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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与科学的最终兵器txt下载

    “确定吗?……不,没关系,不必过度深入,保持现状就可以。”

    下午三点的钟声响起,座钟发出清亮的报时,正端着茶杯运气的黎塞留纳入尼德霍格的视野,一边眉毛微微扬起,摆回话筒,象牙电话发出“叮”的清脆声响,融入停止报时的钟声余音中。

    “我们可以继续了吗?还是先听听最新消息呢,总裁先生?”

    刻薄的声音传来,令尼德霍格忍不住想要咂舌。黎塞留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可面对李林摆出的居高临下态度叫尼德霍格不忿。

    这里可不是小学教室,就算一国首相,以数学老师的严厉嘴脸在财团总部大楼里对着总裁和副总裁说话,未免也太不自量。

    一边欠身回答:“抱歉,谈话中接电话,失礼了”,一边和李林许可的眼神交错后,财团二把手毫无表情的脸孔朝向黎塞留和他背后的随行者。

    “刚才从圣都方面传来消息,姬艾尔圣女殿下将离开伊密尔,不日将抵达吕德斯。”

    “原来如此,真是能干的部下啊。”

    首相抛出讽刺的双关语,紧盯李林。

    “有如此出色的部下,难怪v.e公司能壮大至如今的地步,你说是吗?李林阁下。”

    “您说笑了,和米莱迪小姐这样优秀比起来,我那些不入流的雏鸟,不过是在献丑而已”

    “哪儿的话,敢于在我这种人面前公开情报分享的气度,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以布列塔尼亚产的葡萄酒就口,黎塞留首相微微点头,身后的美艳女子一动不动。无论这话语是否只是客套,敢直面这位蜘蛛般筑起庞大情报网络的老人。坦诚布公的分享情报的,除李林外,没有第二人。

    同样的,敢带着贴身心腹来公司总部探讨军国大事的,黎塞留也排的进绝无仅有之列。

    在王道派被彻底击垮之后,v.e公司和王国政府基于共同利益保持着同盟关系。但少了眼中钉的润滑,以及事后处理王道派上的分歧,双方互动多少变得有些迟滞僵硬。像现在这样的高层会面也充满微妙的气氛。

    好在,维系这个利益同盟的素材还有很多,比如——

    “如果圣女殿下亲临吕德斯,呼吁各方达成协议。恐怕最终会变成各方各退一步的局面。”

    摇晃着红酒,黎塞留呼出一阵灼热鼻息。

    所谓圣女,是人类阵营有关母神信仰的“活象征”。

    整个人类阵营的信仰并非定于一宗,尽管最大的宗派是伊密尔的玛法圣教会是最大的宗派,可因对教义的不同解释。还有地域文化差异等因素影响,还有着胡格诺派、加尔文派、阿尔比昂圣公会等分支宗派。将这些不同宗派维系在一起,避免分裂的,就是代表智慧种.人类,侍奉母神的“圣女”。通过共同认定“圣女”的存在,人类阵营免于陷入内部宗教纷争,伊密尔也是通过拥立圣女成功保持“宗主”的地位。

    这位平时深居不出的圣女出现在吕德斯的谈判会场时,各方也必须认真考虑达成协议,互退一步,让军备控制协议最终达成将成必然。

    “第三方案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呢。”

    摊开手。李林微笑着说。

    从一开始,这就在算计之中。

    教会无论如何也想促成军备控制协议达成,阻止打破均势,他们手中能起作用的牌只有两张。

    一是圣女,二是宣布将破坏谈判的国家君主革出教门。

    后一种是撕破脸皮的手段,眼下的局势还用不着如此极端,派遣圣女促成协议就成了必然。而第三方案,正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形所准备的。

    第三方案中,查理曼海军接受60%的吨位比例,巡洋舰方面的补偿也放弃。与此同时。查理曼将明确提出对巡洋舰的划分和限制。即巡洋舰的排水量上限被定义在不超过1500公吨的标准上,并被区分为“轻型”和“重型”两类。不过轻巡洋舰和重巡洋舰的区分不以吨位为界限,而是以配备的火炮为标准。不论其吨位大小,凡是使用24磅炮,或是口径的火炮均属重巡洋舰,使用16磅炮或76mm口径的则为轻巡洋舰。重巡洋舰的建造吨位受到限制,轻巡洋舰则较为宽松。

    俗话说,魔鬼隐藏在细节里。表面上看这个方案让查理曼吃了大亏,但从政治和技术角度来看,阿尔比昂才是吃亏的那一方。

    “这是最新设计的德.格拉斯级轻巡洋舰。”

    尼德霍格将图纸摊开,李林为凑过来黎塞留指点出关键所在。

    “因为采用了新的造船技术,该型舰的吨位被控制在1350吨左右,安装76mm加农炮。”

    似乎完全符合第三方案中对轻巡洋舰的限定标准,可其实只有吨位和火炮口径没有超越底线而已。

    “这艘船上搭载68门76mm加农炮,所有的炮位是按照炮射击时的后坐力来设计的。一旦条约作废,进入战时,就能立即换装炮,拥有与二等战列舰相同的火力。船舱为安装最新型蒸汽明轮推进装置预留了空间,可根据需要减少火炮数量安装蒸汽机,强化机动力。此外船身重要部位的船壳设置有连接栓,可以覆盖一层铁壳或铜壳来增强防护力。”

    这种设计实在是犯规过头,但并非没有“先例”可循。另一个世界20世纪30年代“海军假日”期间,脚盆海军建造的最上级轻巡洋舰、米国鬼畜建造的布鲁克林级轻巡洋舰就是这种滑头路数的产物,名义上属于轻巡洋舰范畴,舰体防护却按照重巡洋舰的防御来设计,接近(超过)万吨排水量的船体上插满足足15门主炮,且随时能更换主炮,摇身一变成为重巡洋舰。唯独约翰牛这时候间歇性僵化病发作,建造了只有12门6英寸主炮的爱丁堡级轻巡洋舰,多半大英帝国以为只有自己能无耻,全然不知道自己那两徒弟的节操早就丢了喂狗了……

    黎大主教很喜欢这种做法,当数量不能凌驾于对手的时候,就只能从质量上动脑筋了,虽然李林和他提过新技术有风险,但和国家安全利益比起来,一点风险算什么?

    “不过……”

    首相的眼睛微微眯起,发出切中要点的声音。

    “就这样顺遂教皇猊下的心愿,不太好啊……”

    ps:

    晚上还有双更,敬请期待。

    〖

    李林站在落地窗前,目送黑色马车融入车水马龙之中,黎塞留离别前的几句话在回路上反复播放。

    不能让教皇太顺心。

    很难想象一位枢机主教会说出这种话,可黎塞留是个彻底的国家主义者,信仰和“国家至上”的信条发生冲突时,从来都是后者优先。对管太宽的教皇,黎塞留会有这种发言,反而是合情合理。

    太合情合理的事情,有时候反而会显得不自然。

    连部下面前,黎塞留都不会轻易做出这种表态,为何会在自己这个临时盟友面前吐露这种想法?

