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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策马奔至长寿坊,在长安县县衙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拴好战马之后,李安看了一眼聚在县衙门前的老百姓,而后带着几名弟兄奔进了县衙之中。

    长安令韦坚、长安县尉柳升,以及十几名县衙捕快,正在县衙内分析案情,由于县尉柳升是治安的主要负责人,对长安县城的情况最为熟悉,为此,他的发言是最多的,提出的看法也最多。

    “柳县尉,京兆尹对此事极为重视,限我们三日之内必须破案,你身上的担子很重,这几日就算不吃不睡,也一定要将这伙胆大包天的贼寇揪出来,还有,要完好无损的救出大将军的女儿。”

    韦坚再次郑重的告诫柳升,给这名属下一些必要的压力。

    “县尊放心,整个长安县遍布卑职的眼线,三日之内一定能将这伙贼寇给揪出来,给大将军一个交代。”

    柳升信誓旦旦,对破案充满了足够的自信。

    “县尊,县衙外报案的百姓越聚越多,是否处置一下。”

    韦坚闻言,皱起了眉头,为了侦破月儿被绑架的案子,他抽调了县衙大部分的人马,为此,其它的一些小案子和百姓间的纠纷,自然就不能及时的处理了。

    “都是些什么案子?”

    “回县尊,第一件案子是周八买的鸡掉在地上,被后面的宋大踩了一脚,周八让宋大赔偿,宋大不同意,二人扭打一直闹到县衙,第二件案子是张老汉吃了小贩赵六的面片汤没给钱,张老汉却说给过了,第三件是张媒婆给宋少郎说亲,结果……”

    韦坚听了一半,心情大为烦躁,袖子一甩,喝道:“够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都给本官轰走。”

    “是,县尊。”

    衙役领命,前去驱赶百姓。

    此刻,韦坚的心情很不好,根本没有心情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况且,这些小事完全可以由各坊的坊正调解处理,双方互相让一步就行了,没必要闹到县衙来占用县衙的治安资源。

    韦坚随意的向县衙大门方向瞟了一眼,见李安几人无故闯了进来,心头一惊:“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县衙。”

    “卑职李安,前来协助县尊调查月儿小娘被绑架一事。”

    县尉柳升眉头一皱:“不必了,我们县衙有足够的捕快,不需要外人帮忙。”

    柳升身为长安县的县尉,自然不希望被人看扁,让外人帮忙破案,会损害他县尉的威望,更有可能让别尔抢了他的功劳。

    “李安,为何如此耳熟。”韦坚先是沉吟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李安:“你莫不是蔚州大破敌寇的李少郎吧!”

    李安闻言,心头大喜,没想到他的名声连长安令都知道了,这足以说明,他在蔚州的风头出的够大。

    没有丝毫的隐瞒,李安不但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更将自己被皇帝册封为宣节校尉,以及在高力士府邸喝茶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他将高力士允许他调查此事,说成高力士委托他调查此事,从而让自己更有资格参与此事。

    韦坚与柳升皆感到惊讶,他们没有料到,眼前的李安居然被皇帝和高力士看重,态度立马热情了许多。

    县尉柳升更是恭敬的向李安拱手:“李校尉,我的人已经查出了一些眉目,这伙贼寇要么在布政坊,要么就在延寿坊,如今两路人马已经展开调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线索的。”

    “哦,柳县尉竟如此肯定?这么快就将贼寇的落脚点,限定在布政坊和延寿坊?”

    李安不禁对柳升的办事效率大为钦佩。

    柳升轻轻一笑,看向众人:“据在场的众人描述,我们已经得知贼寇马车的颜色和样式,另外,这些贼寇抢人之后,是沿着西市东侧大街向北逃窜,而据附近各坊的武侯汇报,在那个时间,只有布政坊与延寿坊出现过这种马车,所以,这伙贼寇的落脚点就在这两处。”

    分析合理而透彻,没有一丝破绽,也就是说,绑架月儿的贼寇就在布政坊或者延寿坊。

    李安看得出来,县尉柳升是个很精明的人,从他冒着精光的双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从柳升的神态和语言,李安又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圆滑和世故,总之,柳升给李安的印象是一个精明的滑头。

    而县令韦坚就不一样了,他长相大气,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正气,一看就是比较正直的官员。

    这也难怪,韦坚出身比较高贵,他是京兆韦氏的子孙,父亲韦元圭是兖州刺史,是标准的官二代,而京兆韦氏更是当时京兆地区的大族,在大唐有极大的影响力,‘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这句俗语足以说明当时京兆韦氏与杜氏影响力之大。

    李安拱手行礼:“县尊,既然县尉已经将贼寇的位置,限定在延寿坊和布政坊,那李安现在就去调查,告辞。”说完大步离开县衙。

    “李少郎气度不凡,先是在蔚州立下大功,如今又被陛下和大将军看重,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看着李安的背影,韦坚意味深长的说道。

    县尉柳升眉头动了动,拱手道:“县尊,卑职这就前去调查,争取早日将这伙贼寇一网打尽。”

    “去吧!”

    柳升心头一喜,带着几名属下,立即奔出县衙,并追赶刚刚离开的李安。

    李安的前途韦坚能够一眼看出,精明的柳升自然也不会眼拙,借着这次办案的机会,多与李安交流交流,对日后的前途将大有好处。

    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被李安说服,将麾下主力兵马撤离各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寻找月儿,毕竟,他能坐上当前的职位,是贿赂高力士得来的,如今高力士的养女在城内被人绑架,他不可能不过问。

    其实,他在刚刚听说此事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要尽快将这伙贼寇抓住,并救出月儿,以讨好高力士这个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为日后的升职打好基础。

    当然,他必须完好无损的将人救出才算圆满,若只救出一具尸体,这邀功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所以,李安一提醒,他就同意了。

    张大雄立功心切,麾下的将士在重赏的激励下,也全都很卖力,他们分布在各坊与街道上,来回的巡逻,只要遇到马车通过,必然拦下检查,以确定是否与贼寇有关。

    在布政坊内,右金吾卫旅帅赵阿三,缓缓的沿着道路巡逻,他知道自己的上司张大雄要讨好高力士,所以,才如此上心的调动大批精锐人马,寻找高力士的养女,不过,他对此事却并不太重视,因为他已经有靠山了,当朝中书令李林甫就是他的靠山。

    也就是说,赵阿三是李林甫安插在右金吾卫的一双眼睛,如此,右金吾卫发生的事情,李林甫就可以及时的知晓,而赵阿三的任务,就是每隔一段向李林甫汇报右金吾卫的情况,当然,若是突然发生比较重大的事情,也要立即汇报。

    “嘎吱……”

    一扇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在看到赵阿三之后,立刻吓得缩了回去,并关上大门。

    这一幕恰好被赵阿三的余光瞟见了,他赵阿三是什么人,那是在长安城混了十几年的老兵油子了,眼光早就练的无比毒辣,他仅凭眼角的余光,就可以看出刚才探出脑袋的人心里有鬼。

    赵阿三握紧手中横刀,迈步向大门处缓缓走去。

    ‘这是什么?’

    赵阿三缓缓蹲下,从石砖的缝隙中捏出一支步摇,而且还是崭新的,很明显是不久前刚刚掉落的。

    ‘女人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赵阿三蹙起了眉头。

    布政坊紧邻皇城,是右金吾卫的重点巡查区域,也是赵阿三负责的片区,对于布政坊内部的情况,他是了如指掌,甚至能区分每一户人家姓什么,家中有几口人,是什么身份,眼前宅子里住的人,他当然也非常清楚。

    看着手中步摇上刻着的月字,赵阿三的眉头越蹙越深,他几乎可以肯定,高力士的养女,就被藏在眼前的宅子里,只是,营州都督的人,为何要绑架高力士的养女呢?这不是作死吗?

    “旅帅,到饭点了,卑职来替你。”

    赵阿三猛的一怔,慌忙将步摇藏入怀中,扯了扯嗓子:“这一处宅子,给我盯住了,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向我汇报。”

    “是,旅帅。”

    赵阿三侧首看了一眼大门,转身离开,不过,他并不是返回衙门吃饭,而是策马奔向李林甫府邸,他觉得这件事情足够重要,必须立即向李林甫汇报,以获得李林甫的赏识。

    相国府书房之中,中书令李林甫陷入了沉思,很快就要过年了,一些官员的升迁和调动必须尽快准备。

    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治地位,李林甫自然希望得到升迁的官员都是自己亲信,不过,官员升迁必须有一定的政绩,并不全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另外,皇帝的喜好也很重要。

    李林甫善于钻营,处处顺从李隆基的心意,在开元二十二年以礼部尚书的职位拜相,仅仅过了两年,在开元二十四年,便接替张九龄,升任中书令,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宠臣。

    五六年时间的苦心经营,让李林甫的地位越来越稳固,依附巴结他的官员都快要将相府的门槛踏破了,对于这些依附的官员,李林甫全都敞开胸怀,以让自己的亲信可以遍布整个朝野。

    在官员升迁和调动方面,李林甫着重偏向依附自己的官员,即使是个无识小人,也优先将他们升职,甚至推荐为重臣,而京城公卿级别的高官,若不是通过他的举荐而获得官职,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构陷,以将此人贬黜。

    与太子的对立,又让李林甫着重构陷与太子走得近的官员,以剪除太子的羽翼,尤其是那些有前途、有潜力的太子党官员,更是李林甫迫切要铲除的对象。

    长安令韦坚的妹妹是太子妃,为此,韦坚是太子的坚定支持者,虽然韦坚的职位只是正五品的京县令,但此人颇有能力,政绩比较突出,又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官,大有扶摇而上的迹象,而这不得不引起李林甫的警觉。

    如何构陷韦坚,成了李林甫心头的大事,只是,韦坚刚正不阿,从没有做过以权谋私的事情,他一时间找不到构陷的理由,不过,就算抓不到韦坚的小辫子,他也可以用明升暗降的办法,将韦坚调往偏远地区做刺史,先让其脱离皇帝的视线,然后再找机会构陷。

    “阿郎,右金吾卫的赵阿三来了,还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心腹管家李忠林轻声汇报道。

    “右金吾卫出了什么事?”

    李忠林将几个时辰前月儿被人绑架,以及随后发生的所有情况,都向李林甫做了详细的汇报。

    听完汇报,李林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骆谷没有保护好神鸟,已经惹了麻烦,如今又牵扯到绑架,而且绑架的还是高力士的养女,这人是被狗咬了,得了狂犬病,若非如此,怎么会如此癫狂。

    “刘骆谷好大的胆子,连大将军的闺女都敢绑架,对了,这件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

    “阿郎,赵阿三说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了,趁着饭点的功夫,第一时间就过来汇报了。”

    李林甫闻言,低头陷入了沉思,他实在不明白,刘骆谷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高力士的养女,是故意要这么做的,还是有什么其它的隐情,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事情可有进展,是谁负责这个案子?”

