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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因传txt下载

    “老板,帮我打两壶茶来拿给这位老人家。”在接收到身旁老人的请求以后,桓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便朝着茶铺的老板喊了一句。

    对于这样一位老人的请求,桓因是实在没有办法拒绝。甚至在他看来,区区两百灵石,根本不足以抵偿无量门雍州分宗给这些老人们带来的灾难。

    茶铺老板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桓因,不过很快就答应了下来。而那老人则是双眼变得更加明亮,对着桓因连连作揖,反复道谢。

    桓因自认为是承受不了老人家的道谢的,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或许能够帮得了眼前的老人,却帮不了城中所有的老人。他有心,却无力。他做再多,怕也是杯水车薪而已。

    “哎,若是让这些百姓们都知道了我是无量门的修士,恐怕我瞬间就会招来他们的愤恨吧。”一边对着身旁的老人家客气,桓因心中却是一边这样想着。

    终于,茶铺老板端了两壶茶过来,径直就交给了向桓因乞求的老人家。老人家接过茶水,明显是很想直接就喝上一口。不过,他却是强行忍住,显然是想要留着给自己那老婆子喝。

    然后,他很是认真的对着桓因拜了一拜,说到:“恩人呐,谢谢你!你跟我们城中的圣女一样都是菩萨心肠,好人有好报,你以后一定会得道飞天成仙的!”

    老人家因为喉咙干涩,说话都有些沙哑。桓因看出了老人家舍不得喝手中拎着的茶水,连忙从自己桌上的茶壶之中倒出了一碗茶来,递到了老人家的面前。

    老人见到桓因这样都还在给自己送水喝,一双老眼变得略微有些湿润了起来,接过茶水以后说到:“恩人,你当真是跟我们的圣女一样,是活菩萨,你们会有好报的。”说完,老人才一口将杯中茶水喝了下去。

    听到老人所说,桓因的脑中不自觉的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那是一个美得连画都画不出来的人儿。

    以前桓因并不觉得那人有多美,因为他觉得那人的心肠歹毒。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修罗教的圣女乃是真真正正的大好人,所以那一道倩影开始在他的心中变得越发难以被抹去。

    “他这个人,似乎还不坏。不过要跟我比,恐怕还差得远了吧?”突兀的,一个略显清冷却极为动听的女子声音轻飘飘的从有些失神的桓因前方传了出来。

    桓因心中一紧,连忙抬眼去看,便见到那才在自己脑中勾勒而出的白色倩影已然是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倩影略微停顿以后,毫不客气的在自己对面坐了下来。

    “圣……圣女小姐。”老人显然也没注意到突然出现的白裙女子,所以有些惊讶。

    “刘老,苦了你们了。”白裙女子坐下,一双狭长美眸看着桌边的老人,目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怜悯。

    老人喝了水,精神好了不少,略微挺了挺腰杆儿,说到:“不怪你们,要怪就怪那个无量门。你们已经尽力了,我们都知道。”

    然后,他又瞧了瞧桓因,对着桓因和白裙女子同时作了个揖,说到:“二位仙师,你们聊,老头子我回去了。”

    随着老人的离开,桓因发现整个茶铺之中的人也是渐渐散去,不久以后连那茶铺的老板都不见了踪影,唯独留下他与那白裙女子坐在茶铺之中。不过,在茶铺的外面还站着不少的黑衣修罗教弟子。

    在之前的略微紧张以后,当桓因确定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便是那修罗教的圣女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而且还被包围了。

    能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旁边,并且让自己完全陷入被动,桓因是不得不对坐在对面的圣女感到有些佩服。而若是换了平日,他在如此不利局面之下,是一定会急速转动脑中念头,寻找一个逃生之法的。

    可是今日不同,他现在只是感觉有些释然,甚至都没有想过要逃走。

    “没想到,你竟然会冒着危险到这里来看一看。”圣女随意的坐在桓因的对面,用几根纤纤玉指拨弄着手中的茶杯,开口说到。

    笑了笑,桓因说到:“我只是想活得更明白一些而已。”

    圣女用那满含秋波的眸子在桓因身上来回扫了几圈,说到:“我能感觉到,你跟其他的无量门人不同,你是好人。”

    摇了摇头,桓因接口到:“我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打败你。而打败了你,我无量门就可以获得此地矿脉的开采权。到时候,整个修罗城的百姓便都完了。”

    “如果你不想让那样的悲剧发生的话,就最好趁现在灭了我这个与雍州百姓为敌的人。不然的话,不久以后你很有可能会看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一边说着,桓因一边已是将一双手摊了出来,摆出了一副几同引颈就戮的样子。或许,这就是他不假思索之下所做的最终决定,但他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后悔,唯有释然。

    可是,那圣女却没有要为难桓因的意思,只说到:“你与雍州人民为敌,只是因为你所肩负的师门使命。不过现在你想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放弃。”

    摇了摇头,桓因说到:“师门对我恩重如山,若我有违师门之命的话,与欺师灭祖之辈有什么区别?你最好还是现在就把我给灭了,不然三天以后我一定会全力与你一战!”

    看着桓因认真说话的样子,圣女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样的色彩,掩口娇笑了几声以后,调侃到:“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却是个迂腐之人,真有意思。”

    “不过,我不会在此地动你的。三天以后,我期待与你正大光明的一战!”

    “你会输的,而你输了,整个雍州城的人民就都活不了了。”桓因的回应几乎是脱口而出。

    圣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到:“你怎么知道我会输?”

    桓因一愣,多看了眼前的女子几眼,没有再继续言语。而圣女见到桓因的心神有些不稳的样子,开口到:“三日以后,我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一战,不是你的退让。我要正大光明的打败你,为我雍州子民争取到利益!”

    随意的点了点头,桓因已经不想再与眼前的圣女多说什么,而是有了离意。于是,他站起了身来,对着近前的白裙女子拱了拱手,朝着茶铺外行去。

    刚出茶铺,那动听的声音再次传来:“喂,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愣了一会儿,桓因头也不回,只是摇了摇。然后,他又听到那女子的声音:“这次你给我记好了,我叫阮姝姝。”

    略微沉寂,桓因又听到:“还有,你叫什么?”

    终于,桓因回头,正好看到那一袭白裙的女子已经站起了身来。此时此刻,风姿绰约的女子竟好似一朵生长在荒漠之中的白莲花,是那般的纯洁无暇,又那般的美丽动人。

    略微有些失神的望着那一脸醉人笑意的女子,桓因最终是开口到:“我叫桓因。”然后,他再也没有迟疑,径直从地面之上飞了起来,朝着远方疾驰去了。

    回到了分宗的桓因,很快就进入了宗门为他准备的那一间修炼室,把自己关了起来,再也没有踏出过一步。

    然而,看似没有丝毫的异样的他,在接下来三天的闭关之中,却是根本就没有一刻静下了心来的。

    在他脑中不断盘旋的,唯有修罗城中那些老人的凄惨境况,唯有那圣女的言辞,还有师门交给他的重担。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非要要在师门与正道之中去做一个选择。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因为以前师门和正道从来都没有对立过。

    终于,三天以后,大战之期来临。而一直闭门不出的桓因终于是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出战,不过他会选择输掉那场战斗,故意输掉。



    按照无量门和修罗教双方之间的约定,决定雍州矿脉开采权归属的战斗一共有三场,以获胜数量多的一方最终真正取得矿脉的开采权。

    而桓因和阮姝姝的那一场比斗,无疑被安排到了最后压轴。也就是说,如果有一方在前面两场直接就取得了两连胜的话,那桓因和阮姝姝或许都不用上场了。

    在比斗正式开始以后,桓因却借口想要继续调整战前状态,所以对段天长说暂时还要呆在自己的修炼室中闭关不出。而由于约定的战斗地点距离无量门的分宗很近,所以段天长便同意了桓因的请求。不过,他在离开之前还是安排好了弟子负责通知桓因在必要的时候上场,更多番叮嘱桓因切不可误了大事。

    段天长走后,桓因自然是没有闭关调整的。他这三天都没有,今日又怎么可能突然想通了?

    桓因只是不想参与到那一场战斗中去,甚至都不想去看。因为他知道那一场战斗本身就是错误的,自己这一方是站在了雍州子民的对立面上。在他的内心之中,甚至隐隐希望前两场比斗无量门一方直接连输两战,只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敢对自己承认罢了。

    “这种战斗,希望此生我不要再遇到第二次。”于修炼室中来回踱步,桓因现在的状态显然很不好。尤其是每每想到那个白衣如雪的美丽女子,他就会不断的重复这一句话。

    桓因是实在不想与阮姝姝一战,因为每当他脑中想起那美丽女子的时候,就会觉得她是那么的圣洁,不应该被侵犯。特别是想到其背后所站着的乃是整个雍州的受苦人民,他就更不想动手了。

    然而,在两个半时辰以后,不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咚咚咚!”桓因修炼室的房门被敲响,而兀自来回踱步的桓因则是如有预感的突然停下了脚步,身躯略微有些颤抖。

    桓因没有说话,可房门外却传来了一名年轻弟子的声音:“桓师兄,前两场双方各取一场,接来下该轮到您出场了。”

    终于,桓因的双拳不自觉的握了握,那道美丽的白色倩影也再次从他的脑中闪过。然后,他的拳头又松了开去,说到:“好的,我这就去。”

    不多时以后,在那名弟子的引领之下,桓因一路飞行,经过了不到小半刻的时间,便是来到了约定的战场所在地。

    而经过桓因的观察,他发现此次的约战地点竟然无巧不巧的又是处在了一个盐湖的旁边。甚至无量门和修罗教两方的大量门人,此刻也是隔着盐湖相对而立,暗暗较劲。

    不过,这一个盐湖与桓因第一次与阮姝姝交锋时所在的那个盐湖不同。这个盐湖颇为巨大,是之前那个的七八倍之多。而且,其盐化的程度也是更甚,湖面之上已经几乎都泛白,甚至有的地方人直接就可以站上去。

