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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状元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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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道:“苏兄,明日出发,我也带了几名女眷。路上会有些许不方便,还是不宜多见为好。”

    苏通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沈溪跟郑谦那些人不同,沈溪是少年郎,不懂什么叫风花雪月,就算沈溪跟花魁熙儿和云柳共处一室,最后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苏通笑道:“为兄明白。”

    沈溪心想:“你不明白,我带女眷进京是为照顾我起居,而你带女眷纯粹是为了打发旅途的无聊。”

    其实苏通自己也知道,他这次想中进士根本没任何机会,所以苏通进京城的主要目的,还是沿途增长见闻,顺带游山玩水,心态极为放松。

    但沈溪的目的却很简单,若能在十三岁的这次会试中一榜得中,他可以省多少年的寒窗苦读,就算不中,他在太学读书,也需要用心。

    ……

    ……

    第二天早晨,沈溪漱洗完吃过早饭,便准备出发,外面马车已经备好。

    这次送沈溪到京城,宋小城又安排了个得力手下作为沈溪的跟班。此人名叫唐虎,跟大才子唐伯虎只差了一个字,宋小城给其取了个外号叫“糖葫芦”。到沈溪嘴里,那就更简单了,称呼“葫芦”了事。

    这位葫芦兄,也是宁化人,属于猴精那种。

    沈溪发觉,宋小城本身就是个精明滑头的人,所以他选择的这些部下,基本跟他一个脾性,马九是这样,这个葫芦也是如此。

    葫芦手底下有四个人,负责轮流赶车,而葫芦则作为沈溪这辆马车的车夫兼保镖,路上还会出面帮忙打点。但车马帮只发给几人不多的车马费,具体用度,全部得由沈溪来具体负责。

    为了防止路上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宋小城找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宁化本乡本土人,知根知底,而且保证他们从京城回来后,能在车马帮里担当要职,因此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儿。

    林黛这趟远行。作为沈溪的贴身丫头,单独负责照顾沈溪,至于朱山和宁儿则照顾她。

    这天早晨,全家人都出来相送,连谢韵儿也如同沈溪真正的夫人一样,亲自过来搀扶沈溪上了远行的马车,这是客家人送郎君的传统风俗。

    陆曦儿却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主要是她要嫁给沈溪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心里气不过,所以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被沈溪问及。惠娘安慰道:“小郎安心去就好,小丫这孩子是小姑娘脾气,过几天就会好。”

    等她侧过头去时,却在偷偷抹眼泪,可惜沈溪没瞧见。

    这次沈溪出行,街坊四邻大多出来送行,到底是送小解元公去京城入太学,等小解元公回来,指不定就是什么朝廷的大官,那时候哪里还有机会攀亲近?

    街坊四邻把自家准备的礼物送过来。都是朴实的东西,大多是鞋垫和吃食,毕竟普通人家也送不起什么贵重的东西。

    几乎是长街相送,街坊四邻跟在后面。沈溪步行,到了城北门,守城门的官兵都围了过来,向沈溪致意。

    汀州府的小解元公,十二岁就名动福建,身为汀州人。说出去都带着一股自豪,很多没见过沈溪模样的,也过来一睹风采,但见到本人后心里都有些失望:

    原来小解元公就这模样啊,跟我家孩子差不多,怎的人家就是解元公,而我家孩子还在玩泥蛋?

    出了城门,沿途要进城的商贾和挑夫自觉地把路让开,很多人听说这是要送解元公前往京城,干脆加入到送行的行列。

    沈溪从来没得到这种如同百姓送青天大老爷一样的待遇,一直出城六七里,百姓才相继散去,但还是有不少人坚持送沈溪到了城外的十里亭,作为与沈溪同行的另一位举人,苏通早已在长亭等候。

    “沈老弟,你再不来,我还以为今天不走了呢。”

    苏通迎上前来,想跟沈溪沾沾光。

    果不其然,等他跟沈溪打过招呼,别人一问,这位是谁啊?自然有人代为解答:这位苏公子,也是咱汀州府的新晋举人。

    别人一听,立即带着恭敬和艳羡,果然人以群分啊!小解元公结识的都是才子贵人,而我家孩子玩泥蛋所认识的都是拿竹棍当马骑的。

    终于要出发了,沈溪心中尚记挂着一件事,其实这些天他也一直在等福州那边的消息。

    “娘,过几天家里若是有我的来信,记得随家书一起送到京城去。”沈溪临走之前嘱托道。

    周氏蹙眉:“憨娃儿,有什么人会给你写信?”随后脸略微一沉,“莫不是你在外面还有什么女人?”

    沈溪皱眉道:“娘,你在想什么呢。我跟宁化的王家公子关系一直不错,娘应该知道的,他今年参加武举乡试,这些天正在福州,无论他中不中,我都想知晓。”

    周氏满脸愕然:“王家公子考武举?我怎不知,你小子可别诓骗老娘……回头我让你爹问问……不过这王家的公子,跟咱不是一路人,你别多想了……路上要小心啊!”

    因为沈溪没来由提到王家公子王陵之,让周氏离别的伤感稍微消减了些。周氏还是很介意当初丈夫在王家做事,被人呼来喝去的经历,对于王家人没什么好感。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长亭之外再送,已不合送别的规矩和礼仪,这长亭也是最后分别之所。

    临走之前,沈溪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沈明钧夫妇磕头,这是为人子应尽的孝道。

    这让沈明钧夫妇成为在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看看人家养的好儿子,不但有出息,还这么孝顺,以后当了大官,他爹他娘能不跟着享福吗?不行不行,我小儿子也要读书,以后也要考举人做大官,到时我也来送他,让别人好好羡慕我一回。

    沈溪这次远行,算得上是一次“广而告之”,此后几年汀州府孩童的入学率,有了显著的提高。

    或者将来某位才子大儒,本来活该是个做力气活的,可是因为家中长辈受到沈溪中举的刺激,继而令其读书,由此改变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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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汀州府北上,最好走的其实是海路,乘船北上沿途方便,速度也不会太慢。但明朝自洪武年间开始的禁海到此时仍未解除,加之沿海地区不太平,倭寇横行,除非是有水师战舰护送,否则海路不通。

    另外便是走汀江支流,然后向西乘一段舟船,半道下船,到瑞金后再次乘舟,走绵水、贡水进入赣江,直驱南昌、九江,进入长江航道,然后到南京,再由大运河北上,这条路相对省力,但一则舟车换乘很是麻烦,第二是必须顺着河道行舟,要多绕不少路,第三则是大江大河之上,波涛汹涌,舟船一个不慎就会倾覆,落入江水中人幸免的机会很小,远不如走陆路脚踏实地来得安稳实在。

    但就算走陆路乘马车,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沿途官道难走不说,不时会遇到溪水和河流阻隔,小的河流或者还有石桥通行,但那些宽阔的江河,就只能寻找渡船载马车过河,可一般河流都是撑渡的小船居多,找到那些能摆渡马车过河的大船谈何容易?

    好在此时汀州商会已经把触角延伸到了福建各地,为了打通运输梗塞,方便物流,这些渡口都有商会的专属渡船,所以沈溪的北上之路还算顺利。

    一行走南平、建宁、浦城,然后翻枫岭过仙霞关,十月下旬车队进入浙江境内。

    照理到了衢州,就该乘船由衢江、钱江到杭州,然后由大运河北上京师。但苏通的意思,最好还是继续走陆路,沿途以便领略不同的人文风光,金华、杭州、南京这样的繁华之地,最好都逛逛,什么名川大湖,胜景古迹,尽量游览一遍。

    赴考的目的不同,沿途的心态自然也会有区别。沈溪不为己甚。只要不耽搁赶路,随便苏通怎么着都行。

    冬月初九,一行人终于抵达六朝古都南京。

    作为大明曾经的都城,也是南方最大的城市。南京的繁华让苏通大开眼界,连称不虚此行。

    汀州商会自弘治九年开始,就在南京设立分馆,而且还开办了一家规模不大的银号,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主要是南京城里各种各样的势力错综复杂,外地商贾想在这里立足太过困难。

    韩五爷作为商会在南京城的负责人,亲自出城迎接,进城后他安排沈溪一行住进了商会分馆,而苏通则需要另行寻客栈落脚。

    这一路北来,尽管苏通嘴上说得凶,但沿途城市基本没怎么停留,即便是千年名城杭州,也只是在城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出发时绕道西湖看了一眼。便继续北上。

    可南京则不同,成祖迁都后,仍然保留了南京的都城地位,并保留了一套中央机构。南京和京师一样,设六部、都察院、通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机构,官员的级别也和京师相同。

    京师所在府为顺天府,南京所在府为应天府,合称二京府。

    另外,南京城里的名士和大儒很多。

    但大多数名士和大儒,自命清高。同时都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即便沈溪是福建乡试解元,主动递上名帖也不见得人家会接见他。

    沈溪不想惹麻烦,更不想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但有个人他却不得不见,这就是曾在闽浙以及两广爆发瘟疫时,作为朝廷钦差大臣出使宁化县城并亲自接受种痘,二人有过交集的前南京国子监祭酒谢铎。

    谢铎在南京城,可以说是士林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历经天顺、成化、弘治三朝。博通经史,文学造诣极深,既是雁山“七贤”之一,又是“茶陵诗派”的重要奠基人,更是一代理学大家,想与其攀关系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在谢铎赋闲这几年里,每年都有大臣向弘治皇帝举荐谢铎,请他重新出山为国效力。

    沈溪刚到南京就打听了一下,谢铎虽然告老还乡,照理应该在太平桃溪老家,但为了收集各种书籍,他经常逗留南京,有时候一住就是几个月。

    谢铎于弘治五年以钦差的身份与沈溪见面,如今转眼六年过去了。

    而今的谢铎仍旧赋闲,平日没事就整理乡邦文献,又或者四处收集整理图书典籍,并以此为乐。

    平日甚少有人前往谢铎在南京城的住所拜访,因为谁都知道,谢铎平日谢绝见客。

    谢铎主要是不想与官场的人有来往,更不想再出仕,毕竟现在他已经是六十三岁高龄了。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谢铎会在弘治十二年再度出山,被弘治皇帝任命为礼部右侍郎,掌国子监祭酒,在二十四位祭酒中名列第一,大约相当于国子监兼太学校长。

    但谢铎并不领情,多次推托,要到次年四月,弘治皇帝派人催促,谢铎才不得不启程赴京。五月中,谢铎病卧绍兴官舍,以病为由,托绍兴知府向朝廷申报辞呈,于七月十八日离开绍兴,由金华、丽水、温州绕道回乡,八月十七日抵家。弘治皇帝不准辞呈,七月再下圣旨,于是谢铎回家没几天,九月重新上路,于十一月到京。直到正德初年,他才告老还乡。

    沈溪作为太学学生,面见未来的校长,他觉得很有必要。

    本身二人就有渊源,途经南京却不拜访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但沈溪又怕去谢铎府上会吃闭门羹,一时间有些犹豫。

    等去客栈见到苏通,沈溪把要去拜访谢铎的事一说,苏通赶紧摆手:“沈老弟,不是为兄泼你冷水,别人你去拜见还有可能见到,这位谢老祭酒,真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你或者不知,在南京这地方,若论才学和名气,无人出其右者,听说头些日子应天府乡试解元也去拜访,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沈溪琢磨了一下,应天府乡试解元?那岂不就是唐寅?

    唐寅怎么说是应天府乡试解元,南直隶是大明朝教学质量最高的地区,连浙江、江西等地都望尘莫及,毕竟江南出才子。这也是为何唐寅考了个应天府乡试解元会名满天下的原因,实在是这个乡试解元含金量太高了。

    连唐寅去请见谢铎,都被拒之门外,足见谢铎远离官场的决心。不然弘治皇帝来年启用谢铎当大明最高学府校长,为何他要百般推脱,闹出不少事情才最终到任?