    李林甫认真的问道。

    “阿郎,据赵阿三说,是韦县令和柳县尉在负责,另外,右金吾卫的人马也在调查此事,还有,京兆尹对此事也极为关注,并给了长安县韦县令三日的破案期限。”

    李林甫嘴角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这件案子压在了韦坚的头上,这让他感到大为高兴,大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没错,李林甫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打击韦坚的机会。

    月儿被绑架的案子,必然会惊动整个京城,如此,所有人的眼光都会聚焦到这件事情上,韦坚作为负责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自然要承受极大的关注,若是他不能在短时间内破案,或者永远破布了案,那他的威望就会遭到极大的打击,如此一来,李林甫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将韦坚贬黜,或者调往偏远的不毛之地。

    “安南都护府正好缺一名县令,韦县令就挺合适的。”

    李林甫咧嘴一笑,两颊的法令纹清晰可见。

    “阿郎可有事情吩咐赵阿三?”

    李林甫轻轻招手,让李忠林靠近,并在其耳边低声附耳几句。

    “阿郎,这能行吗?万一让大将军知道了,就……”

    李林甫脸色一冷:“只要你与赵阿三不乱说,大将军怎么可能知道,管好自己的嘴就行了。”

    “是,阿郎。”

    李忠林应了一声,前去传达李林甫的意思。

    看着心腹李忠林缓缓离开,李林甫长长的吐了口气,他构陷多日都找不到贬黜韦坚的理由,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岂会错过,至于月儿的生死,在他眼中根本就不是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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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前往延寿坊的道路上,柳升热情的与李安套近乎,就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而李安则利用这个机会,从柳升的嘴中得知了长安城的很多事情,当然也包括月儿绑架案的最新进展。

    “县尉,事发时间进入延寿坊的马车,已经被我们查到了,车主只是一名普通的大唐百姓,他承认在那个时间进入延寿坊,但他们不是贼寇,也没有绑架大将军的女儿。”

    一名衙役奔了过来,将延寿坊的调查情况,向柳升汇报。

    “这人的家中搜查了吗?”

    “县尉,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没有什么可疑的,另外,我们的几名弟兄,现在仍在他的家中看守着。”

    柳升与李安对视一眼:“李校尉,看来贼寇一定逃入布政坊了。”

    李安轻轻点头:“这些笨贼也太低估柳县尉的办案能力了,若是顺利,我想今夜就可以将他们抓获,救出月儿。”

    柳升被李安夸赞,嘴角得意一笑,带着麾下众衙役,与李安等人,一同向布政坊方向奔去。

    绑架月儿的贼寇被限定在布政坊,如此,只要在布政坊展开调查,便可以成功破获这起案子。

    柳升麾下的衙役,在进入布政坊之后,便分散展开调查,而李安与麾下的弟兄,也在坊内的大路上寻找蛛丝马迹。

    “大兄,已经黄昏了,天黑之后坊门便会关闭,我们要不要召集更多的弟兄进入布政坊?”

    李安轻轻点头:“昆雄,你立即返回灵州进奏院,召集三十名弟兄前来帮忙,今日一定要救出月儿。”

    “是,大兄。”

    大唐是有夜禁政策的,而长安城作为都城,夜禁政策更是非常严格,为此,只要天一黑,城门和坊门就会依次关闭,而后,金吾卫将士,便会骑着战马在各坊之间的大街上来回巡逻,而在各坊坊内,也会有武侯来回巡逻,以确保治安的稳定。

    不过,相比之下,坊内的夜禁比坊外的要宽松不少,在坊外,只要有人犯了夜禁,金吾卫一定会将其抓获并治罪,而在坊内,武侯铺的武侯,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肯贿赂一下,说不定就放过你了,若是拔腿逃跑,武侯也懒得追赶。

    李安在县衙的时候,已经向县令韦坚要了允许犯夜禁的凭证,以协助县尉调查案子,只是韦坚权力有限,只能允许李安在坊内行动,若是李安大半夜的出现在大街上,被金吾卫将士抓住了,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这就足够了,贼寇已经被限定在布政坊,李安与麾下的弟兄,老老实实呆在布政坊寻找线索就可以了。

    布政坊面积很大,足有几千户居民,由于靠近皇城,这里有许多官员居住,普通的百姓也是地位相对比较高的,毕竟,这里位置比较优越,房价比较高,若是经济拮据的百姓,还真的买不起,北富南贫,形容的就是长安城的百姓,住在北面坊市的是富裕阶层,而住在南部坊市的是贫困阶层。

    “大兄,布政坊这么大,我们该如何寻找线索?”

    在布政坊的大路上逛了一段,李飞羽有些迷茫。

    李安并非刑侦人员,现在不是,前世也不是,为此,心里也感到有些迷茫,不过,他相信柳升与众衙役会查出一些线索,然后根据这些线索,进一步缩小范围,只要范围足够小,自然也就好办了。

    “等。”

    李安停下脚步,站在大路的中央。

    在坊门关闭之前,李昆雄带着三十名弟兄进入了布政坊,并立即与李安汇合,

    天色渐渐黑透了,县尉柳升带着几名衙役走向李安。

    “柳县尉,可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李安连忙问道。

    柳升皱着眉头,轻声道:“布政坊大部分的宅子都被我们查过了,并没有任何的发现,而剩下的少量宅子都是权贵的府邸,这些人都是朝廷的人,根本不大可能做出这种有违身份的事情,也许这伙贼寇并不在布政坊。”

    此刻,柳升对自己的自信有些动摇了,他只是一名小小的县尉,不敢得罪权贵,否则,早就带入进入权贵的府邸搜查了。

    李安可不会有这些顾虑,单刀直入的问道:“柳县尉,你直接告诉我,还有哪些地方没有调查,在下觉得,就算是权贵,也有可能犯糊涂。”

    柳升点了点头,拿出怀中的布政坊地图,将还没有调查的宅子标注了出来,并说明宅子主人的信息,以及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柳县尉,你是说这处宅子里住的是刘骆谷?”

    李安心头猛然有了预感。

    布政坊所有未调查的宅子,都是权贵的住宅,他们没有理由去绑架一名小娘,而刘骆谷就不一样了,在潼关驿站的时候,他应该是见过月儿的,而且,当时的月儿与自己在一起。

    李安越想越觉得刘骆谷有重大作案嫌疑,第一,刘骆谷在潼关驿站的时候与自己接下了梁子,肯定是怀恨在心,而当时月儿就在自己身边,极有可能遭到迁怒。第二,刘骆谷刚刚抵达京城,对京城的情况应该不是太熟悉,所以,也不会知晓月儿的身份,从而毫无顾忌。第三,刘骆谷在营州跋扈惯了,与安禄山是一路货色,到了京城也难以收敛自己,仍然习惯性的使用地方上的手段。

    柳升不明白其中的关节,蹙眉问道:“李校尉,刘骆谷是营州安都督的人,他怎么可能绑架大将军的养女呢?这不大可能。”

    “柳县尉,刘骆谷这小子坏得很,一定就是他。”

    “没错,在潼关的时候,刘骆谷还纵容手下,将大将军的夫人打伤了。”

    “无恙,我们还是先侦查一下,这样才能完全确定。”

    昆雄、飞羽和荔非守瑜皆发表自己的看法。

    柳升闻言,心头暗暗吃惊,刘骆谷居然纵容属下打伤大将军的夫人,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再不就是被狗咬,得了狂犬病。

    李安思虑片刻,看向柳升:“柳县尉,刘骆谷的确有重大嫌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应该先秘密侦查,待确定之后,再展开行动。”

    柳升轻轻点头:“好,我们将主力人马埋伏在四周百步开外,李校尉可带领两名弟兄,随我一同前去侦查。”

    李安看向飞羽和守瑜,示意他们跟随自己前去侦查。

    县尉柳升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带领两名得力捕快,以及李安三人,悄悄的向刘骆谷的宅子行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为了不打草惊蛇,柳升一行六人并没有点燃火把,而是借着微弱的月光摸黑前行。

    “别动,有人。”

    刘骆谷住宅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颗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鬼鬼祟祟的观察了一番之后又缩了回去,紧接着,一名身穿铠甲的金吾卫士兵走了出来,并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一切,都被躲在拐角的柳升一行六人看在了眼里,金吾卫士兵大半夜的,怎么会从刘骆谷的住宅内走出,而且还是鬼鬼祟祟的,这太不合常理。

    “柳县尉,刚才走出大门的金吾卫,绝对有问题。”

    李安低声说道。

    柳升轻轻点头:“李校尉,若在下没有看走眼的话,刚才那人应该是右金吾卫旅帅赵阿三,这小子就是个人精。”

    李安从柳升的眼神中看到了不满的神色,很明显,柳升对赵阿三有看法。

    “大兄,刚才那人走得急,掉了一样东西,应该是银器。”

    李飞羽发现黑漆漆的路面上,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亮光,而这是在赵阿三走出大门后才出现的。

    李安几步走了过去,将反射亮光的银器捡了起来,放在手心仔细的观察。

    “月儿,没错,这就是月儿的步摇。”

    借着反射的月光,李安看清了手中的银器是一支步摇,而且是月儿曾经佩戴过的。

    柳升闻言,心头大惊,大将军女儿的步摇,居然出现在赵阿三的身上,这足以说明月儿就在刘骆谷的府邸,而且,这事与赵阿三也有关系。

    ‘赵阿三,这可是你自己作死,怪不得我了。’

    柳升心头暗自发狠,看向李安:“李少郎,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我看现在就可以集结人马冲进去救人了。”

    李安连忙摆手:“不可,我们还不清楚月儿究竟被藏在什么位置,若是将刘骆谷逼急了,我怕他会狗急跳墙。”

    “那李校尉有何高见?”

    李安嘴角一笑:“柳县尉,在下与两位弟兄潜入里面,先调查清楚月儿被关押的位置,待确定之后给你们发信号。”

    柳升认可道:“好,李校尉,只要收到信号,我便会立即带领全部人马冲进去接应,不过,刘骆谷麾下足有几十人,李校尉只有几人,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安一脸自信:“这个就不用柳县尉担心了,纵使刘骆谷有一百属下,在下也不惧。”

    “好,你们两个协助李校尉,一切听从李校尉的吩咐。”

    柳升命令两名属下道。

    “是,县尉。”

    在进行一番准备之后,李安带着飞羽、守瑜,以及两名身手不错的捕快,悄悄的潜入刘骆谷所住的宅子。

    “挖,都给我动作快点。”

    在住宅的后院,刘骆谷一边抹着额头的汗珠,一边催促麾下士兵加速挖坑。

    按说这个季节天气严寒,刘骆谷没有亲自干活,不应该出汗才对,但他不但额头冒汗,而且比干活的士兵冒的还要多。

    当然,这是由于他内心极度的紧张和害怕造成的,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疯狂行动已经被人发现了。

    就在不久前,一名右金吾卫的旅帅找到他,并单刀直入的指出月儿在他的宅子里,只要大肆搜查一番,必然能够找到。

    当时,他吓坏了,以为自己死定了,不过,这名右金吾卫旅帅并没有敌意,不但表示会帮其隐瞒,而且,还暗示他,要将月儿彻底的抹除,以防止被官兵搜出。

    他不知道这个右金吾卫旅帅是什么人派来的,有什么阴谋,也不敢开口询问,为了躲过这一劫,他只有按照此人的暗示,在后院挖坑,准备将月儿活埋。

    “刘先生,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

    刘骆谷心头一慌,瞪了这名属下一眼:“混帐,我们还能怎样,刚才那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我们不立即将人处理掉,很有可能会被官兵搜出,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死,明白吗?”

