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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当然知道,颜真卿的本家侄女颜如玉,与后世书中的颜如玉,应该是毫无关系的,如玉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李安毕竟来自后世,读过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诗句,看过聊斋志异,对颜如玉这个名字太熟悉了,以至于一听到这个名字,头脑中就不自觉的出现了一幅,古典绝色美人的香艳画面,思维也就跟着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见李安一副花痴的表情,颜真卿咧嘴一笑:“还没见到人呢?就已经这副摸样,若是如玉来了,你还不得把人吓跑。”

    李安一怔,忙笑了笑,颔首道:“叔父,侄儿失礼了。”

    颜真卿笑着摆了摆手,轻声道:“无恙,你猜的很准,如玉的确非常俊俏,是叔父本家最俊俏的小娘,芳龄只有二八,只是,如玉身世比较惨淡,耶娘死的早,她不到五岁就成了孤儿,在舅舅家过了五年,十岁那年便来到我的府上,一晃又是六年过去了。”

    李安闻言,心下感叹不已,如玉小娘从小孤孤伶仃,又是姿色俊俏的大美人让任何男子听了她的遭遇,都会产生一种本能的保护欲。

    “侄儿也是从小没了阿娘,去年父亲也失踪了,不过,比起如玉小娘,侄儿的身世倒也不算凄惨。”

    “你们俩现在都没了耶娘,倒是挺投缘的,也罢,既然如玉会吐蕃文字,就让她过来,让你见见。”

    颜真卿说着,看向一名家丁:“去把如玉叫来。”

    “是,阿郎。”

    “无恙,如玉多半正在后院房内看书,很快就能过来。”

    李安轻轻点头,看向后院方向。

    ‘颜真卿本家最漂亮的小娘,会有多漂亮呢?难道比后世书中的颜如玉还漂亮,会不会美若天仙?’

    在等待颜如玉到来的工夫,李安胡思乱想起来,心头充满期待和好奇。

    今日,他来颜真卿府邸的目的,是为了弄清吐蕃信件的内容,而此刻,李安更好奇颜如玉是否长相极为俊美,对吐蕃信件的兴趣反而不高。

    远处走廊的尽头,一名身穿淡黄色衣衫的小娘,正不急不慢的向正堂方向走来,那姿势是如此的飘逸,让人感觉她脚下踩的不是土地,而是天上的祥云。

    李安顿时愣住了,这姿势是如此的熟悉,他记得上次从颜真卿府邸离开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身影,不过,上一次只是看到背影,而这一次却是正面。

    ‘标准的东方古典美人,脸蛋白皙透红,得此等小娘为妻,夫复何求。’

    在看清颜如玉的长相后,李安心下不由之主的发出了感叹。

    “如玉拜见叔父。”

    颜如玉礼貌的向颜真卿行礼,并侧首向正堂内的李安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李安心头瞬间掠过一丝舒爽,颜如玉弯腰行礼的姿势是如此的妖娆,向自己点头的一刹那,更是展现出一名知书达理小娘的修养。

    “如玉,这位少郎,便是叔父跟你说过的李安,蔚州大破蕃军的少年英雄。”

    颜真卿指着身旁的李安,骄傲的介绍。

    “如玉见过李校尉。”

    颜如玉弯腰欠身,向李安行礼。

    “如玉小娘不必客气,你我都是同辈,叫我无恙就行了。”

    李安笑呵呵的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扶起颜如玉,并仔细打量颜如玉的粉嫩脸蛋。

    “如玉小娘真美,脸颊竟无一丝瑕疵,就像羊脂玉一般,李安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像如玉小娘这般美丽的女子。”

    情不自禁之下,李安脱口说出了心中所想。

    颜如玉微微抬眼,见李安欣赏的盯着自己,心口微微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天下美女爱英雄,自古以来都是如此,颜如玉早就听说了李安在蔚州的功绩,为此,在上一次李安前来拜访的时候,她就偷偷的躲在走廊的柱子后面偷看李安,并在奔向后院的时候,被李安看到了背影,这一次近距离站在李安的面前,更让她感受到了大唐优秀男儿的那股让她心醉的英雄之气。

    “叔父,如玉,如玉先回去了。”

    颜如玉羞怯之下,准备转身告辞,毕竟,李安离她如此之近,她的脸颊已经感受到一丝热浪,若不尽快回避,双颊肯定会红透,到时候肯定会让李安笑话的。

    颜真卿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李安与颜如玉二人都动了心,嘴角带笑的摇了摇头:“无恙,看你把如玉吓的,若如玉真的走了,就没人能帮你了。”

    “如玉小娘,李安失礼了。”

    李安微微一怔,慌忙后退了几步,不过,眼神依旧停留在颜如玉那张如羊脂玉一般的脸蛋上。

    “叔父,我一个小娘,能帮李校尉什么忙?”

    颜如玉非常好奇,不知李安要她帮什么。

    颜真卿举起手中的信件,笑着道:“如玉,无恙的兄弟在打猎的时候,射杀了一只信鸽,这封信就是在信鸽的腿上发现的,不过,信件的内容是吐蕃文字,无恙一个也看不懂,哈哈!”说完瞥了李安一眼。

    李安立即躬身道:“如玉小娘,拜托了,这封信很重要。”

    颜如玉莞尔一笑,轻轻接下颜真卿手中的信件。

    “如玉小娘,信中说了什么?”

    李安很是急切的问道。

    颜如玉看完信件,表情有些惊慌,抬眼看着颜真卿与李安,轻声道:“吐蕃人要刺杀东女王。”

    李安与颜真卿对视一眼,心头皆是一震,上次吐蕃刺客对东女王下手,被李安破坏而损失惨重,不过,这些穷凶极恶的吐蕃刺客显然没有放弃,仍在寻找机会刺杀东女王。

    “如玉小娘,说说具体的情况?”

    颜如玉一边观看信件,一边将信件的内容一一读出。

    原来,这封信是从东女国方向传来的,这名写信的吐蕃大臣就在东女国境内,并住在一名东女国王族的家中。

    他对麾下刺客的行动失败非常愤怒,并告诫他们,既然已经打草惊蛇,就绝对不能再轻举妄动,并要求他们原地监视东女王,待东女王从长安城返回东女国的途中,进行拦截刺杀,只要杀掉东女王,新上任的东女王便会臣服吐蕃,东女国将彻底成为吐蕃的一部分。

    “吐蕃人真是贼心不死,居然想要吞并东女国。”

    李安表情略带愤怒。

    颜真卿也跟着轻轻点头:“无恙,你听出来吗?东女国内部好像出了问题,有王族成员与吐蕃大臣暗通款曲,如此,东女王形势堪忧啊!”

    “叔父说的是,上次我与东女王去神禾原打猎,结果刺客正好埋伏在神禾原,怎么可能这么巧。”

    “无恙,你是说,在东女王的身边有奸细,那东女王岂不随时有危险。”

    李安淡然一笑:“叔父不用担心,此事我已告知东女王,另外,陈玄礼将军也知道这一情况,至少在长安城,东女王不会有危险。”

    颜真卿放心的点了点头:“如此就好,如玉,此事乃机密要事,千万不可泄露出去,一个字都不行,明白吗?”

    “知道了,叔父,如玉明白。”

    颜如玉表情仍旧有些惊慌,毕竟,信中的事情牵扯太大,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了,如玉,信给我,你先回房去吧!”

    “是,叔父。”

    颜如玉应了一声,向李安点了点头,转身小步离开。

    李安目送颜如玉离开,转身看向颜真卿:“叔父,东女国王族有人与吐蕃暗通款曲,一旦他们的阴谋得逞,东女国将彻底倒向吐蕃,如此,吐蕃的势力将进一步增强,对我大唐的威胁也就越大,侄儿认为,不论如何绝不能让吐蕃的阴谋得逞。”

    颜真卿连连点头:“无恙,你说的对,吐蕃一直是我大唐的头号心腹大患,若是兼并东女国,我大唐西南部的许多州县,就处在吐蕃的眼皮子底下了,不过,你我都是小人物,凭我们的力量不足以粉碎吐蕃人的阴谋。”

    “那叔父的意思是?”

    颜真卿蹙眉想了半天,正色道:“东女王前来大唐,是太子殿下负责接待的,这件事应该让太子殿下知道,另外,叔父也早就说过,要带你见一见太子殿下,这正好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安闻言,心头微微一愣,他可从没想过要见那受气的大唐太子,不过,自己的父亲李武与王忠嗣、颜真卿等人全都是太子的好友,那么,作为李武的儿子,他似乎也应该去见一见太子,这也是王忠嗣临行前的交代。

    “叔父,侄儿何时前去见太子。”

    颜真卿想了一下,蹙眉道:“吐蕃人会在东女王返回的时候进行刺杀,如今,东女王还未觐见陛下,估计,过完年才会离开长安城,所以,此事也并非十分急迫,今日,叔父先去探探情况,若太子殿下同意见你,叔父就带你去。”

    “侄儿听叔父的。”

    李安点头同意,对颜真卿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意见。

    大明宫紫宸殿内,大唐皇帝李隆基一脸忧伤,身旁的高力士、鱼朝恩,以及站立在大殿内的太子、庆王、寿王等皇子,全都一身素服。

    宁王李宪在几个时辰前薨了,得知这一消息,李隆基当即大哭了一场,并急招李林甫等重臣入宫商议丧事。

    李林甫等臣子,得知宁王薨逝,来不及换上素服,立即从各自的衙署前往紫宸殿。

    李隆基一脸忧伤,轻轻试了试眼角的泪水,看向群臣:“大兄薨逝,朕无比痛心,当年若非大兄相让,朕也不会坐上帝位,朕的江山都是大兄给的,如今,大兄溘然薨逝,朕又少了一位好兄弟。”

    “陛下节哀。”

    “父亲节哀。”

    众皇子和大臣全都行礼劝解。

    李隆基吁了口气,看向李林甫的群臣,正色道:“大兄对朕有让位之恩,朕觉得一般的谥号不足以体现大兄对朕的恩情,朕要赐大兄谥号‘让皇帝’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陛下圣明,宁王有让位之德,足以得此称号。”

    李林甫连忙高声附和。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

    既然李宪都死了,封个‘让皇帝’的称号,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要李隆基愿意就行,群臣自然不会反对。

    李隆基看向身旁的鱼朝恩,轻声道:“鱼朝恩,明日昭告天下,封宁王谥号为让皇帝。”

    “是,大家。”

    李隆基对李宪是真的有感情,因为李宪从不干预朝政,对他又有让位之恩,作为李隆基的儿子,太子、庆王等皇子也全都痛哭流涕,以显示自己对伯父死去的伤心难过,从而给李隆基留下一个仁孝的印象。