    在桓因到达以后,无量门中顿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这些欢呼声来自无量门雍州分宗的弟子,也来自某一些分宗的长辈。因为他们都知道,桓因乃是扬州后辈中的第一人,他被请来,就是为今日这场战斗画上一个最完美句号的。

    不过此刻,那些欢呼对于桓因来说却是如同无物。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降临,而他的一双眸子,则是一直都放在了湖对面那站在修罗教人群之首的白裙女子身上。

    她,还是那么漂亮。巧笑嫣然,一双美眸也停留在了桓因的身上。

    “对面那站在前方的白裙女子就是修罗教的圣女,也是你今日的对手。她很强,修为已经达到了极境中期,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轻敌。还有,不可为她的美貌所动。”桓因来到了无量门众人的前方,段天长则是对他低语了几句。

    转脸看了一眼身旁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段天长,桓因突然觉得此人有些道貌岸然,于是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厌恶。不过,他还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到:“宗主请放心,师门交代的任务,桓因一定会将之办完。”

    段天长注意到了桓因与刚来时候的不同,不过他对桓因并不了解,还以为是桓因临战时都会变得如此这般。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只是对桓因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他更没有注意到,桓因此刻脸上连半点儿坚定神色都没有,说的也是会把事“办完”,而不是“办成”。

    “战吧!”段天长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他转脸朝着对岸高喊,声音之中还带着修为之力。

    然后,对面那站在阮姝姝身旁的一名全身笼罩在黑纱之中的人影微微点了点头,黑纱之下发出了一个女子略微阴柔的声音:“战!”

    两方的宗主开口,桓因与阮姝姝的一战终于是不可避免。于是,两人都没有片刻的迟疑,飞身而起,很快就飘在了那宽大的盐湖上空。

    今日的桓因,依然是穿着平日里他最常穿的月白道袍。而他身上的颜色,与此刻阮姝姝裙袍的颜色乃是一模一样。于是乎,便见的那两道修长的白色身影凌空对峙。可原本该是死敌的他们,乍一看之下却能瞧出某种同样的味道来。

    “我说过,今日一战,我不会留手丝毫。所以,今日你必败无疑,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望着对面的白裙女子,桓因面无表情的说到。

    然而此刻他心中所想,却自然是要输掉比赛。所以,他故意激将阮姝姝,希望对方能够全力击败自己。

    阮姝姝的脸上依旧挂满了柔和的笑意,看桓因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敌人。不过,她说出口的话语,却是蕴含着一种自信与霸道:“我不会输!”

    “好!”桓因突然大笑,他觉得在此地多待片刻都会让自己无比难受。所以,他身上的灵力突然崛起,然后持剑朝着阮姝姝猛冲了过去!

    手中之剑,乃是阳剑。不过此刻桓因看似动用了自己最强的法宝,可剑上所蕴含的力量却是并不怎么强烈。若不是剑上的温润白光看似与平日没有丝毫区别的话,恐怕下方的无量门人都已经看出了他有意留手。

    在桓因长剑带着炙热的剑芒袭击到阮姝姝身前的刹那,阮姝姝那美丽的脸颊之上也略微有些发烫了起来。

    柳眉一竖,阮姝姝却是不慌不忙,右手一招,顿时一朵白色的小花被她拿在了手中。

    那花朵洁白无瑕,就像是阮姝姝自己一样。花朵微小,可其上却是散发出了令得桓因也感到有些心惊的力量。

    若是换了平日正常对敌,桓因不知道自己全力之下能不能在阮姝姝手中的小花之上讨了好去。不过今日他知道,自己是一定敌不过这朵小花了。

    玉指在花朵之上轻轻一点,顿时花朵便是颤动了一下。而后,一朵看起来毫不起眼儿的白色小花瓣从花朵之上脱离而出,朝着桓因的剑飘去。

    花瓣迎剑,看起来是那么的羸弱,根本不可能挡住桓因的锋芒半点儿。然而,所有观战的修士都没有小觑那花瓣儿的意思,桓因也没有。

    花瓣儿在距离剑尖三寸地方的时候骤然停住,然后在众人眼一花之下,竟是突然以一化百,成为了一大片,完全将桓因前进的道路给封死。

    而幻化出的白色花瓣儿,此刻也再没有了那种羸弱的感觉,倒是花瓣儿的边缘都亮起了略微森然的寒芒,显示出其与锋利暗器没有丝毫差别。

    这一刻,桓因笑了。只是这笑容谁也看不到,唯有处在他对面的阮姝姝。

    然后,桓因丝毫都没有停滞的迎着那众多花瓣儿冲了上去。而在他冲上的同时,他剑上的力量又减弱了几分。他知道,下一个瞬间,自己就会因为剑力不足而被那众多花瓣儿击伤,然后这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战斗便也可以结束了。

    “轰!”终于,一身白袍的桓因冲入了那大片的白色花瓣儿之中,看似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可其实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

    然而下一刻,没有出乎所有观战之修意料之外,却唯独出乎了桓因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看似强大的大片花瓣拥有的全部力量竟然比桓因的剑力还要不如,于是桓因竟然在不久以后冲破了花瓣儿的围困,朝着阮姝姝的方向刺了过去!

    “哈哈,好!”下方,段天长见状,一张脸上已经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笑意。

    而修罗教的教主则是黑纱轻颤,扬起了那被黑纱遮盖的面容。



    今日的桓因,他来到这战场以后就没想过要赢下比斗,甚至他都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所以,他才会在战斗刚刚开始时就果断的选择了留手。按他的想法,只要自己留手,阮姝姝就能够轻易的击败自己。

    因此,他自然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自己已经留手的情况之下,阮姝姝的道法却竟然会在自己的面前显得根本就不堪一击。

    在最初的震惊以后,桓因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阮姝姝是明显也在对自己留手。只是桓因想不明白阮姝姝为什么会选择留手,至少在他看来,阮姝姝是不具备这样的理由的。甚至她还应该倾尽全力,为雍州城的人民要回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

    当然,到了现在这种时候,阮姝姝为什么会留手对于桓因来说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此刻已是关键时候,若是桓因再不想办法停下来的话,那他这一剑就当真要刺中阮姝姝了。

    而若是阮姝姝被他这一剑所伤,直接导致战败的话,雍州城的人民可就完了,桓因也会成为那个夺取了雍州人民利益的罪魁祸首!

    “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此刻桓因的心中唯有这样一个念头。

    然而,对于现在的桓因来说,剑势已是一往无前,想要收回又谈何容易?更何况了,若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收剑的话,那就太过明显了。到了那个时候,且不说他以后还能不能在师门之中继续呆下去,又会背负怎样的骂名,至少段天长大可以以桓因故意退让为由,不承认这最后一场比斗的结果。那样的话,他不仅仅是害了自己,也等于依旧没有帮到雍州的人民。

    “只能这样了……”心中略微暗叹了一声,桓因最终是做了一个决定。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也只能强行胡乱运转体内的道法和灵力,让得自己体内真法大乱,就如同是被暗劲所伤一般。而那个时候,他的剑芒也会因为后续灵力不支而自行消散。

    说干就干,桓因在打定主意以后,便是瞬间开始疯狂的运转着体内的道法和灵力。而这样的疯狂运转,正是桓因所想的胡乱运转。于是在不久以后,下方观察仔细的人便都看到了桓因的脸上突兀涌现一抹潮红,然后他的上冲的势头疯狂减缓,直至停住。

    最后,阳剑之上的剑芒消散,而桓因的剑尖距离阮姝姝的眉心已不足三尺。

    段天长的大笑戛然而止,修罗教宗主那被黑纱笼罩的身影则是略微抖了抖,然后扬起的面容再次低了回去。

    这一下,段天长的欢喜之意被转移到了修罗教的弟子那边。他们见到自己的圣女危机解除,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让得对面的无量门弟子都是感到有些不爽。

    终于,桓因长剑收回,一个纵身,往后退了出去,与阮姝姝拉开了一个相当的距离,重新隔空对望。

    阮姝姝美丽的脸颊之上,此刻有着一抹惊愕。下方的所有围观修士,包括两名宗主都以为刚才是她暗中偷袭桓因成功,才化解了那一次危机。可身为当事人的她最清楚不过,那是桓因拼着自己受内伤也要对自己留手。

    不过很快的,阮姝姝将自己脸上的惊愕神色给成功掩盖了过去。于是,她的脸上又洋溢起了自信的笑意,似乎刚才那一次对决她根本就没有落于下风,她也依旧对这一战信心满满。

    桓因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露出微笑的女子,心中却是不自觉的感到有些迷茫。他不知道阮姝姝到底要干什么,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让着自己。而她这样的行为,无疑让桓因原本计划好的东西变得有些难以被执行下去。

    “再来!”知道多想无益,更知道自己反正一定不能获胜。所以,桓因干脆再次摆出了斗法的架势,朝着对面的白裙女子挑衅。

    于是乎在不久以后,两道白色的身影再次相向冲上,接触到了一起。

    交错,分开,再交错,再分开……

    两道白影在空中斗得是难解难分,他们多番的纠缠,到了最后都有些难以被分辨出来,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谁。

    于是,在接下来的将近半个时辰之中,下方的所有观战修士便都看到了随着空中那两道白影的不断交锋,轰鸣持续响彻天际,华丽的流光异彩也是不断绽放,整个空中的修为波动更是强烈到了极致。

    而随着如此精彩而激烈的战斗上演,下方的围观修士也是不断的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双方都时而高兴,时而担忧,时而喝彩,时而紧张,一颗心已经完全挂在了自己这一方的出战者的身上。

    自然,如此的战斗也将两名后辈强者的风姿在这一刻貌似无疑的展露。而他们又似乎战力当真旗鼓相当,于是斗得是有来有回,一时间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不断的出击,想要寻找对方的破绽。只是他们又一次次的无功而返,仿若一对天生的冤家,难解难分。

    不过,与下方修士所看到激烈交锋的不同,此刻桓因和阮姝姝心中都知道的事实,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他们都发现了,自己在装,对方也一直在装,而且还同时都在装一样的东西。