    不过,沈溪还是觉得没理由过府而不拜访问候,于是硬着头皮写了拜帖。虽然苏通压根儿就没觉得谢铎会赐见。但他也同时写好拜帖,与沈溪共同进退。

    在苏通的计划中,此番在南京城需要拜见的名士和大儒不少,他准备了不少拜帖,每一位都尝试投一下,但沈溪却只准备求见谢铎。

    苏通所住客栈,是南京城有名的“状元居”,据说这客栈近百年来先后出了四位状元,所有南来北往的考生都喜欢在此落脚。

    二人在楼下把拜帖写好,旁边有正在吃饭的士子听说后笑着过来相劝:“两位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这南京城谁都可以拜访,唯独谢老大人,两位还是不要去碰钉子了。”

    苏通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他虽然也劝沈溪别痴心妄想,但沈溪坚持要如此,他也只能奉陪。结果没等苏通跟那些人解释,大堂门口来了一名小厮,手里捧着大红请柬,此人进来后直接问道:“敢问福建宁化的沈公子可在此落脚?”

    苏通叹道:“沈老弟中个解元果然不同,名气传得这么远。连南京也有人专程来送请柬。”

    “在下就是。”

    沈溪招招手让送请柬的小厮过来。

    小厮走上前,丝毫也不奇怪“沈公子”竟然是个年岁不大的少年,恭恭敬敬把请柬奉上,说道:“我家谢先生听闻沈公子北上京城。赴太学读书,路经应天府,特让小的在周围客栈打探,送上请帖……总算让我找到了。”

    苏通惊讶地问道:“不知是哪位谢先生?”

    “先生的名讳,我们做奴仆的怎好称呼?是祖籍太平的谢先生,请帖内列明了住址。”小厮说完。再次恭敬行礼,“我将请柬送来,若沈公子有何交待,尽管明言,我回去会跟先生禀明。”

    苏通和在场一干士子听说是祖籍太平的谢先生,马上就想到谢铎,因为谢铎祖籍正是浙江太平桃溪,再看住址,这下不但旁人,就连苏通也咋舌不已,不是谢铎又是何人?

    以谢铎在江南士林的名气,加上他与当今大学士李东阳同期选入翰林院成为庶吉士,二人关系密切,很多人都想走他的门路巴结李阁老,苏通本以为沈溪去拜访纯属自讨没趣,没想到沈溪连拜帖还还没送上,谢铎竟然先送来了请柬,主动邀沈溪过府一叙。

    沈溪看了看苏通,有些尴尬地对小厮道:“这位兄台,在下有个冒昧之请,此番北上京师,在下是与同乡好友一同而来,不知……”

    小厮笑道:“沈公子不必说了,老先生言明,若公子身边有什么亲友,只管一并去拜访便是,老先生会在府内设好香茗,到时候还要与沈公子对弈两局呢。”

    沈溪起身行礼:“请回禀谢老先生,在下明日必定按时抵达。”

    “喏!”

    小厮行礼告辞,转身出门而去。

    等沈溪送小厮离开,回到客栈时,里面已是一片聒噪。

    “这位兄台,你到底是何身份,为何谢老先生会主动来邀?”这些人本来看沈溪年纪轻轻,带着几分嘲弄与不屑,此时都不由过来搭讪攀亲近。

    苏通笑道:“几位或者不知,这位乃是今年福建乡试的解元公,如今虚岁才十三。”

    “怪不得怪不得,唐寅前日去拜访,结果未得,原来尚不够资格啊……哈哈,亏得人人赞他是大才子,但跟沈公子一比,还是稍逊一筹。”

    沈溪有几分汗颜,若是被唐伯虎知道这些人拿这话挤兑他,不知会怎么想?当下苦笑道:“其实在下只不过是与谢老先生有些渊源而已。”

    沈溪说的是大实话,但这些人怎会相信?你一个十二岁的娃娃,跟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谈何渊源?如果你说你们是亲戚或许借口更好些!

    一时间,到处都是恭维声。

    苏通兴高采烈,赶紧让随从把之前出去送拜帖的人叫回来。

    现在能见到谢铎,比见一百个名士和大儒都有用。

    你堂堂应天府的乡试解元都没见到之人,我先给见了,我是不是名气比你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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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文中,这章删删改改足足写了四五个小时,原本大纲里赶考路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全部删除了,天子觉得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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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寅在应天府乡试中解元之后,顶着个江南大才子的称号,已成为江南士子的眼中钉,他文章如何,人品如何,风流韵事又如何,都被人拎着个放大镜仔细瞧。大多数去与唐寅叫板期冀一举扬名之人均铩羽而归,为人耻笑。

    唐寅心高气傲,又喜欢交友和拜访名士大儒,投帖拜访谢铎不成后有些抑郁寡欢,此番谢铎居然主动邀请一名福建的“后生”造访府上,结结实实扫了唐寅的面子。

    在场得知这消息的人,马上大肆宣扬,他们根本不管沈溪是谁,只知道这是让唐寅丢脸,为他们出气的大好机会。

    沈溪回去做第二天觐见谢铎的准备,等他下午与苏通到约定的酒肆吃饭时,苏通那边已带了不少江南士子过来。

    这苏通每到一地,似乎都能交上朋友。

    苏通认真为沈溪介绍,以前苏通的朋友多半都对沈溪抱有敌意,可到了陌生地界,没人知道沈溪在科场上的威风史,对沈溪恭敬有加。

    “……这位就是小解元公,久仰大名,在下于步诚,幸会幸会。”

    基本是一个腔调,彼此也算是言谈甚欢,似乎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这么一寒暄便成为多年知交一般。

    沈溪知道,这些人之所以攀亲近,无非是谢铎允许他带朋友一同拜访。

    沈溪毕竟年岁小,在这种文士聚集的场合,适当表现出一些拘谨。苏通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主动帮他应付这些士子。

    苏通非常善于应酬,有他在沈溪轻省不少。

    “沈公子,听闻你明日要去谢老祭酒家中拜访,我等对他老人家崇敬已久,不知可否一同前去?”

    酒宴过半,这些人终于把来意挑明,个个带着几分期冀打量沈溪。

    苏通早有准备,代替沈溪回答:“我等从福建初到贵地。听闻谢老祭酒平日甚少见客,若去的人多,怕是会打扰老先生的清静。”

    这些士子对望一眼,大约听明白了。去可以。但不能全去,只能从中选拔一两人,如此既不会让谢铎觉得唐突,还能令这些刚结交的朋友满意,最重要的是能得到一些特别的“好处”。

    之前主动搭讪的于步诚道:“苏兄言之有理。可……我等这许多人,谁去谁不去呢?”

    苏通笑道:“那就看诸位的诚意了!”

    在场士子脸色都不太好看。

    本以为眼前不过是两个福建来的“乡巴佬”,只要放下身段恭维一番就可以达成目的,谁知道这两个人这么不好应付。

    于步诚叹道:“我等读书人,想得见谢老祭酒,这就是诚意,本身又身无长物……苏兄如此说,实在是难煞我等。”

    苏通笑了笑,未置可否,但他的脸色分明在说。少拿这种话糊弄我。

    旁边马上有人从怀里解下一块玉佩来:“苏兄、沈公子,在下这里有一方古玉,作为见面礼相赠,如何?”

    一堆士子报以鄙夷的目光,为了见谢铎,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你送古玉,让我们送什么?

    苏通笑着把古玉拿过来赏鉴了一会儿,随后微笑着看向沈溪,征求沈溪的意见。

    沈溪正色道:“在下远道而来,能得到谢老先生赐见。是我等荣幸,若被老先生知道我以带友人相见为名,私下接受礼物和馈赠,怎会宽宥?”

    苏通会意。将玉佩递还了回去,笑道:“沈老弟说的明白,交情可以有,不过……谁去谁不去,最好以才学来论……诸位不妨各写一篇拜帖,我们从中选二人一同前往。如何?”

    众士子还未回答,却听隔壁桌传来三声扇子拍桌的声音。

    “啪!啪!啪!”

    随后伴随的是三声浑厚之音:“好!好!好!”

    一人随即站了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模样,有着宽阔的前额,方正的脸,高鼻梁,一对眼睛大而明亮,笑容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颌下未蓄胡子,看上去人很精神,身上文士长衫及地,站在那儿颇有几分名士风范。

    人走过来,双手握扇行礼,道:“诸位,不知在下可否也加入其中?在下很想拜访谢老祭酒。”

    不但苏通不认识此人,连南京城里的士子似乎对其也很陌生,一个个面面相觑。

    苏通起身行礼,问道:“阁下是?”

    “在下姓祝,字希哲,见过诸位。”这文士回礼道。

    若说叫“祝希哲”,在场听说的人很少,可有的人还是反应过来,这他娘的不是祝允明祝枝山吗?祝允明是其本名,字希哲,号枝指生,别称祝枝山!

    闻名遐迩的吴中大才子啊!

    论当下的名气,比唐伯虎还高上几分。

    祝允明素以诗文和书法见长,写墓志铭算得上是一绝,江南一地,如果那些豪门世家有谁死了,便会请其写墓志铭,经常引起文坛轰动。

    祝枝山生平七次会试不第,直到晚年才放小官,所谓是情场、文场得意,官场失意。

    但祝枝山与唐伯虎不同,他家世好,外祖父徐有贞因因谋划明英宗复位,封武功伯兼华盖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独揽大权。其祖父祝颢担任过山西布政使司右参政,致仕后回到家乡置办物业田产。

    祝枝山就算不当官,有着祖辈的积累,一辈子那是衣食无忧。

    祝枝山这一说,在场士子脸色都很难看。

    关于祝允明的名声,他们早就听闻,此人娶了个南京媳妇李氏,算是南京女婿,年中他丈母娘死了,他亲自作《明故南京太仆少卿李府君室恭人王氏墓志铭》,在江南文坛引发轰动。

    你这么个擅长诗文的家伙,跟普通士子比试写拜帖,这不是进士跟童生比试做文章一个意思吗?

    虽然祝枝山的名气,在江南一代甚大,但在福建也就一般般。

    苏通想了想,祝希哲,咦,此人不认识啊,算了。管他是哪根葱,他想比就比吧,反正我早就跟人商量好了,结果不可能更改。

    原来早在苏通带这些士子见沈溪之前。私下里就有人找他说和,表示愿意以各种好处相赠,获取求见谢铎为自己扬名的机会。

    可惜沈溪不接受礼物,苏通懂得灵活变通,明着不收礼。但比试文章,写得好与不好,岂不是一句话?

    到时候该收的礼收下,沈溪那边也交待得过去,我还不得罪人,一举多得!

    苏通答应得痛快,旁边的士子不乐意了。

    好么,你让我们比试文章,意思是我们比试你当裁判,那意思是不是你是先生我们是学生?

    这本来就已经很过分了。你再找个以诗词文章闻名江南的大才子来跟我们比,这比试还有什么意义?

    我们干脆打一开始就认输得了!

    与苏通对祝枝山并无太多敬意相比,沈溪对祝枝山可以说是礼数十足,他站起身来,恭敬行礼,然后问道:“祝先生才名卓著,要拜访谢老先生,应该去府上投拜帖才是,为何要与我等后生争一时长短?”

    苏通惊讶地看着沈溪,不解为何沈溪对一个陌生士子口称“先生”?

    祝枝山无奈轻叹:“若在下能见到谢老先生。也不会冒昧而来,这不是……见不着吗?”