    不过,在众皇子之中,寿王李瑁哭的最为伤心,他的哭泣没有任何的伪装,眼泪哗哗的,停都停不下来。

    当然,李瑁之所以如此伤心难过,并不是因为李宪死了,而是想到了自己的不幸,更准确的说,是他这几年承受了太大的心理落差。

    李瑁的母亲武惠妃在世的时候,李隆基宠他,李林甫支持他,武惠妃疼爱他,杨玉环更是日日躺在他的怀中,让他体验到了女子的温存。

    但自从武惠妃去世后,这一切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疼爱他的母亲去世了,李隆基对他开始疏远,李林甫也不再支持他,转而支持庆王,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李隆基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迫他的爱妃杨玉环出家,从此,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爱妃了。

    而最近,他更是听闻,李隆基居然在华清池与他曾经的爱妃杨玉环啪啪啪,硕大的一顶绿帽子顶在头上,李瑁本该愤怒,不过,在李隆基的威势下,他的愤怒转化成了无奈和伤心。

    李瑁觉得自己是个被抛弃的人,原本有望坐上太子,拥有大唐江山,而如今,他什么都不是,是个无人问津的皇子,整日在十王宅内蹉跎岁月,混吃等死,如此巨大的身份落差,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受不了的。

    “十八郎,歇会吧!别再哭了。”

    李瑁哭的太厉害,让李隆基心头微微有些内疚,抢儿子的爱妃,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他心里多少都有些愧疚。

    “父亲,伯父最疼孩儿,如今,伯父仙逝,孩儿愿为伯父守孝三年,求父亲成全孩儿的一片孝心,求父亲成全。”

    李瑁不但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加伤心,并以头抢地,一副下定决心要守孝的样子。

    大殿内的众皇子和大臣,对李瑁与李隆基之间的那些事儿都非常清楚,不过,这种事情知道就好,绝对不敢拿出来议论,此刻,见李瑁铁了心的要为李宪守孝,都暗叹李瑁的遭遇,并觉得李瑁伤心过度,心已经死了,对生活已没有任何追求。

    “陛下,寿王一片孝心,让皇帝泉下有知,一定非常欣慰。”

    李林甫开口支持李瑁为李宪守孝,他明白,只要李瑁这个皇子,还经常在皇宫内晃悠,李隆基就不好将杨玉环接入宫中,以免尴尬,而若是李瑁前去为李宪守孝,则非常有利于李隆基将杨玉环接入宫中,作为李隆基最宠幸的大臣,李林甫处处都为李隆基考虑。

    李隆基闻言,看着几年内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十八郎李瑁,点头道:“难得十八郎一片孝心,既然如此,朕答应了,快起来吧!十八郎。”

    “谢父亲成全,谢父亲成全。”

    李瑁连连磕头,嘴角依旧带着啜泣。

    李隆基吁了口气,看向大殿内的诸皇子与大臣,正色道:“让皇帝德行高尚,所有皇子皇孙,与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到让皇帝灵柩前参拜,三日之内,京城所有百姓不许穿艳丽服饰,店铺不许悬挂红色灯笼。”

    “谨遵圣上旨意。”

    ###

    “太子殿下,颜真卿来了,说是最近又写了几幅字画,要让太子殿下鉴赏。”

    一名面相极为丑陋的中年太监,轻声汇报道。

    这名太监便是李进忠,后被赐名护国,又改辅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太监,因为在安史之乱期间,劝说太子李亨继承帝位,被委以重任,并掌握兵权,之后再次拥立代宗李豫即位,获得更大的权势,可谓权势滔天,最终被人刺杀身亡。

    当然,此时的李静忠还是一个无名小辈,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伺候太子殿下,还没有机会展示他那狠辣的手段。

    李亨脸色极为难看,呵斥道:“李静忠,你想害死本太子吗?如今让皇帝刚刚仙逝,本太子哪有什么心情欣赏字画,父皇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想,让颜真卿回去吧!”

    李静忠闻言一愣,恭敬道:“太子殿下恕罪,老奴考虑不周,罪该万死,不过,颜真卿好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见太子。”

    “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李亨有些不耐烦了。

    “说是与吐蕃刺客有关,不过,若是太子殿下不想见他,老奴将他打法走就是了。”

    李静忠人长得丑,心眼却是非常足,见李亨有些不耐烦,立马表示要送客。

    “等等,让他进来。”

    这次东女王来长安城,是他李亨负责接待的,而吐蕃刺客前几日已经对东女王进行了刺杀,如今,颜真卿带来吐蕃刺客的消息,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是,太子殿下。”

    李静忠应了一声,前去宣颜真卿。

    “卑职颜真卿参见太子殿下,这几幅字画……”

    李亨手一抬,看向颜真卿:“字画扔这儿吧!说说吐蕃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真卿一愣,连忙将手中的字画放在旁边的几案上,在他看来这些字画都是自己的心血,是非常宝贵的艺术品,不过,在李亨眼中却是一文不值,他对字画没有兴趣,只对吐蕃刺客的事情很关心。

    “太子殿下,您还记得李武吧!”

    “李武,他不是去年就失踪了吗?这与吐蕃刺客有什么关系?”

    颜真卿也不隐瞒,将蔚州立下赫赫战功的李安,是李武儿子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表示李安截获了一封吐蕃密信,就连信中的内容也一五一十的向李亨做了汇报。

    李亨闻言,心头大惊,吐蕃阴谋吞并东女国,这可不是小事,若是其阴谋得逞,对大唐帝国的威胁将大大增加。

    “真想不到,在蔚州大出风头的李安,竟然是李武的儿子,他人在何处,还有信件在哪里?”

    颜真卿拱手道:“太子殿下,李安现住在灵州进奏院,截获的信件就在李安的身上。”

    李亨大喜,正色道:“明日一早,让李安带着截获的信件来见我,若事情属实,李安又立一件大功。”

    “是,太子殿下,卑职告退。”

    颜真卿拱手一礼,缓缓退下。

    ‘吐蕃贼心不死,居然想要吞并东女国,若我将此事通知父亲,让父亲提前做好准备,也不失为一件功劳。’

    李亨心头算计了一番,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做太子的这些年,李亨处处小心翼翼,虽然一直被李林甫打压,但始终不曾受到致命伤害,这也与他心思谨慎的性格有关,只要他不犯错误,李林甫也不能凭空构陷。

    虽然颜真卿时常会前来面见他,不过,这并不会引起李隆基的警惕,毕竟,颜真卿只是一名八品的监察御史,而且政绩一般,连续十年都不曾得到提升,看不出有什么政治才能,也就书法写的一流而已,让这等人陪太子聊聊天,能缓解太子的沉闷性格,免得太子长期不接触任何官员,被憋成傻子了。

    而颜真卿做人也非常低调,除了在书法领域出过风头之外,在官场上默默无闻,不会遭到其他官员的嫉妒,做事更是滴水不漏,让人想构陷都找不到理由。

    自从进入长安城,李安一直没有获得职位,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闲暇的,在救下东女王后,也只是被李隆基封了个八品的虚职,仍旧没有差事可做,不过,李安倒也挺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没事的时候逛逛街,出城打猎游玩,倒也很是惬意。

    “大兄,这些都是小娘用的东西。”

    李昆雄见李安站在一处卖首饰的摊位前,蹙眉提醒了一声。

    李安轻轻一笑,挑了几件首饰,买了下来。

    “大兄,你买这些首饰,准备送给谁?”

    李安嘴角淡淡一笑,轻声道:“颜叔父的本家侄女,也就是大兄的妹子,是个很俊俏的小娘,大兄要去叔父家做客,总不能每次都空手而去吧!给妹子买件礼物,让她高兴高兴。”

    “大兄想的真周到,不过,也用不着买这么多,而且都是最贵的。”

    李安不悦的瞪了李昆雄一眼:“诚意,知道什么是诚意么?让小娘高兴就要不惜血本,昆雄,你这个样子,大兄真担心你以后泡不到小娘。”

    “泡不到小娘,什么意思?诶,大兄,等等我。”

    颜真卿府邸大门外,李安接过李昆雄手中的两摞礼品,开口道:“昆雄,已经到了,你先回去吧!”

    “不是,大兄,我……”

    “行了,回去吧!回去吧!”

    李安摆了摆手,让李昆雄回去。

    “是,大兄。”

    李昆雄感到莫名其妙,不过,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听从李安的吩咐,从来不敢反对。

    李安拎着两路摞礼品敲开了颜真卿的家门。

    “呦,是李校尉啊!阿郎还未回来。”

    李安大步走了进去,点头道:“我知道,叔父还在宫内,不过,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在正堂等他。”

    “这……”

    “我又不是外人,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哈哈!”

    李安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提着两摞礼品,奔向正堂。

    家丁见过李安几次,知道李安与颜真卿之间的亲密关系,虽然李安这样有些失礼,不过也正说明李安是性情中人,不拘泥于这些礼节。

    “李校尉,一路辛苦了,喝口水。”

    李安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看向家丁:“如玉小娘在府上吗?”

    “十九娘就在后院,估计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字。”

    大唐女子的称呼多与娘有关,十九娘代表颜如玉在家族的同辈女子中排行第十九位,她上面有十八位姊姊。

    李安轻轻点头:“如玉小娘真是勤奋,如此有才华的女子,在大唐只怕没有几个。”

    “哎,女子学这些有什么用,还不如多学学女红,这样才能过日子。”

    李安淡然一笑,家丁的浅薄见识,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还是相当低下的,没有机会做官,学这些的确没有太大的作用。

    “将这一盒礼品交给如玉小娘,就说我李安感谢如玉小娘上次的帮忙。”

    李安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拿出,交到家丁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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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娘,李校尉对你真好,居然买了这么多贵重的首饰。”

    一名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娘,揪着小嘴,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颜如玉莞尔一笑,将一支步摇斜插在头顶,轻声道:“我只是帮了一件小忙,没想到李校尉居然送给我这么多贵重的礼物。”

    说完,神情有些陶醉。

    “十九娘,草儿觉得,李少郎应该是看上你了,一定是这样的。”

    颜如玉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呵斥道:“草儿,别乱说,我与李校尉不过就是见过一面而已,哪有你想的那样。”

    “一次,好像不止吧!草儿记得,李校尉第一次来的时候,十九娘就偷偷的躲在柱子后面偷看李校尉,哎呀!十九娘不会早就对李校尉芳心暗许了吧!”

    颜如玉脸截更红,站起身来,蹙眉斥道:“好你个草儿,你才几岁啊!居然也懂这些,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十九娘,饶命啊!饶命啊!哈哈!”

    草儿笑着跑向前院。

    “好你个草儿,看你往哪儿跑。”

    颜如玉不知李安在前院正堂,毫无顾忌的追了出去。

    李安在正堂内喝茶,见两名小娘一前一后的从后院里跑出来,眼睛都看呆了,颜如玉走路的姿势很飘逸,已经让人心旷神怡,而其跑起来的姿态更是翩若惊鸿,仿佛一只受惊的白天鹅,正迎风展翅。

    “哼,看我不抓住你。”

    颜如玉一心想着抓住草儿,竟然没有注意到正堂的李安,就这么向李安迎面奔了过来。

    “啊!”

