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xzmao qu 】”
李踏固闻言,顿时惊了一身冷汗,他没有料到唐军区区一万兵马,居然敢分兵作战,竟打算用一万人马的兵力,前后夹击他的一万五千人马。
但若唐军三千骑兵真的绕道瓠卢水的东岸,他麾下的一万五千骑兵的退路就被切断了,若击破正面的七千云中守捉还好说,万一战败或者相持不下,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被李安的百人部队打击之后,李踏固对麾下骑兵的信心,变得非常不足,面对兵力不及自己一半的云中守捉,竟没有必胜的信心。
思虑再三之后,李踏固下达命令,让一万骑兵继续坚守原地,五千精锐骑兵,随他渡过瓠卢河,准备迎击从朔方增援而来的三千唐军骑兵。
李踏固觉得,唐军三千骑兵从朔方增援而来,一路上风尘仆仆,是一支疲惫之师,实力肯定要弱于云中守捉的七千主力,柿子先捡软的捏,这是所有人都懂得的道理,李踏固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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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嗣亲自率领的三千精锐骑兵,是走瓠卢水的南岸而行的,而横野军驻地安边城就在瓠卢水的南岸,所以,王忠嗣的部队是要经过安边城的。
在安边城南门外,横野军使张齐丘与郭子仪等将领,全都列队迎接,等候王忠嗣的到达,这其中,自然不会少了立功颇多的李安和荔非守瑜等人了。
作为朔方节度使,加权知河东节度使,王忠嗣手握大权,是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而张齐丘只是小小的横野军使,官职远远低于王忠嗣,而且因为自己的失误,让横野军主力全军覆没,这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以万分的虔诚来博取王忠嗣的好感。
大开的安边城南门外,除了张齐丘等重量级人物,横野军五百将士和众多欢迎的百姓也都站在城外,看上去排场很大。
安北城南门外五里,朔方节度使王忠嗣正策马缓缓而行,身后是他的几位得力部将。
此次增援蔚州,他只带了三千骑兵,不是他小看怒皆部,而是主力大军都在朔方北部,短时间内很难增援过来,如此冒险也是无奈之举。
在听说横野军主力被蕃军全歼之后,王忠嗣是大惊失色,对蕃军的实力感到大为吃惊,甚至动了调动主力大军回援蔚州的念头。
不过,随着横野军残部稳住阵脚,一次次挫败蕃军的攻城,而后又以三百兵马大破蕃军五千精锐,王忠嗣逐渐放下心来,并加速向蔚州增援过来。
“报,节帅,横野军使张齐丘亲率数千人,在南门外等候节帅大驾。”
王忠嗣闻言,表情很是不悦,轻声道:“这个张齐丘,为了迎接本帅,居然动员上千人,真是不知体恤民力。”
“节帅,也许这些百姓是自发的,想要一睹节帅的风采,怪不得张军使。”
王忠嗣轻轻一笑,指向这名部将:“哥舒翰,你倒是很会替人说话,张齐丘给了你什么好处?”
哥舒翰憨憨一笑,他这马屁不大不小,正中王忠嗣下怀,作为年仅三十六岁就当上节度使的王忠嗣来说,自负和傲气是少不了的,偶尔被轻轻的夸赞一下,心情还是舒畅的。
“末将横野军使张齐丘叩见王节帅。”
张齐丘带头向王忠嗣行礼,郭子仪等人也全都跟着效仿。
王忠嗣一脸严肃,喝道:“张齐丘,你可知罪。”
张齐丘闻言,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颔首道:“末将知罪,末将一时大意,让横野军主力兵马全军覆没,请节帅责罚。”
见张齐丘态度还算恭敬,王忠嗣轻轻点头,大声道:“蕃军在城外挖人祖坟,致使全军哗然,你的无奈,本帅也都清楚,不过,作为一军主将,岂能没有主见的被部下牵着鼻子走,你好自为之吧!”
“谢节帅教训。”
王忠嗣抬头看向张齐丘身后,大声问道:“郭子仪、李安可在?”
“末将在。”
“小人在。”
郭子仪与李安同时应声回答,并昂首正视王忠嗣。
王忠嗣凝目打量郭子仪和李安二人,表情充满了赞赏,他戎马一生,光从身形就可以判断出,郭子仪和李安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
“真是国之栋梁。”王忠嗣赞叹了一句,随即下令道:“所有人都起来,别跪着了。”
“谢将军。”
张齐丘与众部下缓缓起身,站到道路的两旁。
王忠嗣继续打量李安,他总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李安也在打量王忠嗣,这可是流传千古的名将啊!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日后还指望跟着人家混呢?
“你叫李安?”
王忠嗣蹙眉看着李安,表情显得有些诧异。
而他身后的哥舒翰等部将,也全都在打量李安,他们都对李安的骄人战绩感到吃惊。
毕竟,李安只是一名年轻的少郎,而且,从未在军中服役,还不是一名大唐军人,但却取得了远胜大唐军人的骄人战绩。
李安先是以疑兵之计吓退蕃军万余精锐,救下张齐丘,而后,两次使用引蛇出洞之计,全歼混入安边城的蕃军奸细,保障了安边城内部的稳定。
接着,主动请缨,以三百余兵马的劣势兵力,突袭蕃军大营,亲斩蕃军大将李天龙,并将蕃军五千精锐打得屁股尿流,大大震慑了蕃军兵马。
最后,以仅有百人的小部队,在方圆百里范围内来回奔袭,以零伤亡的代价,歼灭蕃军近千人马,让蕃军闻横野军而丧胆,小儿闻横野军而止夜啼。
李安的四次骄人战绩,让包括王忠嗣在内的众唐军将领,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甚至严重怀疑,这是横野军使张齐丘夸大战果造成的。
“叔父,小侄正是李安。”
从王忠嗣诧异的眼神中,李安已经猜出他想起了李武,为此,直接开始套近乎。
叔父?
李安此言一出,倒是惊倒了不少人,哥舒翰等将领猛然间目瞪口呆,诧异的看向李安和王忠嗣,而张齐丘和郭子仪等人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王忠嗣却是大笑了起来,指着李安:“哈哈哈!你居然是李武的儿子,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小侄长得太像父亲,倒让叔父一眼就认出了,对了,小侄这里还有颜叔父的信件,叔父请过目。”
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的身份,李安将怀中的颜真卿亲笔信,交到了王忠嗣的手中。
王忠嗣伸手接过信件,草草浏览了一遍,心情颇为复杂,他这一路行来,听说安边城出了李安这号人物,心头大为好奇,却不料这个让人吃惊的李安,竟然是自己至交好友的儿子。
“颜真卿这小子,在监察御史的位子上一坐就是十年,舒服惬意的很呢?”王忠嗣多年来南征北战,吃尽了苦头,相比之下,颜真卿的职位确实舒服太多。
将信件收起之后,王忠嗣瞥了李安一眼:“李安,你好像有话要说。”
李安轻轻一笑,拱手道:“叔父,侄儿替横野军请战。”
郭子仪见状,忙向身后的众部将使眼色,并跪拜道:“节帅,末将愿随大军出战。”
“末将愿随大军出战。”
众横野军将士一同请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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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嗣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既然李安提出请战要求,郭子仪等横野军将领,也全都跪着请战,他自然不好拒绝,况且,此刻局势已经发生变化,安边城并不存在失守的风险。
“横野军全体将士,作为我军后援,明日一早随骑兵之后出发。”
郭子仪与麾下部将,皆是大喜:“末将领命。”
“侄儿愿与横野军一同作战。”
李安开口表明自己的立场,毕竟,他与横野军很熟悉了。
王忠嗣原本打算让李安跟着自己,见李安主动请求与横野军一同作战,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不过,既然李安已经表明态度,他也不好反对,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三千精锐骑兵在安边城南门外扎下营盘,而王忠嗣与哥舒翰等高级将领,则进入安边城内,并住进横野军使张齐丘的府邸。
为了显示自己的恭敬,张齐丘准备了极为丰盛的菜肴,将正堂的几案都摆的满满的。
王忠嗣与几名部将,以及张齐丘、郭子仪、李安都赫然在座,按理说,像李安这样的小人物,是没有资格与这些大唐将帅坐在一起的,不过,王忠嗣喜欢李安,不仅因为李安是好友李武的儿子,更因为李安才华横溢,连续立下大功,让他赞赏不已,就连他麾下几位颇为自负的部将都心服口服。
酒过三巡之后,王忠嗣的脸颊微微泛起一丝红光,作为大唐帝国的封疆大吏,他少年得志,一路爬到节度使的高位,可谓享尽了风光,当然,戎马生涯也让他吃了不少苦,被塞外风沙打磨过的脸颊,显得有些粗糙,但却也透露出坚毅的威严,充满一股肃杀之气,即便表情和煦的时候,这种特有的威严也不会消失。
王忠嗣抬眼从众部将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看向身旁的李安:“无恙,我军与蕃军即将交战,你有何破敌良策?”
李安淡然一笑:“叔父至此,蕃军就已经败了,何须良策。”
“哈哈哈!你倒是很会说话,比你父亲强多了。”
王忠嗣指着李安,大笑了起来,李安的一句轻描淡写的马屁,拍的恰到好处,让王忠嗣大为舒坦。
众唐军将领闻言,也都跟着大笑起来,毕竟,李安的马屁完全就是大实话,王忠嗣是大唐名将,又调集了一万大军,岂能打不过蕃军这群乌合之众,而李安恭维王忠嗣,也就是恭维他们这些领兵的唐将。
尤其是王忠嗣麾下的几名部将,内心是极为自负的,他们随王忠嗣南征北战,打过的胜仗不计其数,根本就没有将李踏固放在眼里,他们不论走到哪里永远都是胜利。
李安看着这些自负的唐军将领,发现王忠嗣麾下的几名部将,全都是体型壮硕,不怒自威的猛将。
其中一人总爱大笑,显得略微狂傲,一人却总是不言不语,显得有些高冷。
“叔父,这几位将军是?”
