白蒙蒙的云雾间,依稀可见一个个如同倒置鹅卵般的悬浮巨石,其上多有低矮的建筑悬挂着“南”字与“天”字大旗。
按照浮石的大小,又部署了少则一张,多则五张机弩。那巨石之间更是依稀可见道道灵力相连,如同一张遍及各处的巨网。
迷迷茫茫的雾海之中,偶然可见来回航行巡视的天将战舰,甲板上的天兵天将一个个武装到了牙齿。
这防御看似简单,实则变幻无穷。据说,这乃是数千年前太上老君亲自绘下的阵图,若是普通的行者道妖怪到这里,缺了个引路的使者,便是有百万大军一头栽进这片雾海怕也找不着北。
一路背着早已灵力枯竭的风铃,一身黑色精致铠甲的猴子在两个引领天将的带领下很快穿过了雾海。一片光滑如镜,放射着微弱白光的巨大陆地在眼前显现。
“这里就是南天门?”猴子问。
“从踏入雾海的一刻起便已经是南天门了。”风铃翻着不知哪里得来的册子纠正道。
眼前光滑如镜的陆地正中耸起一座敞开的朱红色大门,其宽约莫五十丈,高七十丈,远远看去煞是骇然。奇的是这门建在城墙中,城墙却是隐匿在云雾中,望不见边际。
听杨婵说南天`长`风`文学`门是从六重天进入七重天的唯一入口,猴子不由得想,这城墙究竟该有多宽,多高呢?
落到那陆地上,放下风铃,猴子当即用脚轻轻踩踏了两下。
感觉上似乎与下界没甚区别。不过这微光着实让人好奇。听说南天门内嵌一个天铸的法阵。便是太上老君也无力破去。不知道在哪里呢?猴子想。
见猴子到来,守在门外的天兵们当即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下界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天庭,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不过那是门内一个时辰,这门外的时间与凡间是一样,站岗的天兵都不知道轮过多少次了。一个月的时间里,从花果山撤回的南天门舰队早已抵达。
花果山这一战,南天门十八万大军几乎从头看到了尾。到最后更是直接参战了。如今他们回到驻地,包括将天河水军逼得近乎绝境在内的,关于这位花果山不世妖王的种种,早透过南天门天兵的口传播了开去。
面对一只恐怖如斯的妖王,便是知道他已经被招安,如今不过是上来报到拜官,这些个守门的天兵也难免有些忐忑。
那为首的天将悄悄侧过脸去对身后的天兵交代了几句什么,快步走上前来。
未等他开口,领着猴子的其中一位天将已经先一步走上前去,两人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便一同往那大门走去。
这真是连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啊……算了,咱也就是上来度个假。爱说不说。
想着,猴子带着风铃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也没走几步,便见一身白袍的太白金星从门内走了出来。
走到跟前,风铃循着道礼躬身拱手道:“道徒风铃,参见星君。”
猴子则是简略地拱了拱手:“有劳星君久候了。”
太白金星瞧着猴子拱了拱手,道:“无碍。”
说罢,又朝着风铃拂了拂手,道:“免礼。不过……仙娥的礼可不是这么行的,这个往后会有人教你。”
风铃连忙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两位随我来吧。”转过身,太白金星带着猴子与风铃一步步走向大门,临进大门之时,用手中拂尘指了指那门上牌匾道:“这里是南天门,过了南天门,便是天庭。平日里,没有手令是不得出入南天门的。在天庭任职,除非某些特定职务,否则私下凡间,便已经是犯了天条。弼马温,还有寻常仙娥,都不属于特定职务。换句话说,跨过了这道门,你们就不要再想着凡间的事情了。”
“这么严重?那上天任职,岂不是跟坐牢没区别?”
太白金星当即鄙夷地瞧了猴子一眼,道:“堂堂神仙,岂可与囚徒相提并论,此为妄言!”
想了想,猴子又接着问道:“对了,这神仙当烦了,能辞职不?”
闻言,太白金星一阵无语,只深深吸了口气,努了努嘴,走快了两步。
猴子耸了耸肩,与风铃对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穿过足有数十丈深如同隧道般泛着如同彩虹般七彩光华的拱门,迎面而来的景象不由得让猴子眼前一亮。
在那门外,虽说云雾缭绕间有无数浮石,但放眼望去大都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便是看见了,不是战舰的白,就是岩石的灰,那红色的门可说是唯一的点缀了。
可跨过门,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无边无际的天空中,无数陆地悬浮,宫阙层层叠叠。有山川,有绿野,有瀑布,有溪流,有飞鸟来回,有走兽嬉戏,无数悬空飞舰往来。
往近了看,是层层叠叠的房屋,其上大多悬挂“南”字大旗,陆地的边缘处更有战舰停靠,广场中队队军列操练,就连街道上也可看见兵士往来。
按猜想该是南天门驻军的驻扎地。
若往远了看,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株开满了红花的苍天巨木。
这巨木有多大?
大到光是树干的直径便数以十里计,其高,更是一眼望不见顶。
见到那大树的时候,风铃整个眼都瞪圆了。
“那树……是啥?”猴子问。
“那是月树,代表着三界姻缘。无论是蛇虫鼠蚁,还是神仙妖怪凡人,只要两情相悦,姻缘成型,那月树上便会开出一朵花。若是花谢了,便是姻缘断了。”
“这么说。每个人在上面都有一朵属于自己的花咯?”
“是每一段姻缘。不是每一个人。凡人三妻四妾。便是在上面找到三五朵,也不出奇。”
“哦?原来如此啊。”
风铃仰头呆呆望了半天,问道:“这么多的花儿,如何找到自己的那朵呢?”
“不用找。你们两个在上面都没有花,这是早确认过的。若非如此,怎可能上天任职?”
“对了,星君哪,你说。为啥神仙都不能动情了?这古板的天条谁定的?”
太白金星有些不耐烦了,冷冷答道:“这便不要多问了,天条定出来,你遵守便是了。问那么多作甚?”
猴子无趣地努了努嘴,目光朝着其他地方瞥了去。
一路走到边缘处,太白金星抖了抖拂尘便腾空扶摇直上,一回头看见猴子背着风铃赶了上来,当即一惊:“你……你怎么背她?”
“她没灵力了,我不背难道你背啊?”猴子望着太白金星道。
太白金星一时语塞,无奈从袖中掏出一二指宽的白玉条子。随手一抛,那白玉条子迅速在空中旋转了起来。转眼间已变得如同一艘小舢板大小悬在空中。
指着猴子将风铃放到上面,太白金星捋着长须低声道:“天庭,有天庭的规矩。在凡间况且男女授受不亲,这天庭尤忌神仙动情,又怎会容得……那些举动呢?往后一事一物,可都得三思而后行。若非如此,谁也保不住你?”
风铃眨巴着眼睛有些忐忑地点了点头。
猴子却哼笑了出来,伸手摸着风铃的脑袋道:“别怕,有我在,看谁能把你怎么样。你看我,天庭还容不得妖呢,我这妖王都成天官了,怕啥?”
风铃重重地点了点头,笑成了一朵花。
瞧了猴子一眼,太白金星只能一声叹息,心道:她能和你比吗?你是老君亲自开口保荐的。她算什么?话说回来,陛下怎会忽然又追封花果山一个小道徒为仙娥的?还指定了准备入驻御马监?这成仙还能带随从……当真是没听过。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太白金星无奈地摇头。
这先一桩地还没想明白,谁有空去管这莫名其妙的小妮子?若不是要接这猴头,哪里会是太白金星如此品级的天神出南天门去接?
说白了,都是沾了猴头的光。
不过这小妮子看上去倒是比猴头懂事得多。
随着玉条的缓缓上升,一路上看到的陆地也渐渐地少了些,或者说没有原来那么密布了。遇到的仙家却反而多了。
那些个仙家腾云而至,远远地望见太白金星,大都不忘过来打个招呼,可走近了望见猴子,招呼打完,又走得匆忙。
这一身黑甲在天庭本就醒目,再扣上那张毛茸茸的脸,上万年的妖神战争,怎能让仙家们不闪避呢?
隐隐地,猴子觉得自己这天庭的日子恐怕不会很好过了。
走了许久,三人才从七重天抵达九重天,望见了可以用无边无际来形容的巍巍宫殿群。
“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等着,老夫去去就来。”也不等猴子回答,太白金星便踏上了白玉台阶径直走入大门。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在门口站着。
往来的仙家宫娥,乃至楼台上的卫兵,一个个都不自觉地往猴子身上看。
有面带恐惧的,有敬畏的,也有好奇的,还有远远围观看热闹的,甚至路过的将领见了会不自觉地一只手抚到剑柄上。可就是没一个走过来跟猴子说上一句话。
这一对美女与野兽的奇葩组合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宫门口。
百无聊赖,猴子掏出金箍棒在那平台上呼啦呼啦地耍起了棍,搞得四周的兵卫一个个一惊一乍地。
忽然间,他的动作顿住了去。
远远地,他看到四名天兵押着被反绑了双手的天蓬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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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猴子在花果山九死一生,虽说依靠了天庭的援军,但也不得不承认天蓬统领下的天河水军取得了战场上实质性的胜利。
一个月后,引领万妖反天的猴子站在这宫阙外面,是即将上任的新天官,立下战功的天蓬却已经蓬头垢面,沦为阶下囚在天兵的押解下等待审判。
这几乎能称之为死敌的两人见面充满了戏剧性,也充满了讽刺。
待走近了,停下脚步,两人却只是淡淡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言。
天蓬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猴子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走吧,元帅。”那身后押解天兵淡淡道。
迈开脚步,与猴子擦肩而过,天蓬缓缓走进了凌霄宝殿。
“这次该是跑不了,要下畜生道了吧。”猴子淡淡叹道。
望着天蓬远去的背影,风铃眨巴着眼睛道:“其实……天蓬元帅也挺可怜的。作为神仙,作为人类,本是各为其主,他做的都没有错,怎么就……”
话到这里,风铃便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是斜过眼盯着猴子瞧。
“是吧。”猴子伸了伸懒腰半蹲下来,道:“不过,他可怜是他的事。我自己都顾不上了,哪里顾得上他呀?这档子口,谁&长&风&文学 {www}.{cf}{wx}.{net}敢拦我,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就砸烂谁的脑袋。”
说着,猴子随手做了个击打的手势。
风铃想起了猴子对付恶蛟的手段,那满地的脑浆……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真恶心。”风铃撅着嘴道。
“对了,你认识的那个老神仙是不是叫李伯阳?”
“恩。”风铃微微一惊。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也不是风铃故意隐瞒。而是她一直都认为不重要。猴子没问,她也便没说。
况且,“老先生”一直那么帮她,她又身处花果山,万一这件事泄露了,“老先生”又在天庭任职,怕是妖惹麻烦。
抿了抿嘴唇,猴子凝视着远处的宫阙轻声道:“你知道这次是谁救了花果山吗?”
“不是玉帝下的旨吗?”
“是玉帝下的旨没错。但那是老君的意思。太上老君。赐你仙子头衔,估计也是老君的意思。”
闻言,风铃一下呆住了。
直到此时,风铃才终于将自己的仙子头衔与花果山被赦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
可……说那老先生能请得动玉帝风铃都已经很难相信了,现在居然让太上老君亲自开口……
想了半天,小妮子只能紧蹙着眉头支支吾吾地说道:“老先生……老先生是说过请玉帝喝茶可以救花果山,可是……可是……”
“他跟你说过?”猴子淡淡瞥了风铃一眼。
“恩!”风铃重重点了点头:“他说有办法,所以我就死马当活马医……”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过我?”