    猛然发现正堂的李安,颜如玉心里一紧张,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啷呛向前倒去。

    “小心。”

    李安反应极快,迅速扑了过去,将颜如玉揽入怀中。

    不过,由于惯性太大,李安重重的摔在地面上,而颜如玉则倒在李安的身上,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两张嘴意外的贴合在一起,两对眼睛互相注视着对方,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

    “啊……”

    颜如玉慌忙将嘴拿开,惊慌的看向李安,脸颊都红透了。

    “如玉小娘,你没伤着吧!”

    颜如玉轻轻摇头,头顶的步摇跟着来回晃动。

    “如玉小娘,这支步摇戴在你的头上真的好美,也只有如玉小娘才配的上这支步摇。”

    李安嘴角带笑,看向颜如玉的眼神中全都是欣赏的神色。

    颜如玉脸颊红扑扑的,心口仿佛有一只小鹿在来回乱撞。

    李安看得出来,颜如玉从未被男人抱过,否则不会这么紧张,而李安最喜欢的就是清纯的女子。

    “如玉小娘,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躺在我的怀里么?”

    李安揽住颜如玉的后腰,深深的吸了口香气。

    “李校尉,如玉失礼了。”

    颜如玉连忙从李安身上爬起,并将双手放在胸口,以平抑心中的波澜。

    李安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靠近颜如玉的耳边,认真的说道:“都是一家人,太生分了不好,以后,我就叫你如玉,你叫我无恙,你看如何?”

    “如玉,如玉,如玉。”

    “无恙,多谢你送我礼物,我回房去了,告辞。”

    颜如玉鼓起勇气,喊了一声无恙,并匆忙的奔向后院。

    目送颜如玉奔入后院,李安爽快的呼了口气,刚才颜如玉趴在自己身上,那感觉真是无比享受,虽然,东女王赵曳夫多次跌入自己怀中,但不同的妹子,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相比赵曳夫,颜如玉的身子更软更舒服,颜如玉长得也更加细致,是标准的大唐美人,而赵曳夫则是充满灵气的南疆妹子,更加的活泼大胆,总之,算是各有所长。

    “无恙,叔父正准备去找你,你却已经来了,真是太好了。”

    就在李安想入非非的时候,颜真卿返回了府邸。

    李安一愣,忙转过身来,拱手道:“叔父,您回来了,太子殿下怎么说。”

    “太子殿下对此事极为重视,并且要你明日一早,带着信件前去见他,无恙,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叔父带你进宫。”

    “是,叔父,那侄儿这就回去准备,告辞。”

    李安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

    相国府月堂内,李林甫坐在一张老旧的藤椅上,蹙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李忠林已经将李安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李安是平卢军校尉李武的儿子,这个出身不高不低,也还算可以,不过,李安的家人均已不在,白狼村也在一夜之间变成一片废墟,所以,想要更细致的调查李安的各种情况,已经是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经过一番调查,李林甫只获得了,李安是李武的儿子这一条信息,至于,李安在乎的亲人是谁,童年有什么样的遭遇等等,全都彻底无法调查。

    李林甫混迹官场多年,深知彻底了解一个人的重要性,只有将一个人的过去彻底的了解清楚,才能更好的判断这个人,从而将其拿捏在手心,甚至能够有针对性的对其进行构陷。

    而白狼村的覆灭,让李林甫无法了解李安的过去,更无法清晰的了解李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安喜欢的是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是死忠的人,还是识时务者,是爱钱财的人,还是爱美色的人,太多的问号,让李林甫非常头疼。

    蔚州传来的战报,足以证明李安的非凡军事才华,而通过东女王被刺杀案,和月儿被绑架案,更进一步证明李安的能力和胆略,如此一个优秀的人才,却不能将其洞悉,李林甫非常不甘心。

    若李安是个贪慕钱财、爱好美色的人,则必然极好对付,若李安是个识时务者,也可以引为心腹,但李安若是个死忠,且效忠太子,则对李林甫的威胁就很大了,必须想办法构陷,将其清除。

    ‘李安,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相还真是看不透啊!’

    李林甫从老旧的藤椅上缓缓起身,蹙着眉头,一脸愁苦的走出了月堂。

    大明宫太子别院内,大唐太子李亨一脸焦急的在殿内等待,他在等待李安的到来,吐蕃密信很重要,他必须尽快得到。

    作为一国太子,李亨本应该住在东宫才对,不过,由于大唐帝国自建国以来,政变比较频繁,李隆基也是通过政变上位的,为此,他非常担心膝下的儿孙会养成羽翼,从而对他的帝位构成威胁,为了方便监视膝下儿孙,他兴建了十王宅和百孙院,并废弃东宫,让当朝太子与自己住在一起,太子所居之处被称为太子别院。

    李亨作为大唐太子,成长在一个太平盛世,充当一位富有巨大成就感和自信心的帝王的继承人,很难说是什么幸事。

    当然,李隆基并不会完全禁止李亨与外人来往,只要不是私会朝中重臣和边关大将就没事,只是不论李亨会见何人,李隆基都会在第一时间得知,这多少会让李亨的心里产生压迫感。

    “太子殿下,颜真卿带着李安,在殿外等候。”

    李静忠弯着腰,轻声汇报。

    李亨闻言,猛然站起身来:“让李安一个人进来。”

    “是,太子殿下。”

    大殿外,李安心情微微有些紧张,马上要面见的是大唐太子,要说心里不紧张是不太可能的,虽然他从后世的史书中对李亨有些了解,但史书记载的内容未必完全属实。

    “叔父,刚才的老太监长得真丑,侄儿还没见过这么丑的人呢?哈哈!”

    李安开了句玩笑,给自己舒缓心情。

    颜真卿大惊,斥道:“无恙,不得放肆,这里是皇宫。”

    “咳咳,谁是李安啊!”

    李静忠板着脸,轻轻走了出来。

    李安忙拱手道:“在下就是李安。”

    “谁是李安啊!”

    李静忠仰着脸,仿佛没听见李安的应答。

    李安心头一怒,这老太监不但长得极为丑陋,而且还是个耳背的主。

    “无恙,拿着。”

    李安一愣,接过颜真卿手中的一块玉石,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丑陋的老太监是在索要贿赂。

    “李给使,李安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收下。”

    李安也不是顽固不化的人,送礼这种事情还是做得出来的。

    李静忠接过玉石,随手摸了摸,咧嘴一笑:“你就是李安啊!干嘛不早说,太子殿下要单独见你,跟我来吧!”

    李安与颜真卿对视一眼,跟在李静忠的身后,向大殿内走去。

    “李校尉,你是第一次前来参见太子,待会见了太子殿下要行大礼,明白吗?”

    李静忠告诫道。

    李安连连点头:“李给使放心,李安记下了。”

    “还有,不许顶撞太子殿下,不许有不敬的言辞,不许左顾右盼。”

    ‘草,面见太子的规矩还真多,那要是面见皇帝,还不得先学几个月礼仪啊!’

    李安心里吐槽不已,但嘴上却不敢随意说出来。

    当然,李安知道,李静忠之所以跟自己说这么多,完全是看在那块玉石的面子上,关心一下自己,也算的上是一片好意。

    李静忠就是后来威名赫赫的李辅国,是个心肠毒辣的大坏人,不过,此时的李静忠还没有多大的权利,倒看不出有多么的十恶不赦的迹象。

    好人与坏人,有时候就在一念之间,人一旦突然拥有权势,就会变得忘乎所以,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而很多恶人都是在掌握权势后,才变得十恶不赦的。

    “卑职李安参见太子殿下。”

    李安双膝跪地,向李亨行礼。

    李亨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跪在地上的李安,轻声问道:“你就是李武的儿子李安。”

    “回太子殿下,正是卑职。”

    李亨一挥手:“起来说话。”

    “谢太子殿下。”

    李安缓缓起身,抬眼看向前方的大唐太子,发现李亨长得还可以,只是神情略微有些颓废,整个人都不怎么有精神,这也难怪,有李隆基这么个强势的父亲,整日被看管在皇宫,精神能好就有鬼了。

    “李安,你在蔚州大破蕃军,为我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父亲封你宣节校尉只是暂时的,日后必然还会封你职事官,而且品级一定不会小。”

    李哼开口夸赞李安一番,随即直入主题的问道:“李安,颜御史说你截获了吐蕃密信,密信带来了没有。”

    李安连忙从怀中摸出吐蕃信件,恭敬道:“太子殿下,密信在此。”

    李静忠接过李安手的信件,双手呈给李亨。

    李亨接过信件,双手轻轻摊开,仔细的看了起来,并时不时的用余光瞄向李安。

    李安心头大为惊讶,看李亨蹙眉的表情,难不成他看得懂吐蕃文字。

    “太子殿下,看得懂吐蕃文字?”

    李安心头惊讶,小声嘀咕了出来。

    “大胆,太子殿下从小熟读诗书,怎么会不认得小小的吐蕃文字。”

    李静忠瞪着眼,大声呵斥了一句。

    李亨嘴角淡淡一笑,倒是没有计较李安的无理,继续向下看去。

    “李安,这封吐蕃信件,真的事从信鸽腿上意外得到的?会不会是吐蕃人施展阴谋,故意让你们得到的?”

    李亨看完吐蕃信件,蹙着眉头问道。

    “太子殿下,我的兄弟荔非守瑜在城外打猎,意外射中一只信鸽,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应该不会是吐蕃人的阴谋。”

    李亨轻轻一笑:“吐蕃人上一次刺杀东女王,被你破坏了,想要再次行刺就不那么容易了,若是故意透露这封信,让我们放松警惕,行刺的成功率就大大增加了,不是吗?”

    ‘靠,这太子的脑洞真的是太大了,居然连这一种情况都想到了。’

    李安心下吐槽,表面却恭敬道:“太子殿下考虑周详,卑职远远不及,不过,若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那么,信中的内容就极有可能是真实的,不论如何,我们只需做好两手准备,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被李安恭维一句,李亨显得有些高兴,举起手中的信件,正色道:“除了李校尉和颜御史,这封信的内容,还有什么人知道?”

    李安闻言,心头一惊:“回太子,没有其他人知道信件的内容,我的那帮兄弟连大唐的文字都不认得,就更别提吐蕃文字了。”

    李亨咧嘴一笑,盯着李安:“颜御史不识吐蕃文字,李校尉也不识,那你们是怎么知道信中内容是吐蕃人的阴谋。”

    ‘草,李亨的智商真是不低,想蒙他是很难了。’

    李安心头吐槽不已,他之所以不肯供出颜如玉,是担心李安不信任颜如玉,从而动杀机。

    “太子殿下,颜叔父的本家侄女如玉,通晓各番邦文字,不过,她只是一名小娘,几乎从不离开家门,更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李亨笑了笑,轻轻点头:“此事极为重要,切不可泄露出去,好了,信就留在这儿了,你先回去吧!”