    他们都装作自己很强,貌似全力的攻击对方,可唯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自己和对方都在处处留手。而这样的留手,却竟然也能形成无声的默契,于是他们哪怕是留手的程度都一样,所以一直以来诡异的战成了个平手,不分胜负。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大出了两人的意料之外。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两人连留手也能做到战平,就仿佛他们天生就有着一种难言的默契一般。自然,他们两人心中所想因为留手而让对方赢下比斗的情况一直都没有发生,反而是他们两人都隐隐开始有些欣赏对方,喜欢上了此刻如同共舞一般的战斗感觉。

    如此这般的感觉,自然是要不得的,桓因和阮姝姝心中都再清楚不过。特别是当他们都感受到双方之间的战斗正在形成一种和谐的韵律时,他们就更清楚这一点了。

    若是再如此战斗下去,恐怕他们都会露出马脚来。那到时候,若是被下方的围观修士看出了端倪,会如何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终于,当二人都感觉不再这么下去以后,他们发生了一次强烈的碰撞,然后骤然分开,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再这么继续下去到底最终谁胜谁负还不好说了。而且,若是当真被下方的师兄弟们误会了什么,那就太不妙了。”桓因盯着对面的白裙女子,心中思量。

    然后,他的眉头又皱起了几分,接着想到:“真是弄不明白她为何也会对我留手,还跟我做的程度差不多。”

    “不过,她的心中显然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到底是要赢还是要输,尚有迟疑。这一点是她此刻唯一与我的不同,因为我已经完全想好了必须要输。所以趁她现在还迟疑的时候,我得抓住这个机会,彻底达到目的!”

    想到这里,桓因的心中已是有了办法。

    他决定在下一次的攻击蓄势之中提升自己身上的灵力波动,以摆出下一击会变强的架势。这样在外人看来他仿佛是准备决战,而阮姝姝看到以后哪怕知道自己是在装,恐怕也会以为自己是想装得更像一些。于是,外人不会怀疑,阮姝姝也一定会配合着提升下一次攻击的强度,以求达到新的平衡,试图与自己接着演下去。

    如此一来,只要在阮姝姝下一次出手当真变得更强的时候,桓因发动攻击后却不惜代价的骤然收手,给阮姝姝来个猝不及防。哪怕是桓因有可能会受伤,还有可能会被宗门的观战修士所猜疑。但只要那一击过后,阮姝姝反应不及时之下直接获胜,那他的目的就能够达到了!

    而只要桓因的目的达到,则一切都会结束,雍州的老人们再也不会没水喝,桓因也就能无愧于心了。如此,就算是他背负骂名,受些伤,那又如何呢?

    再没有了迟疑,桓因身上的灵力波动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强烈了起来。然后,他把持阳剑的右手再次抬来,带着炽烈的光芒指向了阮姝姝!



    “来个一招定胜负吧。”当桓因身上的气势已经拔高到了极致,将他《无量真经》下极境初期的修为之力完全展露的时候,当桓因手中的阳剑光芒已经明亮得不能再明亮,把他自己都笼罩其中,似乎成为了一个小小烈阳的时候,桓因突然一声大吼。

    对面的阮姝姝脸上笑意终于是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认真。她点了点头,开口到:“正有此意!”

    然后,便见得阮姝姝的玉手突抬起,将她那朵白色的小花祭在了胸口之处。小花绽放,缓缓旋转,而在旋转之中又不断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波动,渐渐与此刻的桓因有了足以分庭抗礼的架势。

    再然后,一声低喝从阮姝姝的口中发出,她那修长玉指一点小花,小花顿时开始虚化了起来,更在虚化的过程之中给了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虽然看起来不比桓因那边的架势恐怖,可其中的神秘,却是令得桓因也不敢小觑。

    下方,所有观战修士都看到了此刻桓因和阮姝姝的动作,而他们也都感觉出来了,此刻两人是要全力一击,打破僵局,直接分个胜负出来。

    于是,在两人强者风姿展露的瞬间,惊疑、感叹和紧张等种种情绪也是笼罩在了下方围观修士的身上,让得哪怕是双方的宗主也不自己的手掌握紧,微微冒汗。

    就在下一刻,也是围观众人对两名对战后辈所展露的强大感到震撼的一刻,同样是围观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的一刻,桓因动了。

    “撕夜!”口中轻喝,桓因身上的炽烈白光在随着这二字出口的瞬间骤然收敛了下去。

    然后,白色的身影再次显露。不过随着桓因身上的能量波动一阵微颤,白色的身影竟然也暗淡了下去,让得此刻桓因整个人竟是莫名变得黑暗了起来。

    那是一种极为诡异的现象,因为明明身穿白衣的人,此刻却仿佛是黑色一般。

    终于,桓因整个人冲出,在空中化作了一道黑色的细线,带着令观战者感到胆寒的莫名威压,朝着阮姝姝冲了上去!

    撕夜,是桓因作为扬州后辈第一人的成名道法,也是最强道法。凭借着这一道法,桓因不但能够轻易的击败相同境界的对手,甚至还多次越级挑战成功。

    在扬州,没有人敢小觑桓因自行感悟而出的撕夜剑气之法,哪怕是一些前辈强者,也一样如此。

    此刻桓因祭出撕夜剑气,乃是向着所有围观修士表露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强的决心,也是要让阮姝姝充分的紧张起来。这就是他这一次交锋计划的第一步,假意蓄势。

    自然,虽然此刻桓因看似祭出了撕夜,可既然是假意蓄势,便是说只有蓄势是真,其战意却是假。

    所以桓因才会在发动剑气的时候整个人也跟着冲了出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更好的在关键时刻强行收招,达到最终落败的目的。当然,他敢这么做,也是因为此地没有人知道他的撕夜剑气其实是从来都是隔空触发,并不需要本人亲自前往的。

    在看到对面的桓因突然化作了一道诡异的黑线,带着极为强烈的威压杀上来的时候,阮姝姝的脸色早就变得更加凝重了。

    她再也没有了迟疑,一双美目略微含煞之间,玉指再次点在了胸前的虚幻白色小花之上,轻斥到:“大光明白莲城!”

    话音落下,阮姝姝胸口处的白色小花也是骤然变化。只见那小花在旋转之间突然开始变得越来越大,渐渐从手掌般的大小朝着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不断膨胀。

    然后,几乎只在几个呼吸之间,那一朵小花便是如同一个横亘空中的白色堡垒一般,在高空之上将下方围观修士的目光死死遮盖,更散发着强烈的威压,让人有一种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大光明白莲城,乃是阮姝姝目前在修罗教中学到的最强道法,也是最适合她的道法。此道法,能让阮姝姝以手中白莲花幻化庞大封闭空间,据说修至极限时,当真能够在空中幻化出一座城池大小的白莲花来。

    由此可以看出,其实大光明白莲城此法是一种能够单独成域的强大道法。而那个域,就是变大以后的白莲花内部。虽然这样的成域术法并不是凭空幻化,但却能够借助法宝的力量使之威力加强,所以其强悍程度比起桓因的撕夜来,也是不遑多让。

    下一刻,化作了一道黑线的桓因丝毫没有意外的撞进了已经将阮姝姝身躯都完全包裹在内的巨大白莲花之中。而在桓因进入以前,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的脸上出现了难明的笑意。

    桓因能够感觉出来,阮姝姝是已经动了真格。那白莲花上的气息之强,就算是他当真以撕夜应对,到底是矛利还是盾坚尚不好说。而这一次他打算骤然收手,所以他是必败无疑了。现在对他来说,应该想的是如何才能让自己只伤不死,毕竟阮姝姝的大光明白莲城给了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不过,真正让桓因露出笑意的,并不仅仅是他料定自己必败,还因为阮姝姝道法本身的特殊。

    大光明白莲城的存在,让得桓因和阮姝姝的战场移动到了阮姝姝道法创造的域之内。如此一来,就算桓因在那白莲城中骤然收手,恐怕围观的修士也不会有谁看得到,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做得更加没有压力了。

    “噗!”一声轻响,那是桓因化作的黑线在刚才刺破了白莲城外围的花瓣,冲入内部时所发出的。而在这一声音发出以后,桓因和阮姝姝便都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众人心中紧张,也都知道,当下一次白莲城展开的时候,比赛的结果怕也是会随之出现了。

    进入到白莲城内部的桓因此刻依旧是化身一道黑线,不过按照撕夜剑气的触发机制来看,现在的桓因等同于是处在了天亮之前的最后一息。下一刻,剑力就会爆发,而他自身也会如同初阳一般,去撕开夜的黑,甚至是撕开庞大的大光明白莲城。

    这样的事情,桓因自然是不会让其发生的。他对现在自己四周的白莲城威压感到极为满意,于是毫不迟疑的开始胡乱运行体内的阵法,想要如同第一次出手那样,强行收手。

    收起撕夜,自然是比收起桓因今日第一次出手时展开的普通剑道要困难了太多。不过好在白莲城够强,桓因哪怕此刻收不完全,撕夜混乱之下的余威也最多只够他自保而已,并不可能对阮姝姝造成任何伤害。更何况了,现在进入白莲城内部的桓因根本就没有要去寻找阮姝姝的意思,那既然没有了目标,他何以伤人?

    “此次,我必败无疑!”心中这样想着,桓因体内的真法和灵力也是越来越乱。

    而后,撕夜剑气的力量终于再也不能抑制,彻底爆发了出来。于是,强烈的白光在白莲城之中疯狂大放,不过只是瞬息之间,却已开始变得极为不稳定起来,有种要不了多久就会湮灭的感觉。

    随着自身力量的削弱,白莲城的强悍力量开始越发明显的施加到了桓因的身上,让得他有一种备受压迫之感。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受伤,所以他想笑。

    然而就在下一刻,就在桓因的剑气彻底爆发出来,虽然极为不稳,却是并未有来得及收敛太多的时候,一件让桓因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白色倩影突兀的出现在了桓因的前方,如同是美丽的幽灵一般。而这倩影所正对的,无疑乃是桓因那已经爆发了力量的阳剑剑尖!