王忠嗣猛然一愣,随即笑道:“光顾着喝酒了,居然忘了介绍了。”
随即指着几名部将,介绍道:“哥舒翰、李光弼、还有安重璋,个个都是猛将。”
李安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这几位部将,居然都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大唐名将。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胡马,不敢过临洮。
哥舒翰的名气自不必赘言。
李光弼的名字与郭子仪紧紧联系在一起,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功臣,军事指挥实力,不弱于郭子仪。
安重璋是唐朝大将安兴贵曾孙,河西节度副大使安忠敬之子,他爱好骑射,熟识军事,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安史之乱后,因耻于安禄山同性,被赐姓李氏,唐玄宗为其改名抱玉,后世之人便记住了李抱玉这个名字。
这么多大人物坐在这里,李安突然感觉自己太渺小了,不过,自己也是一身本领,而且还有千年的历史沉淀,日后的名气未必比这些人差,这样一想,李安的心里便平和了不少。
带兵之人,除了练兵和打仗之外,没有其它的话题,在不大的正堂内,李安与众人谈论最多的就是带兵打仗的话题,尤其是李安以三百勇士突袭蕃军大营,斩杀蕃军大将李天龙,并重创蕃军五千精锐的战例,获得了哥舒翰几人的真诚称赞。
对于李安发明滑雪板,并利用滑雪板在野外迅速机动,四处打击蕃军小股骑兵,众人也表达了浓厚的兴趣,并要求亲自见识一下。
李安自然不会驳了众人的面子,立即让张二牛拿来一副滑雪板,并亲自讲解滑雪板的使用方法和功能。
王忠嗣与几名部将,被李安的讲解勾的兴趣大增,硬要李安亲自示范一番,让他们开开眼界。
张齐丘府邸的后花园有一大块充满积雪的雪地,地形也有一些起伏,李安便在这里亲自表演滑雪技巧,在雪地里来去如飞,让王忠嗣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
他们都是大唐的名将,立马就从李安的表演中,看到了滑雪板的军事价值,并互相交流讨论,发表自己的见解。
傍晚的时候,哥舒翰等将领返回城外营帐,以检查大营的情况,而王忠嗣则留宿张齐丘的府邸,并在书房内与李安长谈了一个多时辰。
在人多的时候,王忠嗣有很多话不好与李安说,但在私密的空间,他就可以随心所欲的与李安交流了。
对于李武的失踪,他多少猜到了一些,而通过李安的回答,让他彻底明白,李武的确是被人暗算了,而这个人竟是营州都督安禄山。
王忠嗣能坐上朔方节度使,自然有过人的实力,同时也懂得很多道理,他知道,安禄山绝不可能为了一点小事暗害李武,这背后必然有某种势力在推波助澜,而这股势力,他也能猜到个大概。
“无恙,你可知安禄山为何要暗害你父亲?”
李安猛然一愣,心道‘安禄山是个大混蛋,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害人还需要理由吗?’
“叔父,侄儿不知?”
王忠嗣微微吁了口气:“那你可知你父亲效忠何人?”
李安又是一愣:“父亲是大唐平卢军校尉,自然是效忠大唐了,叔父为何这么问?”
王忠嗣轻轻点头,他明白李安还不知道李武是太子党一事,李武没有说,颜真卿也没有说,而他也不好直接告诉李安。
毕竟,结党营私遭人诟病,李安还是毛头小子,未必懂得效忠太子关乎大唐未来的命运,贸然告诉他不太合适。
“无恙,有些事情,叔父不太好跟你说,但你要记住,我与你父亲,都是效忠大唐的忠臣,对大唐绝无二心。”
王忠嗣凝目看向李安,认真的说道。
李安轻轻点头:“叔父,侄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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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王忠嗣亲率三千精锐骑兵,从安边城南门出发,向蕃军盘踞的桑干河上游一带奔去,张齐丘与部将郭子仪带领五百横野军紧随其后,李安与荔非守瑜等人全都出战,城内仅有几百民壮负责守卫。
由于雪地行军颇为耗费体力,为此,五百横野军大半都是穿戴滑雪板前行,在上坡的时候,他们行走更加自如,不会陷进雪中,而在下坡的时候就是行动如飞了。
看着数百横野军将士,从山坡顶部瞬间滑向远处,王忠嗣与麾下部将皆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而麾下三千骑兵将士,更是被这壮观的景象,惊讶的目瞪口呆。
“无恙,若是一路都是下坡,我看横野军步兵会跑的比骑兵还快。”
王忠嗣笑得合不拢嘴。
李安轻轻点头:“叔父说的是,这滑雪板就是专门为雪地设计的,只要雪足够厚,上坡和平地的时候,也比骑兵快。”
这倒是实话,若雪地厚达三尺,骑兵的马腿只怕陷在雪地里都拔不出来,步兵也寸步难行,而穿上滑雪板就可以在雪地里,不慌不忙的前进了,可谓是雪地出行神器。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快,下午的时候就进入了倒刺山一带,距离蕃军集结地域不足三十里,在停下休整一段时间后,大军再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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瓠卢河东岸,李踏固与麾下的五千精锐骑兵,排好了迎战的阵型,前方不远处,便是正在调整阵型的唐军骑兵。
借着夕阳,李踏固可以看清唐军骑兵队列的齐整,心头多少有些紧张。
李踏固麾下有五千骑兵,唐军只有三千,他在兵力上占了比较大的优势,另外,此时太阳在西边,他们面向东侧列阵,是背光作战,而唐军骑兵却需要迎着日光厮杀。
占据两项优势,让李踏固增强了不少信心,并最终下决心与唐军展开正面决战,用手中的弯刀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黄昏的日光照在王忠嗣的脸上,让他不得不眯着眼睛看向正前方的蕃军,对于兵力比自己雄厚的蕃军,他毫无惧色,在他看来,蕃军骑兵绝不是自己麾下精锐骑兵的对手。
“传令,横野军原地观战,所有骑兵准备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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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齐丘与郭子仪颔首领命,哥舒翰等人更是侧首看向王忠嗣,听候出击的命令。
王忠嗣眯眼看向前方的蕃军,下令道:“李光弼,你率领一千甲骑向蕃军发起正面进攻,哥舒翰、安重璋,你们各领一千骑兵,准备绕道蕃军背后,从背后向蕃军发起进攻。”
“末将领命。”
三人同时颔首领命。
李光弼策马向前,带领麾下一千精锐甲骑向蕃军骑兵,发起了正面进攻。
所谓甲骑就是重骑兵,这支骑兵不但士兵人人穿戴铠甲,就连坐下战马也全部装备马凯,也叫‘甲骑具装’,如此奢华的装备,也只有像大唐这样国力强盛的大国才能装备的起,边境小国是绝对没有财力,给国内军队提供这种豪华装备的。
见唐军骑兵发起进攻,并且只出动一千兵马,李踏固大喝一声,带领麾下全部骑兵杀了上去,他要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将这支千人唐军骑兵彻底击溃,如此,剩下的两千唐军骑兵也会跟着溃散,这是他个人的经验,也是战场的规律。
“杀……”
唐军一千甲骑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撞向正前方的蕃军骑兵,并立即展开了厮杀。
重骑兵的威力远胜轻骑兵,一阵剧烈的碰撞之后,蕃军轻骑兵大量坠马,阵型出现松动,而唐军甲骑却仍旧阵型齐整,没有丝毫混乱的迹象。
亲眼见到唐军甲骑的冲杀威力,李安算是大开了眼界,难怪后世的西方总是热衷于重骑兵,这种犹如坦克一般的冲锋力度,实在是太强大了。
王忠嗣侧首示意哥舒翰与安重璋,二人会意,立即带领麾下骑兵,从两翼方向,向蕃军骑兵的后方迂回,以与李光弼的甲骑一起,对蕃军骑兵形成前后夹击的态势。
“杀……”
随着哥舒翰与安重璋的到位,蕃军五千骑兵完全被包了饺子,以劣势兵力包围优势兵力,若无强大的实力是不能做到的。
唐军精锐骑兵,全都装备明光铠,实力不是蕃军骑兵所能比的,在唐军精锐面前,五千蕃军骑兵只相当于一千,甚至还要少。
李安看着被包围的蕃军骑兵,嘴角淡然一笑,看向身旁的郭子仪:“将军,蕃军骑兵完全就不是我大唐骑兵的对手,失败已是定局,若其溃散,必然会向东北方向逃窜,如此,必定要经过倒刺山北部的涿鹿山谷,若我军提前埋伏在那里,一定可以堵住他们的退路。”
郭子仪闻言,微微愣了一下,涿鹿山谷的险要位置,他自然是非常清楚了,而蕃军一旦溃逃,很有可能经过那里,若是提前埋伏,的确可以阻挡蕃军溃兵通过,从而将蕃军一网打尽。
“李少郎,何不直接向节帅请命?”
郭子仪对李安的想法表示支持。
李安轻轻一笑,瞟向王忠嗣:“叔父正忙着指挥歼敌,就不要打扰他了,兵贵神速,在下这就出发。”
说完一伸手,带领昆雄、飞羽、荔非守瑜、张二牛、张光晟等一百勇士,迅速向东北方向奔去。
郭子仪见状大急,没有命令就出动,这可是军中大忌,不过,仔细一想,李安并非军人,还不适用军规。
麾下三千骑兵逐步掌握战场主动权,王忠嗣显得大为高兴,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向李安所在的位置,却赫然发现李安居然带着一百兵马,迅速向东北方向奔去。
‘这小子要干什么。’王忠嗣心下大为疑惑。
郭子仪见王忠嗣目光疑惑,忙策马向前,将李安准备在涿鹿山谷设伏的企图,告诉了王忠嗣。
王忠嗣闻言,嘴角淡然一笑:“这小子,就是鬼点子多,蕃军骑兵刚刚出现落败的迹象,他就想好了蕃军溃逃的路线了。”
显然,王忠嗣丝毫没有因为李安贸然行动,而有所怪罪,反而非常欣赏他的敢作敢为,觉得李安很有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奋力厮杀,蕃军五千骑兵被王忠嗣的三千精锐骑兵彻底击溃,并向东北方向溃逃而去。
同时,在瓠卢河西岸,云中守捉的七千兵马,也大破蕃军一万骑兵,溃散的蕃军骑兵向北逃窜,并从结冰的桑干河上通过,而由于大量骑兵蜂拥溃逃,直接导致河面多处崩塌,让大量蕃军骑兵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在王忠嗣麾下骑兵和云中守捉的打击下,蕃军一万五千兵马遭受了重创,被歼灭和溃散的兵马超过九成,仅有少量兵马跟随各自的主将,向饶乐都督府方向撤离。
蕃军兵马在蔚州大肆劫掠,很多村落的百姓和牲畜、粮食等物资都被掠走,这让王忠嗣大为愤怒,并立即下达命令,让麾下三千骑兵追击蕃军,将这些被掠走的百姓和财物全部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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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刺山北部的涿鹿山谷,李安已让麾下勇士,埋伏在峡谷两侧的制高点,并准备了足够的箭矢和石块,只要蕃军溃兵敢硬闯山谷,保准让他们来多少死多少。
此时天刚蒙蒙亮,李安一边啃着胡饼,一边注视西南方向,身后是昆雄、飞羽、守瑜、二牛和光晟五人。
他们六人堵在山谷入口的正中间,有两侧半山腰埋伏的近百勇士,他们丝毫不用惧怕蕃军兵马。
“光晟,蕃军溃兵怎么还没有来,你去探探情况?”