“因为……因为……”低下头,风铃想了半天,才抬头小声道:“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能耐。随便就能让玉帝改变主意……而且那几天他们说你很忙,我都见不到你……没想到他居然能请得动太上老君……”
猴子深深吸了口气。叹道:“不是他请得动太上老君,而是……李伯阳就是太上老君。”
风铃整个怔住了。
李伯阳就是太上老君?
李伯阳就是太上老君?
李伯阳就是太上老君?
这句话在她的脑海中不停地绕着,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记得有一次,她确实问过杨婵认不认识李伯阳。那时候杨婵怎么说来着?
杨婵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问她问这个干嘛?
风铃不想让杨婵知道“老先生”的事,所以扭扭捏捏地打马虎眼,却又小心翼翼地追问,问道最后,杨婵烦了,于是说道:“李伯阳,是一个古板的死老头。”
“他在天庭是什么职位?品阶高吗?”
“闲职,没品。”
“厉害吗?”
“不厉害。”
从那以后,风铃就再没在除了猴子以外的人面前提起这位私下帮助自己的“老先生”的事情了。甚至连对猴子也决口不提“老先生”私下跑到花果山来教自己绘制阵法和炼制丹药的事情。
现在想想,当时好像恰好是杨婵对自己态度最冷淡的时候……
可是,为什么走在路上都能撞到道祖太上老君呢?
小妮子不禁有些晕了。
犹豫了许久,风铃眨巴着那双蓝色的眸子望着猴子,低声道:“这次上天,要是见了人家,你可得好好跟人家道谢啊。”
“会的。”猴子白了她一眼道。
关于“天道”的事,猴子极少与人说起,就是九头虫也一无所知。整个花果山,知道这前因后果的只杨婵一人。
一来因为这事情过于离奇,跟普通的悟者道修者谈都一时半会说不清,更别提半文盲的行者道了。二来……猴子也不想真正把他们卷入其中。
对这脑筋单纯的风铃就更是从未提起了。
估摸着这时候风铃该是真觉得是自己拜托了那“老先生”花果山才得救的吧。可猴子却很清楚,风铃能在从斜月三星洞到花果山的路上遇到太上,绝对是跟自己有关系。完全可以肯定太上是故意为之。
可偏偏扯上风铃,这算是怎么个意思呢?
“看情形,太上也没告诉风铃我与他之间的问题,算了,既然都已经瞒了这么久,接下来就索性瞒到底吧。只是,这太上找上风铃算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风铃是雀儿转世?”
按年龄算,雀儿去世之后大概过了将近两年的时间风铃才出生。如果雀儿的魂魄是被送入轮回,中间又因什么事情耽搁了一下。倒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这天大地大地。怎么会这么巧?
不对。幽泉子说过还有除了太上、自己的师傅,还有第三人也参与了其中,是那第三人勾去了雀儿的魂魄。
如果是有意而为,那么,多大的巧合都有可能了。
真是这样的话……
猴子忽然想起了幽泉子关于如何复活雀儿的说法,那心顿时咯噔一下,悄悄地望了一眼身旁这个笑得明媚的小妮子。
两个……选一个?
“你脸色怎么忽然变这么难看了?”风铃瞧着猴子问道。
“没,没事。可能是刚到天庭不太适应气候吧。”猴子连忙收了收神情干笑道。
“不会吧?”风铃伸出手在空气中摆了摆:“我都没受影响你会受影响?难道天庭的气候对你有负面效果?要这样就遭了。以后你可还要在这里呆下去呢。得想想办法才行……”
此时,猴子并不知道,那黑发老者正隐在楼阁之中远远地注视着两人。
低头掐指一算,呵呵地笑了出来。
……
三十五重天,弥罗宫中。
白发老者伸手接过童子呈上的竹简捋开看了看,掐指一算,哼笑道:“这天道果然有异!天蓬动情案之时,为师便已起疑。只是他迟迟未有动作,窃以为是下界有可窥天道之人妄行改命之举而导致的寻常变换。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而今看来。若真是寻常天道变换,他又怎可能亲自出手将这猴妖提前三百年接上天庭任职呢?至于那女子。本是须菩提座下徒孙,更是不该出现在天庭。如此一来便有好戏看了。”
说罢,白发老者呵呵地笑了起来,道:“去,给为师细细盯着这两人,不可有差池!还有,关于那调往兜率宫的两名仙娥之事,也得加紧查明!”
“徒儿谨遵师命!”那童子叩首道。
……
此时,猴子与风铃依旧在灵霄宝殿外候着。那灵霄宝殿里,众仙正在为天蓬瘟毒案吵得不可开交。
原本,天蓬瘟毒案有了那一份认罪状便可谓证据确凿了。
虽说天蓬与太白之间的交易由于太上老君横插一杆,如今可谓名存实亡。但那认罪状毕竟是已公开了的,上面可是有全了天蓬的画押。事到如今,天蓬要么认了那认罪状,要么认一个欺君之罪。
在天庭,虽说玉帝的权威没想象的那么大,但弄一份认罪状认下原本子虚乌有的罪名还呈送了凌霄宝殿,这欺的可不就是玉帝一人了,而是整个天庭所有的仙家。
这罪名能小得了吗?
认下认罪状与认下欺君之罪,到头来其实处罚差不了多少。
事情到了这一步,天蓬的处罚可说是再也跑不掉了。那想至天蓬于死地的一众仙家更是群情激昂,只等着棒打落水狗。
可,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玉帝就是死撑着找各种理由要帮天蓬开脱。
这以太白金星为首的众仙如何肯?当即群起而攻之。这一吵就吵了一个时辰,凡间都过去一个月了。也等得蹲在门外候旨的猴子忍不住张嘴打起了哈欠。
眼看这玉帝就要无言以对了,忽然,一位童子从猴子面前飞身跑过,直入殿中。
二指宽的条子往众仙手中一传,一个个不吱声了。
最终的结果,是玉帝平衡各方,让天蓬认了滥用瘟毒之罪,却酌情降低了刑罚,只削去仙籍,弄了个无期徒刑囚于天庭大牢,并未如一开始意料的那般贬他下凡。
好不容易敲定了事情,当庭宣了圣旨,天蓬在那四名天兵的押解下缓缓退出凌霄宝殿。而猴子也终于等到了天庭卿家的那句:“宣,花果山美猴王孙悟空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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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花果山美猴王孙悟空上殿!”卿家扯着嗓子吼,连续三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地域里久久回荡。
猴子带着风铃踏上了白玉石阶,却被一位天兵横戟拦了下来。
“干什么?”猴子怒目瞪了过去。
那天兵惊得往后一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太白金星连忙加快脚步赶到猴子面前,道:“你可以进去,但陛下并未宣她。”
猴子侧过脸去瞧了风铃一眼:“什么意思?只准我进不准她进?”
“这是自然。”太白金星双手交握,挺了挺身子道:“也不怕直说,无论是仙娥,还是弼马温,本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职位。若不是你美猴王的身份,连你都不需要上殿,只着个卿家宣读便是了。”
“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职位?”猴子不由得失笑了。
这说得可真够直白的,莫非蛮横一点,反倒有人哄?
“也罢,你便在这里等我吧。”猴子淡淡道。
风铃默默地点头。
随着太白金星,猴子一步步攀上台阶。
在那台阶的正中,猴子与押解离去的天蓬交错而过。
凌乱的长发下,猴子隐约看见天蓬呆滞的+长+风+文学 双目,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天蓬元帅莫非被贬下凡了?”猴子低声问道。
太白金星摆了摆手道:“非也。罪将天蓬,已被陛下革去职务,依律法。永世囚于天牢。”
“恩?”猴子不由得回头多看了天蓬一眼。
居然还没下凡?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以后还有闹得更严重的罪?
从恶龙潭开始。天蓬的命运轨迹就已经因猴子发生了剧变。太上肯费尽心思把猴子提早拉上天庭,难道还会放任天蓬不贬下凡去不成?
想着,猴子抬腿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了内庭。
这灵霄宝殿,由前后三座建筑物构成,中间间隔两个大型广场。那正殿位于最后方,猴子刚刚所在,不过是最前方的门外。
这一路走过。猴子细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
玉石铺成的石面上飘荡着云雾,整个广场安静得只剩下呼呼的风声,那广场整齐分列两旁的两队天兵拄着高达三丈的长枪,其上红缨在风中微微荡漾,如同摇曳的火。广场的左右是高高的楼阁,其上锦旗招展。论其装潢,可谓是雕龙玉砌,镶金披银,华贵至极,却又不俗气。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又跨过了第二道大门,猴子很快到了正殿前方。
太白金星伸手止住了猴子的脚步。自己先行入殿。
不多时,一位卿家踏着碎步走出门外,躬身道:“美猴王,请吧。”
猴子干咳两声,抬头挺胸,大步迈入大殿。
当猴子出现的时候,不知道是早有准备还是自然反应,他忽然望见殿上原本凌乱站着的上百名仙家迅速分成了两拨。
其中,身穿铠甲武官往前踏了一步,一手按在自己的法器上。那身穿文袍的仙家则往后退了一步,同样一手按在自己的法器上。这两者望向猴子的目光中皆是浓浓的敌意。
对于这种敌意,猴子只当做看不见。
在这一众仙家或毒辣,或淡如止水的目光中,猴子一步步穿行在正中的过道上,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灵力波动。
往前的灵力澎湃,大多为行者道,往后的灵力皆静如止水,想来必定是悟者道无疑。
想想自己不久前才是逼得天庭倾巢而出的妖王,如今却出现在这凌霄宝殿上,也难免这些个仙家警惕了。
一众天神,乃至玉帝也都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只缓缓而来的猴妖。
一身暗金色的绒毛,精致的黑蛟皮甲上布满了与雕文混杂在一起的符篆,一看便不是凡物。
身为妖怪,猴子这身扳算是矮小的了。不说犀牛妖大象精那类身材魁梧的大妖,便是比之人类之中身材魁梧者,好似天衡、巨灵神、李靖这一类的,都要矮上许多。其身高,说到底也就与寻常人相差无几。但那凌霄宝殿上挺直的腰杆,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不卑不亢的神情,搭配上先前几乎将天河水军逼上绝境,逼得天庭倾巢而出的战绩,却让一众天神都不敢小觑。
毕竟在场的有许多当时都被临时抽调参与了花果山一战,那只血肉横飞中往来,癫狂的猴子,令他们记忆犹新。
至于那身黑色铠甲。眼尖的一眼就看出那是一身不知出自哪位悟者道大能之手的蛟皮战甲,其上更是嵌入了许多珍惜的材料。论及防御,该是一等一的。
究竟哪方悟者道大能出手帮着猴子制了战甲,没有具体的消息,大家暂时也不好如何揣测。可这蛟皮……
虽说蛟在凡间也属极为稀有之物,可这毕竟是天庭,天将之中,以蛟皮为甲的大有人在,算不得稀奇。刚刚押下去的天蓬头盔上那两道狐裘,便是取自一只修炼了两千多年的九尾灵狐,相比之下,蛟皮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这蛟皮也是有档次之分的。
就在不久前,阎罗才刚刚依生死簿所示上奏天庭通缉令上首级价值百万金精的蛟魔王已死于美猴王之手……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美猴王就穿着一身黑色蛟皮甲出现在凌霄宝殿上,而且同样是黑蛟。这如何能让众仙不为之一震呢?