    “是,太子殿下,卑职告退。”

    李安轻轻拱手,告辞离开。

    “李静忠,笔墨伺候。”

    在李安离开大殿的那一刻,李亨拿起了毛笔。

    ####

    让皇帝李宪的灵柩前,聚集了大量的皇族成员和大小官员,李隆基既然下达命令,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和皇亲国戚,没有一个敢不来的,另外,七品、九品的官员也全都不请自来,痛哭流涕,以显示自己对让皇帝归天的痛心,就连当朝第一相国李林甫都老老实实的参拜了一番,并对悲哀过度的家属安慰了一番。

    庆王、永王等皇族更是频频抹泪,寿王李瑁更夸张,眼泪哗哗的,就像是自己的亲爹死了一样,不对,他亲爹李隆基若是死了,他未必会伤心,谁让李隆基抢了他老婆呢?

    被自己的亲爹抢了媳妇,李瑁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清楚,外人是永远猜不着的,不过,这种莫名的屈辱肯定不好受。

    李林甫带着一帮大臣,在让皇帝李宪的灵柩前,恭恭敬敬的参拜了一番,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太子李亨好像没有出现,这让他心头微微有些诧异。

    庆王、寿王、永王等人都到齐了,怎么唯独缺了太子,是已经来过了,还是一直没有到。

    “李忠林,问问太子来过没有?”

    “是,阿郎。”

    李忠林问了一下,回来汇报道:“阿郎,太子殿下没有来过。”

    ‘太子怎么会没来,庆王、永王都可以不来,太子怎么可以不来,这是怎么回事?’

    李林甫心头感到大为诧异,顿了顿,轻声道:“备好车马,准备进宫。”

    在一些官员的簇拥下,李林甫走出了李宪的府邸,并坐上马车,向皇宫方向奔去。

    李林甫的马车都是用上好的木材打造的,一般的弓箭都射不透,另外,为了保障安全,有随行全副武装的护卫百余人。

    之所以如此严密的防护,是因为李林甫得罪的人太多了,害怕有刺客报复,而在大唐刚建国的时候,宰相出门逛街只需带上两三名随从就行了,反差如此之大,也反应出大唐世风日下,官员和百姓的距离感越来越大。

    李安只有正八品的虚职,颜真卿的官职也是正八品,以他们的品级,完全可以不去参加李宪的葬礼,不过,为了显示对这位‘让皇帝’的尊重,迎合李隆基的心意,颜真卿还是强拉着李安去参加葬礼。

    “叔父,您看,让皇帝的宅子,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我们去不去,也不会有人注意的。”

    在距离李宪府邸二里外,李安看到了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是真的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颜真卿表情不悦,轻声斥道:“无恙,陛下对‘让皇帝’极为敬重,特下旨让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必须参加葬礼,虽然我们的品级不够可以不去,但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心里也会不高兴的,叔父也许不会引起陛下的注意,但你就不一样了,你多次为大唐立下功勋,陛下早已注意到你,所以,你必须去参加让皇帝的葬礼。”

    在京城为官十年,颜真卿或多或少对李隆基有了一些了解,他知道李隆基喜欢顺从的臣子,凡是紧跟他的脚步,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办事的官员,都能得到很快的提升,就像李林甫这样的迎合之徒,都做到宰相的高位了。

    而李隆基封李宪‘让皇帝’的封号,足以显示对李宪的无比敬重,皇帝敬重之人,就是所有臣子敬重之人,识时务的臣子,自然会前去参加李宪的葬礼,哪位臣子若是不去,被别有用心之人透露出去,定然会给自己的仕途带来一些影响。

    “让开,让开,让开……”

    一队兵马簇拥着一辆马车,从李宪府邸方向奔来,并肆意驱赶挡道的行人。

    颜真卿拉着李安,主动退到道路一旁,并恭敬的颔首站立。

    李安看得出来,这马车里坐着的,一定是一位身份显赫之人,否则,不会有多达百人的护卫将士。

    不过,李安是后世人,可不会像颜真卿那样,规矩的颔首站立,而是大胆的看向正在行来的马车。

    马车里做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唐宰相之首李林甫,他已经在李宪的灵柩前参拜过了,此刻,正准备前往皇宫。

    大唐的宰相并非一人,而是很多人,自大唐建国以来,实行的便是拜相制,也可以说第群相制,宰相全部是由京城的大官加封而来。

    京城所有品级高的大官,只要被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或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便正式成为大唐的相国,也就是宰相。

    当然,由于拜相官员的本身官职不同,所以,宰相的地位也有所不同,李林甫是中书令,是大唐决策机构的最高官员,因此,他在宰相之中地位最高。

    凡是成为宰相的官员,便有资格进入皇宫的政事堂,商议国家最核心的机密,帮助皇帝处理国家最重要最紧迫的事情。

    政事堂可以简单理解为宰相办公室,原先的位置在门下省,自中宗以后改到中书省,其中,政事堂执笔拥有起草诏书的权利,原本是由各位宰相轮流负责‘执笔’,而自从李林甫上位后,千方百计的将执笔的权利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为此,李林甫完全控制了政事堂的执笔权,成为大唐最有权势的宰相,也揭开了盛唐**的开端。

    在封闭的马车里,空气是比较沉闷的,李林甫轻轻掀开马车侧面的窗帘,看向街道的一侧。

    街道上的行人,规规矩矩的颔首让路,没有人敢抬眼看向他的队伍,这让他的心里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也是他想要的感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碾压感。

    不过,李林甫高高在上的碾压感,很快就遭到了挑战,在路边的人群中,居然有一名少郎紧紧的盯着他看,甚至与他四目对视,并丝毫没有回避躲闪的意思。

    ‘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与我对视。’

    李林甫心头涌起一丝不满,并瞪着这名少郎,不过,直到马车呼啸而过,那名无礼的少郎都没有躲闪目光。

    ‘算了,进宫要紧,不能在这种小事上耽搁时间。’

    李林甫闭上眼睛,躺在马车里,虽然他心里很不高兴,但他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为了一个不识趣的小子浪费宝贵的时间。

    “叔父,刚才马车里的人是谁?派头挺大的,居然有百余精兵护卫。”

    看着李林甫的队伍走远,李安笑着问了一句。

    颜真卿吁了口气:“他就是当朝李相国,我大唐最为权势的大臣。”

    李安一愣:“叔父,他就是李林甫啊!”

    “无恙,不得放肆。”

    颜真卿吓得四处观察,以防止李安的随口之言,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到。

    李安咧嘴一笑,凑到颜真卿的耳旁:“叔父,刚才马车过去的时候,李相国一直盯着我看,他就是一干瘪老头。”

    颜真卿眼睛一睁:“无恙,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视李相国,还好这是‘让皇帝’府邸旁边,李相国想必有所顾忌,没有跟你计较。”

    李安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侄儿还是托了让皇帝他老人家的福了,那侄儿这趟还真来对了,得好好哭两嗓子,以示伤心之情。”

    “得了吧!跟紧叔父,不许再放肆了。”

    颜真卿警告一句,带着李安向李宪府邸行去。

    ####

    大明宫紫宸殿内,李隆基身前的御案上,摆放着一份太子起居注。

    所谓的太子起居注,就是记录太子日常行为的小册子,包括太子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都要一一记录在案,不能有丝毫遗漏。

    而李隆基之所以如此关注太子的一言一行,是因为他老了,担心太子会篡位,为了保证自己帝位的稳固,他不但让太子住在皇宫别院,更将心腹之人安插在太子的身边,以随时掌握太子的最新动态。

    “颜真卿最近面见太子,倒是挺勤的,想必太子的书法定是大有长进。”

    李隆基看着太子起居注,随口说道。

    “大家英明,太子殿下的字迹,的确越来越工整了。”

    站立一旁的老太监李静忠,附和着应道。

    李静忠是伺候太子起居的宦官,是太子李亨的贴身之人,但同时也是李隆基派遣在李亨身边的眼线,负责随时汇报太子的动向。

    不过,李静忠是只老狐狸,他真心效忠之人,是李隆基还是李亨,只有他自己知道,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忠心的人。

    “什么,颜真卿带着李安去见太子,还送了一封信,信件的内容是什么?”

    李隆基眉头深深蹙起,看向李静忠。

    李静忠早就猜到李隆基会是这种反应,忙恭敬道:“启禀大家,此信老奴看了一眼,是吐蕃文字。”

    ‘吐蕃文字,太子怎么会与吐蕃人扯上关系?’

    李隆基心头疑窦丛生,他甚至怀疑,吐蕃在廓州边境大规模集结兵马,会与太子有关。

    ‘难道太子,要与吐蕃联手,篡夺朕的江山吗?不对,整个天下都在朕的掌控之中,太子没有这个实力。’

    见李隆基一副疑窦丛生的模样,李静忠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对李隆基这个皇帝是看透了,这个开创了开元盛世的伟大帝王,居然是个严重没有安全感的皇帝,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信不过,一封小小的信件就让他疑神疑鬼。

    “大家,李相国殿外求见。”

    鱼朝恩奔了进来,并恭敬的行礼。

    李隆基一愣:“快,快让相国进来。”

    “微臣李林甫参见陛下。”

    “相国不必多礼,快快平身。”

    李林甫轻轻起身,开口道:“陛下,微臣刚刚从‘让皇帝’府邸过来,还没去政事堂,就直接过来了。”

    “哦,快说说让皇帝的葬礼如何?是否足够隆重。”

    李林甫恭敬道:“陛下,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到齐,另外,五品以下的官员也基本上都去过,庆王、寿王、永王等皇亲国戚也基本上都来了,唯独少了一人。”

    “只有太子没去,是不是?”

    李隆基表情愤怒,胸口微微起伏。

    李林甫猛的吓了一跳,天子如此愤怒,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当然,这也是他最喜欢看到的情况。

    “陛下,的确只有太子没去。”

    李林甫如实回答,并侧目看向李静忠和鱼朝恩,不过,这二人全都眼皮耷拉,没有回应他,鱼朝恩更是缓缓退出大殿。

    李隆基气愤的从御座上站起身来,大声斥道:“所有皇亲国戚都已经到齐,太子居然还未到场,太不像话了。”

    见李隆基如此气愤太子,李林甫的心里非常高兴,同时,他也非常的诧异,太子一向仁孝,做事也稳重得体,让皇帝又是李隆基的大兄,他怎么会不去参加葬礼呢?这种事情也太奇怪了。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但什么大事能比参加‘让皇帝’的葬礼更重要呢?’

    李林甫心头的疑惑,一点也不必李隆基小。

    “大家,太子殿下殿外求见。”

    鱼朝恩再次奔入大殿,拱手汇报道。

    李隆基与李林甫对视一眼,又看向李静忠,轻声道:“李静忠,你先下去吧!”