张光晟点了点头,立即滑雪前进,前往远处探查情况。
“大兄,我也去看看。”
李飞羽打了声招呼,跟在张光晟的身后,向正前方滑去。
李安将最后一块胡饼塞进嘴里,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心下寻思‘蕃军昨日傍晚与我军厮杀,天黑之前就溃散了,算时间,现在应该到了,难道蕃军不走这条道。’
荔非守瑜走到李安身旁,轻声道:“无恙,蕃军溃兵会不会走别的路离开了。”
李安连忙摇头:“不可能,涿鹿山谷是蕃军溃兵逃离的最近路线,他们不应该舍近求远,从南北两侧绕圈子。”
“大兄,蕃军溃兵来了,前方足有五十骑兵,后面有三百骑。”
李飞羽从前方一处高地奔回,汇报了看到的情况,张光晟也跟着一同返回。
李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告诉勇士们,准备迎敌。”
张二牛挥动手中的小旗,让分布在山谷两侧半山腰的近百勇士做好迎战的准备。
“踏踏踏……”
五十名蕃军骑兵,快速奔向涿鹿山谷的谷口。
“嘶嘶嘶……”
见谷口站着李安六人,五十名蕃军骑兵大惊失色,立即勒马停下,并紧张的看向山谷的两侧。
“快去报告首领,前方山谷有埋伏。”
五十名骑兵原地不动,等待李踏固的命令。
在后方不足一里的距离,李踏固与麾下三百骑兵无精打采的缓缓行进,王忠嗣麾下骑兵的一路追击,让他们感到非常疲劳,恨不得立即倒地睡上一觉,但他们不能这么做,王忠嗣的骑兵仍在后方追赶。
“首领,前方山谷有埋伏,我们很难通过。”
李踏固猛然大惊,连忙用手捂住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可能,唐军居然提前在山谷设伏。”
李踏固缓了口气,不可思议的说道。
“首领,唐军骑兵就在后面,前方又有埋伏,我们无路可走了。”
李踏固的眼神之中尽是绝望和焦急的神色,顿了顿,问道:“前方山谷有多少唐军埋伏。”
“首领,谷口只有六骑人马,但两侧的半山腰上有动静,应该埋伏了不少人马。”
“首领,前方山谷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唐军只要埋伏几十人,我们就不能通过。”
显然,部下们都有些绝望了,觉得不可能通过前方的山谷。
李踏固稳定心神,正色道:“山谷两侧情况不明,也许并无唐军埋伏,我们不能泄气,先过去看看。”
说完策马向前行去,三百骑兵紧随其后。
李踏固很快就抵达了涿鹿山谷的谷口附近,他看向正前方不远处的李安六人,而后又看向山谷两侧,不禁蹙起了眉头。
山谷两侧的半山腰上满是松树,这让他无法判断唐军的人数。
李踏固看向一名部将,下令道:“你立即率领三十骑出击,杀了前方六人。”
“是,首领。”
部将接受命令,带领三十名骑兵,向李安六人杀去。
见蕃军骑兵策马杀来,李安嘴角淡然一笑,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的看向前方。
“嗖嗖嗖……”
一阵急促的箭雨,冲上来的蕃军骑兵,顿时被射了个人仰马翻,半数当场毙命,剩余一半仓皇下马逃回。
“两侧有埋伏,真的有埋伏。”
李踏固惊恐的看着被两侧箭矢射杀的十几名部下,心里绝望到了极点。
“驾驾驾……”
后方不远处,一支百人规模的蕃军骑兵策马奔来。
“嘶嘶嘶……”
李寒露勒马停下,看向李踏固:“父亲,唐军追兵已经被我甩开,半个时辰之内不会追上来。”
李踏固闻言,并无丝毫的兴奋,看向自己的女儿,无奈道:“寒露,父亲对不住怒皆部,我死不要紧,你要想办法活下来。”
“父亲为何要这么说?”
李寒露闻言大惊,侧首看向涿鹿山谷方向,顿时全都明白了。
“山谷有埋伏?”
李踏固轻轻点头:“后面有唐军骑兵,前方道路被截断,我们怕是逃不掉了,这都怪我太贪心,若早些撤离蔚州就不会如此了。”
此刻,李踏固的内心极为悔恨,他的贪心让部落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他有种‘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叹,不过,世人都是贪心的,美好的一生毁在贪心上的人,古往今来实在是太多了。
“父亲不要灰心,我们一定有办法逃回去。”
李寒露开口鼓励,并侧首看向远处的李安六人,眼神猛然怔了一下。
她与李安几人相处过一段时间,为此,一眼就认出了李安几人,而且,他能看出来李安是这支伏兵的首领。
李寒露心头浮现一丝希望,看向自己的父亲,开口道:“父亲,前方领头之人就是救过我两次的人,或许可以放我们一马。”
对于自己女儿前去刺杀安禄山,李踏固非常的担忧,在她返回之后,详细的询问了米娘,得知了一路的经过,自然也就知道李安等人曾与自己女儿的一段经历。
李踏固闻言,猛然愣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交情归交情,所谓军令如山,他奉命设伏山谷,为的就是拦住我们,若放我们离去,他一定会被斩首的,萍水相逢,他难道会为了你,甘愿丢掉自己的性命。”
李寒露闻言,打了个激灵,这一层她是真的没想过,若要李安丢掉性命放了自己,他觉得李安未必会答应,他们之间的交情还没有这么深,但若是不能说服李安,他的父亲就会成为大唐的阶下囚,很有可能会被处斩。
在李寒露的心里,父亲李踏固是她最重要的人,为了让自己的父亲活着回去,她必须说服李安。
李寒露侧首看着父亲苍老的脸庞,下定了决心:“父亲,我会有办法说服李安的,至少要试一试,驾……”
策马缓缓向前,李寒露凝目注视着李安,她并无十足的把握说服李安,但不论结果如何,她都必须试一试,她很想知道,在李安的心中,亲人到底有多重要,会不会为了亲人牺牲自己。
前方的李寒露缓缓策马而来,李安眼神中流露出诧异,他自然立马就认出了李寒露,身后的五人,只有张光晟没见过李寒露,其余四人全都惊诧的看向李寒露,荔非守瑜甚至在寻找米娘的身影。
“你们呆在原地,我去会会她。”
李安交代了一句,策马缓缓向前。
“李安,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你曾救过我两次,我还没有好好答谢。”
李寒露主动打起了招呼,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不过语气依旧冰冷。
李安淡然一笑,对李寒露的友好感到警惕,轻声打趣道:“寒露小娘,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平时为何不多笑一笑呢?”
李寒露没有丝毫恼怒的神情,轻声道:“前后强敌,后有追兵,这让我如何能笑得出来,李安,你是奉命来抓我们的?”
“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还是乖乖投降吧!”
“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你们怒皆部入侵大唐州郡,劫掠百姓,搞得蔚州民不聊生,难道不应该付出一些代价?”
“我部精兵损失惨重,二十年都不会恢复元气,日后绝不会再次入寇大唐?”
李安仍旧摇头,正色道:“寒露小娘,我会在王节帅面前,为你们求情的,以大唐帝国的胸怀,只要你们肯归顺,朝廷会既往不咎的。”
李寒露嘴角淡淡一笑:“我知道,你若是放了我们,会被杀头的,你也很为难,但我若是不能回去,谁来保护你的亲人。”
“我的亲人?”李安猛的一怔。
李寒露看向远处,平静的说道:“李芽儿说过,大兄是最疼她的,她手冷的时候,她的大兄会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怀里,还有……”
“嫩芽儿还活着,她在你的手里?”
这些私密的事情,只有李安与嫩芽儿两人知道,若非嫩芽儿亲口告诉李寒露,李寒露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也就是说,嫩芽儿的确在李寒露的手中。
“李芽儿是个很可爱的小娘,她现在很好,你可以放心。”
李安有些愤怒:“你在要挟我?”
“上次一别,我回到部落就找到了李芽儿,还让米娘前往白狼山告诉你们,但你们已经离开白狼山,而后在安边城,米娘说发现了你们,但两军正在交战,你让我如何找你,你当我是成心的吗?”
李安闻言,突然想到,米娘曾将奸细要投毒的消息告诉荔非守瑜,让他有了准备,这么说来,李寒露这人心肠不坏,而此刻,为了逃离谷口,拿嫩芽儿要挟自己,也是被逼无奈。
嫩芽儿还活着,李安心里比谁都高兴,而为了让嫩芽儿回到自己身边,他必须放李寒露等人离开。
“寒露小娘,我愿意放你们离开,你何时将嫩芽儿还给我。”
李安毫无犹豫的下达了决定。
李寒露微微一愣:“李安,你放我们一马,不会被杀头吗?”
虽然,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但当李安真的答应放她们离开的时候,她又不自觉的开始担心李安。
“我的脑袋硬得很,没人能够杀的了我,你不必为我担心。”
李寒露轻轻点头:“三日后,我会带着她,在这里等你。”
“一言为定。”
李安开口答应,并勒马返回。
“二牛,让勇士们都不要动,放他们离开。”
张二牛猛然一惊,愣在了原地。
“李少郎,前方必是蕃军首领,不能放走他们。”
张光晟则极力劝阻。
李安瞪了张光晟一眼,大声道:“这里我说了算,你们都让开,放他们离开。”
见李安如此坚持,张光晟只得闭嘴,张二牛也只得下达命令,让两侧埋伏的勇士按兵不动。
李寒露策马返回,看向李踏固:“父亲,李安已经答应放我们离开,快离开这里吧!”
李踏固来不及多想,立即策马向前,跟着李寒露向谷口方向奔去。
在经过谷口的时候,李踏固侧首看了李安等人一眼,策马继续前行,而李寒露则勒马停下,看着怒皆部人马一个个离开。
“米娘还好吧!”荔非守瑜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李寒露轻轻点头:“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当最后一名骑兵离开的时候,李寒露看向李安,说了声‘保重’,而后便策马追了上去。
看着李踏固一行近五百骑缓缓离开谷口,李安的心情非常复杂,放走李踏固,完全是他的责任,但为了让李寒露归还嫩芽儿,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在他看来,李踏固等人对大唐帝国并无很大的威胁,还谈不上放虎归山。
“大兄,放走了蕃军残部,我们该如何交代?”