    “你干什么!”桓因惊呼,眼看着自己的剑尖距离那美丽的身影越来越近,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到了这个地步,桓因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收住自己更多的剑势了,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剑尖朝着突然出现的美丽女子刺去。而那女子,此刻她身上除了带有极为微弱的防护以外,再没有其它。

    女子的面容之上带着美丽的微笑,仿佛她早就想到了现在这一切,也已经准备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那如同白莲花一般美丽的人儿啊,此刻却竟然是自愿选择了在桓因的剑下凋谢。

    理由?没有人知道理由,连桓因都没有时间去问一问那理由。

    只有那炽烈如阳的剑尖在不久以后刺入了美丽的白色身躯,让得白中突然多出了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



    长剑之上带着虽然不稳定,却依旧炽烈如阳的白色光芒刺入到了柔软的娇躯之中,随之而来的则是大量的鲜血不断洒落,让得桓因的一颗心顿时纠紧了起来。

    美丽的女子凌空漂浮,静静的处在原地,哪怕被长剑刺中,却都没有后退半步。而桓因能感觉出来,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启多少的防御力量,所以此刻她所受的伤之重,难以想象。而至于那伤痛的厉害程度,就连桓因自己想想也感到心惊,因为那不仅仅有刺痛,还有灼烧之痛。

    若不是桓因这一击是计划好了要削减不少威力的,若不是阮姝姝体外有着一层轻微的防护,恐怕现在阮姝姝已经被桓因当场击杀了。因为那看似强大的大光明白莲城,竟然只是虚张声势而已,阮姝姝根本就没有借助其上一丝一毫的力量来对抗桓因。

    此刻,女子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她整个人也是依旧平静,如同以往。可是,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微笑因为强烈的刺痛而显得有些不自然。还有,她那一身如雪的裙袍此刻被大片的染红,虽然依旧美丽,却多出了几分凄然。

    惊慌之后,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不忍。桓因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极为欣赏眼前的女子,所以在亲手将之刺伤以后,内心之中涌出了无尽的后悔。再然后,桓因的一颗心便是完全沉入了谷底。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一剑仿佛是刺在了修罗城中每一名老人的心上一般,夺走了他们的生机。

    情绪复杂,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眼前的女子说。可到了最后,这一切一切都化作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为什么?”

    桓因的声音略微嘶哑,仿佛问出这个问题需要穷尽他一生的力量。

    只可惜,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对面的女子只是再次微笑,然后二人周遭的大光明白莲城终于是失去了灵力的支撑,在空中轰然崩溃瓦解。而两人的身形也终于是又一次的展露在了所有观战修士的眼中。

    一男,一女。男的手持长剑,刺在了对方的心口,可他脸上却没有半点儿获胜的喜悦,唯有迷茫和慌乱。女的静静漂浮,虽然身受重伤,连伤口处都因为被强热炙烤而变得焦黑,可脸上却平静如水,甚至微带笑意,仿佛她才是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者。

    到底什么才是胜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所有人来说被对手击败的输,成为了二人心中的赢?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了,甚至都没有谁去关心此刻二人脸上的怪异表情。下方所有修士看到的,只有比斗的结果,只有那一剑和那片鲜红的血液。

    “认输!”下方,修罗教宗主全身大震,不顾一切的飞身而上,朝着阮姝姝飞掠而去。而在到达阮姝姝旁边的瞬间,她单手一推,一股震击之力将桓因直接逼开。然后,她怜惜的扶着自己年轻一辈中最强的弟子,也是教中的圣女,喊出了刚才那两个字。

    “哈哈哈哈哈!”地面之上,段天长狂笑,其中所蕴含的嚣张与跋扈之意已然明显到了极致。而后,他根本不管从修罗教那一方弟子之中传来的怨毒眼神,大喊到:“修罗教,既然今日之战我无量门三战胜二,那矿脉就归我们了!”

    修罗教的一众弟子沉默,就连那教主也是一言不发。然后,在所有无量门人戏谑的目光之中,一干修罗教弟子从盐湖旁边飞了起来,带着已经受伤昏迷的阮姝姝疾驰而去了。

    接下来,无数的溢美言辞开始朝着桓因扑上。诸如“不愧是扬州后辈第一强者”、“不愧是我无量门未来的最大希望”、“桓师兄真是我宗门英雄”云云。

    这些源自下方观战无量门弟子,乃至段天长口中的话语,其中都是蕴含着根本不加掩饰的欣喜与兴奋之意。显然,他们觊觎那矿脉太久,而今终于得到,心中的激动不言而喻,桓因也因此成为了他们的英雄。

    然而,处于兴奋与激动之中的他们,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己这一方的“英雄”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欣喜的意思。他只是依旧立于空中,就像是根本不愿与下方的人群融合到一块儿一般。而他的一双眼,也是始终朝着远方凝望,似欲看穿千里,寻到那被自己所伤女子的身影……

    在接下来的三天之中,整个无量门雍州分宗陷入了一片欢愉的气氛之中。宗门内大摆宴席,大肆庆功,一个个无量门雍州分宗的弟子都在这三天可以丝毫不受约束的放肆一把。

    当然,作为雍州分宗的负责人,段天长自然没有忘记将好消息传回扬州宗门,也没有忘记为此战的第一功臣桓因请功,更没有忘记派人去占领那终于归属到自己这一方的矿脉。

    不过,与整个无量门雍州分宗的欢愉不同,桓因这三天是一步都没有踏出过房门。他找了一个借口,把自己关了起来,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他很清楚自己的胜利代表着什么,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兴奋,也不可能高兴。他只觉得这几天的欢庆乃是一种对正道的侮辱,是一种亵渎。

    三天中,桓因一直颓废的处在屋内,时而脑中空白,时而也会想起那道白色的美丽身影。不过每每当那白色身影出现的时候,他那一剑将之刺穿的一幕也会随之浮现,让得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中刺痛。

    “她叫阮姝姝……”这一句话,是桓因这三天之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

    在此之前,桓因口中都没有出现过“阮姝姝”三个字。而这三天,这三个字成为了他口中的唯一。

    一直到了三天过去以后,某一刻,头发散乱,浑身狼狈不堪的桓因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猛的抬起了头来,自语到:“还有三天,三天之后是我的大婚之期。在这以前,我要去找她,要去问一个为什么。”

    话到这里,桓因突然来了几分精神,于是他站了起来,三两步间走到了门口,推门而出。

    穿过热闹的宗门内部,从一个个已经高兴得不成样子的同门身旁走过,桓因最终是从宗门之外飞身而起,毫不犹豫的朝着修罗城掠而去。

    不久以后,当桓因来到修罗城前的时候,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依旧一袭白裙,面带迷笑意的阮姝姝已经站在城门口等他了。

    此刻的阮姝姝显露出重伤尚未痊愈的伤病神态,她美丽的容颜之上依旧没有多少血色。然而,她无论何时都是桓因见过的最美丽的人儿。

    二人没有进入城中,而是在阮姝姝的要求之下,桓因陪着她去往了修罗城附近的一座盐湖。二人在盐湖旁边漫步,都是一身白衣,形影相交。

    桓因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跟阮姝姝说,要向阮姝姝问。可是,当他真正与阮姝姝走在一起的时候,心中却是莫名的紧张了起来,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

    不过,在二人走了一阵以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桓因向阮姝姝问为什么,还问了好多。可是,此刻的阮姝姝却是一脸恬静,只静静的与桓因并肩而行,却没有回答桓因的任何一个问题。

    仿佛此刻美丽的女子只是在尽情享受与桓因并肩而行一般,没有其它。

    末了,桓因的千言万语都被那一脸恬静女子的温柔笑意和安静给挡了回去。于是,他也陷入了沉默,不过他的一颗心中,却是依旧不能平静丝毫。

    两人就这么沿着偌大的盐湖一直走,他们两人的的身影在如同镜面一般的白色盐湖之上倒影,看起来梦幻而美丽。

    一直到了不知何时,没有开过口的阮姝姝终于停下了脚步。于是,桓因也停下了。

    女子停顿了片刻,然后突然一踮脚,转过了身来,让她的裙袍在盐湖之旁划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她开口说到:“你觉得亏欠我,是不是?”

    没有丝毫犹豫,桓因点了点头。

    “你觉得亏欠雍州的人民,是不是?”阮姝姝脸上逐渐扬起俏皮的笑意,如同一个美丽的精灵,再次开口。

    这样的阮姝姝,是桓因此生见过最让人着迷的女子。他的目光有些痴痴的,又点了点头。

    阮姝姝见到桓因又点头,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孩童般的狡黠,开口到:“你欠我们的,是一座灵石矿,所以你便还我们一座灵石矿,好不好?”



    “什么?还你们一座灵石矿?”对于阮姝姝突然提出的堪称荒唐的要求,桓因有些反应不过来,于是他声音略微惊愕的问到。

    阮姝姝见到桓因惊愕,小嘴一翘,不悦到:“怎么,你不愿意?”

    桓因苦笑,连连摆手:“不是不愿意,只是……只是在下何德何能,可以弄到一座灵石矿还给你啊?”

    美眸流转,略微思考了一会以后,阮姝姝脸上出现一抹更深的狡黠,巧笑到:“没有灵石矿也可以啊,那你说,一座灵石矿能开采出多少灵石来?”