    李静忠恭敬行礼,缓缓从后门离开,在走出大殿之后,向后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李隆基整了整衣襟,端坐在御座上,轻声道:“鱼朝恩,传太子觐见。”

    鱼朝恩领命,转身缓缓退下。

    “孩儿参见父亲。”

    李亨快步走入大殿,向李隆基行大礼。

    李隆基脸色非常不悦,满脸狐疑的盯着自己的儿子,问道:“听说太子还未来得及给‘让皇帝’上香,不知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

    “是啊!太子殿下,老臣刚从让皇帝府邸过来,庆王、寿王、永王他们,可全都到齐了,就差太子殿下一人了。”

    李林甫侧目看着李亨,不怀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李亨早已料到这一切,不慌不忙道:“父亲,孩儿昨日就与大兄、十八弟他们约好了,今日一早一同去给大伯上香,不料,临时出了点事情,给耽搁了。”

    李隆基脸色稍缓,看向李亨的眼睛:“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比参加让皇帝的葬礼更重要。”

    李亨连忙从怀中摸出,刚刚写好的奏折和那封密信,双手托举,恭敬道:“父亲,有人截获一封吐蕃密信,信中内容极其重要,儿臣觉得不可耽搁,立即将其译成大唐文字,请父亲过目。”

    鱼朝恩会意,将奏折和密信接过,并转交给李隆基。

    李隆基看了一眼密信,将其放在御案上,并翻开李亨书写的奏折。

    大殿内的李林甫一脸狐疑的看向李亨,而李亨也不畏惧李林甫,直接与其对视,并微微一笑。

    “吐蕃,吐蕃,又是吐蕃,吐蕃是我大唐头号心腹大患。”

    李隆基看完李亨书写的奏折,胸口涌起一股怒意,并重重的将奏折摔在御案上。

    李林甫闻言一愣:“陛下,吐蕃人又有什么阴谋?”

    李隆基自然不会瞒着李林甫,将李亨所写的奏折说了一遍,言语中大有将吐蕃一举灭掉的怒气。

    李林甫闻言,蹙了蹙眉,看向李亨:“太子殿下,这封信是何人所得,又是怎么得到的,会不会有诈?”

    李亨微微一笑:“李相国,这封信是颜真卿的侄儿李安所得,据说是在城外打猎的时候,误射一只信鸽,应该不会有诈。”

    “太子殿下,这个李安,该不会是在蔚州立下大功,在京城郊外救下东女王的李安吧!”

    “李相国猜对了,正是这个李安。”

    李林甫大为诧异,并感叹这个李安的运气也太好了,什么好事都让他遇上了,在郊外打猎,居然能射中信鸽。

    “陛下,若吐蕃阴谋得逞,对我大唐将大大的不利,必须全力阻止吐蕃人的阴谋,绝不能让东女国成为吐蕃的一部分。”

    李林甫立马就明白此事的重要性,并立即表态。

    “父亲,此事极为重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亨也跟着表态。

    李隆基思索片刻,开口道:“吐蕃在廓州边境大规模集结兵马,大有进攻我大唐的趋势,与此同时,还打算刺杀东女王,以将东女国兼并,狼子野心倒是不小,吐蕃如此嚣张,这是欺朕无能,欺我大唐无人,命令王忠嗣加快集结兵马,尽快增援河西陇右方向,与河西陇右主力联合作战,一举击溃吐蕃大军,还有,让盖嘉运做好战备。”

    “是,陛下,老臣待会就去政事堂拟旨。”

    李林甫不敢拂逆李隆基的意思,连忙应了下来。

    李隆基吁了口气,看向鱼朝恩:“不论吐蕃阴谋如何,我大唐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去告诉陈玄礼,让他亲自负责保护东女王的安全,若出了差池,他的龙武大将军就不用再做了。”

    “是,大家。”

    鱼朝恩领命,缓缓从大殿退出。

    李隆基仔细翻看李亨书写的奏折,突然开口赞赏道:“太子的字迹,是越来越工整了,颇有王者风范。”

    “父亲过誉了,孩儿这几个月临摹颜真卿的笔迹,是有那么一点进步。”

    李亨面有喜色,自谦了一句。

    李隆基轻轻一笑,将手中奏折放下,看向李亨与李林甫:“时辰不早了,太子快些赶往让皇帝府邸,别让人觉得太子失礼,相国也快些回政事堂拟旨吧!”

    “是,父亲。”

    “是,陛下。”

    在李亨与李林甫离开紫宸殿之后,李隆基再次拿起李亨的奏折,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并蹙眉思索,如何应对吐蕃吞并东女国的阴谋。

    ‘李安,这封密信是被李安截获的,为什么最近京城发生的所有重要之事,都有李安的身影,这个李安倒是好运连连啊!’

    蔚州多次立下军功、雷首山救下月儿母女、神禾原救东女王一命、协助衙役和金吾卫救出月儿,截获吐蕃密信。

    李隆基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现在对李安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李安身上似乎有很大的能量,总能化解各种危险和难题。

    ###

    长安城是大唐帝国的都城,也是最大的一座城池,城内全部百姓足有百万人,如此宏大的规模,在这个时期是没有任何一座城池可以匹敌的。

    大唐作为这个时期最强大的政权,拥有最灿烂的文明和最开放的制度,城内胡商云集,商业极为繁荣。

    在参加完李宪的葬礼之后,李安是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做了,皇帝老子一直没封他职事官,李安在长安城,也只有逛逛街,出城打打猎,以此消磨时间。

    不过,好在东女王时不时的会请他到鸿胪会馆相见,让他每过几日,就能见到水灵灵的南疆妹子。

    另外,借着找颜真卿商议事情的机会,李安频频进出颜真卿的府邸,并渐渐与颜如玉混熟了。

    能与赵曳夫和颜如玉这样的绝色美人聊天,是李安这段无聊时光中,唯一值得回忆的片段。

    在李安看来,赵曳夫具有南疆妹子特有的大胆与水灵,没有什么话是她不敢说的,属于比较放得开的一类。

    而颜如玉则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拥有东方女子特有的柔情和含蓄,刚开始与李安聊天,顾虑比较多,慢慢熟悉了之后,也渐渐打开心扉,属于内心渴望但却强烈压制内心感情的女子,只有外界的不间断撩拨,才能渐渐让她放开。

    一晃很多天过去了,李安几乎将高力士的承诺忘记了,不过,高力士却记得很清楚,并再次派遣高福,请李安到府上一聚。

    李安自然不会驳了高力士的面子,准时前往大将军府赴约。

    “大将军,李安准时赴约。”

    李安走进高力士府邸的正堂,拱手行礼。

    高力士咧嘴一笑:“李少郎,快请坐,天气寒凉,煎茶已经煮上了,我们边饮边聊。”

    “好,大将军请。”

    李安也不客气,直接在高力士的对面坐上了。

    高力士这次是真心请李安前来做客的,而上一次多少有奉李隆基之命的成分,所以,这一次的请客,高力士的准备比较充分,连煎茶都煮好了。

    “李少郎,上一次因为小女的事情,我们还没有聊完,这一次,我们接着聊,对了,小女能够安全被救出,全是李少郎的功劳,咱家敬李少郎一碗,以表感谢。”

    高力士面色和蔼的端起了茶碗。

    李安忙起身道:“大将军言重了,月儿遇险全是因为李安,所以,李安全力以赴将其救出也是理所应当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少郎坐下,咱家阅人无数,满朝文武、边关大将,没有咱家不熟悉的,这些人之中,有真才实学的,也有滥竽充数的,不过,却没有一个比得上李少郎。”

    高力士笑呵呵的看向李安,眼神中满是赞叹。

    “大将军过誉了,李安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怎么能与朝廷重臣相比呢?”

    李安开口谦逊,不过心下倒也认可,毕竟,他是来自后世的人,有很多这个时代人所不具备的优势。

    与上一次一样,李安仍旧讲述自己在蔚州如何歼敌,如何利用滑雪板这项极为简易的装备,将蕃军打得团团转。

    高力士听的很仔细很认真,似乎对李安所讲的话题很感兴趣似的,时不时的还问上两句,这让李安更加的兴奋,并讲得更加的细致。

    在李安讲故事的时候,有一双眼睛躲在走廊柱子的后面,时不时的偷偷看向李安。

    这个人是月儿无疑了,这小娘想见见李安,但又怕被李安发现,所以一直躲着。

    李安背对着月儿,所以无法发现月儿的偷窥,而高力士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是过来人,岂能不明白月儿的心思,李安如此优秀,怕是任何少女见了都会动心。

    不过,高力士并不希望自己的养女,与李安走得太近,虽然,他认为李安足够优秀,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但正是由于李安太过优秀,所以,他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与李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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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力士收养月儿,是为了将来老的走不动的时候,能够有个贴心的人时时照顾,若月儿将来成了一品夫人,那就不大可能亲自照顾自己了。

    另外,高力士心中理想的女婿,是那种心地比较善良,没有太大本领的老实人,这种人容易驾驭,可以很好的使唤,而不必担心不听话。

    在高力士看来,月儿是个比较柔弱的女子,而李安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让月儿驾驭李安,根本就不可能。

    ‘女儿啊!李安是个优秀的少郎,所有少女见了都会动心,但他不是你所能驾驭的,他不属于你啊!’

    高力士看向躲在柱子后面的月儿,心中感叹不已。

    李安见高力士频频看向自己身后,立马预感到后面有人偷看自己,忙转身看去,恰好与伸出一颗小脑袋的月儿四目相对。

    月儿一惊,忙躲了起来,而李安也若无其事的缓缓回身,继续与高力士一同饮茶。

    “高福,你站在外面踌躇不前,有什么事吗?”

    高力士早就发现高福走到正堂边上了,晾了他一盏茶工夫,见高福没有走开,开口问了一句。

    高福几步走入正堂,汇报道:“大将军,安庆宗前来拜访。”

    “安庆宗?他怎么来京城了。”

    李安猛的一惊,坐直了身子。

    高力士淡淡一笑,他知道安庆宗是安禄山的长子,而李安来自营州,认识安庆宗,倒也是不足为奇。

    “怎么,李少郎认识安庆宗。”

    李安也不隐瞒,正色道:“大将军,李安岂止认识他,在柳城县的时候,将他好好的揍了一顿,据说躺了半个月才下床。”

    “李少郎下手如此之重,想必那安庆宗做了什么坏事。”

    “是的,大将军,安庆宗仗着自己父亲是营州都督,在柳城县欺行霸市,凡是被他看上的姑娘,几乎没有幸免的,那日,他当街强买舍妹,李安气不过,就将他狠狠的揍了一顿。”

    李安直白的将安庆宗的人品告诉了高力士。

    高福见状,大声道:“打得好,打得好,安庆宗人品如此低劣,就该好好教训一顿。”

    高力士轻轻起身,走到李安身旁,低声道:“李少郎,白狼村的覆灭,难道也与这个安庆宗有关。”

    李安闻言大惊,白狼村覆灭的事情,李安并没有告诉高力士,但高力士却知晓了,这足以说明高力士特意对他的身世进行了调查,否则,不可能知道边远山村发生的一件不起眼的事情。

    “大将军待李安不薄,李安也不该隐瞒大将军,此事的确与安庆宗有关,不过,安庆宗还没那个实力,是谁屠灭了白狼村,大将军应该能猜到。”

    李安含沙射影,矛头所指就是营州都督安禄山。

    高力士轻轻点头,看向李安:“李少郎的话,咱家能听明白,不过,这种话在这里说说就行了,在外面,还是不要说的好。”

    “是,大将军,李安明白。”

    “大将军,既然这个安庆宗人品如此低劣,高福这就去将他轰走。”

    高力士嘴角一动:“安庆宗是为刘骆谷的事情来的,这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让他走吧!咱家不想见他。”

    “是,大将军。”

    “高力士伸手一招:“李少郎,我们接着饮茶。”

    “大将军请。”

    一盏茶的工夫不到,高福又奔了过来。

    高力士面色非常不悦:“怎么,安庆宗不肯走吗?”

