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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夏没有出面帮朱晖,但也没有得罪他,毕竟以后大家要在西北一起共事,还指望朱晖能帮上忙,只是把责任推到谢迁头上。

    朱晖出了刘大夏府上,无可奈何之下准备去谢迁府上碰运气,结果到了告之谢迁不在。朱晖又去内阁,也没找到人,只好郁郁不乐归家。

    谁也不知道,此时谢迁正在为沈溪回到京城后的人事安排而奔走。

    沈溪好端端在东南三省督抚的位子上调离回京,本是安排接任延绥巡抚,皇帝中途改变主意将这一桩人事任免撤销,但圣谕已下,调令也已生效,朝令夕改再将沈溪送去东南任职已然不合适。

    沈溪回京后始终要有官职才行,谢迁不希望沈溪就此被投闲置散,所以谢迁动用自己的人脉,去吏部和礼部帮沈溪争取。

    礼部自不用说,沈溪出自翰林体系,能到礼部任职算是;;+正本清源。而去吏部,则是为了让沈溪入职其余五部。

    谢迁保下沈溪,但他也认为沈溪如今官不宜做得太大,其实最好是能回到詹事府担任右庶子,入值东宫讲班,为太子讲课,如果不能让沈溪官复原职,那就让沈溪到六部,或者都察院,又或者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等五寺。

    六部侍郎应该是最好的去处。

    沈溪正三品上调,又是有功在身,做侍郎说得通,但沈溪在朝中没有名望,谢迁不敢奢求,觉得可以让沈溪履职都察院,或者为五寺少卿,也是不错的选择。再退一步,让沈溪进通政使司担任左右通政或者誊黄右通政也可。

    沈溪调任东南担任督抚,属于钦命皇差,回到京城后的人事任免本应由皇帝一言而决,但谢迁深知因自己固执,跟皇帝唱反调,让皇帝对他和沈溪都非常失望,很可能会在沈溪回京后惩罚性地将沈溪投闲置散。

    理由很简单,就是没有官缺……到时候沈溪就要吃哑巴亏。

    谢迁不知道沈溪现在巴不得被投闲置散,认为是自己的态度害了沈溪,所以赶紧帮沈溪活动。

    谢迁所想的最差结果,是让沈溪进六部担任郎中,从正五品的左庶子调任六部郎中,同为正五品,算是一种“平调”,虽然这样属于贬斥,但在谢迁看来比沈溪被投闲置散要好得多。

    沈溪将在七月下旬回京,不过沈溪上奏的奏折却在七月初便抵京。

    伴随沈溪述职和请功奏折同时抵达京城的,有沈溪给谢迁的一封信。

    这天弘治皇帝难得精神不错,下地走动,约见三位内阁大学士,询问了一下政务。

    谢迁刚从乾清宫出来,得知沈溪信函抵京。算算日子沈溪这会儿应该还在北运河返京的路上,这几天李东阳身体不错,晚上可以替代谢迁在文渊阁值守,他有时间回家,就没让家里人把沈溪的信送进宫,免得被人查知。

    谢迁回到家中,进入书房后才打开沈溪的信。

    这是沈溪给谢迁的第一封信,是沈溪在福州城得知自己北调的消息后所写,沈溪除了在信中说明自己在东南剿匪的一些情况,也提到谢恒奴怀孕的事情,还有沈溪对于自己“年轻气盛”不能胜任西北之职的陈情……

    说白了,沈溪就是打感情牌,让谢迁帮他把差事给推掉。

    谢迁不看还一脸担心,等看过后脸上已挂满笑容,沈溪比他想象的更聪明,就算是这种私信,还是把话说得非常隐晦,甚至表了一大段对朝廷的忠心,其实是防止信被某些有心人看了去,以此来作为攻讦沈溪和谢迁的把柄。

    谢迁嘀咕道:“你小子,当是我要把你推去西北?我能帮你说话,何曾不帮你?这次你可是将老夫害苦了!连陛下都快对我失去信任,待你回到京城,我可少不得要提点你一二,让你小子好好收心养性!”

    意识到沈溪往西北的态度跟他一样,谢迁放下心来,眼下就只剩下沈溪回京后的安顿问题。

    朱晖最终没机会见到谢迁,很快与刘大夏启程离京,前往西北,年前备战,年底开战。

    或许是弘治皇帝在三年前体会到寒冬前开战的甜头,所以特别将这次开战的时间定在十月初,此时正是北国天气转冷尚且未到冰天雪地,也是刘大夏形容“北番之地秋荒”开始之时。

    在大明有冬荒和春荒的说法。

    秋天是农耕民族收获的季节,不可能存在饥荒,可在草原上,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一到秋天草木枯黄,牲畜饲料大幅度减少,使得游牧民族秋冬季节的日子很不好过。

    在刘大夏看来,秋天是出兵北方的最好时机,正好这段时间也是传统意义上鞑靼人最喜欢南下掠夺过冬物资之时。

    战略计划已布置好,谢迁虽然知道自己在年底前这段时间会比较忙,但以想到沈溪即将回京城,顿觉肩膀上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有沈溪出谋划策,谢迁大可将一些公文带回来,让沈溪帮忙参详,甚至涉及西北战略,也可以让沈溪出谋划策。

    谢迁很想做那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之外的兵法大家,但他自知几斤几两,他本不擅长军政事务,再加上年老后精力跟不上,很多时候便学会了偷懒,正好沈溪回到京城,可以替他完成这方面的工作。

    谢迁对沈溪的军事才华很有信心,毕竟当初他上奏弘治皇帝的北疆之策,就出自沈溪之手,到现在弘治皇帝还觉得自己这位谢先生是军事上的奇才,孰不知谢迁这点才能却是“偷”自沈溪。

    谢迁绝对不会承认这是偷窃,只认为是一种“借鉴”。

    谢迁将信揣到怀里,走到书房门口,向家仆吩咐:“进去,传夫人出来。”

    仆人有些迷惑,问道:“老爷,哪位夫人?”

    谢迁一听就来气,斥道:“府上莫非还有两位夫人不成……”

    一转念才知道为何家仆有此一问,也是谢迁平日里对妾侍太好,再加上妾侍金安人给他生了几个儿子,在家仆心中甚至已经无法确定这谢府到底谁才是女主人,正妻徐夫人的地位太过尴尬,就连现存的唯一儿子谢丕也被过继给了陆夫人。

    在任何大家族,女人的地位都要靠丈夫的宠爱和子女的多寡和取得的成就来决定,在这两样上,徐夫人都没有,年老色衰失去丈夫的心,儿子也成了别人的,就连唯一的小孙女还嫁人了。

    “记得,府上只有一位夫人!去传!”谢迁生气道。

    家仆不明白自家老爷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但既然谢迁强调只有一位夫人,那就必然是正夫人徐氏无疑。

    这会儿谢迁其实在生自己的气,平日太忙于公事,回来后又不太在意妻子的感受,以至于妻子在家中的地位也急剧下降,家仆都会有这么失礼的一问。

    等徐夫人从内院出来,到书房时,犹自面带不解,自家老爷晚上回来没直接去滕妾那边,却把她叫出来,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老爷。”

    徐夫人这会儿也不去争取什么了,老实人容易受欺负,说的大概就是徐夫人这样的类型。

    谢迁在家里太过于强势,以至于徐夫人从来不敢跟丈夫争什么。

    谢迁冷声道:“看你成天愁眉不展,成何体统?为夫回来不是看你脸色的!”

    徐夫人被丈夫骂惯了,也没觉得怎样,嗫嚅地说道:“老爷说的是,妾身之后注意就是,可是……妾身实在无事可做,如何高兴的起来?”

    丈夫不疼儿子不爱,想让徐夫人笑出来有点勉强,谢迁阴沉着脸道:“再用不了几日,沈溪便回京城来了。”

    “是吗,老爷?哎呀,算算日子一年多过去了,那君儿……可有跟沈大人一起回来?”知道孙女婿要回来,徐夫人挺开心,可到底沈溪不是她的孙儿,沈溪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她更关心的是谢恒奴怎么样了。

    谢迁道:“君儿大约会延迟一个月,八月底之前应该能回京城,或更晚一些。沈溪这小子特别说了,君儿回京这一路上不会走得太急,免得动了胎气。”

    “胎气!?君儿有孕了?”

    徐夫人在得到丈夫点头肯定的答复后,险些掩面而泣,对她来说,听到自己小孙女即将诞子,自己有外重孙的欣悦是最真切的,“哎呀老爷,那我们以后不就四世同堂了?”

    “要四世同堂,那也是沈家,与我们谢家何干?别哭哭啼啼的,把眼泪擦好,今晚一家人坐下来吃顿饭,晚上我在你那儿过夜。”谢迁冷声道。

    徐夫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几喜临门。

    孙女婿要先回来,孙女也要回来,孙女那边还有了身孕,这边丈夫还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居然要在她房中过夜。

    徐夫人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丈夫没到她房里过夜,作为一个传统的女人,受了这种苦,她从来没抱怨过,因为她一直秉承“三从四德”,明白自己是丈夫的贤内助,负责持家,至于其他事情,所有她都忍着,想见丈夫见不到,每天孤枕难眠。

    徐夫人打点安排,脸上满是笑容,欣慰地想着:“还是我的小君儿有本事,过门不久就身怀孕事,看来沈大人真的很疼惜她。真好……老爷留我房里,那也是沾了君儿的光,有儿子我指望不上,以后就靠小君儿帮我获得一点老爷的疼惜,临老也能宽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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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〇一二章四世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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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即将回京,谢府这边兴高采烈,谢丕作为沈溪在心学上的亲传弟子,对沈溪回京多有期待。

    谢丕于弘治十四年顺天府乡试高中第四,但在弘治十五年的会试中折戟沉沙,他现在正在备考两年后的会试。

    沈溪若在京城,除了是老师外还身兼“侄女婿”,谢丕跟沈溪算是一家人,更有理由去求教沈溪学问。

    谢丕巴不得沈溪回到京城后被投闲置散,或者跟以前一样为东宫讲官,每月都有大把时间来谢府教授他学问。

    紫禁城撷芳殿内,朱厚照得知沈溪没被征调西北,将于近日回京,却有些不开心。

    在朱厚照的设想中,他应该跟沈溪一起去西北,金戈铁马,弯弓搭箭,最好能跟《射雕》中的郭靖一样弯弓射大雕,如同霍去病一般完成封狼居胥的壮举,名留青史……

    少年人心中都有一个成为英雄豪杰的梦想!

    沈溪为朱厚照编织了一个绚丽的武侠梦,让他领略到形形色色的人在社会中如何生存,爱恨情仇让人悠然神往。

    朱厚照天生便带有一种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在他看来,最能表现自己的机会就是跟先生去西北建功立业,可惜他老爹却把他的梦想给撕碎了。

    “一定是母后,她知道我要跟沈先生去西北,便去告诉父皇,导致连沈先生本人都不能去西北,是我害得沈先生不能跟我一样建立功业!如果沈先生知道的话,一定会责怪我……唉,气死我了!”

    朱厚照此时已经有了责任感,逐渐知道作为一个男子汉需要有担当,这是他在武侠小说的潜移默化下领略到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这会儿他甚至不太好意思面对沈溪……是自己想跟沈先生去西北,才让沈先生失去当大将军厉兵秣马的机会,感觉自己像是个罪人。

    “太子殿下,皇后派人来,请您前往乾清宫!”张苑进来通禀,朱厚照抬头打量他,小脸上闪现一抹坚毅之色。

    朱厚照问道:“张公公,问你件事,你出过宫吗?”