李昆雄对李安的行为非常不解,但他相信自己的大兄,他知道,李安做事都是有理由的,不可能无缘无故放走蕃军残部。
李安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嫩芽儿在李寒露的手里,她活的很好。”
“嫩芽儿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昆雄和飞羽皆是大为高兴,若是这个缘故,放走李踏固也是无妨。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闻言,也都非常高兴,唯有张光晟蹙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踏踏踏……”
近千甲骑呼啸而来,领头的将领正是李光弼。
“嘶嘶嘶……”
抵达谷口,李光弼与麾下骑兵勒马停下,并看向李安几人。
十几名蕃军骑兵的尸首,引起了李光弼的注意,他看向李安,大声问道:“李少郎,可曾见到蕃军兵马。”
李安轻轻一笑:“回将军,蕃军近五百兵马,被我射杀前锋十余骑,余众皆已溃逃。”
李光弼蹙了蹙眉头,大声道:“蕃军逃亡何处?”
“走小路向正北方向逃去。”
“将军,这不可能,北面道路早已被我军堵死,蕃军除了通过山谷别无他路。”
一名部将在李光弼耳边小声说道。
李光弼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他认为蕃军极有可能通过山谷跑掉了,但李安怎么会放走蕃军呢?这又让他有些想不通。
“李少郎,本将奉命追击蕃军残部,请你让开道路,让我军通过。”
李光弼几乎已经认定,蕃军残部从山谷跑掉了。
此时,李踏固的兵马离开不久,若是放李光弼前往追击,李寒露一行很有可能被追上,如此,嫩芽儿就不能顺利被送回来了。
李安勒马向前,大声道:“将军恕罪,我奉命坚守涿鹿山谷,任何兵马都不能放过。”
“什么?”
李光弼大怒,并更加认定蕃军残部是被李安放跑了。xh:13
李光弼胸口不自觉的涌起一股怒意,李安挡住去路是在挑衅他,但他同时也感到大为疑惑,李安为何会故意放跑蕃军,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幕。
山谷两侧的半山腰上有横野军的旗帜,这让李光弼相信,只要他敢带兵硬闯,一定有去无回。
“将军,既然是节帅的命令,我们不可违抗。”
李光弼蹙眉白了部将一眼,呵斥道:“节帅让我军全力追击蕃军残部,怎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在王忠嗣麾下效力多年,李光弼可谓非常了解王忠嗣,他一眼就识破了李安的撒谎。
“将军,若李少郎不肯退让,我军还真过不去。”
李光弼轻轻点头,苦笑道:“这个李少郎年轻气盛,打了几场胜仗就不知自己是谁了,真是辜负了节帅的一片期望。”
“将军,既然事情已经如此,那我们。”
李光弼抬头看向李安,大声道:“李少郎与蕃军真是好交情呢?”说完看向身后的部下,大喝道:“撤军。”
“驾驾驾……”
在李光弼的率领下,一千唐军甲骑策马离开谷口。
李安看着这些唐军离开的背影,大大吁了口气,这一次,他真的感觉自己玩大了,但为了能要回嫩芽儿,他义无反顾。
“大兄,你这是假传军令,若李光弼告诉节帅,你该如何解释。”
李安吁了口气,无奈道:“为了嫩芽儿,大兄哪里还有选择,大不了负荆请罪,你们都不用担心,叔父会原谅我的。”
虽然对王忠嗣还不太了解,但李安相信,王忠嗣作为一方节度使,胸怀和气度肯定不小,不可能为了这么点小事,治自己的重罪,况且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军人,批评教育一下就好了。
“大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就这么回去?”
李安点了点头,轻声道:“自然是要回去向王节帅请罪的,让勇士们立即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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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边城张齐丘府邸,王忠嗣跪坐在正堂中,张齐丘、郭子仪、哥舒翰、安重璋、李光弼等部将全都赫然在列。
在汇报战果的时候,李光弼将李安假传命令,放跑蕃军残部的事情,全都如实告诉了王忠嗣。
得知此事,不但王忠嗣感到大为诧异,郭子仪、张齐丘等人,也全都一头雾水,李安在打击蕃军方面,可谓是不惜余力,三百破五千,方圆百里奔袭,打得蕃军损失惨重,这样的人,怎么会故意放过蕃军残部,还假传命令阻止唐军骑兵追击呢?众人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无恙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王忠嗣言语中透露出一丝怒意。
“少年得志,难免会有些轻狂,节帅息怒。”
张齐丘连忙解释了一句,为李安求情。
王忠嗣的怒气没有丝毫好转,大声斥道:“无故放走蕃军残部,假传将领,哪一条都是死罪,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此刻,王忠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李安已经展现了非同一般的才华,但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假传他的命令,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战场事关生死,若是这种事情养成了习惯,后果不堪设想。
见王忠嗣大怒,郭子仪与张齐丘对视一眼,连忙颔首求情道:“节帅,李安绝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些事情,这里面一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还是等他回来,问清楚比较好。”
“是啊!节帅,李安为防守安边城,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不是一个胡闹的人,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张齐丘跟着为李安解释。
王忠嗣摆了摆手,正色道:“不论有什么理由,也不能假传本帅的命令,这是军中大忌,你们难道会不清楚,这小子就是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郭子仪听出王忠嗣的怒意中,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于是,顺着王忠嗣,劝解道:“节帅所言极是,李少郎太年轻,张狂而不知军规,但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此等有天分的人才,就应该好好磨练,否则,一块璞玉将沦为废石,如此,岂不可惜。”
这话说到王忠嗣的心坎里去了,他认可的点了点头,正色道:“郭将军说的对,李安就是一块欠雕琢的璞玉,必须要好好雕琢,决不能然让他废了。”
“报,节帅,李少郎求见。”
王忠嗣闻言,嘴角一笑,下令道:“把他抓入大牢,先关上三日再说。”
“是,节帅。”
张齐丘一愣,忙道:“节帅,您不先问问李少郎,到底为何要放走蕃军残部?”
王忠嗣摆了摆手,正色道:“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得先关上一阵子,磨磨他的傲气,有什么理由,以后再问。”
哥舒翰、李光弼等将领见状,全都认可的点头,在他们看来,像李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就该好好整一整,让他明白,军队是严肃的,是有纪律的,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报,节帅,李昆雄、李飞羽、荔非守瑜、张二牛四人,在外面跪着求情。”
王忠嗣闻言,咧嘴大笑,看向众部将,大声道:“你们看看,这小子倒是挺有本事,小小年纪就有一帮死党了,这几个小子也是大胆,居然敢要挟本帅,来人,把他们全部压入大牢,让他们五人在牢里团聚。”
“是,节帅。”
王忠嗣将李安五人全部压入大牢,这种做法得到了众部将的一致认可,虽然李安犯的是死罪,应该斩首,但此刻李安还不是军人,也不懂军规,自然可以从轻处置,而且,众人都很欣赏李安的才华,若是就这么斩首了,实在是太可惜了,英雄相惜是人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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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边城大牢内,李安被压入一间空置的牢房,由于做了错事,李安显得很平静,没有丝毫的反抗,在他看来,王忠嗣只是一时生气,很快就会把他放出去。
“快点,都进去。”
随着狱卒的呵斥,荔非守瑜、李昆雄、李飞羽、张二牛四人,全都走进了牢房,并与李安关在同一间。
“守瑜、昆雄、飞羽、二牛,你们怎么都进来了?”
李安表情诧异,不过,细细一想,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好兄弟,看着自己被关入大牢,必然会为自己求情,如此也就进来了。
“大兄,一定是那个李光弼告的状,害的大兄被抓入大牢。”
李昆雄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
李安轻轻一笑:“李光弼并没有做错什么,的确是大兄放走了蕃军,应该承担必要的责任。”
“大兄,可节帅问都不问,直接将你关入大牢,这是什么意思?”
李安轻声道:“大兄放跑了蕃军残部,那里面可都是大官,叔父若不发发脾气,如何向部下交代,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若叔父问责,我会一力承担所有罪名。”
“大兄,这是什么话,若有罪名,我们要一起承担。”
“对,有什么罪名,我们兄弟一起扛。”
见众兄弟愿与自己分担罪名,李安心里涌起一阵惬意,有几位好兄弟全力相助,还怕不能在大唐混的风声水起么。
大牢的环境不太好,光线很昏暗,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让人呆在里面很不舒服,当然,这里毕竟是牢房,若是很舒服惬意,岂不成了客舍。
李安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盘腿闭目养神,并思考王忠嗣何时会传唤自己,荔非守瑜则躺在干草堆上,双手枕头,无聊的看向牢房顶部。
张二牛双手握着牢房的栅栏,时不时的向往张望,旁边是倚着栅栏的李飞羽,而李昆雄则在牢房内来回的踱着步子,显得有些焦躁。
整整一天过去了,除了牢头送来几次粗劣的饭菜外,并无任何人前来牢房,更无王忠嗣的影子。
这让李安的心头有些急躁,毕竟,事情都过去一天了,王忠嗣的怒气也该消了,总该见见自己,问明原因吧!
李昆雄和张二牛更是焦躁的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向牢房外骂上几句,以发泄心头的怒气,就连一向比较平静的荔非守瑜和李飞羽都出现了焦躁之气,毕竟,人被限制自由总会感到不舒服,而牢房的环境太差,就算修养极高的人,到了牢房之中,也会变得脾气暴躁。
“大兄,王忠嗣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杀要剐也来个痛快的。”
李昆雄怒气冲冲,直呼王忠嗣的名讳。
李安强压内心的焦躁情绪,斥道:“昆雄,这才一天而已,你就急成这样。”
李昆雄怏怏不乐,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了。
“进去吧!”
随着狱卒的一声呼喝,一名手提篮子的少郎走了进来。
“张光晟,你来干什么?”
张二牛瞪了来人一眼,语气中带着怒意,昆雄和飞羽的表情,也很不友好。
在李安被抓入大牢的时候,他们四人都为李安求情,但张光晟却没有。
此前,他们六人曾一同并肩作战,算是很好的战友的,而且,李安还救过张光晟一命,如此,张光晟的明哲保身行为,就显得有些自私,让人看不惯。
张光晟并没有在意众人的眼神,他迈步走到牢房栅栏外,看向盘腿而坐的李安,表情有些复杂。
李安嗅了嗅鼻子,闻到了篮子中的酒菜味,在牢房呆了一天,闻着臭烘烘的空气,吃着粗劣的饭食,这让李安对美食格外的敏感。
‘好酒好菜都送来了,这是要干什么,不会是最后一餐吧!’李安心头猛的一惊,难道自己猜错了,王忠嗣动了杀机。
“李少郎,牢房的饭菜太粗劣,这里有美味的酒菜,你们尝尝。”
张光晟将篮子提起,并将里面的美食一样样的递进栅栏内。
“啪……。”
李昆雄顺手打碎了一坛美酒,斥道:“拿走,我们不稀罕。”
“昆雄,光晟也是一片好意,既然好酒好菜送来了,我们还客气什么。”
荔非守瑜表情淡定,拿起一盘熟羊肉,闻了闻,一副极爽的表情,轻声道:“好香,谢了。”随即大吃了起来。
“张光晟,枉我大兄还救过你性命,你居然这么不讲义气,大兄被抓入大牢,你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李昆雄的怒气没有丝毫衰减,显得怒不可遏。
张光晟嘴角一抹苦笑,无奈道:“我若进去了,谁给你们送酒菜。”
李安微微一愣,看向张光晟:“怎么,不是王节帅让你来的?”
