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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袋子了?”

    整个人顿时愣住,萧星眼中带着仓惶,看着那漫过堤坝,还在朝着地面流淌的洪流。

    若是没有麻袋的话,那他们拿什么东西来填塞这已然崩溃的水坝呢?

    马云冬低下头,低声回道:“是的。没麻袋了。”地面上全是水库之中溢出的雨水,它们在这片泥泞的道路之上蔓延开来,在那一个个或深或浅的水坑之中汇聚起来,充盈其中并且持续上升,如今时候已经是深及脚踝了。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洪水蔓延过去吗?”

    低声说着,萧星那漆黑眼珠之中,已然是毫无半分的生气。

    若是他们如此努力都无法阻止洪水淹没潞州城的话,那么在这里的努力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旁边一位赤凤军士兵将他身上衣衫解下,裹起了一坨泥巴填上去,然而看着自己身上再也没有半分的衣衫之后,不由得张口怒斥道:“该死的,难道咱们就这样默默地看着洪水漫过河堤吗?”

    一道雷霆闪过,照见正在这里忙碌的大多数人。

    因为始终置身于暴雨之中,他们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就被彻底打湿,黏湿湿的粘在身体之上,让人异常的难受。所以他们早就脱掉了衣衫,光着胳膊在这里干活。

    纵然将并不需要的衣衫当做阻塞物,又能够填补多少?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沮丧无比,呆立在原地,任由那漫天的暴雨下着,甚至于将他们本来旺盛无比的精力也全都冲刷干净,不复之前的众志成城。

    “轰隆”一声,又一道闪电劈出。

    白昼般的光亮,照见所有人那苍白的脸色。

    呆立在原地,萧星看着那些本来是充满期颐随着她一并过来的列位百姓,从本来只有上百人的队伍,再到随后赶来帮忙的其余人,眼前足足有上千人。

    也正是得益于这些人,所以才能够暂时堵住崩溃的水坝。

    但是此刻,那缺损的麻袋却宛如蒙住心头的雾霭一样,让萧星沉甸甸的,脑中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找什么可以替代的东西。

    然而这时,她转眼间看到不远处面临暴雨也依旧坚持生长的茅草,顿时想起一件东西来,当即吼道:“对了,还有麦秸。我们可以用麦秸。”

    麻袋的话,就算是别处有,短时间内也无法运到这里来。

    但是若是麦姐的话,那么整个潞州城的储量还是相当丰富的。毕竟刚刚经过了一次秋收,脱去麦穗的麦秸都堆在农场之上,并且堆成一个个足有丈余高的草垛,作为以后用来烧饭做菜的燃料来用。

    如此多的麦秸,肯定能够彻底挡住洪水。

    “麦秸?”

    “没错。将麦秸做成草席子,将泥土堆到上面,然后卷起来做成草席。这样的话,就能够当做洪水。”

    说到这里,眼前的这些人全都恍然大悟起来,纷纷起身回到自己的农户那里,将曾经割下来的麦秸运过来。他们乃是农户出身,自然知晓这些麦秸的诸多用途。

    且不管它在日常时候都是作为烧饭烧锅用的材料,就算是农村之中住宿用的泥房子,其中也是掺入了麦秸作为加强材料。

    若是依照萧星所言,那麦秸自然能够起到用途。

    很快地,便有一队人马从这里走出,将自家农户之中堆好的草垛全都运到这里,一束束麦秸被铺在地面上并且被堆入泥土,而另一队人马则是使用麻绳之类的绳索将其捆绑起来,然后将其扎的死死地。为了避免这些泥土席子被冲垮,他们还将好几个席子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足足有一人高、厚有磨盘大小的草席子,再由马云冬带人将其搬到溃口,然后丢入其中。

    沉重的麦秸将泥土紧紧束缚在一起,泥土那足够的黏性也将麦秸紧紧吸附在一起,纵然是沐浴在硕大的洪水冲击之下,也依旧屹立不倒。

    崩溃的堤坝再次缩小,于此曾经足以威胁整个潞州城的洪水,终于开始被控制住了。

    重新焕发其精神来,这里的上千人一起努力起来,将潞州城之中的麦秸全部运来并且制作成草席,若是潞州城没有了就朝着四周围的农庄去要,若是四周围的农庄没有了,就下令让附近的城镇也一起努力,将麻袋还有麦秸运过来,全力以赴就是为了阻塞水坝崩溃,并且持续不断的加宽加高堤坝,防止那已然蔓延到堤坝沿口的洪水,再次将整个水坝还有其后面的潞州城,也一并冲垮。