    张苑先是一怔,随即如实回答:“回太子,奴婢本身就是宫外之人,头些年才进宫,不知殿下要问什么事?”

    张苑有点儿小聪明,既然太子问他出没出过皇宫,一定是要问宫外之事。

    张苑并不知晓太子曾出过宫门,觉得太子是养在深宫中,足不出户,随便说点儿什么就能唬住太子。

    张苑心想:“只要太子多问我一些,我便告诉他民间赌坊和风花雪月之所,或许太子将来会更倚重于我。”

    “哦。”

    就在张苑满怀期待时,朱厚照板着脸应了一声,用一种诡异的方式结束对话,让张苑觉得非常突兀……自己已经准备好说辞,给太子讲解宫外的繁华和热闹,怎么太子不问了?

    张苑道:“殿下,该走了,路上……奴婢可以跟您说宫外的事。”

    “你想跟我说宫外的事?”

    朱厚照似乎对张苑很不感冒,这让张苑越发犯迷糊……太子不是一向对什么都很好奇么,怎么连宫外什么样子都不想知晓?

    沈溪却不知,其实朱厚照不但去过宫外,见识过宫墙外的百姓生活不是跟他以前听闻的歌舞升平,安居乐业,所以当别人说及宫外之事,说宫外是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时,他嗤之以鼻,但说宫外百姓的疾苦他又不爱听,久而久之他就开始怀疑一切,更想亲自去证实。

    张苑在东宫时间久了,见到太子这模样,便知道可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赶紧缄口不言,陪同朱厚照一同出了撷芳殿,往乾清宫方向而去。

    在路上,张苑听到朱厚照在嘀咕:“最好我两个舅舅能去西北……其实跟他们去更鞑靼人作战也是一样。”

    “殿下,您说什么?”

    张苑这次竖着耳朵倾听,总算大概听清楚了,太子似乎在说“两个舅舅”的事,张苑被张氏兄弟勒令探知太子的一言一行,尤其涉及到张氏一门,必须如实通禀。

    张苑的妻子在张氏兄弟掌控中,同时他也指望能依靠两位侯爷为他将来在宫中做事添砖加瓦,所以也就接受做张氏兄弟的鹰犬。

    朱厚照虎目圆瞪:“本宫说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张苑老老实实闭上嘴,二人继续往前走。

    此时已过黄昏,天色逐渐变暗,朱厚照突然指了指旁边一处宫院:“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竟然撒腿就跑。

    张苑追问:“殿下,您干什么?”

    “本宫撒尿不行吗?再跟过来,看本宫怎么收拾你们,滚开!”朱厚照嚷嚷道。

    皇宫上下,也就朱厚照能随地大小便,别人都没那胆子,张苑虽然不敢跟得很紧,但还是远远缀着走过去……他怕太子跟上次失踪一样突然没了踪迹。

    但这次朱厚照真的只是憋得慌要解手,就在朱厚照站在墙角解开裤腰带准备放水的时候,突然宫院门缝似乎有什么动静,朱厚照受到惊吓身体颤抖了一下,当即提起裤子,俯身摸起墙角一块砖头,一步步往宫门方向过去。

    “殿下,小心哪!”

    张苑也察觉不对劲,赶紧过来阻止朱厚照。

    不过这会儿朱厚照就算有些害怕,也没有退缩之意,直接将门一脚踹开,正要抡起砖头往那莫名其妙在门内吓唬他的人砸去,砖头到了一半,忽然停下来,因为他察觉那人居然在那儿“呜呜呜”地哭,并非有意吓唬他。

    “大胆奴才,竟敢惊扰太子銮驾,该当何罪!”张苑在东宫这几年,别的没学会,吓唬人摆架子可是张口就来。

    那人也不说话,继续跪在地上呜咽,张苑挡在神色有些迷茫的朱厚照身前,瞪着那人,等那人抬起头来时,张苑吃了一惊……不是旁人,正是前任东宫常侍太监,如今在司苑局任事的刘瑾。

    刘瑾身上穿得破旧不堪,或许这两年他都没银钱置换行头,此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抬头哭泣的模样,更显老迈和悲怆。

    曾是东宫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连皇帝和皇后都很器重的常侍太监,居然落魄至斯,朱厚照看了有些不解:“这谁啊,怎么见到我就哭?”

    朱厚照记得刘瑾的好,但长久不见,朱厚照年少无知,刘瑾什么样都快忘了,更别说是落魄后憔悴不堪。

    朱厚照只知道此人浑身散发出一种浓郁的尿骚味,人也很邋遢,脸上一股发黑的油光,哭声好像是老母鸡打鸣,要不是嫌脏,朱厚照肯定上去踹上两脚。

    “刘公公?”

    张苑惊愕地说了一句。

    朱厚照这才想起,此人看起来有些面善,再仔细一回想,不就是过去几年曾负责他生活起居陪他玩的刘瑾?

    刘瑾跪在地上,隔着门槛给朱厚照磕头,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呜呜呜呜……”

    朱厚照咧了咧嘴,以前他还觉得刘瑾不错,可是见到这模样,他立马就嫌弃了,这么邋遢的一个死老头,哪里是我想要的那个干干净净、什么都能遵照我的意思行事的刘公公?

    朱厚照摆摆手,道:“原来是刘公公啊,好久不见,见到本宫不用这么激动,本宫只是过来撒泡尿……都是你,你这一闹,我尿意都没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话,张公公,走了!”

    对于朱厚照这样本来就寡情薄义的熊孩子来说,一旦现实不符合他的期望,心思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以前他还想把刘瑾召回身边,但见刘瑾现在这副窝囊样子,他又觉得张苑不是那么讨厌了。

    朱厚照转身便走,走出几步,身后传来刘瑾熟悉的声音:“老奴恭送太子殿下!”

    本来朱厚照都要走了,而且对刘瑾没有丝毫的留念,但是这一声却让朱厚照有种熟悉的感觉,很多往事浮现在脑海,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仍旧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刘瑾,心中的怜悯终归压住了厌弃之心。

    “是我将他害成这副模样,他没有记恨我,见到我还是这么恭敬,连我不理他,却还是把我当成主子一样看待。”

    朱厚照脸上有了一丝愁容。

    张苑提醒道:“殿下,该往乾清宫去,不能让陛下和皇后娘娘等急了。”

    “知道了。”

    朱厚照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停下脚步,突然转身往刘瑾的方向走过去,连张苑都没预料到太子竟然会去管一个落魄不堪的老太监,他赶紧跟过去想看看太子要做什么。

    但见朱厚照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正是朱厚照平日佩戴的一块古玉,这种装饰物东宫有不少,但因是太子之物,上面很多刻着龙纹,除非来自赏赐,否则一般人不能拥有。

    朱厚照走到刘瑾身前,刘瑾止住哭声,抬起头来,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望着太子,他惊讶于太子居然会再走回来。

    “刘公公,你以前照顾本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宫记得你的好,但现在是父皇和母后要将你调到别处任差,至于为什么,本宫不太清楚,这里有一块玉佩,便赏赐给你了。至于你是留着收藏,还是变卖,由着你吧!”

    说完,朱厚照提着拴住玉佩的红线,将玉佩送入刘瑾捧起的双手上。

    刘瑾接过玉,高高举起,头一磕到地,发出“砰”的一声响,道:“老奴谢过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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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终于彻底放松身心,可以尽情欣赏沿途美景,用一种无忧无虑的心态踏上北上京城之路。

    沈溪虽然挂着正三品右副都御史的官职,但实际上在大明,右副都御史只是个加衔的兼职,沈溪现在没有正式官职,等于是卸下重任,至于回京后他将被安排到什么衙门,并不在意,重要的是能跟家人团聚。

    虽说大丈夫建功立业重要,可沈溪再世为人,对于家人比什么都更珍惜。身边有娇妻美妾,有奢华的豪宅,若再置办几十上百亩土地,甚至可以安安心心当个地主,但前提是自己必须要有足够的身份和地位,否则别人会用权力来破坏自己的安宁生活。

    夜色如水,沈溪站在船头,借助月光,看着运河上的风景,迎着河风,总算驱走夏日的炎热。

    虽然已进入七月,要不了多久就会迎来中元节,但中原地区仍旧燥热不堪。

    沈溪本想趁着船上悠闲的时光,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在东南地区的见闻,著书立传,又或者将脑海中的一些知识摘抄下来,即便目前不能将这些知识加以利用,也可以广而告之,然后启迪华夏人的思维,将这些知识运用到实处,促进科技进步和生产力发展。

    计划好是好,可惜不管是天气还是环境都不允《许,除了炎热难耐外,人坐在船舱中,船舶摇摇晃晃,根本就无法写字。

    沈溪的想法,一直没机会实现,不过他准备回到京城后,有时间开始着手进行这方面的工作。

    “大人,为何不睡?”

    就在沈溪想事情出神时,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云柳带着一件披风来到船头,俏生生站在沈溪身后,“夜晚河上风凉,大人早些安寝才是。”

    沈溪回头瞥了一眼,没有发现熙儿的身影,立即想到这会儿熙儿应该是船舱里给他铺床。

    姐妹二人这些日子对他殷勤备至,渴了有茶水喝,热了有折扇扇风,休息时云柳还会抚琴娱乐,沈溪可以说过的是神仙日子。

    在沈溪看来,或许是玉娘给姐妹二人某种压力,具体是什么不知晓,但不外乎让姐妹二人对他作出种种暗示,甚至带有一点明示,她们姐妹可以予取予求。

    这一路越是往北,云柳和熙儿对他所献殷勤越是过分,如果是大冬天的话,估计二女已经主动帮他暖被窝了,这一切让沈溪感觉无所适从。他猜想再进一步,姐妹二人就是要跟当初宁儿一样,主动献身。

    沈溪眉头微蹙:“这大热天的,难得晚上清凉些,谈不上冷……若是困倦的话,你和熙儿早些回去休息。”态度跟之前一样,表现得对云柳和熙儿姐妹一点儿都不感冒!

    沈溪把事情想的清楚明白,既然没想好怎么接纳姐妹二人,那就保持目前的状态即可,他就算是要纳妾也绝对不是为了纳色,云柳和熙儿即便有**分的颜色,但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大人定是嫌弃小女子和熙儿……曾在教坊司为官妓……”云柳低下头,清丽的娇颜上满是失望。

    此时沈溪本可以说两句漂亮的场面话,可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他没觉得自己跟云柳是对等关系,所以什么都没说,权当默认。

    云柳继续道:“玉娘在福州城见到小女子与熙儿尚是处子,认为我们姐妹未能好生侍奉大人,多有埋怨,曾发下狠话……若我姐妹不能得大人垂青,回京城后便入秦楼楚馆,迎来客往,一双玉臂万人枕,就此坠入风尘……”

    沈溪很欣赏说实话之人,虽然实话听起来往往不那么中听。

    沈溪并不怀疑云柳会有意诓骗他。

    玉娘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云柳和熙儿还算幸运,没有直接被卖掉,玉娘上次自福建带回京城的少女中,有的被她送给达官显贵,有的则被她变卖,还有的则留在秦楼楚馆迎客。

    所以,在沈溪眼里,玉娘对他即便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也不能轻易接受玉娘的“示好”。玉娘现在是想继刘大夏后,在朝中找寻新靠山,可沈溪却担心即便眼前玉娘投诚,也难保她将来不会为了利益出卖自己。

    一个连跟在身边十多年的干女儿都能直接送到秦楼楚馆接客的女人,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她人着想,这样的女人能轻易相信?

    沈溪道:“若你们姐妹想得自由,本官大可代替你们跟玉娘说话,或者用银钱将你们买下来,赐还你们自由!”