    沈溪大概听明白了。

    这次与祝枝山会面,根本不是巧遇,而是对方有意过来。想寻机会托请沈溪和苏通,让他跟随拜访谢铎一面。

    或者是祝枝山心里有所不甘,他这样一个闻名江南的大才子,诗赋文章样样精通,连收的弟子也都是大才子,偏偏他两次会试不第。他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行。

    而作为曾经的南京国子监祭酒,又是天下公认的学问大家,谢铎肯定能给他一番点拨。

    别人去求见谢铎是为名,而他求见,纯粹是求教。

    能结识祝枝山这位江南大才子,沈溪觉得非常荣幸,虽然沈溪最想见到的是唐伯虎,可祝枝山名气一点儿也不弱。

    祝枝山的书法,名动海内,其楷书早年精谨,师法赵孟頫、褚遂良,并从欧、虞而直追“二王”。草书师法李邕、黄庭坚、米芾,功力深厚,风骨烂熳。其代表作有《太湖诗卷》、《箜篌引》、《赤壁赋》等。所书“六体书诗赋卷”、“草书杜甫诗卷”、“古诗十九首”、“草书唐人诗卷”及“草书诗翰卷”等皆为后世价值连城的传世墨宝。

    尽管有这么显赫的资历,可不知怎么的,沈溪见到祝枝山后,很自然就想起某人衣衫一解,跳下河去……

    “既然祝公子愿意一同参详文章,那请坐吧。”沈溪作出请的手势。

    苏通心里满是疑问,把沈溪拉到一边,问道:“沈老弟,这人你认识?”

    沈溪一时不好解释,简单提道:“江南名士。”

    苏通没太当回事,这江南之地,别的不多,名士比身上的虱子还多,是不是个学问人就敢自称名士。

    苏通没太当真,当即坐了下来。

    题目是苏通出的,写拜帖,可他不敢以先生自居,只好自己也拿起毛笔来写,一篇拜帖其实用不了多少字,最多写个百余字,已算不少。把自己的身份、来历,还有拜访的目的一说,加上一些恭维话,落款,洋洋洒洒百余字,就算完成。

    在场士子写拜帖多了,大多都是空话套话,写不出个花来,一个个相继落笔,每人对于自己的文章都很满意。

    却见旁边那位祝大才子,却根本不是来写拜帖的,简直是来写经天纬地论天下的锦绣文章。

    祝枝山一开始写,就有些刹不住车了。

    “嗟乎”“哀哉”,竟是这种做文章的词,众人都停笔,只有祝枝山还在那儿写。

    众人脸色都有些尴尬。

    要说跟大才子一起做文章,也算是一种荣幸吧,可今天这位大才子却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还不能出言恭维。

    之前那些跟苏通商量好私下送礼的人,本来信心十足,可此时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若苏公子一会儿没法下台,非要选祝枝山,我就算送再多礼也没用啊。

    终于,祝枝山在写了四百多字后,停了下来,先通读一遍,脸上带着几分得意,这才把他的“答卷”交了过来。

    苏通连看都懒得看,把祝枝山的文章往旁边一推,拿起两篇文章道:“在下认为,还是这两篇好。”

    在场的人,丝毫不介意到底选的是谁的文章,此时他们只知道祝枝山的文章落选了,这就是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

    祝枝山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阁下,你且说,在下的拜帖哪里写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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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祝枝山出来了,唐伯虎还会远吗?今天天子依然会爆发,请大家订阅、月票、打赏和推荐票鼓励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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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通一脸笃定,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文章之事,谁的好谁的赖,完全是主观臆断,一篇文章不可能谁都喜欢,人们总是认为他作出的文章才是最好的,就算是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仍旧有人喜欢。

    不过此时旁边的士子已在偷笑,于步诚强忍着笑意,问道:“苏兄,其实在下也想知,这位祝……公子的拜帖,哪里不好?”

    苏通心想:“我的才学虽然与吴公子、沈老弟相比差了点儿,可多少也是个才子吧?一篇文章而已,我挑毛病那还不是一大堆?”

    当下苏通直接拿起祝枝山的文章,从上至下仔细阅读,从开篇,他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文辞实在是太好,而且不是那种华而不实的文字,根本就是拜帖中的范文啊!

    苏通还没读到一半,心里已经在犯嘀咕:“怪不得沈老弟远在家乡就听说此人,感情真的是‘江南名士’,这么好的文章,我如何去评论?”

    祝枝山见苏通脸色从傲慢变成惊讶,又从惊讶变成犹豫,当下心中现出几分自信,自豪地问道:“阁下可有审读完?在下虽然称不上比在场众人的文章好,但也不会太差吧?”

    苏通没有读完,因为已经不需要了,他自问这么好的文章自己是写不出来的。他心里也在暗骂祝枝山,你学问好待在家里等着别人拜访你得了,作何出来现眼,作这么好的文章当拜帖,岂不是浪费才学?

    旁边的士子笑得也很欢实,笑道:“看来苏公子马失前蹄啊,我们这位祝公子……应该称呼一声祝先生。在南直隶乃至全国那可是名声显赫啊,你就这么判断他的文章不好,总要有合适的理由,否则为江南士林耻笑啊?”

    这些人也是恨苏通出的馊主意。居然要比试写拜帖,结果最后只是粗略看了看,就选了两篇文章出来。

    读书人大多心高气傲,自己的文章被刷下去,谁服气?现在祝枝山这样大名鼎鼎的才子。也跟咱们落了个一样的下场,他们能不跟着起哄?

    说到底,还是这些江南地区的士子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看不起福建来的苏通和沈溪。

    苏通叹道:“这篇文章……”

    苏通不是那种知错不改之人,他心里惭愧,就要认错,可沈溪突然抢白道:“这篇文章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哗然。

    大名鼎鼎的吴中才子祝枝山的文章,被你一个十二岁的后生归为“狗屁不通”,若说刚才苏通的表现是目中无人。那沈溪这番话,完全是不知天高地厚。

    饶是祝枝山觉得自己脾气好,此时瞪大眼睛看着沈溪道:“阁下倒是说说,在下的文章……如何……”

    “狗屁不通”四个字他说不出口,这种话在他看来很粗俗,用这么粗俗的话形容自己作出来的文章,不但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斯文的侮辱。

    沈溪在所有人的打量下,仍旧气定神闲,拿起茶杯来。先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旁边的人还在想,这时候你还有功夫喝茶,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江南士子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你以后还想进学?

    沈溪喝完茶,突然把茶杯放下,却是拿起酒壶的盖子去盖茶碗,因为酒壶的盖子很小,直接落进茶杯中。

    苏通为人精明。立即醒悟,沈溪这是对他进行点醒啊。

    文不对题……

    就是文不对题,苏通笑道:“沈老弟说的没错,你这篇文章就是狗屁不通!一篇拜帖,写于小小红封之上,你这么多字,能列得下来吗?”

    包括祝枝山在内,所有人仔细一想,哎呀,的确是这么回事。

    我让你写拜帖,你洋洋洒洒足足写了四五百字,学问再好有个屁用,这是考你应用文不是考你才学。

    祝枝山算是成名已久的名士,连弟子都被誉为大才子,许多人把他的文章奉为经典,随便写篇文章出来都能在江南引起轰动,为人传抄。显然居然被人说“狗屁不通”,似乎还有理有据……

    祝枝山咳嗽两声,道:“谁说写不下?拿笔来!”

    一句话,他身后的小厮赶紧给祝枝山换笔,原来祝枝山出门,经常会偶有启发,在路上就泼墨挥毫作诗或者是写文章、作画,也是讲求一个身临其境的感觉。

    所以,他的小厮出门都会给他带宣纸、画纸和各种规格的毛笔、墨砚,为的是方便祝枝山的即兴创作。

    祝枝山不但文章了解,书法也是一绝,虽然红封不大,但换上细笔,以蝇头小楷将所有内容撰写上去,对他来说也挺轻松。

    于是乎,在场之人就有幸见识到了这位吴中大才子的现场书法,祝枝山无论是从提笔、落笔、行笔,都讲究一个意境,水到渠成,力不多不少,字快而准确,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写下来,最后竟然还能留出写落款的空余。

    在场之人不由心想:“难怪祝枝山诗文书法名贯江南,原来真的这般了得。”

    苏通看了心里更加紧张,他自知没祝枝山此等本事,能以小字把整篇文章浓缩进一封拜帖之内。

    也怪把话说得太满,若是刚才把话收回,再认错,或者不会如现在这般尴尬,关键是刚才沈溪那动作分明就是在提醒他。苏通心想:“难道是我理解错了?还是说沈老弟也没料到姓祝的有这等本事?”

    等祝枝山把落款写好,放下笔来,在场之人叫好声不断。

    就算见不到谢铎,能见到祝枝山这样的名士,跟他同场比试诗文,那也是一种提升名声的好机会啊。

    “怎样?阁下请看,可有错漏?”祝枝山写好,把红封一合,呈递到苏通这个“考官”手上。

    苏通刚才在祝枝山写的时候,就已经仔细看过。祝枝山的确没有错漏,而且哪里是一封拜帖,而是一篇缩小版的名家书法啊。苏通硬着头皮看了一遍,最后摇摇头。却看着沈溪:“沈老弟,你也观赏一番?”

    “好。”沈溪也站起身来,接过苏通递来的红封,却连打开都没打开,一撇手。扔到地上去了。

    “哇!”

    又是一片哗然。

    真是个狂妄到连基本礼数都不懂的后生,连看都没看就把大才子的文章扔了,你这是要有多大的勇气?还是说你觉得能作出更好的文章来?

    祝枝山的态度之前还只是冷傲,此时已经带着几分愤慨:“阁下难道是要斯文扫地吗?”

    “斯文扫地”,在这年代属于比较恶劣的人品问题,轻则被人鄙夷,重则甚至可以被剥夺功名。

    祝枝山极为生气,我的文章这么好,你说扔就扔,你说看不起我也就罢了。可不能看不起我所写的文章啊。

    我的文章高过于我的生命!

    沈溪神色仍旧淡然:“在下此时不是沈溪,而是谢老祭酒家的门子,我是替他扔的。”

    一句话,好似点醒梦中人。

    刚才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沈溪,可仔细一琢磨沈溪话中的意思,不少人已经偷笑出声。

    多么发人深省的一句话。

    我现在不是我,我是谢铎家的知客。

    是谢家的知客把你的拜帖扔一边去了。

    不明白?

    你文章好是吗?这么密密麻麻的,当写佛经呢?我有工夫眯着眼把你的拜帖读一遍,然后感慨,哇。阁下的文采好高,我这就进去给你通传?

    在谢老先生面前卖弄文采,就算文章好又如何?我进去给你通传了又如何,我不扔。谢老先生也给你扔了。

    祝枝山此时面色已经是通红一片,他生平所受赞誉太多,出身官宦世家,年少开始从文习字,练习书法,诗词文章都是优等。长大之后娶得娇妻美妾,儿女成群。但就是在仕场上他稍有失意,本想去求教一下谢铎到底是怎么回事,才令自己有才学而不能进学,现在沈溪一个十二岁的后生,就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学问再好有个屁用,考科举跟写拜帖一样,都是有一定规矩的,考官可不管文章到底有多华美,只知道文是否对题,只有紧密切合题目的文章才有可能榜上有名。否则天下那么多士子,我以什么标准来录取呢?

    苏通道:“祝公子,沈老弟他年轻气盛,说话有些不知分寸,尚请见谅。”

    得了道理,他自然就要说点儿好听的,连说这番话时,他脸上也带着几分得意。心里却在庆幸,幸好是跟沈溪一路同行,现在有机会拜访谢铎,还能从这些地方士子手上收受礼物,更是让江南祝希哲这样有才学的名士吃瘪,真是过瘾哪!

    祝枝山到底不是个冲动的年轻人,他已年近四十,虽然不甘心,但他还是认了,没再跟在场之人说一句话,招呼后面的小厮一声:“走。”

    然后灰溜溜下楼去了。

    人一走,很多人不由哄笑起来,他们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能见到名闻江南的大才子吃瘪,这可是生平仅见的机会啊!以后对人说,祝枝山那天出糗我也在场亲眼目睹,说起来多有面子?

    “沈公子,苏兄,果然不是常人,连堂堂吴中大才子祝枝山都自愧不如,以后想不天下扬名都难!”