从这句话,李安感觉到,张光晟是自己跑来送酒菜的,这件事王忠嗣很有可能不知道。
张光晟再次苦笑,顿了顿,看向李安:“李少郎,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王节帅要先将你们关上一段时间,磨磨你们的傲气,一时半会就别指望出去了,牢房饭菜粗劣,我会每日送来美食。”说完在狱卒的催促下大步离开。
“先关上一段时间,磨磨傲气。”
李安自言自语的念叨了几句,突然大喊:“张光晟,你给我回来,回来。”
尽管李安声嘶力竭,但张光晟已经走远。
“大兄,怎么了?”
见李安额头冒汗,李昆雄紧张的问道。
李安大急道:“你们忘了,李寒露说过,会在三日后带着嫩芽儿在涿鹿山谷等我,若我一直被困在这里,岂不要错过时辰。”
众人闻言,顿时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不禁皱起了眉头。
“大兄,那可怎么办?我们被困在牢中,若不能及时出去,可真的就见不到嫩芽儿了。”
“无恙,我也没有办法。”
李安此刻是真的着急了,他在牢房内来回踱着步子,王忠嗣啥也不问,直接要将他关上一阵子,这是他事先没有料到的,而这样一来,势必就错过了与李寒露的约定。
“来人,放我出去,我要见王节帅。”
李安用脚踹大牢的栅栏,大声吼道。
“来人,都死了吗?我要见王节帅。”
尽管李安声嘶力竭的大吼,但大牢里的狱卒都好像听不见似的,没有一点反应,既不呵斥也不过来询问,让李安无计可施。
其实,这些都是王忠嗣事先交代好的,为的就是要磨磨李安的性子,杀杀他的傲气。
“混蛋,这群混蛋都聋了。”
关押李安的牢房,用的是铁质的栅栏,被踹了大半天是一点损伤都没有,这让李安想闯出去都不可能。
“无恙莫急,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明日张光晟送饭的时候,可以让他前往涿鹿山谷。”
荔非守瑜突然想到了张光晟,并认为只有张光晟才能完成这项任务。
李安闻言,连忙点头,就像溺水之人,突然看到一颗救命稻草一般。心头浮现出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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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齐丘府邸,王忠嗣端起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随即放在身前的几案上,抬眼看向颔首站立的狱卒,开口询问李安几人的情况。
狱卒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汇报道:“节帅,他们昨日还算消停,今日突然变得暴躁了一些,在牢内大喊大叫,嚷着要见节帅。”
“哼,这才一天就急成这样,如此心浮气躁怎能成大事,看来必须多关几日。”王忠嗣轻声斥了一句,继续问道:“今日可有人见过他们。”
狱卒如实道:“回节帅,今日正午,张军使与一名少郎带着酒菜来过,军使没进大牢,只让少郎将酒菜送给牢里的几人,而后就离开了。”
王忠嗣咧嘴一笑:“这个张齐丘,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李安救了他一命,他理应如此。”说完摆了摆手,让狱卒离开。
狱卒走远后,哥舒翰上前一步,正色道:“节帅,突厥局势越发紧张,我们在此久留,只怕会耽误大事。”
王忠嗣不以为然,轻声道:“突厥形势再紧张,也不在乎这几日,眼下入寇蔚州的蕃军刚被我们赶走,民心还未安定下来,百姓唯恐蕃军再来,若我们贸然离去,会让蔚州的百姓失去安全之感。”
哥舒翰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王忠嗣是一名对百姓非常爱护的将领,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多年来南征北战,将侵犯大唐百姓的蕃军一次次击溃。
而王忠嗣之所以要在蔚州多留几日,除了安定民心的需要之外,他还在为李安的事情操心。
若李安在涿鹿山谷,没有放走蕃军残部,而是将他们生擒和斩杀,则必然是大功一件,王忠嗣便可以非常顺利的将李安召入麾下,并提拔为一名小将,日后稍加培养,必可让李安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但李安却鬼使神差的将蕃军残部放跑了,还阻止他麾下的兵马进行追击,如此胆大妄为,藐视军规,他如何能不生气,若这样还重用和提拔李安,部将们会怎么想,会怎么看自己。
李安年纪轻轻就展现了如此骄人的才华,这是王忠嗣非常欣赏的,但李安身上那股少年郎特有的傲气,和不知天高地厚的个性,又让他非常的头疼,一块璞玉该如何打磨,他必须谨慎思索。
“节帅,京城方向送来消息。”
一名心腹将一封信件,交到了王忠嗣的手中。
王忠嗣轻轻打开信件,看完之后,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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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边城牢房内,李安五人正在等待张光晟,一直到正午以后,张光晟都没有出现,这让李安大为着急,昆雄、二牛更是开始破口大骂,大骂张光晟言而无信。
“大兄,张光晟这小子就是个浑球,这么久了还不来。”
“这田舍郎无情无义,我们就不该相信他。”
荔非守瑜倒是不急不躁,淡定的拿起一块坚硬如石的胡饼,张嘴咬了起来,牢房的伙食向来都比较差,不过,果腹倒是毫无问题的。
李安有心事,自然毫无胃口,一口也没有吃,不过,他相信张光晟一定会来的。
天黑之后,张光晟才姗姗来迟,并准备了比昨日还多的酒菜。
“张光晟,你怎么现在才来。”
张二牛大声指责。
张光晟微微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不是他想什么时候送饭就什么时候,没有张齐丘出面,他根本没资格靠近大牢,而他这人又不太喜欢解释,只有默默承受。
李安此刻并不在乎吃喝,他隔着栅栏抓住张光晟的双手,将自己与李寒露的约定告诉了张光晟,并要求张光晟一定要立即前往涿鹿山谷,接回自己的亲人。
张光晟闻言惊诧了一下,怪不得李安会放走蕃军残部,原来竟然是义妹在蕃军的手里。
“李少郎放心,明日一早,我就会赶往涿鹿山谷。”
李安摇头道:“涿鹿山谷那么远,至少需要半日的时间,你最好现在就去。”
在李安看来,夜里出发,第二日一早就可以抵达涿鹿山谷,天黑之前就可以带着嫩芽儿来到安边城。
“李少郎,现在是宵禁,没有节帅的令牌,城门是不会打开的。”
“那你也要想办法,可以去找张将军和郭将军帮忙。”
张光晟点了点头:“李少郎放心,我会尽全力的。”说完提着空篮子离开大牢。
“大兄,张光晟真的可以接回嫩芽儿吗?”
李安吁了口气,无奈道:“不然怎样,现在,能帮助我们的,就只有张光晟了。”
此刻,李安的心情可谓是非常的无奈,他有一种被绑住手脚的束缚感,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不够强大,他还只是一个小人物,犯了错误可以被肆意的惩罚。
“王忠嗣,你真的这么无情吗?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李安的心头涌现出一丝不满。
张光晟走出大牢,便立即将李安放跑蕃军残部的缘由告诉了张齐丘,并要求立即出城,前往涿鹿山谷。
张齐丘闻言,顿时噫吁不已,不过,他以涿鹿山谷只有半日的路程,第二日一早出发来得及为借口,拒绝张光晟连夜出城。
毕竟,此时天色已晚,王忠嗣已经歇息,若为了这么点小事前去打扰上司不太好,至少,在张齐丘看来,嫩芽儿的事情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张光晟无奈,只得提前准备好马匹,预备第二日一早出发,前往涿鹿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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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张齐丘的府邸,在一处院落里,王忠嗣正迎着朝阳舞剑,他南征北战,打过无数场硬仗,剑法凌厉且带有一股让人窒息的杀气。
张齐丘从老远就听到了舞剑之声,他知道王忠嗣已经起身,整了整衣冠前去拜见。
“节帅剑法刚猛有力,已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末将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王忠嗣刚刚舞完剑,张齐丘便走上去拍了一句马屁。
“还是老了,已无当然的气势。”
王忠嗣轻轻摇头,将手中的宝剑交给身旁的亲兵,并披上另一名亲兵递过来的锦袍。
张齐丘咧嘴一笑:“节帅春秋正盛,一点都不老。”
此时,王忠嗣才三十六岁,自然谈不上老迈,不过,与二十岁时相比,体力自然是衰退了不少,精力也没有以往充足,发出感叹也不足为奇。
王忠嗣踱了几步,见张齐丘欲言又止,开口道:“你这么早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张齐丘点了点头,将李安放跑蕃军残部的缘由告诉了王忠嗣,并极力为李安求情。
“儿戏,简直是儿戏,两军交战不是过家家,岂能因私情而不顾大局。”
王忠嗣闻言,了解了李安放跑蕃军残部的理由,并认为李安的做法太不妥当,太儿戏了。
张齐丘忙解释道:“节帅息怒,李少郎年少,缺乏历练,一时被私情左右也是情有可原。”
王忠嗣长长的吁了口气,他也有年轻的时候,也为了某人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如此一想,便对李安体谅了不少。
不过,李安的毛病若是不改,日后落入别人的手里就麻烦了,这让他的心头浮现出一丝担忧。
“你不必为他求情了,本帅也很喜欢这孩子,明日将他带过来,我要好好和他谈谈。”
张齐丘拱手行礼:“是,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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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涿鹿山谷刮起了一阵风,将谷口地面的积雪吹得老高,雪沫子打在两名小娘的脸上,让她们不得不眯着眼睛。
这两小娘自然是李寒露和嫩芽儿了,他们在谷口等了一上午,却没有发现李安的身影,身后二十步外,是十余名蕃军精锐骑兵。
李寒露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他既然答应了李安,自然要将嫩芽儿送还给李安。
嫩芽儿的脸蛋被冰雪砸的生疼,她眯着眼睛看向前方,期待自己的大兄会骑着高头大马,从前方飞奔而来,而李寒露则面无表情的看向远处,冰冷的容颜比扬起的雪沫子还要寒凉。
“寒露姊姊,我大兄怎么还不来?”