    “大人言笑了。”

    云柳没有跪下来感谢沈溪,心头也无太大的波澜和期冀,面色凄哀,“其实小女子和熙儿一直有机会离开玉娘,但天下之大,我们姐妹能往何处去?在外漂泊,或许真不如留在秦楼楚馆,至少未来几年有个着落,不用在街头病饿而死!”

    沈溪想了想,现实的确如此残酷。

    身为贱籍女子,要么成为权贵消遣取乐的工具,要么就在孤苦伶仃、饥寒交迫中病殁,这是一个无解之局。

    云柳和熙儿已赎回乐籍,如今应该是良家妇女,但云柳和熙儿又跟玉娘签下卖身契,玉娘真要送她们到秦楼楚馆接客,在法度上不存在“逼良为娼”的问题,云柳和熙儿在这点上真无法抗争。

    就算沈溪跟玉娘说,让她们获得自由,她们也无法跟普通人通婚。

    两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在后世或许青春年少,可此时已经算是老姑娘。在一个女子普遍成婚年岁十四五岁的时代,可没人打算把她们娶回去好好过日子,除非她们有足够多的嫁妆,可惜她们这些年都是在给玉娘白打工,连俸禄都未必有,哪里有银子置办嫁妆?

    “回去睡吧,回头本官自会跟玉娘商议。”

    沈溪没有因为玉娘要送云柳和熙儿去秦楼楚馆而心软,他说要跟玉娘谈及此事,其实是给云柳和熙儿一个希望。

    如果真让两个女人对人生彻底失去信心,她们或许会选择潜逃,又或者投河自尽,这都是把她们往绝路上逼。

    ……

    ……

    七月十六,中元节后的第二天,船舶过了天津三卫,当晚在杨村码头泊靠,就此进入运河末段。

    再过两日船只抵达通州码头就要登岸,加上乘坐马车回京的一段路程,大约会在七月二十或者七月二十一抵达京城。

    这一路上都是艳阳高照,盛夏时节滴雨未下,这很不正常。

    沈溪知道这对华北地区来说又是一个干旱年,但旱情尚未到非常严重的地步,地方会减产但不至于到绝收,朝廷只能从其他地方调拨粮款赈灾,不过当前朝廷最重要的却是应对西北战事。

    这是一个悖论,朝廷在灾荒年景出征塞外,准备用外部矛盾来解决内部矛盾,但对外夷开战真的能缓解内部矛盾吗?未必!崇祯年的乱局就是最好的证明,强大的大明在女真和农民起义军的相互配合下,最终土崩瓦解。

    沈溪这一路北上,基本都在船上歇宿,就算沿途停靠的码头有驿站,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在船上过夜。

    不过,吃住都在船上,在杨村码头登岸时他竟然有些站不稳。

    幸好不是在海上飘荡,沈溪记得南下雷州半岛平匪,在船上一天一夜,受尽海浪颠簸之苦后,到了陆地竟然连站都站不稳。

    “沈大人,再过几日就要抵达京城,奴家在这儿向您告辞,快马返回京城……不知您有何交待?”

    玉娘一身男装,牵着马来到正在舒展身体的沈溪面前,恭敬行礼。

    “这就要走?”

    沈溪皱眉打量玉娘,或许是靠近京城的这段路相对平顺,骑马比乘船快一些,玉娘竟然提前舍弃舟船,分明是急着回去复命。

    玉娘点头道:“大人若有公文或者信件,奴家可一并带回。至于罪臣江栎唯,就劳烦大人押解回京……还有奴家两个不争气的义女。”玉娘临走也不忘提醒,想看看沈溪会如何安置云柳和熙儿。

    沈溪微微摇头:“本官没有什么需要玉娘带回京城,祝玉娘一路顺风!”

    告别就是如此简单,一个要走,一个不想送客,沈溪对玉娘的态度就是这么直截了当,谁说你一路护送我到京城就要感激你?你不过是奉命行事,你不来,也会有别人来,除非朝廷准备让一个正三品的朝廷大员只身返回京城,若真如此,那这个右副都御史的官衔也太不值钱了!

    玉娘再次行礼,随后翻身上马,“驾”的一声,纵马远去。

    沈溪看着马匹扬起的尘土,跺了跺脚,踩在实地上他还有些不太习惯,他在想一个问题,自己这种状态如果骑马,估计能从马上直接摔下来。

    “大人。”

    云柳又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沈溪面前。

    “玉娘暂且离开了,应该跟你们姐妹提前打过招呼吧?”沈溪问道。

    云柳低下头,道:“是。”

    “那玉娘应该知道本官未曾接纳你们,现在摆在你们面前有两个机会,要么直接离开,我会给你们一些盘缠,让你们可以回归平常人的生活,玉娘也绝对不会派人去找你们。要么,就好似玉娘说的,回去之后,就此沦落风尘,靠卖笑过活!”沈溪道。

    云柳紧张地说道:“大人,这两条路,我们姐妹……都不愿意选择。”

    “那就只有走第三条路。”

    沈溪笑了笑道,“本官有些事,你们姐妹帮忙做一下,事成后我会跟玉娘把你们二人讨到身边,继续帮本官做事,我付给你们俸禄,你们可以养活自己,甚至未来有养老的资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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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本来就要将云柳和熙儿送给沈溪,但沈溪不缺枕边人,他缺的是能为他刺探情报、作为他忠实手下存在的细作。

    既然如此,那收云柳和熙儿做为他手下专门负责情报的负责人,是可行的,但前提是让她们脱离玉娘的控制。

    短时间内这很难,不过让她们刺探一些特定的情报还是可以的,只要这些情报暂时跟玉娘的利益不生冲突。

    或者回头,将玉娘的情报体系纳入自己麾下,这在沈溪看来也不是不可能,如今已是弘治末年,就连玉娘也知道她自己眼下必须要寻找新的靠山。

    在这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时代,玉娘的政治觉悟很高,她意识到沈溪或许会成为将来左右朝局的大人物。

    在玉娘眼中,沈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太高,太子对沈溪又极为信任,沈溪年仅十七便已拥有成为延绥巡抚这种封疆大吏的资格,未来几年,就算不涉及太子登基,沈溪在弘治帝治下也能有所作为。

    若太子登基,沈溪直接入内阁都有可能,又或者成为六部部堂,做几年的侍郎,或者是派往地方为督抚大员,待新皇差不多二十岁左右时,沈溪也就二十四五岁,再回朝那一准会做到六部尚书或者是内阁大学士这种高位,玉娘对沈溪效忠,算是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

    云柳和熙儿没有过多考虑,当即表示愿意听从沈溪安排,这是她们没有选择下的最佳选择。

    若不听从沈溪吩咐为他办事,眼看就要回到京城,回去后她们就要坠入风尘,就此陷入火坑,她们不愿靠陪笑和接客为生,但凡是有追求和洁身自爱的女人,绝对不会自甘堕落,所以她们宁愿相信沈溪对她们是一种“好意”。

    跟在沈溪身边,或许可以找机会被沈溪所接纳,所以她们毫不犹豫就同意了沈溪的提议,答应替沈溪做事。

    七月十九,沈溪在通州上岸,距离京城只有一日路途,而这一天恰恰是靳贵给太子上课的日子。

    朱厚照并不知沈溪来日就能回到京城,他这几天上课都无精打采,小说看完了,就算可以再看第二遍甚至第三遍,但已经没了之前那么大的热情,他现在想的是沈溪能早些回京,给他多写几本小说出来,充实课余生活。

    对熊孩子来说,看小火会让身心都得到巨大的满足,如今没得看,以至于连调戏宫女都没什么心情。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母鸡,不闻鸡叫声,但闻女叹息……”

    按照要求,朱厚照提笔默写宋史中的一些内容,可他哪里记得什么宋史,让他听沈溪讲宋朝的故事还行,涉及到正史记载,他就傻眼了,反正靳贵也不会监督他写的是什么东西,于是就在纸上胡乱写。

    张苑从殿门口探出头来四处看了看,随后快步走了过来,来到朱厚照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朱厚照立即瞪起眼,问道:“真的?”

    “是啊太子,建昌侯已让人将书送到您的寝殿内,您下课后就能看到了。”张苑笑着回道。

    “很好,二舅转性了么?居然这么爽快……行,你先下去,等会儿我就回去!”

    朱厚照兴冲冲说了一句,抬头打量一眼正坐在讲案前瞪着他的靳贵,脑袋里已经在琢磨怎么逃课,以便回去看张延龄给他送来的民间说本。

    熊孩子自问对付靳贵很容易,因为在东宫这么多讲官中,靳贵算是比较弱势的一个,一向不敢跟他唱反调。

    “靳先生,您看这时间不早了,外面天眼看就要下雨,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吧,今日的功课我会好好温习,您下次来讲课的时候再考校我,可好?”

    朱厚照说着话,一脸无害的笑容。

    靳贵皱眉,太子旷课不是一次两次,以前基本都不会跟他打招呼,直接派个人来说声生病了,就一整天都看不到人影。

    就算明知朱厚照是在寝宫里看武侠小说,靳贵也不敢随便去打搅,他总觉得自己在东宫中人微言轻,只是个替班者,连梁储、王鏊等人都不会正面苛责太子,怎么也轮不到他来纠正太子的过失。

    所以在东宫讲官的位子上,靳贵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向来睁一只眼闭只眼。

    但这次靳贵的态度却有所不同。

    沈溪即将回京,虽不知是哪一天,但也就是最近之事,现在靳贵有些为难,沈溪回到京城后会被安排到怎样的职位上?

    之前传闻沈溪要被征调西北为延绥巡抚,后来证明为“无中生有”,沈溪在地方挂的是右副都御史衔,可在京的官衔却是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东宫讲官、日讲官。

    按照东宫讲官常设八到九人的配置,杨廷和守制结束回朝,东宫讲官的数量已经是顶格的九人。

    沈溪若入值东宫为讲官,必然不能自开一课,必然要接替一人,而接替的那位就很可能就是他靳贵。

    因为靳贵本来就是在沈溪奉调出京后才过来接着给太子讲廿一史的。

    下一个被外放地方的就很可能是靳贵他自己!

    靳贵对于自己的名声看得很重,他跟沈溪的关系很好,自然不会嫉妒沈溪什么,可若说沈溪在他为中允官,沈溪离京他接替东宫讲官,沈溪再回来他就得腾位置,怎么都是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若沈溪回来后就接替他担任东宫讲官,那很可能七月十九这天便是他为太子上的最后一堂,如此还被朱厚照找理由提前跑了,没把自己最后一班岗站好,他怎么都无法接受。

    靳贵厉声喝斥:“太子,距离下课还有半个时辰,请太子将臣布置功课完成再说,若不然,不得离开!”

    朱厚照顿时火冒三丈。

    我称呼你一声靳先生那是看得起你,给你脸不要脸,居然敢编排本太子做事?

    熊孩子马上站起身来,一扭头就往寝宫方向走,也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什么东宫讲官,什么当世名儒,什么先生,我就是要做我喜欢做的事情,你们有本事来制止我啊!

    朱厚照这一走,靳贵面子上更觉得挂不住了,他直接快步上前,一把将朱厚照拉住:“太子!”

    “靳先生,做什么?我上茅房不行吗?松开手,听到没有,不然的话……”

    朱厚照要威胁靳贵两句,但他见到靳贵那严肃不苟言笑的脸色,还有靳贵骨子里带着的那股子坚毅,反倒焉了下来。

    朱厚照欺软怕硬惯了,就算敢对先生无礼,也不敢谩骂,或者是找人打先生,就算他命令那些侍从去做,也没人会听他的。

    学生不能对老师无礼,这是天下人的共识,皇家也是如此,而且还要做天下人的表率。靳贵死抓着不放,朱厚照就算生气,也不敢对靳贵有无礼的举动。

    靳贵道:“太子,回来默写功课……或者给太子一个机会,将功课誊写好,想再去何处,那由着你!”