    于步诚送了礼,把祝枝山的文章比下去,获得拜见谢铎的机会,还见到祝枝山出糗,此时已不单纯是恭维。

    苏通本来很得意,听到此话脸色僵住了。祝希哲的名字他没听过,但祝枝山的名头他算是耳熟能详。

    苏通心里暗惊:“祝枝山不是本名祝允明吗?何时叫祝希哲了?”

    想到原来是祝枝山这个名动江南甚至是天下的大才子刚才被他抨击得一文不值,他不由抹了一把冷汗。

    还好有沈老弟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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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散了,苏通还有些没回过味来,他从开始便不知这祝希哲就是名闻天下的江南大才子祝枝山,所以才闹出这许多变故,心里暗暗为最后能过关庆幸不已。

    从酒肆中出来,已是上灯时分,苏通道:“沈老弟,下次可否先提前知会一声,直到最后一刻我才知道此人是谁……若是因此丢了面子被江南士子嘲笑,那就不好了。”

    沈溪道:“之前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吗?”

    苏通摇头苦笑。

    沈溪只对他说祝枝山是江南名士,他没往心里去,或者是在他心里理解这“名士”的意思跟沈溪所理解的不同。

    苏通心想:“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可要细细思量了。”

    到了客栈外,唐虎已在那儿等候,等着接沈溪回商会分馆。苏通突然神秘兮兮凑过头来,问道:“沈老弟,今晚于公子家里有个宴席,你能否同去啊?”

    沈溪见苏通那略带隐晦的笑容,顿时明白了什么。于步诚第二天将一同前往拜会谢铎,他究竟送了什么礼能让苏通怦然心动?莫不是此二人臭味相投?大晚上的去人家家里饮宴,能做什么好事?

    沈溪摇摇头:“明日拜会过谢老祭酒,后天一早我们就要继续启程。旅途劳顿,我还是回去休息吧。”

    苏通笑道:“沈老弟毕竟年岁尚小,身子骨经不起折腾……身边有如花美眷,也要节制一些啊。”

    显然他领会错了沈溪的意思。

    沈溪是真的要回去休息,被苏通当作是要回去贪恋温柔乡。苏通总是以己度人,以为别人跟他一样。

    沈溪回到商会分馆后院,见林黛立在门口撅嘴看着他,脸上带着新婚小媳妇一般的幽怨,见到沈溪都快要哭出来了。

    “你去哪儿了?我等你好半天,以为你走丢了呢……”林黛委屈地说道。

    沈溪笑了笑:“只是出去跟苏公子商量接下来的行程……怎么了,黛儿,一时不见我就想得慌?”

    “呸。不要脸,谁想你了?”

    林黛把头侧过去,想跟沈溪耍花招,可半晌沈溪都没过来哄她。她又气呼呼地转过头来,正好跟沈溪的头撞在一起,“你……你又这样,坏死了!”

    林黛不再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小萝莉,她已经十五岁。待字闺中准备嫁人了。

    这次与沈溪北上,按照周氏之意,二人要以主仆身份相处,林黛是沈溪的小丫头,负责照顾沈溪,但没有强令她不能跟沈溪怎么怎么样。

    以前林黛总念叨,若是自己不能跟沈溪长相厮守,就让沈溪带她私奔,此番与私奔很像,二人同行。无拘无束。

    沿途住客栈时,林黛经常想若是沈溪去她房里“搞偷袭”该多好,可沈溪一路上都规规矩矩,对她关心倒是挺多的,但到了晚上不但没有同榻共枕,甚至连同房都没有,让她好生失望。

    林黛也想过,或者是沈溪怕路上人多眼杂,不太方便成就好事,所以到了南京安顿下来后。她开心地布置好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作为她新婚的婚房,可沈溪一整天连跟她单独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沈溪进到房里,与林黛、宁儿和朱山坐下来吃晚饭。刚才酒桌上。人多嘈杂,又发生那么多事,沈溪只是象征性地动了两下筷子,他觉得还是回来就着小菜下饭更能填饱肚子。

    朱山吃饭一向很快,但这次沈溪动作更快。

    只吃了一碗,沈溪就落箸:“我已跟苏公子商量好了。明日去拜访谢老祭酒,后天一早出发,渡江北上。”

    朱山傻笑着问道:“是过大江吗?我听爹说过,那江面好宽的……”

    沈溪心里升起一抹疑问,按照朱起的说法,他祖籍汀州,而且早年带着一群人隐居山林,应该没出过福建,没事怎会跟朱山讲起千里之外的长江?

    再一想,或者朱山口中的“大江”,其实是闽江或者是汀江,但好像又不对,沿途朱山看到过汀江、闽江和钱塘江,没发出过“江水好宽”的感慨。

    沈溪道:“吃过饭,先各自回房休息吧。”

    正要起身离开,宁儿突然道:“小姐,让奴婢今晚跟您一起睡吧。”

    林黛正恨沈溪不解风情,怒气冲冲反问道:“你干什么要跟我一起睡?跟小山睡怎么了?”

    在分配房间时,沈溪自己单独一间,林黛一间,而朱山和宁儿两个属于丫头,挤在一张床上。

    宁儿带着几分忌惮看了朱山一眼,有口难言。

    沈溪心里透亮,朱山晚上打鼾的声音太过响亮,令宁儿睡不着……他自己也跟朱山同房睡过,深知其中之苦。

    沈溪回到房中,第一件事便是更衣,然后准备去院子里漱洗。

    此时已是冬月,天气寒冷,这年头卫生环境普遍较差,主要是人们为生计奔波,没心思追求生活质量。

    但沈溪却是文明人,不想捂出跳蚤或者虱子来。

    此行他带的衣服算不上多,最多只能做到几天一替换,在南京歇脚这几日,正好洗涤衣物补充补给。

    沈溪刚换好衣服,林黛端着木盆进来,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热水。她的样子就像个贤惠的小媳妇,沈溪正要过去接过,林黛不肯,直接送到床边。

    “喏,洗脚吧。我帮你。”林黛脸色有些羞红。

    林黛居然主动委屈自己给他洗脚,这尚属第一次,沈溪笑道:“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回房去吧。”

    林黛听到这话,带着几分羞愤道:“你是嫌弃我,觉得我不如谢姨,是吗?”

    沈溪听出林黛的醋意,赶紧解释:“没有的事,就算谢姨嫁过来,不也没帮我洗过脚?”

    林黛道:“可是……当妻子的就要为相公洗脚啊,我娘当初就经常帮我爹洗脚,她说,男人做大事,女儿家要懂得体谅丈夫……”

    沈溪心想:“虽然林黛总不提自己的亲生父母。可到底她离开父母时已有九岁,很多事情都已经铭刻到脑海里,以前官宦千金的家教对她影响不小。”

    沈溪笑道:“那你有见过我娘给我爹洗脚吗?”

    这个问题把林黛给问住了。

    说真的,她还真从未见过。并非是周氏和沈明钧要躲在房间里,做一点闺房之乐的事不给小的瞧,实在是没有!就算周氏对丈夫很依赖,可因她的强势,没让沈明钧给她洗脚就算不错了。

    林黛一时踟躇。新旧观念对她的观念产生一些影响,但以她目前的认知,应该是沈溪说得对,毕竟以后她要嫁的人是沈溪,女人以丈夫的意念为准则总没错。

    沈溪见林黛不肯走,笑道:“小媳妇,我要脱衣服了,你再不走,我就抓你过来,给你洗脚。”

    林黛一听。吓得赶紧跑了,等出了房间门口才反应过来:“我不就是以小媳妇的身份过来的吗,他要宽衣我伺候着,他要给我洗脚我推开就是,跑出来作何?”

    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再回去又有些不好意思。林黛自尊心很强,能落下脸过来一趟已经鼓足了勇气,再来一次她还真下不起那心。

    沈溪把林黛“赶”出房门,松了口气。

    长大后的林黛。出落的亭亭玉立,在他眼中一天比一天诱人。如今小妮子已经变成大姑娘,身子不再青涩,为人又知情识趣。会做些小动作来吸引他。

    沈溪自己的身体也在逐渐发育中,现在已经具备做男人的条件,就算跟林黛做了夫妻,闺房生活不会很和谐,但至少要了林黛的身子还是可以的。

    的确是两厢情愿,人又在外地。没家里的管着,想怎么都行。但沈溪不准备过早做这种事情,这对现在这副身体很不利,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三更敲响,沈溪放下书本,吹灯上床,刚合上眼睛,就听到房间门“咯吱”响了一下,不知道谁在外面推门,结果推不开……沈溪从里面把门栓插上了。

    “开门。”

    门口传来林黛含羞带怒的声音。

    沈溪只好过去把门打开,这门栓其实只是一条一尺见长的木棍,若真有什么贼摸进来,靠这个是挡不住的,但贼拨门栓又或者撞门,会发出声响,可以提前预防。

    “为什么要插门?以前在家里你从不插门的。”林黛进屋后,又羞又恼,看样子就差要伸手打沈溪,质问他为何那么“忘情负义”了。

    沈溪苦笑道:“这不是人在旅途吗,总要小心些才好。”

    林黛怀里抱着个枕头:“那……那我们一起睡,我……一个人害怕,睡不着。”

    林黛已经许久没对沈溪说“害怕”了,或者这是她想表达亲近的方法吧。

    沈溪点点头道:“可以啊,不过我很累,没时间跟你讲故事……你睡外面,我睡里面。”

    “嗯。”

    林黛没提什么意见,过去摆好自己的枕头,先等沈溪上榻,她才吹灭蜡烛钻进被窝。

    沈溪跟谢韵儿同房时,不会多想,可面前的是他青梅竹马的小童养媳,孤苦伶仃对他痴恋不已。这令沈溪难以平心静气,只能头朝里面竭力抛去旖念。

    最开始,林黛的确规规矩矩,可还没等多久,手已然伸了过去,先搭到沈溪肩膀上,后来干脆环着沈溪的腰,将他紧紧抱住。

    “黛儿,做什么?”

    林黛挪过头跟沈溪共枕,头依偎在沈溪的肩膀上。

    林黛什么都不说,虽然她年岁比沈溪大三岁,可有些事她毕竟没经历过,周氏也没跟她具体说明,她其实只是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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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黛不说话,也不松手,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其实只要靠着沈溪的肩膀,小丫头心底就会升起安逸的感觉,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少女只有怀春的心思,只求精神上的寄托,并不奢求别的,再加上林黛对于男女之事并不是很懂,就这样抱着沈溪已经很开心,不多时人就沉沉睡了过去。

    但这可苦了沈溪,男孩子在懂事之后,很多事情是控制不住的。

    沈溪一直折腾到很晚才入睡,半夜醒来,林黛仍旧抱得他紧紧的。等第二天早晨起来,依然是昨夜入睡的姿势,只是林黛没有昨晚抱得那么紧了,靠在他后背上,睡得好似八爪鱼一样。

    沈溪想把她从自己身上解下来,但只是动了一下,林黛就醒过来了。

    “嗯……”

    沈溪转过身,与林黛对视。

    小妮子羞赧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因为她上身只是着小亵衣,看上去娇羞可人,春意盎然。

    沈溪起来穿衣,林黛好似小娇妻一样帮忙,但沈溪却不习惯被人侍候。

    因为昨夜睡得不好,沈溪起床后感觉身体像散了架一样,洗漱完简单吃了点儿东西便出门去。

    苏通见到后,感觉沈溪举止有些别扭,笑着打趣:“都说了沈老弟你要节制一些……”

    沈溪瞪了苏通一眼:节制你娘啊,看不出我这是落枕了吗?