嫩芽儿伸出小手,握着李寒露的胳膊,疑惑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失落。
李寒露侧首看向嫩芽儿,抚了抚她的脸庞:“也许你的大兄不想要你了。”
嫩芽儿连忙摇头:“不,不会的,大兄不会不要我的。”
李安自然不会放弃嫩芽儿,李寒露完全可以肯定这一点,她是故意逗嫩芽儿玩的,虽然她一直比较冰冷,但也并非毫无七情六欲之人,平常人该有的感情她都有,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将各种感情隐藏起来,以免暴露自己软弱的一面。
而此刻,李安始终没有出现,这让李寒露心头生出一丝不祥之感,李安违抗军令,将她们放跑了,会不会因此被军法处置了。
一想到李安可能已经被处斩,李寒露的心里突然不自觉的疼了一下,这不禁让她感到心慌,李安只不过是救过她的唐人而已,他的生死有这么重要么。
“芽儿,你大兄可能不会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以后跟着姊姊。”李寒露说着将嫩芽儿额头的毡帽向下压了压。
嫩芽儿摇了摇头:“姊姊,我还想再等等大兄。”
李寒露点了点头,缓缓看向远处:“芽儿,要不姊姊给你讲个故事?”
“嗯。”嫩芽儿连忙点头,并期待的看向李寒露。
李寒露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将她的故事详细的讲了出来。
多年前,在北方的部落里,有一个六岁的小娘,她的阿娘是个很善良的母亲,非常疼爱小娘,小娘也非常快乐,每天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她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快乐的小娘。
可小娘毕竟只是小娘,她的父亲要的是能继承他家业的少郎,而她的母亲在六年来却只有她一个,父亲迎娶了庶母,希望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
庶母是个狠辣的女人,她在小娘父亲面前很温柔,但却处处为难小娘和母亲,尤其是怀了孩子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开始陷害小娘的母亲,最后逼得小娘母亲,不得不含泪饮下鸩酒。
“这个女人好坏。”
嫩芽儿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李寒露嘴角勾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接着讲故事。
小娘失去了母亲,非常的伤心和难过,她非常痛恨害死母亲的庶母,伤心和恨意让她变得越来越坚强,几个月后的夜晚,小娘带着恨意,将一把匕首插入了庶母的小腹。
“啊!这小娘杀死了庶母,那她的父亲不会生气吗?”
嫩芽儿期待的看向李寒露。
“她的父亲当然很生气,但他下不了手,毕竟,他只有一个女儿,而且很爱他的女儿。”
嫩芽儿凝视李寒露片刻,怔怔道:“姊姊就是故事里的小娘。”
李寒露抚摸嫩芽儿的额头:“芽儿,你很聪明,没错,姊姊就是故事里的小娘,当年刺杀庶母的时候,我还很小,也很害怕,但我一点都不后悔。”说完眼神之中闪出一丝寒意。
“姊姊。”
嫩芽儿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
“别怕,姊姊会永远保护你。”李寒露将嫩芽儿揽入怀中,抚摸她的额头。
嫩芽儿能够感受到李寒露的善意,心里暖暖的,不过,说好的大兄一直没有出现,又让她有些失望,尽管有了李寒露这个依靠,但她还是更喜欢和自己的大兄在一起。
“姊姊,大兄真的不会来了么?”
傍晚的时候,李安仍旧没有出现,望着前方空空荡荡的雪地,嫩芽儿嘟起了小嘴。
李寒露皱了皱眉,安慰道:“芽儿,大兄不来接你,你还有姊姊,以后你可以跟着姊姊学武,若是部落里有人敢欺辱你,你就用鞭子狠狠的抽他,若是太过分,那就直接杀了他。”
嫩芽儿嘟着嘴:“寒露姊姊,我还想再等一小会儿。”
“好,那就再等一小会儿。”
李寒露处处谦让嫩芽儿,因为她觉得自己亏欠李安,想用这种方式进行补偿。
直到太阳完全落山,李安的身影仍旧没有出现,嫩芽儿的眼神之中,满满的都是失望。
“姊姊,大兄真的不要芽儿了。”
嫩芽儿轻轻转身,不在看向李安可能奔来的方向。
“芽儿,你还有姊姊,跟姊姊回去吧!”
李寒露揽住嫩芽儿的肩膀,安抚她的心灵。
嫩芽儿从怀中摸出连夜绣出的手帕,看着上面弯弯的垂柳:“姊姊,芽儿把手帕放在这里,大兄若是有空来了,就会知道芽儿曾来过。”
说完将手帕系在谷口的一颗大树上,看着它迎风飘扬。
李寒露最后看了一眼远处,跨上战马,并将嫩芽儿拉在身前,带着队伍离开涿鹿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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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的时候,李安仍旧没有困意,按照他的交代,张光晟应该早就将嫩芽儿接回来了,可已经半夜了,张光晟一直没有出现,这不得不让他感到焦虑。
会不会是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还是张光晟根本就出不了安边城,李寒露又会不会真的信守承诺?
这一连串的假设,搞得李安大为头痛,可他呆在这牢狱之中,根本就出不去,也完全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是真的束手无策。
“无恙,怎么了,睡不着?”
荔非守瑜白天的时候就一直躺着睡觉,此刻来了精神。
李安吁了口气:“张光晟一直没有消息,我担心事情可能不顺利。”
“无恙,只要人还活着就好,就算这次没能回来,日后总有机会的。”
李安点了点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在这节骨眼上,心里总有些着急和不安,不知是不是我太年轻了,还不成熟。”
“肯定是了,我虚长你几岁,米娘和嫩芽儿一样,也在怒皆部,我都没你这般心浮气躁。”荔非守瑜自夸了一句。
李安一阵无语,米娘原本就是怒皆部的人,当然没什么好担心的,而嫩芽儿是被蕃军掠去的,会不会被人欺辱,能不能适应草原的生活等等都让人担心,他和荔非守瑜遇到的情况不一样,当然不可能是一个心境了。
“无恙,张光晟已经说了,王节帅将你打入大牢,是为了打磨你的心性,若你一直这么心浮气躁,节帅只怕会很失望,而且,说不定会多关你一些时日。”
荔非守瑜冷静的说道。
李安闻言一愣,荔非守瑜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此刻,就算他再怎么急躁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而这种急躁的性格是成功的大敌,若要取得成功,必须戒除急躁的秉性,始终保持耐心和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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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朝阳照耀着大地,但安边城的大牢内依旧一片黑暗,仅有一小束阳光从窗户的缝隙进入大牢,让大牢能有一丝光亮。
“李少郎,节帅要见你。”
狱卒将牢房的栅栏门打开,大喊了一声。
李安后半夜才睡,此刻正是睡眼惺忪,闻言很是不悦:“别烦我,待我睡足了再去。”
“你……”
狱卒瞪大了眼睛,若是普通的囚犯,他早就拳打脚踢了,但李安在安边城的名气很大,与王忠嗣的关系也很不一般,他只能忍着。
“大兄,王节帅要见你,真的不去。”
“不去。”
李安正在困头上,语气很是坚决。
狱卒无奈,只得前去向王忠嗣汇报。
“什么,睡足了再来见我,混帐。”
听了狱卒的汇报,王忠嗣大为生气,他可是威震一方的节度使,李安居然在他面前摆起了架子,这不得不让他生气。
身旁的张齐丘见状,忙道:“节帅,末将亲自去牢里请他。”
王忠嗣连忙摆手:“不,还是让他睡足了再说吧!弄得好像我求着见他似的。”说完不禁哑然失笑,李安能不嚷不闹,安静的在牢里睡觉,说明这小子有个性,是块好材料。
正午时分,睡足了的李安伸了个懒腰,在牢房内活动了一下筋骨,而后便前去面见王忠嗣。
在牢房内呆了好多天,李安猛然离开牢房,对外面的光线很不适应,眯着眼睛走了一路。
“臭小子,睡足了么?”
王忠嗣没好气的问道。
李安不卑不亢,拱手道:“回叔父,小侄睡足了。”
“知道为什么把你关入牢房?”
“小侄放走蕃军残部,还假传您的命令,不让李将军率兵追击,惹得叔父不高兴了。”
王忠嗣眉头一皱:“惹我不高兴?你故意放走敌军、假传军令,每一样都是死罪,你可知晓?”
“叔父,这个小侄是真的不清楚,父亲只教我练功,从未教我军规。”
李安死皮赖脸的为自己辩解,表情极为冷静。
王忠嗣嘴角微微一笑:“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不是真正的大唐军人,不懂军规倒也情有可原,这件事情我会压下来,就当你从来就没有去过涿鹿山谷。”
“谢叔父,那功劳呢?小侄三百破五千,斩杀蕃军大将李天龙,可有赏赐?”
王忠嗣眼一瞪:“饶了你的小命,还敢跟我要赏赐,你脸皮够厚的,一文钱都没有。”
李安咧嘴一笑,他刚才只是戏言,其实,有没有赏赐,对他来说并不是太重要,只要让王忠嗣知道他有才能就足够了,以后跟他混,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吗?
王忠嗣微微笑了笑,看向李安:“无恙,你是一块璞玉,我本有心将你带在身边,仔细雕琢,但眼下却是不能了。”
李安闻言大惊,若王忠嗣不带他混,他该找谁呢?
“叔父,这是为何,是侄儿放跑蕃军残部,惹您不高兴了?”
王忠嗣摆了摆手,叹气道:“无恙,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你也应该知道了。”
“叔父,是什么事情?”
王忠嗣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无恙,你可知道太子对大唐来说有多重要?”
“当然重要,皇帝陛下归天之后,太子将继承皇位,驾驭整个天下。”
王忠嗣满意的点头:“很好,那若是太子的地位始终不稳定,会有什么后果?”
‘太子地位不稳固。’
李安蹙眉想了想,觉得王忠嗣在绕圈子,对这个时代的历史,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此时的太子的确地位不稳,而王忠嗣与太子从小就很友好,是支持太子的大将,日后,更是因为支持太子的缘故被贬官,而后抑郁而终。
“太子为国之储君,若太子根基不稳,一旦皇帝归天,太子登基后将无力驾驭天下,有可能会引起****。”
李安尽量顺着王忠嗣说话。
王忠嗣闻言,大为满意,点头道:“无恙,你说的太对了,太子是国之储君,是大唐帝国未来的希望,太子地位稳定,则大唐昌盛,太子地位不稳,则大唐江山不稳。”
“叔父,你究竟要说什么?”
