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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迁听说马文升也要提拔重用沈溪,略微有些不满,自己的孙女婿,我自己不能提拔,非要你来?

    谢迁道:“马尚书的好意,小老儿心领了,但沈溪始终不成器,行事鲁莽,若此番能从西北平安归来,小老儿必当恳请陛下,将其留在翰苑,潜心做学问,教导太子,好过在外奔波,将来或可成为陛下股肱之臣,小老儿虽死无憾!”

    如果马文升是在沈溪立下大功后才提出要提拔重用沈溪,那自然是很没诚意,但问题四现在沈溪即将出征,生死未卜,很大概率不但要身死甚至背负骂名,马文升还提出要拔擢沈溪,实属难能可贵。

    主要是因为马文升跟谢迁一样,非常欣赏沈溪的才华,觉得沈溪是个可造之才。

    “老朽不勉强,于乔说的事,老朽稍后便会去兵部询问。”马文升道。

    谢迁知道,这会儿该走了,晚上他还得到文渊阁轮值,当下起身行礼:“马尚书,告辞!”

    马文升没有送谢迁出府,只是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位“小友”离去,神思不由有些恍惚……这一转眼二十三年便过去了,马文升叹道:

    “如今于乔对沈溪的态度,大概跟我当初遇到于乔的心情相似,谁曾想,岁月不饶人,转眼间当初的小伙子如今头胡子都花白了……不过,沈溪确实资质出众,将来或可继承于乔衣钵,入阁担任阁臣,也可为六部部堂,留名青史!”

    ……

    ……

    沈溪抵达寿宁侯府,现跟以往车水马龙相比,今天门庭冷清多了,略微一想,一方面有可能是京城戒严,宾客往来不便,另外则有可能是本次设宴并未大肆张扬,款待的对象多为武将。

    张永的马车跟沈溪的车驾几乎同时抵达。

    张永从车上下来,一路颠簸后,他显出一副“力不能支”的模样,站在那儿捶打着膝盖和腰身。

    “沈大人,这位是……”

    沈溪前来赴宴,张鹤龄早就知会过门子,但张永并未在邀请之列。

    沈溪耐心介绍了张永的身份,寿宁侯府知客对张永有些轻视,若是换作别家,谁敢怠慢宫中的太监?指不定将来某一天就会受到皇帝重用,飞黄腾达,但毕竟这里是国舅府邸,在国舅家人眼中,太监和宫女都是皇家的家仆,并不值得尊重。

    张永在宫中没有显赫的地位,如今只是作为沈溪领兵的监军,根本没放在眼高于顶的寿宁侯府门子眼中。

    知客一脸冷傲:“原来是张公公,久仰了,里面请!”

    换作以前担任东宫常侍时的刘瑾,或许当场就会作,但张永脾气出奇的好,并没有斤斤计较,但越是这种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老好人,越容易爆。

    沈溪想想未来连权倾天下的刘瑾都栽在张永手上,就因二人之间的间隙和矛盾,这位张公公绝对不像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好说话。

    张永是监军,沈溪带他来参加宴席完全说得过去,只是门子要进去先通禀寿宁侯。

    沈溪和张永来到前院的正堂,此时堂内有人已经等候在那儿……这位沈溪还算熟悉,正是曾随他去西北运送佛朗机炮,后来在榆溪河之战中立下战功,回到京城便受到寿宁侯张鹤龄重用的宋书。

    自从西北归来,沈溪便跟宋书间并无来往,后来沈溪更是前往东南平寇,对彼此情况极为陌生。

    宋书以前很看不起沈溪,但这次见到沈溪颇为客气,行礼道:“见过沈军门!”

    沈溪作为边镇的巡抚,行参赞军务、总领边境军政大权之责,宋书现在就算能耐了,名义上也属于下官,见到沈溪自然是一脸恭维。

    文臣领兵的权限实在太大,沈溪这次还是领皇差前去三边救援,替换的更是保国公朱晖这等重臣。堂堂国公的延绥巡抚之位被撤换,换上的不是朝中素有声望的老臣,而是沈溪,足见皇帝对沈溪的器重。

    “原来是宋将军,不知如今高就?”沈溪拱手问道。

    宋书一怔,没料到沈溪连他在京营中的具体职务都不清楚,但他不敢有丝毫不满,笑着回答:“沈军门贵人事忙,却还关心卑职这等微末之人……不才,如今添为团营把总!”

    “哦。”沈溪点头。

    京师京营又称三大营,包括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

    三大营原本颇有战斗力,但在土木堡之变中,英宗亲率三大营人马出征,结果折损殆尽,景泰时,兵部尚书于谦对京营编制进行改革,于三大营中选精锐十万。分十营团练,以备紧急调用,称十团营。

    十团营由总兵官一人统领,监以内臣、兵部尚书或都御史一人为提督。各营分设都督,都指挥、把总、领队、管队等官。

    十团营的出现,打破了原本三大营的建制,在各营中,都督是由勋贵来担任,都指挥负责兵马日常训练和调度,下面就是把总。当初不过是副千户的宋书,现在已是正千户,麾下统领千人,可谓风光无限。

    沈溪笑了笑,说道:“宋将军才华过人,将来一定高升!”

    “还要多谢沈大人的提携,若非家中有事,这次还真想与沈大人一同出征,上疆场赚取军功!”

    宋书笑着说道,变相告诉沈溪,这次他不会随军出征,显得非常遗憾,但其实心里更多的是庆幸,上次跟沈溪出征就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混出个人样来,再跟沈溪走一趟,不死也残了。

    好运不会有两次,所以他这次打死都不会跟沈溪一起去。

    沈溪心想:“带宋书这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去西北,遇到困难就唱反调,一路平顺就扯后腿,这种人要来何用?还不如找几个老实本分的武夫,不用会别的,只要能听懂人话,战场上别一开战就当逃兵就好。”

    沈溪坐下来,不多时,外面又零星进来几名京营武将,跟宋书官职差不多,均为把总、领队,再往上的都指挥基本不敢来参加这种宴席,更低一阶的管队也不会被张氏兄弟器重。

    这几人,跟宋书性格一脉相承,知道沈溪身份后都上来恭维巴结,满嘴都是“久仰”,但其实只是想在沈溪面前混个脸熟,说不定沈溪将来功成名就,他们能得到一点福荫。当然,他们现在更坚信跟随寿宁侯和建昌侯更有前途,毕竟这是执领京营的国舅爷。

    沈溪对这几人没什么念想,连名字都懒得去记,在他看来,无论最后哪个跟着他出征,效果都一样。

    沈溪对应付宋书这类扯后腿、唱反调、贪财怕死的京营将领已有经验,指望这些兵痞太过困难,只能用各种方法来“胁迫”这些人听命便可。

    一干武将都在跟沈溪搭讪,沈溪有一句没一句回应着,所说无非是自己在东南平匪的往事。

    眼看即将入夜,知客又出来道:“几位,侯爷已在偏厅设宴,诸位请移步!”

    沈溪与张永坐得很近,当下做了个请的姿势,与张永并肩往偏厅行去,进去后只见张延龄坐在主位上,并不见寿宁侯府主人的面。

    “侯爷!”

    诸人见到建昌侯,俱行礼问候。

    沈溪也随众人拱手,但他连嘴都懒得张开。张延龄站起身,一脸阴测测的笑容:“诸位将军,家兄突然有要务处置,暂且让本侯主持饮宴,相信他不多时便会过来!诸位,请,沈中丞,请吧!”

    沈溪从右副都御史,晋升为右都御史,临时领的是正二品的差事,当然不会长久,只是临时性质,就好像他在东南三省督抚位子上所领正三品右副都御史一样,回到京城却连个实缺都没有,就是个空头职务,俸禄照领,但俸禄外一粒米的奖励都没有,吃的是死俸禄。

    沈溪看不上每月多的那几石米,就算做到阁臣,家里吃喝用度都不愁,还是要获得正式的官位才是正途,即便不能当京师的六部侍郎,调去南京当个六部侍郎也不错,不能进内阁,至少也让回东宫为讲官,跟太子可以走得近一些。

    跟门子的态度一样,张延龄眼高于顶,好似压根儿就没见到张永。

    张永对此并不介意,但问题是他本来准备坐在沈溪身旁,但临时给他所加席位,却是在末席,张永只能临时挪步到末席就坐,等他抬起头看向张延龄时,脸上带着一种自惭形秽,赶紧将头低下。

    或者能选择的话,张永宁可站着,也比坐着自在。

    宋书在几人中比较得张鹤龄器重,笑着问道:“不知寿宁侯有何事要做?”

    张延龄脸一板,喝道:“宋将军,这是你应该问的吗?”

    宋书悻悻地不敢说话,沈溪却接过话头:“建昌侯,不知本官问是否合适呢?”

    这个时候沈溪居然替宋书撑脸,让张延龄实在意想不到,他本以为沈溪还跟以前一样是个随便捏的软柿子,现在他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沈溪已经“惹不起”了,因为这会儿沈溪不再只是个没实权的东宫讲官,而是在东南沿海闹得鸡犬不宁,如今又准备带兵去西北闹腾的延绥巡抚,封疆大吏。

    张延龄或许是被沈溪给气着了,咳嗽几声,道:“沈中丞,有些事即便是你也不能过问,京师戒严,家兄承载的是京畿安全重任,你不过一边关的巡抚,岂有干涉之权?”

    一句话,就让饭桌上的火药味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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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宁侯张鹤龄邀请新任延绥巡抚沈溪到府上饮宴,结果张鹤龄自己没出来,只是让弟弟建昌侯张延龄主持宴席。

    作为沈溪的践行宴,张延龄上来就喝问沈溪,不由让场面变得紧张而又尴尬起来。

    主人家跟客人水火不容,既然相互不对付,还勉强凑合聚到一起,让在场之人都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两边各不相帮。

    宋书担心沈溪跟张延龄单场撕破脸皮,作为和双方都说得上话之人,出面说和:“侯爷,沈军门,凡事好商量,同是为国效命,何必僵持不下?不妨先行饮酒,相信寿宁侯之后便会出席!”

    事情因宋书而起,宋书就算硬着头皮也要站出来说话,否则两边都会记恨他,难以自处。

    但即便是这番不痛不痒的话,依然惹来张延龄怒目相向。

    在张延龄看来,你宋书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听命行事的一条狗,居然敢帮外人来跟我作对?

    本来张延龄用恼恨的目光打量沈溪,但宋书说一话就把仇恨值给拉了过去,张延龄大概的想法,已将即将领兵往西北的沈溪当作一个“死人”,所以不必跟沈溪一般计较,而宋书作为留守京城的将领主动跳出来和稀泥,绝对不能容忍。

    就在现场充满火药味时,沈溪突然拿起酒壶,为自己斟酒一杯,随后将酒杯高高举起,笑道:

    “诸位,何不先行饮酒?明日在下就将出征西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既是在下的践行宴,又或许是别离宴,将来在下未必有机会与诸位共饮,所以在下先干为敬!”

    沈溪此时,故意不提张延龄,敬酒不先敬主人,沈溪跟张氏兄弟划清界限的意图非常明显。

    席上一干人没有谁敢拿起酒杯,只是看着沈溪将酒水饮下,然后侧头打量张延龄,看他有何反应。

    此时张延龄脸上满是阴霾,斜眼瞟着沈溪,身体微微有些发颤,明显动了肝火。

    沈溪丝毫不在意,等他自罚一般喝完三杯,施施然将酒杯放下,好似自说自话一样拱拱手:

    “既然寿宁侯公务缠身,在下不便多叨扰,明早还要早些出城往军营,此行路遥,需及早回去准备,若将来还有幸与诸位见面,再行畅饮。告辞!”