    苏通的精神很好,他身后跟着于步诚和一位名叫令中杰的士子……今日去拜访谢铎,四人同行。

    沈溪没去过谢铎府上,但其余三人包括两名本地士子也不知道,因为这是谢铎临时租的房子,不是亲近的人根本不知具体位置。

    明代京官可以依品秩高低,配给勤务员、伙夫、马夫、门卫、抄写员等皂役,如果不要这些人员的话,可以折算成工食银归己有。《玉堂丛语》中曾记录了谢铎集资买房的典故:谢铎一直租公家的房子住,因为南京的房价一个院子要六百两银子。以谢铎二百两的年俸根本买不起。

    所以谢铎想了个办法,就是把朝廷配给他的马夫、伙夫等仆从全部“折现”,终于把房子买了下来。

    但据沈溪所知,此时谢铎并未买房。

    沈溪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谢铎与他的交集。改变了历史走向。等到了请帖上注明的地址,沈溪发现谢宅的知客和仆从一概不少,这说明老人家也是懂得享受生活之人,而且他也有财力这么做。

    《礼记·曲礼》中言:“大夫七十而致事。”意思就是官员七十岁以后就得退休。而到明朝开国时,朱元璋下令官员六十而休。开国功臣刘伯温也是年满六十就主动提出致仕,得到朱元璋犒赏。

    到了弘治四年,朝廷下令:“自愿告退官员,不分年岁,俱令致仕。”就在这条法令发出后,谢铎就兴高采烈申请致仕了,当时他才五十六岁,尚未到法定退休年龄,可见谢铎对于做官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本来弘治皇帝是要清除朝廷的冗官冗员,结果该退的没退。不该退的却退了,而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弘治皇帝除了在心里暗骂这匹夫不识好歹,却没任何办法。

    结果第二年闽浙以及两广之地爆发瘟疫,弘治皇帝委派钦差探明情况,第一个就把谢铎给想到了。

    你个老匹夫,不想给朕做事是吗,现在是让你为国效命,为民生服务,你敢违抗圣旨?

    本来谢铎在考察过岭南瘟疫。开始推行种痘之法后,朝廷准备委以重任,结果老先生一办完公差,直接写了奏折把具体情况禀明。连京师都没去,又回家安享天年去了。

    弘治皇帝很着恼,后面隔三差五就有人在他面前举荐谢铎,就好像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把忠臣给逼走似的。

    按照大明朝廷的规定,提前致仕的官员,将予以升职晋级的奖励。一般升一级。谢铎致仕前是从四品,到了致仕反倒俸禄升了一级,收入不少反多。这样一来,谢铎手头阔绰了一些,加之又是租住公家的房子,所以才没有削减随身的侍从。

    谢家宅门外,昨日见过的小厮早已等候。

    沈溪投递名帖时,苏通有些紧张,怕谢铎不允许除沈溪之外的其他人入内,谁知小厮只是看过名帖,连问都没问,直接在前面引路,让四人进到院落中。

    院子简单朴实,只有前后两进,前院连个正堂都没有,过了院子正对的就是谢铎的书房,后院则是谢铎和仆从的卧房。

    因为夫人早逝,儿孙也不在身边,谢铎几乎算是一个独居的孤寡老人,但他的性格开朗,在院子里养花种草,甚至还开辟了个小苗圃,里面种植一些草药。

    沈溪不知道这是否跟谢铎当年考察瘟疫有关。

    “四位且稍候,我这就进去通传。”

    小厮恭敬行礼后,把四人留在院子里,自己进门去了。

    苏通看了院子后不禁有些失望,这简直是小门小户人家的院落啊,跟谢铎的名声实在不相符。他打量苗圃里种的草药,忍不住看了沈溪一眼:“沈老弟,你可知这种的是何物?”

    沈溪家里经营药铺,对于草药当然是门清,但他不想解释太多,只是摇摇头故作不知。

    至于于步诚和令中杰,也对谢铎的府邸充满诧异,这会儿他们简直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庭,这“谢老先生”不太可能是前南京国子监祭酒谢铎吧?不然就算谢铎想低调,朝廷也不断然不会如此亏待他。

    半晌后,小厮扶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走了出来。

    沈溪看了过去,虽然比之六年前相见时苍老些许,但沈溪一眼还是认出这就是那个没什么官架子的钦差。

    至于谢铎为何会拄着拐棍,看起来行动不便,沈溪初时以为谢铎年老,力不能支,但仔细观察后,发现谢铎步伐稳健,手脚平稳,这衰老的模样多半是故意装出来的……

    或者谢铎是想让这几个后生出去后传扬。说他的确年老体迈,连路都走不动了,根本就不可能出仕,正好达到其避免少见或者不见客人的意图。

    “宁化举子沈溪。见过谢老祭酒。”沈溪上前行礼,同时将谢铎身份言明,打消另外三人的疑虑。

    苏通等人虽然心里犯嘀咕,但还是上前恭敬见礼。

    谢铎笑道:“你真是当初那个小家伙沈溪?好些年没见,一下子长大许多。若你不打招呼,我还不敢相认呢!”

    谢铎对沈溪很亲切,就好像自家长辈对晚辈一般。

    于步诚满腹疑窦:“这位老先生看着不像谢老祭酒啊,莫非这两个福建来人,找人串通好演戏,骗财骗色?”

    但随即想到是自己主动找苏通请求“入伙”来见谢铎,对方二人尤其是这个年少的,丝毫也没有劝诱之语,越发觉得事情蹊跷。

    关键是谢铎怎会跟一个十二岁的后生这般熟稔?难道沈溪跟谢老祭酒之间有亲戚关系?

    “老祭酒说的是,学生已经长大了。头年汀州府院试第二,今年福建乡试,侥幸得了解元。”

    沈溪把自己近年的成绩汇报给谢铎听,怎么说谢铎也算对他礼遇有加。人家表现得对你亲近,你也要表现得恰如其分,总之是礼多人不怪。

    谢铎满意地点了点头,撸撸胡子:“此事老夫已有耳闻,着实为你高兴。走,到里面说话。”

    沈溪上去搀扶谢铎,就好像真正的爷孙一般。

    苏通三人跟在后面。就连苏通也心生怀疑:“沈老弟怎么可能早年与谢老祭酒相识?这莫非是另一位谢先生?”

    可到了谢铎的书房,等苏通和于步诚等人见到书架上琳琅满目的藏书,一个个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宋版书甚至是绝版书比比皆是。

    谢铎是有明一朝最著名的藏书家,成化四年。其父便在家乡桃溪建“贞则堂”,后来他又于“贞则堂”之东建藏书阁为“朝阳阁”。第一次辞官后,谢铎以中秘图书以及四方所购置于“朝阳阁”中。

    有的书如《尚书》、《西汉书》、《韩柳李杜集》残缺不全,又多方鸠集,与其他收按类收藏。藏书达数万卷。编有《朝阳阁书目》,并著有《桃溪集》、《伊洛渊源续录》、《尊乡录》等。

    如今书屋里的书。不过是谢铎近期收集所得,但即便这样,也远非一般“老先生”能做到。

    苏通三人咋舌不已:“怪不得当了朝官连房子都买不起,感情把钱都用来收拢书籍了。”

    谢铎对于自己的藏书也很满意,见苏通看到书后正欲伸手,随即意识到什么马上又收了回去,不由笑道:

    “书本来就是拿来让人看的,你们若想看,只管翻阅便是,只是不许带出这屋子。若身上有火信,也先留在门外。”

    这年头的人,很多都会带着火折子出门,因为这书房里藏书多,属于易燃物品,里面别说火折子,就连烛台就没准备。

    由此可见,谢铎不会在这书房里挑灯夜读。

    苏通三人很高兴,这次来拜访谢铎,能一睹许多绝版书的真容,足够夸耀一辈子了。

    谢铎笑道:“小沈溪,多年没见,我后院种了几株外间不常见的药草,正好你懂这些,帮老朽看看如何?”

    “是。”

    沈溪知道谢铎是要借一步说话,恭敬应了,随谢铎一起往后院去。

    还没出后堂,谢铎就把拐杖交给旁边侍候的小厮,身体站直,腿脚也恢复了灵便。沈溪故作惊讶,谢铎活络一下筋骨,道:“可别对外人说啊!”

    “学生明白。”沈溪道。

    谢铎感慨地说:“听闻这届福建乡试解元,名叫沈溪,我还惊讶了一下,算了算你年岁,不过才十二三,只想或事有凑巧?但后来又听说这沈溪是宁化人,便知是你无疑了。福建乡试解元,真是年少有为呀!”

    沈溪没想到谢铎远在南京,对他的事也打听得这般清楚,心里不由带着几分感激:“学生初至应天府,本该马上来见,只是……”

    “只是怕吃闭门羹,是吗?却也怪不得你。”谢铎笑道,“若你到了南京,过门不入,我才不会原谅你。幸好让家仆找到了……挺好的,你马上就要到太学,在里面用心读上几年,对你的帮助很大。”

    “你府试和乡试的文章我都看过了,才学不错……对了,听说昨日你与祝允明见过面了?”

    沈溪心想,谢老先生对外面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哪里有避世的味道?

    ************

    ps:第四更!

    天子也想快一点儿,但涉及历史人物,许多东西要查证,确实快不起来。不过四更也不少了,足足有一万三四千字,希望能尽快把情节写顺,再次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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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回来后便在家里种植草药,但没什么经验,花了几年时间摸索才有如今的成果。

    “沈溪,你是医药世家出身,却不知你是否懂得种植草药?有些药,于应天府之地难以成活,我就算在这里种得再好,换到别处……却无法存活。”

    谢铎栽种草药的主要目的,是想培育种子,把种子送到各地栽种。就如同农学家一样。

    沈溪点头,中药所用药材,产地来自大江南北,需要的温度和空气湿度、土壤盐碱性各不相同,想在一地内种遍所有草药是不现实的。沈溪虽然浸淫药材多年,知道草药的大致习性,可具体怎么种植,他也不太清楚。

    但沈溪对于中药的理解,显然高于半路出家而且因为消息闭塞无法获取有益信息的谢铎。

    沈溪跟谢铎讲解一番,谢铎不住点头。受益匪浅。

    三人行必有我师,沈溪只是个十二岁的稚子,但谢铎也是不耻下问,可见谢铎此人不像外界所传的那么食古不化。生人勿进。

    过了一个多时辰,谢铎突然想起:“倒将书房里的客人给遗忘了。”

    沈溪知道这是送客的潜台词,连忙道:“学生也该告辞了。”

    谢铎哈哈一笑:“别当老朽是赶客,其实也是年老体衰,出来这一会儿就感觉腿脚支撑不住了,等你从京师返乡时。一定要再来坐坐。或者那时,你已高中进士了吧……”

    这算是谢铎的美好祝愿。

    沈溪跟谢铎回到书房时,苏通三人站在书架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书页,表现得似乎求知若渴,但实际上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翻看几本书后就已经不耐烦了,但为了不给谢铎留下坏印象,只能继续“演戏”。

    当然,他们心里也有些不爽,既是一同前来拜访,结果谢铎给他们摆脸色,把沈溪叫出去单独叙话,实在是有些瞧不起人。好在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一个能拜访谢铎的“名”,对于实质的内容反倒不太在意。

    见到主人回来,苏通三人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回书架上,走上前对谢铎行礼。

    谢铎道:“寒舍简陋,未及招待,还望见谅。”

    苏通恭敬道:“老祭酒客气了,学生能来拜访,已是三生有幸。”

    谢铎摆摆手:“这么个寒酸的地方,来一趟算什么有幸?时间不早了,我这就叫人送你们出去。”

    苏通、于步诚和令中杰赶紧行礼告辞。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致仕的朝臣,还是誉满天下的大儒,就算来一趟连杯茶水都没喝,但仅仅是人家让你看他想方设法收集的藏书,已是多大的荣幸?