    沉吟了一阵,桓因说到:“十亿吧……不,应该比这个还要多很多。”

    “那就十亿!”有些让得桓因猝不及防的,阮姝姝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拍手叫到。

    “什么意思?”桓因有些迷茫,不过却隐隐有着某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近前的美丽女子似乎正在打自己的坏主意。

    蓦然转身,带起一股让得桓因略微有些失神的香风,阮姝姝俏皮的背着手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跳着转了回来,玉手一扬,不知何时已经是拿着了一支笔和一张纸。

    “喏,你就给我写个欠条,说欠我和雍州人民十亿灵石。以后,你就得时时刻刻的记着,本小姐是你的债主,你在还清欠债以前,凡事都得记挂着欠本小姐的灵石。你的一言一行不仅仅跟你自己有关,也会影响本小姐的利益。所以,在还清债务以前,你不能算是完全的自由。”

    “当然,或许本小姐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让你做一些事情,以此来抵债,这样你就能解脱得更快一些。”一边说,阮姝姝的一双眼一边已是弯成了月牙形状。

    而桓因听着阮姝姝貌似一本正经的说着那荒唐而让自己感到心惊肉跳的话语,嘴角则是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脸上的苦笑更加难以掩饰。

    开玩笑,十亿灵石,那对于桓因来说根本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毕竟他乃是一名正道清水修士,不偷不抢不诈,灵石哪有那么好得来?

    这一次因他为分宗夺取了矿脉的缘故,段天长奖给了他一百万灵石,那已比他修道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都多。可一百万跟十亿相比,却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之上。

    看见桓因已经愣在了原地,阮姝姝却根本不管,只把手中的笔纸又往桓因的方向送了送,佯作不高兴的说到:“你写不写?不写可就是赖账!”

    终于,桓因在无奈之下,也是迫于阮姝姝的“淫威”,当着阮姝姝的面写下了十亿灵石的欠条。然后,阮姝姝还硬是让他按上了一个大红手印,才肯笑嘻嘻的将欠条拿了回去。

    “哎……”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桓因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储物袋,递到阮姝姝的面前,说到:“这里有一百五十万灵石,其中一百万是这次我得到的奖励,还有五十万是我这些年的积蓄。现在,我把它们都给你,希望这些能帮到雍州的百姓一点儿。”

    阮姝姝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桓因,说到:“你身为扬州后辈第一人,这些年才积累下来五十万灵石?”

    撇了撇嘴,桓因也懒得解释。总之他跟其他人不同,不是那种可以为了灵石而不择手段之辈,所以能攒下来五十万已经算不错了。

    阮姝姝也乖巧的没再多问,将储物袋接了过来,又调侃到:“那既然这一百五十万灵石是你的好意,可就不能用来抵债咯?不然岂不是辱了你的一番心意?”

    面皮不由自主的抽了抽,桓因挥了挥手,心想反正十亿太多,自己随便怎么计较也没用。

    阮姝姝见到桓因已经意兴阑珊,估计觉得今天也差不多了,于是说到:“好吧,那今天本小姐就放过了你。不过你可得记着,什么时候本小姐心情不好了,就会到扬州去找你要灵石。到时候,不许你抵赖。”

    “现在,你就陪本小姐回修罗城吧?”

    听到阮姝姝今日终于肯放过自己,桓因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的,他似又想到了什么,于是一脸腼腆的挠着头,弱弱的向阮姝姝问到:“陪你回修罗城……那个……可以抵多少债啊?”

    阮姝姝面色一沉,随即在偌大的盐湖旁边,一男一女两名修士如同最普通不过的孩童一般,展开了一场充满嬉笑的追逐……

    三天以后。

    今日,是桓因和一剑峰蓝羽的大婚之日。为了今日之事,桓因在两天以前就辞别了无量门雍州分宗的众位同门,赶了回来。

    桓因和蓝羽乃是扬州修仙界出了名的金童玉女,而他们的结合,也被认为是天作之合。所以桓因记得自己才刚刚回到扬州的时候,竟然就已经体验到了喜庆的气氛,似乎有着不少人比他这个准新郎还要高兴。

    自然,桓因回到剑阁的时候,段云已经和众位师兄弟们帮他张罗好了许多许多的事情。甚至桓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着当新郎就行了。

    桓因还记得自己才刚回剑阁的时候,段云见到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因儿,此次你从雍州得胜归来,是你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贺礼。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就好好在门中休息两天。两天以后,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当你的新郎官儿,什么心都不用操。”

    桓因也还记得剑阁之中的师弟师妹们都说这段时间扬州各大宗门已经进入了极为喜庆的阶段。尤其是无量门和一剑峰,已然把桓因和蓝羽的婚事当成了能让两个宗门进一步交好的头等大事。所以这一段时间,整个扬州修仙界可谓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就连扬州城中的老百姓都有聊起他们婚事的人。

    从那一天起,桓因自然是知道那个与自己共渡了多年的美丽女子正在通天峰上等着自己。只是,虽然他心中满是幸福感觉,可这样的幸福却与他去往雍州以前不同了。

    在那幸福之中,似乎还有着一道美丽的白色倩影,桓因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反而是他越想要将之忽略,其就越是影响心神,让得他的心中不得安宁。

    “因儿,你的新娘都已经被你接过来了,稍安勿躁。”此刻,段云坐在桓因的旁边,看着有些坐立不安的桓因,开口安慰到。

    此时,已临近午时。而桓因在一个时辰以前就已经把盖上了红盖头的蓝羽从通天峰接到了无量门的主峰。按照安排,他要和蓝羽在扬州六大派诸位前辈的祝福之中于无量殿前拜堂,成秦晋之好,白头偕老。

    所以,现在桓因并没有跟蓝羽在一起。他得先等着六大派的诸位贵客都到齐了,才能与蓝羽行拜天地之礼。于是,段云看到桓因神色有些不安稳,还以为是自己最亲近的弟子有些等不及要娶新娘子了。

    对自己的师傅抱以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桓因擦了擦额头之上的汗水。

    现在的他,自然不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娶蓝羽进门。恰恰相反的,虽然今日蓝羽美丽得让人感到有些窒息,但他几乎都没有将之瞧入眼中过。

    他心中一直所想的,乃是雍州那个美丽的白裙女子。而且距离他拜堂成亲的时间越近,他心中对那白裙女子的想念就越是深重,让得他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段云,贵客们都已经到齐了,让因儿过去吧。”不知何时,正有些六神无主的桓因听到了一个这样的声音。而当他抬头去看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名宗老善意笑容。

    段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桓因的肩膀说到:“因儿,以后你可就不仅仅再是我的小徒弟了。你要学会自立,学会照顾自己的妻儿。好了,你去吧。”

    说着,段云与桓因都站了起来,然后走出了他们所在的偏厅。

    按照婚礼的安排,桓因要牵着蓝羽在无量门主峰正殿的云海之上走过,走入无量殿中,去行新婚之礼。

    而当桓因真正来到云海之上的时候,他看到一身嫁衣的蓝羽已经盖着红盖头,在一名和她最亲近的师妹的搀扶之下站在那里了。

    至于桓因的四周,则是早就挤满了人群。他们都对桓因抱以笑意,说着种种祝福的话语。或者是与桓因亲近的人,比如叶无忧和沈灵,也会说上几句调侃言语。

    如此被众星捧月一般的对待,这是桓因和蓝羽今日应当受到的待遇。他们这一对扬州的金童玉女,今日终于要修成正果,所以他们理当受万众瞩目。

    不过,此刻的桓因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四周那些人好意的言语,却是让得他有一种头脑发昏的感觉。



    头脑有些昏沉沉的,然而桓因还是走到了静静站立的蓝羽身旁,把她露出的一只小手给牵了起来。

    桓因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甚至都没觉得被自己握着的手有些温暖。倒是蓝羽,她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异样的情愫也悄悄流露。

    桓因朝着自己的正前方望了望,那里有一座古老的大殿,名为无量殿。此刻,殿门为他和蓝羽敞开,他只需要走入殿中,各大门派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在那里等着他们。而段云和蓝通天则是会坐在首位之上,等着他们去跪拜。

    暗暗一叹,桓因努力的将心中那道白色的倩影驱散了一些,然后轻轻拉着蓝羽往前走去。蓝羽乖巧,桓因一步,她也一步。然而被红盖头遮住了视线,一颗心也完全被幸福所蒙蔽的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桓因的心不在焉。

    终于,眼前略微一黑,然后再次一亮,大殿之外的各种嬉笑和祝福声音也被桓因和蓝羽甩在了身后。

    入得无量殿,桓因看到的是坐在四周的诸位前辈大能。这些人,都是扬州修仙六大派的顶尖人物,除了宗主宗老之外,甚至还不乏某些长老。他们此刻都一脸笑意,对着桓因和蓝羽送出祝福,这倒也足以见得桓因和蓝羽今日的脸面之大。当然,这样的脸面,也有不少是给两个宗门,或者是给蓝通天的。

    看着坐在首席一脸笑意的蓝通天,和因为与众前辈大能坐在一起而略微有些紧张段云,桓因心想:“事已至此,想再多已是无用,拜天地吧。”

    于是,他再次牵动蓝羽,朝前走到了蓝通天和段云的面前,也是整个无量殿正中的深处位置。

    司仪含笑,看着两名已经就位的新人,又看了看已经都没有任何问题的诸位来宾,终于踏前一步,站到了桓因和蓝羽的旁边,高声到:“一拜天地!”

    声音落下,桓因有些机械的搀扶着蓝羽转过了身来,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门外望去,似想要寻找到什么。可是,除了那让他有些不敢直视的众人祝福的目光以外,他什么也没找到。

    牵着蓝羽朝着天地深深一拜,桓因和蓝羽又回转了过来,而司仪的声音也是再次响起:“二拜高堂!”

    桓因甚至都没有抬起自己的眼,因为他不敢,他怕段云和蓝通天看出自己的异样。他又是机械的拉着蓝羽朝二位长辈跪了下来,深深一拜。而蓝通天和段云则是对视一眼,眼中的欣喜之意毫不掩饰的流露。

    二人站起,司仪再喊:“夫妻对拜!”