    解决了堵塞水坝的材料问题之后,萧星也松了一口气,开始仔细观察着水坝,并且调集民力将那些崩溃的水坝修复完毕。

    很快地,她就发现漳泽水库入水口之处,亦是山脉和平原的交接处。

    这里乃是两个山峰交接处,浊漳河自其中的沟壑之中流出,若是在暴雨时期,其中的河水便会冲出河道,沿着那山峰之间的间隙灌入潞州境内。

    所以当日修建水坝的时候,萧凤在这里也修建了一处约有五十米左右的水坝。

    崩溃的水坝口子很小,大约只有五米长,但是因为是河道改变的关键位置,所以受到的冲击力相当大。

    当初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修建水坝,也就是为了转移河流走向,令其转入旁边的一条河道之中,而不是冲击整个潞州城,为此当时候还特意的选择以大石头修建,好确保其牢固性。

    可惜的是,紧紧依靠粘土无法固定住大石头,所以再被河水冲击之后,就很快的崩塌了,起不到分毫作用。

    而面对如此强大的冲击力,就算是使用草滚泥也断然无法支撑住。

    “就只剩下这一处了吗?”

    萧星问道。

    “没错。其余的全都已经修复完毕,并且还在持续不断的加固之中。只是这里水势太过复杂,我们根本无能为力。”摇摇头,马云冬回道。

    为了能够堵塞这处水坝,他可是费尽了心思,只可惜无论使用什么办法,包括将草滚泥加大、使用大石头丢入其中,但是全都无可奈何,只能任由河水冲破堤坝,落在那平原之上,将沿路的农田全部淹没,甚至朝着潞州城蔓延过去。

    若是无法堵住水坝,那整个漳泽水库便无法发挥基本功用,一样无法顺利度过水灾。

    看着这奔腾而出的洪水,几人沉思了起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却有一行人走来,大约有上百人,为首一人正是她熟悉的赵晨。

    萧凤当即一喜,连忙走上前问:“赵叔叔,你怎么来了?”

    “主公听闻这里的状况,连夜里派我带领上百位中华教教士过来帮你。毕竟这洪涝灾害甚是严重,若是无法阻住那就会让一众百姓受灾的。”赵晨笑道,随后看见几人凝目皱眉,当即问道:“对了,你难道遇到了什么状况了吗?”

    “是的。那处水坝出现了崩溃,所以我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才能够修补上。”

    指了指依旧在倾泻着洪水的口子,萧星满脸都是苦恼。

    以她目前的实力想要挡住这洪水,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她的师尊萧凤来到这里,只怕也是一样束手无策。

    没办法,萧凤那清净琉璃焰若是针对人的话,自然是无往不利,但若是要论起破坏力以及防御力来说,实在是比不上玄门引雷之法,更无法和释教护法神通相媲美。

    “无妨。事在人为嘛!我就不信,就凭我们这些人,还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你还是先歇息一会儿,莫要累坏了自己。”笑呵呵的,赵晨将手上一柄雨伞递上去,让萧星不再受到那些风雨侵蚀。

    为了便于工作,萧星一直都盯着风雨,就呆在了前线。

    她毕竟不是那些男子,所以也不可能脱下衣衫来,而且真元也在帮助搬运东西的时候消耗的所剩无几,根本无法抵抗风雨侵蚀,以至于身上的那一件蓝色官府早已经被打湿了,不仅仅毫无之前的威风,甚至因为沾上了泥水而显得狼狈不堪,紧紧贴着皮肤的衣衫虽然遮住了并不算是多么玲珑的躯体,但是却也露出那瘦削的肩膀。

    真让人惊讶,眼前的瘦削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做出这些事情的!

    “谢了,叔叔!”

    接过雨伞,萧星却恍如未知一样,带着几人朝着那处崩溃水坝走去。

    因为连日来的下雨还有水库洪水的冲刷,整个地面泥泞不堪,而且山石也相当滑,若是有个不小心的,随时都可能跌倒在地。

    幸亏这里全都是修行有成的武者,若是仔细小心一点的话,还是能够走过去的。

    很快地,一行人就来到了山崖边上,看着下方正在倾泻洪水的水道。

    “无法用大石头堵住吗?”看着那奔涌河水,一个人神色恍然问道。

    他叫做李治,在其年幼时候,他的父母亲便是被卷入洪水之中死去,以至于被迫沦落到潞州城中,靠着给富家大户作小厮为生,因为经常陪着公子到私塾之中去,故此也能够识文读字。之后因为赤凤军到来,那处富家大户直接丢弃此处家产逃难去了,而他为了谋求生存,就加入到了赤凤军之中,并且靠着在那些世家大户做小厮所学到的一点东西,在赤凤军之中混出了一些名堂来。