    是为了松懈自己吗?不可能,都交手10多年了,首相应该很清楚对方不是那种年轻气盛的类型,些许示好不会让警惕心松懈,反而会招来不必要的怀疑。

    是为了让这边陷入疑神疑鬼?趁着v.e公司举棋不定,造成某种事态,迫使公司在某些方面做出让步?有可能,但没有证据证明这种臆测。

    不管怎么说,现在能确定的,是黎塞留有可能会对即将到访的圣女采取行动。至于具体会是什么行动,有待观察。

    黎塞留枢机主教的身份为他在教会方向上的情报战提供了巨大的优势,加上几十年下来的长期布局。教会中重要人物的隐私恐怕都被他给把握住了,给教会添麻烦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这方面史塔西就差远了,到目前为止也就发展了一批外围人员。真正能触及教会核心的线人一个都没有。打探动向还可以,一碰到技术含量高一点的工作就抓瞎了。

    “信仰啊……”

    舌尖上翻滚着和自己无缘的词汇,李林转身踱会办公桌前。

    令他在意的话还有一句,恰好也和信仰有点关系。

    “最近都没见到狄安娜书记修女呢……圣女殿下抵达吕德斯之日,希望她贵体安康的出席欢迎仪式,虽说是奉献身心侍奉母神之人,但终究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姐妹情深啊……”

    那个老狐狸已经察觉到了么?这也在预料之中,就算采取了种种保密措施,但教会宣布“书记修女染病。谢绝会客”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再迟钝的人也会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黎塞留排除掉自己手下的可能性之后,最优先的怀疑对象肯定是v.e公司。毕竟论动机和实力,公司是头号嫌疑犯,而且事实也正是那样。

    重伤、藏匿圣女的妹妹。这是足以判处死刑的重罪。特别是在圣女殿下为促成和平造访吕德斯的节骨眼上。被人发现圣女的妹妹被藏匿、软禁在公司继承人的房间里。

    只为利益行动的死亡商人。为了破坏和谈、确保军火订单,暗中绑架圣女之妹,胁迫教会不得干涉危机重重的事态。借此挑起本可回避的战争难以推翻的剧本闪过脑海,仰躺在办公椅上的李林闭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再把狄安娜攥在手里也没什么意义,放她回去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也不能一放了之,吃了一记重击后,遭遇β型奇美拉围攻都能幸存下来的优秀战力,没理由就这样平白还给教会吧。

    重新睁开眼,贴近地平线的夕阳将房间染成昏黄,尼德霍格正垂手等待指示。

    “没办法,就让罗兰帮个忙吧。”

    嘴角扬起,苦笑般的声音脱口而出。恰在此时,射入办公室的夕阳光芒,骤然转为鲜亮的红色,宛如整间办公室涂满了才刚流出体外的鲜血一般。

    在李林背后,绽放骇人光芒的太阳,看起来像极了一颗鲜红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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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满汗液的肉体碰撞出“啪啪啪”的声响,颗颗浑浊汗水挥洒下来。

    “哦……啊……”

    少年生涩愉悦的呻吟于空气中震荡,手掌攥紧又放松,背脊像猫一样躬了起来。

    “好……呃……”

    “第一次……果然……有点疼呢。”

    喉咙里拧出来的喘息搔弄着耳廓,已经滚烫的身体变得更加敏感,身体老实的配合着对方的动作起伏。

    “这里……果然……啊……”

    “用力……再用力……”

    “啊……!!”

    长长一声惊叫过后,喧嚣归于平息,急促的喘息在热气腾腾的房间里回响。

    “好了!”

    花螳螂站起身,在罗兰背上拍了一掌。

    “总算是把硬化的肌肉都给捏软了,坚持一年每周健康按摩的话,可以多出10年青春期哦。”

    上年纪的人大多有肌肉酸痛的毛病,病根几乎都是因为年轻时不注意落下的,如果尽早发现进行处理的话,还是有机会回避此类病症的。

    “练剑之类的活动也得适可而止,逞能玩什么挥剑一万次,真心还不如系统、科学的锻炼身体呐。”

    花螳螂沉入热水池里,做完推拿后自己也累出了一身臭汗,在热水中舒展身体,惬意的发着牢骚。

    幼女般娇小的身躯,性别却为男,胯下的大象先生随意晃来晃去换言之,也就是所谓“可爱的男孩子”。

    据他自己本人来说,这是花螳螂伪装特性的衍生作用,便于各种行动需要。可不管怎么看,明显是受某些取向偏离常识文学作品的影响。

    “我可是有正常锻炼身体啊,只是一来小时候就开始这种锻炼方式,而来没办法自己给自己做按摩嘛。”

    揉压着舒缓了的肩膀,罗兰也顺势进入水池,惬意的伸展开关节,比出v字形的手指遮挡住花螳螂的重要部位,如假包换的少女出现眼前。

    这还真是糟糕的特性,不过还算养眼。总比和某个长的很养眼,性格却极其鬼畜的红眼混蛋共浴要好得多。

    “李林大人不为你做马杀鸡吗?”

    “别提那种事情!”

    按着额头,罗兰的嘴歪了起来。

    李林当然不会遗漏这种细节,每次都有很细心的给罗兰做按摩,只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曾经被一大堆触手状物体缠住做马杀鸡,罗兰就一阵阵胃疼。

    明明有其他方式的马杀鸡,为啥他偏偏要选那一种?!!

    “……话说,那位修女的病情报告你看了吗?”

    轻轻划开热水,花螳螂仰躺着漂至罗兰胸前,仰望的大眼睛和罗兰对到了一起。

    ps:看到啪啪啪,想歪的自己面壁去,罗兰还是童贞哦

    反复弯折的铁丝,最终会断掉。

    满载货物的骆驼,压上一根稻草就会被压垮。

    这些简单道理同样适用于人类。

    “裂伤、烧伤、软组织挫伤、骨裂、骨折、内脏位移、脑震荡全部都是过去的旧伤,如果不是仔细诊疗,还真看不出她的身体处于这么夸张的状态。虽说我们没资格这么说,可教会还真是没人性啊。”

    花螳螂见过不少被变态当成玩具玩弄的女性,连大腿和乳房都有撕裂伤和烧伤的尸体,身为女性机能丧失的行尸走肉他出生的贫民窟里从来都不缺这种东西,后来进了研究所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跟那些血肉模糊的肉块不同,狄安娜身体外表没有留下一条疤痕,所有伤害都滞留在身体内侧。

    具体来说,是每次战斗后,迅速用治愈魔法愈合伤口,接着就在未做彻底痊愈疗养的状况下,投身下一个战场。残留在身体内的细小创口不断积累,就像反复弯折的铁丝,最终

    “她知道这件事吗?”

    花螳螂淡然的分析,让罗兰涌上一阵叹息,在花螳螂给出答案前,他已经察觉到了。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今年狄安娜16岁,最早的创伤推测形成时间约为7、8年前,再怎么迟钝,以成长期的少女身体来说,身体的异常状况应该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才对。一直坚持战斗的理由,恐怕不是信仰心坚定这么单纯。

    过去各国军队尝试开发“狂战士”、“忘我”之类的术式来增强士兵的作战能力。由于存在丧失理性、不辨敌我的缺陷,这些年改为使用v.e公司生产的“精力药”、“战斗片”,通过安非他命类药物打造不眠不休的杀人机器,但滥用成瘾和并发的狂躁、被害妄想症问题也一直困扰着军队。而防卫军最近则在关注刺激脑内啡和肾上腺素分泌的方法,不但可以赋予士兵力量与速度,还能去除碍事的疼痛。

    那么,教会在这方面会不会有类似的开发呢?答案不言而喻。

    “依据军队内部资料记载,教会有开发过名为‘乐园’的精神干涉术式,迟缓痛觉的同时,加速思考的速度。增幅情报处理能力和玛那感应能力。不过因为发生受实验者死亡的事故,停止开发了。”

    表面上是如此,暗地里持续开发,然后应用到圣女的妹妹身上作为阴谋论。这也有点太扯了。

    “谁知道呢。也许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

    从水里坐起。花螳螂耸耸肩继续说到:

    “作为医生,透露病人的状况给他人是有违职业道德的,不过本职工作更重要啊。”

    “真没节操啊。”

    头向后枕在浴池边沿上。罗兰烦恼的闭上眼睛。

    ########

    国立魔法学院采用的是寄宿制,学生除周末、寒暑假、重大节日外,全都在校内住宿。因为是贵族学校,学生家庭背景的高低落差会在宿舍条件上充分体现出来。

    一般的小贵族,即骑士到子爵阶级家庭出身的学生居住在宿舍塔里底层至5层的单间,大小约30平方公尺,带卫生间和淋浴室,如果没有仆人,学院会分配一名。男爵和伯爵家出来的学生住在6层到8层的大号房间,每人拥有50平方公尺的空间,附带有浴缸的浴室和隔音卫生间,配备2~3名仆人。9~10层是住校老师的地盘。

    侯爵和之上阶层的学生不在塔里住宿,湖畔风景区280平方的别墅式两层小屋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基本陈设一应俱全,如果不满意,也可以花一笔钱装修,添置家具和生活用品。