    “大将军,安庆宗已经被我轰走了,不过,他走的时候留下十几个小箱子,家丁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血淋淋的人头,大将军,您说这安庆宗到底想干什么,难道还敢威胁大将军不成?”

    高福既怒又惊的汇报道。

    高力士闻言,眉头一蹙,心头暗叹安禄山的心狠手辣,也许李安说的对,白狼村的覆灭,就是安禄山的杰作。

    “高福,将这些人头都埋了吧!”

    高力士面无表情的命令。

    “是,大将军。”

    高福连忙领命,转身前去执行。

    李安与高力士都是聪明人,他们都已经猜到,这些人头是刘骆谷的家人。

    安禄山痛恨刘骆谷办事不力,坏了自己的大事,为此,派遣心腹之人,将刘骆谷的亲人全部秘密斩杀,并带着这些人头送给高力士,以向高力士表明,自己对刘骆谷绑架月儿的愤怒,从而交结高力士,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

    “为平息大将军之怒,安都督居然将爱将一家全部斩杀,手段如此狠辣,堪比齐国之易牙。”

    李安随口感叹了一句,并大有提醒高力士的意思。

    所谓的易牙,乃是春秋时期齐国的著名烹饪高手,他为了取得齐桓公的信任,居然将自己亲生儿子杀掉,并做成肉粥献给齐桓公,但在取得权利后作乱,将齐桓公逼死。

    高力士微微点头,他阅人无数,通过这十几颗人头,立马就看清了安禄山的真面目,此人有极大的狼子野心,为了前途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不过,他只是一名宦官,这种事情知道就行了,他并不会因为安禄山心地歹毒而想办法除掉安禄山,这不是他该做的事情,他该做的事情就是全心全意伺候李隆基,必要的时候,在李隆基的耳边提个醒倒也可以的。

    “大将军,李安今日多有打扰,也该告辞了。”

    饮茶的气氛被安庆宗破坏,高力士与李安都失去了兴致。

    高力士轻轻一笑:“好,咱家送送李少郎。”

    “大将军留步,李安自己走就行了。”

    “咱家刚好要回宫,是顺路送李少郎出门,走吧!”

    高力士说着,大步向府邸门外走去,李安连忙跟了上去。

    “李少郎,过几日,陛下一定会召见你,你要好好的准备。”

    “是,大将军,李安明白。”

    在离开高力士府邸后,李安看着快速驶向皇宫的马车,心头微微有些诧异,高力士也太忙了,才回家几个时辰就返回皇宫了。

    当然,李安并不知道宫内的情况,高力士为了牢牢抓住翻阅奏折的权利,必须尽可能的呆在李隆基身边,毕竟,上次就在家呆了一晚,自己的特权就被鱼朝恩涉足了,而他不会再给鱼朝恩这样的机会了。

    在延寿坊和布政坊之间的大街上,李安策马而行,他要前往颜真卿府邸,商议一些事情,顺便看望一下颜如玉。

    ‘安庆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们的住处,就是之前刘骆谷住的宅子。’

    李安猛然看到安庆宗,心头疑惑不已。

    “你,给我站住,我好想在哪里见过你。”

    安庆宗勒马看向李安,蹙着眉头。

    李安可不会惧怕安庆宗,淡然一笑:“公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就不记得在下了。”

    “你,是你,给我拿下。”

    安庆宗终于想起李安曾痛揍他一顿,心头大为愤怒。

    “大公子,这里是京城不是营州,不能乱来。”

    “混帐,就是这小子,害的本公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快给我拿下。”

    安庆宗暴怒不已。

    几名护卫私兵闻令,立即扑向李安。

    不过,区区几名小喽啰,又岂是李安的对手,几个马鞭下去,这几个小喽啰就都趴在地上了。

    “混帐,都给我上。”

    七八名小喽啰一同向李安扑来,李安嘴角一笑,从马背上跳起,躲过攻击的同时,直接飞向安庆宗的坐骑,并一脚将安庆宗踹落马下。

    直到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安庆宗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身边的十名私兵,根本就不是李安的对手,他在营州之所以被打,就是因为李安武功高强,而他居然忘了这一点。

    不过,安庆宗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在京城遇到李安,而且刚遇到就再次被教训了一顿。

    “田舍郎,有本事报上名来。”

    安庆宗从地面上爬起,恶狠狠的瞪着李安。

    李安嘴角一笑,用马鞭指着安庆宗,大声道:“安庆宗,你竖起耳朵听好了,我叫李安。”

    ‘李安,他居然就是李安。’

    安庆宗自然听过李安的大名了,蔚州大破蕃军,已经让李安名满天下了,而一步步逼死刘骆谷,更让他的父亲安禄山记住了这个名字。

    “快,都给我围起来。”

    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听说有人在大街上打斗,亲率五十名士兵从不远处赶来,并将争斗的双方围了起来。

    “李校尉,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大雄见到李安,微微有些惊讶。

    李安嘴角一笑:“半个时辰前,大将军邀我去府上饮茶,这才刚出来,就被一群疯狗围住了。”

    “田舍郎,你说谁是疯狗?”

    安庆宗大怒。

    “放肆。”

    张大雄猛的一鞭子,抽在了安庆宗的脸上。

    “李校尉,我们这边谈。”

    李安下马跟着张大雄走到一边。

    “李校尉,在大将军府上,大将军可曾提到我。”

    李安咧嘴一笑:“大将军说月儿被成功救出,将军和柳县尉都有一份功劳,他会记在心里的。”

    张大雄面露喜色,瞟了安庆宗一眼:“李少郎,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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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也不打算隐瞒,趴在张大雄的耳边,小声道:“张将军,这小子与刘骆谷是一伙的,估计就住在刘骆谷原先的宅子里,若是不信,将军可以过去问问,而他为何拦我,将军应该能猜到。”

    张大雄轻轻点了点头,走向安庆宗,并询问其是否认识刘骆谷,住在什么地方,结果自然被李安猜中,安庆宗既认识刘骆谷,更住在刘骆谷之前的宅子里。

    “全部拿下,关入大牢。”

    张大雄也不啰嗦,直接下令抓人。

    任凭安庆宗如何叫嚣,右金吾卫的将士都像没听见一样,直接将他们抓走,这里是长安城,不是营州小城,安庆宗想在长安城撒野,完全是妄想。

    “李校尉,想必这些人想要为刘骆谷报仇,所以故意在大街上找你麻烦,不过,你放心好了,这里是长安城,有我们右金吾卫在,这些宵小之辈翻不了天。”

    看着属下将安庆宗一行人押走,张大雄自信的说道。

    李安拱手感谢道:“今日多谢张将军了,改日请你喝酒,在下还有事,告辞了。”

    “好,李校尉请便。”

    张大雄本应将李安带回衙门调查,但他自信已经了解双方争执的缘由,无需多此一举,另外,李安被皇帝李隆基和高力士看重,他也有结交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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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元二十九年,是开元最后一年,这一年的天气特别糟糕,先是河北一带连绵大雨不停歇,而后是百年不遇的持续降雪,给农业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如今,临近年关之际,长安城也是一场降雪接着一场,气温一次次降低,很多身体不太好的老年人,都没能熬过这个冬季,就连让皇帝李宪,也是在最近一次的大降温中薨逝的。

    还有几日就过年了,李安让灵州进奏院的管事多买些食品,过年的时候是休市的,若不提前购齐食品,过年的时候就要饿肚子了。

    “大兄,宫里来人了。”

    李安闻言,连忙带着一帮兄弟,前往灵州进奏院的大门外。

    “大将军,您怎么来了。”

    见高力士迈步走入灵州进奏院,李安微微感到有些惊讶。

    高力士淡淡一笑:“李少郎,上次咱家跟你说过,过几日圣上要召见你,今日一早,圣上下了命令,让咱家亲自来宣旨。”

    李安忙恭敬道:“陛下召见李安,随意派人通知一声即可,为何要让大将军亲自来宣,这让李安如何能受得起。”

    作为地位不高的宣节校尉,李安实在不明白,李隆基为何要让高力士亲自来请他,难道在李隆基的心中,他竟如此的重要。

    高力士态度和蔼,拉着李安的手,轻声道:“李少郎,圣上自从听说你利用滑雪板大破蕃军,就一直好奇,一块小小的木板,怎么可能在雪地来去如飞呢?如今京城刚下完一场大雪,圣上的意思,是想亲自见识一下,所以,让咱家来询问一些细节,看看宫内的环境能否让李少郎施展。”

    李安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李隆基不但要召见他,还要看他表演滑雪,所以,才让高力士亲自来询问滑雪的相关事宜。

    “大将军,宫内只要有十亩的空地,李安就足以施展,当然,雪地的面积越大越好,若是地形有高有低,那就更好了。”

    李安毫不畏惧,这样的机会很难得,而且,他对滑雪是极为熟练的,不管什么样的地形,他都能熟练的驾驭。

    高力士闻言大喜:“这真是太好了,宫里超过十亩的雪地多的是,哦,对了,李少郎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准备好滑雪板?”

    “大将军,这个无需准备,李安从蔚州带了百余副滑雪板,就堆在这灵州进奏院。”

    高力士轻轻点头,看向荔非守瑜等人,问道:“李少郎,你的这些兄弟都会使用滑雪板?”