    如今看着这肆掠洪水,他脑海之中那被洪水摧毁的场景,又一次涌现出来了。

    萧星摇摇头,解释道:“不行!那洪水势大,若要阻塞须得要那种长有数丈有余、重达万斤巨石方可。但是这里乃是山路,崎岖坎坷。仅仅是行走已经算是困难,如何能够将其运过来呢?”

    原因无它,正是因此所以萧星等人,才始终无法修复水库。(未完待续。)

    “既然如此,那用铁链将石头全都固定在一起如何?”

    听着几人对着那崩裂口子商讨,李治神色一阵恍惚,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十年之前那毁掉一切的水灾。

    一样的漫天暴雨,一样的雷霆滚滚,一样的滔滔洪水。

    面对这来自自然的咆哮,他们无能为力,只能够颓然的被那漫天的洪水卷起冲走,若是路上遇见了什么粗壮的树干以及大树什么的,或许还可以竭尽全力游过去抓住这仅存的生机,不然的话只会被浸泡在洪水之中,渐渐地手脚抽搐、失去温度、思维陷入混乱之中,最后化为一具泡的浮肿的身躯。

    那惨白无比的尸首,李治是不想要再去看见了。

    “用铁链将石头固定在一起?”一道灵光闪过,萧星转过黑眸,带着困惑看着李治。

    李治连忙说道:“没错。就和我们用笼子装石头一样,用铁链将硕大的石头锁住,然后将所有的铁链都锁在一起。这样的话,这堆石头肯定能够堵住口子。”

    “这个方法倒也可以。毕竟石头的话,在这里相当丰富。但是铁链从哪里找呢?”

    赵晨思考了一下,也觉得有些可行性,但是他们匆忙赶来,除却了一些铁锹、铁镐之外,实在是没有别的东西,如何找到能够捆住石头的铁链?

    萧星却摇摇头,说道:“若是铁链的话,在潞州城之中还有一些。不如我这就让人将其取过来?”

    这些铁链乃是襄垣城冶铁所所制造出来的,其目的乃是为了在附近山川之间搭建铁索桥,从而达到勾连整个潞州城,方便人马在其中川行的可能。

    “好!”

    赵晨令道:“时不可待,我现在就去召集队员,自山中开采适合的石头。而你则将那铁链取过来。否则让这口子多流上一天,则城中的百姓就要多受一重罪了。”

    约定事情,两队人马立刻分头行动。

    一队闯入了这山林之中,冒着随时随地都会有泥石流的可能性,将那一块块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头运下来。而且为了避免铁锁无法捆住石头,他们所挑选的石头,全都是那种有棱有角的石头。

    此刻正是下雨天,山路相当滑腻,一不小心就会跌倒。

    若是脑袋还有身体撞到了什么棱角的山岩上,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但是为了确保挑选的石头能够起到作用,他们还是无怨无悔走到了山林之中,一刀又一刀的将那些石头敲出来,并且运到了山下。

    潞州城之中,另一对人马也在萧凤的带领下,自府库之中将那些铁链取下来。

    这些铁链原本是用来建造铁索桥用的,所以专门用生铁打造,单单一个铁环就有十数斤重。

    他们好容易才费尽力气,将其运到马车之上,冒着暴雨运到这里来。若是遇见山路马车难以行走,他们就舍弃了马车,直接光着脚踩着石头,一头拉一头拽,拼劲全力将其运到溃坝口之处。

    大约过了半天时间,他们方才重新聚到一起。

    一行人也开始忙碌起来,将那些石头用铁锁捆在一起,一块块的连接的是相当结实,很快地就将遍地的石头都捆在了一起,并且形成了一条犹似甲虫一样的庞大锁链。

    在完成了这东西之后,赵晨也立刻带着他们将这些东西搬到了那溃坝之处。

    此刻,崩溃的水坝口已然扩大了数米,自上游积累的洪水直接自这溃口冲入山涧之中,直直的落入在山涧之中,不断地冲击着山岩,拍出阵阵犹如雷霆般的吼声。随后,它们顺着那绵延的狭窄山路,一路横流下来,并且最终在山脚下形成一条银色的水幕,并且不时有朵朵雨花,在上面溅开。