    在场将领,包括监军太监张永在内都是目瞪口呆。

    就算沈溪现在是延绥巡抚,那也只是文臣,天子的一名臣子,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对国舅爷甩脸色?

    即便是张懋、马文升、刘健这些人,就算看不起张氏兄弟,也不会把矛盾摆在台面上来,只是选择不加理会。

    沈溪在寿宁侯府当众翻脸,直接让建昌侯下不来台。

    “慢着!”

    张延龄一拍桌子,大喝一声,站起身冲着沈溪怒目相向。

    所有人都看出张延龄动怒了,但却没人敢劝,其实不用人劝,虽然沈溪在朝中地位不及张延龄,但现在在弘治皇帝眼中,沈溪的重要性却明显高过张延龄。

    沈溪来日就要领兵出征,是皇帝钦命的延绥巡抚,皇帝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自己的脸,张延龄再浑,也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对沈溪怎么样。

    但是,张延龄就是个冲动起来不顾后果之人,他现在恨不能马上将下他面子的沈溪大卸八块,就算不能,也应该让沈溪下诏狱,进去容易出来难,出来后不死也被打残,方解心头之恨。

    但沈溪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得罪了睚眦必报的张延龄,微微拱手,笑着问道:“建昌侯,叫在下何事啊?”

    “没事!”

    张延龄忍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本侯本有些礼物馈赠,但既然沈中丞要急着回去,那本侯就在这里恭送了……来人啊,送沈中丞出府!”

    “是。”

    马上有寿宁侯府的仆人进来,站在沈溪身旁,作出“请”的手势。

    张永一看,这情形不对,心中高呼:“这沈状元莫非是中邪了?居然敢跟国舅爷唱反调?我是跟着沈状元来出席宴会的,若是他离开我不走,岂非自找麻烦?”当下赶紧道:“侯爷,诸位将军,老奴不胜酒力,这就告辞……告辞!”

    一滴酒没沾,张永居然说自己不胜酒力,不用说是怕惹祸上身,准备溜之大吉。

    其余将领一看,哟呵,这龙潭虎穴待不得,但这里是寿宁侯府,他们又是京营将领,无法跟沈溪和张永一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否则以后少不了小鞋穿。

    张延龄心想:“兄长让我稳住姓沈的小子,结果他上来就跟我吹鼻子瞪眼,现在还主动要走,真是气死人!不过也好,最好这家伙死在北疆,那以后再也不用见到这张可憎的脸。至于那几个貌比天仙的绝色舞女,不就归我了么?”

    想到这里,张延龄心里总算平衡了些,因为他记起张鹤龄准备以酒色财气来收拢沈溪,既然沈溪不识相,那这些好东西就能省下来。

    张延龄道:“来人,送张公公和沈中丞出府!”

    称呼中,建昌侯张延龄故意将沈溪放在一名太监后面,大概的意思是沈溪这个延绥巡抚连张永的地位都比不上,以此来故意恶心人。

    沈溪不会介意这种称呼上的攻击,大踏步往侯府门口而去,张永依然亦步亦趋跟在沈溪身后,大概是想用沈溪来作为他的挡箭牌。

    一直到出府,也没有人出来阻拦沈溪和张永。

    出得侯府,等身后厚重的大门关上,张永长长地松了口气。

    “沈大人,您这是干什么?”黑漆漆的街巷中,张永兀自带着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昨夜您这才领到出征的皇命,老奴也是得知随军不久,您这就……得罪寿宁侯,您的麾下将士,可都是京营的兵马啊!”

    张永苦口婆心地跟沈溪说明一个道理:你出征所领军将和兵马,都出自寿宁侯麾下,你现在得罪外戚张氏兄弟,不是自找麻烦吗?

    沈溪诚心诚意拱手:“在下也未料会跟建昌侯在言语上有所磕绊,让张公公担心了。在下确保,这一路上不会为张公公制造麻烦……我们明日顺顺利利领兵上路,几个月后平安归来,希望这一路上能跟张公公荣辱与共!”

    张永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很想说,你把我叫来寿宁侯府,又当面得罪建昌侯,谁都知道建昌侯是锱铢必较之人,他以为我跟你一伙的,现在我不跟你荣辱与共,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

    “沈大人,您可千万……千万别折腾老奴,老奴只是一把老骨头,希望能安生过日子,这都半身入土的人了,您给老奴留条活路,老奴在这里先谢过了。”

    张永行礼完毕,这才上了远处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离开。

    云伯一直在侯府门外等着,没想到沈溪这么快便出来,一边给沈溪搬来马凳,一边不解地问道:“老爷,您怎的……这就出来了?”

    “这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回府去吧,明早还要早些起来,不过那时应该会有京营侍卫过来相送,你倒是不用早起。”沈溪交待道。

    “老爷,您还是让我送一程吧,您这次出征,小姐……夫人不在,您走之后,京城没个人照应,几位夫人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到时候我还不知该怎么跟几位夫人交待呢!”

    云伯没想到沈溪刚回来不久就又要出征,心头非常紧张,因为他现在的荣光是谢家跟沈家联姻后沈溪在朝中快速崛起带来的。

    如果沈溪在西北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沈家和谢家都免不了日暮西山的命运,他这个风光无限的沈家管家自然也就做不成了。

    沈溪叹道:“皇命难违,留给你家小姐还有家中其他人的信函,都放在书房的书桌上,待她们回来后,记得叫她们拿出来看。跟她们说,不用担心我,这趟往西北,我是去建功立业,不是去送死。待我归来之日,封侯拜相指日可期!”

    “是,老爷,您年纪轻轻就如此有本事,整个大明,谁及得上您啊!”云伯苦笑一下,语带恭维说了一句,但其实内心充满惶恐和惧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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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十六年八月十七,沈溪再一次踏上出京的旅途。

    这天一清早,沈溪在五军都督府派来充作亲卫的八名京营兵护送下,从昭回靖恭坊家中出来,骑马沿着鼓楼下大街一路往北,过鼓楼,折而往西北,由鼓楼西斜街一路出德胜门。

    从德胜门往城西去,大概六七里路就到京营西大营,这天没什么人出来相送,甚至朝廷都未派人前来践行。

    沈溪在德胜门与乘坐马车而来的张永碰头,刚要出发,南边的德胜门大街有马车快速到来。

    天还没亮,城门未正式开启,再加上京师戒严,城西、城北、城南的大部分城门都不会开启,只有城东的东直门和朝阳门会每日早晚各开放不到半个时辰,就算是进出城的百姓也不会走德胜门。

    “沈大人,似是朝廷派人来了。”张永很高兴,自己总算没被皇帝遗忘,居然派人来送行。

    此时德胜门已经奉命开启,沈溪原本正要纵马往西大营而去,此时也不得不停下来,看看来者是谁。

    等马文升从马车上下来,沈溪略微有些诧异。

    自家里出发的时候,沈溪就已得到兵部通知,说是朝廷特别给他加派八百头牲畜,说这是朝廷“特许”,他猜想事情可能跟马文升有关。

    太仆寺听命于兵部,如今兵部尚书刘大夏人在西北,能一次调拨八百头牲畜之人,纵观满京城,除了马文升也没谁了。

    沈溪连忙翻身下马,迎上前见礼,恭敬地道:“马尚书。”

    马文升摆摆手,没有拘泥于礼节,直接说道:“沈溪,老朽今日前来特为你送行。”

    马文升不但人到了,还带了酒水来,正可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沈溪感动莫名,因为满朝上下前来饯别的只有马文升,别人根本就不当他是回事……八月十五当晚接受皇命后,沈溪没有跟谢迁进行任何沟通,谢迁也没趁他出城前的最后时光跟他解释一下。

    吏部尚书亲自为沈溪敬酒,这酒怎么都要喝。

    马文升帮他获得八百头牲畜,这些牲畜对于骑兵作战没多大作用,但有了这八百头牲畜,军粮物资运送的速度就会加快,行军速度因此得以提高,为他统率的部队带来更高的机动性。

    甚至沈溪设想过若困守孤城,可以将这八百头牲畜宰了充饥,怎么说都是一笔不小的馈赠。

    说是践行酒,但酒水寡淡,沈溪喝过后感觉跟喝水没什么区别。

    马文升将酒杯放下,道:“这里有些日常行军策略,还有过去几年西北路况指引,你都拿去,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马文升让仆从拿过来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放着许多书卷卷轴,因为太多太复杂,就算对沈溪行军有所帮助,眼下他也不会打开来仔细查看。沈溪行礼:“多谢马尚书,学生这就告辞!”

    “嗯。”

    马文升点了点头,最后嘱咐一句,“西北之战,在于求稳,切不可轻兵冒进,延绥能收回固然是好,若力不能及,不妨待三月后,北夷必不会恋战!去吧!”

    说的这些,也就是沈溪之前所想,鞑靼人不太可能在冬天持续用兵,因为小冰河期的北方,冰天雪地,不管是草原还是华北平原,基本如此,很容易被大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打败仗,同时鞑靼后方也不是那么安稳。

    草原上弱肉强食,此消彼长,本来鞑靼人就在内斗中,他们还得防备兀良哈、瓦剌等部族偷袭,鞑靼人选择见好就收的可能性很大,沈溪赶赴西北,只要能拖到鞑靼撤兵的那一天,队伍损失也不大,再取得一点战果,甚至是虚报一些战绩,都可以蒙混过关。

    沈溪心想:“这边还没出征,身为吏部尚书的马文升就过来面授机宜,说的还是如何应付朝廷的差事保一条命回来,这节奏不对啊!难道他不应该来劝我为国尽忠吗?”

    沈溪未再多言,拱手行礼后,跨马而上。作为中军主帅,乘坐马车前往军营始终会有损颜面,也不是沈溪非要骑马,等大军出发后,他就准备钻进马车睡觉,毕竟这几天他休息得不怎么好。

    ……

    ……

    军营中,六千兵马点齐。

    说是六千兵马,但其实是三个京营千户所整编人马,还有两千多零散人员,大多为桀骜不驯之辈,同时参杂老弱,这队伍的状况一看就让人失望。

    京营作为京畿戍卫军队,成化、弘治年间老化和疲弱程度非常明显。

    本来老兵到了三十岁,就必须要将自己的京营资格传到自己的子侄头上,这跟大明军户制度基本一脉相承,但因军中**严重,使得很多老弱病残继续留在军中,这些人领着朝廷的俸禄,而让年轻人去务工、务农养家糊口,变相削弱了大明军队的战斗力。

    沈溪没时间去检查张鹤龄给他配备的六千兵马究竟有几分战力,他只知道,这六千兵马的数目应该不会少,毕竟没人敢在这上面动手脚,那是要杀头的。

    此外就是运送粮草和物资的民夫,按照一人一马的配置计算,应该有两千之数,整个队伍加起来应该有八千人。

    但这八千人,并不足以让沈溪鼓起勇气,因为光是沈溪知道鞑靼人本次南侵的兵马数量就有五六万,就算他一路上收拾残兵,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凑出一支可以跟鞑靼人正面交战的军队。

    除非是他准备过了居庸关之后,随便找座城池一头扎进去,鞑靼人不撤他就不继续西进,但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他马上会被朝廷弹劾。

    即便根据马文升所说,面对鞑靼人时可以消极避战,也是他领兵过了宣府、大同,靠近三边时方可实施,如此就算跟鞑靼人发生小规模的战斗,也可以跟朝廷上报“大捷”。

    以前朱晖、秦纮等人便做过这种事,朝廷就算知晓有虚报功劳的成分,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朝廷需要对天下万民交待,需要用西北大捷来为皇帝和朝廷立威,让天下人觉得大明无人可撼动。