    罗兰不是贵族,但他的养父比贵族更有权势,也更有钱。一开始就砸钱给罗兰在湖畔别墅区挑了一套地理位置上佳的高档精品房,还盘算着配套专属马车,后来因为校方反对而作罢。即便如此此事在学生之间也一度成为争论焦点,直到他和密涅瓦的婚约公布之后,这种议论才开始平息下来。

    据说李林对此还是有所不满,因为他原本还考虑增加安全措施来着,可最后在校方和罗兰的强烈反对下才作罢。

    如果按照那位总裁的想法修改房屋外貌会变成什么样呢?狄安娜眺望着远方的湖畔森林,没来由的这么想着,很快又放弃想象那种可怕的景象。

    现如今的别墅是罗兰自己设计的,简洁而洗练,没有贵族宅邸那种每件物品都在诉说历史的凝重,也没有李林办公室里过于现实的窒息感。朴素中又不失新潮,跳脱又不杂乱,也算是别具一格。让那个脑子里除了工作只有算计的李林来设计,一定会变成非常可怕的东西。

    话虽如此,这栋房子里还有不少李林风格的痕迹,比如

    “服药时间到了,修女小姐。”

    歌唱家一样的好嗓音分秒不差的在背后响起,厌倦了探究对方究竟是何时接近自己背后,狄安娜失去表情的脸孔转向背后,穿着燕尾执事服的男人在茶桌上放下银盘,盛有矿泉水的水晶杯和3片白色药片放在盘子中。

    螽斯罗兰是这么称呼这个男人的,二十多岁,俊秀又稍显轻浮的脸孔,拿着乐器时很像个吟游诗人,本职工作是护卫,现在则兼职护理和监视。

    乍一看弱不禁风,但若对这层伪装信以为真,贸然行动,只怕下场会十分凄惨。

    狄安娜已经数次试图逃走,每一次事前都会仔细确认周围环境和逃跑路线,可每一次即将付诸行动,螽斯都会出现在本该没有任何人把守位置上。这已经不是偶然或疏忽的问题,这个男人就是有着能断绝狄安娜逃跑希望的实力。在螽斯之下,还有灶马和蟋螽听从其指挥,蜘蛛从旁协助,整个宅邸的安全体制可谓万无一失。

    她也不是没考虑过使用武力强行突围的方案,但一来,能否击败宅内的“虫”之后,再突破外围可能潜伏的监视者,存在一定风险。二来,在教会与v.e公司尚未全面决裂,这种行动一旦被目击泄露的话,很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基于上述考虑,狄安娜决定暂时不采取行动,观察v.e公司下一步的行动之后,再决定相应的对策。

    向为自己送来药水的螽斯点点头,狄安娜仰脖吞下药片,此时从楼梯传来脚步声,眼角的余光映出走上阳台的罗兰。

    披上夜幕的湖畔森林窸窣作响,湖面上的三个月亮与群星摇曳不定。

    高级宿舍区的夜色亦很美,配上罗兰亲手泡的咖啡芳香、螽斯的小提琴演奏,叫人身心都松弛下来。

    “你不去咖啡店,可以吗?”

    狄安娜没有去碰咖啡,倒不是现在才想起要拒绝施舍,在确定罗兰的行动目地之前,她更愿先让咖啡稍微凉一下。

    “今天尼德霍格去查账,顺带帮忙管一下。怎么说他也是出资的大股东,偶尔也要从书面文字之外的方式来感受经营状况。”

    合情合理的解释,也是个明显的借口。

    v.e公司的确有上层主管下基层检查调研的习惯,但也没有一位副总裁帮别人管店的道理,能让尼德霍格主动钻咖啡店的,多半出自更上层的命令。

    尼德霍格的上层……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他会这么安排,恐怕是想借罗兰之口传递什么讯息吧。

    警告?

    安慰?

    交涉?

    释放?

    还是……封口?

    “姐姐.狄安娜……可以称呼你为狄安娜小姐吗?”

    罗兰歉意的搔搔头,在一位书记修女面前提这种要求可谓大胆无礼,可他毕竟不是虔诚的信教者,想要让接下来的对话顺利进行下去的话,省略拗口的称呼方式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想要让谈判成立,首先必须确保某种优势作为支撑。就算没有这种优势,至少应该确保双方在平等地位李林是这么教他的。

    狄安娜爽快地点头答应,和李林及罗兰都有过接触后,她很清楚他们的信仰心有多淡薄。既然决定要听听他们想说什么,这点让步还在容许范围内。

    “狄安娜小姐,你知道这片湖畔宿舍区原先比现在热闹的多吗?”

    意料之外的展开,狄安娜来不及细想便点了头。国立魔法学院也算是吕德斯一景,湖畔区优雅的风景更使其成为吕德斯大贵族们郊游、野餐的备选地之一,不难想象这里原本到处是被仆役包围的大贵族们。

    “可现在这里的入住率只有鼎盛时期的四成左右。”

    罗兰将目光投向月色勾勒出的森林棱线,为狄安娜做起说明:

    “原先伯爵阶级出身的学生也是可以入住这个湖畔区的……在5年前。这个湖畔区就和拱廊街一样喧嚣。每天晚上都有舞会、野外聚餐、烟火大会,有时会一直闹到天亮。那时候,子爵阶级家庭出身的学员住在如今男爵阶级学生的塔层,但如今……”

    罗兰面向窗口的脸没有分毫移动。外面黑沉沉的森林替他说出话语的后半截。

    你觉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孩都能听出来的潜台词在空气中发酵。狄安娜沉稳的注视着罗兰。和那双紫瞳对视2、3秒后,吐出了自己的感想:

    “是因为衰落了吗?”

    学院住宿区直接展现出贵族阶层之间的落差,能无视贵族上下尊卑的顽固思维。打乱正常爵位排序安排的,只有金钱和实力。而能干涉整个阶层内部排序的,除了国王,就只有一家公司而已。

    10年前,毒麦危机过后,v.e公司迅速发展壮大,那段急剧扩张时期中,遭遇垄断财团冲击,地位急剧下降的,大部分是子爵和伯爵级别的贵族。

    原因非常简单,下级贵族乡下的骑士和男爵们因为缺钱,不是早早转职为农民,就是抱了财团大腿,成为散户股东。上级贵族侯爵、公爵级本身有一定实力,又多少和王族有一点血缘关系,财团也没兴趣去动他们。除了基于相似理由,不打算与之冲突的教会外。剩下的子爵、伯爵阶级不但是反对新兴垄断资本崛起的中坚反对派,他们名下的资产也够大伙分一分,最后,也是最不幸的,是他们实力比较弱。综合以上结论,他们“有幸”为财团兼并狂潮的主要攻击对象。

    李林的战术很简单“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打击主要敌人”。

    下级贵族讨厌总想着兼并自己的大贵族,但他们缺乏反击的实力和手段。大贵族对潜在威胁者也总是投以不信任的视线,总担心后者打算取代自己。加上一些公司股份以及事后分赃的诱惑,爵爷们很快抛弃了矜持,跳上财团的快船,对不上不下的子爵、伯爵们展开“农村包围城市”、“城市推平农村”的攻略。

    贵族的收入来自农田和过境商税,李林正是针对这两点入手。

    毒麦事件后,v.e公司建立了“安全质量评级体系”,对查理曼全国各地的农产品、经济作物进行安全质量抽查,定期向国民公布抽查结果,获得了举国上下一致的好评。这套“公正”的质检体系在攻势开始后,迅速检查出目标领地内的农产品的质量问题。由于提供了无可指摘的证据,加上强大的公信力,很快,目标区域内的农产品出现滞销,成百上千的蔬菜、水果烂在农田和仓库里,卖不出去的家禽牲口被农民赶进河里淹死,在此之前,河流已经被牛奶染成了白色……

    地球上经济危机时期才能看见的景象,此时在查理曼各地上演。子爵、伯爵们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对,还想着挽救的时候。更加沉重的第二击降临,这次他们直接看见了脚下大地断裂,深渊之门为他们开启的恐怖景色。

    毒麦事件的恐怖记忆还未从人们脑中褪色,基于恐慌民众的强烈要求,出现食品问题的地区周边的公爵、侯爵们迅速宣布封闭了商道,严令不得放一颗洋葱、一朵棉花进入自己的领地。这个动作迅速获得各地的骑士、男爵的积极响应,他们也迅速封闭了自己领地的边界。

    对深陷危机的领主们而言,这不啻于死刑判决,别说主要商道,连乡间小路也被封锁。这不仅意味着滞销产品的销路被彻底堵死,还意味着过境税和商业税的断绝,领主们彻底被逼到墙角了。

    接下来的事,谁都能想得到。走投无路的领主向某家大企业借款,由于生活水准的调节没有跟上形势变化,加上缺乏偿还能力以及高额利息,债务数字后面的0不断增加。祖传的家产不断被抵押出去,先是珠宝、艺术品,接着是土地、店铺,最后为了留下城堡和大宅,连征税权也成为支付的利息。子爵和伯爵们也就成了没牙的野兽,攻击也告一段落。

    财富本身固然是一种力量,但税收不仅仅只是维持领主一家开销的财源,也是支撑他们发挥领主政治权限的助力。治安组织的管理、主要干道和市政工程的建设这些实际上和征税权一道落入了财团的掌控。同时期,因为市场供应吃紧,农产品和商品价格上涨,其他参与者们抓住机会很是大赚了一票,加上最终的分成。应该说除了那些倒霉蛋,大家皆大欢喜。

    “您说这些,是想说明什么呢?”