    朱厚照气坏了,被他一向认作是“老实人”的靳贵,居然干出这么无礼的举动,偏偏他还不能对靳贵怎样,心中无比气愤,但总算不用回去背默,也算是靳贵的妥协。

    朱厚照气呼呼回到座位上坐下,把书本翻开,拿起笔抄写。

    这次靳贵不再回到讲桌后面,而是站在旁边监督朱厚照抄写。

    朱厚照想的是能早些回去见到那些民间说本,手底下抄书度非常快,只是字写得歪歪扭扭,靳贵也没心思去纠正。

    朱厚照抄写完,已经过了原定放学时间小半个时辰,朱厚照越生气,但他还是客客气气起身给先生送告辞礼。

    等靳贵走了,熊孩子恨恨然道:“你等着,我这就去给父皇告状,反正沈先生回来了,你以后别想再来东宫!”

    朱厚照是个锱铢必较的熊孩子,谁若得罪他那就一定没好果子吃。趁着当天下午过去给朱祐樘请安,熊孩子在父亲的病榻前将几个东宫讲官都评价了一下,对那些不管他的先生,言语间多有推崇,轮到靳贵,朱厚照道:

    “父皇,靳先生讲的内容,儿臣都听不懂,根本就没有沈先生教的好,不是说沈先生就快回到京城了吗?让沈先生再来给儿臣教廿一史,儿臣一定会用心学,争取将来能做一个治世的明君!”

    熊孩子前半段话,说的倒挺好,后半段就不怎么样了。

    朱祐樘可以说希望儿子将来能成为“治世明君”,可你一个太子,说这话就跟咒着你老爹死差不多。

    话是好话,可听在朱祐樘耳中,就有些刺耳。

    张皇后此时不在乾清宫,无法纠正儿子说话的语病,毕竟张皇后眼下正是十月怀胎即将临盆之时,随时都可能分娩,正在坤宁宫侧室养胎。

    朱祐樘点头道:“知道了,跟你母后请安后,便回撷芳殿罢!待沈卿家回来后,会让他去东宫与你见面!”

    “谢谢父皇!”

    朱厚照开心坏了,下午在来给老爹请安之前,他已经将张延龄送给他的那些说本看过,都是文言文所写说本,里面乱七八糟的内容,看着就头大,跟沈溪给他所写的武侠小说根本不是一回事。

    朱厚照回撷芳殿后,朱祐樘虽然依旧咳嗽个不停,但还是命人将翰林学士梁储叫来,顺带让梁储将近日来东宫的起居记录带来。朱祐樘想知道,靳贵是否真的跟儿子说的那么不堪,讲的内容都是晦涩难懂。

    朱厚照在告状时,显然没想过,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是被中允官清清楚楚记录在册,这种状告了也是白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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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祐樘看过朱厚照的日常课业的记录之后,便知道儿子是因为在靳贵处受到了刁难,才会跑到他这里来恶意中伤,试图让沈溪来替换靳贵进入东宫为讲官。

    朱祐樘是个睿智的皇帝,他虽然看到沈溪在教育太子上的优点,同样也看到可能存在的巨大隐患。

    如果没有朱厚照承认沈溪写武侠小说这件事,朱祐樘会毫不犹豫将沈溪调回东宫,继续担任东宫讲官,现在他就要好好思考一下了,儿子对沈溪这么推崇,甚至不惜诬陷负责任的老师,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忠言逆耳利于行,靳贵敢于喝斥太子,让太子沉下心来读书,在东宫这么多讲官中,能如此尽职尽责的没有几个,沈溪虽然有办法让太子学业有成,甚至还额外教授兵法,但也教会太子怎么玩乐。

    朱祐樘沉下心来思考后,认为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万一沈溪是李林甫、杨国忠之类的佞臣,将来儿子登基后太过信任,致使大明江山不固,那他这个拔擢重用的前任皇帝就是朱家的罪人。

    “梁学士,这几日沈卿家便要回京,朕原本打算让他重回东宫讲班,你如何看待此事?”

    关键时刻,朱祐樘将难题抛给梁储。

    怎么说梁储都是一代名儒,在吴宽老迈、王鏊身体大不如前的情况下,皇帝更信任年富力强的梁储,将梁储当成东宫讲官之首来看待。

    东宫一干讲官中,詹事府詹事吴宽已基本不负责讲课之事,只是挂名讲官。王鏊身体一向不好,又因父亲王琬去世,回乡奔丧守制去了。

    本来王华年长于梁储,再加上东宫侍讲多年,对太子脾性很了解,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但问题是王华资历不如岁数不及他的梁储。梁储是成化十四年会试第一,虽然殿试发挥失常仅列二甲第一,但随即选为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王华是成化十七年的状元,虽然只有三年之差,但资历上有所差距,加上梁储为人正派敢于直言纳谏,弘治帝对于梁储更加信任。

    至于其后的杨廷和、靳贵等人,岁数和资历更不及梁储。

    梁储面对皇帝的问题,恭敬地说道:“陛下,沈中丞在地方,勤勉克己,平息沿海盗患颇有建树,如今奉调回京,当以有司衙门叙用。若重回东宫侍讲班,恐要撤换人选,这……怕有不妥。”

    梁储因为沈溪专门为他的恩师陈献章举行追思会,令他对沈溪颇有好感,在沈溪于东宫讲官时曾多有帮助,但在一些涉及到原则的问题上,他却不会轻易帮沈溪说话,关键在于一个“理”字。

    东宫讲官出自翰林体系,奉调到地方为官是常有的事情,但一般都是贬谪或者失去皇帝的信任,是一种惩罚性降职外放,像沈溪这样是因为另有委任而奉调地方非常少见。

    一般来说,东宫讲官的责任就是教导好太子,国家再有什么危难,或者是地方要员出现缺额,怎么也轮不到东宫讲官去补缺,朝廷应该从六部或者是地方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中寻找能人。

    在梁储看来,既然沈溪已经脱离东宫讲班,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治学之臣,那皇帝就应该遵照“规则”,把沈溪继续留在地方体系中,或者调到六部任职。

    以沈溪三省督抚的身份,就算回到京城,照理说应该担任六部侍郎,但以沈溪的年岁和资历,实在难以服众。

    既然任命沈溪担任六部侍郎不合适,还有一种较好的解决方案,就是调沈溪去南京,为南京六部侍郎,等到什么时候皇帝觉得时机成熟,再将沈溪调回京城便可。

    虽然奉调南京等于远离核心权力层,但那也不是说就一定没机会接触到实权,始终品秩在那儿摆着,很多人只是皇帝想不到给他们安排什么差事,就先调他们去南京的小朝廷锻炼几年。

    朱祐樘是个善于纳谏的皇帝,听到梁储的意见,微微颔首,继续思考这个问题。

    本来将靳贵跟沈溪的位置对调一下,应该最合适,但因梁储反对,还有朱厚照无端对沈溪的推崇和对靳贵的恶意中伤,使得朱祐樘不敢贸然作出撤换靳贵的决定。

    良久,朱祐樘摆手:“梁学士且先回去歇息,朕再思虑过。”

    梁储离开后,朱祐樘心中觉得十分别扭,他本是征调沈溪到西北履职,谁知道调令已经发出,却是跟谢迁没有谈妥,最后造成沈溪无法成行。

    现在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面前,既然京城没有沈溪合适的位置,那还征调他回来做什么?难道真要把这么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英才投闲置散,让那些老臣心里自在终于没有一个年轻后生添加压力,就是他想追求的结果?

    “传召刘先生和马尚书进宫!”朱祐樘又递了话。

    既然把沈溪调回东宫有一定难度,不如跟内阁首辅和吏部尚书谈论一下沈溪的安置问题,看看哪个老家伙已经无法在自己的职位上待着,让沈溪顶上去。

    等刘健和马文升互相恭敬问候,相互搀扶走进乾清宫,朱祐樘不由一叹,其实朝中最适合退下来的两个老家伙,不正是眼前这两位?

    马文升今年已经七十七岁,刘健虽然年轻一些,但也是年过古稀,两个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的老家伙,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要不是他这个当皇帝的需要这二位的声望来完成朝政的新老交替,这两位请辞多次,他早就准允了。

    朱祐樘见到二人时,已在心中有了决定,不能在这二位面前提及要撤换老臣的意思,先问问有没有官位空缺,或者听听他们的意见,能把沈溪安排到怎样的职位上。

    “老臣参见陛下!”

    无一例外,刘健和马文升都以“老臣”自称,也不能说他们“认老”,本来就很老迈,尤其古人生活条件艰苦,尤其显老。

    朱祐樘虽在病榻上,但还是连忙俯身抬手:“二位卿家请起,赐座!”

    老臣觐见,如果是私下请教性质的觐见,皇帝都是要赐座的,这也算是刘健和马文升的特权。

    之前梁储来,就算皇帝信任梁储,也没赐座的意思,关键在于梁储没到五十岁,在朱祐樘看来已经很“年轻”,皇帝若给梁储赐座,梁储或许还觉得并非是皇帝的礼遇,而是对他的一种轻视。

    刘健和马文升走了一路,这会儿都有些疲惫不堪,能有座位坐下自然最好,他们谢过恩,这才在值守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不过坐姿都很恭敬,不敢在皇帝面前露出轻松的神态,这也是表明,他们虽然年老,但对朝局依然关切。

    朱祐樘不等二人发问,直接道:“朕召二位卿家前来,主要有三件事需要请教一二!”

    刘健和马文升听了不由心里发怵,一次说三件事,每件事如果按照谈论半个时辰来算,那就需要一个半时辰。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酉时三刻,也就是说,谈完事情至少要上更,回家后可能已是二更天,已是一把老骨头,怎么经得起这种折腾?