王忠嗣情绪激动的拉住李安的手,将当今朝廷的局势说了一通,并将李武是太子党的事实,告诉了李安,并让李安继承父亲的志向,帮助太子稳定地位。
李安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的父亲是太子一党,而父亲的失踪,也很有可能与他的身份有关。
“叔父,这是结党营私,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后果很严重。”
王忠嗣蹙了蹙眉头“无恙,为了大唐帝国的长久稳定,我们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岂能在乎这些。”
“可朝廷的局势如此复杂,我一个小人物,就怕帮不上太子,还是留在叔父身边多学学比较妥当。”
李安实在不想跟太子混,在他的印象中,太子真的不怎么样,和王忠嗣比起来,差太多了。
“无恙,不是叔父不想收下你,是你在安边城太出风头了,张齐丘的战报早就快马加鞭送入京城,陛下看了战报点名要见你。”
皇帝陛下居然要见自己,李安猛的惊诧了一下,感觉幸福来得有些太突然了,若是皇帝李隆基能看上自己,也是非常不错的,只是王忠嗣要自己帮助太子,这让他感到很为难。
李安知道,当前的皇帝李隆基对太子是不太放心的,若自己整日和太子混在一起,会让李隆基不高兴的,如此,哪里还有什么前途。
不过,既然自己的父亲是太子党,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承遗志了,暗地里帮助太子,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才对,而且,十余年后,若无意外,太子还是会登基的,到时候岂不接着富贵。
一想到能见见当今的皇帝,李安的心头就一阵激动,他在安边城大肆表现一番,原本是表现给王忠嗣看的,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入了李隆基的法眼。
“叔父放心,到了京城之后,我一定会前去拜见太子殿下的。”
王忠嗣欣慰的点了点头:“无恙,这次我军击破蕃军缴获颇多,你这次前往京城,带着这些东西献给陛下。”
“叔父,我何时出发?”
“你在大牢呆了这么久,修养一天,后日一早出发。”
李安颔首道:“是,叔父。”
走出张齐丘府邸,李安大大的吁了口气,感觉天地是如此的广阔,在安边城这个小地方立了一点功劳,居然引起了大唐皇帝李隆基的注意,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有的幸运。
“大兄,大兄,张光晟回来了。”
李昆雄大喊一声,将李安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少郎,实在对不住,战马不小心崴了腿,我走到涿鹿山谷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谷口空无一人。”
刚见到李安,张光晟便歉意的解释。
李安吁了口气,拍着张光晟的肩膀:“辛苦了,这也许都是天意,不能怪你。”
“大兄,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要嫩芽儿了吗?”
李安正色道:“后日一早,我们前去京城,皇帝陛下要见我,现在,我想亲自去涿鹿山谷看一眼,你们也一起去吗?”
众人轻轻点头,愿意同去。
李安跨上战马,带着昆雄、飞羽、守瑜、二牛四人,策马离开安边城,奔向涿鹿山谷方向。
为了加快速度,五人带了十批战马,一路上轮换骑乘,以节省马力。
傍晚的时候,李安一行五人便抵达了涿鹿山谷的谷口,不过,谷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手帕,树枝上怎么会有手帕。’李安策马奔了过去,并将手帕拿在手中。
白色的手帕上绣着一颗垂柳,这垂柳弯弯的树枝上,满是嫩嫩的芽儿,看上去非常美观。
‘嫩芽儿,这一定是嫩芽儿亲手绣的。’
李安立马就认出了嫩芽儿的手工,而且,柳树枝的鲜嫩芽儿,代表的就是嫩芽儿。
“大兄,看来李寒露并没有食言,是我们食言了。”
李飞羽轻轻策马奔了过来。
李安心头一阵感慨,虽然这次机会自己错过了,但这手帕的存在,证明了嫩芽儿还活着,如此,他也就放心了,他相信有李寒露在,嫩芽儿会生活的很好。
谷口刮起了一阵寒风,将地面的雪沫吹起,并打在李安的脸颊上,让李安感到了一丝疼痛。
谷口的风一向很大,李寒露和嫩芽儿被雪沫吹了一天,却没能等到自己,她们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至少嫩芽儿的心里肯定会难过,而她留下这块手帕,便是觉得大兄一定会来这里的,只是没赶上时间而已。
“一切都是天意,我们回去吧!”
在谷口方向呆了片刻,李安将手帕塞入怀中,勒马返回。
“驾驾驾……”
众人跟随李安,奔回安边城。
在安边城休整一日后,李安即将前往京城,而王忠嗣也要离开蔚州,前方朔方坐镇。
为了押送战利品,王忠嗣要求张齐丘,将横野军的五十余名士兵拨给李安,从而让李安带领这支百人的队伍前往京城。
横野军遭受重创后,仅剩下几百将士,底子很薄,而王忠嗣要求拨给李安的五十余将士,又是前几日跟随李安重创蕃军的那一批,算是最优秀的横野军将士了,这让张齐丘有些肉疼,不过,李安在安边城帮了他不少的忙,将最优秀的士兵拨给李安,张齐丘倒也算心甘情愿。
五十余名精锐的横野军将士,在张光晟的带领下,全副武装的集结待命,白狼寨的四十余名弟兄,也在荔非守瑜等人的带领下,做好了随时出发的准备。
这一百人马实力不俗,足以震慑沿途的山贼盗匪,从而保障李安与所押运的战利品安全抵达京城。
“大兄,人马全部集结完毕,十辆辎重车也全部装满战利品,随时可以出发。”
李安轻轻点头:“你们先走,我去与叔父道别。”
“是,大兄。”
李安策马奔向王忠嗣,马上拱手道:“叔父,侄儿这就要前往京城,特来向叔父告别。”
王忠嗣点了点头:“突厥局势突变,叔父也要立即赶回朔方,你一路小心,到了京城之后,可先去找你颜叔父,他在京城呆了十年,对京城的情况比较熟悉。”
“是,小侄明白。”李安应了一声,看向旁边的张齐丘和郭子仪等人,拱手道:“各位将军,李安告辞,保重。”
“一路保重。”张齐丘与郭子仪等人,轻轻拱手还礼。
李安最后看了众人一眼,策马追赶已经离开的队伍。
看着李安奔离的背影,张齐丘感叹道:“节帅,李少郎年纪轻轻就得陛下亲自召见,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王忠嗣笑了笑:“但愿他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如此,本帅也就放心了,好了,突厥形势危急,本帅必须离开了。”
“恭送节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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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策马而行,很快就追上了队伍,并根据行军的需要,将队伍分成三段,李安带领一部分人马在前方开路,十名车夫驾驭辎重车走在中间,张光晟带领部分人马负责殿后。
此次,李隆基亲自点名召见,这让李安大为兴奋,但从王忠嗣安排他顺道护送战利品这件事,又可以看出,李隆基只是一时高兴,想要见见自己而已,但并并不急迫。
若李隆基非常急迫的召见自己,王忠嗣一定会让他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前往京城才对,不过,想想也是,李隆基作为大唐皇帝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每天都要召见很多人,而李安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人而已,早一天晚一天召见没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一层,李安微微有些失望,是一种不太被重视的失望,但自己只是立了一些小功勋而已,大唐帝国失去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如此,又凭什么让人家李隆基特别重视自己呢?能召见一下,让你见见天子的龙颜,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你还指望李隆基‘三顾茅庐’请你呢?
既然只是普通的召见,自然不用着急赶路,李安倒也乐的舒心,一路游山玩水很是惬意。
至于沿途的山贼盗匪,李安武功高强,麾下有一百精锐,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谁敢招惹就灭了谁。
“大兄,前方有一辆马车,好像在等着我们。”
“过去看看。”
李安猛夹马腹,策马奔了过去。
见到马车前站立的中年郎君,李安微微愣了一下:“咦,你不是安边城的郎中吗?若我没有记错,你好像叫王冰。”
王冰咧嘴一笑,抱拳道:“李少郎真是好记性,在下正是王冰,安边城的仵作是我师弟。”
“哦,那你这是?”
王冰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李少郎,我带着两名徒弟,准备前往京城,听说李少郎也要去京城,所以想同行,这样就不用担心路上的山贼盗匪了。”
李安闻言,淡然一笑,原来王冰这小子,是把自己当成免费的保镖了,当然,这也算是看得起自己,而且,王冰医术不错,若是半路上有人生病了,倒也可以及时治疗。
“郎中识破蕃军奸细的鱼毒,消除百姓对瘟疫的恐慌心理,也算是大功一件,到了京城,我会为你请功的,还有,这一路,有我们保护,你们不必有任何的担忧。”
李安自信满满,表面夸赞王冰,实则炫耀自己。
王冰大为高兴:“如此就多谢李少郎了。”
李安轻轻点头,将王冰的马车安排在辎重车的最前方,随队伍一同前行。
离开蔚州后,李安一行人马经过代州、忻州,进入太原府,也就是大唐的北都,李渊父子起兵打天下的根据地,而后经过汾州、晋州、绛州,进入蒲州境内。
蒲州的东面便是潼关,只要过了潼关,再走二三百里,就可以抵达京师长安了。
“大兄,翻过前方的雷首山,再走二十里就是风陵关,今晚我们就在风陵关过夜,明日一早渡河。”
李安看向正前方的群山,咧嘴一笑:“让队伍加快速度,驾……”
说完策马向前方奔去,昆雄、飞羽、荔非守瑜等十余人,紧紧跟在后面。
这一路上,李安经常性的策马狂奔,带领少数弟兄在前方探路,最远的时候与后面的队伍拉开了二十余里,完全不担心有人打劫辎重车。
在山峦起伏的地带,带着一帮弟兄策马狂奔,看着大唐的秀丽河山,谈论共同感兴趣的话题,这是一件非常舒服惬意的事情。
“无恙,后面的队伍被我们甩开十几里了,还是等等他们吧!”
荔非守瑜勒马停下,看向李安。
李安表情轻松:“不用担心,有张光晟和二牛在后面,不会有事的,我们继续前行,到风陵关驿站等他们。”
荔非守瑜轻轻点头:“也好,那我们就先去风陵关准备。”
“驾驾驾……”
众人短暂停歇片刻,继续向风陵关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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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首山脚下,一群山贼突然从茂密的树林中蹿出,对正在行进的一支队伍进行突袭。
这支队伍足有三十名护卫,看上去也算孔武有力,但山贼足有五十余人,而且采取了突袭的策略,为此,三十名护卫很快就伤亡殆尽,队伍中的车夫和随从也是没命的逃窜,但大多被山贼追上,并一刀毙命。
“阿娘,有山贼,我们遇到山贼了。”
一名小娘惊慌的放下手中掀起的车帘。
“山贼,怎么又碰上山贼了。”
马车内的中年娘子,也紧张了起来。
“咔嚓……”
马车的帘子被一把撕碎,一名满脸虬髯的山贼将脑袋探了进来。
“啊……”
两人惊吓的蜷缩成一团。
“哈哈!好俊俏的小娘,咦,老的也不错,弟兄们,今晚有婆娘玩了。”
虬髯山贼狰狞一笑,满脸的兴奋。
众山贼见状,全都奔了过来,并跳上马车,将二人拉了下来。
“月儿……”
“阿娘……”
二人一阵挣扎,但柔弱的女子,如何能挣脱强壮山贼的束缚,她们越是挣扎,众山贼就越是兴奋。
“弟兄们,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回山寨。”
虬髯山贼大喝一声,将小娘抱起,并扛在了肩上。
“放开我,放开我。”
小娘用力捶打虬髯山贼,却连挠痒痒的力度都不够。
“月儿……”
“老婆娘,姿色不错吗?一起走吧!”