    谢铎没有亲自相送,让知客送四人出门。

    到了门口,苏通回头望了那不大的门楣一眼,感慨道:“谢老祭酒的屋舍俭朴至斯,可所藏浩瀚啊。”

    地方小,藏书多,谢铎本身便是一座移动书库,这南京城里小小一隅,已经算是南京城数一数二的图书馆,藏得下半个南京城的学问。

    于步诚跟着发出慨叹:“若能时常前来拜会,必能增进学问。要是能拜谢老祭酒为师……名师出高徒,不敢想啊!”

    沈溪心想:“出了门口在这儿长吁短叹,无非是要显摆自己进过一次谢铎府邸而已,这些话怎不当着谢老先生的面说出来?”

    沈溪不言,苏通等人也没问沈溪跟谢铎单独在后院交流了些什么。

    一行四人出了街口,那边轿子已在等候,于步诚精神焕发:“苏兄,昨日与你一聚,尚未尽兴。今日在下邀请几位好友再会,不知你……还有沈公子、令公子可否赏脸?”

    苏通眼前一亮:“就怕叨扰啊。”

    于步诚道:“无妨,那在下先回去准备,下午备了轿子上门去请,沈公子和令公子也一定要来哟。”

    既然见过谢铎。今天就要趁着沈溪和苏通没走,把亲朋和同窗好友叫过来,好好在这些人面前显摆一番,二来也算是偿还沈溪和苏通的人情。

    于步诚算不上是南京豪门望族的公子。家里最多有几人曾在朝中为小吏,苏通一介外乡人,想结识那些真正官宦世家的子弟还是很困难的。

    与令中杰作别,日头正好挂在天空正中,苏通带着沈溪回客栈。一进客栈门,里面南来北往的士子都围拢上来,询问二人见谢铎的情况。

    苏通道:“自然是见到了,谢老祭酒还留我等借阅古籍……”

    “哇。”

    旁边的人一片感叹。

    都知道谢铎是著名的藏书家,这样的人通常把书籍当作命根子,现在能够慷慨将藏书给他们瞧,那算得上是礼遇有加。只是他们不知,其实谢铎的藏书大多数都在桃溪老家那边,根本不在谢铎于南京城这边的居所内。

    苏通意气风发:“沈老弟,眼看就到晌午。这商会你也别回去了,留下来吃顿家常便饭如何?”

    沈溪估摸着这会儿回去,估计林黛她们已经吃过午饭了,为避免折腾,便随苏通上二楼进到房里。

    店家那边早准备好了,菜色简单,三菜一汤,配了一壶酒两个酒杯。

    苏通知道沈溪不喝酒,把沈溪的酒杯撤下,此时却有人开门。正是苏通带的丫鬟甄儿。

    甄儿小模样也算俏丽,最重要的是一对大眼睛如同会说话,进来就含情脉脉看着苏通。

    “老爷,少夫人说。为您准备好了酒菜,请您过去……”甄儿的声音很是娇媚。

    苏通脸色不太好看:“没看到老爷今天要招待客人吗?一介妇孺,不知礼节进退,到了南京城就躲在房里,一点儿都不识趣……让她过来招待一下沈公子!”

    甄儿见苏通发火,花容失色。赶紧去叫苏通新纳的小妾楚绣。人还没出门,苏通看着沈溪道:“小户人家的女人,就是不懂规矩。”

    沈溪道:“在下只是来吃顿饭,还是不要叨扰嫂夫人了。”

    “嫂夫人?哼哼,这一路上一点儿苦都吃不得,这会还要跟我闹着不走了,想要回福建老家……既然不能跟我行远路,我纳她作甚?沈老弟,你多吃点儿菜,别让女人扫了我们的雅兴。”

    沈溪知道苏通的爱情观很扭曲很变态,在苏通这样大男人主义者心目中,女人最多只是男人的附庸,我供你吃供你喝,你除了要为我生孩子,还要负责取悦我,甚至是取悦我的朋友。

    不可否认,这种相对浮躁的士子风气,哪朝哪代都会有,太平年景更甚。

    楚绣尽管心中不情愿,可她毕竟只是滕妾,丈夫不是丈夫而是“老爷”,跟丫鬟相比她只是多了个名分而已。

    楚绣出来,苏通让她给沈溪敬茶,沈溪赶紧把茶壶拿起来自己倒。

    苏通笑道:“沈老弟如今年岁不小了,还带着美眷上京,是否……需要习惯一些?”

    沈溪道:“苏兄或者不知,我所带的只是照顾起居的丫鬟,并非美眷。”

    沈溪是怕苏通惦记自己身边三个女人……其实这一路上,宁儿就有意无意在问苏通的事,她似乎很想做苏通的第四房姨太太,可惜沈溪没给她太多接近苏通的机会。

    至于朱山,沈溪可不想祸害人,林黛则要小心守护,这才是他的白雪公主,以后的小娇妻。

    苏通见沈溪不肯接受好意,也没勉强,只让楚绣在旁斟茶斟酒,与沈溪言笑之间,狂放无忌,甚至还教楚绣玩“皮杯儿”的把戏,要她给沈溪嘴里渡茶,大有一种把妾侍当作是风月女子可以随时拿来招待朋友的感觉,让沈溪大感吃不消。

    沈溪吃过午饭就要告辞,苏通道:“还是先在这里睡过午觉再走,就在隔壁房间。一直空着,就想着沈老弟偶尔过来,有地方落榻。”

    苏通果然是不太在乎银子,就算把房间空着,也会刻意多租上一两间,有备无患。

    沈溪正要回绝好意,苏通使了个眼色,甄儿刚忙过去扶着沈溪,娇声道:“沈公子是否不胜酒力?奴婢服侍您进去歇息。”

    沈溪面色尴尬:“甄儿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未饮酒,何来不胜酒力之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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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苏通的意思,是要让甄儿送沈溪进房休息,可沈溪见到这等阵仗,怎会留在客栈?

    苏通喝了几杯,人有些醉醺醺的,坚持亲自送沈溪出客栈,还提醒沈溪好几次,下午会派人去商会那边迎他去于步诚家。

    沈溪推辞不过,只好先回商会分馆,准备晚些时候装病推脱。

    沈溪出客栈没走几步,迎面过来一顶小轿。

    小轿看起来平常,沈溪没多想,往路旁躲了下,结果小轿直挺挺朝他撞了过来,当前一名小厮模样的人好似故意找麻烦,沈溪一个闪身堪堪避开,那人继续拦在前方,喝了一声:“你踩着我脚了。”

    声音很熟悉,沈溪抬起头来,正好对着熙儿的脸。

    换上身小厮的衣服,熙儿俏脸上增添了几分英气,一双眸子骨碌着在沈溪脸上打量,比当日穿文士衫扮男装还多了几分慧黠和灵动。

    “真巧啊。”沈溪拱拱手。

    二人算是“故交”,一起喝过酒、吃过饭,沈溪还曾给她画过肖像画,换伤药,一起装扮倭寇,最后将宋喜儿诱捕杀死沉江。

    熙儿略微有些骄横:“巧什么巧,现在你踩着我脚了,快跟我道歉。”

    熙儿似乎故意跟沈溪置气,沈溪不为己甚,目光落在那顶小轿上,就在他想里面到底是云柳还是玉娘时,玉娘的声音传来:“不得对沈公子无礼。”

    说话间,玉娘一袭漂亮的裙装,从轿子上下来,浅笑晏晏望着沈溪,欠身一礼道:“奴家见过沈公子。”

    沈溪回礼:“玉娘有礼了。”

    玉娘似乎是对于沈溪的还礼感觉几分荣幸,笑了笑道:“沈公子,不妨找地方坐下来说话?”

    沈溪看了看路边,正好有家不大的茶楼,于是作出请的手势,与玉娘一起入内。上到二楼。找了靠窗的位子。玉娘却不太敢与沈溪同坐,道:“奴家一介卑微之人,不敢与解元公同桌而坐。”

    “玉娘此话就有些见外了,请坐。”

    虽然这年头等级森严。但沈溪没有那么多拘礼的地方。再者说了,如今的玉娘也不算是贱籍中人,已经是良家。

    玉娘这才敛起裙子,恭谨坐下来,却是低着头没有与沈溪对视。也是为表示对沈溪的敬重。

    玉娘道:“沈公子当日走得太急,奴家也是在公子离开福州后才得知……”

    沈溪道:“不辞而别,实在是家中挂念得紧。玉娘,你不是要留在福州城吗,却不知……为何到南京来了?”

    玉娘笑道:“奴家此行乃是前往京城,路径应天府,听闻沈公子昨日令吴中才子祝枝山铩羽,方知沈公子也在此地,便让人问了沈公子的住处,冒昧来访。却是在外面遇到。”

    沈溪点了点头,但他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住在商会分馆又不是客栈,玉娘怎会这么准确找来客栈,还会在门口偶遇?或者玉娘早就来到,一直派人暗中盯着他,等他出来时,正好装作“偶遇”。

    沈溪道:“那确实是很巧。在下心里一直有疑问,难得今日遇到玉娘,不知玉娘可否为在下解惑?”

    “但说无妨。”

    玉娘似乎也料到沈溪会有问题问她。

    “这届福建乡试,背后有贿考之事出现。玉娘可有听闻?”沈溪道。

    玉娘轻轻颔首:“奴家确有听闻。”

    沈溪问道:“那玉娘,可有为在下……暗中走过门路?”

    玉娘迟疑了一下,才幽幽作答:“沈公子才学过人,获得福建乡试解元乃是实至名归。沈公子怎能对自己的才学有所怀疑呢?”

    沈溪笑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在这次乡试中,未免显得太过特殊了。”

    玉娘想了想,哑然失笑:“沈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其实这届福建乡试,内帘官所选定的解元,就是沈公子。只是……奴家不过是替沈公子讨了个公道而已。”

    沈溪叹了口气。

    长久以来盘桓在他心头的疑问终于算是解开了,为何在一届如此乌烟瘴气的乡试中,他还能得到解元的头衔,不是因为他的学问有多好,而是玉娘以及她背后的势力暗中发力了。

    一句“替沈公子讨了个公道”,要动用多少关系,花费多少银钱?甚至可能是以美色相诱!

    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太多了!

    沈溪起身,恭恭敬敬行礼:“在下一定牢记玉娘的恩情。”

    “不敢当,不敢当。”玉娘站起身道,“沈公子对奴家恩同再造,奴家就算为沈公子奔走说话,那也份属当然。沈公子切勿多想,奴家所言句句属实,沈公子本就是内帘官所选定之解元,只是有人想从中作梗。奴家所帮的,不过是个小忙。”

    沈溪笑了笑,这还算是小忙?要不是玉娘以及她背后的势力,他别说得解元,很可能直接榜上无名,要再等三年。三年之后谁又知道是何模样,考乡试就一定能中举?别等蹉跎三年之后,又等三年。

    重新坐下来,玉娘把福州城里的情况大致跟沈溪说了一下。

    “……沈公子离开福州后,方都指挥使因被朝廷勒令剿匪,无暇顾及福州城内势力,訾倩想收拢原本宋喜儿的手下,重振旗鼓,但她并无宋喜儿的号召力,如今福州城里势力众多,相互对峙,隐约间车马帮和汀州商会的势力最大。”

    沈溪大概也料到了。

    宋喜儿失踪之后,别的势力所要抢的都是有形的资产和地盘,却忽视了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诸如码头和车马行,没有及时伸出手。这是城里聚集劳力最多的地方,谁掌握了,就等于拥有大批壮丁资源。

    或者在一些人看来,这些人只能做力气活,上不得台面,可就是这些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人,可以拧成一股绳,只要纠结起来,就足以各家势力分庭抗礼。

    而别的势力一时人手缺乏。不得不对外招募人手,可却没有太好的方式安顿所有人“就业”,冗员一多,势力内部消耗增加。矛盾便会突显,令商会及车马帮有机可趁。

    码头的壮丁,平日是出苦力的力夫,一旦需要,只要拿上刀枪就是帮众成员。在争抢地盘时。人数优势无比明显,加上沈溪给马九和龙掌柜制定的一套完整的规章制度,车马帮想不壮大都难。

    玉娘把福州的情况说完,笑道:“沈公子可真是文武全才,令人好生敬佩。若奴家年轻十岁,必定以奴婢身份随在沈公子左右做牛做马……可惜,唉!”