    狄安娜听完了去毒和谐版的说明,冷淡的反问。

    “……跟不上潮流变化的人,最终会被抛弃。”

    撇下这句叹息,罗兰将双肘撑到桌子上。

    ps:稍后还有一更,敬请期待!

    一句话可以有不同的描述方式。

    文明人会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粗鲁的会说“信不信老子干挺你”,直白的则会说“乖,给糖。贱,掌嘴”。

    罗兰用了尽可能委婉的表述,但对狄安娜来说,表述内容本身就是是一种极度冒渎。

    “够了。”

    狄安娜直直看着罗兰,脸色变得冷淡起来。

    “您是想说,贵公司才是时代潮流的把持者吗?”

    “我无法断言这种事情,我只说我知道的事情,判断、选择权在你手上。”

    “这是推卸责任的诡辩。”

    “狄安娜小姐,请听我说”

    强忍着想要点头赞同她的冲动,还有对自己所扮演角色的厌恶,罗兰垂下目光。

    “为了推动海军军备控制协议,劝服僵持不下的诸国,圣女殿下即将起身前往吕德斯。”

    欢喜的目光一闪而过,下一瞬一直保持优雅的狄安娜变得脸色险恶。

    “真是令人欢喜的消息啊,罗兰先生。”

    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喜欢扮演这种角色

    将这句牢骚吞进肚子,罗兰念台词一般毫无滞碍的继续说着。

    “所有人都在期望和平,这是集体的、整个人类阵营的潮流,也是教廷的意志。”

    “……!!”

    嘴角一阵抽动,狄安娜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教廷期望和平。对此她早就心里有数,导致受伤被罗兰所救的,也是为了防止和平谈判被破坏,执行跟踪莎乐美的任务所致。为了防止人类阵营陷入内战,教廷愿意为此支付任何代价,包括让姐姐离开圣都,压制固守利益、不愿让步的各方势力。罗兰所说的,毫无疑问是事实。身为教廷的一份子,专门处理棘手事务的人员,狄安娜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

    立场决定行动。一直以来如此。

    “原来如此,罗兰先生是为了告诉我潮流方向而来啊。”

    “啊啊……是的,对不起。”

    双手来回搓着,罗兰露出苦闷的表情。逼迫女性屈从的自我厌恶和空虚让胸口冷了下来。

    这是邪魔歪道的做法。不管有什么样的正当理由都不会改变这一点。以和平、公理的大义。去弯曲别人的想法,这正是他最讨厌的……李林的做法。

    那么,你要选择独善其身。看着这个世界陷入战火。亲眼看见遍地尸骸,然后对那些亡灵忏悔自己曾经有机会阻止战争,却因为道德洁癖而什么都没干吗?

    李林在交代任务时,遭遇自己拒绝的反驳言犹在耳,体味着更甚于那时的苦涩,罗兰重新抬起头与狄安娜对视。

    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罪,他有责任和义务继续。

    “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们对和平的善意。”

    “善意?贵公司吗?”

    不留丝毫颜面的嘲讽刺入心中,面无表情地用咖啡润喉之后,罗兰回答道:

    “所有一切,最初都是源于善意。教会传教步道,公司经营获利,父母传承土地给孩子都是基于善意产生的。”

    “你们只是抱着私心在行动罢了,为了排除竞争对手,设计陷害。为了垄断市场,和官吏勾结”

    “可也因此有人获救了。”

    截断指责,罗兰放下咖啡杯。

    “因为有v.e在,查理曼的经济状况趋于好转,因为中层贵族遭受打击,征税权得以统一,过去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会被抽17次税的现象得到了遏制。商业活动趋于活跃,市场被带动,失业率降低。饿死、病死的死亡人数是历史上最少的时期。”

    详细的数字让狄安娜不禁哽住,和从当中引经据典的神学辩论完全迥异,以数据、统计学、图表、报告为基础,没有任何感性介入余地的唯物辩证思维是她过去未曾遇到过的对手。

    “这还真是正确的见解呢。”

    苦笑了一声,狄安娜将凉掉的咖啡一饮而尽。

    “管理市场、控制舆论、管理人心,这些也能视为善意吗?”

    “从结果和目的上来说,是这样。”

    戴上厚颜的大人面具,罗兰险些别开脸,从狄安娜的视线下逃走。

    虽然李林和布伦希尔都没提起,但罗兰很清楚,近来一系列纷争的背后有财团的影子,在控制人类经济命脉的同时,精灵阵营也学会了连战争都加以操控,受到管理的间歇性战争推动经济的齿轮运作,反过来又带动政治版图的变化,酝酿下一轮纷争,适当时机下,操控舆论引爆新一轮循环……

    战争经济政治,就像无止尽的华尔兹一样不断循环,这种灰色社会体制下,能否酝酿出称之为善意的产物?即便其中存在善意,也只是对精灵阵营单方面所存在的吧。

    断掉这些令自己郁结的念想,罗兰双手握在一起,再次施压:

    “我再重复一次,世界需要和平,这不仅是敝公司和教会的见解,也是包括我在内大多数人的祈愿。现在能否促成和平,就在狄安娜小姐的一念之间。”

    “真是……够强硬啊。”

    即便早已放弃抵抗的打算,狄安娜还是忍不住出言嘲讽。

    “我已经很明白贵公司的‘善意’了,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我都有数。在姐……圣女殿下驾临吕德斯之前,我就会以痊愈的状态出现在公众场合。”

    除此之外的选项根本不存在,用“不得不这么做”的说辞封杀进一步的思考,沉浸在倦怠与寒意之中,耳边传来罗兰略显迟疑的话语。

    “还有一件事,请问教会……具体来说是圣女殿下,有没有什么把柄被人捏住?”

    “我不就是吗?难道贵公司对此还嫌不够?”

    嫣然惨笑从罗兰心中剜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紧咬着下嘴唇,紫瞳上映出修女紧紧攥住的双拳。

    这是你该做的事情吗?面对险些将这个质问说出口的狄安娜,不同于之前的强硬语调脱口而出。

    “有人打算利用教会的隐私来阻碍裁军协议,根据我们的判断,他们的目标多半是圣女殿下,请您仔细回忆一下,圣女殿下,也就是你的姐姐,有没有什么……”

    “时间已经不早了,罗兰先生。深夜探听女性的隐私,不是一位懂礼貌、有教养的男士该做的事情。我很累,为了尽早痊愈,我需要充足的睡眠。请你回去吧。”

    再也无法忍耐,积累下来的情绪爆发了出来,面对冷冰冰的逐客令,罗兰看了别过脸去的狄安娜几秒钟,起身行礼后带着螽斯退出阳台,只留下环抱住双臂颤抖,由晚风代替啜泣的少女。

    ps:竞猜小剧场

    尼德霍格:这里是阔别已久的精彩剧场!我是尼德霍格!