蛟魔王是谁?那是叱咤风云上千年,天庭屡次围剿而不得的大妖王。如今又与牛魔王等一众妖王结义,乃是群妖当中的佼佼者。
没想到,如此妖王,最终却成为了美猴王的一身皮甲。这不由得让众仙啧啧长叹。
他们并不知道这蛟魔王与美猴王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可这美猴王能随意狙杀一位大妖王。而且在那妖王一众义兄弟都还在世的时候就把他的皮制成皮甲穿在身上。这不由得让众仙都感叹眼前这妖猴在妖族中权威之盛……当真是不可想象啊。
“莫非,老君留这猴头一命,是想让陛下借这猴头的手牵制众妖?可为何又给了一个文职的弼马温呢?”这着实令一众仙家想不通。
一步步走到台阶下,猴子高高仰起头拱了拱手道:“臣,花果山美猴王孙悟空,参见陛下。”
玉帝轻轻捋着长须,正想伸手让其免礼,却听殿上群仙之中一个声音呼喊了出来:“大胆妖猴!见了陛下竟敢不跪!”
顿时。一众仙家,甚至是玉帝都楞了一下。有等着看这妖猴笑话的更是不小心笑了出来。
无视众仙各异的神情,猴子松开抱拳的手,缓缓回过头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拉长了声音,指着地面冷冷道:“刚刚那句话是谁说的?站出来。”
这一说,那笑出来的仙家一个个收了收神情。群仙之中不见人走出。
“刚刚那句话谁说的,站出来。”又是重复了一遍,猴子低头揉了揉护腕,冷笑道:“天庭必须行跪礼的只有军序。当真老子在下界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刚刚是谁说话的!有种给老子站出来!”
这一喝,众仙缓缓侧目。一个个回头,那目光最终都指向了一个身穿青袍的文吏。
“是你?”猴子歪着脑袋注视着那小吏,嘴角微微上扬,道:“哪个单位的?报个名字吧。冤有头债有主,说个名字,本王也好记住。”
一众仙家乃至玉帝角都不由得抽了抽。
跟意料的一般,这猴子果然不是善茬。
那小吏憋着一口气涨红了脸,不敢说话了。
这人哪,有时候就是这样。躲在人堆里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都敢吼,一旦被孤零零地晾出来,便是明知这里是凌霄宝殿,那猴子不能肆意而为,双脚还是忍不住乱颤。
正当此时,龙椅上的玉帝干咳了两声。
闻声,猴子才最后瞪了那小吏一眼,转向玉帝简略地拱了拱手。
“这,从今往后,你便是朕御马监的弼马温了。”
台阶下的卿家迅速将早已准备的好的方盘双手递与猴子。其上是一件折得整齐的红色袍子,有乌纱帽,还有刻有“御马监总领”五个字的金色令牌以及官印等林林总总。
接过红色方盘,猴子端着又是朝着玉帝简略地施礼:“谢陛下隆恩。”
点了点头,玉帝捋着长须道:“你可知晓御马监辖下,有何要务啊?”
猴子想了想,道:“一知半解。”
“太白金星。”
“臣在。”
“这弼马温既是你领上天的,就有劳你帮着安顿下了。也,顺便教授些天庭的常识、职务要诀予他。还望能尽快接手御马监才是。”
太白金星淡淡看了猴子一眼,拱手道:“臣遵旨。”
“谢陛下。”猴子也跟着说道。
“好了,你下去吧。”
“就这样?”猴子一下有点懵了。
在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就为了说这么两句?
众仙都掩着嘴窃笑。
想那弼马温是何官职?难不成还要凌霄宝殿特地为他开个会不成?
见玉帝不语,众仙暗暗讥讽,猴子无趣地摇摇头转身走出了大殿,那身后传来众仙淡淡的笑声,听着十分不爽。
算了,战打成那样,任命自己为弼马温,本就是太上老儿强加给玉帝的。爱咋咋地吧,反正上天就是来拖时间的,过一天是一天。
这一想,猴子的心倒是宽了不少。
待猴子离去后,方才叱责猴子的小吏与身旁的福星淡淡对视。
福星压低声音道:“放心吧,他不敢怎样的。不过一猴妖尔。”
那小吏无奈地赔着笑,心中却一阵不爽。
方才若不是福星授意,他哪里会强当这个出头鸟?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人当场揭穿。这心情如何能好得了?
……
散了朝会,玉帝一步步走入内室,卷帘寸步不离地跟着。
微微侧着脸,玉帝交代道:“有空啊,抽个时间去天牢看看天蓬。朕不好亲自去,你去看看吧。”
“末将遵旨。”
“还有,着人留意下那猴头的一举一动。”
“陛下,若是如此上心,为何又要太白金星引领呢?”
走到乌木玉石圆桌边,玉帝抖了抖衣袖缓缓坐下,接过仙娥奉上的茶抿了一口,才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方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刚上天,就有人想给他下马威。仙与妖本势同水火。他软弱,则会有人得寸进尺,他强硬,则容易行差踏错。这猴子上天,无论其本性如何,往后怕都是要惹出事来。可老君既要他上天为官,必有用意。若是朕派你引领,到时出了事,免不了要帮他擦屁股。届时怕你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让太白金星去,出于对上对下的交代,他多少会约束自己那一派的人。纵然真出了事,他也有本事斡旋其中。如此一来,可省去不少麻烦。”
“陛下英明。”卷帘连忙躬身拱手道。
玉帝侧过脸淡淡看了卷帘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猴子刚离开灵霄宝殿不久,未及等到散朝,太白金星便也告了退。
指了位卿家带风铃前往广寒宫,太白自己则带着猴子前往御马监。
这一开始猴子是不同意的。
依太白所说,天庭新晋仙娥需学习的礼仪种类繁多,按例前往御马监之前应当前往广寒宫呆上那么一段时间,接受月宫嫦娥们的教导。
不过猴子可不这么想。
风铃懂不懂礼仪有什么关系?反正在御马监任职,御马监猴子这个弼马温最大,还怕有别的什么人来怪罪她不成?
于是,扯皮开始了。
互相扯皮了半天,见天色不早,太白也实在懒得与猴子继续磨嘴皮子,便退一步答应只让风铃在广寒宫呆上三五天意思意思,至于不去,那是万万说不通的。
猴子这才算勉强答应了下来。
离别的时候,他再三叮嘱风铃,到广寒宫一定要秉承:“少做,少说,宁可不做,不可做错。”的原则。
在他看来,天庭那黑压压上千道的天条有许多是违了人间伦常的。这本没什么所谓,反正自己又没打算一直呆下去。可关键是与人间不同,这意味着刚上天的人容易犯。
风铃单独一个人万一不小心犯了点什么过错,自己又不在她身边,给人捉了治罪咋办?
想着这小妮子万一出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场景,猴子着实有些忐忑。
狠狠地啰嗦了一番,把小风铃感动得一塌糊涂,却把晾在一旁的太白金星搞得不耐烦了不得不出面喝止。
到黄昏时分,猴子才分别了风铃与太白金星启程前往八重天的御马监。
说到这御马监,猴子原本料想中的御马监是这样的:
首先。应该是分属天军序列,为天军骑兵养马。因为是军马,自然就得有兵员照料着。如此一来,弼马温虽属文职。但手下必定多少是有点兵权的,不然怎么干活呢?
至于数量嘛。花果山之战时他见识过天河水军的重骑部队,记忆犹新。天河水军都能找出两万军马了,这天庭禁军就算少点,起码也该有一万吧?
如此一来,万匹军马,少说方圆百里的牧场,再外带千八百的常备兵。三五座兵营,该就是弼马温麾下的全部了。
虽说不多,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很可惜,实际上的御马监是这样的:
御马监直接隶属于天庭中枢,是一个分支再分支,小得不能再小的礼仪机构。
这个小部门的职能只有一个,就是照顾好这些精挑细选的良马,以备天庭各种庆典之用……都说白了只供庆典之用了,要那么多马干嘛?够摆阵势就行了。于是,这御马监满打满算百匹天马。
既然美其名曰御马监。这马都少了,人自然就更少了。算下来也就是三位仙奴和两位仙娥,加上他这个新上任的弼马温和即将分配过来的仙娥风铃。满打满算也就是七个。
当真正看到那御马监时猴子不禁有些傻眼了。
小小一块倒锥形的巨石悬浮着,削平了的地皮算下来最多也就十亩不到。其上建了五座木质小平房,几座类似马厩的大棚子,旁边一个小小的操场,上面还堆满了稻草。
“这这这……牧场呢?”猴子指着悬浮的巨石问。
“要什么牧场?自然会有人送草料过来。”
“房子那么小就算了,这天庭的马都不用跑的吗?这操场,我看走都不够!”
“天马,飞就行了,不用跑。”太白饶有深意地瞧了猴子一眼。先行一步朝那木屋飞了过去。
这被人嘲讽的感觉真不好。
“哎,算了。至少这情况比恶龙潭住帐篷的时候要强百倍了。也就上来度假的。纠结这些作甚?”想着,猴子无奈地跟了上去。
那御马监的众人知道今天新上司手要来报到。早早地候在门外等着。
虽说这猴子上司众仙都不待见,但好歹是自家上司不是?自己还要在他手下过活呢。况且,听说这位新上司曾是凡间妖王,是个不好惹的主,自然就更加不敢怠慢了。
刚一落地,众人虽见了这猴头有点惧怕,却还是给两人都道了礼。紧接着那三位仙奴便一个走在前头带路,余着两个绕着猴子殷勤地转,嘘寒问暖,好不热情。至于那两位美艳的仙娥则恭敬地候在一旁,笑盈盈地好不喜庆。
说到这长相,在天庭,男的,什么歪瓜裂枣都有。一些兵将甚至刻意不抹去自己脸上的伤疤以彰显军功。女的嘛……你就找不出一个不漂亮的。
就是猴子御马监这种冷衙门,两个仙娥虽说比不上杨婵,但那放到凡间也是倾国倾城之姿。
当然,美女与美女之间,也会有个高低,但那差距比之凡间就小了。
无论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四处都是,就见怪不怪了,就滥了。
说白了,在天庭,长得漂亮真心算不上什么优势,甚至可能是劣势,这个中因由,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说回猴子这一亩三分地。
这前前后后地,总共也就五间平房。当头较大的一间是猴子的办公场所。
说是办公场所,其实也不过就是木地板配上一张矮桌,几个蒲团。
余下的四间分别是猴子的住所、三个仙奴的住所、两位仙娥的住所。那最后一间则是杂务房,平日里天马解下来的马鞍一律堆放在里面。
至于装潢嘛……
除了窗外偶然飘过的云雾,当真没品出半点天庭的感觉。与那凡间相比,充其量就是地板的木头看上去还崭新。
这倒不是因为这房子新建,而是因为天庭工部负责建设这里的一概建筑,每每使用材料,都会用药水浸泡过,这才使得这木头看上去崭新如初。
在摆设方面更是一概没有。便称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就这么一个地方……它居然也是天庭的一个正职的衙门?
猴子实在很好奇当初正版的那只猴子是怎么在这样一个地方和众仙呼朋唤友称兄道弟的。依那书里描述的猴子的性格,见着这样的地方,不发飙杀人就不错了。就瞎子也知道官小了。还用人说漏嘴?