    桓因和蓝羽此次大婚,从的乃是俗礼,因为仙家双休没有固定的规矩,而桓因又是从凡俗中来,所以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桓因知道,在这最后一拜以后,自己和蓝羽便要正式成为夫妻,再不能改变了。

    众目睽睽之下,盖着红盖头的蓝羽已经转过了身来。然而没有被任何事物遮挡的桓因却莫名其妙的站在了原地,双眼无神,并没有转身,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唯有桓因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心中近乎满是那白色的身影。仿佛那名女子正在拉着他,所以他转不过身。

    所有人都很快注意到了桓因的异样,段云眼中露出诧异,蓝通天则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司仪面带笑意,却蕴含尴尬,小声的提醒桓因到:“新郎官儿,该夫妻对拜了。”

    对于司仪的提醒,桓因置若罔闻,他甚至有些着了魔一般的,根本没有感觉到四周投来的异样目光。唯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呐喊:“蓝羽不是那个我要与之厮守终身的人!”

    “咳……咳!”终于,段云有些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的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礼实在是不像话,于是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想要提醒。

    然而,他的咳嗽声音刚刚落下,一名清冷却带着坚决的女子声音却突兀的从无量殿外传了进来:“不能拜!”

    众人眉头一皱,蓝羽则是身体微微颤动。而之前如同丢了魂儿一般的桓因,他的双眼却是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明亮了起来,蓦然转过了身。

    入眼处,是无量殿的大门。在那里,此刻有着一名身材高挑、被一袭简单却不失美丽的裙袍包裹的女子。

    裙袍该紧的地方紧,该松的地方松,将女子近乎完美的曲线勾勒而出。尤其是那丰满挺翘的双峰,柳条一般纤细的腰肢,还有修长玉如的大腿,无一不在散发着让所有男性都无法抵御的诱惑力。

    至于女子的脸,则完全是老天的杰作,其比起扬州第一美女蓝羽来,也是犹有过之。那是一张妩媚的脸,一张妖艳的脸,可你偏偏又能从其中感觉出如同白莲花一般的清雅脱俗来。似乎世上所有的美都被灌注到了这同一张脸上,让得女子如同天之骄女,艳压群芳。

    莲步轻移,美丽女子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从容与自信。哪怕围在她四周的都是扬州各大派的前辈大能,哪怕她明明知道自己正在打断一件根本不允许在今日被打断的大事,可她也依旧没有显露半点儿的不适应。

    不过她越是如此的从容,她身上那股飘飘如同九天仙女的气质就越发的明显。这样的气质,似能够让得她一个小辈具有堂而皇之在此刻的无量殿中出现的资格,甚至还让得不少修为高深的修士都为她的气魄所逼,呼吸略微有些停顿。于是,仿佛是没有谁觉得她如此走进无量殿存在任何不妥一般,也就没有人在第一时间阻止她的移动。

    终于,白裙女子站到了桓因的身旁,也同样是与蓝羽站在了一条线上。于是乎,他们三个此刻并作了一排,二女,一男。

    “我叫阮姝姝,今日这堂不能拜。”白裙女子站定,看了一眼身旁面带震惊却也不乏复杂的男子,然后淡淡的说出了一句让得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语。

    “哪里来的野女子,难道当我无量门中没人了吗?来人呐,把她给我拿下了!”不久以后,一声呵斥从无量殿的旁边传了出来。众人一看,便发现是无量门的一名宗老发了火。

    这名宗老乃是一名老妇,所以对阮姝姝的气质倒是能够抵御一二,于是也是反应最快的人。而在她说话以后,所有人都渐渐从阮姝姝的美貌与气质之中回过了神来,露出了各种各样的表情。

    然而,就在两名无量门执法弟子冲进无量殿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退下!”

    众人一看,却发现是无量门的宗主从旁站了起来,开口喊到。

    宗主说话,执法弟子自然是立马就退了回去。然后,当所有人目光都再次聚集在无量门宗主那边的时候,他又说话了:“我无量门乃是扬州正道大派,还不至于无缘无故的为难一个小女娃子。不过今日,乃是我门派杰出弟子桓因与一剑峰蓝长老孙女蓝羽的大喜之日。阮仙子,若你今日是来给二位新人送祝福的,我可以代表无量门向你道谢。不过若不是如此,那还请你说明来意。”

    宗主的一席话,将名门大派之风展露无疑,不少在场的修士都是暗暗点头。而阮姝姝见到无量门宗主发话,面露笑意,对其恭敬一拜,说到:“不愧是名门正派的前辈,果然风姿非凡。小女今日敢于前来,也是知道各位都是正道人士,不会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一般的欺负我一个小女子。”

    “至于今日的来意,刚才小女已经说明白了,今日这堂,桓因不能拜。因为,她还欠我一些东西。”

    宗主一听,笑到:“原来是我这不成器的弟子欠了仙子的东西,不过这恐怕还不打紧。若是仙子乃是懂风趣之人的话,应该知道那些东西比不得人生大事,所以还是拜堂为先的好。至于桓因欠仙子的东西,本宗主可以为他作保,婚后必定悉数归还!”

    摇了摇头,阮姝姝说到:“若是欠了普通的东西,我自然不会如此小题大做。不过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却是非同小可,恐怕就连宗主也赔不起。甚至为此,桓因还亲口答应过我,在东西还清以前,他不能算是完全的自由之身,无论做什么都得记得欠本小姐的债,他的一言一行不仅仅跟他自己有关,也跟本小姐有关。”

    “我想,既然桓因乃是无量门的弟子,应该不会赖账吧?那样的话,除非今日他把东西还给我,不然这堂可不能拜!”



    阮姝姝俏立于无量殿中,面对无量门宗主这等修为和地位皆不凡之辈,却丝毫不惧,对答如流,更是字字铿锵,让得在场的不少人都是暗暗为阮姝姝这一名小女子的气魄所折服。

    当然,当不少人都想明白了阮姝姝言语之中的意思时,也有些诧异的望向了站在阮姝姝身旁,脸色早已变得极为尴尬而复杂的桓因。

    至于无量门的宗主,他则是在阮姝姝刚才那一句话说完以后,心中略微感到有些恼怒,转而向桓因问到:“因儿,这位小仙子所说,可是属实的?”

    此刻的桓因,已然是感到极为的头大了。今日从内心上讲,他确实是不想娶蓝羽了。而他心中真正在意的,实际上是才刚刚出现的白裙女子。虽然这于情于理都不合,但至少此刻他已经是明白了自己的真正心意。

    至于最终到底娶不娶蓝羽,桓因现在依然是没有一个确切的注意,只是感到深深的矛盾。不过若是今日阮姝姝不出现在此地的话,他恐怕还能有一些时间,让自己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要背负骂名并追求真心,还是要放弃自己真正的感觉,去做一名在所有人心中都没有污点的正道人士。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桓因今日始终在挂念着阮姝姝的缘故,现在她是当真的出现了。而她的出现,无疑能够激化所有明里暗里的矛盾,也无疑等于是要逼着桓因去马上做一个决定。

    此刻的桓因,只感觉自己就如同那热锅上的蚂蚁,除了急得团团转以外,什么也干不了。对于阮姝姝和蓝羽的问题,他根本就没有拿定主意,于是他也根本就没有对自己宗主的问题拿定主意。

    末了,桓因面带复杂,看了看身旁已经完全陷入了沉默的蓝羽,又看了看另一旁的阮姝姝,放弃了思考,选择不带任何情绪的回应实情:“回宗主的话,阮……阮道友她所说的……属实。”

    “什么!”高堂之上,段云“啪”的一声将手中茶杯捏得粉碎,站起了身来,怒骂到:“这个姓阮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你又为何欠了她的什么债,还欠得如此狼狈,把你自己都给搭进去了?”

    桓因对着段云跪了下来,感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他,只能重重的对着段云叩头,一言不发。

    阮姝姝立于堂下,对着段云拜了拜到:“段前辈,小女子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和来历。至于这债如何欠下的,那也是一个不短的故事,想来今日诸位前辈也没有功夫慢慢听小女子说完。”

    “前辈关心的,应该是桓因到底欠了我什么,其实那只是一件寻常事物而已,就是灵石。”

    “灵石?”阮姝姝的话一出口,四周的不少人口中都是发出了些许惊异的声音,有的甚至已经直接就笑了起来,心想阮姝姝如此小题大做,竟然只是为了灵石而已。在他们之前的想法之中,还以为桓因是欠下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债呢。

    一旁的宗主摆了摆手,示意有些激动的段云坐了回去。而他此刻则是换上了一副笑脸,向阮姝姝说到:“阮仙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辈正道修士自然更不会赖账。既然阮仙子现在急于要回桓因欠你的灵石,本宗主便在这里替他做个主,由宗门将欠你的灵石先还上了。如此,仙子也好安心离去,你看如何?”

    无量门宗主此刻脸上尽是云淡风轻之色,话语之间依然是没有折损无量门颜面丝毫,更是将名门之风更多展露,让得不少围观的人都是啧啧赞叹。

    不过无量门宗主能够如此,也是因为他已经知道阮姝姝所要不过灵石而已。想他一个大型宗门,就算拿出个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灵石,权当先把今日的面子买够了,不在其它各派之前丢了颜面,那也是没什么压力的。就算是白白吃个亏,无量门也是能吃得起的。

    至于若是桓因当真在这件事情上犯了什么错,他可以事后再慢慢责罚不迟。孰重孰轻,他一个宗主还是自以为心中有数的。

    可是,阮姝姝在听了无量门宗主的话以后,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笑到:“宗主,桓因欠小女的灵石,恐怕你真的还不起。”

    宗主也是一笑,心想堂下小女娃没见过世面,口中说到:“欠你多少,说来听听。”

    “十亿。”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阮姝姝的口中发出,清晰的传入了在场每一名修士的耳中。

    而在下一瞬间,哪怕是在场的修为高深之辈也是面皮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多少?”段云只觉得头脑被刚才那个自己这辈子连都没听过的数字震得有些发蒙,于是追问到。

    “不多不少,十亿灵石。若是今日无量门财大气粗,替桓因还上了,那我转身就走。”阮姝姝俏生生的站立,开口到。

    瞬间,连那一直保持着风度的无量门宗主脸皮也是垮了下来。开玩笑,十亿灵石,那已足够让整个无量门正常运作上个三五年不止了吧?饶是他身为一宗之主,也不可能帮桓因还这么恐怖的债啊。