    朱祐樘似乎也意识到这问题,补充道:“二位卿家,朕长话短说,第一件事,是关于西北战事……”

    上来就说“长话短说”,可一旦涉及到西北,那事就小不了。

    好在之前西北的事情已经交待得很清楚,后勤补给由户部尚书韩文负责,前线领兵打仗交由刘大夏指挥,各镇总兵官、将领皆都需要听从调令,而负责统筹钱粮以及后方策应的是被弘治皇帝寄予厚望的保国公朱晖。

    朝廷这边制定大战略的则是由内阁三位阁臣、英国公张懋、吏部尚书马文升组成的智囊团。

    看似配备强大,但其实是个空壳子。

    谁都知道朱晖去西北只能扯后腿,刘健和李东阳这会儿也是干几天休息几天,再加上刘健和李东阳本就不知兵,拿不出建设性的意见。而张懋则属于老滑头,只要不让他出力怎么都行,张懋适合当一个稳定人心的掌兵人,而不适合制定战略。

    至于马文升,或许有心帮助刘大夏,可惜他确实年老体迈,精力无法兼顾。

    这就造成一种结果,看似强大的战略、后勤、智囊团,真正涉及到具体战事,就是谢迁在后面负责制定战略方针,韩文负责征调钱粮,刘大夏负责带兵打仗。

    这是个铁三角。

    刘大夏弘治十三年打了大胜仗,可他在领兵上不能说有多雄韬伟略,最多是中规中矩;谢迁对军事的了解,只能说是读过几本兵书,但实际应用则是一抹黑,他这会儿还在等沈溪回京给他出谋划策。

    韩文相对靠谱一些,不过韩文于弘治十六年刚接替秦纮担任户部尚书,此时他对新职位还有些陌生,又是第一次负责这么大规模战事的钱粮调度,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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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祐樘弥留时,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并非是妻子,而是儿子,因为儿子年少,将来要执掌朝政,可他对儿子的能力实在没底,只能寄希望于朝中老臣。

    在弘治皇帝思量谁会抢他儿子皇位时,思来想去,朝中大臣虽不能说个个都是贤良之士,但忠心还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皇家把权力收得很紧,就算是执掌兵权的英国公张懋,也只是名义上掌握京营和五军都督府。

    因为五军都督府内部彼此互不统辖,互相牵制,互相防范。同时,五府只是掌握军旅之权,军政权在兵部手上,府部互相制约,出动兵马需要兵部提请,五府不能干预,事平之日,将归于府,军归于营,印归于朝。

    这也就是说,在没有皇帝的旨意下,张懋根本就调动不了军队。

    连执掌兵权的张懋都不能威胁太子皇位,那就只有西北的蒙元余孽是为心腹大患。

    朱祐樘登基至今,鞑靼人屡屡犯边,他继位之初时尤甚,鞑靼人喜欢每年秋天到九边劫掠,抢到物质过冬,到弘治中期随着明朝国力强盛情况才逐步好转。但好景不长,前几年鞑靼人故态复萌,才有了之前刘大夏领兵出征,沈溪凭借佛朗机炮立下大功的事情。

    大明是在灭掉蒙元的基础上建立的,朱祐樘始终对当前试图重归统一的鞑靼人放心不下,于是在他身体好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刘大夏、谢迁等大臣商议出兵西北事宜。

    在弘治皇帝看来,能一仗歼灭鞑靼人主力,使得其接下来几年甚至十几年一蹶不振最好,如果达不到但是能收复河套平原,在战略上对蒙元各部由守势变成攻势也可,这样一来,便能给儿子创造一个相对宽松和平的内外环境。

    弘治皇帝皇帝忽略了一个新情况,鞑靼人虽然陷入内斗,但经过数年征战,达延部已经明显占据上风,火筛等部族节节败退,眼看连族群都快保不住了。

    沈溪之前分析过,明军出兵草原,有很大的可能无法利用鞑靼内部的混乱,反倒达延部会借助大明的威胁,完成对鞑靼各部族的一统。

    火筛等部是绝无可能投靠大明的,当外敌出现时,鞑靼人自然而然就会抱团取暖,达延部趁机跟那些濒临失败的部族达成协议,将各部落收编或者是拆散分开居住,达到对蒙古中部草原一统的目的。

    到那个时候,明军出兵草原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艰难境地。

    攻攻不下来,撤退又怕被追击和埋伏,跟鞑靼人在补给困难的草原上作战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而大明官兵很多都是在当兵后才开始接触和学习骑马,蒙古人天生就要跟恶劣的环境作斗争,茹毛饮血,大明官兵则生于军户或者民户之家,祖祖辈辈都是耕田、屯田,这就是差距。

    当朱祐樘提及西北战事,刘健没有随便发表意见,他清楚皇帝的用意,不想破坏朝廷的战略方针。

    马文升虽然深知出兵西北有一定风险,也意识到鞑靼内部可能会出现一致对外的状况,但还是有所期冀。

    既然鞑靼经历弘治十三年之败,又内斗多年,必然元气大伤,如此一战就算不胜也不至于惨败,何况大明现在已经配备几百门佛郎机炮,当初沈溪只是带了十门炮出战,就能扭转战局,有了几百门炮那还胜利不是手到擒来?

    都是之前就商量好的战略,马文升和刘健没有提出太多实质性的建议,许多都属于老生常谈,但就这么絮絮叨叨,依然不知不觉就说了半个多时辰,外面天色昏暗下来,乾清宫的太监开始掌灯,皇帝寝殿内很快灯火通明。

    马文升有些坐不住了,心里直嘀咕,这还“长话短说”?一件既定之事都啰哩啰唆谈论这么久,那不用说,接下来两件事恐怕得往谈论一个时辰的方向发展。

    “此事就暂且先不议了吧!”朱祐樘终于把第一件事说完。

    如今已经是饭点,但身在皇宫没人管饭,弘治皇帝兴致盎然并不觉得疲乏,两个老臣倒先支撑不住了。

    朱祐樘道:“二位卿家,朕要说的第二件事,是皇后即将分娩,朕请两位爱卿为新皇子著书立作,为他祷告上苍,请上苍为他赐福,并赐名!”

    刘健和马文升听了不由对视一眼。

    这要求很古怪,皇后临盆,关臣子什么事?

    而且弘治皇帝似乎已经预料到张皇后诞下的一定是皇子,这是先做祭祀,然后再行占卜,为新皇子定名。

    二人不由想到朱祐樘起死回生后,对道士和番僧的信任几近走火入魔,心中虽然生气,但却没辙,皇后临盆本来就是一件喜事,无论诞下的是皇子或者公主,至少弘治皇帝这一脉不至于那么单薄。

    退一步说,若是皇子,就算将来太子无后,也不至于令弘治皇帝这一脉断绝。

    “是,陛下。”

    刘健作为内阁首辅,此时依然由他出来表态,之后就会安排礼部举行祭天仪式,天子无法出席,只能找别人代劳。

    这也是皇帝太过在意张皇后和她肚中的孩儿,至于是否合规矩,已不在刘健和马文升考虑范畴。

    第一件事说的时间很长,第二件事眨眼便说完,刘健和马文升感觉非常意外,如此说来,上更之前回家还是有可能的。

    “这第三件事……”

    朱祐樘突然语重心长,“朕抽调弘治十二年状元,如今的右副都御史沈溪自东南任上回京,本想派他往延绥协助刘尚书出兵塞北,然种种变故而致未能成行。眼下他即将返回京城,二位卿家,你们认为当以何等官职安置为好?”

    第三件事,好像是皇帝临时想起,随便问了一嘴,不过在马文升看来,皇帝应该早就发愁了。

    刘健不太清楚皇帝为何对沈溪如此青睐,让沈溪去东南平匪,在他看来已是皇帝下的一步“险棋”。

    沈溪在闽粤胡作非为,险些令超纲败坏,虽然后来证明沈溪有手腕有魄力,敢于破除官场弊端,在平定东南匪患这个大前提下,新官上任三把火完全可以理解,最后沈溪做的也还不错,朝中对沈溪褒奖的声音不少。

    刘健心想:“既然沈溪在东南干的好好的,继续让他做下去就是,为什么要如此辗转将人调回京城?难道说大明无人可用,非要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前往西北去担当大任?还是说陛下怕沈溪收不住心,会作出危害地方的事情,找个由头将他调回京城?”

    官场很讲究论资排辈,所以刘健极为轻视沈溪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又没真正用过沈溪办事,沈溪平日太过锋芒毕露,在他看来极为不妥,因而在刘健眼里,皇帝是担心沈溪在三省督抚任上出乱子,这才将其调回京城。

    分析到这点后,刘健说话就不会偏帮沈溪,甚至迎合皇帝的意思刻意贬低,建议将沈溪安排在不起眼的衙门和官职上,甚至提出可将沈溪投闲置散。

    马文升却有不同的见解:“陛下,沈庶子出京之前,曾位列东宫讲班,陛下为何不将其官复原职?”

    马文升这话,其实是在帮沈溪。

    沈溪出京前,为了方便他在地方行事,提前升任右春坊右庶子,官居正五品,甚至连沈溪内眷的诰命,也是按照正五品的诰命来册封。

    这也就是说,朝廷承认沈溪的官职,其实是正五品,而不是沈溪临时所领的正三品右副都御史,这也是朝中大臣没有太大意见的根本原因所在。

    本来督抚就是临时性质,沈溪还领的是“三省沿海督抚”这么一个前所未闻的职务,去东南所做的也是平匪之事,属于钦差的性质。

    既然在地方领的是临时性的职务,那回来后就应该让沈溪官复原职,但问题是,让沈溪做右庶子,右庶子位子上刚升任的人是杨廷和,原来的右庶子王华已经升为詹事府少詹事,让沈溪降回到右谕德的位子上,于情于理都不合。

    毕竟沈溪是因撰写《大明会典》有功而得到升迁,沈溪在无过错甚至还在地方剿匪有功的情况下降职叙用,从道理上说不通。

    出京前正五品的翰林官,出京后是正三品的右副都御史,等回到京城就成了从五品的右谕德,这不像话嘛。

    就算沈溪回归右谕德,那就需要有人给沈溪腾地方。

    刘健道:“陛下,既然沈状元如今无从安排,不如先在礼部挂个郎中的官衔,待之后看各衙门中是否有官缺,再行调用!”

    朱祐樘一时沉默下来。

    按照刘大学士的意见,沈溪这一回到京城将意味着要被赋闲,做了几年风光的翰林官,晋升非常快,在地方也是总领一方,突然间什么都不是了,心理落差肯定会很大,朱祐樘是惜才之人,不想做得如此决绝。

    刘健见皇帝脸上满是迟疑这之色,想了想又补充道:“陛下,如今凤驾移于侧室,告天之礼,当有人主持,不若由沈状元出面如何?”

    朱祐樘怔了怔,很快明白刘健的用意,含笑点头。

    暂时先不给沈溪安排官职,而是先派给他差事做,也算是皇差……皇后临盆前让沈溪带人为皇后祈福,祷告上苍,怎么说也是为皇家做事,臣子应该感觉到隆宠才是。

    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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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治十六年,七月二十。

    沈溪在前往南方担任三省督抚一年半之后,终于再次回到京城。

    沈溪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前往五军都督府归还敕印,然后到吏部述职,将自己的官牒交还。

    至此事情便算告一段落,此后就要等吏部上奏,由皇帝安排时间接见。

    三省督抚是弘治皇帝委派的职务,他回到京城要向天子回报,等候再次给他委命新的差事。

    沈溪知道,弘治皇帝现在身体很不好,连下榻都难做到,接见朝臣几乎都是在病榻上,就算弘治皇帝要见他,但排期下来,不知道何时才能完事。

    吏部负责接待的考功清吏司郎中,告之沈溪先回家等候,具体是官复原职回詹事府,还是委任新的官职,都要请示过皇帝之后再行决定。

    皇帝是否赐见,全看皇帝的意愿和身体及精神状况。

    “让我去东南时,把我捧得高高在上,让我觉得自己集隆宠于一身,下定决心为朝廷效死命。现在时过境迁,回京后就被晾在一边,成狗不理了……可悲可叹。”

    沈溪旅途劳顿,没别的想法,到吏部办完公文交接述职,又到兵部为东南将官论功请过赏,就想回到自己的家,好好睡上一觉︽▼et,任他风吹雨打,天昏地暗,跟自己没多大关系,最好皇帝一夜间驾崩,新皇登基,或许还有更好的前程,不至于被人利用。

    回到阔别一年多的沈府,沈溪站在门口时有些迷茫,府邸跟一年多前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心境大相径庭。

    府门打开,云伯带着车一名家仆出来,向沈溪行礼:“老爷回来了。”

    一年多未见,云伯感觉苍老许多,沈溪扶起云伯,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询问离开京城后家中的近况。

    沈府两处宅院,包括御赐的府宅和谢家老宅,还有一处店铺以及配套的药厂,沈溪一家离开后,全都是云伯在打理。

    云伯持家上虽称不上是好手,但为人老实忠心,一年多时间,光是狗皮膏药店就给沈溪净赚五百余两银子,这还是在刨除药厂的人工和材料开支后的数目,盈利颇丰。

    云伯一文钱不少呈递到了沈溪面前,账目做得清清楚楚。

    “老爷,您不知道,这一年多来,膏药店的生意好的不得了,百姓有病有灾都想着咱的膏药,很多人吹嘘得神乎其神。由于实在忙不过来,红姑娘现在坐镇管理膏药店,绿姑娘则负责打理药厂,她们有空便回老宅那边,免得房子长久没人住荒芜下来。”

    沈溪点了点头,问道:“红儿和绿儿还好吧?”