    若皇帝和朝廷跟这些虚报功劳的人斤斤计较,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殊为不智。

    出京城往援西北三边之地,通常走居庸关出内长城,再经怀来、宣府、天镇、阳和,抵达大同。

    沈溪不敢去想到大同以后往西应该怎么走,因为这前半段路大部分都沿着长城一线,可说是风声鹤唳,一路都可能遇到鞑靼人。

    这条路基本上便是当初明英宗御驾亲征的路线,明英宗亲率几十万兵马最后都无法返回居庸关,他沈溪只率领八千老弱,在外面走一圈想回来纯属奢求。

    与之前几次出征,身边或多或少都有女眷陪同不同,这次沈溪出征是彻底的孤家寡人,身边的亲卫乃是五军都督府指派,京营兵马又是出了名的难缠,张氏兄弟给他制造不少麻烦,手底下这些个把总、指挥、领队官等等,一个个对他连最基本的敬意都欠奉。

    沈溪甚至觉得,这些人出了居庸关后就会作鸟兽散,因为这些人没一个是准备去跟鞑靼人拼命的。

    随着大军离京城越来越远,军中将士几乎一片哀嚎,行军速度非常缓慢,按照这速度,光是出个居庸关就得用个五六天。

    不过,也就居庸关到京城这段路还算安稳,一群京营兵这会儿就好像是待宰羔羊,行事拖拉,无精打采,沈溪对此并无良策。

    甚至沈溪自己,在出征最初这几天时间里,都表现出一种冷漠的态度,似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味。

    身边没有熟人,平日能调动的就是身边几个亲卫,白天躺在马车上睡觉,晚上则在中军大帐点着蜡烛熬到深夜。

    前途一无所知,背后则是各种皇命难违,所以不管怎么样,队伍还是得继续向前。

    朝廷给沈溪的压力不小,似乎就指望沈溪率领这六千兵马前去拯救西北战事。但明明西北之地有大明将士超过二十万,这么多的兵员,单兵作战能力也远超沈溪所率京营官兵,沈溪实在想不通自己能成为救世主的理由。

    ……

    ……

    八月二十一,一行终于抵达居庸关。

    在赶赴边关的这段路程并没见到什么从前线上败退下来的残兵,倒是逃难百姓不少,再加上秋雨连绵,道路非常不好走。

    沈溪知道,出了居庸关随时准备跟鞑靼人正面交锋,能在关内多停留一日,就多一天给鞑靼人撤走的机会。

    “大人,您看这出征有些时日了,将士们想问,到底几时发犒赏?打仗之前,心里没点儿底气,到底是没多少人愿意拼命啊!”

    临近居庸关,中下层军官发现沈溪这边没有打算给士兵发钱,于是有人主动来跟沈溪讨要。

    这群京营兵的意图十分明显,利用沈溪不懂行军打仗的规矩,以为要在战前下发一些犒赏刺激军心士气,等领了银子,就可以跟沈溪推搪敷衍,过了居庸关便一哄而散,大不了回头说沈溪战败后队伍被冲垮,并非是主动当逃兵,这样就可以躲过被砍头的厄运。

    军中法不责众这条还是有道理的,如果全军将士都当了逃兵,那只能当作打败仗,而不能归咎于一两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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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九,京城,建昌侯府。

    张延龄正在欣赏别人孝敬的财物,足有四大箱,价值三千两白银。

    “……侯爷,您看,这都是给您的孝敬,如今京城戒严,京营上下可都在看着您哪,若您能在陛下面前多提一句,那或许便……高升。侯爷,这才是第一批,后续还有孝敬陆续奉上,只求您不嫌弃……”

    张延龄是大明第一蛀虫,他收受的孝敬,每年都有好几万两,若是遇上从负责的差事中的贪墨所得,甚至达到十万两之巨。

    “很好。”

    张延龄对送上门的财物,就只有这两个字的简单评价,但在那些京营将领心中,却觉得这是获得张延龄的认可。

    “侯爷,如今京师戒严,城门各处都有商贾,想将城外货物运进来,可城门戒备森严,即便偶尔开放城门,所收城门税也太重,那些商贾想孝敬两位侯爷,求您能行个方便,您看……”

    张延龄冷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些礼物,不仅想求升官,还想让本侯公然违背陛下旨意,乱我大明法纪?”

    “没有没有,侯爷您误会了,我等绝无此意,这不是过来跟您商议么?侯爷请尽管放心,这些商贾送进京城的不过是一些城中稀缺的货物,本来京城有些连通城外的密道,可以送货进城,但您也知道那纯属杯水车薪。”

    “如今城中物价飞涨,百姓皆怨声载道,那些商贾看重侯爷为国为民,知道侯爷体恤百姓,所以想……平抑一下京城的物价吗?”

    张延龄眯着眼问道:“真是如此?”

    “正是正是,那些商贾苦于没有门路,让小人征求一下侯爷的意思,若侯爷准允,他们不但会将货物收入的三成贡献给侯爷……不是,是贡献给朝廷,让京营官兵跟着沾沾光,为国效命,回头还有些歌女和舞女送到府中,都出自江南之地,钟灵毓秀,知道侯爷最是欣赏江南女子的温婉多情。”

    “嗯。”

    张延龄听到这里,满意地点点头,“为国为民的事情,本侯还是愿意出手相助的,这城中物价,也的确涨得厉害了些,若不能平抑物价,百姓闹出事端来,本侯如何跟陛下交待?你说是不是?”

    “侯爷说的极是,侯爷,那小的回头就跟城门卫的人交待,准允他们在半夜后开启城门,放行部分货物,您……”

    张延龄道:“一定要找人盯紧了,莫让鞑靼人趁机混进城来!”

    “侯爷多虑了……试想一下,鞑靼人如今连居庸关都没进来,如何能杀到京师城下?就算杀进来,京师有数十万兵马守备,难道还怕区区几个鞑靼骑兵?这城门外,可有护城河保护呢!”

    张延龄本来担心鞑靼人趁机攻城,那他就成了大明罪人,为一己私利而令京城失守,这责任他可背不起。

    但想了想属官所说的话,张延龄便释然了,鞑靼人怎可能杀进京师?在他看来,鞑靼人在关外自然来去自如,但要说杀进内长城,未免太过痴心妄想,根本就不必有这无谓的担心。

    只是张延龄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鞑靼人的细作。如今京师戒严,城中没有鞑靼人的眼线,他们很难调查大明朝廷的动向,但若城中多了一些鞑靼人的探子,就能通过进出城门的“商贾”之口将消息传递出去,京师一举一动都会暴露。

    这会儿张延龄只是顾着一己私利,根本就不考虑鞑靼人的问题,心中所想也都是那盆满钵满的银两,还有从江南送来的美女。

    张延龄点头笑道:“说的是,姓沈的小子,不刚领兵往居庸关去么?算算日子,这几天就该出关了,西北之地又多了一些送死垫背之人,京师还是很安全的!”

    “侯爷说的是,那姓沈的小子不识好歹,敢不给侯爷您面子,去西北那是他自找苦吃,这一趟必然是有去无回。侯爷不收拾这小子,鞑靼人也会帮您解决他。侯爷,这里还有一点小小的意思,是小的孝敬您的,请侯爷笑纳……”

    ……

    ……

    国难当头,张延龄只想怎么发战争财,京师戒严给他带来发财的大好机会。

    张延龄不但瞒着朝廷,连兄长张鹤龄也都蒙在鼓中。

    相对来说,张鹤龄为人要谨慎许多,不会在这种国家危难的关头铤而走险,而张延龄则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之人,根本就没意识到其中的风险。

    东宫内,朱厚照这几天都在生闷气。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通过新渠道出宫一次,顺利找到沈溪的府邸,本寄希望于沈溪身上,自己能跟着去西北打仗,完成建功立业的梦想,但谁知沈溪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不但让他知道自己所学武功都是扯淡,还让他知道自己微不足道。

    这对朱厚照来说,打击巨大,这令他世界观几乎都快崩塌了。

    “沈先生狗眼看人低,我怎么就不行?分明是他自己胆小怕事,怕被父皇责罚,所以不敢带我去西北。如果他死在西北,我倒是肯原谅他,说明他没骗我,但若他在西北立下大功,甚至跟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那我一辈子都……”

    “哼哼,要是他把鞑靼人打痛了,可能鞑靼人几代人都缓不过气来,他把我的功劳给占了,我上哪儿去封狼居胥?对,不可原谅!”

    个人英雄主义,是深植于朱厚照骨子里的东西,他不适合当一个君王,反倒适合作一个冒险家,他沉迷逸乐之心非常重,在他心目中,就是好吃好玩,能够装逼打脸逞英雄,让别人都在意他……

    历史上的朱厚照,的确达成心愿,甚至做得很好,只是他的本职工作,当一个为国为民造福苍生的皇帝,却是非常的不称职。

    京师戒严,皇宫宫禁也加强,此时朱厚照再想出宫已不可能,况且这会儿他也没了出宫的兴致……除了沈溪能带他去西北完成宏愿外,别人都没这能力,现在沈溪都已经离开京城,他再去追赶也来不及了。

    朱厚照每天的任务便是上课,皇帝和皇后虽然自己无心照顾自己的儿子,但东宫讲官们还是恪尽职守,尽心教导熊孩子学问。

    八月十九这天,朱厚照正在上课,突然获悉一个“噩耗”,他的母亲张皇后正在坤宁宫侧室分娩。

    在这个生长困难的年代,对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能有个弟弟妹妹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意味着自己以后有了帮手。但朱厚照则显得很自私,他生怕老娘生个儿子出来跟他抢皇位,所以他极不情愿自己有个弟弟,甚至连妹妹他也不喜欢,因为那会分薄了老爹老娘对他的宠爱。

    逢九上的是《二十一史》的课,讲课的是靳贵。

    虽然靳贵尽量让自己的课生动有趣,但朱厚照根本就听不进去,因为靳贵所讲内容很多属于老生常谈,朱厚照虽然背不下《二十一史》原文的内容,但对那些人物和史料则基本上都清楚。

    全因当初沈溪教得通俗易懂,虽然时间过去近两年,但仍旧深深地根植于熊孩子在脑海中。

    老娘生孩子,朱厚照这边最为紧张,就好像他的妃子要生儿子一样,但其实这个时候他连个储妃都没有,平日被他戏弄的小宫女,并未见哪个怀孕,甚至这会儿去了哪里他也漠不关心。

    身在帝王家,大部分人都跟熊孩子一样薄情寡义,能像他老爹朱祐樘一样,一心一意对待妻子的皇帝,那是绝无仅有。

    在朱厚照焦虑不安中,下午的课终于上完,朱厚照还没给先生行礼,就直接放下书本往撷芳殿外跑去,目标直指坤宁宫。

    “太子殿下,您这是……往何处去?”东宫常侍张苑赶紧追了出去,在其余太监的帮忙下,将朱厚照给拦下。

    “混账!”朱厚照怒斥,“本宫要去见母后……现在母后要生孩子,我关心一下,过去看看都不行吗?”

    张苑苦着脸道:“太子殿下,您……不能随便出寝殿,您忘了陛下曾交待,没有传召,您不能擅自离开?前几天下午你又莫名其妙跟我们玩躲迷藏,虽然后来主动出来了,但也把我们吓得不轻,以后切不可如此。”

    “太子殿下请稍安勿躁,若皇后成功分娩,会第一时间派人过来通传。”

    “胡说八道,母后生下孩子,应该通知父皇,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本宫?你们让开,再不走,本宫让人将你们拖出去打板子!”朱厚照继续发出威胁。

    但朱厚照的威胁此时失去应有的效力,因为朱厚照经常跑出撷芳殿,朱祐樘对此很生气,特别交待要看好太子,否则就要法办。

    索性左右都是挨打,而朱厚照的威胁,却是让东宫的太监自己打自己的同伴,总有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而皇帝那边则是让宫中侍卫来打,那可是动真格的,孰轻孰重他们自然要先掂量一下。

    “殿下,您无论如何都得回去!”