    “是的,大将军,他们都能熟练的运用,在蔚州进攻蕃军的时候,他们全都冲在最前方。”

    李安语气极为自豪,对自己的兄弟充满信心。

    高力士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少郎,你可挑选十余名最靠谱的兄弟,带上滑雪板随你一同进宫,不过,在圣上面前表演,可千万不能出纰漏。”

    “大将军放心,李安知道该怎么做。”

    李安非常的自信,并立即让荔非守瑜等几位兄弟,带上滑雪板跟随自己进宫。

    在前往皇宫的路上,高力士时不时的提醒李安,让李安不可失礼,不可对皇帝不敬,不可欺骗皇帝,要相信皇帝是明君,是无所不知的伟大帝王。

    李安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大明宫了,上一次进入大明宫,是在颜真卿的带领下,前去面见太子殿下,这一次,则是要见大唐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李隆基。

    李隆基究竟是一名怎样的人,李安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毕竟,后世的史书对唐玄宗的记载还是非常详细的,不过,史书是人写的,含有书写者的观点,有时候难免会有失偏颇,所以,并不完全准确。

    一行人从大明宫的延政门进入,并在下马桥南侧停下,过了下马桥就是皇宫禁地,所以,进宫之人必须将战马留下,步行通过下马桥,以示对天子的敬重。

    过了下马桥,高力士带着李安等人,直接从含元殿和宣政殿的右侧小路通过,并从崇明门进入紫宸殿外。

    高力士让李安等人留下,快步迈入紫宸殿:“大家,李少郎带领十余名勇士,已经到了殿外。”

    李隆基闻言,面露喜色,手一扬:“宣李安觐见。”

    此时,大殿中,除了李隆基之外,李林甫等几位老臣,庆王、太子等皇子也在场,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没有见过李安,心里都是非常好奇,都很想知道在蔚州大放异彩的李安,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李林甫更是睁大了眼睛,想要好好的看看李安,看看这名让他能提起兴趣的人物,到底是怎样的神通广大。

    “微臣李安,叩见陛下。”

    李安大步走入紫宸殿,跪拜行礼。

    “平身。”

    “谢陛下。”

    李安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御座上的李隆基。

    大殿之中的众大臣和皇子,在看了李安之后,大部分都在低声议论,太子李亨则向李安投去赞赏的目光,李林甫更是大为惊讶。

    眼前的李安,不就是前几日,在大街上与自己对视的少郎么?这小子胆子真大,居然直视皇帝,而且,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

    李隆基并不在乎李安的直视,他是大唐皇帝,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李安虽然直视他,但眼神清澈,充满自信的光芒,是个很有朝气的年轻人,有他年轻时候的影子。

    “李安,蔚州多次立功,先以疑兵之计,吓退蕃军万余精锐,救下张齐丘,再以两次引蛇出洞之计,将安边城的蕃军奸细全部歼灭,而后主动出击,以三百将士突袭蕃军大营,大破蕃军五千精锐,斩杀蕃军大将李天龙,最后,在方圆百里内来回奔袭,歼敌近千而无一损失,让蕃军闻我大唐将士便丧胆,孩童不敢夜啼。”

    李隆基直视李安,并将李安的战功一一说出。

    李安自然记得自己立下的功劳,见李隆基将这些一口气说出,忙抱拳道:“区区微功,没想到陛下记得这么清楚。”

    “哈哈哈!李安,你小小年纪能立下此等功劳,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朕的麾下大将,也只有王忠嗣年轻的时候,能与你比肩。”

    李隆基大声夸赞李安。

    李安被皇帝夸奖,心头大为高兴,拱手道:“陛下,微臣一定再接再厉,日后为大唐立下更多的功劳,为陛下守护大唐万里江山。”

    李隆基哈哈大笑,眼神中全是赞赏,顿了顿,轻声道:“李安,你在蔚州以三百将士,大破蕃军五千精锐,朕听说这全是你发明的滑雪板的功劳,此滑雪板可以在雪地之中来去如飞,真的是这样吗?”

    “回陛下,在雪地行军,滑雪板的确比骑兵快多了。”

    李隆基向大殿内的诸皇子和大臣看了一眼,正色道:“朕相信你,不过,朕与诸位大臣,还有皇子都没有见过滑雪板,更没见过在雪地来去如飞的滑雪人,今日天气晴朗,李安,你就在宫内表演一番,让朕与宫内众人都见识一下。”

    “微臣遵旨。”

    李安爽快的应道。

    李隆基向身旁的鱼朝恩使了个眼色,鱼朝恩大声含喊道:“摆驾太液亭。”

    一众人簇拥着李隆基,向紫宸殿以北二里左右的太液亭行去,李安与十余名兄弟,自然也跟随一同前往。

    所谓的太液亭,乃是太液池正中岛屿蓬莱山上的一座小亭子,说的仔细点,就是大明宫的北部有一片面积很可观的水域,叫太液池,太液池正中间有一座岛屿叫蓬莱山,蓬莱山上的一座小亭子就是太液亭。

    太液池是大明宫最大的一片水域,东西长度超过一里,南北长度也接近一里,东西两侧各有一条河流与外界相连,以保证池水的干净。

    此时天气极为严寒,太液池早已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在冰面上则是过膝的积雪,远远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很是壮观。

    太液池正中是蓬莱山,这蓬莱山面积不大,只有方圆百步而已,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挂满积雪的树木,而最显眼的,自然是最高处的一处亭子,也就是太液亭。

    太液亭就是一座小亭子,面积只有方圆五六步,分为上下两层,站在上层可以俯视整个太液池,并可以看到大明宫的大部分宫殿,是一处非常完美的观景台。

    在处理政务感到疲乏的时候,李隆基经常前往太液亭,欣赏宫中的美景,在春夏秋季都是乘小船前往,冬季则破冰乘船,而今年的天气异常寒冷,太液池的冰结的太厚了,所以,直接坐龙辇前往。

    一行人很快抵达蓬莱山,李隆基与众大臣、皇子等人,全部登上太液亭的二层小楼,伺候的小太监、宫女、护卫,以及李安等人则站在亭子的外面。

    李隆基扶着太液亭的栏杆,向身旁的高力士点了点头。

    高力士会意,看向下面的李安:“李少郎,准备开始吧!”

    “遵令。”

    李安应了一声,向身后的兄弟使了个眼色。

    众人一同穿戴滑雪板,并拿起滑雪撑杆,做好滑雪的准备。

    “陛下,微臣会带着弟兄们,围绕蓬莱山绕行十圈,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

    穿戴好滑雪板,李安抬头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轻轻一笑,伸手一招,示意李安可以开始了。

    以李林甫为首的众大臣,和以太子为首的众皇子,全都好奇的看向李安等人,并非常期待他们的表演,毕竟,他们从未见过滑雪表演,心中很难想象,那些不起眼的长木条能在雪地上来去如飞。

    李安带领麾下十余名弟兄,向李隆基弯腰行礼,而后,排成等边三角形开始缓缓向前滑行。

    作为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李安处在最前方,身后左右两侧分别是昆雄和飞羽,第三排则是荔非守瑜、张光晟和张二牛,第四排有四名弟兄,第五排有五名弟兄,总共十五人,还是颇有规模的。

    “咦,这滑行的速度并不快啊!”

    “这才开始,兴许过一会就快了。”

    “快看,速度快了很多。”

    一众大臣和皇子,轻声议论了起来。

    李隆基一直紧紧的看向李安一行人,眼中满是欣赏和好奇,他很好奇李安等人,究竟能滑出多块的速度,真的会比骑兵快吗?

    滑行一段距离之后,李安一行人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很多,不过,速度一快,队形就不太好保持了,若是队形大乱,就不能显示他们的训练有素,更不能解释他们在蔚州大破蕃军的事实。

    李安一边加速滑行,一边下令道:“保持队形,缓缓加速,千万要稳住。”

    “保持队形,缓缓加速。”

    “保持队形,缓缓加速。”

    命令被一排排传达下去,所有的十余名弟兄全都领会了李安的意思。

    太液池的水面是非常平整的,上面的积雪也非常适宜滑雪,李安等人绕着蓬莱山滑行了一圈,速度变得非常快,已经超过骑马奔驰的速度。

    十五人排成三角形,在太液池的雪面上保持队形,以极高的速度滑行,看上去非常的酷爽,就像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在迅速运动。

    李隆基与身旁的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而他们的眼神之中,全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李安说的没错,滑雪板的速度的确比骑兵快多了。

    “陛下,这李安果然是个人才,居然能制作出如此神奇的滑雪板,按照这种速度,完全可以出其不意的突袭蕃军,难怪李少郎在蔚州能立下如此功勋。”

    “是啊!陛下,李安一行人,不但滑雪速度极快,而且队形丝毫不乱,如此训练有素的一支精兵,突然插入准备不足的蕃军大营,想不大获全胜都难啊!”

    几名大臣,对李安是赞不绝口。

    李隆基嘴角淡淡一笑,指着正在快速滑行的李安一行人,赞赏道:“来去如飞,果然是来去如飞啊!李安果然没有骗朕,你们看到了吗?他们的速度还在增加。”

    众大臣和皇子闻言,全都点头附和。

    李安与麾下弟兄的滑雪速度,仍旧在持续增加,刚开始的时候,李隆基只需缓缓侧身,就能跟上李安的节奏,但此刻,必须频频侧身才能跟上李安,如此,李隆基都觉得累了,只好站着原地不动,等待李安再一次通过眼前的区域。

    “张齐丘与王忠嗣将战报,都大力赞赏李安的功勋,朕原本还有一些疑虑,今日亲眼见到滑雪勇士的速度,朕相信战报是真的,就是他们打败了蕃军,朕要好好的赏赐他们,每一人都有份。”

    李隆基心情大好,当即表示要大力赏赐李安等人。

    李林甫向远处滑行的李安瞟了一眼,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陛下,李安不但聪明过人,而且运气也特别好,前几年的冬季,我大唐几乎没有多少雪,而今年却降雪极多,若非天公作美,李安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击溃蕃军。”

    “父亲,李相国说的对,李安多次大破蕃军,完全是凭借滑雪板的速度优势,出其不意的突袭蕃军,若无大量积雪,李安就不能使用滑雪板,如此,也就未必能立下大功。”

    庆王李潭附和李林甫,认为李安能立下大功,运气好的成分大一些,实力未必超群。

    见庆王和李林甫都这么说,几名大臣也立即发表同样的看法,毕竟,李安年纪太小,还不足二十岁,军事经验不足,很难让人相信他的超群实力。

    李隆基咧嘴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李安实力究竟如何,是实力超群,还是碰巧沾了一丝好运,多考验几次不就清楚了吗?”

    “陛下打算如何考验李安?是派往边镇一带锻炼吗?”

    李林甫轻声询问。

    李隆基笑而不语,并没有回答李林甫的询问,作为帝王,他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出去,若是什么都让臣下知道,皇帝就会失去高深莫测的威严,如此,也就不能更好的驾驭臣子。

    太液池之中,李安与麾下的弟兄,已经围绕蓬莱山绕了整整八圈,速度也早已达到最高。

    为了体现滑雪速度之快,李安与麾下弟兄,一步步将绕行的圈子扩大,并在第九圈的时候,达到了太液池的边缘地带。

    太液池的周围有很多宫殿,金銮殿、蓬莱殿、含冰殿、含凉殿、珠镜殿、以及后、宫殿堂都在附近。

    这些殿堂里的宫女、太监,甚至皇妃、公主等众人,全都被李安一行人的飘逸洒脱吸引了,并不自觉的寻找一个观看的位置。

    此时,整个大明宫的半数人,几乎全都被吸引过来了,而且,还有更多的人正在闻讯赶来。

    太液亭上有皇帝李隆基和皇子大臣们,太液池的四周,则站满了大量的围观者,这么多的观众在欣赏滑雪表演,李安与麾下的弟兄都有些亢奋。

    “大兄,已经是最后一圈了。”

    李昆雄轻声提醒。

    李安心头亢奋,心一横,大声道:“弟兄们,我们给陛下一个惊喜,你们敢不敢。”

    “大兄,我们都听你的,下命令吧!”