难道这三百年里,发生了什么没有记载的事?他不由得想。
由于猴子也没带什么行李。太白金星这安置的任务到此便算完成了大半了。在房子里随意地转了两圈他便对猴子道:“天色已不早,忙碌了一日,你该是也乏了,暂且歇息吧。待明日,老夫再带你入仙籍。你还不熟天庭,晚间可切记不要到处乱跑啊。”
猴子伸长了脑袋朝屋外探了探。
这天庭的时间与凡间不同,所谓的白昼黑夜,说白了也就是明与暗的差别罢了。
虽说白日里上层也有阳光照下。却是找不到那太阳究竟在哪里,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只有明暗之分。到了夜里,则望不见满天星斗。
“既然天色不早,若星君不弃,不如就委屈一下,今夜让本官设宴款待星君,权当道个谢,可好?”
太白金星随意地撇了两眼装饰简陋的房间。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弼马温无需如此客气,老夫还另有要事,还是就此拜别吧。”
这话都说这份上了。猴子也不好挽留了。
送走了太白金星,众下属便一个个来自我介绍。
首先是那个子比猴子要高半个头的大块头:“小的李平拜见大人。小的南瞻部洲人士,上天已有两年。”
“两年?那就是七百多天……凡间都七百多年了?”
“正是。”
猴子“哦”了一声,有意无意地感知了下对方的修为。
等等,这算怎么回事?凝神?这天兵都要纳神的天庭,居然还能有凝神境的存在?
猴子狐疑地眯起了双眼:“你这修为是……”
李平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憨笑道:“小的是马养得好,才有幸上了天。这修为嘛……”
“哦,我明白了。”猴子点了点头。转过脸去指着那两个比猴子矮半个头的仙奴道:“你们呢?等等,你们长得好像啊。”
其中一位连忙拱手道:“大人见笑了。小的叫刘大。这是我弟弟刘二,我们是双胞胎兄弟。”
“哦!双胞胎兄弟?兄弟一同成仙。倒是一桩美事。”一脚跨在椅子上,猴子拿起桌上的水果就啃了起来,边啃边道:“你们呢?”
那两位橙衣仙娥也踏着碎步双双来到猴子面前。
“奴婢云霜,见过弼马温大人。”
“奴婢月霜,见过弼马温大人。”
“免礼。”猴子摆了摆手,见两人长得也有些相似,犹豫着问道:“你们……不会也是双胞胎吧?”
那两仙娥掩着嘴笑了笑,道:“回禀大人,我俩是姐妹,却是在这天庭结拜的异姓姐妹,本身并无血缘关系。月霜是姐姐,云霜是妹妹。”
“哦?”猴子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指着众人道:“来,都给我把你们平时都干些什么,给我说一说。”
又是聊了一会,猴子大致摸清楚了这御马监众人的情况。
那三个仙奴,是负责喂养和训练马匹的,同时也负责这里清扫等等的杂务。在这御马监,地位稍低了一点。
至于那两位仙娥,妹妹云霜算是这里的账房先生,平日里也就记记账,兼着督管仙奴们的差事。姐姐月霜则是采办。在猴子到来之前,弼马温一职一直都是霜月暂代,对外的交道,也一直都是她在打。
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猴子忽然想:自己这一来就抢了人家的职务,月霜会不会怀恨在心,回头给自己使坏呢?
如果按照凡间的思维,自己不来,她这代职代着代着,该就转正了吧?
这仙娥与弼马温,虽说在天庭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差事,但弼马温好歹还是个入了仙籍的。猴子知道,仙籍对于这些神仙有着特殊的重要性。简单的一个名号,意味着福利,待遇,甚至许多机会,足够让所有的仙奴、仙娥,乃至天兵天将趋之若鹜。
待两个仙娥走开,猴子拐弯抹角细细一问,才知道并非自己想的那样。
首先,这仙籍确实重要,却不是当了弼马温就有仙籍,而是有了仙籍才能当弼马温。这也是月霜当了许久的代职却始终没能转正的根本原因。
在天庭,想要获得仙籍,大半要靠军功,剩下的就得是一些特殊贡献。正常来讲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十分困难的。区区一个仙娥呆在御马监这样的地方,想要获得仙籍更是连机会都不会有。
至于已经获得仙籍的嘛……
调任弼马温这种没油水没权力的职位基本上形同降职。要知道在天庭许多没仙籍的职位权限都比弼马温大得多。这也是这一职位能空悬如此之久的原因。
当然,本质上这个职位确实也不重要。只因为是个正职,才会和仙籍扯上关系。
此次太上一句话,让猴子当弼马温,按着天庭的规矩,无形之中却是将别人趋之若鹜的仙籍送了给这对仙籍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猴子。
如此聊了一会,猴子对这御马监的种种大概也有了些粗略的了解,渐渐的问题也就少了。那三位仙奴却还意犹未尽。
在天庭,仙奴本就是最底层的身份,甚至比之天兵都略有不如。这御马监从建立之日起便从未任命过正式的弼马温,如今来了一个自己的顶头上司,虽说众仙不待见,又是只妖怪,但毕竟这些个底层仙奴从未遭过妖怪的罪对妖怪并不排斥,难得大人看上去平易近人,聊得正欢,哪里肯走啊?
见三仙奴一个个口若悬河抢着发言,这一聊下去怕是要聊一个通宵了。无奈之下,猴子只得佯装着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那三位仙奴见了一下醒悟过来,道是猴子一日奔波劳累困顿,连忙告了退。
待那房门一合,只见猴子当即脸上疲倦的神情当即一扫而空,吹灭了油灯,转而悄悄将窗开出一条缝,化作一阵青烟飘出窗外,避过是御马监众人的耳目,直奔七重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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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室中,李靖眼睛都直了。
放置桌面上的主板微微放射着光华。
“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哪吒火尖枪重重一顿,怒斥道:“这妖猴果然上了天也不安分!”
没有丝毫的犹豫,李靖大步迈出门外,环顾左右道:“召集所有化神境界以上天将!”
“诺!”
“通知监视的守将!随时通报那妖猴动静!”
“诺!”
“众将,随我捉拿妖猴!”
“诺!”
……
在御马监外围苦守了许久的两个南天门的化神境呆呆地对着玉简道:“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不是说他趁夜离开御马监吗?”
“对……可是,我们刚刚跟丢了……”
只半里路,仅仅半里路,两个化神境天将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短暂的沉默之后,玉简的另一端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你们两个废物!给我找!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
云雾缭绕间,猴子飞速腾云而行,一块块巨大的悬空浮石从身旁掠过。
行者道,化神境!长!风!文学 cfwx. net太乙金仙巅峰修为,又通晓悟者道,如此修为,当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莫说天兵天将鲜有拦得住他的,过了南天门,天庭的阵法在他眼中更是形同虚设。
一路闪避过巡视的天兵,往来的仙家,暗哨。只一瞬间。他便已经抵达七重天。落到那一棵苍天月树之前。
一缕清风掠过,微光中,漫天红花飘零,那景色美得让人失神。
盛开的红花寄托了凡间万物的爱恋,谢去的则是断去的缘分,带着丝丝的牵挂凋落,化作尘土。
猴子站在树下呆呆地抬头仰望,许久许久。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而奔向不远处浮石上一座宏大的宅邸。
……
一位道童匆匆奔入殿堂中。
“师傅,那妖猴已偷偷出了御马监,直奔七重天而去。”
“你可看清楚了?”已入定的黑发老者忽地睁开了眼睛。
“徒儿看得千真万确!”
话音未落,凭空骤起一阵风。
待童子仰起头,只见那老者盘腿而坐之地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蒲团。
……
大红色的回廊中,一位身穿红袍的白发老者轻轻地推开紧闭的房门。
房内,圆桌边上,端坐的猴子缓缓站了起来。
“何……何方妖孽!”那老者猛地一惊,连忙转身要跑。却见猴子已经站在他身后。
还未等那老者惊叫出声来,猴子已将随身的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月老莫怕。御马监新任弼马温前来拜候。”
“你……你是刚招安的妖王孙悟空?”
话音未落,猴子已伸手将月老一把推入房中。
被那门槛一绊,月老哐当一声跌坐在地。
随着猴子一步跨过门槛,一个禁音术丢落,只听“咣”的一声,门窗悉数闭上了。
月老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妖猴他虽没见过,却也早就听过。如今看这修为,传言不虚啊!
“你……你要干什么?”惊魂未定的月老缓缓地往后挪,支支吾吾地说道。
淡淡地瞧着月老,猴子缓缓地盘起手来,冷冷道:“首先,下官已经施了禁音了。所以,别呼救,呼救也没有。弄得下官心烦意乱了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其次,下官问一句,你答一句。时间不多,所以,要准,想好了再开口,别瞎答。若是让下官发现你说谎,会发生什么,也不保证。”
月老气得瑟瑟发抖了。
这一口一个下官,客气至极,可字里行间,恐吓的意味早已昭然若揭了。
“大……大胆!小小弼马温竟敢……”
话音未落,猴子一步向前,一把握住月老指向他的手指,用力一掰。
“咔嚓……”
一声惨叫被生生掩在这小小的房内,月老捂着自己被扭断的手指哀嚎了起来,满地打滚,屋外的人却全然不知。
一步步绕过月老,猴子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自己端了一杯抿了一口,蹲到痛得神情都扭曲了的月老身旁低声道:“那个第三嘛。下官很讨厌被别人拿手指指着,下次别再犯咯。”
说着,他将另一杯茶递给月老,淡淡笑了笑,道:“来,喝杯茶润润喉,咱得好好聊一聊。秉烛夜谈。”
月老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猴子,眼角忍不住直抽。
见过狂妄的,没见过狂妄至此的……
……
兜率宫中,太上老君眉头紧蹙,许久,无奈叹道:“老夫……这是不是引狼入室了?”
……
鸿禧宫的庭院中,猴子大大咧咧地勾着月老的肩一步步往外走。
那月老整个缩成一支笔杆,脸色已是异常难看。
猴子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害怕,自然点。”
“能不害怕吗?”月老咬牙道。
院落里的童子见了猴子,一个个惊恐不已,只是那身旁的月老况且未声张,他们也不便做甚。
临出门,一位红衣小吏畏畏缩缩地过来行礼,罢了低声问道:“师傅,这位是……”
猴子手指微微一抖,那化作筷子大小的金箍棒往月老的咯吱窝一顶,只见月老连忙笑嘻嘻地说:“这位是……新任的弼马温。”
“弼马温?”那小吏狐疑地望了猴子一眼。
有妖王上天任职这倒是听过,可这弼马温与月老官职品阶相差甚多,如此勾肩搭背似乎……
未及小吏多加细想,猴子的金箍棒又是往月老的咯吱窝一顶。那月老连忙说道:“我们是忘年交。忘年交……哈哈哈哈。”
笑罢。低头用衣袖拭去额角的汗珠。
“哦。”那小吏总算将信将疑地退到一旁。
挟持着月老。猴子一跃腾云朝着月树呼啸而去。
……
“联络各宫,别明说,就暗暗试探一番是否有异常!无论如何,必须把那猴子揪出来!现在!立即!”
所有的文职官员都被扫出了殿堂,一个个匆匆使用各自的渠道向天庭各宫问平安。
李靖忽然发现让猴子上天为官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在天庭弄丢一只太乙金仙大妖,这算怎么回事?
……
广寒宫,菡薇仙子迈着灵巧的步伐缓缓地绕着风铃转,上下打量。
风铃微微低着头。安静地像个雏儿。
“容貌底子倒是上乘,可你会什么呢?”
“我,我会制符篆。”风铃结结巴巴地说。
“符篆自有工匠负责,关仙娥何事?”
“我还会炼丹。”
“炼丹也不关仙娥的事。”
风铃撅着嘴沉默了。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会哪一种?”