    半晌,无量门的宗主才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于是开口到:“桓因只是我门中一个小小后辈而已,怎么可能欠下你十亿灵石?小辈,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阮姝姝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白色的纸来,而在纸上,则是写满了黑色的字,还有一块红色的东西。

    “这是借据,上面写明了一切,还有桓因亲手按的红印。不信,宗主大可以拿去看看。不过我想,堂堂无量门的宗主应该不至于当着这么多前辈的面把借据拿到手就毁了吧?”阮姝姝笑到。

    宗主不言,只是有些将信将疑的将阮姝姝手中的白纸给拿了过来。然后,他的目光在白纸之上逐行扫过,而他的脸色也是变得越来越难看。

    末了,无量门宗主的脸色已然是变得铁青,而在场众人看到无量门宗主的表情,已经是把事实都猜到了。

    “既然宗主已经看过了,想必对一切都不再有任何疑问了。所以,今日我要带走桓因。我这里还有好多事情要他为我做,因为我说过,他帮我做事可以抵债。十亿灵石的债可不小,在那之前他哪有什么资格拜堂成亲?”阮姝姝一边说,一边则是直接把跪在地上的桓因给拉了起来,冲着堂中所有人说到。

    然后,阮姝姝又笑着看了看身边的桓因,亲昵的将其一只手挽住,温柔的说到:“走吧,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今日这堂拜不成,我给你算五百万灵石,好不好?”

    再然后,脑中早已是一片空白,浑身上下也没有了丝毫力气的桓因被阮姝姝轻轻一拉,便是如同一具行尸一般,朝着旁边移动了两步。

    然而,第三步尚未跨出,桓因的另一只手却是被处在他另一头的人给拽住了。

    “你要跟她走?”不知何时已经自己掀开了红盖头的蓝羽盯着桓因,而在桓因记忆之中那原本只会有温柔的一双眸子,此刻却满含冷意。

    桓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蓝羽的话,他只是木然的与蓝羽的目光对望,可他看不到蓝羽,而蓝羽看到的唯有空洞。

    “怎么,蓝道友要阻拦?”阮姝姝处在另一头,声音也略微有些寒意。

    蓝羽冷笑,开口到:“今日乃是我大婚之日,你从中破坏,更明显是觊觎我的夫君。你居心叵测,其心可诛!若今日我就让你这么把因哥哥带走了,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阮姝姝丝毫不肯想让,说到:“无量门宗主也说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今日蓝羽道友想在天下正道面前以多欺少,把我给拿了,还顺便把账赖掉吗?”

    蓝羽笑到:“哼,好一个天经地义!不过众位前辈今日不好对你出手,并不代表我不会!我也是小女子一个而已,你妄图抢我夫君,我与你单打独斗,可没有欺负你什么,也与我扬州正道无关!今日,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走出无量门!”

    说罢,早已经忍耐许久的蓝羽终于完全爆发。她奋力将桓因一扯,桓因顿时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大厅一旁,而她则是飞身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宝蓝色的仙剑,刺向阮姝姝!



    蓝羽骤然出手,让得阮姝姝的柳眉瞬间就皱了皱。不过很显然,对于蓝羽的行为阮姝姝却似乎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于是在蓝羽剑尖刺向她的时候,她的身躯便飘然后退,朝着无量殿外冲了出去。

    因此在不多时以后,无量殿外的天际之上便是传出了阵阵道法的轰鸣之声,而且那声势还颇为不弱。看样子,两女才刚刚一交战,便是直接就有了要分个生死的感觉。

    此刻的桓因,依然还是脑中一片空白,傻傻的愣在地上,完全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谁再关心他这个准新郎了,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正在激斗的二女给吸引了过去,甚至就连大殿之中的那些人也都逐渐朝外走出观望。

    “你……哎,这简直是胡闹。如此大丑,都是由你引发的,你还不出去瞧瞧?”终于,段云来到了桓因的身旁。而他看着自己这个往昔最优秀的弟子此刻却是如同一滩烂泥般,眼中满是复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到。

    然后,段云径直就一把将桓因从地上拉了起来,往无量殿外拽了出去。

    到得殿外,光线突然变得明亮,道法碰撞的轰鸣与波动也是能够被清晰的感知到。于是,双眼无神的桓因终于被天空上的战斗所吸引,朝着天空瞧了过去。

    在那里,一红一白两道美丽的身影正不断的交错着。而她们每一次的交错,都似乎是已经用尽了全力,爆发出的冲击之强,甚至让得不少前辈大能都微微感到有些侧目。

    不过这一切被桓因看在眼里,却是依旧不能够让他动弹分毫。因为现在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帮忙吗?那要帮谁,桓因甚至觉得自己此刻才是最该被打的人,天上的二女都没有错。

    把两名女子都制住?且不说桓因有没有这个本事,就说他今日已如同小丑一般,还哪有脸面去制住人家?

    正当桓因迟疑之间,阮姝姝和蓝羽再次对冲了一次,然后骤然分开,暂时停顿了下来。

    阮姝姝立于半空之中,气喘吁吁,显然之前的战斗让她负担极重。然而蓝羽这边,则是手持宝蓝色长剑,一脸冷意,一张如霜的俏脸之上连半点儿疲倦的味道都没有,就好像她刚才根本就没有战斗过一样。

    谁强谁弱,一眼便可以判断而出。可桓因乃是公认的扬州修道后辈第一人,其实力也不过与阮姝姝在伯仲之间而已,蓝羽何德何能,可以隐隐有着力压阮姝姝的实力呢?

    不得不说,这种现象也着实太奇怪了一些。然而此刻桓因脑中空白,却对这种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现象是根本就不闻不问。

    虽然桓因没有发现,但聪明如同阮姝姝,却是很快就瞥见了桓因的迷茫。于是,她抓住了战斗间的短暂停歇,毫不犹豫的朝着桓因大喊到:“桓师兄,你的蓝羽好师妹到底是什么实力难道你不清楚吗?她的实力难道比你还要强,可以战胜我?”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已无疑能够明明白白的将此刻出现在蓝羽身上的诡异现象点破。而阮姝姝如此说,明显是想要把桓因争取到自己的这一边来。不过,她是否还有更多深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桓因闻言,脑中的思考能力终于是恢复了一些。而当他看到空中二女的状态时,眼中也是不由得显露一抹淡淡的诧异。

    不过很快的,这诧异就被桓因忽略了过去。因为他现在心中完全被二女之间的矛盾填满,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哪有心思去关心蓝羽有什么异样?

    发现桓因收回目光,阮姝姝眼中流露一抹失望。而蓝羽则是冷笑一声以后,喝到:“你的废话太多了!”

    再一次,蓝羽的仙剑之上宝蓝色剑芒疯狂大涨。而这一下,一股极为恐怖的寒冷之意也是从蓝羽的仙剑之上弥漫开来,让得下方不少树木上都是瞬间挂起了冰晶,如同寒冬瞬间降临。

    瞳孔骤缩,阮姝姝双手执掌白莲花,阵阵灵力波动从莲花之上散出,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然后,她怒喝到:“你竟敢如此嚣张,展露出极境大圆满的修为?”

    话语显得有些突兀,却没有此刻蓝羽突然暴涨的力量突兀。而蓝羽闻言,则是冷笑更多,回应到:“灭了你,我就能与因哥哥厮守终生了!”

    说罢,蓝羽再不迟疑,仙剑猛然前伸,带着一股刺眼的蓝色剑芒和如同极地冰雪般的恐怖严寒,朝着阮姝姝冲了上去!

    感受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冰寒和杀意,阮姝姝美丽的脸庞之上终于再也不能保持半点儿平静。她朝着下方的桓因再次大吼到:“桓师兄,与我对战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蓝羽,难道你没发现吗?”

    而后,她已来不及再多言,双手合十将胸前的白色莲花一推,再次低喝:“大光明白莲城!”

    白色的小花在阮姝姝的前方疯狂放大,只是瞬息之间其大小便是超过了无量殿,而且扩大的势头依旧不减丝毫,继续膨胀。

    在这样的膨胀之下,阮姝姝自己也很快就被巨大的花朵包裹了进去。然后,蓝羽终于带着剑芒杀到,根本就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的也冲进了阮姝姝的白莲城之内。

    这一刻,不仅仅是蓝羽展露的修为已经高深得有些让人难以理解了,就连阮姝姝的展露的实力也已经超过了极境中期,直逼极境大圆满。

    下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桓因眼中显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虽然他依旧有些六神无主,可此刻却也似觉得整件事情有些不对头。

    尤其是他听到阮姝姝刚才的那一句话以后,心中的疑惑便是更多。

    空中,在巨大白莲城的包裹之下,二女之间的战斗没有谁可以瞧见。不过不用想都知道,此刻在那白莲城之中,一定进行着难以想象的激烈战斗。因为,那是真正的生死交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阮姝姝和蓝羽这两名看起来仅仅是情敌,也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子,却已经完全成为了不死不休的大敌。

    “咔!”蓦然间,一声带着寒意的清脆响动在空中那巨大的白莲城之上发出。

    而当桓因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到那里的时候,发现那能让得自己也感到极为头疼的白莲城此刻外表却是开始凝结起了冰晶。而在这样的凝结之下,一阵阵的寒冷之意极为明显的从白莲城内涌出,向着整个天地翻腾。

    “你敢乱我婚事,夺我夫君,我今日要你好看!”紧接着,蓝羽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大的仇怨感觉,从白莲城之中传了出来。

    而在声音出现以后,整个白莲城上早已是被急速蔓延的冰晶完全覆盖。然后“咔咔咔”之声不断响彻,整个白莲城表面上也是开始有大大小小的裂纹蔓延。

    裂纹疯狂涌现,长短粗细不一,却最终都慢慢结合到了一起,让得整个白莲城不堪重负。而没有丝毫意外的,在不久以后,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白莲城轰然崩溃,一道白色的身影也是当先从那无数的冰块之中被甩了出来。

    一眼就认出那被甩出的白色身影乃是阮姝姝,桓因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抢上前去,将阮姝姝接住,抱在了怀里。

    可是,怀中那原本该美丽如玉的人儿,此刻却是狼狈得浑身霜雪,就连口中流出的血液也都结了冰。至于她的脸,则是一片惨白,而她整个身躯之上也少有温暖传出,仿若一具冰冷的尸体。

    “姝姝,你受了重伤!”看到眼前的阮姝姝如此狼狈,桓因的一颗心顿时纠紧,脑中那种迷茫的感觉也淡去了不少。

    阮姝姝躺在桓因的怀中,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努力挣扎说到:“现在……还不晚,只要你现在醒过来,我们还能一起回到现实中去。”

    “桓师兄,你的蓝羽师妹突然变得如此之强,这种事情除了在幻境之中能够发生以外,还能在哪里出现?希望你能看清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幻境之中虚构出来的东西而已。那蓝羽,就是你的心魔所化啊!”