    张苑说什么都不肯让路,因为他自己被打怕了,进宫有五六年了,屁股没少挨揍,东宫这种地方可不是什么安宁之所,皇帝可能打,皇后可能打,连太子也可能打,顺得哥情失嫂意,总有看他不顺眼的。

    朱厚照气愤不已,但却没任何办法,最终还是在一群太监簇拥之下回到撷芳殿,谁想还没等他坐下,就见有个小宫女过来传话,道:“太子殿下,皇上传召您前往坤宁宫!”

    “生了?母子平安,还是保住大的没保住小的?生的是男是女?”

    朱厚照一脸关切地问话,把那小宫女给问懵了,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喂,问你话呢,快回答,母后那边到底怎样了?”

    “奴婢……奴婢没进去,不知道,请殿下恕罪!”

    宫女一问三不知,只能磕头请罪,在宫女看来,太子就是毒蛇猛兽的代名词,谁碰上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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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朝廷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西北战事上,西北有任何风吹草动传来,都会令朱祐樘茶饭不思。

    本来弘治皇帝就大病初愈,身子骨虚弱,每天休息时间超过六个时辰,剩下六个时辰,他少有精力去查看奏本,基本都是让司礼监直接将内阁票拟后呈奏上来的奏本朱批,只有极少涉及到地方天灾**的奏本能呈递到他面前。

    朱祐樘吃住都在乾清宫,但这天是张皇后分娩的日子,自中午妻子羊水破裂后,他就一滞留坤宁宫正殿,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能否添个儿子。

    “列祖列宗保佑,一定要是个皇子,如此我大明的基业方可稳固,朕即便九泉之下,也有脸面见列祖列宗!”

    朱祐樘生平最大的遗憾,不是在治国上没有建树,无论是朝廷还是平民百姓,对弘治帝治国都颇多褒奖,连他也觉得自己是明君圣主,生平最大的遗憾,就是只有朱厚照这么一个儿子,令未来皇位传承存在变数。

    本来朱祐樘可以多纳妃嫔,但或许是他与张皇后是患难夫妻,再加上彼此尊重,张皇后在后宫又极为强势,夫妻间便逐渐达成一种默契,就算朱祐樘有过别的女人,但都没有赐予名分,到最后只有张皇后一个妻子。

    在二皇子和长公主相继病殁后,朱祐樘身体大不如前,时隔多年,张皇后终于再次身怀六甲,朱祐樘对此期望颇高。

    “陛下,您多休息,皇后那边……并无大碍!”

    萧敬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乃是朱祐樘身边最信任之人,此时他见朱祐樘心急如焚,心中体恤皇帝,连忙上前劝解。

    朱祐樘一摆手:“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尚未有消息,实在让朕煎熬……萧公公,你去问问,究竟怎样了?”

    女人分娩,丈夫不能陪在一旁,无论是皇家还是寻常百姓都是这个规矩,朱祐樘就算再担心,也不能进去打搅妻子生产。听着侧室那边音讯全无,朱祐樘在坤宁宫寝殿坐立难安,精神压力增大,身体不由微微颤抖。

    “是,陛下……吉人自有天相,您不用太过担心!”

    萧敬说完一路小跑出了坤宁宫,往侧室方向去了。

    侧室内,此时聚拢很多人,既有接生婆,又有宫女忙活着送热水、毛巾和各种分娩所用之物,一片忙碌景象。

    萧敬进入外厅不久,很快有女官出来将皇后的情况详细奏报:“……萧公公,皇后这会儿晕过去了!”

    “啊?”

    萧敬大惊失色,“皇后……怎会晕厥?快……快想办法!”

    “太医已入内诊治,皇后娘娘难产,萧公公要不要去跟陛下说明?”女官是宫中的老宫女,熟知女人分娩的一些事,欲言又止,看情况似乎是想提出“保大还是保小”这一棘手的问题。

    当然常年形成的宫廷斗争的智慧,女官断然不敢如此说,因为皇帝可不会作出此等两难的选择……给皇帝出难题是纯属自找麻烦。

    萧敬怒道:“还等什么,快进去服侍皇后,无论如何,皇后和腹中的胎儿一定不能出问题,否则坤宁宫上下,一个都活不了!”

    女宫吓得花容失色,赶紧退下。

    萧敬进寝室看了一眼,老太医正隔着厚厚的纱帐给张皇后诊脉,看太医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知张皇后的情况不是很好。萧敬不敢回正殿,他怕如此回禀,朱祐樘会急出什么毛病来,毕竟朱祐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苦苦等候。

    一直等了一炷香时间,张皇后才幽幽醒转,虽然孩子尚未诞生,但萧敬却稍微松了口气,只要张皇后清醒,那他就可以回去禀告。

    回到正殿,萧敬将大致情况一说,朱祐樘一拍桌案:“没用的东西,皇后并非是头胎,不是说顺产的吗?怎会如此?咳咳咳咳……”

    龙颜大怒之下,朱祐樘剧烈咳嗽,萧敬赶紧过去帮朱祐樘理顺气息。

    朱祐樘心中记挂,不自觉间竟然想起自己的母亲,一个人竟然呜咽起来。

    身为天子,居然因担心妻儿的安危而哭泣,让萧敬看了特别感怀。在萧敬眼中,皇帝就好像是他的孩子,朱祐樘在他见证下逐渐从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子变成独当一面的太子,继承帝位后一路励精图治走到今天。

    “陛下,您毋须担心,皇后娘娘还有她肚子里的小皇子,一定会平安无事!”萧敬安慰道。

    “一定是朕对上苍的要求太多,连上苍也觉得朕贪得无厌,如今皇后能有龙种,生下儿女都好,朕不求一定强求是皇子了!”

    朱祐樘哭泣后,心情终于平复了些,口中虽然说对生儿生女并无奢求,但心中还是无比期待是个儿子。

    说这话,其实只是他祈求上苍怜悯。

    朱祐樘话说完不久,突然有女官快速跑了进来,甚至未经通报,朱祐樘的心登时悬了起来,不顾质问女官的无礼,喝问:“皇后和朕的皇儿如何?”

    “陛下,皇后已……顺利产下……”

    女官说了半截,不敢再往下说。

    萧敬心中“咯噔”一下,女官不敢造次,既然说“顺利”,那应该是母子或者母女平安,但见女官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道生下的并非皇子。

    朱祐樘又咳嗽两声,道:“说清楚!”

    “回陛下,皇后诞下的是……公主!”女官终于把实情说了出来。

    朱祐樘整个人瘫坐在那儿,连直起腰身的力气都没有,仿佛身体被掏空一样,整个人毫无精神。

    朱祐樘激动的情绪原本已平复下来,但此时却忍不住痛哭流涕:“为何上苍要如此薄待朕,是朕这些年未曾祭拜天地,还是朕没有安抚万民?朕只是希望多一个皇子,能令大明江山稳固,这难道有错吗?”

    “皇上,请保重龙体!”

    萧敬在旁边苦苦劝解,他自己却跟着泪如雨下。

    朱祐樘随手将脸上的眼泪一抹,道:“萧公公,扶朕去侧室看看皇后,皇后为朕诞下公主,这一切并非是她的错!”

    等朱祐樘从软榻上下来,才突然想起什么,道,“派人去知会太子,让太子过来,朕有些想他了。”

    前一段时间,因为朱厚照不听管教,做了很多让朱祐樘心情不愉快之事,朱祐樘对儿子的态度极为冷淡。

    尤其皇后临近分娩,朱佑樘更是将所有期待都放在怀孕的妻子身上,现在知道张皇后诞下的是公主,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想再要个孩子不知要等多久,所以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长子朱厚照身上。

    ……

    ……

    此时此刻的朱厚照,心中极为不爽,因为他知道老娘行将分娩却不能第一时间得知自己多了个弟弟还是妹妹。

    前往坤宁宫的路上,朱厚照小声嘀咕:“……是公主的话,倒还好,嘿嘿,小姑娘家都挺好玩的,我可以欺负她,让她叫我哥哥,有好吃的给她吃,长大了给她找个驸马……不过似乎还需要好久哦,指不定中途夭折了呢?”

    “如果是个皇子的话,那就不好玩了,万一他以后抢我的太子之位怎么办?父皇一直说我不争气,如果父皇将我的太子之位废黜,将这个皇子立为太子,我就……对,我就去找沈先生,还有舅舅,让他们帮我造反,来个玄武门之变!哼!看你还敢抢我的皇位!”

    转念又一想,“不对啊,玄武门之变是二弟抢了大哥的皇位,万一他以后也有一群人支持,搞个玄武门之变把我杀了,他自己当皇帝该怎么办?大舅和二舅也是他的舅舅,两个舅舅平日对我并不是很好,万一他们觉得让这小崽子当皇帝更合适呢?不行不行,我要及早防备!”

    朱厚照已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稚子,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危机意识,从最开始他就把自己可能出现的弟弟当作假想敌,甚至还用沈溪教给他一些简单的概率学推算,得出的结论是“母后腹中的皇子一定活不到成年”,当然他推算的逻辑基本是错的。

    张苑等人陪同朱厚照抵达坤宁宫外,朱厚照往正殿里探头看了看,里面只有宫女,连个太监都见不到,更别说是他老爹老娘了。

    “人呢?”

    朱厚照心中一阵疑惑。

    “太子殿下,您来了!”

    萧敬奉命出来迎接太子,当他见到生龙活虎的朱厚照时,心里非常欣慰,毕竟太子健健康康,只要太子平安无事,在他看来便是大明之福,皇位正统继承人健在,就不会涉及皇嗣传承的问题。

    如今太子已经慢慢长大成人,要不了几年就可以纳妃生子,只要太子有了儿子,这一脉的皇嗣传承就算彻底稳固了。

    朱厚照不耐烦地问道:“萧公公,父皇和母后人呢?”

    “殿下,陛下和皇后在侧室,您随老奴来!”萧敬上前准备牵朱厚照的手,一起往侧室方向去。

    朱厚照一把推开萧敬的手,大声问道:“现在本宫问你,我是多了个……妹妹,还是弟弟?”

    “呃?”

    萧敬这才意识到太子尚不知皇后诞下的胎儿是男是女,面带悲戚之色,回道:“回太子,是公主!”

    “公主,那就是妹妹喽?嘿嘿!”

    朱厚照原本非常担心,但听到这消息后,心头大石终于落下,真情流露之下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这笑容让萧敬有些看不明白。

    萧敬惊讶地问道:“太子,您……”

    朱厚照清了清嗓子,大大咧咧道:“没什么,本宫听说多了个妹妹,心里开怀,父皇和母后应该是更想要个皇子吧?不过是个公主,也是极好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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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皇后诞下公主,朱祐樘夫妇俱黯然神伤,偏偏朱厚照笑逐颜开,因为沈溪告诉他的那些兄弟阋墙的惨案终于不会发生,这也从一方面印证了熊孩子之前所作老娘第二个儿子活不到成年的判断,一时间志得意满。

    等朱厚照欢喜过后,忽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危机暂时解除了,不过谁知道老爹、老娘将来是否还会生儿子?

    “太子殿下,您……快些进去吧,陛下和皇后都在等着您呢。”

    萧敬不明白朱厚照为什么如此开怀,心想或许是太子心宽体胖,有个妹妹就已经很高兴了,弟弟虽然更好但没有也不会强求。

    朱厚照高高兴兴进去见老爹老娘,不过这回他学精明了,没有把内心的喜悦表现出来。熊孩子心里想的是:“父皇和母后都想要个儿子,若是我表现得很高兴,他们一定以为我幸灾乐祸,我表情就尽量平淡些,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嘿,怎么听起来跟沈先生所写武侠小说中那些大侠‘深藏不露’差不多?”