风铃的眉头皱得都能拧出水来了。感情上了天,她是一无是处的。
蒂心仙子从门外晃晃悠悠地走入。
“怎么啦?”菡薇仙子问。
“没什么,就一个相识的南天门文吏忽然问我宫中可有异常。”
“问宫中可有异常?”
“恩,说是他们南天门开始实行新规定,往后每日必须多次询问各宫安全。广寒宫就选了我。”蒂心美滋滋地说。
“别的地方不好说。这天庭,莫非还有不安全的道理?”望着蒂心那样子。菡薇忽然想起了那已经离去的姐妹,无奈叹道:“若只是报个平安就好,这里是天庭,可别……”
“放心啦,你看我像那么傻吗?”蒂心也走过来绕着风铃转,瞧着那紫霞仙衣啧啧叹道:“这妆容谁给弄的?真没品位。”
……
兜率宫中,太上老君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
落到月树根部,猴子一把将月老推向了月树。
“施法!”
“是……是……”月老无奈地挥舞着双手,道道红色灵力汇入月树之中。
只要月老施法,心中想着那人,一手触摸月树,便可以找到所属的红花了。
伸出手,猴子心中默默地想着雀儿,一手触摸在月树上。
雀儿去世至今已经二十年有余,若是转世了,投胎顺利的话,月树上有花一点都不奇怪。只要找出这朵花,再让月老帮着找出人来,便可省去不少麻烦。
许久,微风撩动,枝桠摇曳,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猴子的眼睛缓缓地斜向了一旁瑟瑟发抖的月老。
“没有,那就说明……说明你想的那人还没有已成的姻缘。”
“那行!你再来!”
月老又是认真的施展了术法,道道红色灵力汇入月树之中。
这次猴子留了个心眼,他想的是九头虫。
九头虫和万圣公主,那是既成的姻缘,若是这都有错的话……就说明这月老在找死!
一手按上去,不一会,只见那顶端花丛中出现了一个亮点。
一把将月老整个夹在腋下,猴子“呼”地一声飞到了那亮点处,只见一朵红花正在放射着微弱的光芒。
伸手去触碰,道道光芒闪现,凌空映射出了九头虫与万圣公主的容貌。
……
凌霄宝殿,内室中,玉帝眉头微微蹙起。
“那猴头,连夜出击,竟是为了胁迫月老对月树施法?”
“回禀陛下,那猴头如今还与月老在月树下,南天门已调动天将倾巢而出。李靖请陛下派二十八星宿助阵,以免局势失控,毁及宫阙。”
抖了抖衣袖缓缓坐到椅子上,玉帝沉默了许久,道:“老君那边有动静吗?”
“派出了一位童子直奔七重天。”
“先不要动作。”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玉帝又回头指着卷帘道:“二十八星宿就不要惊动了,你去一趟便好。不要轻举妄动,只等那猴子走后,寻了月老细细查问。此事,不要声张。”
“诺。”
……
此时的猴子并不知道,他已经牵动了整个天庭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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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老者隐匿在黑暗中饶有兴致的看着。
如梦似幻的月树之下,猴子还在使劲折腾。
来回试了几次,或真或假,或虚或实,基本上猴子可以确定月老所言不虚。
毕竟,虽说私下查姻缘在天庭一般是不允许的,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禁忌,许多天庭的神仙与月老相熟的只需稍费口舌便可查询。若非如此,为何天蓬一有花蕾就天下皆知呢?
想来这月老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对猴子弄虚作假,以至于火上浇油,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至于猴子为什么用强……不过因为他想查的事情重要至极,一刻都不想等罢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身上还有一个免死金牌。
月树上的姻缘是正确的,月老也没暗中使诈。如此一来,就基本确定了一件事:雀儿并未转世、复活。或者是转世之后并未有姻缘成型……这种结论只能说聊胜于无。
换句话说,也有可能是雀儿转世了,她喜欢了某人,但某人却不喜欢她。在这种单相思的情况下,月树上也不会有她的花,连花蕾都不会有。
没能透过月树查到雀儿的下落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什么所谓。本来也没准备靠着月树找到雀儿的魂魄所在。说到底,还是生死簿靠谱。
那么接下来,此行真正的目的,猴子最忐忑的问题来了。
他悄悄靠到颤抖不已的月老身旁,低声问道:“假设,假设这样一种情况,甲与乙两情相悦,然后乙死了,又转世了。转世成了丙。甲所爱的依旧是乙,但是丙又爱上了甲,严格来说乙和丙是同一个人。这该也是两情相悦吧?这种情况又怎么算?”
这问题问得可谓离奇,不过月老现在命攥在人家手里。自然也不敢怠慢。略略思索了一番,他便紧蹙着眉头道:“那就是孽缘了。”
“孽缘……这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行吧,孽缘就孽缘。一句话,这种情况,有没有花?”
月老又是想了想,道:“这种情况极少,但却是有花的。不过,是黄花。”
“行。你说有就行了,咱现在就测这种。”
月老又是按着猴子的意思施展了术法,猴子依着雀儿、自己、风铃的顺序一个个测了过去,最终的结果,依旧是没任何反应。
到此时,猴子才稍稍松了口气。
没有花,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风铃并不是雀儿转世。如果她真是雀儿转世的话,那么自己代入甲,雀儿代入乙。风铃代入丙,这三者应该会有一朵代表“孽缘”的黄色花朵才是。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太白金星不早就说过自己和风铃在月树上都没有花吗?
“哈哈哈哈。”想到这。他中心的大石不由得放了下来。
“想测的都测完了,老朽是不是……可以走啦?”月老捂着被猴子扭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问。
“别急。”猴子咧开嘴摸着月老的乌沙帽道:“要测的人还多着呢。”
难得来一次,虽说回头烂摊子自然会有人收拾,可毕竟被自己偷了回鸡,下次要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还不趁机测个饱?
猴子开始冥思苦想还有谁可以测了。
首先测短嘴。
“额,这货还真有,对象是之前见过的白鸽精。”
猴子忽然想起了自己那许久未见的干女儿,猫头鹰和鸽子的后代会长成啥样呢?大角的女儿自己收了当干女儿。短嘴的儿子或女儿自己没点表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兄弟之间,也不好厚此薄彼。
“算了。这个问题容后再议。”
接下来吕六拐。
“果然没有,这酸腐松鼠精果然是注定孤寡一生的。哈哈哈哈。造孽啊。我是不是该写封信给他倒个喜?”
接下来是乙素。
没花……
再测黑子。
额……还是没花。这情况有点悲催啊。
“算了,不管他,当大王的也不好管人家私生活不是?”
再来谁好呢?
猴子想到了杨婵,心不由得微微颤了一下。
“要不要测她呢?”
想起幽泉谷中拽住自己的衣角的手,那张略带惨白,清丽得不可方物的脸,紧蹙的眉,他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想着她,伸出的手却迟迟没触碰到月树的树干上。
满是凉意的夜风中,猴子呆呆地站着。
正当此时,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大胆妖猴!陛下慈悲,赦你重罪,予你官职。你竟敢挟持月老,该当何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风云在四周汇聚。
抬头望去,猴子看见南天门足足上百天将凌空一字排开。就连被猴子折腾得够呛的广目天王和被猴子打成半残的增长天王都在其中。见到猴子,这两人脸色都微微变了变。
那为首的,真是李靖与哪吒。
南天门众将到来,月老当即就想朝着他们飞奔而去,却被猴子一眼瞪了回来。
猴子缓缓绽开了笑脸,往前迈了一步,正好将月老掩在身后。抽出金箍棒,往地上重重一顿。
顿时,乘着月树的巨大陆地微微颤了颤,点点沙石脱落挥洒。
这力量不由得让人想起了那血肉横飞中飞窜的身影。一众天将纷纷面露惧色。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靖李天王啊。怎么,玲珑宝塔刚要回去,底气又足了?”
李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哪吒连忙怒斥道:“你个弼马温,休要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哈哈哈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是胡言乱语,我不过一个小小弼马温,你们堂堂李大天王、三太子,又怎么会深夜带齐人马寻衅滋事呢?”
“你!我们怎么是寻衅滋事了?”
“怎么?不是啊?既然不是。那就是三太子你半夜皮痒咯?”说着,还伸手拍了拍月老的肩:“老头,你说是不是?”
那扣在月老肩上的手微微扣紧。月老痛的差点整个软了下去,忙谄笑道:“是是是。”
“啧啧啧啧。这泼猴,刚上天就这么闹……他有几条命赔呢?”远处旁观的黑发老者不由得捋着长须叹道。
李靖余光瞟见月老那被猴子掰断了,肿得跟猪蹄一般的食指,捋着长须冷哼道:“小小弼马温竟敢伤了月老。这里是天庭,岂容你放肆!有什么话,就等本太子将你押上凌霄宝殿,跟陛下说去吧!”
哪吒挺起火尖枪哪吒就要动手,身旁的众将也纷纷亮出兵器只等李靖一声令下。
见此情形。猴子自然也是双手握棍准备迎战。
单挑一百多天将……虽说没有好似天蓬杨戬那样的顶级战将在这里面,但也着实让人头疼啊。
“慢——!”
正当此时,一位银袍童子从天而降落到猴子身前。
原本要出手的众将不由得收住了势,猴子却不由得笑了出来。
在花果山蹲点多年如今撤回来的银童子,这是老熟人了。
那银童子不敢多看猴头,只微微调整了身形望向月老道,拱手道:“家师听闻月老近来手有不适,特命弟子送来灵丹一枚,还请月老收下。”
说罢,银童子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巧的丹盒递送了过去。行了礼,转身便走。
这一走,南天门诸将。月老,甚至连那躲在暗处的黑发老者都呆住了。
这童子他们都认得,他是太上老君的座下童子。可……太上老君这时候遣他来送丹药,还专门送了个治手的丹药,怎么个意思?
所有的人都静静地呆着,唯独剩下那只猴子拄着金箍棒笑眯眯地环顾。
“怎么样?还打不?”
李靖的脸已是一阵红一阵白。
“天王,我们现在怎办?”一位天将问。
许久,李靖咬了咬牙转过身去,哼道:“莫理他。撤!”
说罢,一个转身化作金光消失在众人眼前。
一帮子天将面面相窥无所适从。哪吒恨恨瞧了猴子一眼转身离去。见状,一个个天将也只得飞遁而去。
看着天将们一个个离开。月老忽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算怎么回事?丢下他不管了?
太上老君挑这个时候来送丹药,分明就是落井下石啊!
月树下,又只剩下猴子与月老两人了。
两人四目交对。
盯着猴子,许久,月老颤颤巍巍地挤出一丝笑容,道:“那个……还想继续吗?”