    此刻,刘骆谷已经决定豁出去了,他没有办法将月儿顺利送走,总是藏在密室也不是办法,而将其活埋倒是一劳永逸的好主意,而且,在埋人之后,将新土踩实,上面铺上石砖,再搭建一座简易的凉棚,放上桌案,如此,又有谁会怀疑这凉亭的下面会埋着人呢?

    当然,他们要埋的人是高力士的养女,身份比较特殊,如此,就算抱着侥幸的心里,刘骆谷也紧张的额头冒汗,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极其可怕的报复。

    刘骆谷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料他的行为,早就被潜入宅子的李安几人看在了眼里。

    李安与李飞羽埋伏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两名捕快埋伏在旁边的大树下,荔非守瑜则悄悄的伏在屋顶上,五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正在挖坑的刘骆谷等人,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而在宅子的外面,长安县县尉柳升集结全部兵马,随时准备增援上去。

    “刘先生,坑已经足够深了,应该可以了。”

    刘骆谷喘着粗气,轻轻点头:“开始吧!”

    几名属下会意,立即奔向密室方向,并很快扛着一个大麻袋,快速奔了回来。

    这个大麻袋里面,装的自然就是月儿了。

    李安与李飞羽对视一眼,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两名捕快握紧了手中的横刀,荔非守瑜也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射杀刘骆谷一行人。

    “刘先生,人挣扎的厉害,是先杀后埋,还是直接活埋。”

    刘骆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扔下去,扔下去直接埋掉。”

    几名属下闻令,将装着月儿的大麻袋扔进了大坑内,并拿起工具准备掩埋。

    李安认定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向荔非守瑜和两名捕快做了个手势。

    “嗖……”

    一枚箭矢从屋顶上呼啸而下,射中一人的前胸,让其后退倒地不起,同时,两名捕快也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刘骆谷惊恐的看向四周。

    “刘骆谷,你好大的胆子啊!”

    李安手持横刀,与李飞羽大步走向刘骆谷,眼中喷着怒火。

    “李安,居然是你,快上,给我杀了他。”

    刘骆谷的眼中满是惊恐和恨意,大声下令道。

    十几名手持工具的士兵,立即向李安围拢过来。

    李安岂会畏惧这些小喽啰,况且还有四个帮手在旁边,宅子外更有近百人马,很快就会增援上来。

    “你们这是找死。”

    李安挥动手中横刀,几招之内就将三名平卢军士兵斩杀,并吓退了其余几人。

    更多的平卢军人马听到动静后,开始向后院奔来,不过,这些都是徒劳,因为柳升已经带领大批人马冲了进来,准备将这伙人全部擒获。

    “刘先生,我们完了,快逃吧!”

    刘骆谷瞪了李安一眼,转身逃跑,麾下的平卢军士兵更是跟着溃逃。

    李安立即奔向深坑,准备救出月儿,而柳升则带领大批人马,追剿刘骆谷一行人。

    宅子的后院是封闭的,柳升本有十足的把握将刘骆谷一行人全部擒获,不料在一处堆放柴草的拐角有一个大洞,刘骆谷与几名属下从洞内逃出了宅子。

    “月儿,月儿,你没事吧!”

    李安跳入深坑,将大麻袋解开,并拔出了月儿嘴中的一团麻布。

    “李少郎,呜呜……”

    月儿一激动,扑进了李安的怀抱中。

    李安用力将月儿紧紧的抱在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安慰其受伤的心灵,在死里逃生后,月儿的心灵是非常脆弱的,搂得越紧,安慰的效果就越好。

    “李少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月儿将螓首埋在李安的胸口,伤心的抽泣。

    李安微微一愣,这小娘在临死之际,心头的遗憾居然是再也见不到他,这岂不说明,月儿的芳心早已被他拨动。

    ‘怎么办,月儿这是芳心暗许了。’

    李安心头突然觉得好慌,他在雷首山救下月儿,完全是出于本能,一路上逗她,也是为了打发路途的无聊,却不料自己不经意间的种种行为,深深的打动了月儿,让月儿芳心萌动,将他记在了灵魂的深处,以至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再见到他。

    “月儿,没事了,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来,我抱你上去。”

    “不,外面好乱,我怕。”

    月儿抱紧李安,不愿离开深坑。

    李安也不强求,此刻外面到处都是刀剑撞击的声音,万一月儿被流失所伤,那就麻烦了,深坑反而比较安全。

    在不大的深坑内,李安与月儿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让他们渐渐忘却外面的打斗,仿佛置于一处幽静的山谷一般。

    “月儿……”

    李安心一横,大胆的咬住了月儿的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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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骆谷与麾下的几名士兵从院墙的狗洞逃了出去,而剩下的大部分人马,都被柳升麾下的衙役和李安麾下的弟兄缠住,从而引起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柳升这边有近百人马,而对方仅有不足三十人,战斗的结果可想而知,除了七八名平卢军士兵被斩杀外,剩下的都被擒住。

    布政坊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打斗,自然立马就惊动了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当时,他正亲自带领一队人马在布政坊附近的街道上巡逻,听到布政坊的动静后,立即让武侯打开坊门,并带领麾下金吾卫骑兵冲了进去。

    作为管理长安县夜禁工作的高级官员,张大雄有足够的权利下令打开坊门,当然,若是平时,他一般不会亲自带领兵马在街道巡逻的,而今夜,他是担心月儿的案子,并得到了贼寇在布政坊的消息,所以才亲自带兵在布政坊外的街道转悠。

    “什么人,给我拿下。”

    冲进布政坊的张大雄一行人,与逃出宅子的刘骆谷几人撞了个正着。

    刘骆谷好不容易逃出后院,却没料到又遇到了张大雄的金吾卫骑兵,胆都快吓碎了。

    “快走。”

    刘骆谷与几名属下,转身迅速逃离。

    张大雄嘴角一咧:“想跑,没门,给我追。”

    刘骆谷几人的两条腿,如何能跑过金吾卫骑兵的战马,很快就被追上,并全都被张大雄擒住。

    在解决掉宅子内的二十余名平卢军士兵后,柳升带领麾下衙役奔出宅子,准备追捕漏网之鱼,却愕然发现刘骆谷,已经被张大雄擒获。

    “卑职柳升,恭喜张中郎将又立新功,可喜可贺。”

    柳升拱手向张大雄行礼,但言语中颇有酸意。

    张大雄的职位比柳升高许多,自然也不客气:“柳县尉捣毁贼寇巢穴,也是大功一件,同喜同喜,哈哈哈!”

    “县尉,李校尉已经将人救出,大将军女儿仅受轻微伤。”

    柳升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县尊今夜肯定睡不好,你立即回去告诉县尊,让他放心。”

    张大雄听说月儿仅受轻微伤,连忙下令道:“你们两个立即前去大将军府邸,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将军家人,让他们放心。”

    柳升嘴角带笑,看向张大雄:“张中郎将,案子是我们长安县衙负责的,不如将这几名犯人,一并移交给卑职,让卑职来审讯。”

    张大雄一脸不屑:“本将抓住的犯人,岂会交给别人,我们金吾卫衙门,有足够的办法让犯人开**代。”

    柳升满脸堆笑:“张中郎将,卑职担心犯人进了金吾卫衙门会突然暴毙,还是交给我们县衙比较妥当。”

    “柳升,你到底什么意思。”

    张大雄大怒,伸手指着柳升,额头青筋暴起。

    他们在争夺犯人,其实也是在争夺功劳,毕竟,谁负责审讯犯人,谁就拥有了立功的机会,这件案子牵扯到高力士,只要能将事情办得圆满,自然会得到高力士的赏识。

    “将军不要动怒,柳县尉的意思,是你们金吾卫之中,有人与犯人私通,怕是会杀人灭口。”

    李安从大门内走出,看向张大雄。

    张大雄猛的一怔,凝目盯着李安:“李校尉,说话要有凭证,本将麾下的将士,怎么可能与犯人私通。”

    李安咧嘴一笑:“将军,赵阿三旅帅何在?”

    “赵阿三?”张大雄惊诧了一下:“李校尉是怀疑赵阿三?”

    “没错,这个赵阿三,刚才从刘骆谷的宅子里鬼鬼祟祟的跑了出去,此人一定有问题。”

    李安肯定的说道。

    张大雄轻轻点头,正色道:“李校尉放心,赵阿三是否有问题,本将回去一试便知。”

    很明显,张大雄是不打算将刘骆谷几人交给柳升了,毕竟,这几人是他擒获的,他有权将人带回去审问,仅仅闯夜禁这一条理由就足够了。

    李安对张大雄和柳升之间的争功毫无兴趣,他抬步走向不远处,站在了刘骆谷的身前。

    “刘骆谷,抬起头来,看着我。”

    刘骆谷被两名金吾卫押着,跪在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双腿之间的地面湿了一大片,见李安走过来,轻轻将头颅抬起。

    李安看得出来,刘骆谷的眼神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愤恨和不甘,他恐惧的是大唐的国法,愤恨的自然是李安了,而他心中的不甘,则是没能将李安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此刻,刘骆谷的下场已经注定了,李安不会计较他的眼神,而刘骆谷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他自己的偏执和无知外,李安的刺激也是一个很大的诱因。

    “刘骆谷,你居然要活埋大将军的女儿,你的胆子可真大,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吗?”