    一家三口,变成一家四口,家庭氛围与以往又有所区别。

    朱厚照以前不是没看到过婴孩,这已经是他第二个妹妹,只是上一个妹妹故去得早,那时他才七八岁印象不深,不过他跟沈溪认识也就在他妹妹病故后不久,这会儿他跟沈溪已经很熟稔,一晃眼四五年过去了。

    ……

    ……

    紫禁城坤宁宫中,皇后诞下公主,朱祐樘见到妻子和女儿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在这京师戒严、人人自危的时候,朱祐樘准备用皇家的喜事来变成大明朝廷与民同乐的庆典,虽然朱祐樘自己实际上是满腹失望,并没多少欢喜可言。

    外戚张氏兄弟当日老早就得知皇后分娩的消息,他们没被传召入宫,只能留在寿宁侯府等候消息,可日落西山,宫中那边杳无音信,兄弟二人都有些着急。

    张延龄道:“兄长,你说姐姐这次诞子,不会有什么意外吧?头几次诞子,都是一个多时辰就传消息出来了,可这次……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难道说姐夫那边将我们给遗忘了?”

    “别担心。”

    张鹤龄还算冷静,安慰道,“皇后并非生头胎,如今已是第四胎上,要难产早就遇上了,之前几胎可都平顺得很。估摸这会儿宫中有事,来不及传递消息出来。”

    张延龄面带几分期冀:“大哥,你说这回是不是姐姐诞下皇子,陛下一高兴,先找司礼监和礼部的人商议给皇子赐名的事情,结果将我们给遗忘了?”

    张鹤龄懒得回答。

    宫中本就是最神秘的地方,没哪条规矩说皇后诞子要第一时间通知国舅家的,更何况此时京师尚处于戒严之中。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终于,宫里派来传话的太监,将张皇后诞下公主的事情通知寿宁侯府。

    张氏兄弟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虽是母女平安,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的差别实在太大了,甚至可能关系到张氏一门的兴衰。

    历史证明,正是因为张皇后没能生下第二个能活到成年的儿子,才让嘉靖皇帝咸鱼翻身登上宝座,也注定张氏一门的悲剧。

    张鹤龄面上带着黑气坐下,张延龄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显得极为恼怒:“姐姐怎么竟又诞下个女儿?难道就不能争气一些,为陛下再留下龙嗣?”

    张鹤龄厉声喝道:“混账话!这种事,是人力能决定的吗?”

    “那就是上天不公!我张家对朝廷忠心耿耿,是姐夫自己无能,播下的种子不好……外面还有各种传闻,说太子并非姐姐亲生……”

    说到这里,张延龄停顿了一下,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禁忌,即便是自己家里人也不能随便议论,转而又找了个攻击目标,“那就怪姓沈的小子,当初皇后诞子的祈福仪式可是他主持的,看来这小子就没想过让我张氏一门安生,指不定在背后捣什么鬼,才令姐姐先是遭遇难产,后又诞下女婴!”

    张鹤龄斥道:“此等事,在府内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之后再言,不怕被人笑话?祈福这等事,岂能作准?”

    “不做准?那姐夫为何还要专门安排人祈福?无论我们信与不信,至少姐夫是信的,宫里不是留着番僧和道士吗?就不能让他们做个法,让姐姐肚子里的女儿变成儿子?”

    张延龄好像被人戳中痛处一样,非要将皇后诞下公主而不是皇子的责任归咎到别人身上去。

    张鹤龄站起身:“此等话,切勿再言,让人准备好贺礼,送进宫去……陛下那边始终需要有个交待,想来短时间内我们无法再进宫见皇后。”

    “这些日子京城戒严,各城门一定要严防死守,之前听闻有中门官把守城门不严,令人夜间通行城门私下易货,此事务必彻查!”

    张延龄脸色稍微变得有些难看,没敢对兄长提及此事就是他幕后主使。

    张延龄心想:“这次我赚取的银子,既不献给陛下,又不分与兄长,全部自己留着,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心知此时朝廷正在西北用兵,国库空虚,一旦被张鹤龄知道此事,张鹤龄一来会让自己停止这种暗地里的交易,保证京师的安全,同时会让他拿出大部分财货上交国库,为天子解燃眉之急。

    这可不是张延龄希望见到的一幕,所以便将银子尽数贪墨,连兄长都不告知。

    ……

    ……

    暮色重重。

    皇宫东南方的文渊阁,谢迁刚从宫门处进来,这天白天他并未在宫中上班,而是晚上到内阁值守。

    谢迁进宫一路上便发现当天宫内气氛与平日迥异,似乎人们来往都更匆忙些,他抓住个太监问了句,才知道这天皇后分娩。

    “这么大的事,我为何不知晓?”谢迁突然发现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居然连皇后分娩的事情都忘了。

    不过,谢迁并未去皇宫內苑询问情况,快步往文渊阁而去。谢迁想的是,当天刘健和李东阳都在文渊阁,二人一直留守宫中,得到的消息一定比他多,到文渊阁去问问李东阳和刘健便能知晓。

    谢迁心道:“这次皇后诞下的一定要是皇子,如此大明基业才能稳固!”

    但凡对大明王朝有责任心的臣子,都希望皇帝子嗣充盈,皇子自然多多益善,至于公主的多寡就完全是锦上添花无关痛痒。

    大明礼教森严,绝对不会出现女性皇储的情况,就算是公主,将来也得嫁人生子。

    等谢迁步入文渊阁内院才发现刘健和李东阳正坐在值房中交谈,看他们沮丧的神情,便知道皇后此番诞子不是什么喜庆事,如此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皇后难产,要么皇后诞下的是公主。

    他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两样都碰上了,这会儿公主已经降生,皇帝正在坤宁宫陪皇后,太子也过去了。

    “于乔,看来今晚你要忙活一阵子了。”

    李东阳向谢迁道,“之后司礼监和宗人府的人可能会过来,到时候你应付一下!还有些奏本的票拟,得劳烦你……”

    谢迁打量一下桌上堆砌的奏本,似乎高度比他早晨走的时候高多了,这让他颇为无奈,虽然白天会有大批奏本送到内阁来,但刘健和李东阳两个人的处理速度甚至比不上奏本累积的速度,摆明刘健和李东阳“坑”他,想让他晚上熬夜加班。

    谢迁摇了摇头,道:“一切自有章法,有司各负其责,怎么会有差事到内阁?两位这就要回府了吗?”

    刘健没回话,李东阳道:“时候不早,等了一日消息,皇后难产令宫中气氛压抑,我与刘少傅无心公事,于乔多费心,明早我等再来接替!”

    谢迁更气了。

    皇后难产,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至于担心到连奏本都不批阅而等我来?分明是找借口偷懒啊!

    皇后生儿子又不是你们生儿子,什么心系国家社稷,根本就是空谈!

    但谢迁没法挽留,一来他在内阁的地位低于刘健和李东阳,三位阁臣中他排最末,被上司摊派公事很正常,而且他知道刘健和李东阳这几年事情不少,一个年老体衰力不能支,一个老来断子绝孙心理出现问题,加上痔疮的顽疾无法久坐,谢迁没心思跟他们计较。

    送走刘健和李东阳,谢迁坐下,拿起桌上的奏本看,却是半点儿写票拟的心情都没有。

    “所有奏本都是陈腔滥调,涉及之事偏偏五花八门,若是沈溪小儿在此,由他来批阅,倒不失为省心之事!”

    谢迁这会儿非常怀念沈溪,有沈溪在,不但不用他动脑,连手都不用动一下,直接就有以他笔迹所成票拟,甚至可以不用审阅,直接可呈递司礼监,上达天听。

    夜幕降临,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来到内阁。萧敬见谢迁脸上愁容不展,以为是为皇后诞下公主而忧心,连忙上前招呼:“谢阁部!”

    “萧公公,您这是……”

    谢迁看到萧敬有些诧异,皇帝添了个女儿,有什么事情会劳烦到内阁的?公主诞生后关于宗谱和祭祀的礼数,主要是由司礼监和宗人府负责,鸿胪寺和太常寺也会从旁辅佐,内阁需要做什么?

    萧敬道:“谢阁部,这是陛下的意思,说是想请……诸位先生为公主赐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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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多了个公主,朱厚照添了个妹妹,可这一切,对身在前往榆林卫征途上的沈溪来说,没有任何关系。

    沈溪在离开京城后,压根儿就没去想过张皇后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的问题,军中之事已令他焦头烂额……沈溪所率六千兵马,还没开到居庸关,军中上下就开始跟他闹情绪讨要犒赏。

    京营兵有个很臭的毛病,就是欺软怕硬,觉得沈溪毛头小子一个,应该没什么带兵经验,每每在沈溪面前耀武扬威,甚至拿出“你不给犒赏我们就不走”的态度,企图让沈溪屈服,如此犒赏拿到手后,只要一出关他们就可以当逃兵。

    别说沈溪这一路上所带家当都是朝廷抠出来给他的,没有多余的银钱,就算有,他也不打算给。

    大军出征,战场上寸功未得,就想要犒赏,美其名曰鼓舞士气,其实就是要挟,沈溪自问对于驾驭军队有些经验,怎么可能落进这些京营孬兵的圈套?

    “……大人,不是我们非要给您找麻烦,实在是下面的将士不好应付,所以大人还是遂了将士们的心愿,无论多少,先意思一下,待回头立下军功再补上一份,如此面子上也过得去不是?”

    跟随沈溪出征的几位京营把总,其实就是千户,正统十四年京营改制为团营后新出现的官位。这些个把总显得“通情达理”,差点儿就要说,大人您没银钱可以给我们打欠条,我们拿了欠条一拍屁股回京,到您府上讨债去。

    沈溪发觉自己带的不是去打仗的兵,而是带了一群债主,债主们态度坚决,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钱休想让我们挪窝。

    居庸关就在眼前,但我们就是不去,你能奈我何?

    以前沈溪身边总有几个贴心人商量一下,现在他孤家寡人一个,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几个把总过来请愿,被沈溪直接摆摆手屏退。沈溪没说给,也没说不给,态度是“我很累了,这事押后再谈”。

    居庸关前,沈溪愣是驻兵两日不动,这还是在京城多番催促的情况下所做决定。

    沈溪不急,军中将士更不急了。

    本来这群京营兵就不想去西北送死,现在犒赏没领到手,大军按兵不动罪责在统帅,与他们没有关系。

    原本沈溪想趁着大军休整时,调查一下关外的情况,后来发现知道了也是徒劳,从之前获得的零星情报看,鞑靼人在攻陷榆林卫后,大明各镇边军已全线龟缩于城塞中驻守,偶尔有零星交战那也是以大明边军惨败告终。

    从居庸关到榆林卫这段路,处处都有上报出现鞑靼人的游骑,至于鞑靼人中军在何处,沈溪不知道,也不想搞知道,因为就算知道他也不可能带兵正面作战,除非他活腻了。

    之前一直跟沈溪强调发犒赏重要性的京营把总胡嵩跃见沈溪不着急,他这样在军中有些资历对未来还有觊觎的军将反倒急了。

    八月二十二当晚,胡嵩跃带了麾下几名指挥和领队官请见沈溪,但沈溪似乎不想跟他多废话,让亲卫守在中军大帐门口,拒不见人。

    胡嵩跃几次三番请见,沈溪被骚扰烦了,终于松了口。

    胡嵩跃终于在中军大帐见到沈溪本人,发现沈溪悠然自得,手上拿着书卷,躺在可折叠的逍遥椅上看书。

    胡嵩跃等几个军中高层早就听说沈溪是个夜猫子,向来的习惯就是晚上熬夜到三更,白天很晚起来,行军途中基本躲在马车里睡大觉。

    “大人,您不准备跟北夷打仗?”