    这话说得极为诱人,在沈溪眼里,就算是十年后的玉娘,仍旧有她的魅力。只是这女人在欢场上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有刺的玫瑰碰不得。

    沈溪岔开话题:“玉娘为何没留在福州城?”

    玉娘叹道:“奴家得罪了訾倩,她怎会容我?我本想投在车马帮名下,但訾倩一直伺机报复,奴家心想,自己本是京城之人,在京师有些旧友,便带了身边姑娘,一同前往顺天府,谋个出路。”

    真的这么简单吗?

    沈溪心里打了个问号。

    玉娘从汀州府教坊司脱籍。等于是恢复自由身,但她最多是个平民,没有官府的路引如何跨州过省?

    若她只是带着云柳和熙儿,倒也有可能。但刘大夏帮玉娘赎的是一票人的乐籍,玉娘也是准备带这些没有出路的姑娘开个青楼继续从事她的“老|鸨”旧业,这么招摇过市,没有路引可是寸步难行,可谁又会给她们签发路引?

    难道又是玉娘身后的势力发力?

    没有玉娘的坦诚相告,沈溪是不可能知道她此行真正目的。沈溪道:“既然玉娘同往京城。不妨一路同行,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玉娘摆手道:“不可,奴家身边都是女眷,不敢与沈公子同行,免得坏了沈公子的名声。”

    沈溪见玉娘坚持,便不再多说。

    玉娘和身边的姑娘,虽然现在赎籍为良,可到底她们出自风尘,世俗之人对她们永远都会有偏见。

    但其实教坊司的姑娘跟普通青|楼的姑娘是有区别的,因为教坊司内无论姑娘赚多少,都要上交官府,再领取相对应的俸禄。她们不是纯粹为利而出来陪客人,普通青|楼的姑娘则不同,她们做多少都是有提成的,就算开始时不情愿,可到后面还是想“多劳多得”。

    沈溪道:“始终是同路,我与苏公子准备过江之后,再乘船北上。若玉娘不想与我们同行,可找了船只在后跟着,这一路上若有什么事,也能有所帮衬。”

    “如此甚好,多谢沈公子挂怀。”

    玉娘笑着回答,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却不知沈公子出行在外,身边是否需要有人照顾,奴家让熙儿和云柳两个丫头过去伺候如何?”

    玉娘在福州城时,就准备把熙儿和云柳的卖身契送给沈溪当作礼物。

    要说玉娘到底是生意人,她把熙儿和云柳等人从教坊司里救出来,随即便让她们卖身给她,方便管束这些女子。

    沈溪知道,玉娘说的“伺候”,已不单纯是端茶递水,就连熙儿听了这话,脸上也带着几分红晕。

    “在下谢过玉娘的好意,不过身边带着女眷,平日有人照料,让玉娘费心了。”

    听到这话,玉娘会意点头,她旁边的熙儿却有些不满。这已是沈溪第二次拒绝玉娘的好意。

    沈溪看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

    与玉娘一路说着下楼,玉娘此来似是有什么事要说,但到最后作别,都没提出来。这令沈溪心头增添了几分疑惑。

    沈溪在想玉娘要说什么事,或者跟她北上京城的目的有关。

    可玉娘到底是什么人,又在为何人做事,他到现在仍旧是一无所知。(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刚到扬州,苏通便找到船只,玉娘一行的船紧跟在后面,到腊月二十一,经过两个多月的赶路之后,终于抵达顺天府。

    进城当日,沈溪先找了家客栈住下来。

    因为一行中有女眷,按照之前的计划,要租个院子将林黛和宁儿、朱山三人安顿好,所以沈溪进城第一件事便是为住处奔走。

    至于苏通那边则简单许多,反正他在京城只会逗留到来年三月会试结束,并未打算在京城长住。

    若说南京城的房价高,京城的房价更加高得离谱,光是租个一进的院子,每月租金就要三两银子,折合一天一百文,这比在福州城里住客栈还要贵许多。

    但不管怎么说,租地方住要比在客栈划算许多。沈溪这一趟带的人不少,要住客栈,最少需要三四个房间,一天光是房租花费就受不了。

    唐虎等人送沈溪平安到京城后就得折返回去,沈溪要在京城久住,他们在京城没什么营生,光靠沈溪养活不太现实。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沈溪跟唐虎出来把住的地方给落实。地方僻静,虽然距离苏通住的客栈有些远,但毕竟是来赶考,不用经常见面,远不远的也没什么关系。沈溪本来也不想总是被苏通叨扰。

    沈溪在家有沈明钧夫妇和惠娘照顾,他安心读书便可,但到了外面,他是名副其实的“老爷”,任何事情都得他一手经办,而他也安排得井井有条,租下院子,简单置办了床单被褥,就可以住进去了。

    小年夜,沈溪跟与他同来的三个女眷。入住“新家”。

    唐虎对沈溪道:“少爷,要不这样,我们迟些日子再走,怎么也要等您先入了学再说。”

    唐虎也算是负责任。没说来了马上就嚷嚷着要走,虽然明知道回到汀州就会有金钱和职位上的奖励。

    沈溪摇摇头:“我到京城上学,不宜太过张扬……这院子小,你们住不下,客栈那边又实在太贵。你们还是早些回汀州。回去后对当家的和我爹娘说,我在这里已经安顿好了,让他们不要挂念。”

    唐虎初次来到京城,还没机会四处逛逛,这就要走,显然有些不甘心。这可是大明朝的首都啊,天子脚下,连空气都带着龙气,这种地方谁不想长住?唐虎心想:“马九爷跟着小当家去了趟福州,转眼就当了车马帮福州分堂的当家。怎的我跟着小当家来了京城,就是要回汀州?”

    汀州商会的触角根本没延伸到京城来,就算日后有了根基,车马帮也不能在京城这种地方大张旗鼓地行事。

    天子脚下,下有府县衙门,中间有顺天府,上有朝廷六部尚书以及内阁学士,又或者是皇亲国戚,甚至是皇帝,京城任何一个地下势力。就有可能牵扯出一个无法招惹的庞然大物,。

    在汀州府,知府衙门的公子就可以横行无忌,到了京城。顺天府尹自己走在街上都要小心,或者路上撞着个人,就算不是朝廷官员,但只要是首辅大人又或者是外戚公候的门子,或许就要倒大霉。

    沈溪在京城租的院子虽然只有一进,却有三个房间。正房自然归他,另外两间,林黛睡一间,宁儿和朱山睡一间。

    沈溪还没入学,林黛那边已经计划好了,若沈溪平日里住太学不回来,她就睡沈溪那边,让宁儿和朱山分房睡。

    其实也是宁儿这一路上总是委屈地抱怨,她和朱山睡在一起实在难以入眠。朱山年岁不大,可睡觉打鼾声简直惊天动地,用宁儿的话说,就是听每天晚上打雷也比睡在朱山身边要强些。

    入住这天虽然是小年夜,但毕竟人在异乡,二主二仆四人都是举目无亲,只能聚在一起吃顿庆祝乔迁新居的晚餐。

    因为还没开灶,除了吃些干粮,只有从客栈带过来的腌卤凉菜。

    南方以米食为主,而北方则以面食为主,京城买到的面食干粮,几人吃得不太习惯,这令迁居饭吃得不是很痛快。

    吃过饭,院子外面已经敲响二更,各自回房收拾。

    沈溪刚把自己的床铺整理好,林黛就抱着自己的枕头过来了,立在门口怯生生望着他,欲言又止,好像在等沈溪说话。

    但沈溪就算知道她要说什么,也不会主动提出来。沈溪边收拾边问:“你那边收拾好了?”

    林黛抱着枕头走到沈溪身后,伸手拉了拉他袖子,道:“我那边让宁儿收拾,今晚……我跟你睡好不好?”

    林黛自打南京城与沈溪同床共枕后,对沈溪的依恋更多了。

    这一路上,她成长得很快,而且越来越知性,她总是找机会跟沈溪同房,都被沈溪拒绝了。

    现在这院子算是林黛跟沈溪的第一个家,林黛想做女主人,就不能与身为一家之主的沈溪分房睡,那样会少了家的氛围。

    这次沈溪依然没给林黛机会,因为他怕到了晚上,林黛会更加主动,到时候他难以拒绝。

    无论如何,他才十二岁,虽然果实里有了籽,但籽远未成熟。而且现在他要忙着做学问,备考会试,若真的贪恋温柔,那会影响到他临场发挥。就算他能忍耐得住,让林黛懂得闺房之乐,便会不断缠着他,索求之下无心向学。

    所以沈溪拒绝了林黛,借口自己还要温书,不想被人打扰,让林黛回自己房间睡觉。

    到了三更天,沈溪放下书本,吹灯上床安寝,隔了堵墙壁都能听到厢房里传来朱山那震天的打鼾声。

    沈溪旅途劳顿,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落脚点,本应该好好休息,可心中想的事情多了,反倒睡不着。

    ……

    ……

    沈溪跟苏通并未住同一家客栈,等沈溪另找地方安顿好,苏通才从客栈伙计那里得知沈溪已经搬出去了。

    两人一见面,苏通便出言责怪:“沈老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换地方住也不通知我一声,我也好到府上拜会一下。”

    沈溪摇摇头:“家里都是女眷,平日里我又不在家,多有不便。”

    苏通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瞧沈老弟说的,我又非心存歹念之人,怎会有不便?不过沈老弟年后要去太学报道倒是真的,若不趁着现在多在京城走动,结识一些人。怕是年后没什么机会了。”

    苏通走一路结交一路,此也为当下读书人的习惯。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沿途所见之人说认识都认识,毕竟聚在一起吃过酒,一起做过学问。

    但相交满天下,知己却无一人!

    苏通将沈溪这样一个与他年岁不相符之人引为知交,主要是二人进学路基本平顺,既是朋友,又是同案。

    沈溪问道:“苏公子进京后要见何人啊?”

    苏通开怀一笑:“要拜访之人不少,可有些人即便投了拜帖也未必能见到。但……礼部程老侍郎一向热情好客,又是明年会试主考的不二人选,我等最好还是去见见。”

    “礼部程老侍郎”,不用说就是刚刚擢为礼部右侍郎的程敏政?

    程敏政出生于正统十一年,乃南京兵部尚书程信之子。十岁时,以“神童”被荐入朝,由英宗下诏,就读于翰林院,十九岁时中顺天府乡试解元,成化二年中一甲二名进士。为同榜三百五十余人中最少者。历官左谕德,直讲东宫,学识渊博,为一时之冠。待弘治皇帝嗣位。擢少詹,直经筵,目前官已至礼部右侍郎。

    沈溪赶紧摇了摇头:“谁人都可见,但程老侍郎,我们还是不要见为好。”

    苏通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何?”

    按照历史发展,程敏政来年春天就会牵涉进会试的舞弊案中。这趟浑水无论如何是碰不得的。

    沈溪不知他的到来是否会改变历史的走向,但程敏政败就败在他“热情好客”,你说一个声名卓著可能成为来年会试主考之人,这时候应该避忌见客才是,可他偏偏对应考学子来者不拒,再加上他为人好出风头,喜欢赞扬有才学的后生,才会让人有机可趁。

    也难怪明朝大画家沈周在得到程敏政的讣闻后作出“君子不知蝇有恶,小人安信玉无瑕”的感慨。

    沈溪道:“总之不要见就对了,若程侍郎明年果真为礼部会试主考,你我去见,难免会落得鬻题之嫌。”

    苏通笑道:“原来沈老弟是担心这个,却不知程老侍郎弟子众多,又曾主持应天府乡试,更何况年底到京考生,大多会前往拜见,若说鬻题,那岂不人人都要背这罪名?但若你我不去见,令程老侍郎责怪,怕是你我别想在这届会试中出类拔萃。”

    沈溪继续摇头:“在下还是不去了。”

    沈溪的意思,要去你自己去,我不跟你说明情况并不是要害你,主要你是福建考生,学问又一般,怎会得到祖籍南直隶的程敏政的欣赏?