    “一切安好!”

    云伯老怀安慰,捻着胡须道:“年初的时候,绿姑娘惹了风寒,病了一个月才好,我担心膏药药方外泄,每天都前往药厂监督。有人见咱们膏药店生意红火,便想打鬼主意,可当得知老爷您的身份,无论是官府还是那些地痞,都不敢再对咱的铺子有所觊觎。”

    “倒是有无良商家也在鱼龙混杂卖膏药,可惜他们的膏药没什么功效,就算咱的膏药卖价高许多,照样供不应求。”

    沈溪笑着说道:“这都是云伯的功劳,拿五十两银子下去,你和红儿、绿儿还有伙计们分了,感谢你们这一年多以来对府宅和铺子的照顾!”

    “老爷,使不得……老爷,您……就算要发钱,也用不着这么多……”

    沈溪出手大方,直接给了云伯五十两银子,按照这数字下发,包括药店伙计和药厂工人,每个人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云伯千恩万谢,表示会拿下去好好分配。沈溪走进自己院子,刚来到卧房门前,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妇人端着个木盆出来,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妇人鹊巢鸠占,将沈溪的房间给占据了。

    妇人布衣荆钗,样貌和举止都很平素,一看便是小门小户人家出身。云伯喝斥一声道:“怎么能冲撞老爷?还不快退下!”

    沈溪皱眉,指了指人,云伯解释:“这是新妇,我叫她每天都把家里擦洗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她不懂规矩,唐突了大人。”

    沈溪点头表示会意。

    所谓“新妇”,是对儿媳妇的一种称呼方式,云伯祖籍南方,跟谢家在北方定居,多少保留着闽粤一代人的习惯和称呼。

    沈溪料想自己离开京城这一年多时间里,修房修瓦的事情自然交给有力气的小伙子去做,而这些整理和打扫的细活则必须交给妇人,云伯有几个儿女,找个会做事的儿媳妇过来帮忙做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能白用人,云伯,再从账上支五两银子出来,没想到离开一年多时间,家里跟走的时候一模一样,院子里连一棵杂草都找不到,屋子也收拾的窗明几净,桌椅上连尘土都见不到。”

    沈溪打量了一下屋舍周围,就好似家里一直有人住,保持着人气,这是最难得的。

    云伯感慨地说道:“老爷,当初……谢家离开京城,什么都没留下,那时老头子便想,若是能留着府宅,我一定好好打点。去年老爷和夫人暂时离开,红姑娘和绿姑娘又忙着膏药店的生意,我琢磨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家败落,于是便想方设法打理好,总算没让老爷失望!”

    这话沈溪听了很感动,难得家中有这么个忠心的下人,自己也是沾了谢韵儿的光,当即道:

    “先就这样吧,估摸夫人她们要在一个月之后才能回到京城,这段时间,家里没什么人,厨房那边劳烦云伯找人支应一下!”

    “是,是,老爷尽管放心,一切都有人打理。”云伯道。

    “工钱方面,直接在账上扣,现在不知道朝廷对我如何安排,如今我仍旧领的是正三品的俸禄,跟在詹事府不同,没有额外的赏赐,俸禄是多少就是多少,不过银钱上不用刻意节省,没钱就找我支取。若是人手短缺,不妨从外面聘几个回来,或者买几个丫鬟。”

    “这些事,都交由云伯你来处置,回头给我个清单列表便可。”沈溪道。

    云伯听不懂“清单列表”是什么东西,琢磨好一会儿,估计跟汇报差不多,赶紧答应下来。

    沈溪挥手让云伯去忙,自己进了屋子,来到床边摊开四肢躺下,一时间感觉无比的舒适。

    自从南京出发,几乎都在船上渡过,就连晚上睡觉也摇摇晃晃,如今在熟悉的床上入眠,一种踏实和幸福感油然而生。

    “当官真累,现在连睡觉都感到幸福,一天天奔波劳碌,简直是在折磨自己,别到三十岁,人就垮了!”

    ……

    ……

    中午回到家,直到日落黄昏沈溪才睡醒一觉,云伯已让儿媳妇准备好了晚餐。

    沈溪刚回来,菜品相对简单,小门小户的妇道人家,厨艺局限于不用油不用鸡鸭鱼肉的烩菜,这菜让沈溪吃了非常感慨,简直是跟老娘以前做出来的一模一样。

    六七岁前吃这种菜觉得是美味佳肴,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吃得上,可后来家中的条件一天天好起来,有宁儿、小玉等人负责膳食,周氏就算会进厨房,也逐渐学会烹饪,沈溪终于不用再每天吃得没滋没味。

    吃过晚饭,沈溪在书房喝了一会儿清茶,觉得有些无聊,正准备回去接着睡,突然云伯走进书房,说外面有人前来送信。

    “老爷,来人不像是官差,送的是私信。”云伯提了一句。

    “什么人不能等到明天?”

    沈溪有些恼火,继续坐在书房里等候。没过多久,云伯出去将信函接回来,沈溪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是苏通。

    弘治十五年的会试中,苏通不出意外又折戟沉沙,名落孙山,但苏通并未回南方,而是购买房产选择留在京城。

    听说沈溪回来,苏通第一时间写信过来。

    沈溪这边自己觉得是被人遗忘,暂时投闲置散,无官一身轻,可在苏通这等普通士子看来,沈溪那是高高在上连仰视都快看不见的星辰,能跟沈溪这样的朝中“权贵”私交,那是莫大的荣幸。

    与苏通留在京城不同,他的死党郑谦已回汀州府。

    两人一直希望得到沈溪的眷顾,如果弘治十八年的会试中沈溪能担任主考或者同考官的话,或许能给他们一定帮助。

    “老爷,送信的人在外面候着,说是问您是否答应约请,好回去通禀。”云伯道。

    “知会一声,就说我刚回京城,近来可能无暇出去走动,让他们留下地址,有时间我再去拜会!”

    沈溪没时间见苏通,也没那个必要,见了面无非是老生常谈的恭维和客套,沈溪暂时帮不上苏通什么忙,倒是苏通那边肯定会刻意地巴结逢迎,可沈溪不缺那点儿礼物。

    云伯出去将外面苏家下人打发走。

    沈溪刚要起身进自己小院,云伯又急匆匆过来:“老爷,谢大人来了。”

    “谢大人?”

    沈溪姓谢的朋友可有不少,听到“谢大人”,他自然想到谢迁,毕竟现在沈谢两家是姻亲,可想到谢迁的脾性,就算知道自己回来要见一面,也必然是板着脸派人来叫他去谢府,而不是亲自登门,不用说这位“谢大人”便是国子监祭酒谢铎。

    果不其然,云伯说道:“是谢老祭酒。”

    “还等什么,快!”

    对别人沈溪可以不敬,对谢铎,沈溪实在想不到有怠慢的理由,他回京第一天,谢铎可能还有公事要做,结果放下手头一切前来登门来见,这是何等的礼遇?

    人家谢铎这样的大儒都不惜自降身份亲自来见,沈溪这个后生自然要拿出绝对的尊敬,出门恭敬迎谢铎进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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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铎作为礼部右侍郎、国子监祭酒,在朝中地位或许不是最高的,但在天下士子眼中,他的名望无人能及。

    谢铎出门向来不讲究排场,鸣锣开道前呼后拥的场面几乎与他绝缘,最多一名老仆赶车,以前偶尔出门还会带着宁儿,这次他独自前来,人看上去虽然依然精神矍铄,但不服老不行,脸上皱纹又增添许多……毕竟谢铎今年已经六十八岁,临近古稀。

    沈溪出得大门,一眼看到马车旁的谢铎,赶紧上前见礼。谢铎面带微笑,跟沈溪寒暄两句,二人一起进入庭院。

    谢铎道:“内子本要同往,但家中幼子无人照料,便留她在府中,却未料你这里如此冷清。”

    一句话,就不由让沈溪笑着恭喜:“谢师这是老而弥坚啊。”

    “咳,你小子,便知道你会如此消遣人……本不愿与你说,但一些事总是藏着掖着也不好,年初时我已将宁儿纳为妾侍,我毕竟已是风烛残年,能留下子嗣,令她老有所依,总是安心一些。”

    谢铎提到自己风烛残年,身上散发出一种沧桑感。

    沈溪倒不觉得谢铎是老牛啃嫩草,因为是宁儿自己选择侍奉谢铎终老。宁儿敬仰谢铎的为人,将谢铎视为偶像,再加上幼年生活艰辛,多次被人转卖,令宁儿对于年长的男人有不同于一般女人的好感。

    至于谢铎纳宁儿,算是一种负责任的体现。

    如今宁儿有子,且是谢铎的亲生骨血,那宁儿就算将来在谢铎过世后形单影只,但至少她的思想不会偏狭,会将全部身心用来抚育照顾孩子。

    子女对于缺乏安全感的女人来说,意义不同于男子,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女性缺乏社会地位和劳动价值的时代,若老无所养,那会陷入一种悲惨的境地。

    说及宁儿诞子,沈溪感慨良多。

    想到宁儿当初那不太正经的脾性,到如今能安分守己做谢铎的妾侍,沈溪便觉得能让宁儿安定下来,对宁儿和谢铎都算是一个圆满的结局,他没有丝毫世俗的偏见,对此只有恭喜。

    除了谢铎,别人根本不能让宁儿循规蹈矩,谢铎的人格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只是老夫少妻,沈溪难免会想的促狭些,谢铎不会是日久生情最终导致“晚节不保”,被宁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给……

    就算心里怀疑,沈溪绝对不会问出口,现在人家事主高高兴兴接受了,自己为何要去做一个捅破窗户纸的坏人?

    谢铎进到正堂,宾主坐下,还未等茶上来,谢铎便迫不及待询问沈溪南下这一路的见闻,主要是沈溪在广东所做之事。

    沈溪据实而言,谢铎听完后唏嘘不已:“以前京中对你在东南履职有颇多传闻,但多为贬低之言,但我知你脾性,你做事不拘成法,敢作敢为,那些贪官污吏碰到你,也是他们恶贯满盈!”

    “谢师,别总说学生的事情,不知谢老这一年多来在京城日子可过得安稳?”沈溪笑着问道。

    谢铎一摆手:“我一介老朽,无非是在国子监教书育人,哪里会不安稳?但我越来越觉得精神不济,便是教授《四书》《五经》也颇有力不从心之感,之前已多次向朝廷请辞,朝廷一概不允。对了,此番回来,你可是重回翰苑?”

    “呃……”

    沈溪这下不好回答了,“学生方回京城,吏部尚未有安排,只能回府等候消息。”

    谢铎笑道:“老朽不知还能在朝中效命几年,若你肯屈就,不妨由你来接替老朽,执掌国子监,为天下士子表率……”

    沈溪赶紧起身行礼,推辞道:“谢师,万万不可。”

    谢铎道:“便知你要推辞,论声望名位,你或有不如,但你却有颗赤子之心,若潜行研究学术,乃造福天下之幸事,也可实现人生抱负。”

    “此事若有老朽向朝廷提及,就算朝廷不允,将来也会将你往此方向栽培,或许用不了几年,便可成为国子监祭酒人选,总领天下士子!”