    胡嵩跃虽是团营把总,但只是世袭军户出身,最多识几个字,至于说话则是一股浓重的秦腔,应该是关中过来的。

    京营中有地方轮调兵马,沈溪并不觉得稀奇,他听得懂对方的关中口音,但却不想理会,连书卷都没放下,冷声道:

    “胡将军还是回去早些歇息吧,等过几日,朝廷催促公文下来,本帅再考虑是否出居庸关!”

    “那犒赏……”

    胡嵩跃听沈溪的意思是之后依然会开拔出内长城,立即蹬鼻子上脸,又提出犒赏之事。

    沈溪道:“你们说过了,军中将士没有拿到犒赏,就无与北夷交战之心,既无心,那为什么要出关送死?”

    “这居庸关内暂且安宁,即便有北夷小股马队,那也是形单影只,只需擒杀他十个八个,将首级送回京城便可交差!”

    作为一个皇帝钦命委派的延绥巡抚,手上执掌六千兵马,拥有王命旗牌可以先斩后奏,沈溪居然自己先打起了退堂鼓,这是胡嵩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事情。

    自土木堡之变后,京营兵便少有涉入边关战事,毕竟边军和京营是截然不同的体系,京营兵怕死是知道力不能及,不想做无谓的牺牲,而沈溪作为统军的文臣,也这么怕死,虽在胡嵩跃预想中,但却未料到沈溪会把话说得如此直接。

    就好像避战多么地天经地义,非常光彩似的。

    如果换作以前,胡嵩跃或许会直接斥骂沈溪这种“误国”行为,但现在他自己没那底气,因为他压根儿就未打算跟沈溪去西北闯出什么名堂来。

    “大人,有些事可以转圜一二,军中将士……其实也挺好说话的!”胡嵩跃明显想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大概意思是让沈溪先“意思一下”。

    沈溪抬手制止:“凡事按照规矩来办就好,不给犒赏就不去边关是你们亲口说的,朝廷追责下来自然有本官责任,与尔等无关。指不定十天半个月以后,朝廷便会另派他人来率领兵马,或者将我大军调回京城戍卫,所以……胡将军早些休息,别累着了!”

    胡嵩跃无话可说,悻悻地出了中军大帐,来到外面,不但自己麾下的指挥和领队官迎上前来,别的把总也过来询问情况。

    胡嵩跃将大致情况一说,在场之人皆都恼怒异常。

    沈溪不发犒赏,士兵已有怨言,因为正是他们这些将领先给士兵做出承诺统军主帅会先下发好处,现在没实现,食言的并非是沈溪而是他们。

    “老胡,你说沈军门这是怎么回事?军中运送的钱粮可不少,随便分润点儿,让士兵们有几钱银子傍身,出塞胆气也足一些,岂非好事?”另一个把总刘序说道。

    “跟我说这些顶什么用,跟沈军门说去,沈军门可就在中军大帐里面。”

    胡嵩跃现在想到沈溪就发愁,这是个他对付不了的年轻官员,还是皇帝身边极为宠信之臣,他们不敢随便乱来,只能在暗地里商量对策,应付沈溪“霸权”。

    把总朱烈道:“我看也别理会这沈军门了,他多半是不想出钱,故意跟我们耗着,看看谁先撑不住。连他自己不也说了,朝廷要追责,那是他的责任,与我等何干?现在是他自己不肯带我们出关,最好我们上书朝廷告他一状,把事情坐实,如此就算他回头反咬我们一口,那也没辙!”

    “好!”

    几位把总都很赞同这提议,纷纷回去写密信告沈溪的“御状”,但他们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们要告御状必须要走监军太监张永这一关,而张永却似乎对沈溪驻兵居庸关内的做法并未有反对意见。

    少了张永支持,一干军将最多只能发发牢骚,或者继续跟沈溪对着干。想把沈溪的“劣迹”上报,基本没什么机会,除非是走战报的路线,直接送往内阁,可几个千户并非是军中主帅,一切还得听命沈溪。

    朱烈无可奈何之下,发狠话道:“再多留两日,我敢保沈军门一定下令拔寨起营,那时我们不动便可!不见犒赏,居庸关绝对不出,这是规矩,若谁先违背,别说以后没交情可言!”

    ……

    ……

    八月二十三,军中风平浪静。

    八月二十四,沈溪仍旧无下令出兵的打算,反倒是朝廷催促的公函接踵而至,这些公函都被沈溪放到一边。

    八月二十四晚上,军中几个把总和下面的指挥终于忍不住,联合起来到中军大帐找沈溪讨要说法。

    胡嵩跃问道:“大人为何不带兵马出居庸关?”

    沈溪反问:“诸位愿意跟随本官出居庸关与北夷一战?”

    胡嵩跃道:“除非大人先发犒赏!”

    “那就是了,本官没钱给你们,你们就不用出塞去交战,只管在这里守着,等到北夷几时撤了,我们过去接收疆土便可!”沈溪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如果不是沈溪是文官,还是拥有先斩后奏权利的延绥巡抚这种封疆大吏,在场这些军将非闹哗变不可,但现在他们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沈溪到底能不能得罪?最后的答案自然是……惹不起这沈军门!

    明摆着的事情,天子近臣,跟朝中权贵走得近,就算出事背后也有人兜着,而他们在朝中没有根基,出事后倒霉的一定是他们。

    朱烈问道:“沈军门,这北夷不知几时退却,若朝廷追究我等怠慢军机之罪,当如何?”

    “该如何便如何,若朝廷追究,就算要杀头,那也是本官的事情,尔等最多挨一顿板子,养好伤又是一条好汉,总比出居庸关送死强。这会儿三边和大同、宣府的将士指不定如何羡慕我们……从明日开始,未来十几天内,多接收些残兵败寇就是!”

    沈溪简简单单就将之后一段时间的差事安排下来。

    胡嵩跃气冲冲地说道:“大人气度非凡,我等佩服,不过大人还是先掂量清楚,如今拿出一点钱来犒赏三军,就能令全军上下为您卖命,何必要在这里坐吃山空?据末将所知,军中钱粮并不能支撑多少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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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下旬,即便居庸关内外一片秋雨绵连,但天气到底不是很冷,正是鞑靼人在大明国土上恣意纵横、劫掠最为厉害的时候。

    这会儿出居庸关,沈溪所率兵马,本身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军中倒是有一些火铳,但连一门佛郎机炮都没有,遇到鞑靼骑兵袭击,只需五六百鞑靼骑兵一个冲锋,就能将散乱的队伍冲垮。

    民族责任什么的,沈溪只能暂时放到一边,就算提着脑袋上战场,也要让自己死得有价值些,直接当鞑靼铁骑刀下亡魂之事他可不干不出来。

    再者说了,人死了,队伍被冲散,什么家国情怀都是扯淡,沈溪自认带兵往西北就是送死,但他还是希望能从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沈溪没有心思理会胡嵩跃等人,这些人就是贪财怕死。

    沈溪心想,既然你们想跟我对着干,还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逼我就范,那我就先硬扛着,不磨去尔等棱角就带着上战场,纯属给鞑靼人送菜。

    沈溪摒退胡嵩跃等人,张永满怀忧虑过来见沈溪。

    沈溪不着急带兵出居庸关,张永作为监军有些为难。

    “沈大人,您看这都到居庸关下几日了,虽说近来天气不是那么好,一场秋雨一场寒,但若再不出居庸关,任由北夷在关外胡作非为,陛下追究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啊!”

    张永对于沈溪这种畏缩不前的举动还是非常欣赏和支持的,因为这样就不用上战场送死了。但他发愁的是朝廷交代的差事没法完成,沈溪在这儿磨洋工,他作为监军,不能不加理会。

    沈溪笑着问道:“那以张公公之意,应该马上带兵出关?”

    张永轻叹:“军中这状况,咱家也看在眼中,那些个京营兵眼高于顶,知道是往西北拼命,谁愿意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玩,遇到北夷必然崩溃!倒不若……让咱家给陛下写道密折,告诉陛下这边发生了什么,让陛下狠狠惩治一下那些不听话的兵痞?”

    沈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会儿他看出来了,张永看似老实本分,但其实狡猾多端,他也不想出关送死,但这么原地驻扎,总需要找一个理由。

    既然胡嵩跃等几个军将正在跟沈溪这个主帅闹,张永就想借机把责任归到这些个将领身上,密折一来一回需要三五日,出征大军便能在居庸关内多驻扎几日,脑袋又能在脖子上多安生几天。

    “不必了。”

    沈溪道,“若我所料不差,这几日,居庸关外或许就会有麻烦,一两日内我等就要进驻居庸关,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永惊讶地问道:“莫不是沈大人得知什么消息?从目前的情况看,这居庸关不是很安全吗,几时……也罢,领兵打仗,那是沈大人之事,不用跟咱家解说,咱家在军中纯粹是给沈大人凑数的,您不必将咱家的话放在心上!”

    张永说完高高兴兴走了,他听说马上可以屯兵居庸关,这比驻扎关内更加安稳,自然满怀喜悦。

    张永脑子灵光,他在出京城前就设想过西北这一战怎么才能保住性命,最稳妥的做法便是仗一开始,就让沈溪驻兵在某座城池,偶尔出去跟鞑靼人的骑兵交锋一下,赚三五人头回来,如此就能跟朝廷交待,不至于被朝廷说成是无所作为,他自己也躲在城池里不至于为小命提心吊胆。

    张永原本发愁怎么跟沈溪说,现在沈溪主动提出要陈兵居庸关,这跟他的预期不谋而合。

    果然,八月二十五,就在胡嵩跃等人见过沈溪的第二天,有情报传来,说是鞑靼人的哨探已经在居庸关外出现,居庸关告急。

    沈溪屯兵在距离居庸关不到二十里的地方,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要马上进驻居庸关。

    胡嵩跃和京营那些不识相的孬兵,这会儿也没了之前“不给钱就不走”的勇气,因为他们清楚一点,如果不马上进居庸关,居庸关一旦有个什么好歹,他们罪责难逃,家中的妻儿老小都会跟着倒霉。

    驻兵居庸关下,眼睁睁看着雄关失陷而不加驰援,朝廷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不是治一个沈溪的罪就万事大吉,他们都要遭殃。

    而且,鞑靼人威胁居庸关,等于是威胁到这一路六千京营人马的安全。每个人都明白,关内并不安全。

    几十年前同为蒙元余孽的瓦剌人便成功叩关而入,一旦居庸关破,他们连当逃兵的机会都没有,不如先行驻兵居庸关,再慢慢跟沈溪谈犒赏的问题。

    当天上午辰时兵马便起行,到下午未时,六千京营兵马带着粮草辎重进到居庸关关沟。

    士兵们在荒山野岭里露宿几日,又是恰逢秋雨连绵大幅度降温的时候,进到居庸关内整个人终于踏实下来。

    京营兵懒散的风气历来便非常严重,当天一群孬兵好似回到京师的大营一般,在扎营和歇宿时吵得个不亦乐乎。

    ……

    ……

    居庸关地势险要,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它有南北两个关口,南名“南口”,北称“八达岭”。