    李安大声道:“刚才出发的位置,有一处斜坡,我们不要减速,直接从坡道冲上去,然后腾空飞起,从陛下的眼前飞过。”

    “大兄,这太危险了,若是撞到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李安亢奋道:“怎么,怕了,你们对自己没有信心?”

    “大兄,我们有信心。”

    “无恙,我们有信心,全都听你的。”

    李安大喜,继续全力加速,向太液亭方向急速奔去。

    “陛下,这已经是最后一圈了,才半柱香的工夫。”

    高力士在李隆基身旁小声提醒。

    李隆基看向迅速冲过来的李安一伙人,赞赏的连连点头,准备在李安停下后,好好的奖赏他。

    “父亲,情况不对,李安他们没有减速,还在加速冲击。”

    永王李璘面色有些紧张。

    李隆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并惊诧的看向李安,他不明白李安要干什么,身旁的高力士眉头微蹙,下意识的向前站了一步,以用身体保护李隆基。

    李林甫的嘴角则露出了一丝冷笑,他看的出来,李安等人是不会减速了,而这显然会冲撞圣驾,这可是大罪。

    ‘少年轻狂,真是少年轻狂啊!’

    李林甫突然想起李安偷吃神鸟的事情,那件事情与眼前的事情一样,都只有年少轻狂的人才干得出来。

    “陛下万岁。”

    李安带头冲上蓬莱山,并在斜坡顶端腾空而起,以一个前空翻的潇洒姿态,从李隆基的眼前迅速飞了过去。

    李安在空中翻滚而过的姿态,极为飘逸和潇洒,李隆基惊诧的瞪直了眼睛,太液亭内在众大臣和皇子,也全都极为惊诧,滑雪空翻体现了力量与速度的美,给他们的心灵以极大的震撼。

    轰然落地的李安,溅起了大片的雪花,以至于将他整个人都掩盖了,昆雄、飞羽等十四名弟兄,随后空翻而过,同样砸向雪地,溅起了大片雪花,远远看去,似乎形成了一面雪墙,将李安十五人阻挡在众人的视线外。

    “陛下,李安与众勇士表演完毕。”

    李安带着十几名弟兄,从雪花飞舞的地面起身,走向太液亭。

    “大胆,李安,你冲撞圣驾,该当何罪?”

    永王李璘指着李安,厉声喝问。

    高力士微微叹了口气,低头耷着眼皮,对李安突然冲撞圣驾大为生气,太子李亨瞪了李安一眼,不明白李安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是为了表演,也不能近距离的冲撞圣驾啊!

    李林甫则嘴角微微带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在他看来,李安到底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不够成熟,不够稳重。

    李安也知道,径直向太液亭冲击,是冲犯圣驾,但他并不害怕李隆基治罪,因为他的破天荒空翻表演,必定会给李隆基造成极大的视觉震撼,如此,李隆基自然舍不得治自己的罪。

    “陛下恕罪,李安无意冲犯圣驾,只是为了让陛下近距离观赏空翻表演。”

    李安正色为自己解释。

    李林甫嘴角笑得很甜,看向亭下的李安:“李校尉技术精湛,可陛下乃万乘之躯,一旦稍有偏差,必然会伤到陛下,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李相国说的是,父亲,李安胆大包天,竟冲撞圣驾,必须抓入大牢,以儆效尤。”

    庆王李潭附和李林甫,认为李安胆大包天,应该治罪。

    李隆基侧身,眼神从众大臣和皇子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李亨的身上,问道:“太子觉得呢?”

    “父亲,孩儿也认为李安所为不妥,有冲撞圣驾之嫌。”

    李亨并没有为李安解释,反而附和李林甫的意见。

    太液亭下的李安,顿时心冷了大半,父亲李武是太子的好友,一直全力支持太子,他得到吐蕃密信,也第一时间向太子汇报,算的上是太子的人,而此时,太子却对自己没有丝毫的维护,这份冷漠让李安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对太子李亨不免看清了几分。

    李隆基看向太液亭外的李安,正色道:“李安,你刚才就像离弦之箭一样,向朕的眼前射来,就不怕朕治你不敬之罪?”

    “微臣与众弟兄曾苦练滑雪技巧,绝不会伤着陛下。”李安一脸自信,嘴角莞尔一笑:“陛下乃千古明君,微臣相信陛下,不会治我重罪。”

    李隆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正色道:“李安,你倒是很自信,也罢,看在你让朕大开眼界的份上,朕就不追究你的冲撞之罪了。”

    李安大喜:“微臣谢陛下赦免之恩。”

    李林甫等众大臣与庆王、永王等皇子,全都惊诧的看向李安,如此胆大妄为的冲撞圣驾,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李隆基赦免了,这足以说明李安在李隆基的心中已经具有相当的地位。

    李隆基带着众大臣和皇子,从太液亭的二楼下到一楼,并走到李安的面前。

    “李安,鹰肉味道如何?”

    李安闻言,猛然一愣,不明白李隆基为什么问这么无聊的问题,不过,很快就想到刘骆谷进献的扁毛畜生,心头不禁一惊。

    这足以说明,他偷吃扁毛畜生的事情,已经被李隆基知道了,他完全可以不承认这一点,不过,高力士曾告诫他,说当今皇帝是一位英明的君主,想要欺瞒皇帝就是自欺欺人,会惹恼皇帝,于是,嘴角淡然一笑:“回陛下,鹰肉味道极好,就是肉质比较硬,若是牙口不好,怕是吃不了。”

    “哈哈!李安,你胆子真是不小啊!什么都敢吃。”

    “陛下恕罪,李安从小家穷,嘴馋。”

    李隆基与众大臣皇子,顿时全都被逗乐了,不过,也只有李隆基和李林甫知道鹰肉的内情。

    李安的表态,等于承认自己偷吃了,刘骆谷负责保护的扁毛畜生,也更好的解释了,刘骆谷为何如此痛恨李安,并做出了极其偏激的事情,将自己的小命搭上。

    “李安,这几位就是在蔚州立功的勇士?”

    李安指着身后的十余名弟兄:“是的,陛下,这几位兄弟立功最多,武功也极为高强,若非他们相助,微臣也不能在蔚州立下这么大的战功。”

    李隆基咧嘴一笑:“好,朕绝不会亏待立功的勇士,这几位勇士全部加封陪戎副尉。”

    “谢主隆恩。”

    昆雄,飞羽等十四名弟兄,全部跪拜谢恩。

    “陛下,陪戎副尉是几品官。”

    李安在李隆基面前一点也不紧张,随口问道。

    李隆基表情佯怒,指着李安的脑袋,斥道:“李安,朕封你宣节校尉,也有一些日子了,你不会还不知宣节校尉几品吧!”

    “陛下,微臣已经问过了,宣节校尉是正八品上阶的散官,只是不知陪戎副尉是几品。”

    李隆基笑了,斥道:“来京城这么久了,居然连我大唐的官制都搞不清楚,可真有你的,鱼朝恩。”

    鱼朝恩会意,轻声告诉李安:“李校尉,陪戎副尉是从九品下阶的散官,”

    “陛下恕罪,微臣保证,一个月之内,一定将大唐的官制全部搞清楚。”

    李安嘴角憨笑,显得很是呆萌。

    若是一般的官员,搞不清陪戎副尉是何种官职,李隆基一定会大为愤怒,不过,李安只有十七岁,而且,一直生活在白狼村那种地方,没有受到很好的文化教育,进入京城之后,也只是获得了宣节校尉的虚职,并没有具体的职位,不了解大唐的官制,也是情有可原的。

    “朕知道,你是颜真卿的侄儿,若下次还不搞不清官职,朕会连颜真卿一起罚。”

    “是,陛下,李安一定尽快掌握大唐官制。”

    李隆基轻轻点头,正色问道:“李安,那封吐蕃密信,真的是你无意中得到的。”

    李安侧身指着身后的荔非守瑜,轻声道:“陛下,前些日子,荔非守瑜在城外打猎,射中一只信鸽,密信就是在信鸽的腿上找到的。”

    荔非守瑜连忙将获取吐蕃密信的过程,全部一五一十的向李隆基作了汇报。

    大部分大臣和皇子,全都一脸惊诧,他们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是太多,而准确知道吐蕃密信具体内容的,就只有五人。

    除了李隆基和李安,此处只有李亨知道,另外二人则是颜真卿和颜如玉,除此之外,再也无人知道吐蕃密信的具体内容。

    “吐蕃意欲吞并东女国,我大唐该如何应对,朕想听听李少郎的高见?”

    李隆基一脸期待的看向李安。

    李安也不推辞,抱拳道:“陛下,吐蕃阴谋一旦得逞,对我大唐的威胁将大大增加,我大唐决不能容忍东女国归附吐蕃,必须全力阻止吐蕃人的阴谋,彻底粉碎吐蕃人的痴心妄想。”

    李隆基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如何粉碎吐蕃人的阴谋?”

    “陛下,微臣以为,当派遣一支精锐兵马,护送东女王返回国内,并帮助东女王铲除国内的反对势力,将吐蕃势力完全排除在东女国之外,唯有如此,才能彻底粉碎吐蕃人的痴心妄想。”

    李安说出自己的想法,提出派兵护送东女王,并进入东女国境内。

    “贸然派遣兵马进入东女国境内,会不会引起东女国的不满?”

    李隆基也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怕引起东女国的不满,这有干涉番国内政的嫌疑。

    李安正色道:“陛下,东女国乃我大唐附属,东女国的土地就是我大唐国土,我大唐兵马进入东女国,就是进入自己的国土,若东女国有人不满,就是对大唐的不忠,就是对陛下不忠,可立斩之。”

    “好,李安,你说的好,东女国是我大唐附属,如此,朕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吐蕃屡屡冒犯大唐,朕绝不退让。”

    李隆基眸子中闪现出一丝坚毅和傲气,并下定决心,要全力粉碎吐蕃人的阴谋。

    通过一番观察和了解,李隆基对李安越发欣赏,并觉得在粉碎吐蕃阴谋这件事上,李安完全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同时,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若李安能够圆满搞定吐蕃人,维护东女国是大唐属国的地位,则再也无人能否定李安的能力。

    李安的滑雪表演让李隆基大开了眼界,而李安对东女国危机的见识,更让李隆基对其刮目相看,并完全肯定李安是个难得的人才。

    在蓬莱山上,李隆基单独与李安绕着山峦散步,以显示对李安的恩宠,这让李安大为感动,同时,也让李林甫等大臣心生妒忌,眼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