    刘骆谷喘了口粗气:“李安,我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完全都是拜你所赐。”

    李安淡然一笑:“刘骆谷,你不好好反思自己的过错,却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你可真行,只可惜没人能救得了你,对了,你的家人似乎也难逃此劫了。”

    “我的家人,我的家人。”

    刘骆谷突然感到一阵心慌,他是有家人的,若是高力士报复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必然难以保全,他虽然跋扈凶狠,但也是个爱家的人。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触犯了大将军,我认罪,我认罪,李少郎帮我向大将军求求情,求他放过我的家人。”

    刘骆谷突然服软了,事情闹到这个地位,他觉得自己是死路一条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家人不被牵连。

    李安心头暗自摇头,刘骆谷是安禄山的部将,跟了安禄山这么多年,居然忘了安禄山的为人,此时,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曝光,要不了多久,安禄山就会知晓,为了维护个人的利益,为了讨好高力士,安禄山又岂会放过刘骆谷的家人。

    另外,刘骆谷的所作所为,都是愚蠢的自作主张,没有得到安禄山的授意,而且严重破坏了安禄山的形象,安禄山迁怒他的家人,并不会引起其他部下的不满。

    李安不能给刘骆谷任何承诺,因为他不能左右安禄山的决定,此刻,他突然觉得刘骆谷好愚蠢,好可怜,为了报复自己,居然落到了如此地步,不过,刘骆谷是安禄山的爪牙,根本不值得同情,就算刘骆谷的家人被安禄山屠戮,李安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在这个时代生存,有时候就必须硬起心肠。

    柳升麾下的衙役还在宅院内搜查,张大雄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们站在宅院的门口,与李安闲聊了起来。

    “驾驾驾……”

    两名金吾卫骑兵策马奔回,后面则是高力士和十几名飞龙禁军,额头带伤的高福也在其中。

    ‘大将军,是大将军来了。’

    张大雄见高力士突然来了,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并恭敬行礼道:“末将张大雄参见大将军,大将军,贼人刘骆谷已被末将擒获,小娘子也安然无恙。”

    对张大雄的献媚邀功,李安心里是有些不齿的,柳升更是翻起了白眼。

    高力士仅仅看了张大雄一眼,便侧首将目光投向李安,并赞赏的点头,他在京城混了几十年,早就是一只老狐狸了,月儿被成功解救,谁的功劳最大,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张大雄,刘骆谷呢?”

    高力士声音冰冷,低眉看向身旁的张大雄。

    张大雄闻言,连忙侧身看向不远处,大吼道:“来人,把贼人刘骆谷带上来。”

    高力士原本并不打算亲自过问此事,毕竟,他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是有身份的人,这种事情交给高福全权处理就足够了。

    不过,当两名金吾卫士兵,说出绑架的主谋是刘骆谷时,高力士坐不住了,他与安禄山无冤无仇,甚至在皇帝面前为安禄山说过不少好话,安禄山的爪牙为何要绑架自己的养女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缘故。

    高力士心里气愤,顾不得身份和年龄,亲自带着十几名飞龙禁军,策马奔向布政坊,他要亲自见一见刘骆谷,问他为何要这样做。

    “刘骆谷,见了大将军,还不跪下。”

    张大雄大喝了一声,没给刘骆谷反应的时间,抬起一脚将踹了过去。

    “呃……”

    刘骆谷双膝猛的砸向地面,表情大为痛苦。

    高力士年纪大了,上马一次不容易,他骑在马背上,冷静的看向刘骆谷,仿佛要将刘骆谷看穿一般。

    刘骆谷顿时感觉浑身发毛,若是高力士用鞭子抽他一顿,将心头的怒气发泄出来,或许能放过他的家人,而高力士居然这么平静的看着他,这让他的心里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大将军,卑职被猪油蒙了心,卑职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刘骆谷以头抢地,向高力士认罪。

    高力士表情微怒:“刘骆谷,你必须给咱家一个合理的理由?”

    刘骆谷一怔:“大将军,卑职在潼关与李少郎有点过节,这一路上,小娘子一直与李少郎在一起,卑职以为小娘子是李少郎的人,万万没想到是大将军的女儿,卑职该死,该死。”说完以头抢地,以显示自己的赎罪诚心。

    高力士闻言,微微侧首看向不远处的李安。

    李安轻轻点头,拱手道:“大将军,都是在下连累了月儿小娘。”

    与刘骆谷结下梁子这件事,知道的人有很多,只要高力士想调查,总能查个水落石出,所以,李安自然不会否认。

    高力士暗自吁了口气,刘骆谷的解释有很大的可信度,压在他心头的疑惑终于解开,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是由李安和刘骆谷的私怨引起的,月儿只是无辜的被牵连了进去。

    “刘骆谷,你这个畜生,看我不打死你。”

    高福下马后,先是奔进宅院,在看了休息的月儿之后,气势汹汹的奔出宅子,直奔刘骆谷而去。

    “啪啪……”

    高福一连扇了刘骆谷十几个大耳巴子,并瞪着刘骆谷大吼:“刘骆谷,你居然要活埋月儿,你好狠的心,若不是李校尉来的及时,月儿就被你活埋了,你这个该千杀的畜生。”

    紧接着又是一顿猛烈的拳打脚踢,将刘骆谷打得满脸是血,惨不忍睹。

    “若不是二牛小郎君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在潼关驿站,竟纵容手下将夫人从楼上一脚踹下,这一脚是替夫人打的。”

    说着就在刘骆谷的小腹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还好夫人和月儿没有大碍,否则,我必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高福越说越激动,手底下越打越欢实,仿佛不将刘骆谷活活打死,绝不罢休似的。

    其实,高福之所以如此猛烈的痛打刘骆谷,除了替高力士出气之外,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恨透了刘骆谷。

    当他看到刘骆谷挖的深坑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打人的冲动,月儿是高力士的养女,同时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就将其看做亲人了,刘骆谷差点埋掉他的亲人,高福岂能不怒。

    高力士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拥有很高的职位,要时刻保持形象,不能损害皇帝的威名,而高福只是高力士的管家,形象什么的,就没有那么重要了,高力士不能撒泼打人,他却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将刘骆谷痛扁一顿。

    刘骆谷被打的满脸是血,张大雄、李安、柳升等人,全都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骑在马背上的高力士,则是脸色阴晴不定,看得出他的心里活动很剧烈。

    “高福,再打人就死了。”

    高力士示意高福住手。

    高福闻言,立马停手,并余怒未消的说道:“大将军,这畜生该死。”

    “犯了王法,自有朝廷处置,带上月儿,准备回府。”

    “是,大将军。”

    高福领命,奔进宅院,准备将月儿接走。

    高力士侧首看向李安:“李少郎,过几日,咱们接着煎茶论道,咱家很喜欢听李少郎讲故事。”

    “是,大将军,李安一定前去。”

    李安轻轻拱手行礼,表情不卑不亢。

    “李少郎,我要回去了。”

    休息了一阵子之后,月儿的气色好了很多,眼睛比之前有神了,在临走之际,她有些恋恋不舍,刚才在深坑中被李安强吻的心跳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她突然好想一直呆在那个深坑之中,被李安紧紧的抱着。

    李安当着高力士的面,不敢放肆轻浮,点头一笑,算是告别。

    “大将军,让末将护送您回府。”

    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一脸的讨好。

    高力士轻轻摆手:“不必了,好好审问你的犯人,回府。”

    “恭送大将军。”

    张大雄大声恭维,柳升、李安等人,也全都拱手行礼,以视敬重。

    待高力士一行人走远后,张大雄与柳升,皆向李安投来羡慕的目光,刚才高力士说的很清楚了,要与李安煎茶论道,如此青睐岂能不羡煞旁人。

    不过,李安却是淡定的很,丝毫没有因为高力士的看重而得意自满,如此,就更让张大雄和柳升敬佩不已了。

    刘骆谷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其余平卢军士兵也全都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

    张大雄押着刘骆谷几人前往金吾卫衙门,准备对其进行细致的审问,长安县县尉柳升,也将生擒的平卢军士兵全部押回县衙,准备进行审讯,并留下部分衙役看守现场。

    李安不方便返回灵州进奏院,于是决定在刘骆谷的宅院将就一晚,待第二日一早再离开。

    布政坊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情,惊动了很多人,有的人欣喜若狂,有的人则暗暗叹息。

    长安县令韦坚被这个重大的案子压得喘不过气来,晚上根本就没有困意,在得知刘骆谷伏法,月儿被成功救出后,大为惊喜,并立即通知京兆尹,京兆尹作为长安城的最高行政长官,得知如此喜讯,自然也跟着高兴。

    另外,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左右金吾卫将军等负责京城治安的高官,在得此消息后,也全都放心了。

    不过,这个天大的喜讯,对于中书令李林甫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在相国府书房之中,李林甫倚在胡椅上,眼睛微微闭上,由于烛光比较昏暗,站在不远处的李忠林无法看清李林甫的脸色,不过,事情如此的不顺,李林甫的心情肯定不会好。

    “赵阿三怎么样了?”

    李林甫轻轻问了一句。

    “阿郎,赵阿三办事不力,已经解决了。”

    李忠林做了一个斩杀的动作。

    李林甫满意的点了点头:“做的好,只要赵阿三一死,这件事情就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说是吧!”

    “阿郎放心,忠林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李忠林紧张的表态。

    其实,李林甫在下决定之前,早就想好了两套方案,一套是成功的方案,另一套是失败的方案。

    若事情进展顺利,他会联合众心腹弹劾韦坚,将其贬往安南做县令,从而逐步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而若是事情不顺利,刘骆谷被擒获,则立即杀掉赵阿三,以撇清自己的关系,毕竟,刘骆谷若是熬不过刑,会咬出赵阿三,而赵阿三若是被逼急了,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所以,杀掉赵阿三,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麻烦。

    虽然赵阿三是李林甫安插在右金吾卫的一双眼睛,但为了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他必须牺牲赵阿三,毕竟,培养一名像赵阿三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轻松了。

    “李安,看来本相还是小看你了。”

    李林甫摸着两颊的法令纹,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安既然能在蔚州立下显赫的军功,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而之前李林甫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若不是李安突然插足进来,刘骆谷早已将月儿埋人地下,如此,他的计划就成功了。

    只可惜假设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李安的努力,月儿已经被成功救下,李林甫的计划算是完全泡汤了。

    不过,李林甫在官场混了几十年,早已练就一颗坚强的心,这点打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还会刺激李林甫,让他焕发活力。

    这么多年来,李林甫凭借自己的手段,先后将张九龄、严挺之等重臣排挤出朝廷,并大力提拔自己的亲信,就连当今太子,也被他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如此顺风顺水反而让李林甫觉得无聊乏味,偶尔出现李安这样的人物,给他添添麻烦,破坏他的既定计划,倒是让他觉得生活是如此的充实。

    “忠林,去户部查查李安的出身,记住,越详细越好。”

    “是,阿郎。”

    大明宫紫宸殿内,李隆基在小太监鱼朝恩的搀扶下,从御座上缓缓起身,并迈步走向大殿外。

    因为高力士昨夜不在宫内伺候,李隆基睡的不是太好,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高力士陪在身边,只要高力士陪在皇宫,他就能睡的安稳,后世记载中便提到‘玄宗常说,力士应承于前,我歇息则安稳。’

    这是三十多年朝夕相处所形成的默契,高力士已经成为李隆基生命中的一部分,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身边的小太监鱼朝恩,是个很机灵的小子,大体能领会皇帝的意思,不过还是太嫩,总有些地方让李隆基不是太满意,跟高力士比起来,鱼朝恩还是有不小差距的。

    大殿外的天空正漂着鹅毛大雪,北风呼啸的刮着,气温异常寒冷,李隆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大家,外面太冷,还是回屋内吧!”