    居庸关两旁山势雄奇,中间有长达三十多里的溪谷,俗称“关沟”,居庸关便横跨于关沟之上。

    早在春秋战国时期,燕国就要扼控此口,时称“居庸塞”,汉朝时,居庸关城已颇具规模,南北朝时,关城建筑与长城连在了一起。

    此后历唐、辽、金、元数朝,居庸峡谷都有关城之设。

    元代时,居庸关是大都通往上都的重要交通大道,皇帝经常从此路过,在关内设有行宫、寺院、花园等建筑,这些建筑一直留到大明朝。

    明初大将军徐达、副将军常遇春修筑居庸关城:“跨两山,周一十三里,高四丈二尺”。此后永乐和宣德两朝曾大规模扩建,到英宗御驾亲征时,英宗便是从居庸关北上,一路到大同,撤返到距离居庸关不到百里的土木堡,兵败饮恨。

    明代宗继位后,景泰年间又将关城扩大加固,设水陆两道门,南北关门外都筑有瓮城,防备瓦剌人去而复返,自此后便形成自北而南由岔道城、居庸外镇、上关城、中关城、南口五道防线的居庸关防御体系。

    居庸关中关城是主关口所在,隆庆卫负责镇守,隶属于后军都督府。

    沈溪曾在之前运炮去西北时,路过居庸关,当时他抱着轻松的心态,毕竟那会儿鞑靼人尚未大举入侵中原腹地,但这次再来,延绥镇已然失守,鞑靼人在内长城到外长城这片空旷区域横行无忌。

    居庸关是内长城镇守京畿的最重要一道门户,沈溪领兵抵达居庸关,意味着他正式登上大明与鞑靼人交战的“第一线”。

    进关城后,沈溪首先要见的是隆庆卫指挥使。

    此番沈溪是以新任延绥巡抚的身份领兵路经居庸关,本身对隆庆卫并无直接统调关系,但皇帝给了他收拢沿线残军和便宜行事的权力,再加上他是文臣领兵,带有钦差性质,如此沈溪就算不能直接调命隆庆卫的将士听令行事,也有权力将卫指挥使叫来,商议一番用兵大计,让隆庆卫“配合”军事行动。

    隆庆卫指挥使李频亲自到京营兵驻扎的营地觐见沈溪。

    虽然李频身居要职,在居庸关关防中地位很高,甚至在西北开战后便挂上总兵官头衔,可以调遣居庸关周边卫所兵马,但当他面对沈溪这样一个正二品右都御史、延绥巡抚时,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大明西北边防体系中,三边总督所行乃“兵马大元帅”权限,而延绥巡抚一向是三边总督的副官,在战时相当于负责后勤补给的副元帅。

    沈溪临危受命前来拯救西北危局,之前在东南平匪,不是皇帝临时起意征调,早有培养和锻炼之意。

    综合方方面面的情况,沈溪在战时地位相当高,李频见到沈溪后,赶紧单膝下跪行礼,令旁边几名京营把总看了无比的诧异。

    胡嵩跃等人一向眼高于顶,觉得沈溪“不过如此”。

    就算沈溪为延绥巡抚地位尊崇,但到底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何德何能让我们听命于他?

    但在西北边军中,沈溪的名头相当响亮。

    弘治十三年明朝与鞑靼一战,沈溪在西北助刘大夏力挽狂澜,此事虽然在两三年后方为弘治皇帝所知,但在西北三边以及大同、宣府等镇将领中间,却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沈溪以牛车运炮破鞑靼数万雄师的事迹,早在这些世袭的军将中流传,而且传闻永远比现实玄乎,在这些个边关将领眼中,沈溪是当代诸葛亮,用兵如神,没人敢轻视。

    沈溪对于李频的恭维,没太当回事。

    闽粤两省的都指挥使李彻和常岚的官位比李频还要大,对他的恭维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都没觉得有多荣幸。

    土木堡之变后,大明从文武并重逐步变成文臣统兵,武将地位逐步变得低下。更何况沈溪乃封疆大吏,挂正二品右都御史衔,算是顶级文臣,虽然这只是虚衔,但足以吓唬一大批人。

    “李将军不必多礼,本官前来西北,乃是奉皇命平北夷之患,公事公办即可。”沈溪语气中带着一股威严。

    胡嵩跃等人暗中不屑,李频乃是配总兵衔的居庸关守将,麾下掌握上万兵马,仅仅直属的就有五个千户所,能受得了这么无礼的话?

    却未料李频毕恭毕敬地道:“大人能驾临居庸关,实乃我等荣幸。末将在关防衙门为大人设宴,不知大人……是否肯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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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嵩跃等人在沈溪面前谈条件,大肆要挟,对沈溪根本就没多少敬意可言,但现在到了京师防备重中之重的居庸关,碰上隆庆卫指挥使李频,结果李频对沈溪的恭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让胡嵩跃、刘序和朱烈等几名将领目瞪口呆。

    他们只能认为,李频是不知礼义廉耻、只知道巴结文臣的谄媚小人,心中对李频多了几分鄙夷。

    沈溪面对饮宴的邀请,不为所动:“如今北夷兵临城下,关隘周边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宴席就免了吧……请李总兵将居庸关周边州府战报,一概拿来,本官要连夜查看!”

    李频赞叹不已:“大人为国尽忠,废寝忘食,实乃我大明股肱之臣,末将佩服之至。末将这就回去差人,将这几月居庸关周边州府情报一并给大人送来……大人请稍候!”

    沈溪没过多废话,只是摆了摆手,李频便识趣地告退。

    见李频退出中军大帐,胡嵩跃问道:“大人,之前说北寇正侵犯居庸关,可如今看来居庸关固若金汤……大人为何不前去卫所衙门赴宴,和本地驻军打好关系的同时,搞清楚居庸关内外的情况,也对将来防御居庸关有莫大的帮助。”

    沈溪打量胡嵩跃一眼,说道:“胡千户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并不是协防居庸关,而是前往延绥镇驻地榆林卫城。这居庸关内外的情况,只能作为参考。况且,行军途中接受宴请,虽非朝廷明令禁止,但为人臣子总要有基本的觉悟。”

    “如果你们实在想吃一顿宴席,不妨自行前往卫所衙门,想必李总兵会盛情款待……本官还要办理公务,诸位请自便吧!”

    以往在这些军将印象中,一军之帅虽然要保持威严,但也会想方设法收买手底下的人,让官兵为其效命,建功立业。

    但沈溪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胡嵩跃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这少年郎目中无人,我等为他效命,与鞑靼人死战,他不但冲着我们甩脸色,还三番两次奚落刻薄,哪里有半点大将风度?”

    “这种不近人情的浑小子,自以为中了状元就了不起,恐怕这天底下的武将没一人放在他眼里。李总兵若知道他的秉性,一定会大失所望,避之不及!”

    沈溪下了逐客令,胡嵩跃等人悻悻地从中军打帐出来,正要返回自己营帐召集下面的军官开会,晃眼看到李频兜着手,在中军大帐外来回踱着步。

    李频神色间有些彷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事,需要沈溪出面帮忙化解,所以才会对沈溪如此毕恭毕敬。

    “李总兵,您这是……”

    胡嵩跃等人见到李频,不得不上前行礼,眼前这位毕竟是居庸关的最高军事长官,而且隆庆卫已属边军体系,卫指挥使世袭罔替也很难传过两代,就因为这地方是要害关口,朝廷非常重视。

    李频没有半点儿架子,停下脚步,客气地问道:“沈大人他……准备熬夜?”

    胡嵩跃等人对视一眼,如果李频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他们会觉得李频是欺软怕硬之辈,不会自讨没趣。

    但现在看到这位总兵官依然如此客气,几名京营把总以为李频本身就胆小懦弱,或者是闯了祸事,急需朝中大员帮忙化解,这才找上沈溪。

    一方气势弱了,另一方气势自然就起来了。把总刘序笑着说道:“李总兵不必等了,这位沈大人脾气古怪,行军途中每天都会熬到半夜,还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连送个热茶水进去都可能会受到喝斥,真是油盐不进!”

    刘序如此说,是想让李频“知难而退”,不要再做无用功。

    一干京营将领对沈溪这个主帅的抱怨最多,因为沈溪没按照他们的意思办事,这些京营将领一个个素来都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以前宋书不过是个副千户,就跟翰林出身的沈溪唱反调,全因这些人常年在天子脚下,平日耳渲目染都是朝中大事,背后各有权贵作为靠山,自以为可以无法无天。

    李频闻听此事,长长一叹:“难怪!”

    胡嵩跃、刘序等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难怪什么?

    李频没有解释的意思,当下抬手:“诸位,就不打搅大家的雅兴了,卫城内为诸位准备了热水,可沐浴更衣。诸位请回去歇息,有何需求,只管跟传令兵提及,我隆庆卫自然会尽量满足。”

    胡嵩跃等将领面带笑容,都觉得李频如此好说话,是因为他们都出自京营的缘故。

    胡嵩跃傲气横生,抱拳:“李总兵客气了,我等这就回去歇息!”

    胡嵩跃、刘序和朱烈等人走远了,回过头时发现李频依然在中军大帐门前徘徊,这让他们非常不解。

    胡嵩跃道:“都跟李总兵说过了,这位沈大人乃是油盐不进的主,他怎就执迷不悟非要凑上去巴结?莫不是关隘下曾发生战事,有人来请援兵,结果李将军没出兵,导致战败,他怕被朝廷追责,所以想让沈大人帮忙转圜?”

    刘序冷笑:“管他呢,这会儿到了关城,休想让我们再离开……大家只管在关城休整,沈大人不下发犒赏我们就不走,就算御旨到来,照样不管用!”

    ……

    ……

    几位把总带着洋洋自得各自返回营帐休息,沈溪这边心态放得很平和,将从兵部获取的宣府以及保安州、延庆州等州府的地图册拿了出来,在桌案上铺开,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准备一边吃,一边看地图,等候隆庆卫方面提供的居庸关周边战报送来。

    就在沈溪伏案端详的时候,突然觉得帐篷里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来,只见李频站在帐帘处,手上捧着个大木托,上面摆放有一个茶壶、茶杯和热气腾腾的饭菜。

    如果是其他人要来找沈溪,亲卫必然会提前进来传报,但李频身为挂总兵衔的隆庆卫指挥使,作为居庸关的地头蛇,那些亲卫不敢开罪,任其进出。

    “李总兵这是干什么?”沈溪诧异地问道,神色间带有几分警惕……怎么说也是不请自来,还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

    李频惭愧地说:“大人为公务不肯赴宴,末将特意为您准备了茶水以及简单的饭菜,请大人不要嫌弃才好!”

    沈溪微微皱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不觉得李频有什么理由要对他这么恭维有加。

    “本官奉旨前往三边,伺机收复榆林卫城,而李总兵驻守关隘,保护京师门户,同样懈怠不得,这送茶送饭之事,何劳李总兵亲自动手?”沈溪继续疑惑地问道。

    “大人,您如今巡抚延绥,三边之地都等着您往援,末将既然不能率兵与您一同前往,只能在后方略尽绵薄之力。大人,趁着饭菜还没冷却,您先用过,边关战报稍后末将就给您送来。”李频笑道。

    沈溪若有所思,做了个“请”的手势:“李总兵有话直说,不用如此……”

    李频连忙道:“大人,末将真的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有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准备与您商议。”

    沈溪考虑了一下,李频跟自己担负的职责不同,要说李频刻意来巴结他,实在没那必要。

    边军体系跟地方卫所又有所不同,这些边军将领心高气傲,毕竟在边关立功的机会多的是,一场战事下来,哪怕居庸关没被鞑靼人侵扰,最后在记录功劳时也会写上李频的一笔。

    李频并不愁没有晋升的机会,更没有必要巴结朝中权贵,更何况严格说起来,沈溪还不算什么权贵,最多算是个新贵。

    既然想不通李频有什么相求之处,沈溪不再顾虑,拿起碗筷就要开动,但旁边有个人看着,沈溪这顿饭怎么都吃不安生。

    “李总兵一起吗?”沈溪问道。

    “不……不用,大人请用膳,末将先到外面等候!”