    李林:呼呼,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好久没出场了呢。

    罗兰:直说不就好了,因为作者有了第二位女友,现在每天两头跑,电话、短信、**不断,没空弄这个呢。

    尼德霍格:(耸肩)今天的问题1.正确的贵族爵位排序是怎样的?(提示:书友agnostic已经提供了标准答案)问题2.风月二十六日事件的原型是?(提示:本子家著名的下克上事件,详细度娘2.26)各位书友赶快行动起来吧,参与答题的都加精加分哦!

    “真是彻底被拒绝了啊。”

    背对阳光,李林的表情被阴影遮蔽大半,难以判断是讽刺还是遗憾的话语在房间里回荡。

    事情经过报告已经看过一遍,听当事人用自己视角和观点阐述后,李林只是留下一句淡然的评论。

    (早就预料到会这样了吧。)

    罗兰将养父无所谓的脸孔映在眼里,有所觉悟的心里咽了口气。

    采取行动的是黎塞留首相,是财团的政治盟友,哪怕是暂时的,其优先程度依然高于对财团敌意同样浓厚的教会。以这种形式作出警告已经算是额外优厚,没有理由继续出手化解危机,哪怕到了最后,为促成和谈必须拉一把教会,v.e公司也必须作出基于善意而不得不这么干的姿态。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世界的日常依旧在经济的齿轮下驱动循环……么。

    “年轻人用看破红尘的视角看待事物,可不是什么好事,轻的会秃头,重的可是会把自己送到脑科医生那里去的。”

    罗兰以为是在说自己而抬头,听见“这对女孩保养皮肤可不好”,才明白李林在说的是狄安娜,带着一点不快的联想,冷静地回答:

    “可能她也不清楚吧。”

    每个人又有自己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隐秘,即使是血亲之间,抱持一点限度的距离,也不值得奇怪。

    狄安娜和姬艾尔是亲姐妹,从报告书上看。从懂事的年纪开始,她们就被分开抚养教育,见面叙话也被严格限制次数和时间。很难相信这种单薄的亲情维系下,那对姐妹能深入共享隐私。

    “有这个可能,现在就先期待收到警报的教会能有好的表现吧。”

    尽管还是对此有些在意,但毕竟该烦恼的人不是李林,下一件工作摆到了案头。

    “觉得那位修女怎么样?能收入后宫吗?要不要扩建一下宿舍,加装隔音壁什么的?”

    噗

    茶水喷到3公尺外的墙壁上,罗兰弯着腰,连眼泪都嗑了出来。

    早就清楚李林说话直接。但每次谈这种话题时。直接一步跳跃到“后宫”、“隔音壁”之类的关键词还是叫罗兰吃不消。

    “能……不能不要老把后宫之类的挂在嘴上。”

    “哎呀,这就受不了了?要知道在你和密涅瓦订婚之前,我可还打算给你安排17次相亲,争取明年能有你的小孩出生呐。”

    “这是逼婚吧!是逼婚吧!”

    “最理想的状态是用一年时间能抱上5个孩子。等薇妮娅大一点后。数字还能增加。”

    “连这个都计算了?!”

    “和密涅瓦订婚的太早了。真是失策,亏我还特别为你的婚后生活订购了三角木马、鹰架之类的助兴玩具。”

    “算我拜托你了,别说下去了……”

    对节操满满的养父已经无槽可吐。交握的手掌抵在额前,罗兰低语着。或许是觉得逼得太紧会造成精神压力,影响生育,李林也没有继续探讨这个问题,起身递给罗兰一张纸。

    “这是什么?”

    接过打印纸,罗兰疑惑的问到,眼睛对上文字的瞬间,脸孔仿佛吃了酸东西一样扭曲起来。

    上面列出了大量加号的单词:父爱如山、夜勤父爱、狗与剪刀与父爱、父爱圣经……光用看的,鸡皮疙瘩就竖了起来,拿纸的手颤抖个不停。

    “之前的新式戏剧广受好评,市民们对娱乐的需求一下子被引发了,他们需要更多更有趣的作品,嘛,我就尝试着写了点剧本,你看要不要……”

    “不要!打死我也不要!让我演这种东西,还不如让我自杀啊啊啊啊啊!!!!”

    触电般扔掉那叠纸,少年惊恐交加的夺门而出,看着罗兰酷似放弃治疗者的背影,李林耸耸肩,捡起纸张,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手指习惯性的叩击桌面。

    办公室门再次打开,抹去表情的尼德霍格漫步进来,迅速用降低出力雷击术式分解蒸干墙壁、地板上的茶渍,操纵风将地上的打印纸抚平放归原位。等他收拾完毕,李林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让史塔西仔细调查圣女姬艾尔的人际关系,不要局限于伊密尔,过去出访国家时的关系也要留意。”

    “是的,阁下。”

    不论黎塞留那个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他打算利用圣女的某个把柄来发难是不会错了。

    从情理上来说,他应该给予黎塞留帮助,但凡事都有先后顺序,如果是影响到整体大局的小动作,李林就不得不考虑一些可能会影响到政治同盟的处置措施。

    希望主教大人能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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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敞的房间,柔软鲜红的天鹅绒地毯,古色古香的木架吊顶灯,魔法灯照亮红衣主教的面孔,瘦削、冷漠,有如一尊雕塑。这尊活的雕塑面前放着一个棋盘,黑棋正占据优势,眼看就要将死白棋。

    黎塞留的手里夹着一枚“女王”棋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墙上的肖像画,画框里的李林举着酒杯,用冷笑回望他。

    首相大人的习惯是将敌人的画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借此时时警醒自己,不要忘了对手正盯着自己。

    过去那个位置上的人像是沃尔辛厄姆,十年前换成了李林,一直悬挂至今。

    李林是强敌。

    狡猾、奸诈、冷酷、暴虐黎塞留身为政治家的优点,李林全部具备,在各方面甚至远远超出。如果他出生在一个姓氏带“德(de)”的家族里,不要说首相之位,就算破格成为选王侯,对王位发起冲击都并非不可想象之事。

    于公于私,黎塞留都认同这一点,连自己和对手的差距都不愿承认、偏执于血统高贵的人,不过是一群逃避现实的懦夫,那种人在残酷的斗争中没有丝毫获胜的可能。唯有承认差距,将失败当成粮食吞下,不断积累经验和实力,最终超越对手的人,才是能成就大事之辈。

    因此,最先要学会的事情,就是学会“忍”。

    尽管办法做到某岛国战国时代的“忍者神龟”德川家康那样精通忍术,黎塞留首相的忍耐力和自制力也实属一流,一边扼杀自己的心情,一边和财团携手调整国家路线,清除妨碍中央集中权力的绊脚石,就这样走过了10年。

    10年,自己还能有几个10年?

    每当想到这个问题,黎塞留的情绪就忍不住焦躁起来。经验和实力可以积累,产生有力的变化,可唯独时间……偏偏只有这足以抵消前面一切的关键要素,是坚定站在李林这一边的。

    魔法师的寿命较一般人长,可让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和中年人去比谁获得比较长,比较滋润,不用看过程,谁都知道结果。

    “首相大人。”

    书架移开,从暗门现身的妇人打断了黎塞留的不甘,冷漠的灰蓝色眼睛瞥向手下最得力的间谍,作普通妇人打扮的米莱迪和肩膀上的使魔猴子“佩佩”弯腰行礼。

    “拿着这份命令书。”

    用风之术式将一份文件送到米莱迪手上,首相说到:

    “那份命令书授予你获得各地强力部门协助的权力,但切记谨慎使用,避免暴露你的踪迹。现在立刻动身前往伦迪纽姆,赶在圣女抵达吕德斯之前,想办法从白金汉公爵那里拿到一件首饰。”

    “是的,阁下。”

    米莱迪点头答应,转身消失在秘道里,主教手上的棋子重新回到了棋盘上。

    ps:白天好累,上午陪女友一号做水上巴士,逛运河广场。下午陪女友二号上宝石山、葛岭、黄龙洞……本来想双更的,只能万分抱歉的拖到明天,望各位见谅。有票的亲们,支援一下啊!