两名山贼一起用力,一前一后将中年娘子扛了便走,剩下的山贼全都扛着各种值钱的财物,准备满载而归。
“呃……”
“老不死的,居然敢咬人。”
两名山贼大怒,将中年娘子随手扔了出去,并拔出腰间匕首,准备一解心头之恨。
“阿娘……”
小娘见自己的阿娘被扔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两名山贼正准备下手,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她只是一名柔弱的女子,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接受即将被侮辱的命运。
“踏踏踏……”
十余骑快马呼啸而来,正是李安一行人。
“毛贼,休要伤人性命。”
李安大喝一声,一箭射向准备行凶的山贼,荔非守瑜等人,也全都弯弓搭箭,向山贼射去。
“嗖嗖嗖……”
十余支箭矢飞向众山贼,当场就射杀了五六人。
一轮箭矢射完,双方的距离已经靠的很近了,李安与昆雄、飞羽抽出后背的短矛,向剩下的山贼掷去,当场又射杀了多人。
绝望的小娘睁开双眼,看到正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高举长枪策马杀来,那姿势是如此的潇洒,如此的迷人。
虬髯山贼不可思议的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同伴,眼神充满恐惧,而此刻李安已经举枪杀到了眼前,他无路可逃,只得将扛在肩部的小娘扔向李安,妄图阻挡李安。
虬髯山贼猛然将小娘扔了过来,这大大出乎李安的预料,情急之下只得扔掉手中的长枪,并迅速伸手接住。
“呃。”
小娘猛然撞入李安的怀中,被李安稳稳的抱住,而小娘的粉嫩小嘴,也鬼使神差的咬在了李安的嘴上,并发出了一声嘤咛。
李安本无意占小娘的便宜,是虬髯山贼将小娘扔过来的,若他不伸手去接,则小娘一定会摔得不轻,他又怎么能忍心呢?
况且,是小娘咬住他的嘴唇,而不是他主动占人家便宜的,不论怎么说,李安都是毫无过错。
小娘瞪着一对萌萌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李安的眼睛,竟没有将自己的小嘴移开,而既然小娘愿意就这么咬着,李安又岂能无情的拒绝。
至于剿灭山贼,荔非守瑜和昆雄、飞羽可都不是吃素的,有他们几个在,区区几十山贼根本就不够热身的。
四目相对,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而浑身麻酥酥的感觉,又是如此的奇妙,竟让他们都不愿主动移开嘴唇,因为一旦移开,这种美妙的麻酥酥感觉就会立马消失。
“大兄,小心。”
李安猛的一惊,抱住小娘向右侧弯腰,一支利箭从头顶擦了过去,就差一点就射中了。
“李少郎……原来是你。”
小娘脸色潮红,看了李安一眼,便轻轻的低下螓首,前胸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李安咧嘴一笑,看向怀中的小娘:“月儿,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这可真是缘分,哈哈!”
“嗖……”
一名山贼再次向李安射出一箭。
“找死。”
李安抱着月儿躲过射来的箭矢,右手拔出后背的短矛,向放箭的山贼掷去。
短矛正中山贼小腹,让这名山贼后退了几步,而后倒地不起。
“大兄,五十多山贼,被我们斩杀二十,剩下的都跑没影了。”
李昆雄还没杀过瘾,表情露出一丝遗憾。
李安淡然一笑,跳下战马,并将月儿一起抱了下来。
“李少郎,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月儿莞尔一笑,向李安正式行了一礼。
‘大姐,你真的不适合笑。’
李安再次看到了月儿的粉色牙龈,不禁心下感慨了一番,如此俊俏的小娘,竟然有如此的美中不足,不过,月儿为何不用手帕遮一下呢?遮住了粉色的牙龈,就遮住了缺点。
当然,这也是人家的一大特色,可以让人很容易记住她,至少在李安看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阿娘,阿娘……”
月儿突然想起自己的阿娘,连忙奔了过去。
中年娘子静静的躺在地面上,后脑处流出一滩血迹,看上去伤的不轻。
“阿娘,醒醒。”
小娘非常着急的摇晃中年娘子。
“无恙,我们的弟兄伤人三人,不过,还好伤得不重。”
李安轻轻一笑:“我们带着那王郎中同行,看来没有带错,飞羽,你立即带领两名弟兄回去,让王郎中骑马过来。”
“知道了,大兄。”
李飞羽应了一声,带领两名弟兄飞奔而去。
很快,郎中王冰带着两名徒弟赶了过来,并分别给中年娘子和三名受伤弟兄看伤。
“郎中,我阿娘怎么样?”
王冰随意的看了看脸色,又把了把脉,非常轻松的说道:“小娘子不必担心,夫人的头部只是皮外伤,暂时晕了过去,只要包扎一下,静静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多谢郎中。”
王冰的医术真不是吹的,在他的亲自诊疗下,三名弟兄的伤口很快就不疼了,而中年娘子也在半个时辰后醒了过来。
“阿娘,你醒了。”
“月儿,这是哪里,我们还活着。”
“阿娘,是李少郎救了我们,为了让你好好休息,他们停止赶往风陵关,就在这里宿营。”
“李少郎,哪个李少郎?”
月儿莞尔一笑,将螓首低下:“阿娘,就是一个多月前,在半路上向我们借粮的李少郎。”
“原来是他,快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去感谢他。”
中年娘子挣扎着起身,并在月儿的搀扶下,走出帐篷。
在营地的正中,有几堆燃烧的篝火,篝火的上方烤着羊肉,噼里啪啦的柴火爆裂声,和散发醉人香味的羊肉,让围坐在篝火堆旁的众人都非常兴奋。
“无恙,我们在此宿营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安轻轻一笑:“你是怕山贼回来偷袭我们。”
荔非守瑜点头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李安用匕首割下一块烤熟的羊肉,塞进嘴里:“我们有一百精锐,还怕山贼吗?让弟兄们做好警戒就好了,若山贼真敢杀来,那就灭了他们。”
其实,李安并不想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宿营,但中年娘子受伤昏迷,郎中王冰说要安静的休息才能早些醒过来,若是颠簸可能会让病情加重。
而李安毕竟曾经向她借粮,如今再次遇上,也算是缘分,同时,看着月儿小娘担忧自己的阿娘,也有些于心不忍,一咬牙就在原地宿营了。
不过,李安既然能在这里宿营,自然是有足够底气的,一百精锐勇士不是吃素的,李安与昆雄、飞羽、守瑜、光晟几人又是武功极为高强的勇士,完全不惧山贼前来报复。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无恙,我守下半夜,先去睡了。”
说完走向旁边的帐篷。
“李少郎,多谢救命之恩。”
中年娘子向李安行礼。
李安忙起身还礼:“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不过,上次借夫人的粮食,这次怕是还不上了。”
中年娘子连忙摆手:“李少郎休要再提粮食,救命之恩何止万金。”
李安淡然一笑:“夫人拜见完祖母,这是要回去吗?不知夫人家住何处?”
“长安城。”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也正要前往京城,正好是同路。”
月儿闻言,心头好奇的问道:“李少郎,你们去京城干什么?”
李安扯了扯嗓子:“因为我在蔚州立了大功,皇帝陛下要召见我。”
说完一脸的自豪,大有炫耀的意思。
“哦,是陛下要见你啊!”
月儿表情平淡,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仿佛当今陛下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是她经常见到的人。
这让李安感到大为错愕,她以为这小娘会惊诧的瞪大眼睛,崇拜的看向自己,没想到居然毫不在意。
“月儿小娘,你家在京城,是不是可以见到陛下。”
李安知道长安城有一座高大的花萼楼,每到节日的时候,皇帝李隆基就有可能出现在花萼楼的高处,接受长安城百姓的朝拜,作为长安城的百姓,的确是有机会见到当今太子的。
月儿点头道:“只见过五次,一次是在家里,另外四次是在皇宫里,不过,每次都隔了好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李安闻言,感到大为惊诧,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娘,居然在家里见过皇帝,而且似乎还经常出入皇宫,这还得了。
“你可以经常进入皇宫,皇帝陛下去过你家里?那你究竟是谁啊!”
“我是月儿啊!”月儿莞尔一笑。
李安顿时无语。
中年娘子见状,打断道:“李少郎就别问了,待到了京城,自然就会知道了。”
李安从中年娘子的表情里,察觉到了复杂的感情,似乎她不太情愿让人知道她的身世,又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
“夫人恕罪,在下唐突了。”
“没事,少郎不必在意。”
中年娘子说着,转身向帐篷走去。
月儿扶着自己的阿娘,转身看了李安一眼,莞尔一笑,露出了别有一番风味的粉色牙龈。
‘牙龈妹,早点休息。’
李安心下腹诽了一句,向月儿挥了挥手。
为了防止山贼杀个回马枪,李安与昆雄带领二十名弟兄,负责上半夜的警戒,荔非守瑜和飞羽带领二十名弟兄,负责下半夜。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启程前往风陵关,并在正午的时候渡过黄河,进入潼关。
潼关位于关中平原东部,地形极其险要,南有秦岭,北临黄河,中间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自古以来,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亲自来潼关走一趟,是很难理解潼关之险要的,李安一路走来,不禁对潼关的险要大为惊叹,如此险要的雄关,完全可以保障京城的安全,若哥舒翰坚守潼关,安史叛军是绝对不可能攻入关中的。
“大兄,已经午后了,若现在出关,天黑之前一定赶不到华阴县。”
李昆雄轻声提醒。
李安点了点头:“昨夜弟兄们露宿野外,都没有休息好,今日就在潼关休整。”
“是,大兄。”
李安一行百余人马,全部前往潼关驿站休整,而驿站规模有限,几乎所有的房间都被他们占用了,即使这样,大部分弟兄也只能在驿站的后院搭帐篷过夜。
其实,驿站的附近有多家客舍,但住客舍是要花钱的,李安觉得能省就省一点。
月儿母女被安排在驿馆最好的二楼房间,七八名侥幸逃过一劫的随从,住在楼下,以方便照顾。
李安与昆雄、飞羽、荔非守瑜、王冰等人,住在侧面的房内,张光晟与张二牛带领大部分弟兄在驿馆后院住帐篷,并轮流负责警戒。
傍晚时分,六辆马车在三十名平卢军骑兵的簇拥下,快速向潼关驿站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