    鱼朝恩敏感的觉察到李隆基的冷颤,关心的建议。

    李隆基侧首看向鱼朝恩,心头暗自感叹,若是高力士陪在身边,就绝对不会说出如此愚蠢的建议。

    他是当今天子,难道不知道外面冷吗?他走出大殿,为的就是赏雪,天子的喜好岂能违逆,作为伺候的奴仆,应该顺从天子的心意,准备好狐裘,给天子披上就好了。

    “朕的狐裘大衣,还在御座上,拿来给朕披上。”

    “是,大家。”

    鱼朝恩猛的一怔,连忙奔向大殿内的御座,将狐裘大衣取来,并披在李隆基的身上。

    狐裘大衣披在身上,李隆基暖和了许多,看着银装素裹的大明宫,李隆基的心情颇为复杂,此时的风景是美好的,不过,天气越发严寒,宁王李宪的身体估计是顶不住了。

    李宪是李隆基的大兄,为了大唐江山的稳固,主动放弃争夺皇位,将江山拱手让给李隆基,如此,大唐才在李隆基的带领下,进入了开元盛世的全盛时期。

    对大兄李宪的退让,李隆基一直颇为感激,并始终极为尊敬自己的大兄,如今,李宪即将入土,这让李隆基的心情颇为忧伤。

    “大将军昨夜一直没有回宫,朕的心里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似的,鱼朝恩,大将军今早还没回宫吗?”

    李隆基看向鱼朝恩,态度有些焦躁。

    鱼朝恩闻言,心里咯噔了一下,皇帝感觉少了点什么,就是对他的伺候不太满意,也就是说,他还不能像高力士那样,处处符合李隆基的心意,一想到刚才,在李隆基的提示下,才想到御座的狐裘大衣,鱼朝恩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

    “大家,昨日大将军家中好像出了大事,所以没能赶回来。”

    “出了大事?”

    李隆基心里一紧,凝目看向鱼朝恩,示意他继续说。

    鱼朝恩眼珠一转:“大家,好像是大将军的女儿,在西市东侧的街道被贼人掠走,还差一点被活埋,不过,贼人已经被擒获,大将军之女也无大碍。”

    李隆基闻言大怒:“真是岂有此理,连大将军的女儿都敢劫走,下一次,岂不是要劫走朕的女儿了,是不是吐蕃人干的?”

    “大家,不是吐蕃人,据说主谋好像叫刘骆谷,是营州安都督麾下的部将。”

    李隆基一怔:“安禄山的部将刘骆谷,他有何理由这么做?”

    “大家,奴婢也是听人说的,具体情况也不甚清楚。”

    李隆基瞪了鱼朝恩一眼:“大将军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现在才汇报?”

    鱼朝恩哆嗦了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李隆基刚起身不久,他现在说也并不算晚,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大半夜的叫醒李隆基吧!再说,鱼朝恩也没有料到,李隆基会对高力士的家人如此的看重。

    “好了,你去宫门候着,只要大将军一回宫,就让他立刻来见朕。”

    “是,大家。”

    鱼朝恩恭敬的领命,后退几步,踏着满地的积雪,向宫门方向行去。

    此刻,鱼朝恩的心里是感慨万千,从李隆基刚才的表现,便可以看出,高力士在李隆基心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而他鱼朝恩,在李隆基的心中却是轻如鸿毛,可有可无。

    作为一名身体有残疾的宦官,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得到皇帝的赏识么,高力士已经得到皇帝的赏识,而他鱼朝恩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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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刘骆谷的宅子呆了一夜,第二日一早,醒来后的李安等人,愕然发现长安城已经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刘骆谷宅院的血迹,也全被大雪覆盖,让这座宅院看上去如童话世界一般,所有的杀气和怨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骆谷刚刚伏法,老天就下雪了,这是在为刘骆谷鸣冤吗?刘骆谷冤枉吗?’

    李安心头暗暗感叹,不过,此时是冬季,下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又不是六月飞雪,其实,就算是六月飞雪,也是一种巧合的气候罢了,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李安倒是觉得,刘骆谷是有一点冤,若不是他一怒之下,偷吃了安禄山要献给李隆基的扁毛畜生,刘骆谷也许就不会这么痛恨自己了,如此,也就不会气急败坏的绑架月儿小娘,从而落到非死不可的境地。

    不过,李安并不后悔,刘骆谷是安禄山的爪牙,这种人死不足惜,他死了,安禄山的力量就少了一分,这对李安,对大唐帝国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大兄,大雪天最有利于狩猎,不如去城外狩猎。”

    李昆雄涌起了狩猎的兴趣。

    李安轻轻摆手:“昆雄,你带弟兄们去吧!大兄就不去了。”

    “是,大兄。”李昆雄招呼一声,带领一众弟兄前去城外狩猎。

    李安没有前往城外狩猎,月儿被绑架这个案子牵扯到他,所以,他必须留下来协助韦坚了结此案。

    至于刘骆谷会咬出他偷吃神鸟一事,他根本就不是很担心,首先,刘骆谷并无确凿证据,不能证明神鸟就是李安吃掉的,其次,李安在蔚州立下大功,进入京城前后,又救了月儿母女和东女王赵曳夫,并得到李隆基的赏识,如此,偷吃神鸟这件事就算栽到李安的头上,也不会让李安受到很大的处置,李隆基一高兴,说不定就不计较了。

    进入长安县县衙后,李安立即拜见长安令韦坚,并说明自己的来意。

    韦坚正准备寻找李安协助调查,见李安主动前来县衙,心里非常高兴,并让李安坐下说话。

    忙活了一夜,韦坚仅休息了不足两个时辰,此刻眼圈都是黑的,眼珠也布满血丝,看上去颇为疲劳,不过,心情却是极好的,毕竟,刘骆谷已经伏法,月儿也被成功解救,接下来只要将案子的来龙去脉审问清楚就可以了。

    “这一次能这么顺利的破获此案,李校尉当居首功。”

    韦坚先开口夸赞一句,让李安心情大好。

    “县尊谬赞了,若不是柳县尉将犯人所处的位置限定在布政坊,在下也不会想到刘骆谷。”

    韦坚眼中精光一闪:“这么说来,李校尉与那刘骆谷之间,是的确有过节了。”

    “刘骆谷在潼关驿站的时候,太过嚣张跋扈,被在下好好的修理了一顿,为此,一直怀恨在心。”

    李安直言不讳的回答。

    韦坚淡淡一笑,通过连夜突击审查,这些情况,他都已经审出来了,不过,对于李安偷吃神鸟一事,他却无法判断真假,同时也非常重视,毕竟,这是献给皇帝的贡品,偷吃神鸟是大不敬。

    “李校尉,据刘骆谷的属下交代,他们有一只硕大的白鹰,准备献给当今陛下,不过,在潼关的时候被人偷了,李校尉可知此事?”

    韦坚旁敲侧击的询问。

    李安咧嘴一笑:“县尊也相信这等无中生有之事?在下觉得,一定是刘骆谷的属下没能看好白鹰,让白鹰飞跑了,为了逃避惩罚,就把责任推给在下,当时,刘骆谷刚被在下教训一顿,自然会怀疑在下。”

    韦坚将信将疑的看着李安:“这么说来,此事纯属刘骆谷等人臆测,李校尉根本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绝对没有。”

    李安连连摇头,死活不承认自己偷吃了那扁毛畜生。

    韦坚闻言,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此就好,这件案子本官已经审理的差不多了,只要稍作整理就可以向朝廷汇报了,刘骆谷怕是在劫难逃了。”

    “县尊,右金吾卫旅帅赵阿三牵扯进这个案子,不知他背后牵扯到什么人?”

    李安对赵阿三背后的人很感兴趣。

    韦坚蹙起眉头:“李校尉还不知道吗?赵阿三昨夜被人刺杀,已经死了。”

    “什么,赵阿三被人刺杀,是什么干的?”

    李安大为吃惊,脑中闪现出张大雄的身影,除了柳升,知道赵阿三与刘骆谷联络的,就只有张大雄了。

    “刺客是个高手,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不过,刘骆谷掠走大将军女儿的理由已经很清楚了,赵阿三的生死不算很重要,就让右金吾卫衙门自己调查吧!”

    显然,韦坚想要尽快结案,以展现自己的行政效率,对于横生枝节的赵阿三,并不是很关心。

    李安对整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还是比较清晰的,唯一想不通的地方,就是赵阿三为何会与刘骆谷搅在一起,而且在刘骆谷案发后被人神秘的杀害,这里面一定有很深的隐情。

    韦坚作为长安县县令,自然也能看出赵阿三背后有人操纵,不过,他不想耗费太多的经历去深挖赵阿三背后的人,在京城为官,有时候就要学会装糊涂,深挖不一定能成功,万一挖出不该挖的人,会给自己平添很多麻烦。

    李安初入京城,对大唐的官场还不太了解,不过,既然韦坚不肯调查赵阿三,李安也不会强求,有些事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自己浮出水面。

    离开长安县县衙之后,李安返回灵州进奏院,准备好好的歇息一下,以缓解疲惫的身躯。

    “李少郎在吗?”

    一名女子迈入灵州进奏院,四处张望着。

    李安回头看了一眼,见对方是一名东女国的小娘,嘴角不禁轻轻一笑,这多数是赵曳夫那小娘想到自己了,都派属下来了。

    “东女王何事?”

    李安大步走了过去,开口询问。

    “宾就感谢李少郎救命之恩,特让我来请李少郎,午后到鸿胪会馆一见。”

    李安闻言一惊,赵曳夫要见自己,这才几日不见,就思念的不要不要了,居然如此急切让属下来请自己。

    “东女王有请,在下焉敢不去,午后一定准时到。”

    李安淡然一笑,答应了东女王的邀请。

    小娘弯腰行了唐礼,转身离去。

    回到房内,李安舒舒服服的躺在榻上,进入长安城的这几日,他感觉生活是如此的充实。

    君悦楼比赛投壶、神禾原打猎救下东女王、与高力士煎茶论道、破获绑架案救出月儿,如今,东女王又邀请自己去鸿胪会馆相见,可谓是一日的空闲都没有。

    要说到鸿胪会馆,乃是鸿胪寺的附属设施,而鸿胪寺则是大唐的外交机构,根据职官志记载,鸿胪寺分为典客、司仪两署,典客署掌外来使节、四夷君长朝见之礼、收贡、回赐。司仪署掌管高官凶丧葬营墓之务。

    东女王是外国君主,按照大唐礼仪,自然要住进鸿胪会馆之中,并由鸿胪寺卿负责安全与饮食。

    当然,为了防止东女王遭到意外,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特意派遣了五百名龙武军将士,日夜守在鸿胪会馆周围,以确保东女王的绝对安全。

    此时还是上午,距离午后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李安决定好好的休息一下,午后准时前往鸿胪会馆,见见那个想念自己,已经不要不要的赵曳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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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宫紫宸殿内,李隆基表情威严的坐在龙榻上,左边是心腹大太监高力士,右边是小太监鱼朝恩,在李隆基正前方十几步,并排站着右金吾卫中郎将张大雄,和长安县县令韦坚。