    听清的阮姝姝的言辞,桓因的眼中闪过一抹迷茫与疑惑。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一颗心开始加速跳动,可对于阮姝姝太过莫名其妙的言辞,他还是根本无法理解。



    一脸疑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容颜,桓因不解的问到:“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什么虚构,什么心魔,我一个都听不懂。”

    “你瞧瞧这宗门,瞧瞧这无量殿,它们怎么可能是假的?还有无忧,还有灵儿,还有师傅,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们就在这里!能够与他们在一起,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福,你怎么能说他们都是假的?”

    阮姝姝听见桓因的回答,已经重伤的她脸上又变得暗淡了几分。她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什么,却似乎是发现恐怕不会有用,于是又闭口不言了。

    倒是空中,那已经从大光明白莲城中得胜而出的蓝羽再次凌空虚立,虎视眈眈的看着被桓因抱住的阮姝姝,森然开口到:“因哥哥,让我一剑杀了这个满口胡言的女子。她不应该存在于这里,她只会把你从我们所有人的身边带走,她是个妖女!”

    说罢,蓝羽长剑再次扬起,整个人的气势更是再度攀升。看样子,恐怕只要桓因一放开阮姝姝,那就是阮姝姝的死期。

    “你……你竟然不相信我。我告诉你,这里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迷惑你的幻象而已,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阮姝姝的双手牢牢的抓在了桓因的衣服之上,在空中蓝羽的威逼之下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于是也不得不又一次开口。

    然而她心中清楚,自己此刻所说的话与刚才没有丝毫区别,桓因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转念呢?

    果不其然,桓因摇了摇头,说到:“阮……阮道友,我当真不懂你在说什么。今日之事,不过因我们的私情而起,纵然情况再差,我大不了与你共同面对。你又何必用那种莫名其妙的言语来蛊惑我?”

    “我是无量门的人,我的根在这里,我的一切都在这里,他们是真的。或许……或许既然你已经站在了他们所有人的对立面上,站在了所有一切的对立面上,我怕是做不到为了你而放弃所有……不然我就不叫桓因了。”

    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甚至眼中还丝毫不加掩饰的流露出了对阮姝姝的疼惜之情。此刻的桓因,说出每一个字都显得极为艰难。然而最终,他却似乎是已经于内心之中产生了一个结论,哪怕这个结论需要他去割舍自己真正的感情,他也似乎依旧不悔。

    他相信的,是自己所看到的事实。他最无法割舍的,是自己的师门和扬州的兄弟们,所以他一直紧紧抱在阮姝姝娇躯之上的双手终于开始了慢慢的放松。

    感受到了桓因最终所做的决定,阮姝姝的脸色再次变得更加惨白了几分。这一刻的她,隐隐感到害怕,不过不知道是害怕她自己将会烟消云散,还是害怕别的什么。

    然后,她奋力的抓着桓因的身躯,死死不放。而她的心中,则是不断的想着,想着和桓因有关的一切,想着如何才能够改变当下的状况。

    一直到了某一刻,当桓因的双手已经都快要脱离阮姝姝的身躯时,阮姝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一阵极为怪异的表情,然后蓦然坚定了下来。

    “罗睺!桓师兄,你可还记得这个名字吗,罗睺!”阮姝姝努力的发出声音,可她此刻受伤过重,声音之中的无力感觉却是难以改变。所以她的声音也不大,只刚刚够桓因听到而已。甚至若桓因不仔细听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将之忽略过去。

    然而,简简单单的“罗睺”二字,此刻却似有着比之前阮姝姝所说一切更强大的力量,让得桓因双眼突然圆瞪,面部之上开始出现了挣扎。

    “罗睺,这是谁的名字,为什么我的记忆里会没有,可我明明又觉得它对我来说很重要?”短暂的挣扎之后,桓因的脸上又出现了迷茫。而在迷茫之后,其又化作了挣扎。如此,桓因的脸色不断反复,他也是不断的自问,似乎一颗心的某一处地方有了被触动的迹象。

    “罗睺是你的死敌,你要杀上天界,找他报仇,还要搞清楚自己的前世今生。这个世界没有罗睺,所以这个世界是虚构的!”阮姝姝见到自己所说有效,脸上的怪异神色却浓郁了几分。不过,她还是抓住机会,再次朝着桓因开口。

    “死敌?罗睺是我的死敌?我扬州修仙界一片和谐,我修道至今哪有什么死敌?”

    “不对,我似乎是当真有着大仇未报,有许多事情还没弄清楚。那一切的重点,好像就是要归于天界,归于罗睺。可为什么我会想不起来,为什么这么奇怪?”

    “这里是假的?没有罗睺的世界难道当真是假的?是罗睺假,还是……还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挣扎中,桓因的言语已经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他双手抱头,脸上尽是痛苦神色,显然此刻在他的内心之中有着极为强烈的交锋存在。

    “因哥哥,那女人在蛊惑你,你不能相信他的话!让我帮你杀了她,不然你会吃亏的!”高空之上,蓝羽将桓因在这瞬息之间产生的变化完全瞧在了眼里。

    而显然的,蓝羽万万没有想到,一个“罗睺”却是能够让得桓因出现如此激烈的反应。所以,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等,必须即刻杀下去!

    “嗡!”蓝羽剑尖指向阮姝姝,也同时指向了桓因所在的方向,然后,她脸上满是狠厉之色,带着强大的蓝色剑芒冲上!

    “因哥哥,你最好马上与那妖女分开,不然我不能保证不误伤到你!”俯冲之中,蓝羽再一次的开口说到。

    然而此刻的桓因,脸上依然是挣扎不断,对蓝羽的话根本就置若罔闻,甚至身上连半点儿灵力都没有展露。此刻的他,就如同是一个无力的凡人,若是当真被蓝羽失手击中的话,恐怕就不是被误伤,而是要被误杀了。

    看着不断逼近的蓝羽,又看着挣扎不断的桓因,阮姝姝的一张俏脸越发苍白。今日,难道当真就要如此白白死去了吗?

    终于,蓝羽的剑尖已经来到了桓因和阮姝姝的身前。而哪怕这一剑明显会伤到桓因,蓝羽也没有丝毫要收手的意思。反倒是那剑芒越发的狂暴,直逼桓因,让得桓因的周身上下都开始有了冻结的现象出现。

    下一刻,桓因和阮姝姝终于被大片的蓝色剑芒完全覆盖,生死未知,而蓝羽的脸上则是扬起了阴狠的笑意。

    可是再下一刻,异变陡生!

    蓝羽只觉有一股大力突然从自己的剑身之上传来,让得她根本就猝不及防。

    只是一瞬之间,她被那大力反震得倒退了回去,而她的剑则是连跟她一起倒退的机会都没有,便寸寸崩解,直接毁在了原处。

    “罗睺,我想起来了。我桓因修道至今,什么都可以忘却,唯独不能忘记罗睺!”蓝色的光芒之中,突兀的传出了桓因的声音。而声音之中已经再没有了半点儿迷茫的感觉,有的只是坚定。

    而后,蓝色光芒消散,桓因站立于地面之上,抱着已经极为虚弱的阮姝姝,目光冷厉的看着空中的蓝羽。

    “因哥哥,你做什么?”蓝羽身在空中,满脸都是震惊表情。

    然而,桓因却是对蓝羽的震惊如同未见。只是有些怀念的看了一眼四周的一切人和物以后,脸上逐渐显露出更多的清明与自信,淡然开口到:“用藏在我心中最深处的人和物来迷惑我,困住我,当真是高明至极。这里的和谐,这里的平静,乃是曾经出现在我内心深处的一种奢望。你把奢望变成了现实,的确能够让我难以自拔。”

    “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因为正如姝姝所说,这里没有罗睺,没有那个把我打入地狱,想让我万劫不复的阿修罗王!”

    越发激动的言辞,被自信的力量所充斥,瞬间传遍整个世界。仿佛这一刻,桓因是在对着整个世界宣告,真正的他又回来了!

    话音落下,桓因的右手也是轻轻一挥,顿时无量殿凭空崩溃,而站在无量殿旁的那些修士,包括修为高深的蓝通天,同样蓦然虚幻,直至消失。

    “这一次,我给了你太多的准备时间,我心中的魔障之深重,难以想象。或许这一次若是由我单独面对魔障的话,我可能当真没有机会再醒过来。可是,姝姝来了。除了我,她是此地唯一的真实,是冒着天大风险进入我幻境的人!”

    再次开口,桓因的手也是再次挥动。然后,那些让得桓因无比想念的人,比如叶无忧,又比如段云,都一一消散。而整个世界,也是在桓因的挥舞之中不断崩溃,逐渐显露出了其后真正存在的色彩——那是深不见底的黑,那是无尽的暗。

    不过在那黑与暗中,桓因挺拔站立,越发自信的样子如同可以掌控一切。他怀中的女子哪怕此刻虚弱,但紧紧依偎之下,似早就做好了与他面对所有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