    一则消息迅速在查理曼海军部大楼里流传。

    最初,只是几个办公室里讨论,很快连守大门的卫兵都知道了。

    为了推动久拖不决的海军军备控制谈判再启动,伊密尔将派遣圣女姬艾尔殿下出使吕德斯,促成各方达成一揽子裁军协定。

    海军将校们听到这则消息时,全都在第一时间麻爪了。

    他们虽不是职业政客,但作为技术兵种的海军对政治还是相当敏感的。他们很清楚这则流言成为现实的可能性有多高,更清楚原本抱定心思等阿尔比昂拖不下去,同意“七成吨位”。或者恼羞成怒一口气开战,进入战争模式后,竭尽全力的跟对手比赛爆军舰速度的小算盘算是彻底落空了。

    圣女亲临的压力对每个国家而言都是一致的,但对期望过高的查理曼来说更沉重一些。意识到大局已经难以挽回,海军部大楼里除了各种哀叹埋怨,还流行起了扎稻草人,最激情的几个校官甚至开始琢磨用人体炸弹让教皇早一点“蒙母神召唤”……

    和平年代的军队只是看门狗,除非是控勋章的勃列日涅夫同志,想要获得晋升和勋章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对满心期望一心不乱的大战争,用血和火成就个人野心的将校们来说,和平以及带来和平的人都不受欢迎。

    在以图尔维尔海军上校为首,被称为“舰队派”的激进人士恨得牙痒痒之际,立场稳健的将校则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与能够专注海上霸权的阿尔比昂不同,查理曼还必须兼顾陆地上的防御,尽管七日战争打了卡斯蒂利亚一个措手不及,但在阿尔比昂的扶植下,重建起国家财政,整训军队之后,卡斯蒂利亚将再度承担起牵制查理曼的任务。而且由于七日战争的原因,卡斯蒂利亚对查理曼的战斗意志将空前坚定。与此同时,罗斯联合公国是否会乘着人类阵营内乱大举南下,也是不得不提防的。

    以上虽然只是设想。但任何冷静理智的人都不会对此忽视。鉴于直接对抗太过不利。以首相的侄子、年轻的德.麦勒.布雷泽海军中将为首,被称为“条约派”的稳健集团从一开始就倾向备用的第三套方案。毕竟比起把整个国家的前途,面子并不是不能放弃的东西。

    眼看着木已成舟,内部意见分歧逐渐平息。如何发掘“六成舰队”的潜力。尽可能发挥出“七成舰队”的战斗力成为摆在查理曼海军面前的一道难题。战斗力的提升无非一靠武器二靠战术三靠人。

    武器方面。v.e公司设计的各种钻空子战舰正进入最后的论证的阶段。战术上,图尔维尔专为舰长及以上的指挥官们撰写的可以随身携带,以便参考的“口袋书”正源源不断的印刷下发。其内容浅显易懂。对舰队运动中的各种战术动作加以统一规范化,并为之配上相应的旗语信号,以此提高舰队作战效率即便是处于“复杂通信条件下”,一支由100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也能在旗语打出后像正常人挥舞手足那样迅速执行相应动作。剩下的就是人员素质的提高了。

    提高人员素质的手段无非是教育和训练。应当说,虽为后起的海军,但在首相的直接关切,麦勒.布雷泽狠抓严管之下,查理曼海军的训练水平还是比较高的。但这在某些海军军官看来还不够,那位舰队派灵魂人物图尔维尔海军上校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这位深信“一百门百发一中的炮,不如一门百发百中的炮理论”的上校提出了“一一二三四五五”一周无休的训练方案。按照他的具体要求,连续四个月时间,舰队一直待在海上,进行多科目的高强度训练,训练中强调突出“无限贴近实战”。

    风月刚过的大洋上依然能冷死人,加上风高浪急,舰队上下苦不堪言。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图尔维尔私下还抽调军舰进行“银坛实验”。所谓银坛实验就是用魔法人工提升水温、室温,关闭舷窗和炮口,测试战舰弹药库内的火药在什么样的高温下能维持多久安全的耐热临界实验。这种实验让官兵们终生难忘,大家私下都在暗自庆幸自己能在这种疯狂的实验中保住一条命……

    这种极端苛刻酷烈的训练迟早会付出血的代价,但李林和精灵们也懒得管,比起不拿手下性命当回事的海军将校,他们更关注圣女、教会以及首相的动向。

    在那次会面之后,财团和首相之间表面上都保持着友好的姿态,在台面下,双方的间谍展开了激烈的竞争。

    他们并非和平主义者,人类阵营自相残杀是他们所乐见的。但前提必须是按照他们设定的节奏进行,如果全面冲突爆发的太早,精灵阵营很可能因为尚未准备完全而陷入持久战的泥沼,这是他们不能容许的。为了防止首相的行动失控,造成不可承受的后果,史塔西遵照李林的命令开始行动。

    确认首相的目标是姬艾尔圣女之后,两边间谍的目标都是这位和平使者的经历档案,在尽量不闹出人命,惊动其它势力的前提下,围绕着模糊不清的真相,各种偷梁换柱、散布假消息、伪造档案的行动愈演愈烈。面对占有资源优势的黑屋,史塔西一时也难以占据优势。

    僵局持续了两周,直到宣布“病愈”,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一周后的狄安娜再度敲响罗兰的大门为止。

    “我希望能委托贵公司协助。”

    一落座就收起客套的面具,狄安娜面无表情的说到。

    事情非常紧急,以至于对财团和罗兰个人没有分毫好感的狄安娜亲自登门拜访,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

    “请协助我们寻回一件首饰。”

    “首饰?”

    罗兰呆了一下,立即就猜到物主是谁,来不及对李林的预言成真产生什么感想,狄安娜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继续说到:

    “是一串挂着圣痕标志的项链,几天前,有人从阿尔比昂的白金汉公爵府邸里将其窃走。我们希望贵公司能帮忙在下周的欢迎晚会之前找到,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罗兰朝螽斯点点头,后者鞠躬后快步走进了电话间。

    “我可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你拜托,而且一上来就是干些抵触规则的事情。”

    咂了口冰啤酒,特里斯坦一脸不悦。

    本来再过一周就能回亚尔夫海姆享受定期休假,正着手制定休假的日程安排,偏偏被拉到吕德斯三流酒馆的不起眼角落里,忍受着浑浊的空气和高分贝噪音的同时,还被拜托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中尉大人当然会不高兴。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

    不论何时何地,都必须遵守铁一样的纪律;

    心中时时刻刻牢记保密守则;

    被反复严格教育,将上述话语转化为本能,成为光荣的总参谋部的一员之后,非但没有忘记,反而更加严格要求自己遵守军规军纪的特里斯坦,对违法乱纪行为抱有强烈的反感。如果换个场合与对象,他早就一顿老拳招呼过去了。

    罗兰是他的死党,上面有人关照他要“便宜行事”有上述两条基础,他才能这么悠闲的喝着啤酒跟罗兰聊天,不用担心被上门查水表和送快递。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为这种事情来劳烦你。”

    罗兰叹着气说到:

    “可眼下能帮上忙的只有你了。”

    李林的态度摆在那里,公司和史塔西的支援自然不必指望,狄安娜那边也难以奢望教会全力配合。虽然还有蜘蛛私下表示自己有情报线路可使用,但罗兰不打算轻易去碰arachnid。再怎么说。那些人也是隶属于史塔西的,容易惊动李林,他们的本业也不是情报侦蒐,而是暗杀和破坏。

    剩下的,只有死党这边可以试试了。

    “总参谋部确实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但那是面向军事相关的情咨侦蒐,区区一介中尉是没办法触碰的。”

    简直就像天气变坏了,趁机打发客人回家一样,特里斯坦悠哉的耸耸肩,一脸的爱莫能助。

    虽有推诿之嫌。却也无可挑剔。

    军队基础是高度的纪律性。没有明确指责权限、赏罚分明的纪律,并加以贯彻,军队组织就无从谈起。

    让特里斯坦向权责以上的范围出手?背后的风险是军事法庭和刑场,就算委托者是一起长大的死党。面对这种高风险委托。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变得非常谨慎。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你帮我查和情报部门无关的事情。”

    “说来听听。”

    表情没有分毫松弛,特里斯坦继续盯着啤酒,周围的男人们一阵鬼叫。穿着暴露的舞女开始绕着钢管摆出各种挑逗动作,每次双腿劈开时,猥琐的声音就会折磨年轻精灵的神经。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感慨自己的长耳朵太不便了,就算用魔法改变容貌,听力却没有丝毫降低。在喧嚣中听清罗兰低语的同时,还不得不忍受噪音带来的刺痛,再加上让年轻人脸红心跳的呻吟……这简直近乎拷问。

    “帮我查询一下,从阿尔比昂开往拉普兰有铁路的港口的定期航班,要一周以内”

    “……?”