    再者,这次会试你纯属陪太子功书,去拜访一下没关系。但我却不同,我十三岁就应会试本就很碍眼,我还知道来年程敏政要出的考题,准备有所作为。若我前去拜访,别人肯定以为我也是从程敏政那里得到的考题,那我岂非冤枉大了?

    来年蒙冤受屈的唐寅和徐经,怎么说也是程敏政的同乡,来了京城肯定会前往拜访,而他二人的才学颇得程敏政欣赏,加上家财万贯的徐经为人高调,“六如文誉籍甚,公卿造请者阗咽于巷。徐有优童数人,从六如日驰骋于都市中,都人瞩目者已众矣”,种种因素凑在一起,才会闹出会试舞弊案来。

    沈溪已经做好准备,老老实实参加这届会试,实在不行,随便做篇文章糊弄过去,怎么也不能牵扯进舞弊案中,他现在获得入学太学的机会,十三岁就中进士或许太早了些,不如多学几年,当作学问的积累。

    苏通有几分失望:“要说这程老侍郎,真正的少年英才,与沈老弟一样都被誉为神童,且二十岁就中进士,何等年少有为,不去拜访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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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证弘治年间京城的房价就查了几个小时,码字速度越来越慢了!今晚应该还有一章,天子求下订阅、打赏和月票支持!(未完待续。)

    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考期在春季三月举行,故称“春闱”。又因会试由礼部主办故亦称“礼闱”。

    会试始于唐朝,“唐玄宗开元二十四年集试贡举选士于礼部,以礼部侍郎主之。”后宋无明清皆沿袭为例。

    一般江北应考会试的举人,大多会在年后从故乡出发,于二月中抵达顺天府,所以年前这段时间,京师会试的氛围并不太浓重。

    年底这段时间,大街小巷鞭炮声不时响起,家家户户贴上了窗花、春联,有的富裕人家,还贴上了商贾从福建运来的彩色年画,年味十足。

    沈溪来到这世界后,第一次在外过年,以前都由沈明钧夫妇和惠娘操办年货,现在则需要他亲自采买,顺带在京城里各处走走,领略一下明朝中叶盛世繁华的北京城。

    这天是腊月二十七,因为唐虎等人已经离开,沈溪出门办年货,需要人帮忙。

    林黛和宁儿都很想到京城各处走走,可沈溪不能随便带丫鬟上街,如此恐有招摇过市之嫌。加上京城这地方鱼龙混杂,沈溪怕她们出去有危险,反倒是朱山,沈溪不怎么担心。

    朱山身高体健,长得眉清目秀,按照后世的标准,以她九头身的比例,再加上八九分的颜值,可谓十足的美人。

    但在这个时代,只是身高一项,就足以给她打上“丑女”的标签。

    沈溪让朱山换上小厮的衣装,刻意将眉毛描粗,弱化了美貌的多少,平添了几分英气。可惜她双眸无神,身上没有自立自信带来的气质。看上去也就是个俊俏的家仆。

    当朱山推着木车出门后,更是原形毕露。

    木车这东西,她在山上从来没见过,山上也没有能制作此物的能工巧匠。推着木车。她好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路上边推车边傻呵呵乐着。

    沈溪没有去坏她的兴致,买到的东西,只管装上车,至于用绳子固定和推车的事。朱山完全可以胜任。

    沈溪心想:“可惜我已不是孩子,不然非坐上去,让朱山推着我不可。”小时候他跟惠娘出门,遇到秀儿推车总会坐上去,无比的惬意。可惜如今他年岁已长,再得功名,要顾着体面,就不能如同孩提时自由自在。

    沈溪要买的东西很零碎,大多跟吃的有关。

    至于喝的,家中院子里有口古井。井水还挺清冽,他跟三个女人不喝酒,不用采办酒水,但柴米油盐酱醋茶总是需要的。

    自弘治八年起,兵部尚书马文升在西北地区持续用兵,刘大夏则于去年奉旨前往宣府筹办兵饷,如今成果显著,军队的米粮有了专项用途,流通不到市面上来,导致顺天府米价居高不下。

    这米价一高。市面上物价就腾涨,沈溪感觉老百姓这一年的新年不会太好过。

    沈溪带来的银子不少,不但有周氏给他的,还有惠娘偷偷塞给他的。加起来足足有两三百两。再加上他举人本身是有俸禄的,而来年春天入太学之后还有津贴,足够维持度日。就算京城物价虚高,过年总要为林黛等女添置新衣,买布料归家也就成为必然。

    但沈溪又怕几个姑娘家挑挑拣拣,不喜欢他买的颜色或者质地。还得多走两家才行。

    若是带林黛或者宁儿出来,沈溪尚能问问她们的意见,可带着朱山,整个带着个傻大姐,跟她说什么也不懂,问她好不好看一律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对朱山来说,有吃有喝不用饿肚子吃野菜,可真是神仙过的日子,至于穿的,只要穿上去不冷就行,只要是件衣服哪怕是旧的,也好看。

    沈溪选了几块相对中性的布料,准备拿回家去给宁儿和林黛过目,若她们不喜欢,给自己做件衣服也可以,不至于浪费。

    结果回去一问,林黛和宁儿都没意见。

    很简单的道理,林黛虽然到了爱俏会打扮的年岁,可她要打扮也是给情郎看,只要沈溪觉得好,她就心满意足。

    而宁儿则心不在此,她巴望着沈溪早点儿入学,这样以她比林黛和朱山大一头的年岁,可以用一些方法得到黛儿准允出门。

    然后……钓凯子。

    沈溪没工夫管做衣服的事情,这年头剪裁缝纫,一般都不用找裁缝店,宁儿和林黛自己就可以做,而且都是量身定做。至于朱山则根本不通女红,她就负责做力气活,等着穿新衣就行了。

    随后沈溪又去京城的书店看了看,买了几本书,然后拿着书去了苏通的客栈。

    因为沈溪没把自己的住址告诉苏通,这两天他又没露面,苏通找不到他人,正着急派人到周围打听,沈溪主动上门来了。

    苏通一脸无奈:“沈老弟,你这两天可让我好找啊。你说我等刚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就认识你一人,可你还偏偏突然不知所踪,真叫为兄……担心,就算你出事了为兄都不知晓啊!”

    沈溪道:“这京城之地治安很好,能出什么事?”

    “那可就说不准了,你以为京城就安稳了?你可知晓,几十年前瓦剌人就曾杀到过京城,就算这会儿没有外敌,但京城里作奸犯科者可不在少数,你那里又都是妇孺……咳,尤其是沈老弟你年岁不大,如何自保?还是跟为兄住得近一些,我可以时常加以照应。”

    沈溪笑道:“先谢过苏公子的好意,但我还是喜欢独住,这样能专心做学问。”

    苏通听出来了,沈溪对他还是有所防备,主要跟他的那好色的坏毛病有关。苏通到底有自知之明,马上不再就沈溪住在哪儿的问题说事,改而道:“这两天我去程老侍郎那里投了拜帖,安排到正月初九拜见,沈老弟不准备同去?”

    虽然程敏政热情好客,但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需要先去投拜帖,还要给你排期,哪天见谁都是有定数的,就算中途更改了计划。也只有拜见者等候的份儿。

    苏通能在正月初见到程敏政,这是因为春节期间在京考生不多,若到明年二月,程敏政被任命为主考,考生再想去求见。排着队也见不着人了,除非是徐经和唐寅这种顶着江南才子名号,且又是程敏政同乡才有可能。

    沈溪道:“程老侍郎那边,在下还是不见为好。”

    苏通点点头:“沈老弟你为人谨慎,不见程老侍郎,自有你的道理。不过有一人你还是要见见,就是在应天府时,你我得罪的那位……他听闻我住在此处,亲自派人下帖,邀你我二人过去饮宴。”

    沈溪一想。原来祝枝山也提前到了京城。

    作为吴中才子,祝枝山几次会试不第,其实来京城相当于是陪考。祝枝山在南京触了霉头,被人耻笑,于是提前到了京城,图个耳根清静。

    至于这次邀请,究竟是祝枝山好心相邀,还是想找沈溪讨场子,那就只有到了宴席才能知悉。

    沈溪拿过苏通递过来的帖子一看,请柬很简单。只是说明时间定在腊月二十九,地点为清风酒肆,话说客气得体,无法从请柬上察觉其他什么意图。

    或者是为了表示重视。请柬由祝枝山亲手所写,让沈溪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却不知是否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溪合上请柬,问道:“他除了请我们,还邀请了谁?”

    苏通道:“我如何知晓?正想找你商议一下去不去呢……要说那祝枝山,乃吴中大才子。声名很盛,若他亲自派人来请,你我不去,反倒显得我们理亏。”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到地方后无论有谁,尽量寡言少语,我就不信他一个闻名天下的大才子,会跟我们这些后生一般见识?”

    沈溪料想祝枝山成名十几年,而且弟子众多,应该不至于小肚鸡肠,但想就这么冰释前嫌显然也不太可能。

    读书人都好面子,被一个十二岁的后生当众下了威风,颜面无存,以后见了应该避着走才是,这哪有主动相邀的道理?

    跟苏通商量好去见祝枝山,苏通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道:“沈老弟,这一路上也没问你,当日你见到谢老祭酒,他就没给你……一些便利?”

    沈溪想了想,问道:“何为便利?”

    “就是……特别的信函,让沈老弟带着信到京城里走访名士大儒,哈,别见怪,以谢老祭酒的人脉,这京城恐怕有大半的朝官都与他相识,谢老祭酒主动邀你过府之事又人尽皆知,就算没有介绍的信函,也总该有不少人会来邀请吧?”

    沈溪道摇摇头:“这个真没有。”

    苏通笑道:“没有也可令其有,或者可以借江南来的那些士子之口,把事情稍微宣扬,你想啊,谢老祭酒平时概不见客,偏偏会见沈老弟你,这说明你跟他关系匪浅。听说陛下早就有再次启用谢老祭酒的想法,那些朝臣听到你的名声,你若投了拜帖,他们能不见吗?”

    沈溪心想,这分明不是让我去见,而是你自己想陪着我去吧?

    苏通去了一次谢铎的府邸,获得不少好处,于步诚甚至说来年到京城赴考时再给他带一份厚礼。

    苏通到了京城,本以为能用他交友的手段,结交一些京城的士子,可没想到抵达京城后,总是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京城士子大多心高气傲,怎会去与来自偏远之地的苏通结识?

    这令苏通不禁想故技重施,跟着沈溪去拜访一些著名人物,以此来获得京城士子聚会的通行证。

    沈溪道:“实不相瞒,谢老祭酒数年前奉旨到岭南考察瘟疫时,曾于宁化县与我有一面之缘,并非亲朋。他肯赐见已是荣幸,若我再以他的名义,去拜访京中名士大儒,除了会令人耻笑,也会令谢老祭酒所憎,实属不智。”

    苏通脸色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点头:“沈老弟言之有理。”

    沈溪道:“苏兄既然到了京城,就没想去拜见一下江大人?”

    “哪个江大人?”苏通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你是说……顾育兄?他也到京城里来了?”

    在帮助刘大夏解决了安汝升这个官场败类后,江栎唯成为刘大夏的左右手,从南京大理寺任上,调到户部帮助刘大夏治理军饷。

    今年夏天,刘大夏从宣府回来,江栎唯不可能继续留在宣府,肯定一起回朝,只是不知道如今他担任何等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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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第四更!

    小沈溪现在已经深入历史之中,天子不敢信口开河乱写,所以码字速度直线下降,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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