    李频态度恭谨,正要出门时,沈溪道,“外面风寒露重,李总兵既然有事,请直接留在大帐中说话便是,只是请勿介意本官边用饭边交谈!”

    李频连忙说“不敢”,脸上却涌上一丝荣幸之色。

    沈溪随军所带逍遥椅早就收了起来,旁边只有一方不大的凳子,李频坐上去,笑眯眯地显得很高兴,能在新任延绥巡抚沈溪沈大人的中军大帐“赐座”,他坐在那儿,眉飞色舞,让沈溪实在琢磨不透这位居庸关守将心中在想什么。

    李频见沈溪吃得很香,笑着说道:“大人,您庚申年在榆溪之战中,亲率几百壮士,带牛车炮轰鞑靼之事,末将听闻后万分佩服。”

    “哦。”

    沈溪应了一声,他不知道李频是真的佩服,还是在说恭维话,“那时刘总督身陷危境,情急之下并未想太多事情……但本官想来,若李总兵身处那般环境之下,也会作出跟本官同样的选择!”

    “大人说笑了,末将岂能跟您相提并论?牛车运炮,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如今西北各边塞模仿大人雄姿造了不少‘全胜车’,但经过演练,发现还不如大人的牛车阵,您说……这西北如此多的边关要隘,哪个不对大人您佩服得五体投地?”李频道。

    吃久了干粮,再难吃的饭菜也觉得无比美味。沈溪狼吞虎咽吃完,惬意地打了个饱嗝,摸摸肚子,又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杯茶水,饮下后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这才说道:

    “五体投地什么的实在过誉了,只希望本官统调安排时,李总兵能尽量配合,希望能够驱除鞑虏,令我华夏边关长治久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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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这是居庸关半年来收到的所有战报,请您查阅。”

    李频让人将两箱子战报抬进沈溪中军大帐,沈溪打开来看过后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

    “李频也太高看我了吧?以为我是神仙,居然能看完这么多战报?其实最多将十天半个月的战报送来即可,一次送半年的战报来,莫非是累不死人不罢休?”

    李频见沈溪站在箱子前,拿起两份战报随便翻看一下就放下,以为自己送来的战报不够完善,连忙问道:“大人,您看是否有必要再送些……”

    “本官只是想查阅这半个多月……最多不超过一个月,鞑靼游骑在居庸关附近的动向,这么多,一次可看不完。”沈溪轻叹。

    李频这才意识到自己行事孟浪,惭愧地说:“在下生怕大人嫌末将准备得不够充分,这些……事前并未汇总过,需要末将找人重新整理过吗?”

    沈溪一摆手:“不必了,只要抬头有时间标记便可。李总兵,你先回去休息吧,本官连夜看过。要是鞑靼人有何新动向,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大人,您先查阅,末将这就告退。”

    李频原本想留下来跟沈溪谈论一下当前的战局,但又不敢违背沈溪的意思,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恭敬告退。

    在这关城中,李频俨然把统辖权交到了沈溪手上,而将自己当作沈溪的马前卒看待。

    面对这么多战报,沈溪一阵头疼,没人来给他整理,所有战报都是用晦涩的文言文写就,没有标点符号,想从中找到鞑靼人的蛛丝马迹着实有些困难,他只能挑拣一些相对重要的战报连夜审阅。

    一直到半夜,沈溪看了不下二百份战报,能找到的有用东西很少,最后看得不耐烦了,简单收拾过,准备回寝帐休息。

    等沈溪走到大帐门口,掀开厚厚的帘布,发现一个身影在门口,迎着凛冽的北风来回踱步,沈溪打量一眼,眉头不由皱起:“李总兵,你这是……去而复返,还是尚未归去?”

    李频走过来,向沈溪恭敬行礼:“大人,之前末将一直有些话想对您说,却不知当讲不当讲?思虑良久后不得答案,只好回来请示您。”

    “说吧。”

    沈溪知道,这话话头已经打开,那后面必然要将话问清楚。

    李频道:“大人,是这样的,居庸关乃我大明京畿防备的北大门,也是最为要害之地,历来为兵家必争。但天下承平已久,居庸关久未被外夷袭扰,以至于关城防备松懈,如今实际配备兵员尚且不到五千,刨除老弱病残以及临时征调的民夫,实战兵员数量仅为三千五百之数。要是北夷突然杀来,关口……恐无力阻挡!”

    沈溪想回答,那又怎样?

    大明边关防备就是这样,不可能将所有兵员配备完整,这里面除了军户和当地的老百姓逃亡导致兵源不足,还有便是吃空饷的缘故。

    沈溪皱了皱眉:“近年来,西北各关口逃兵役现象严重?”

    “这……”

    李频满脸都是为难之色,“己未年到之前十几年间,西北用兵相对频繁,频频从居庸关抽调兵马。”

    “己未年之后,边境趋于稳定,三边之地相继屯兵屯田,又从居庸关抽调军户戍边。与此同时,延庆州内百姓纷纷选择内迁,以至于如今居庸关内无兵员可补充,就连老弱病残也无法撤换,如今战事趋紧,所有人都得上城墙,一旦鞑靼强攻关口……末将恐城内防备不能及!”

    话说得诚恳,谈到了大明的一个现实。

    明朝立朝,领土便确定下来,此后基本没有大的更变,虽然历代皇帝都在鼓励在九边之地开垦荒地,但人口增加依然缓慢。

    就算九边有许多闲置的土地,老百姓也不愿意耕种,而是选择逃难到南方,因为没有人愿意生活在一个随时可能被草原上游牧民族袭扰的地区。

    相反江南、两广等内陆地区,则人口膨胀,不仅承平多年丁口自然增加,迁徙人口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九边之地百姓减少,大明要补充兵员,仅仅靠军户显然不够,因为战争总会有损耗,不是说老子死了儿子直接补上就算完事,一场大规模战争下来,很可能会出现阖家绝户的情况,军户一家男丁死光了,那就需要从民户中抽丁进行补充,这加快了百姓逃难和迁徙的步伐,使得九边之地百姓数量锐减,就是想找人服兵役也不行。

    如果是大同周边之地,那还好说,可以从陕西、山西一代征调民夫,将民夫调到关口,战时便可以作为兵士使用。

    居庸关位置比较尴尬,往北便是宣府,几乎是“不毛之地”,无民户可供抽丁,往南则是京城,李频就是疯了也不敢冒犯京畿之地的百姓。京畿周边百姓守着天子这棵大树,怎么说也享有豁免权。

    所谓抽丁,不完全是强行征派,大明在施行“一条鞭法”前,劳役不能免除,想保证劳役人口数量,就只有增加辖区百姓数量,如果遇到百姓锐减,关口防区的兵员数量自然就会不足。

    李频所说乃是实情,沈溪知道,如今大明北方的农作物,品种单一,之前他引进的玉米和番薯,尚未传播到华北及西北之地,同时老百姓也不会愿意在这种有土地但不安全的地区耕种,宁可到南方当佃户或者是做工过活。

    沈溪道:“李将军提及之事,本官多少有所了解,居庸虽是庇护京畿的第一雄关,但临近九边重镇宣府,历来兵员补给困难……”

    他先给李频一个信号,你们的困难我了解,不但我了解朝廷也了解,所以不用发牢骚,有困难谈困难,别拐弯抹角,“朝廷或许会在此战后数年之内,从南方迁徙数十万失地百姓充实宣府以及延庆州、保安州等州府,补充地方兵员不足!”

    “当真如此?”

    李频听到这消息,精神为之一振。

    沈溪道:“本官领兵出居庸关后,居庸关内兵马当以固守为主,切勿轻言出击,令土木堡之祸重演。”

    听沈溪提及“土木堡之祸”,李频有些无奈的脸上,突然增添了几分自豪。

    当年土木堡之变后,瓦剌数十万兵马进攻京城,居庸关坚守七天七夜,依然巍然矗立,为赢得京城保卫战打下坚实基础。

    李频原本得知鞑靼人兵临城下,心中着急,生怕关城失守自己无法跟朝廷交待,现在沈溪提出类比,当初也先的兵马不比眼下鞑靼人的锋芒更盛?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在居庸关铩羽而归?

    居庸关驻守靠的是关口的险要,至于兵员多寡不重要,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五千兵马跟五万兵马差不了多少。

    虽然听起来像是自欺欺人,但沈溪还是振奋了李频的精神。

    “大人,鞑靼如今兵锋极盛,九边之地皆都固守不出,鞑靼极有可能兵临京郊,您……依然准备出关迎战?”

    李频开始关心沈溪下一步战略。

    如果沈溪说将驻守居庸关,帮他守住这京畿第一雄关,自然是李频最想听到的结果,但他也知道沈溪所领皇命是去收复榆林卫城。

    沈溪问道:“李总兵对此如何看待?”

    李频道:“如今居庸关以外,鞑靼骑兵横行无忌,从关口到大同府,道路皆都被封,大人领兵出战,恐各处无往援兵马,您所率大军……恐难与鞑靼主力正面交锋!”

    沈溪轻叹:“李总兵说的是,鞑靼人乃是马背上的民族,蒙古骑兵可说是来去自如,畅通无阻,本官就算有几千京营兵马,骑兵数量却少得可怜,一旦遭遇鞑靼主力,胜算近乎于无!”

    李频驻守居庸关不是一年两年,蒙古骑兵的强横自然是心中有数,当下叹道:“也就是沈大人您亲自领兵,换作他人,莫说是鞑靼中军主力,便是小股骑兵,几千兵马也无法抵挡。”

    “所以大人,还是莫要轻兵冒进,不若从长计议,从居庸关出发,缓步而行,待寒冬降临鞑靼撤兵,尾随其后逐步收复失地,扬我大明国威。”

    这话可以说说到沈溪心坎儿里了。

    李频此番话说得婉转,所提观点,跟沈溪设想基本一样,就是不着急出兵,等鞑靼人主力撤了再出击。

    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不动我不动,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其实说白了就是守住一个“怂”字,绝对不跟鞑靼正面交锋,如此就不会遭遇失败,就算最后计算功劳时没有大功,至少也无过。

    本来这个建议极好,但问题是朝廷不允许这么做,沈溪被朝廷当成炮灰一样送往西北,领的是延绥巡抚的差事,朝廷那些大佬会说,你沈溪身为延绥巡抚,进兵未到延绥镇,尚在几百里外的居庸关就畏缩不前,那你去西北的目的就是消极避战?

    “畏缩不前,实不可取。”

    沈溪苦笑道,“本官始终要为天下黎民负责,与鞑靼这一战,乃是我大明朝廷准备良久的一场战事,为的是扬我国威,若等到鞑靼主动撤兵再出击,那时本官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话,如何有面目在朝中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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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三更到!

    大家不要认为天子把大明军队写得太弱了,实际上土木堡之变发生后,即便是取得所谓大捷的京师保卫战,固守大同、宣府等卫城的郭登、杨洪等素称骁勇善战,但瓦剌进攻和过境时,也只知道婴城自守;紫荆关遇险多次求救,概不发兵,坐视雄关被破;甚至瓦剌人遭遇失败撤退,也不出城堵截,坐视其自如退去。

    沈溪是文臣,没办法练兵,以疲弱之兵应对鞑靼铁骑,其后果不问可知。

    当然,沈溪肯定会想办法,最终打败鞑靼人!请大家拭目以待。

    最后,这几天卡文严重,六七个小时才能出一章,大家看在天子如此勤奋的份儿上,凌晨一点还不睡为大家更新,来一波订阅和月票鼓励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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