    这倒没什么难题,就算是特里斯坦也能从交通运输部门那里拿到阿尔比昂和拉普兰之间的船运时刻表,尽管由于海上情况多变,并不是很精确,却也够用了。

    但,为什么要这个?

    白金汉公爵府邸的珠宝失窃案是在一周前,犯人可能已经到了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为什么偏要关注阿尔比昂和拉普兰之间的航道?

    “能说说理由吗?”

    耳神经的刺痛暂时被好奇心所掩埋,特里斯坦微微低下眼睛。

    “犯人的动手时间点太奇怪了。”

    罗兰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如果是为了搅局,那么必定有详细的安排准备。进入、逃出的路线,为此消耗的时间,都必须配合教会使团抵达,举行欢迎会的时间才是。那么照理不应该给对手留下反应的空隙才对。”

    一周的时间,足够一支经验丰富的调查队循着各种蛛丝马迹追查到一定程度了,手脚够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追到案犯。

    很难想象那位狡诈的枢机主教会弄错动手时间,当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会不会是为了让他们有时间做一件假的首饰,然后在欢迎舞会上揭穿,好扩大影响效果?”

    偷情、不贞、再加上造假做伪证这是极度恶劣的行为,足以让圣女彻底身败名裂,教会颜面扫地。以黎塞留首相的心狠手辣,的确有可能这么干。

    更重要的是,集齐一流炼金术师、宝石匠,完成从原材料选择、熔炼、切割、雕琢、镶嵌、修饰等一系列工序,做出几可乱真的复制品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周内完成这件事情。如果戴着为了赶工做出来的次一级复制品出现在舞会上,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穿,等到真货拿出来,打击教廷和阿尔比昂的效果会更强烈。

    “我也这么想过,但如此一来,‘不撕破脸’的底线就难以维持,以那个人的精明,不会去干这种利大于弊的事情。”

    罗兰坚定的摇摇头,黎塞留和李林在政治家的那一面上非常相似,拥有广阔视野的他们,不会为情感冲动所动。很难想象那位有着超人自制力的红衣主教会放任一时的激情,将自己的一手好棋变成臭子。

    结论只有一个,这个时间是基于某种理由,精心计算后得出的。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理由,但预留出的一周时间也给了罗兰他们机会。

    “窃案发生一小时后,阿尔比昂就封锁了港口和交通要道,想要脱身并不简单。就算有内应,想要从有沃尔辛厄姆坐镇的伦迪纽姆脱身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假定犯人还呆在阿尔比昂的话,脱离的最佳选择多半是开往拉普兰的物资援助船。”

    其它方向的船只被严令禁止出港的状况下,唯独开往拉普兰的输送船不会停止,在查理曼掌握北方战线话语主导权的眼下,阿尔比昂更不会轻易放弃对拉普兰的援助影响。所以尽管盘查一样严格,但不会像其它方向的船只那样因为停航而耽误计划。只要那位窃贼足够精明,一定会瞅准时机乘上货船,然后搭乘火车进入查理曼境内。

    “这不过是一种推测,更重要的是,你对窃贼的姓名、相貌根本一无所知,就算拿到了时刻表也”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口吻稍稍尖锐了一些,不想把特里斯坦继续卷进自己独断行为漩涡的强硬让死党愣了一下,随后也沉默下来。抱着歉疚的思考持续空转,罗兰闭上眼吐出燥热的酒气,感受到黎塞留的计划尚未露出真实全貌,焦躁的直觉又一次催促少年要尽快展开行动。

    ps:抱歉,昨天章节名打错了,其实应该是十二来着。本来今天是双更补偿,一下班先去女友一号家里,8点半又窜去另一位那里,这会儿才回家,明天有空补上。

    到第二天早上,一份详尽的阿尔比昂拉普兰的商船入港时刻表摆到了桌上。

    里面的内容除了各船的起航、入港时间,还“附带”了详尽的洋流、海况、季风、浮冰、以及船只状况,一如总参谋部一贯精细详尽的风格。

    依靠这些资料,足以最大限度的把握每艘货船进出港的时间。但就像特里斯坦曾提到过的的那样,仅靠这些还远不足以找到实体为名的窃贼。

    除了不清楚对方的性命、外形特征外,最大的问题是,他们不可能让拉普兰去执行盘查每艘船这种耗时耗力,有说不出具体原因的事情。

    身份高贵是一回事,明目张胆地插手别国内政是另一回事。封锁港口,清查过往人员至少需要一国首相亲自签发的授权书,牵涉至少5、6个相关部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拉普兰与查理曼在经济上达成相当程度的融合,政治上两国还是独立自主的主权国家,尚未正式定性为粑粑国和脚盆鸡那样的主从关系。这种情人未满、援交以上的暧昧状态下,查理曼王族和v.e公司也不能太恣意妄为,必须给出明确的理由后,以拜托的形式,请拉普兰提供协助。

    呼

    吐出一口气,思维从谋划中脱身,比起遥远的规划,眼前即将要开始的状况才是现实。

    在宫廷侍从的引领下,罗兰与密涅瓦并肩走在通往凡尔赛宫镜厅的走廊上。

    比起用无数走廊串联起来的杜伊勒里宫。凡尔赛宫的走廊算是相当收敛,但依然有着大到近乎毫无意义的宽幅与长度。明明只是为了移动到其他房间才会经过的场所,却在打磨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铺设了一层红色滚金边天鹅绒地毯,多立克柱之间还放置着大量美术品,就连花瓶都镀上珐琅油画。

    眼角撇过一尊栩栩如生的少女雕像,心里泛起白费劲的感慨。

    就算是对艺术平所知有限的他也明白,过度堆砌艺术并非为了显示格调,而是用炫富来展示王族的权势,置身于浩瀚权力财富构建出的环境下,访客会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进而下意识的摆低姿态说穿了。就是用来威吓人的手段。

    所以谁都不在乎走廊里栩栩如生的雕像,更无心关注雕刻师在这位石头少女身上耗费的努力和热情,这尊雕像的价格可供普通人家生活多少天。这里的空气充斥着王家的“气度”和“威严”,这是将奢华的宫廷视为呼吸般自然的人们居住的地方

    (和评议会大厦一个样啊。)

    和亚尔夫海姆名义上最高权力中心所在地对比后。罗兰心中感慨着。两者在格调上有不少共同之处。大权旁落这一点上也很相似。唯一的区别只有建筑物里的种族不同。

    相比较之下,李林那间办公室简单的简直不像话,非但没有贵族那种把浪费视为美德。也欠缺普通富豪所应有的格调,但堆满资料、报告,弥漫着异样冷硬气息的办公室更能让罗兰体验到权威的压迫感。

    “……你怎么了?”

    密涅瓦突然侧转脸孔询问低头不语的罗兰。

    “啊……没什么。”

    会为这种事情感到空虚违和,只能说自己骨子里是个庶民,配合着密涅瓦的步伐,罗兰将苦笑隐藏起来。

    “你准备好了吗?”