    大概是由于夜里没有休息好,高力士的眼中布满血丝,眼圈也是黑的,整个人看上去比较疲倦,韦坚的情况与高力士差不多,不过毕竟年轻,精神还算不错,而张大雄则显得精神奕奕,完全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此次,高力士的养女被刘骆谷绑架,李隆基决定亲自过分,虽然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李隆基很看重高力士,而天子看重的事情,小事也能变成大事。

    张大雄和韦坚,老老实实的站着,李隆基不问话,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调查的情况,朕已经看了,你们都认为是因为刘骆谷与李安有过节,又误以为大将军的女儿是李安的亲人,所以试图将其掠走以报复李安,这在道理上倒也说得通,不过,若真是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心存报复,刘骆谷的心胸也太狭隘了。”

    李隆基将两份折子放在身前的案子上,抬头看向张大雄和韦坚。

    这二人单独审案,得到的结论却是出奇的一致,这似乎足以证明事实就是如此。

    “陛下圣明,刘骆谷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张大雄迅速拍了句马屁,并瞟了一眼高力士,韦坚也连连点头,附和张大雄的话。

    “这个刘骆谷真是丧心病狂,在潼关嚣张跋扈,冒犯大将军的夫人,被李安教训一顿,不但不知悔改,居然心存报复,此等恶贼,留他何用。”

    李隆基心头大为愤怒,像刘骆谷这样心胸狭隘的小人,是他最看不起的。

    “陛下圣明,刘骆谷触犯大唐律法,应该立即处决,以正国法。”

    张大雄看出了李隆基心中的杀意,连忙迎合道。

    “微臣附议,处斩刘骆谷。”

    韦坚也支持处斩刘骆谷,毕竟,刘骆谷差一点将高力士的养女活埋,而此刻,高力士就站在皇帝的身边,他自然不会对刘骆谷有丝毫的怜悯。

    李隆基轻轻点头:“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就将刘骆谷斩了吧!此等恶贼,留着也是祸害,对了,刘骆谷是安禄山的人,派人告诉安禄山,以后用人要睁大眼睛,莫要再用刘骆谷这样的恶人了。”

    李隆基说完挥了挥手,示意张大雄与韦坚退下。

    “微臣告退。”

    张大雄与韦坚拱手行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开紫宸殿。

    李隆基微微侧首看向高力士:“大将军,朕替你做主,斩了刘骆谷,日后只要有人敢欺辱大将军,朕都不会饶了他。”

    高力士激动的双膝跪地,李隆基亲自过问此事,足以体现对他的关爱与重视。

    “老奴家眷受辱,本是一件小事,却劳烦大家亲自过问,老奴,老奴无以为报,唯有今生全心全意伺候大家,以回报大家的恩典。”

    一行行热泪从高力士的眼角滑落,此刻,高力士是真的感动了,平时还感觉不到李隆基对他的关心,此刻家中出了事情,他才深切的感受到李隆基对他的关心。

    “大将军,快起来。”

    李隆基亲自起身去扶高力士,旁边的鱼朝恩更是小跑着奔至高力士的身旁,帮助皇帝扶起高力士。

    “谢大家。”

    李隆基吁了口气:“大将军,这一次的事情是因为李安而起,不过,在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李安冲了出来,救下你的女儿,这个年纪轻轻的少郎,倒是很有意思,大将军已经见过他了,跟朕说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高力士忙恭敬的回道:“大家,李少郎体态雄伟,面色俊朗,是我大唐的优秀健儿,与人交谈时,言辞不卑不亢,也很懂礼数,在老奴跟前很放得开,总之,是个非常优秀的少郎。”

    李隆基闻言,脑补了片刻,点头道:“这小子居然不怕你,过几日,朕要亲自召见他,看看这个李少郎,是不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哈哈!”

    “老奴敢打赌,大家见了李少郎,一定会觉得好。”

    “大将军就这么看重这个李安?”

    高力士点头道:“大家,李少郎不但雄伟俊丽,而且行走时也颇有一股气势,老奴第一眼看到李少郎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大家年轻时候的影子,不过,和大家相必,李少郎还是逊色了不少。”

    李隆基年轻的时候体型雄伟,弓马娴熟,是个极其英俊的小伙子,即便此时已经年老,也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哈哈哈!想不到在大将军心里,李安居然如此优秀,都快超过朕了,过几日,朕要好好见见他。”

    李隆基显得大为高兴,顿了顿,见高力士眼睛泛红,轻声道:“大将军昨夜似乎没睡好,不用在旁边伺候了,到后殿歇着,今日有鱼朝恩在朕身边就够了。”

    “大家,老奴不累。”

    “眼睛都红了,还说不累,鱼朝恩,扶大将军去后殿歇息。”

    高力士心头大为感动,谢恩后便前往后殿歇息。

    李隆基是真心关心高力士,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完全适应高力士的伺候,若是高力士不再身边,他便休息不好,高力士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爱护高力士就是爱护他自己。

    “鱼朝恩,李相国怎么还没来?”

    李隆基还有几件重要的国事,要交代李林甫去办,也只有李林甫才能高效率的完成。

    “大家,要不奴婢去中书省看看?”

    李隆基点了点头,鱼朝恩会意,小步跑出紫宸殿,准备前去宣李林甫进殿,不料,刚走到崇明门就撞到了李林甫。

    “李相国,大家正在殿内等着您呢?”

    鱼朝恩见到李林甫,表情大为高兴,李林甫已经到了,他也就不用跑去中书省了。

    李林甫见了鱼朝恩,嘴角勾勒出招牌的甜蜜笑容:“鱼给使,陛下忙什么呢?”

    鱼朝恩会意,贴在李林甫的耳边,将李隆基刚刚召见张大雄和韦坚,以及为高力士做主的事情,全部告诉李林甫。

    李林甫闻言,嘴角笑得更加甜蜜,和鱼朝恩寒暄了几句,便迈步走向紫宸殿。

    得到鱼朝恩提供的信息,李林甫心下开始盘算。

    此时,李隆基已经决定处斩刘骆谷,这是绝对不可逆转的,李林甫绝不会为刘骆谷求情,不过,张大雄与韦坚都没有提到神鸟之事,这种刻意隐瞒,岂不有欺君之嫌。

    李林甫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是李安偷吃了神鸟,同时,李安又被当今皇帝看重,所以,他一直不敢贸然向李隆基进言。

    但此刻刘骆谷即将被处斩,而刘骆谷绑架月儿的原因,是与李安有过节,若将神鸟之事说出,则更能显示刘骆谷为何如此痛恨李安,让刘骆谷的行为显得更加的合理。

    李林甫并不担心自己说出此事后,李隆基会生气,毕竟,就算李隆基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也不会因此饶了刘骆谷,对案件本身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他将这件事情告诉李隆基,一是为了证明韦坚对皇帝有所隐瞒,让皇帝对韦坚生出不满的情绪,二是为了让李隆基自己判断,李安偷吃神鸟的可信度,他觉得以李隆基的睿智,不难判断此事的真假,从而对李安形成打击。三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忠心,显示自己对李隆基不敢有丝毫隐瞒。

    进入紫宸殿之后,李林甫并没有急着汇报此事,而是将前几日李隆基交代的事情汇报了一遍,接着又接受了新的行政任务。

    李隆基对李林甫的办事效率非常的满意,在交代完新的任务之后,主动谈起了月儿的案子。

    “大将军的女儿被刘骆谷掠去,差点被活埋,这件事情,相国听说了吗?”

    李林甫连忙应道:“陛下,此事已经传的满城风雨,就连微臣家里的家丁都知道了,今日一大早,微臣刚起来,就听到家丁在谈论此事,刚才在中书省,微臣就是因为关注这个案子,所以过来晚了一点。”

    “朕已下旨,不日将处斩刘骆谷,另外,已经派人知会安禄山,让他注意用人,相国对此怎么看?”

    李隆基担心引起安禄山不满,很想知道李林甫的看法。

    李林甫恭敬道:“陛下圣明,刘骆谷胆大妄为,敢在天子脚下放肆,理应处斩,以正国法,此人虽为安禄山部将,但所做恶事却与安禄山毫无关系,微臣相信,安禄山知道此事后,一定内疚不已,并会上表请罪的。”

    李隆基满脸高兴:“既然相国也这么认为,朕就放心了,营州一带不太平,奚族和契丹族时常南下劫掠,安禄山骁勇善战,屡次为大唐立下战功,朕是怕他误会,心里面不高兴。”

    显然,在李隆基的心里,安禄山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将领,他很看重安禄山,为此,在处决刘骆谷的时候,也会担心安禄山的想法。

    李林甫见时机成熟,拱手道:“陛下,有一件事情,微臣不得不说,就在前几日,刘骆谷曾到微臣的府邸,请求微臣为他做主。”

    “为他做主?”

    李隆基眉头一蹙,显得非常疑惑。

    李林甫上前一步,将刘骆谷与李安之间的矛盾,以及李安偷吃神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李隆基,就连铁笼的血迹,李安将神鸟肉送给刘骆谷品尝,这些细节都说了个清清楚楚,生怕李隆基不相信。

    “这很有可能是刘骆谷的妄言,此人心地歹毒,说出的话未必可信。”

    李隆基厌恶刘骆谷,自然对刘骆谷的话不太相信。

    “陛下,微臣当时也不太相信刘骆谷的话,所以,一直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陛下,现在刘骆谷即将被处斩,微臣觉得,就算这是刘骆谷的谎言,也应该告诉陛下。”

    李林甫说着,抬头观察李隆基的表情。

    李隆基双目微微蹙起,表情透露出一丝不满,按理说,刘骆谷既然在相国府能说出这些话,那么,在被审讯的时候,更应该说出这番话,以为自己的报复行为提供理由,是他没有说,还是张大雄和韦坚故意隐瞒了这一段小插曲。

    作为控制万里江山的大唐皇帝,李隆基不允许臣子隐瞒他,因为隐瞒意味着欺骗,这是欺君之罪。

    抬头看向大殿外,李隆基陷入了沉思,他在思索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刘骆谷与李安发生了摩擦,但他绝不可能故意放跑神鸟,以此来陷害李安,同时,神鸟是贡品,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无故丢掉,被人偷走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在潼关,李安刚与刘骆谷发生冲突,当夜就发生了此事,李安的嫌疑自然是最大了。

    一想到李安在蔚州,以三百将士击破蕃军大营,重创蕃军五千精锐,亲斩蕃军大将李天龙,李隆基突然觉得,这件事情,或许还真是李安这小子干的,毕竟,李安才十几岁,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李隆基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奇异的光,包含了赞赏和嗔怒,同时还有一丝好奇。

    在让李林甫退下后,李隆基看向身旁的小太监鱼朝恩,开口问道:“鱼朝恩,你说说张大雄与韦坚,为何要故意隐瞒神鸟之事?”