    沈溪摇头苦笑,他觉得谢铎太过高看他了,国子监祭酒是什么职务?那是教育部部长兼北大、清华、北师大甚至人大等一大堆京师大学的校长,甚至还拥有文化部和人事部的部分权利。

    国子监祭酒代表文坛最高成就,而沈溪也就三元及第名号响亮,就算曾为东宫讲官,可他的名望要达到国子监祭酒的高度,少说要在官场上打熬个三五十年。

    沈溪道:“谢师切勿言笑,学生如今学业荒驰,久不举书案,早不是当初好学稚子,谢师如今精神矍铄,可再为大明育英才二十载,何劳学生越俎代庖?”

    沈溪没有说自己年轻气盛不能胜任,只说自己如今当了官,公务繁忙,导致学业荒废,不配担任国子监祭酒,顺带恭维谢铎老当益壮。

    谢铎听明白沈溪话中未尽之意,点头道:“老朽不会强人所难,大明朝政或许更需要你,回头我便去礼部帮你问问……说起来,我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这话说得隐晦,至于这个人情,沈溪琢磨大概说的是宁儿的事,当初是他将宁儿送到谢铎身边,让谢铎老来不再孤单,宁儿平日对谢铎的照顾无微不至,一个老人家,能如此安享晚年,除了感觉对宁儿有所歉疚外,更多的是对沈溪心存感激。

    二人又谈了许久,主要涉及朝廷这一两年发生的事情,其中最关键莫过于西北战事。

    当谢铎问及沈溪看法时,沈溪实话实说:“西北之地实不宜轻启战端,一马平川难期不说,一旦遇挫,反倒会让九边之地生灵涂炭,多年来的屯田固边成果,将会毁于一旦!”

    在沈溪看来,这场仗根本就不该打。

    诚然,大明是拥有佛郎机炮,还有一些新式火器,比原先的鸟铳射程和威力都增加不少,但问题是鞑靼人既能打正面,又能凭借骑兵的优势进行迂回包抄,而大明火炮沉重,进退艰难,若鞑靼人就是不跟你正面较量,专打背后,袭扰粮道,大明军队输的几率在七成以上。

    谢铎叹道:“可惜我一介老朽,不懂兵法韬略,无法上书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

    “谢师千万别勉强,此番陛下心意已决,非臣子所能左右,只能期冀刘尚书再次挫败鞑靼人,到时大明北疆以贺兰山、阴山为界,坐拥河套之利,陛下心愿达成,百姓安居乐业,朝局自然安稳。”

    沈溪说出一个美好的祝愿,同时也告诉谢铎现在的情况,别人没法劝朱祐樘收回成命,倒不如老老实实等待最终结果的到来。

    其实沈溪也是想堵上谢铎的嘴,他听出谢铎明显有意让他上疏,去触皇帝的逆鳞。

    沈溪明知西北之战打不得,他可以跟谢铎进行沟通,但却无法向皇帝坦诚,这是原则问题。

    沈溪本是皇帝钦命延绥巡抚,虽然不知最后是什么原因令皇帝改变初衷,但料想不是因为皇帝不信任。若真认定沈溪乳臭未干不堪大用,只管留他在东南,或者直接将他就地卸职,为什么还要将他调回京城?

    只有一种解释,皇帝迫于某种压力,临时改变了主意。

    谢铎对此,只能摇头叹息,最后他道:“沈溪,你回到京城,不该就此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朝廷现在非常需要你这样年轻有为的后起之秀,记得多去吏部走走,争取能早日进宫面圣,就算不能回詹事府和翰苑,也当在有司衙门做出一番成绩。”

    “多谢谢师提点。”沈溪执礼甚恭。

    事情谈得差不多,这会儿夜色已经很深了。

    沈溪本要留谢铎在府上吃宵夜,可惜他现在自己也只是粗茶淡饭,这会儿整个大院里只有他和谢铎,还有管家云伯,想找个人做饭都很困难。

    沈溪说明难处,谢铎笑道:“若家中无好酒好菜,可随时到我府上,国子监内清静,我让内子多做些美味佳肴款待你。”

    沈溪笑道:“谢师之前已言明,令夫人如今要照顾家中幼子,学生岂能不识相前去叨扰?还是过几日,学生请一些人回来,到时再宴请谢师,把酒言欢。”

    谢铎笑着往外走,声音传来:“酒水我可不敢沾了,毕竟是快七十岁的人了,自己的身体需要自己爱惜,你也一样,酒能误事,你在东南干得有声有色,算得上文武全才,切忌沉迷于酒色!”

    沈溪恭敬应了,送出门口,目送谢铎的马车走远,这才转身回屋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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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回到京城,朝廷暂时没有给沈溪安排新差事和任务,相当于被投闲置散,但他并未强求。

    南下这一行,培养了沈溪的好心态,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本要去西北当延绥巡抚,简直跟去送死一般,每天都为此忧心忡忡,如今无官一身轻,即便不做官也比当延绥巡抚强一万倍。

    回到京城的第二天,谢迁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压根儿就不知道沈溪回京了。

    谢迁可以装作不知道他回来,可沈溪却不能坐在家里等待,怎么都应该亲自去见一下谢迁,说一下在地方为官的情况,同时跟谢迁交换一下京城里的信息。

    就算谢迁不肯告之实情,沈溪也能从谢迁的言语和神态中察觉端倪,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所有人一样,要去拜访谢迁,得先投拜帖。

    若是换别人拜访,铁定要吃闭门羹,但沈溪不同,沈溪没有叫云伯或者是同行回来的车马帮弟兄去送,而是亲自上门。

    沈溪吃过午饭便出发,到谢府敲门见到知客,知客原本脸色不太好看,定是厌烦谁人这么不识相午后搅人清梦,可当大门打开见到沈溪,马上换了脸色,行礼作揖,殷勤备至,最后恭恭敬敬请沈溪进谢府。

    沈溪有些迟疑:“阁老既然不在家中,我这么前来,似是不太好,不若将拜帖留下,若阁老回来,有意要见,只管派人知会一声便可。”

    知客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别说您如今乃谢府姻亲,便是过往……谢府您还不是随意进出?”

    这倒是句大实话!

    别人眼中,谢府是阁老府邸,深宅大院,只能望而兴叹,可沈溪一早就把谢府当成自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听到知客的话,沈溪不再客气。

    你谢迁再不满意,那也是你的门子把我引进来的,你跟我吹胡子瞪眼,我就当看热闹……话说咱俩谁跟谁啊,你的宝贝孙女如今可是身怀六甲,我又不是来跟你谈公事,叙一叙亲情成不成?

    但沈溪知道如今谢迁在朝中的地位越发举足轻重,谢迁未必有时间回家,但他没让知客刻意去通知谢迁,他想的是,能见到就见到,见不着就算了,或者在谢迁的书房里留下一封信,等谢迁回家自己看。

    这封信不用像之前在外地写的信一样遮遮掩掩,直截了当便可,这种信不用担心落在别人手上,可以畅所欲言。

    进到熟悉的书房,沈溪不禁想到当初担任东宫讲官时的自在。

    在京城什么都好,就是太闲,才会被谢迁指使,干这干那,到最后被指派到东南去了。沈溪就像一个在外游学归来的书生,在书房坐下,知客让人奉茶上来,也不打搅沈溪,自行退了下去。

    沈溪抿了一口茶,站起来来到书架前,想看看谢迁在这一年里又弄了什么名贵古籍回来,但看过之后大失所望,书不但没多,似乎还少了,沈溪心想:“莫非是谢老儿知道我回来,怕我顺手牵羊,提前挪走了?”

    “沈大人?”

    就在沈溪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随意看看的时候,门口传来妇人的声音,回过头,却是徐夫人走进书房,见到沈溪喜上眉梢,“老身给沈大人请安。”

    沈溪赶紧把书放回书架上,迎上前恭恭敬敬行礼:“见过夫人。”

    按照辈分,徐夫人是沈溪的岳祖母,是沈溪的长辈,沈溪见面虽然未下跪,但却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同样算是行大礼。

    徐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大人多礼了,该老身给大人请安才是。大人……我家老爷尚未回来,您请坐。”

    徐夫人对沈溪非常热情,将沈溪当作自家孙儿看待。

    沈溪是谢恒奴的夫婿,二人年岁相仿,沈溪又是少年成名,就算徐夫人是在深闺里孤陋寡闻,日常也听说沈溪不少事迹,她得知沈溪回来,欢喜得不得了,亲自出来相见,丝毫也没有顾及礼法,因为在她眼中,沈溪只是个能干的晚辈。

    “夫人请坐。”

    沈溪在长辈面前,不敢僭越,他一直将谢恒奴当成自己的爱妻看待,这就跟自己的祖母一样,必须恭恭敬敬。

    “大人坐……大人坐……哎呀,大人怎如此拘泥?老身也不知该如何招待,这就让人去通知老爷,说大人您来了。”

    徐夫人有些手足无措,长久以来的期盼终于完成一半,那就是见到沈溪,另一半则是见到自己怀孕的小孙女谢恒奴。

    徐夫人吩咐完家仆,回到书房,见沈溪依然不肯坐下,只好自己先落座,沈溪这才就着仆人送进的藤椅坐下。

    沈溪道:“夫人不必称呼大人,我是晚辈,是君儿的相公,应该称呼您一声祖母,您直接称呼晚辈名字便可。”

    徐夫人问道:“可有取表字?”

    沈溪摇了摇头:“未曾。夫人只管称呼沈溪便可。”

    表字按照道理,都是二十弱冠之后才会取,不过若是要出门游学或者是到外地行商,一般也有十六七岁取表字的,但取表字通常都是家中长辈或师长,沈溪十三岁中状元后便一直出门在外,根本就没时间请父辈和老师取表字。

    同时,沈溪自己也没有强烈的意愿,因此这件事便一直拖着,他准备到二十岁时再考虑,请谢迁或者谢铎给自己取表字都行。

    徐夫人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听从沈溪的意思,称呼一声:“沈溪……”

    当称呼出口,徐夫人还是觉得不合适,一时又不知该称呼什么。沈溪笑道:“夫人称呼这一声,晚辈觉得很亲切,便好似面对自己的祖母一般。”

    “原来你的祖母尚在,不知令祖母,如今身在何处?对你和君儿……平日你主母如何称呼你?”徐夫人面带期待问道。

    看样子,徐夫人多半有跟李氏结识的意思,彼此都上了年岁,能认识亲家祖母,互相间说说话似乎挺不错,可惜沈溪想到李氏的脾性,还有李氏现在老糊涂了出不了远门,便知道两位老人家没机会相识。

    沈溪道:“祖母如今身在福建汀州府宁化,在下出外求学,离家甚早,祖母平日称呼一声七郎。”

    “怪不得,怪不得啊……呵呵,七郎,这称呼很好,那老身以后便如此称呼沈大人如何?”徐夫人像是想起什么,心中高兴。跟李氏用一样的称呼,让她觉得自己膝下好似多了个孙儿。

    沈溪笑着颔首,他知道徐夫人说的“怪不得”是什么意思,因为谢恒奴平日都是以“七哥”称呼他,想必小妮子以前在她祖母面前也是如是。徐夫人一直不知道这称呼背后有什么含义,现在大概想明白了,应该是沈溪在家中排行第七。

    徐夫人对沈溪嘘寒问暖,话题不由自主说到谢恒奴身上,沈溪用肯定的语气道:“早前收到家信,君儿有孕在身,长途劳顿或有不便,本想留她在广州府养胎,等诞下麟儿再启程也不迟。但朝中催的紧,似乎长期分居不符朝廷规定,无可奈何只能安排人前去迎接。”

    “这一路山长水远,得耗费一段时日,预计九月初才能返回京城。夫人不必太过担心,路上自会有人好好照顾。”

    “哎呀,不担心……君儿有福,老身为什么要担心?七郎,老身有个不情之请,待君儿归来之后……可否……”

    徐夫人为难地看着沈溪,欲言又止。

    沈溪会意地说:“待君儿回京后,稍作歇息,晚辈便亲自带她回谢府看望夫人,将来也可让君儿在府中小住。”

    “真的?”