伸手掏了掏耳朵,还没等这多愁善感的老头子把自己给逼出眼泪来,猴子已经深深叹了口气道:“行啦,今天耍够了,我回去了。改天想起还想测谁,再登门拜访哈。”
说罢,也不等月老作答,猴子便化作一道金光朝着八重天呼啸而去。
月树下唯独留下月老这老头子呆呆地站着,低头望着手中的丹药盒子,还有那猪蹄似的手指,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竟亲自出手帮他收拾烂摊子?真是奇了。”一直躲在一旁的黑发老者缓缓摇头,身形微微前移想过去寻月老问个清楚,却忽然发现卷帘已先行一步飞身落到月老跟前。
稍稍犹豫了一下,他转身又是遁入黑暗中。
……
这一&夜,对于天庭大多数的仙家来说是无比平常的一夜,却有许多人无法入眠。
这里面包括了南天门的李靖,包括了九重天凌霄宝殿的玉帝,包括了三十三重天的太上,还包括了三十四重天和三十五重天的那两位。
当然,最无法入眠的该是月老这没事爱乱牵红线的老头子了。
不过,事情也就仅限于此。在没弄清楚太上的用意之前,无论是月老还是李靖,乃至于玉帝,都不敢声张。
历经一&夜的酝酿之后,第二天一早,一份帖子被从兜率宫送往广寒宫,落到了太阴星君的手中……(未完待续)
ps:最近迷上了银临的歌,身为小粉丝,必须运用有限的力量替她呐喊助威一番。
《腐草为萤》《泸沽寻梦》都很喜欢,大家有空听听哈。
太阴星君,又称月神,掌握着广寒宫,也是天庭诸嫦娥的顶头上司。
凡间传说她是一位绝色美人。其实这么说也没错,天庭女的就没不美的。就算原本不美,上了天之后也有大把机会改变外貌把自己变美。
女人爱美,能变更美没哪个女人不要的,神仙也不例外。
不过,美归美,若要拿太阴星君跟姿色各异的一众嫦娥比外貌,这可真是难煞她了。
真实的太阴星君,是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从外貌上看,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相对于外貌而言,最出彩的该是她高贵的气质及多才多艺底蕴。
这也正是她能掌握汇聚了天上地下最多美女汇聚的广寒宫的原因。
此时,她正握着太上老君的帖子,眉头微微蹙起。
“风铃?我们宫里有这位嫦娥吗?”她侧过脸去问身旁的女官。
“回星君的话,风铃不是嫦娥,只是仙娥。就是玉帝新封的那个,准备送往御马监的。昨天才刚刚送到我们这里学习礼仪。太白金星特别交代了,希望三五天之内就将要点教授完毕。”
太阴星君默默地点了点头,那眉头却蹙得更紧了。
玉帝的新封了一位仙娥,这不算是什么大事,虽说这位仙娥是与那臭名昭著的美猴王一同上天的,但也犯不着她太阴星君亲自料理。对广寒宫来说,风铃的到来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若不是老君这份折子,太阴星君兴许都不会知道她的名字。
可现在老君亲自要人了,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天庭,老君的折子可比玉帝的圣旨管用多了。就算再离奇的要求,普天星象也莫敢不从。
“把她带过来见我吧。”说着。太阴星君伸手将折子递予了身旁的女官。
此时,风铃正在广寒宫的某个角落里顶着一个盘子小心翼翼地走着。
“脚步迈大了!”
风铃连忙缩小的脚步。
“手!手放哪了?”
风铃连忙将手缩了回来。
“腰!”菡薇仙子忍不住一教鞭敲在风铃的后背。
这一惊,头顶上的盘子滑落。咣当一声,还没等风铃反应过来已摔了个粉碎。
小妮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菡薇仙子。菡薇仙子则无奈地捂着额头叹息:“这是最基本的,你连这些都不过关……上头说三五天内要让你学会。我看给你两个月都未必能学全。”
风铃无奈地撅着嘴,低着头,不发一言。
这学的都是宫廷礼仪,她一道观中长大的女子,平日里都是大大咧咧地,哪里那么容易学得会啊?
也难怪新晋的仙娥喜欢从凡间宫廷挑选了,毕竟有基础。教起来也容易。
“先把地上的碎片扫干净。”说着,坐在椅子上的菡薇仙子又指着一旁的蒂心道:“去,帮她拿一个新的盘子过来吧。”
“好嘞!”蒂心仙子蹭蹭蹭地跑出去,又拿了个盘子飞一般地跑了回来:“给。”
风铃睁大了眼睛静悄悄地看着。
菡薇接过盘子,瞥了风铃,又瞪了蒂心一眼道:“你怎么也走成这样了?”
“平时怎么走有什么所谓?走出门去让人挑不出毛病才是真本事。”蒂心仰起头原地转了个小圈圈,摇身一变,除了那张依旧孩子气的脸,一身的稚气瞬时褪尽。
随意地走了两步,那步伐优雅得让风铃都有些呆住了。
双手压于腰间。蒂心稍稍福了福身子朝菡薇仙子行了一个常礼,道:“菡薇星君,您看蒂心这礼仪学得怎么样啊?”
说罢。蒂心自己咯咯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这蒂心从外貌上看本就只有十三四岁,举止优雅的嫦娥与孩童心性的无间切换,娇媚与可爱尽数包含其中,看得风铃都有些傻了。
杨婵姐没有跟上天庭……
如果,如果我也能像她们一样的话,会不会……
想着,她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脸颊隐隐发烫。
菡薇恨恨瞪了蒂心一眼。道:“别没正经的,星君岂是能乱叫的?”
“反正这里又没外人。”
“这不就是外人了?”菡薇指着风铃道。
“她不算外人。”蒂心一溜烟蹭到风铃身边。挽着风铃的手道:“我们可聊得来了。对了,你要到御马监去。到时候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当……当然可以。”
对蒂心这自来熟,风铃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那,你会给我一匹天马骑吗?我早想骑骑天马了。”
“这个……能这样吗?”
“当然能了,你不是跟那个新任的弼马温很熟吗?他答应就行了。”
等等,去御马监,和弼马温很熟?
“天庭御马,哪里是能随便骑的?你这是瞎胡闹!”菡薇蹙眉叱着,心却已经想到了另一处。
虽说广寒宫消息闭塞,可霓裳走后,菡薇还是一如既往地留意着有关天蓬的消息。
天蓬此次落难,听闻是受了凡间一只妖王的栽赃陷害。这妖王名叫孙悟空,正是此次上天任弼马温的妖王。风铃与那弼马温很熟,莫非是……
哎,算了,天庭政事哪里是小小一介嫦娥能管得了的?
看着蒂心兴高采烈地模样,菡薇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种事,不知道该是会更开心点吧。她想。
全然不知这前因后果的蒂心还在拉着风铃叽叽喳喳地说笑:“菡薇姐姐说不能骑,那就不给她骑呗。我说能骑,你可要记得给我一匹骑骑看哦。我们一起骑着去月树赏花。早想去了,可惜我修行不够,飞不到七重天。要是有天马就不同了!”
风铃无奈地点了点头,菡薇却只能长长一叹。
就蒂心这性格,当初是怎么把她选上天来的?
见蒂心又想到什么准备予风铃说,菡薇连忙一手将盘子递了过去。这一递,风铃自然伸手去接,这才打断了蒂心继续畅想的计划。
“好了。我们继续吧。”菡薇淡淡道。
话音未落,却见远处一位广寒宫的女官缓缓了走来。
“姐姐。”菡薇与蒂心两位嫦娥连忙福身行礼。风铃也有样学样。
“起来吧。”那女官淡淡瞥了风铃一眼,道:“她就是风铃?”
“回姐姐,她就是风铃。”
风铃微微缩了缩身子。
“学得怎么样了?”
“恩……恐怕得多些时日才能……”
女官深深吸了口气道:“算了,等不及了。这身行头也不对。你们两个给她好好打扮一番,先跟我去见星君吧。”
“见星君?”蒂心一下仰起头来。
女官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蒂心连忙埋下头去,不敢多问。
……
洁白的殿堂中,太阴星君缓缓绕着风铃踱着步。
小妮子低着头。双手交握身前,兢兢战战地站着。
侧过脸去,太阴星君对着女官问道:“她的礼仪和天条,各种规矩,都学得怎么样了?”
“说是昨天才到,刚开始学礼仪,还没学好。若是这样就将她送出去,往后闹出笑话,怕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会老君的童子来了,我们先将人交出去吧。回头打听清楚被安排到哪个宫了。再安排个嫦娥过去继续教授便是。”
“诺。”
待到正午时分,风铃跟着两位女官还有包括菡薇和蒂心在内的三位嫦娥站在广寒宫宫门口,都站得两脚发酸了。远处才见有人来。
风铃不由得忐忑了起来。
来的不是太上老君的童子……而是太上老君本人。
“恭迎老君驾临广寒宫。”
这着实把等候的女官和嫦娥给吓着了,一个个连忙福身行礼,唯独风铃没有行礼,反倒是撅起嘴一脸狐疑地瞄着太上。
这小妮子本想行礼的,可一见老君那没正经的笑容,心中原本的敬畏顿时一扫而空,反倒是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为首的女官本想扯一扯风铃的衣袖,可望见太上瞧着风铃,那神情不怒反笑。心知其中另有乾坤,也便不多此一举了。
落了地。太上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谢老君。”
“你骗我!”风铃气鼓鼓地对着太上道。
“小丫头,老夫怎么骗你了?老夫做事光明磊落。第一次见面可就告诉你老夫名唤李伯阳的。要怪,只能怪你学艺不精,连堂堂道祖的名讳都不知。”
“风铃还在你面前数落太上老君了呢,你怎么也不告诉风铃那就是你?”
太上捋着长须呵呵笑了起来:“老头子许久没人数落了,有人当面数落数落,想想也挺好。”
风铃的嘴撅得更高了。
还有这么跟老君说话的?
身旁的众人都傻眼了。
“对了,老夫送你的紫霞仙衣呢?”
“姐姐们说不好看,扔了。”风铃冷冷道。
“不好看?谁说的?大胆!”太上捋开衣袖叱喝道:“太阴星君那老妇竟敢说老夫送的衣服不好看?”
正从宫内赶出来迎接的太阴星君远远地听到太上的吆喝声,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停住脚步,只等着搞清楚状况再现身。
至于那说紫霞仙衣“没品位”的蒂心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风铃白了太上一眼道:“你管谁说的?眼光不行还不准人说了?”
“行行行,老夫不问便是了。”太上只得摇头摆手道。
到此时,蒂心才稍稍松了口气。
两人又是闲扯了起来。
好不容易搞清楚大致情况的太阴星君这才现身,那看风铃的眼神一下从原本的冷漠变成了炙热。
难得见太上一次,行了礼,太阴星君便邀请太上入宫就坐,却被太上以还有要事为由婉拒了。
这太上的交情套不上了,太阴星君当即转而套风铃的交情。想那风铃不过在广寒宫呆了一日,经她的嘴那么一说,感觉就好像自小在广寒宫长大似地。完了又将菡薇抬到风铃师傅的位置上,将一对玉简分别送与了她与风铃,说是以后若是在天庭有什么不懂的,可方便询问。若不是太上有意制止,指不定她那张嘴还能扯出什么来。
道别了太阴星君,太上便带着风铃离开了广寒宫。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这一老一少的两人出现在了八重天御马监。(未完待续)
ps:不是说要支持我的吗?月票都到一百二十多名去了……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云霜正在与操场相连的院落里整理着账本,月霜指着三个仙奴在小小的操场里整理草料,猴子则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本是平凡无奇的一天。
毫无征兆地,一道白光闪过,穿着一袭橙黄色八卦道袍的老头子带着一人多高的白色圆球出现在众人面前,吓得他们一个个连忙丢下手头的下活跪地叩拜。
“奴婢(小的)叩见上仙。”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太上老君他们肯定是没见过的,但太上那一身装束,只要长眼都看得出是非同一般的仙家。
面对惊慌失措的众人,太上只随意地摆了摆手让他们起身免礼,又拂尘一摆,白色圆球正中缓缓出现一颗破口,紧接着开到如同门一般大小,那球中是一位清丽脱俗的仙娥。
风铃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撑着太上递过来的手,提着杏黄色的裙摆跨出了白球。
这一幕看得一众仙娥仙奴都有些傻眼了。
风铃的衣着,明显只是刚上天的仙娥,究竟是何德何能让一位上仙如此这般呢?