    走到镜厅入口大门前停下脚步,密涅瓦开口向罗兰问询,带着丝绢手套的手牵在一起,隔着绢布的手有些冰冷僵硬,显然她也有些紧张不适。

    毕竟是终生大事,没理由不感到紧张吧。

    朝面露坚强之色的王女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罗兰和密涅瓦一道迈开脚步。

    秘书官高声唱名后,大门宛如装设自动机关一般向两侧开启,随着巨大厚实的门扉敞开,凡尔赛最奢华辉煌之地的样貌呈现于罗兰面前。

    光辉灿烂

    敞亮的光芒下,少年的第一映像是这个,花了1、2秒适应光线后,他又加上“金碧辉煌”。

    相等与四层小楼的12公尺高度,以及长76公尺、宽10公尺的广阔平面空间,如此宽大的房间内,居然没有一处不被光线所眷顾。凝神细看,原来是仰仗了24具巨大的水晶吊灯,加上厅内3排挂烛上32座多支烛台及8座可插150支蜡烛的高烛台所点燃的蜡烛,经由483块水银镜镶嵌而成的17面落地镜反射,以难以想象是蜡烛的强光将黑暗从镜厅之中驱赶出去。

    走廊里大量摆设艺术品的格调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连画框和雕像都贴上了金箔,这又进一步增强了光线效果。

    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站满了身穿高贵服饰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是为庆祝王女殿下与v.e公司继承人正式订立婚约而来的嘉宾,不是贵族,就是v.e公司的高层干部。当中有不少罗兰和密涅瓦熟悉的面孔。

    原本围着大厅内几个圆桌谈天说笑的人们早已停止对话,他们在原地保持立正的姿势,朝向同样衣着光鲜的少年男女,将右手手掌按在左胸口弯腰行礼。负责招呼客人们的仆役也放下手中的东西,同样恭敬的行礼。

    密涅瓦自小便习惯了这样的光景,动作流畅的向嘉宾还礼。经验不足的罗兰茫然还礼,然后在宫廷侍从的指引下,走向设置在大厅一侧的专座。

    尽管今天的主角是他们,但他们的坐席只是陪衬,精雕细琢的龙椅才是永远的主角。公主和驸马的坐席自然屈居至高无上的王权之下。有意思的是,作为男方家长,李林的座位在重臣之中,紧贴黎塞留首相而坐,而非王族专属的坐席之列。看样子,父凭子贵的好事是摊不到总裁大人的身上了。

    不过,李林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的样子,朝罗兰点点头,就继续和黎塞留聊天去了。看着两头快成精的老狐狸一脸亲善友爱的笑容,不时欢快的笑上几声,周围的人也不时附和。俨然一副形式大好、团结一致的摸样,清楚两者间真实情况的罗兰感到自己的胃又开始疼了。

    宫廷礼仪之繁复者,无出查理曼之右。

    这是上流社会的共识,说到查理曼宫廷礼仪之繁复,就是古板的阿尔比昂王室也得跪。

    自吉尔曼尼亚王国崩溃以来,查理曼王室算是人类国家中老字号王族,其宫廷礼仪除了古老传承之外,各个时代不断地修正添加,使得整个宫廷礼仪变得无比繁琐。

    以喂食宠物狗为例,至少有一打衣着华丽的佣人迈着庄重的正步走入宠物狗居住的房舍,每人手端银盘,银盘上的瓷碟内盛满切好的公鸡胸脯肉,依次在小狗面前放下食物。事务官用点缀金色鸢尾花的单簧管演奏出几个音节后,佣人们将瓷碟向小狗移上一步,待国王陛下的宠物们用膳完毕后,单簧管再次奏响,佣人们取走盘子。

    连汪星人用餐都能搞到这么繁琐,其他方面更不要说,像王女订婚披露式这种重要时刻,礼仪繁琐指数更是堪称空前。

    等到查理四世驾临后,一系列行礼、祝颂、赞美、唱诗、亲吻手背……等到最后完成订婚式时,罗兰几乎累瘫了,差点就忍不住靠着椅背一头睡下去。

    可屁股黏上椅子并不意味进入休息时间,那不过是换个姿势继续进行仪式,姿势要继续保持端正,聆听祝颂时,也不能忘记优雅的微笑。

    光这样做一个小时,就足够让人痛哭流涕,更要命的是——

    “初次见面,罗兰大人,不才在下是由国王陛下授予男爵位,科尔贝尔家的分家、纳瓦拉家的帕拉斯。能够谒见王女殿下的夫婿大人,实在令在下感到受宠若惊,在下曾有幸拜见过您的——”

    细节多少有些不同,说话的脸孔也完全不一样,不过主旨高度一致。

    自我介绍+对罗兰滔滔不绝的赞美,由这些罗兰父辈甚至祖父辈的大人。用敬畏的语气说出来,实在让罗兰吃不消。

    一两个的话,听起来还有点受到赞美的开心。当人数超过20以上是,谁都会觉得不对劲了。而罗兰从第10人开始,就已经对这种太过明显的阿谀奉承感到无聊了,一想到还有三位数的人等着重复相同的事情,自己要像发条玩偶一样反复单调的动作。他的脑袋都快炸了。

    听着相同的话,反复同样的作答,还无条件接受几百号人的围观——虽然早就明白这是政治的必须手续,也清楚不要说“婚姻”,某种程度上,他和密涅瓦的存在本身就是“政治”。因此早就做好了相关方面的教育和训练。但不知为何。罗兰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宠物商店里的鹦鹉,摆在金丝笼子里,模仿人类的语言招揽客人。

    或许这些大人物看得并不是自己,而是背后的李林以及v.e公司的财力与权势,为此竭尽全力的来讨好吧。

    可是——

    (啊……真是糟糕透了。)

    如果这个待遇是依靠自己努力取得实际功绩,或是罗兰性格足够自我中心的话,也许会把这个待遇视为理所当然也说不定。

    然而该说他终究只是个庶民?还是李林管教的太严格?罗兰似乎并未自信心过剩到那种程度。对眼下的状况实在无法坦然接受。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的确,在一系列事件中,自己在人们眼中有上佳的表现,被公认为是密涅瓦理想的夫婿。但假如没了李林和精灵阵营的支援,那些光鲜事迹绝不可能是那个样子。说难听点,正因为背后有那样强大的支撑,说不定就算不是自己也能办到吧。

    从这一层考虑,能出现在这个镜厅。难道不是因为“偶然”么?

    纠结着这个问题,心里的不安漩涡逐渐扩大。

    为了调剂精神,一边装模作样的听着,另一边他试着将视线余光转向其它方向。

    镜厅中谒见完毕的贵族重新聚拢到一起聊天,看似随意扎堆,其实是依照贵族、官僚、企业干部的派系精心划分出界限,即方便大家进行私下沟通交流。也有避免因意见相左、言语冲突,导致在今天这种重要场合上演决斗的助兴戏码的考量。

    除了水面下的交涉、谈判与冲突外,人们话题的核心自然是今天订婚的密涅瓦王女,还有她的人生伴侣——罗兰。

    “不过。陛下和首相真是大胆,居然让庶民和殿下缔结婚约。”

    “确实,让外来的庶民之血混入荣光的王族纯血,实在是……”

    “现在国内也没有旁系王族,从选王侯家族中选择夫婿的话,会造成下一个世代的王族面临权力分散的风险。有了财团的支援,王位也能安泰吧。”

    “财团不是一直支持第二王子吗?”

    “这就不清楚了……”

    “那个年轻人的魔法才能如何?”

    “据说,是不会让王族蒙羞的优秀人才,被称为才女的密涅瓦殿下与之相比,似乎也差了那么一截。”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是捡到宝了。将来顺利诞下优秀的后代的话,下下个世代的王位就……”

    “那种事情还言之过早……”

    贵族们小声的谈笑没有躲过罗兰的关注,用集音术式收听到这些内容,让他的心情变得糟糕。

    他早就清楚在政治的世界里,不存在幸福美满一说,所谓婚姻也是权力游戏的一着棋。可他完全没想过,在贵族的眼里,他身为人的价值,除了公司继承人的身份外,就只剩下出色的魔法才能,可以为王室诞下优秀后代这一点了。

    这和种马有什么区别?看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

    “罗兰——”

    就在罗兰的心情不断淤积不快,伪装快要破功的时候,密涅瓦压低声音提醒。

    视线顺着密涅瓦的眼色转向,在会场边沿的一角,众多花哨的礼服之中,红衣长袍与深色礼服格外醒目,远离人群的两头狐狸正朝这边看过来。

    那是黎塞留和李林。

    位居查理曼政治生态顶层的两位大佬正摇晃着40年以上的佳酿,多年老友般把臂言欢,两双眼珠时不时地朝接受谒见的少年少女瞥过来。

    匆匆忙忙的一瞥,让罗兰清晰感受到眼神里有股不容反驳的味道。

    “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也得坚持下去。”

    握住少年布满茧块的手,密涅瓦从笑容的假面下挤出坚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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