    徐夫人露出惊喜之色,但随即摆了摆手道,“回来看看就好,小住……不必了,君儿留在沈府,老身放心。”

    “沈大人……七郎,你要好好对待君儿才是,这丫头父母双亡,是我一手带大,却未想到这么快……就有自己的骨肉了……”

    徐夫人心疼自己的孙女,因为谢恒奴怀有身孕喜极而泣,这是一种幸福,小孙女离开她的庇护,仍旧得到自己的幸福,还这么快有了子嗣,那以后就会进入相夫教子的生活,不再感觉孤单寂寞。

    徐夫人临老后,越发明白有儿子和没儿子的区别,年老色衰后,本来寄希望于丈夫,可惜丈夫有妾侍,而且妾侍还为谢家添丁,如此儿子便成为倚靠,可惜的是,徐夫人仅存的儿子也过继给了别人。

    沈溪理解老人家的感受,再加上他有当下古人所不具有的开明,不会让谢恒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谢恒奴想回娘家看望祖母,在沈溪看来是很正常的事情。

    就算谢恒奴在谢家住个把月,或者是每天白天乘轿过来晚上回去,都是可以的。

    但徐夫人却没敢有这样的奢求,她只希望见见孙女,看看孙女为人妇和将为人母的样子,便死而无憾。

    徐夫人跟沈溪谈了许久,此时家仆进来通禀:“大人,夫人,已经知会老爷,老爷说处理完公务便会回来,让家里准备好晚饭,留沈大人一起吃饭。”

    “好啊好啊。”

    徐夫人眉开眼笑,“老爷要回家,沈大人也来了,家里总算热闹了些,真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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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溪回到京城,给谢府增添不少喜气。

    在与徐夫人絮叨家常的时候,沈溪表现得足够耐心,当徐夫人问及此番前往东南三省以及沈家的情况,沈溪基本是知无不言,尽可能满足徐夫人的八卦心理。

    “原来七郎自小便跟父母到府城居住,求学,并未常伴令祖母身边,今日今时,令祖母恐怕甚为想念。”徐夫人叹息道。

    沈溪解释:“晚辈于弘治十三年回去看望过祖母,祭拜祖坟,之后便未曾回宁化县。祖母年事已高,有些事已经记不得了,有时候甚至会把家里人弄错。不过家父家母留在宁化,帮祖母打理家业。”

    徐夫人一脸欣慰:“真是孝子之家。”

    此话说得由衷,只是沈溪有些不太理解,只是因为我曾在三年前回去看望过一次祖母,还有老爹、老娘留在老家,就能判断是“孝子之家”?

    沈溪自己便从这家庭走出来,在他眼中,这简直是个封建顽固、充满迂腐气息的家庭,各种奇葩的人层出不穷,尤其是二伯沈明有,居然混到京城做起了太监,如今竟然在宫中如鱼得水,真是造化弄人。

    徐夫人就好似话痨一般,抓着能跟她说话的人就不放过,一直追问沈溪家事。

    时间飞速流逝,不知不觉到了申时,此时太阳已经西斜,下人进来通禀:“大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好,我这就出去迎接……七郎在书房坐着就是。”

    徐夫人听说丈夫回来,高兴之下亲自去门口迎接。

    沈溪是客人,本来在谢迁的书房坐等便可,他跟谢迁没多少见外的地方,不过徐夫人都出去迎接了,他作为晚辈再坐着就不合适了,只好跟着站起身,随徐夫人一起走出书房门,刚来到前院便遇到紧绷着一张老脸的谢迁。

    “老爷,沈大人回京了。”徐夫人一脸欣慰之色。

    谢迁只是“嗯”了一声,黑着脸走了过来,到沈溪跟前上下打量一番,没好气地问道:“没死?还好,我还以为剩下半条命了!昨日回京,居然今日才到老夫府上拜会,看来根本没将老夫放在眼里!”

    徐夫人一听这话,赶紧给丈夫打眼色,明明谢迁经常在她面前念叨沈溪,现在看到沈溪本人,反倒甩脸色,这话听了让人异常的别扭。

    但谢迁就是这么个人,好面子,他总不能说,沈溪啊,老夫想念你,巴望你早点儿回京,顺便带我孙女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老人家要顾惜脸面,沈溪自然不会跟谢迁计较什么,昨日他通过与谢铎交流,大致猜到,是谢迁为他说话,才令弘治皇帝改变之前的初衷,将他留在京城,这件事上谢迁的确出了大力气,毕竟不是谁都能劝动皇帝的。

    沈溪没有跟谢迁置气,微微一笑,行礼后解释:“晚辈昨日回京,旅途劳顿,往五军都督府、兵部和吏部办理完公文交接,回府已是午时末,返回府中稍微安顿,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等醒来已经是夜里。不及登门拜访,请阁部大人恕罪。”

    徐夫人兜着手,帮腔笑道:“是啊,老爷,昨日您不是也没回府吗?”

    谢迁马上瞪向妻子,满脸愠色,却不好发作。

    徐夫人笑了笑,当没看见,她一语就将谢迁拆穿,只有老夫老妻才会如此,就算对丈夫尊敬,也不会睁眼说瞎话。

    谢迁喜欢甩脸色发脾气,但在外人面前,对妻子最起码的尊敬还是有的。

    “进去说话!”

    谢迁此时不好再揪着沈溪没有及时来谢府拜访的问题不放,冷声道了一句,走在前面,沈溪和徐夫人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谢迁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抬头看着笑盈盈的妻子,摆摆手:“夫人,你先回内院,老夫有些事情要跟这小子说。晚饭记得准备得丰盛些,让丕儿出来见客,顺带派人去请于吉(谢迪字)!”

    谢迁是个讲究人,出身余姚大族,京城虽然没多少家眷,但后院却分成几处,各家都有自己的院子,连谢丕夫妇都是住的独门独院。

    虽然谢丕的妾侍金氏为他生了四个儿子,平素也不能登堂入室。这种家宴,谢迁只是让自己成年的儿子谢丕、弟弟谢迪、妻子徐夫人,再加上宾客沈溪一同出席。说是家宴,但并没有多少家的味道。

    “老爷说的是,妾身这就去准备。”徐夫人很高兴,能在家宴中出来跟宾客一同吃饭,那是对她作为一家主母的肯定。

    徐夫人都走到门槛边了,谢迁好似想到什么,又说了一句:“让丕儿带着夫人,同时也让安人一同出来!”

    谢丕的夫人史小菁,是沈溪的熟人。

    而谢迁口中的“安人”,则是被弘治皇帝敕封为安人封号的谢迁妾侍金氏,谢迁这是肯定金氏和史小菁在谢家的地位,让她们一同出来赴宴。

    徐夫人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不过随后她想到一家人热热闹闹,似乎也挺不错,便点头答应下来,然后便出门叫人张罗。

    沈溪在旁边看了感慨不已,不就是一家人坐下来吃个饭吗?

    如果自己将来的孙女婿到家里来吃饭,哪里有这么多臭规矩?谁只要没病没灾,连大人带小孩一起出来吃饭就是,又不是外人。

    不过沈溪不好评价谢迁,因为并非谢府如此,而是整个社会风气使然。明朝中叶尚且还好,到晚明乃至清朝,大家族中等级泾渭分明,甚至就连丫鬟都分为三六九等,不同等级之间都有一套森严的家规家法用以约束。

    徐夫人离开,谢迁这才似模似样拿起一本书,打开来瞅了一眼,随后看向沈溪,问道:“你在东南胡作非为,闹得不可开交,虽然最后还算圆满收场,却不知老夫在京城给你做了多少善后之举!”

    沈溪心想,是我在地方拉屎,你在京城给我擦屁股吧?表面上却恭恭敬敬行礼:“多谢阁老这一年多来为晚辈之事奔波忙碌。”

    “另外,陛下本要委派你到西北履职,老夫在陛下面前据理力争,方保你留在京城,如今你回来了,不会记恨老夫,责怪老夫耽误你大好前程吧?”

    谢迁语气生硬……我为了你这臭小子得罪皇帝,又跟多年老友交恶,你回来后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是想告诉我我这是多管闲事吧?

    沈溪道:“晚辈自知才疏学浅,到西北也无法担当大任,反倒不如留在京城,听从阁老的教诲。”

    这话虽然不是故意拍马屁,不过在好面子的谢迁听来,却非常受用。他连连颔首,神色好似在说,你这小子张扬惯了,就应该收下心,好好听从我的教诲,保管以后你受用无穷!

    谢迁起身,从书架上拿下来一叠白净的宣纸,在书桌上铺好,用镇纸压住,拿出墨沾了水,随便研了几下,将笔蘸好墨水,这才看向沈溪,问道:“说吧,对西北战事,你小子有何看法?”

    沈溪心想,这也未免太过直接了吧?

    你不问我在东南三省的所做所为,也不问我回京后有何打算,上来就问西北战事,莫非是皇帝给你出了难题,你无法解决,找我帮忙“参谋”?

    “晚辈……不太理解阁老之意。”沈溪蹙眉。

    “装什么糊涂?西北之战如今已箭在弦上,你就算不去西北,帮老夫出谋献策,难道屈了你的才?”

    “你别想马上就到翰苑或者六部赴任,陛下已经给你委派了新差事,过几天朝廷就会派人到你家中,宣你去皇宫,负责一些祈福的事务。其余时间你安心留在家中,好好思索西北的状况,想通到我府上来,老夫与你详细参研,好好为国效命!”

    前面这一段还很顺耳,解释了沈溪接下来的去处,但最后谢迁却用威胁的口吻说出这么一句:“若不从,老夫便向陛下请旨,让你去三边带兵!”

    沈溪心想,这贼船真是上去容易下来难,感情你老留我在京城,不是怕我去西北送死,而是担心你自己被天子责难,无法做到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大任?

    沈溪辩解道:“晚辈一介后进,当官不过四年,也无多少行军交战经验。西北之战,涉及甚广,晚辈哪里能胜任如此艰巨的任务?”

    “不管能不能胜任,你只说出你的看法即可。”

    谢迁催促,“再说了,又不是问你具体的战略方针,只是针对方方面面提出建议,老夫整理下来,看看哪些有用,参详后作出记录,上呈天子。”

    沈溪道:“既然阁老想让晚辈说对此战的看法,其实很简单,此战实不可战!”

    “臭小子,胡言乱语什么?西北之战乃是陛下钦定,朝廷调动如此多的兵马和钱粮,你一句实不可战,就要令之前的准备付诸东流吗?问你的是此战需要注意哪些方面,不是让你打马虎眼的!”谢迁生气地喝斥。

    沈溪反诘:“阁老,从最初拟定出战,到如今兵马粮草基本调度完毕,箭在弦上,敢问大小会议进行过几次?多少将官各抒己见?有何出兵策略未曾上呈天子?”

    沈溪这一问,谢迁放下笔来,仔细回忆一番。

    要说朝中这大小军事会议开了不下百次,各种战略战术的奏本起码有七八千份,每一份还都是长篇大论,别说弘治皇帝正在病中,就算身体倍儿棒,不吃不喝不睡也得看上个把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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