不自觉地,他们朝着风铃也是行了行礼,却不知道该喊什么好。
“猴子在吗?”风铃低声问。
“这里是天庭,他还能去哪里?”朝其中一间小平房使了使脸色,太上低声道:“在那里面呢。”
风铃甜甜一笑,提着裙摆跑开两步,却又楞了一下,回头望向太上。
“去吧。”太上点了点头道。
得到太上的首肯,风铃才又一次提着裙摆迈开了脚步。
如她的名字般悦耳的笑声在庭院中缓缓荡开。
……
小小的房间里,猴子正拿着沾水的毛笔对着一卷竹简细细地划着。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庭与凡间有着巨大的时间差,由于这时间差的存在使得原本最行之有效的玉简这种通讯方式传递过来的都变成一堆杂乱无章的讯息。
若是天军还好,常年需要进行上下沟通的天军有着一套特殊的办法即使隔着南天门也能利用玉简进行简要的沟通,杨婵也懂得这种法门,孤身上天的猴子可没有这种便利了。
不过,他却准备了另一种更加有效的方式——“连牍”。
两片竹简,只要在其中一片写上内容,另一片就会出现相同的内容。
若是放到凡间,这种东西与玉简相比实在是乏善可陈。不过到了天庭,隔着一个南天门就不一样了。
青云子赠送的这份礼物可以让猴子身处天庭,却随时随地知晓花果山的情况,提出相应的意见。如此一来,虽说有着严重的滞后性,但起码比完全撒手强不是?
“……天河水军加强了对花果山外围的巡航……与外出搜集材料的小队发生小规模冲突,双方互有伤亡……军务署下发责令,已推脱那些妖怪不属于花果山……牛魔王等自告奋勇,希望替花果山冒险外出收集材料。短嘴与吕清皆表示赞同……望尽快回复……”
默默念着,猴子握着竹简,那笔尖微微顿住了。犹豫了好一会,他最终还是在竹简上写下了“同意”二字,却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自身不在花果山,实在不放心他们出去冒险。想来,只要自己还在天上一天,充当着花果山的保护伞,这五妖王该也不敢起什么异心才对吧。
除了这一段之外,其余还有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一片杨婵写的内容,大意是猴子不在的这一年里新加入的妖怪过多产生了不少内部问题,但大体安好,一切皆在控制范围之内,又细细介绍了猴子所交代的各项事宜的进展。
猴子一行一行看过去,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歉意的笑。
若是吕六拐、九头虫和短嘴但凡有一个能操持大局,也不至于要杨婵一个人类女子为了这帮子妖怪奔波劳累。
“以后总会有人可以替代的。这不是才刚开始嘛?等那帮悟者道的妖怪长成,总会出一两个帅才的。”
事到如今,无论是自己,还是花果山,都欠了她太多太多。想当初缔结那条件的时候自己还畏首畏尾地担忧被杨家兄妹拖下水,没想到一晃眼十余年过去了,却是欠了杨婵许多。
只希望这债能有还清的一天。
提着笔,猴子犹豫着是否该写两句话宽慰一下杨婵,可正待下笔之际,那笔尖却不由得顿住了。
“谁?”猴子微微仰起头来,那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风铃?”
风铃是没可能单独从九重天的广寒宫飞到八重天的御马监的,可猴子没感觉到其他任何人的气息。
门“咚咚咚”地响了。
“猴子,你在里面吗?”风铃甜甜的声音传来。
闻言,猴子缓缓地站起来,却是往后退了一步,伸手一招,那门轰然打开。
屋外悬浮的淡淡云雾顷刻间被卷入房中,缓缓飘散。
激起的风扬起杏黄色纱衣,稚嫩的女子提着裙摆站在云雾之中,睁大了双眼望着猴子,目光中带着怯意,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如同山野里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
一缕云烟从上方飘落。
吸引了女孩的注意,片刻之后,女孩才看着猴子,脸上绽开了笑颜,道:“猴子,我来啦。”
平心而论,嫦娥们的品位确实比老君要好上许多。
猴子微微呆了呆,松了口气道:“怎么那么快?谁送你过来的?”
风铃迈着她在广寒宫学来的,还不是特别熟悉的碎步进了房间,拉着猴子的手道:“我带你去见他。”
“见他?”
小小的庭院中,一个是天庭至高无上的主宰,一个是凡间万妖之王;一个是天道的捍卫者,一个是天道的破坏者,站在命运的两端互相博弈的两人,第一次的相间,却是沐浴在温软的阳光里。
注视这太上,猴子缓缓勾起了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瞥着猴子,太上的眼睛微微上扬,平淡如常。
一缕清风拂过,摇曳了枝叶,摇晃了光影。
隔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子,有着不可调和矛盾的两人向着彼此示出了最大的“善意”。 这是谁也想象不到的见面方式。
……
丝毫没有察觉的风铃拉着猴子的手一步步走到太上面前,笑道:“猴子,这位就是太上老君,也是我跟你说过的‘老先生’。知道吗?他可厉害了,刚刚在广寒宫,太阴星君可敬重他了。老先生……额,我还能这么叫你,行吗?”
“小丫头想怎么叫都行?”
“老先生,这是我跟你说过的猴子,你是第一次见他吗?”
“大概吧。”太上捋这长须呵呵笑了起来。
听到“太上老君”这四个字,四周的仙娥仙奴都不由得微微变了脸色。
风铃叽叽喳喳地说着,说得眉飞色舞。
太上笑得像个慈祥的爷爷。
猴子却半点都没听进去,只微微点着头,转而对守在一旁仙娥道:“备茶吧。”
“备……”月霜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微微福身道一声:“诺。”拉着妹妹云霜一同往那厨房去了。
三人刚在御马监大厅坐定,月霜便呈上了茶具茶叶。
见月霜神色尴尬,太上伸手在自己的衣袖中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道:“老夫恰巧带了些茶叶过来,不如一同品上一品?”
“恩。”风铃开心地点头。
月霜想伸手去接,却被猴子制止了:“上门皆是客,哪有让客人出茶叶的道理?礼轻况且情意重,老君不会是嫌弃我这御马监没有好茶吧?”
“哪里的话。”太上干笑两声,将拿出来的盒子又是收了回去。
猴子的态度冷淡得让风铃都有些诧异了,她微微蹙了蹙眉,伸手扯猴子的衣袖。
见状,猴子干咳两声,边沏茶边说道:“这次的事,悟空替我花果山上下,谢谢老君了。”
“哪里的话。”淡淡瞧了一旁的风铃一眼,太上捋着长须道:“小丫头难得请老夫帮忙,不好婉拒啊。”
说罢,呵呵地笑了起来。
风铃的脸上也绽露了笑容。
瞧她看太上的眼神,该是真地信了这说法,为自己能帮上猴子而开心吧。
放下茶壶,猴子伸手将两杯热茶缓缓推了出去。
一泡茶冲下来,风铃和太上随意地说着笑,从刚认识聊到花果山的阵法布置,那气氛其乐融融,就仿佛爷孙倆一般。猴子却只是简单地附和着,一双眼睛不住在太上与风铃之间来回。
如此情况,风铃自然也是察觉,却只当是猴子因为与天庭的恩怨对这道祖还有些忌惮。
一壶沸水冲完,借着煮水的功夫,猴子将守在门外的月霜招了进来,轻声对风铃道:“你不是说以后就呆在御马监陪我吗?不如趁现在让月霜带你逛逛,了解一下这里如何?”
风铃微微一愣,看了看太上,又看了看猴子,道:“非得现在去吗?”
猴子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太上笑眯眯地开口道:“去吧。难不成还怕老夫跟你的猴子单独聊天,抖落你的底细不成?”
“我有什么底细好抖的?”风铃扁了扁嘴,话音未落,却忽然想起了与太上一同从斜月三星洞前往花果山的一路说过的话,那小脸不由得一红,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怒目瞪了太上一眼,她只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随月霜走出门外。
临走时那目光还有些忐忑。
望着风铃离去的方向,太上捋着长须,呵呵叹道:“小丫头是红鸾星动喽。”
同样望着风铃离去的方向,猴子面无表情地问道:“道祖什么都没告诉她吗?”
“弼马温指的是什么?”太上眉目低垂,手中拂尘微微抖了抖。
猴子若无其事地掏了掏耳朵,道:“当然是指,你我之间的问题。”
三十五重天上,白发老者端坐蒲团上听完了座前童子的细细禀报,掐指一算,不禁叹道:“居然亲自到御马监去了。这么说来,老夫先前的所虑,已成真了。看来,是想亲自出手收服这猴子啦。”
“既然如此,师傅,是否着也得有所行动了?”
白发老者缓缓地摇头,笑道:“切勿轻举妄动。我等只需耐心等待,自会有人冲到前头。”
“师傅英明。”那童子拱手道。
“对了,把那叫风铃的仙娥,也查一查,莫要遗漏了什么。”
“诺。”
……
随着那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风铃,两人之间仅存缓冲带的离去,厅堂里仅有的和睦气氛已荡然无存。
“那事儿啊?”太上淡淡笑笑,低头注视着半开盖的茶壶,半眯着眼睛道:“弼马温会告诉她吗?”
猴子冷冷道:“你我之间的事,与她无关,我不想把她扯进来。”
太上“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既然弼马温不说,那老夫也不说。不过,天道之事,与这三界内任何一人都有关,怎会与她无关呢?”
“天道只是你自己的事,我只关心我得到的是否我想要的。”
太上抿着嘴,点点头:“看出来了。”
猴子紧蹙着眉,低头注视着身前空无一物的地板缓缓道:“所以,我希望你离她远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眼中浓浓的敌意已是呼之欲出。
闻言,太上只是笑了,道:“怎么不客气法?”
“你说呢?”
“好像昨天晚上那样吗?”
猴子没有回答,只微微抬眼注视着太上。
厅堂里只剩下静默,就连从窗棂透入的风都仿佛一下僵住了。
低着头,太上伸手把玩着空空如也的茶杯,许久,抿着嘴唇,缓缓道:“你当真是老夫命中的克星啊,就连杀,老夫也杀不得。可你周围却满满的都是弱点,你不能死,你周围的任何一个人却都可以死。弼马温可是想好了,真要这样来交换吗?”
说罢,缓缓抬眼淡淡瞧着猴子,眉目带笑。
寂静的房间里,两人目光短暂的交汇。
“你这是在用风铃威胁我?”猴子拳头缓缓攥紧了。
“谈不上吧。”太上淡淡一叹,侧过脸去,笑道:“弼马温该不会以为,老夫不与风铃走得近,不邀她上天,便没办法用她威胁你了吧?”
这话让猴子无言以对,确实,就现在而言,无论风铃呆在花果山还是呆在天庭,对太上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现在太上把风铃送到猴子身边又如何?
他想做什么,猴子真的有能力阻止吗?
仰着头,太上捋着长须悠悠道:“若不是昨晚的事,老夫也不会这么快送她来。只是想着,任你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是该找个由头碰碰面,聊聊了。”
“哼,聊什么?”
水已煮沸,猴子伸手提起水壶又是给太上沏上一杯茶,那双眼却一刻都没离开过太上的脸。
“看看。”迎着门外透入的微风,太上伸手指着门外浩瀚穹宇,叹道:“多好的一片天地啊。”
那神色之中尽是感慨,侧过脸望向猴子,他轻声道:“你我,一同,展望一下未来如何?”