    “大家,奴婢不敢妄言。”

    鱼朝恩是太监,哪有资格议论案件。

    “没关系,朕让你说。”

    鱼朝恩领命,思索片刻,轻声道:“大家,此次破案,李校尉当居首功,大家也很看重李校尉,如此,韦县令与张中郎将自然希望,将这些不利于李校尉的传言抹除了。”

    李隆基闻言,静静的盯着鱼朝恩,一句话也没有说。

    鱼朝恩见状,心头有些慌乱,忙跪下:“大家,奴婢是胡言乱语,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李隆基咧嘴笑了:“鱼朝恩,你说的很到位,张大雄是个滑头,他的确是怕得罪李安,韦坚也是一样的,你如此聪明,朕很欣慰。”

    “大家,奴婢不敢当。”

    鱼朝恩大大的松了口气。

    李隆基抬眼看着鱼朝恩,顿了顿,正色道:“朕老了,精力已大不如前,所以,凡是臣子的奏折,都是大将军先看一遍,不太重要的事情代朕处理,重要的才递给朕,让朕亲自处理,不过,今日朕突然觉得,大将军也老了,有些事情不能全让大将军一个人操劳,鱼朝恩,你聪明伶俐,倒是可以为大将军分忧。”

    鱼朝恩闻言,心头巨震,李隆基的意思很明确,是要让鱼朝恩协助高力士,一同帮他预览大臣的奏折,并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这可是他做梦都想得到的特权。

    高力士之所以受到满朝文武的敬重,就是因为李隆基信任他,将奏折先交给他预览,从而导致很多事情都是高力士拍板决定,而不是李隆基,当然,高力士能做主的事情都不是核心的要事,大唐最核心的要事,仍旧牢牢的掌握在李隆基的手中。

    有限度的放权,便是李隆基的精明之处,毕竟,帝王的精力和体力都是有限的,若是事无巨细全部自己处置,那还不得活活累死,三国时期的诸葛亮便是很好的例子。

    李隆基有限度的将预览奏折的特权交给高力士,将本该自己过问的政事交给李林甫,便是为了保持自己的精力,而不论高力士,还是李林甫,都能够按照他的意思处理事情,所以,他也就非常放心。

    “大家,如此重要之事,奴婢怕是不能胜任。”

    鱼朝恩强压心头的亢奋,谦逊的说道。

    李隆基淡淡一笑:“能不能胜任,要先试一试才能知道,这里有几十份奏折,你先看完它,挑出最重要的给朕。”

    “奴婢遵旨。”

    鱼朝恩领命,抱着一大摞奏折,在旁边的一个桌案前翻看了起来,而李隆基则躺在御座上,闭眼小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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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阳光,是一天之中最强烈的,在寒冷的冬季,给人一丝温暖的感觉,不过,此时长安城街道的积雪还未来得及扫除,阳光的反射让行人的眼睛很难睁开。

    李安眯着双眼,策马奔向鸿胪会馆方向,东女王赵曳夫想要见他,而他为了不让赵曳夫久等,不得不加速前往。

    鸿胪寺是大唐的九寺之一,主要负责接待外国使节,属于大唐的外交机构,位置处在皇城之内,只要从朱雀门进入,左边第一排最近的位置就是了。

    而鸿胪客馆就在鸿胪寺的西侧,属于连边位置,由于面积比较大,鸿胪会馆的西侧边界靠近含光门,也就是说,鸿胪寺和鸿胪会馆的东西长度,是朱雀门到含光门的长度,规模之大可见一斑。

    李安出示自己宣节校尉的腰牌,顺利的从含光门进入皇城,并奔向右侧的鸿胪会馆。

    “李少郎,宾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鸿胪客官的大门外,一名东女国打扮的小娘,连忙迎了上来。

    李安点了点头,跟在这名小娘的身后,进入了鸿胪会馆。

    这鸿胪会馆,是专门用来招待外国使节的,所以规模和配置都相当高档,毕竟这是大唐帝国的脸面,马虎不得。

    而为了体现大唐的国力和财力,鸿胪会馆的吃喝用住全部免费,生病了也免费医疗,如此,导致很多外国使节进了鸿胪会馆就喜欢赖着不走,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当然,大唐财力雄厚,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给吃穷的。

    李安一边行走一边欣赏鸿胪会馆的雪景,心情不是一个爽字所能形容的,几个月前,他还是白狼村的一名山野少郎,几个月后,他却进入大唐的都城长安,并有幸进入鸿胪会馆之中,面见集姿色与王权于一身的东女王。

    对于李安来说,营州白狼村的毁灭是一场噩梦,让他的心痛了好久,但这同时也打破了他想要做一名普通富家翁的痴念,从而让他一步步迈入大唐的政局之中,让他的才能有一个展现的舞台,并且必将改变盛唐时代原有的轨迹。

    “李少郎,我家宾就就在前面。”

    东女国小娘伸手向前方指了指,转身轻轻离开。

    李安抬眼向前看去,只见前方是一片地形起伏的空地,上面种植少许姿态婀娜的常青树,在大雪的覆盖下,白茫茫的一片,有一种让人陶醉的美丽。

    在这片空地的一角,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小亭子,一个俏丽的背景正静静的站在小亭子中。

    不用说,这俏丽的背景就是东女王赵曳夫,这个与李安年龄相仿的小娘,正在等待李安的到来。

    “李安拜见东女王。”

    李安微微弯腰,向赵曳夫行礼。

    听到李安的声音,东女王心头一喜,身体微微抖了一下,连忙转过身来,嘴角带着甜蜜的笑意:“这里没有外人,叫我曳夫就好了。”

    在赵曳夫转身的一刹那,李安的魂魄不由自主的飞走了片刻,上一次相见的时候,赵曳夫是男装打扮,在明德门外看到的那次,则是标准的冰冷盛装,而这一次,赵曳夫穿的是东女国便装,脸上也是淡妆,看上去清丽脱俗,给人一种被亲近的感觉,就好像邻家的妹子一般。

    东女国的服饰与中原大不相同,与后世南疆妹子穿的服饰差不多,在长安城的鸿胪会馆,看着异域风情的妹子,这感觉还用细说。

    “曳夫,我来了。”

    都亲过、抱过、在雪地打过滚了,李安自然不会害羞,大胆的欣赏眼前的南疆妹子。

    赵曳夫并不抗拒李安过分的欣赏目光,嘴角甜甜的,指着旁边道:“李少郎,你看看这是什么?”

    “滑雪板,怎么会在这里?”

    李安岂能不认得滑雪板,这是他来到大唐后,第一个发明的东西,并凭借这项发明获得大量的益处,但他不明白,赵曳夫怎么会有滑雪板呢?

    赵曳夫得意一笑:“听说这滑雪板是李少郎发明的,可以在雪地上来去如飞,曳夫非常好奇,也很想学习滑雪,李少郎可以教我吗?”

    说完,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赵曳夫分明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妹子,玩心太重,天知道,东女国怎么会选这么个孩子担任国王,这不是胡闹吗?’

    李安心里吐槽,轻声问道:“曳夫,你知道的可真多,这滑雪板怎么会在这里。”

    赵曳夫微微昂头,得意道:“昨日,我派遣属下去打探你的消息,她只是对一名叫张二牛的小子笑了笑,张二牛就将这些事情说了出来,另外,还送了两副滑雪板,怎么样,我的属下厉害吧!”

    “是张二牛,这混小子丢我的人,回去非好好教训他不可。”

    李安故作嗔怒,心里却毫无生气的意思,毕竟,张二牛比他大几岁,也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难以抵挡妹子的眼神是很正常的。

    “李少郎,那你到底是教我,还是不教呢?”

    赵曳夫居然嘟着嘴,大有撒娇的意思。

    李安淡然一笑,贴在赵曳夫的耳边,附耳道:“曳夫喜欢滑雪,李安没有不教的理由,来,先将滑雪板穿上,待我先示范几遍。”

    穿上滑雪板之后,李安在高低起伏的雪地上来去如飞,并在越过山包顶部的时候,做出空翻的漂亮动作,羡慕的赵曳夫大声喊叫。

    李安尽情表演了一阵,并以极快的速度滑到赵曳夫的身旁:“曳夫,学习滑雪并不容易,很容易摔跤,你怕不怕。”

    “不怕,有李少郎在,曳夫当然不怕。”

    “好,那就好,现在我来教你练习。”

    李安毫无保留的将滑雪的技巧,传授给赵曳夫。

    雪地很滑,在练习滑雪的过程中,赵曳夫不时摔倒,弄得满身都是雪沫子,不过,更多的时候都是被李安接住,并舒服的躺在李安的怀中。

    一个时辰的练习,赵曳夫基本掌握了滑雪的技巧,不过,仍旧时不时的摔入李安的怀中,不知是她学习能力差,还是故意想要被李安抱着,享受大唐男儿的温暖胸怀。

    “曳夫,天色不早了,在下该回去了。”

    李安伸手接住摔入自己怀中的赵曳夫,认真的说道。

    赵曳夫表情一僵,显得有些不高兴:“上次与李少郎出城打猎,遇到吐蕃刺客,更惊动了陈玄礼将军,如今,我再想出城游玩是不可能了,只能呆在这鸿胪会馆之中,等待大唐天子的召见,如今天色还早,李少郎就再陪我一会儿吧!”

    看着赵曳夫落寞的表情,李安顿时心软了,这小娘虽然贵为东女王,但她坐上这个位子,心里并不快乐,毕竟,一国之君需要撑起一个国家,需要有足够的担当能力,而赵曳夫显然承受了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压力和责任。

    李安将赵曳夫放下,仰头躺在斜坡的雪地上,双手放在脑后,淡淡道:“最多再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一定会离开。”

    “好。”

    赵曳夫莞尔一笑,学着李安的动作,躺在了李安的身旁。

    斜坡面向北方,李安与赵曳夫这么躺着,正好可以看到远处大明宫的高大建筑。

    “曳夫,若是让那座宫殿里的君臣,知道你躺在我的身旁,一定会治我的大不敬治罪,说不定还会砍头呢?我这可是冒着砍头的风险陪着你啊!”

    李安半开玩笑的说道。

    赵曳夫轻轻一笑:“李少郎,若是在我们东女国,即便所有的国人都知道我们躺在这里,也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两个愿意就行,你们大唐规矩可真严,居然会有这么奇怪的罪名。”

    “我大唐是礼仪之邦,规矩自然多些。”

    “礼仪之邦,这种规矩还是不要为好,太不近人情了。”

    李安淡然一笑,不知该如何跟赵曳夫解释,风俗习惯不同,有些事情根本就说不通,还好李安来自后世,不会像别人那样教条和胆小,即便赵曳夫是一国之君,他也敢将其当做邻家小妹一般看待。

    “李少郎,你可知这次,我为何要来长安城?”