猴子失声地笑了,顺着他的话道:“怎么展望法?”
说罢,一杯清茶推到太上面前。
太上缓缓捋开衣袖,伸出二指道:“反天两次,闹天宫,压五行山下……你该是懂老夫在说什么的,这一路走完,便是你要与那杨婵结为夫妇,老夫也可视而不见。如何?”
猴子冷哼一声,道:“莫不是我做什么,还得经你道祖同意?”
“杨婵是陛下亲封的华山圣母,又是陛下的外甥女,即便放到三界之中,那其身份也是敏感至极。莫非你以为就凭你花果山如今的实力,便可以在这三界之中为所欲为了?”
冷冷地注视着太上,猴子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总有一天,我花果山会和天庭分庭抗礼。”
望着顷刻间便已剑拔弩张的猴子,太上忽地错愕了。
这算是,踢到铁板上了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缓缓避开了猴子的目光,也不言语,只蹙着眉,仰着头似是思索着什么。
猴子的目光则依旧一刻也未离开过,微微眯了眯眼,道:“我不知道你这时候提杨婵是怎么个意思,也想用她来威胁我吗?”
太上微微偏了偏头,揉搓着十指道:“现在不知道没关系,希望有一天你会懂。在那之前,就姑且当做一个比喻吧。”
“说回刚才那个问题,你要我顺着你要的路走,可以。我只要一个要求,把雀儿还给我。把她还给我,一切好谈。”
太上干笑两声,捋着长须道:“这个问题,你问之前便已知答案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便是老夫现在当场答应你了,你敢信?”
“这个条件你不同意,我们之间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是吗?老夫倒是觉得有很多可以谈。”端起刚泡好的茶抿了一口,捂着茶杯,太上缓缓道:“老夫方才已经说过了,你单单一人,老夫是真拿你没办法。可惜红尘高万丈,你会成长,会有牵挂,你不想走的路……闹龙宫、战天庭,再到招安上天,到头来,你不也一步步走过来了吗?这世间,许多事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有些路,更不是你不想走,就能不走。老夫许花果山一众妖怪短暂的安宁,你还老夫一个天道正轨,这交易,对你来说已是划算至极。若非如此,便是你咬紧了牙不吃金丹,老夫也能想出办法来撬开嘴塞进去!”
“我说了,不把雀儿还回来,你我便没有妥协的余地!”这一句话,猴子几乎是喊出来的。
余光望见猴子已攥紧的拳头,太上只能闭上双目,长长一叹。
许久,他微微睁眼道:“也罢,来之前老夫便已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了。不过丑话还是必须说在前头。对你,老夫是有忌惮,这无可辩驳。但老夫也不是可以任人予取予求的。好似昨晚那般肆意妄为实在是……”
话到此处,太上便不再往下讲了,只是笑,笑得猴子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笑声传到门外,恰巧被回来的风铃听了去。
“聊什么聊这么开心哪?”她提着裙摆,笑嘻嘻地从门外探出头来。
只一瞬,太上又换上了那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变回先前那个老顽童,猴子的脸色也稍事缓和了些。
“没什么,和你家猴子聊昨晚的事呢。”
闻言,猴子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双眼朝着太上斜了过去。
“聊昨晚的事?昨晚什么事?”风铃提着裙摆坐到猴子身旁。
太少呵呵地笑了起来,瞧了瞧一旁的猴子,慢悠悠道:“你家猴子昨晚去了七重天,打伤了人家月老,今天月老告上凌霄宝殿去了,陛下下旨叱责老夫了呢。哎,当初你们两人上天,可都是老夫作的保啊。”
“真的吗?”风铃惊恐地注视着猴子。
那眼神看得猴子有些不自在了。稍稍挪了挪屁股,猴子一脸不屑地说道:“我就是……想查点东西,那老东西不肯。所以……我就替玉帝教训了那老东西一下。放心,没下重手,不碍事,死不了。”
“你怎么能这样啊?”风铃的眉微微蹙起了,她气鼓鼓地瞪着猴子道:“老先生好心帮忙,你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
“就是就是。文学 ”太上当即附和了起来,苦着脸道:“老夫原本啥都不管就呆在兜率宫里炼丹的,难得帮人说句话,容易嘛?小丫头啊,你以后住这儿。可得帮老夫盯着他。不要让他到处乱跑闯祸了才好。”
“风铃会的。”风铃重重地点了点头。
闻言。猴子只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开口。
又是随意地聊了几句,两人便将太上送到御马监的院子里。
临别之时,太上的缓缓掠向不远处的云团。
那云中似是有一个身影悄悄缩了去。
这一切,无论是猴子还是风铃都并未察觉。
又是客气了几句,说了些若是在天庭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找他帮忙之类的话,太上便御风离去了。
待太上走后,猴子低声道:“你还记得师傅是怎么评价太上老君的吗?”
“这……”风铃想了想。道:“师尊似乎说得有些过了。认识老先生这么久,我觉得老先生人还不错。”
“不错?”猴子哼地笑了:“也许吧。不过,老头子虽说爱忽悠人,特别是忽悠我,但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假话,也从未夸大。我想,师傅那般评价太上,必有他的道理。”
说罢,猴子转身便走,只留下风铃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只低声嘟囔道:“往后你在天上任职,不还要仰仗老先生吗?若是把人得罪了。到时候孤立无援,那一干天将又都是之前的对手,可怎么办呢?”
说着,不由得恨恨跺了跺脚。
太上走了,余威却还在。
虽说风铃实际上只是一个新上天的仙娥,云霜月霜两姐妹却不敢怠慢,只把她当上仙一样地供着,半点活不敢让她干。那月霜更是整理了御马监上下一应资料送到猴子面前,请猴子过目。
对此猴子多一眼都不看,只淡淡道:“以前没我在,你们不都做得挺好的吗?以前怎么样往后还怎么样吧。我就占一个房间,该也不会碍事。这御马监上下一应事务,往后还是你说了算。若是需要用印,再来找我。”
月霜看不明白这猴子究竟在想什么,出于对太上的敬畏,她还是推了推,最后见猴子坚持,只得应了去。
午后,太白金星又是来到御马监,带着猴子去将上天的手续都办了。这沿途,猴子又是被如同怪物一般地围观。虽说天庭众仙不待见这上天为官的妖王,但好歹有太白金星带着,一路也算顺畅。
如此,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天庭上下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御马监,便是月霜也发现御马监四周多了不少陌生仙家往来,身为御马监主事的猴子却一反常态地安静,只将自己锁在房里闭门不出。
猴子不主动惹事了,再加上有一个能独立将内外料理得井井有条的月霜在,御马监的日子倒也过得安逸。
既然身处天庭的猴子都没出事,这期间凡间的花果山自然也出不了什么事。
十五年的时间,按照杨婵传递的信息,花果山早已发展成一个拥有三百多万妖众的庞大势力,触角遍及四大州。
而随着花果山的壮大,与天河水军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愈演愈烈,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自然还是一个资源问题。
玉帝许予猴子的领地只有花果山方圆千里范围,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范围能供给多少资源?不可避免的,花果山自然要向外界索取。可这样一来就无法避免与天河水军之间的冲突了。
在最早期,外出寻找资源的分队都是由花果山直接派出,不过是换了个旗号以备出事好推脱。后来,随着在花果山一战中受到重创的天河水军缓过劲来,对花果山周边控制力逐步加强,花果山外派的分队开始出现伤亡,这让花果山一众核心伤透了脑筋。
为此,经猴子同意,他们接受了牛魔王的建议,由妖王挂帅外出寻找所需的资源。当然,代价是要供给他们法器以及丹药。
有了妖王们的坐镇,花果山在搜集资源方面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不过这种好日子在猴子离开花果山约莫八年之后宣告了终结。
那一年,猕猴王第一次从外面带回了疑似天河水军仿制的火器。这些火器虽说没有花果山玉鼎真人亲手调制的火器好用,但也已经形成了不低的战斗力。
这该是意料中的事吧。
虽说天蓬入狱,但他的根还在天河水军。况且那天河水军本身也不是一支保守的部队。有更好的武器用。他们为什么要拒绝呢?
从那以后,天河水军的火器频繁地更新换代,越做越好,妖王们的搜集行动也开始频频受阻。
虽说火器无法对他们构成直接威胁,但搜集材料之后可是要用战舰运回的。一旦运输的船舰被袭击,那便是功亏一篑。
无奈之下,花果山只好派出舰队护航,如此一来。双方的伤亡又是急剧升高。好在,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而随着这种协同作战的开展,妖王们和花果山妖众的关系进一步拉近了,隐隐有融入花果山的趋势。为此,杨婵还曾经知会猴子,询问是否直接出手阻止。不过还没等猴子回复这个问题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因为,在那之后发生了一件让猴子有些目瞪口呆的事情。
话说仅存五妖王当中排行末位的狱狨王看上了花果山的一个女妖,于是强掳了要当媳妇。
就这么一件事若是放到以前,压根就不是一件上得了台面的事。堂堂太乙金仙妖王要娶媳妇,还是一个普通的炼神境女妖。掳了就掳了,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放到现在。放到被猴子“带坏”的花果山,情况就不同了。一大堆的妖怪要求短嘴向牛魔王讨说法。
为此,短嘴约谈了一次牛魔王。
不用说,当老大的自然是护短,牛魔王怎可能轻易答应呢?好说歹说地,就是不肯将人放回来,只承诺付出高额的聘礼。
消息传到花果山,妖众们更是群情激昂,纷纷要求短嘴对牛魔王等一干妖王宣战。
就在这关头,短嘴和吕六拐忽然就软了。
当然,猴子也能理解他们的处境,毕竟扛着花果山数百万妖众的身家性命,面对实力强悍而且往后还多的是地方用得着的妖王们,这决定当真不是那么容易做。
而区区一个女妖,在他们眼中显然也不是特别重要。
不过他们显然考虑少了一件事。
那个炼神境女妖,修的是悟者道,是杨婵一手一脚带出来的。
就在内部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杨婵绕过短嘴,跑到军营里振臂一呼……
按照短嘴所说的,当时他举着虎符拦在舰队前面都没人搭理,眼睁睁地看着整支舰队就这么跟着杨婵跑了。
数百艘战舰黑压压一片,炮口一亮,对着妖王们的山头就是一阵狂轰滥炸,直炸到整个山头都被削低了数丈才罢手。
这么一阵折腾下来,还不想与花果山决裂的牛魔王只好下令让狱狨王将人交出来,狱狨王更是当着众将的面被杨婵狠狠地扇了几巴掌……
“啧啧啧。这女人真是……怎么干起杀人放火的勾当眼都不眨一下啊?这还能当个贤妻良母吗?”猴子不由得无奈摇头。
这事儿杨婵只字未提,倒是短嘴给写得清楚。
经这么一闹,妖王们融入花果山估计得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短嘴和吕六拐的声望极速下滑,反倒是杨婵的威望如日中天,众妖联名推举她当花果山新一任的主事。
其实这事儿猴子也早有想过,只是当初考虑到杨婵人类的身份,认为不太妥当。当然,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相对于人类,妖怪们对人与妖之间的界限看得并不是那么重。
冥思苦想了许久,猴子最终还是在短嘴替杨婵申请的任命状上写上了“同意”二字,却不由得长叹了口气。
“这样一来,她该就没功夫像以前那样每天给我传讯了吧。”猴子想。
到了猴子上天的第十七天,天蓬在天庭仅有的几位好友之一的巨灵神带着一份圣旨来到了御马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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