    李安轻轻摇头,故作不知。

    赵曳夫吁了口气,轻声道:“李少郎,我们东女国是一个小国,夹在大唐与吐蕃之间,原本生活也算安逸,但最近这些年,吐蕃蠢蠢欲动,大有一口吞下我东女国的企图,为了不让吐蕃的阴谋得逞,我们东女国必须依附大唐,只有得到大唐军队的保护,才能震慑吐蕃,这便是我这次亲自来长安城的原因。”

    这些情况,李安早就猜到了,同时,他也知道,赵曳夫将这些事情憋在心里会非常难受,找自己倾诉出来,会舒服不少。

    李安侧首看着赵曳夫,自信道:“曳夫,你不用担心,我大唐拥兵百万,实力远胜吐蕃,只要有我大唐帝国在,吐蕃的阴谋就绝对不会得逞。”

    赵曳夫闻言,心里突然有了一股温暖的感觉,这是一种舒心的安全感,上次遭遇吐蕃刺客的时候,她就从李安的身上得到了这种感觉,这一次,同样的舒心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李少郎,若是有机会,你会去我们东女国吗?”

    赵曳夫轻声问道。

    李安淡然一笑:“当然会了,东女国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在下一直很向往。”

    “好,若是李少郎到了东女国,我一定亲自带你游览我们东女国的风光,在我们东女国没有太多的规矩,不会有人反对我们待在一起。”

    赵曳夫表情充满了少女特有的憧憬,他相信李安一定会去东女国,因为她已经做好规划了,李安想不去都难。

    #####

    大明宫紫宸殿内,大唐皇帝李隆基,已经倚在御座上睡着了,一侧的几案旁,内给使鱼朝恩正在认真的翻看大臣们的奏折,并将看过的奏折分别放在两个位置。

    这是李隆基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不得不认真完成,以获得李隆基的赏识,进而获得与高力士一样的特权。

    不过,就在鱼朝恩认真翻看奏折的时候,高力士悄悄的走了过来。

    见鱼朝恩翻看奏折,并将看过的奏折分成两份,高力士的脑袋一下子就懵了,这可是他守护了多年的特权,如今,就因为自己家中出了点事情,就被鱼朝恩逮住了机会,这让他非常愤怒。

    高力士早就知道,会有很多人盯着他的特权,为此,他每日都呆在李隆基的身边,尽职尽责的帮助李隆基翻看奏折,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同时,让自己一手培养的小太监鱼朝恩贴身伺候李隆基,以防止其他老太监觊觎自己的位置,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年仅二十的小太监鱼朝恩,居然会得到翻看奏折的权利,这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高力士的脸色极为难看,看向鱼朝恩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安,鱼朝恩聪明伶俐,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但高力士怎么也没有料到,他苦心培养的接班人,居然这么快就取得了李隆基如此的信赖,竟然将预览奏折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鱼朝恩,这让他心里非常不安。

    鱼朝恩正在认真的翻看奏折,突然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余光发现了一个身影正在缓缓走来,他知道这一定是高力士。

    “大,大将军。”

    鱼朝恩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来向高力士行礼,见高力士的眼神中充满怨毒的神色,鱼朝恩感觉很心慌,

    “大将军,您别误会,大家体谅大将军辛苦,怕大将军太累了,所以,让我帮大将军分担一二。”

    鱼朝恩满脸堆笑,一边解释,一边让出位置。

    高力士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的坐下,将鱼朝恩分好的两摞奏折重新放到一起,并侧目狠狠的瞪了鱼朝恩一眼,以明确告诉鱼朝恩,挑选奏折是他一个人的特权,别人休想插足。

    见高力士将自己辛辛苦苦分好的奏折重新混在一起,鱼朝恩心里凉了半截,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在李隆基面前表现的机会,结果还是被高力士给搅合了,而高力士的怨毒眼神,更是让他感到害怕,他资历尚浅,在李隆基的心中并非不可或缺,若高力士想要对付他,他很难在皇宫中生存下去。

    虽说鱼朝恩只有二十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但人都是贪心急迫的,就像很多朝代,皇帝还没死,太子就等不及了,于是就出现了弑父篡位的戏码。

    “你还年轻,日子还长着呢?何必如此心急。”

    高力士的话语中,既包含警告的意思,同时也有关心的意味,毕竟,鱼朝恩是他一手培养的接班人,待他老的走不动了,他现在的位置就是鱼朝恩的。但只要他高力士还能胜任预览奏折的差事,就不能允许有其他人瞎搀和,就算是鱼朝恩也不行。

    “大将军,是大家怕您太辛苦了,小鱼儿还年轻,不急。”

    鱼朝恩满脸堆笑,生怕惹高力士不高兴。

    “咳咳……”

    高力士和鱼朝恩的对话,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将李隆基吵醒了,而他们的谈话内容,自然也被李隆基听到了。

    “大家。”

    高力士与鱼朝恩一同颔首行礼。

    李隆基微微睁开眼,看向二人:“大将军这么快就起来了,也不多歇息一会。”

    “大家,老奴不累。”

    李隆基轻轻一笑:“大将军,朕是担心你太累了,所以,让鱼朝恩帮你分担一二,你不要乱想,在朕的心中,大将军永远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替代。”

    高力士慌乱跪下,恭敬道:“大家,小鱼儿太年轻,老奴担心他经验不足,会误了朝廷的大事,预览奏折的事儿不累人,老奴一个人就可以了。”

    鱼朝恩的心彻底凉了,高力士如此表态,是要彻底将预览奏折的特权牢牢掌握在手中,不让任何人涉足。

    李隆基轻轻点头:“也罢!既然大将军不觉得累,那就辛苦大将军了,不过,鱼朝恩聪明伶俐,大将军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教教他。”

    “是,大家,老奴明白。”

    李隆基摆了摆手,让高力士继续翻看奏折,并陷入了沉思。

    他看得出来,高力士想要牢牢的抓住手中的特权,不让他人涉足,就像他牢牢抓住皇权一样,而鱼朝恩明显是有些心急了,想拥有高力士的特权。

    人心都是贪婪急迫的,鱼朝恩如此,那么,当朝太子呢?他会不会也有些等不及了,想要早些君临天下。

    李隆基蹙着眉头,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一丝怀疑,不过,此时太子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大体上还是比较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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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鸿胪会馆之中,李安与赵曳夫玩耍了整整一下午,除了在雪地滑雪,他们各自讲述了自己家乡的情况,同时,赵曳夫还敞开心扉的将东女国目前所面临的险恶局势告诉了李安,并得到李安的宽慰。

    黄昏之前,李安起身告辞,而赵曳夫更是不顾身份的亲自送行,一直将赵曳夫送到含光门才停下。

    在策马返回灵州进奏院的路上,李安的心情非常舒爽,在鸿胪会馆与南疆妹子在一起聊天玩耍,那感觉还用细说,另外,东女国风俗比大唐还要开放,赵曳夫也比大唐的小娘大胆多了,居然屡次故意倒向自己的怀中,让自己过足了拥抱妹子的瘾。

    赵曳夫是东女王,是东女国的一国之君,一想到一国之君的东女王被自己抱在怀中,李安的心头就突然涌出一股征服的兴奋感。

    ‘曳夫小娘,你是一国之君,身份如此尊贵,为何会对我倾心呢?难道我比东女国所有的男儿都优秀?不对,是比全天下的男人都优秀,我李安应该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儿。’

    李安美滋滋的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灵州进奏院。

    “大兄,大兄,你可算回来了。”

    刚到进奏院的大门口,李昆雄就大步迎了上来。

    李安微微一怔:“怎么了,昆雄,出了什么事吗?”

    “大兄,我们今日到神禾原打猎,守瑜兄弟射中一只鸽子,这鸽子的腿上绑着一封信。”

    “是信鸽,谁的信。”

    李安皱起了眉头。

    “大兄,信件的内容我们看不懂,也不敢随便问人,就是这封信。”

    李飞羽走了过来,并将信件交到李安的手中。

    李安接过信件,随意的看了一眼便合上了,这分明就是吐蕃的文字,但这信上究竟写着什么,他却不认得。

    前世的李安对历史和文化还是颇有兴趣的,也见过吐蕃的文字,但却没有花时间去学它。

    要说这吐蕃的文字,乃是吐蕃贤臣桑布扎所创造,此人是吐蕃赞普松赞干布麾下的七贤臣之一,在吐蕃地位极高,出生于公元六一八年,去世于公元六五零年,而此刻是大唐开元二十九年,也就是公元七四一年,距离桑布扎去世快一百年了。

    也就是说,吐蕃文字从诞生到现在,才百余年而已,大唐一直以盛朝大国自居,对外夷的文化比较轻视,为此,长安城能看得懂吐蕃文的应该不多。

    李安很想知道,这信中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他有一种预感,这信件极有可能与行刺赵曳夫的吐蕃刺客有关。

    不过,这封信件极有可能牵扯机密,为此,必须要找一名信得过的人才行,而李安刚刚进入长安城不久,找一名信得过的,能认识吐蕃文字的人,着实非常的不容易。

    “无恙,既然我们都不认得上面写着什么,不如烧了吧!留着或许是祸害。”

    荔非守瑜蹙着眉头建议,他与李安的预感一样,觉得与刺客有关,但又不能肯定,万一牵扯其它什么秘密,或许会惹上祸端。

    李安轻轻摆手:“不,明日一早,我去找颜叔父,他在京城呆了十年,应该知道该如何处理。”

    众人闻言,皆点头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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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寿坊颜真卿府邸,监察御史颜真卿在正堂中练习书法,今日他不当值,也没有好友相约,于是就做起了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阿郎,李少郎来了。”

    颜真卿一愣,抬头一看,李安已经走进来了。

    “侄儿拜见叔父。”

    李安笑容满面的向颜真卿作揖。

    颜真卿咧嘴一笑,随即挖苦道:“无恙,你小子刚入京城,就得到了八品的宣节校尉,俸禄与叔父一样多,可真有你的。”

    “叔父过奖了,侄儿纯属侥幸,还需历练。”

    李安习惯性的谦逊。

    颜真卿认可的点头,问道:“无恙,你这次来,是为了和叔父叙旧,还是有事商量?”

    李安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的将荔非守瑜射落信鸽,并得到吐蕃密信的事情告诉了颜真卿,并征询颜真卿的意见。

    颜真卿闻言,顿时来了兴趣:“无恙,信件可曾带来。”

    “叔父,就是这个。”

    颜真卿连连点头:“无恙,你今日是来对地方了,会吐蕃文字的能人不需要找,我的府上就有。”

    “怎么,叔父居然认得吐蕃文字。”

    李安感到大为惊诧,颜真卿书法一流,没想到还会吐蕃文字,真是太了不起了。

    颜真卿咧嘴大笑:“哈哈!叔父哪里认得这些,是我的本家侄女如玉,她从小熟读诗书,更学会了多种夷族文字,这吐蕃文字,定然难不倒她,如今,她就住在叔父的府邸。”

    “叔父的本家侄女叫如玉,那全名岂不是叫颜如玉,颜如玉,颜如玉……”

    李安一时间有些失神,一个名字念叨了好多遍,毕竟,这名字太让人瞎想了,一句‘书中自有颜如玉’害的多少书生熬白头啊!

    颜真卿眉头一蹙:“无恙,你怎么了,难道你见过如玉?”

    “不,叔父,侄儿只是觉得颜如玉这个名字太好了,很好听的一个名字,人也一定长得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