    汪洋,眼前的一切,唯有汪洋才能形容。

    此刻,它们弥漫在这片低洼的平原之上,自山川之中奔涌而出的河水给予了它们足够的动力,天上落下来的雨水化为了它们最为忠诚的盟友,在这两大力量的帮助之下,此刻它们开始肆无忌惮朝着周围扩散而去。

    农田之中,小麦留下来的麦秸已然被吞没。

    农房之上,泥土筑就的墙壁已然开始崩裂。

    房舍之内,饲养的牲畜已经开始惊慌失措。

    …………

    水势还在持续上涨,若是继续下去,无论是那潞州城之中的百姓,还是这荒野之中的农民,都知道今年上半年忙碌的一年,全都要被这越发强烈的水势全部冲垮,毫无幸免。

    “看来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平原,萧星异常的焦虑。

    若是让这水坝继续崩溃下去,她毫不怀疑下一秒,整个潞州城便会化作一片汪洋。

    深吸一口气,赵晨看着身边聚集起来的一群的小伙子,他们的脸庞相当年轻,眼中亦是纯粹无比,目光中虽然带着对眼下的畏惧,但是深处依旧带着对未来的渴望。

    不管是为了他们的世界不被摧毁,又或者是为了萧凤那个宏伟的目标,赵晨都认定这一次必须胜利。

    于是,他低声喝道:“那好,现在我喊一二三,然后大家一起将其丢进去。”

    “明白!”

    异口同声,一行人齐声回道,手臂紧紧拽着手中举起的大石头,双目凝视着那一片还在流淌的河流。

    肆无忌惮、完全比以前的时候膨胀了数倍有余,在河道之中甚至还有着上流飘下来的树木以及淹死的动物尸体。这里,简直就是通往冥府的冥河。

    但是他们分毫不管,只是高高举起了手臂,目光盯着不远处的水坝。

    “一!”

    “二!”

    “三!丢!”

    “哗啦”一声,渐起的水花足有数丈之高。

    而那落入浊漳河之中的铁锁巨石,也在河水的推动之下,且浮且沉的朝着远处冲去,渐渐地就要靠近那水坝口。

    “糟糕,若是这样下去,会起不到作用的。”紧张兮兮看着巨石阵,萧星忽的惊道。

    原来在那铁锁巨石阵就要接近水坝口的时候,并且很快地就会将其堵塞住的时候,自旁边猛地打起了一个水旋,力量虽然弱小,但是却将那巨石偏了一下,当即就要从那处错开,转入旁边的河道之中了。

    若是这锁链巨石阵失去效果,那么等到下一个制造好,起码需要三日以上。

    “噗通”一声,赵晨立刻惊住,看着那正在河水之中泅水的人儿,立刻吼道:“李治,你在干啥,快点给我回来。”

    原来之前,李治见到这铁锁巨石阵无法起作用,当机立断就跳入了这浊漳河之中了。但是纵然他水性如何是好,在面临此刻好像是被水神还有山神一并催动的浊漳河面前,依旧脆弱的好似蚂蚁一样,随手便可以捏死。

    “他试图将那巨石给推到原来的位置!”萧星惊住了。

    虽然风暴依旧,但是她那透亮的黑眸之中,却分明看到这人正在河水之中,拼尽了力气企图将那巨石的去势阻住。

    但是这铁锁巨石极其重,足有十多万斤重,而且还被身后的浊漳河汹涌的水势推动着,以他一人力量如何能够抵抗?

    “噗通噗通……”

    连续的声音响起,赵晨彻底惊住,两行浊泪自那沟壑纵横的脸颊之下留下,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年近不惑的他已经不复年轻时候的勇武,纵然身体因为得到萧凤清净琉璃焰的温养,但是数次险恶战斗,早已经让他疲惫不堪。故此萧凤就让赵晨自前线退休,专门负责教授、教导赤凤军军中士兵,并且将新近创造的《五星战世决》传于列位中华教教士。

    而他也因为早年经历一生未曾娶妻,俨然已经将眼前的这群人,当做了自己的儿郎。

    但是如今时候,这些人却纷纷跃入这深涧之中,难道他们就不明白这浊漳河的危险吗?

    越发磅礴的雨声遮住了他的呐喊,置身于浊漳河之中,这群年轻的教士分毫没有听见自己教官的话,他们只是彼此对视了一下,当即就打定了主意,全都潜入到了河流之下,双手摁在了那铁锁巨石之上,脚底踩在了河川之上,低喝一声。

    “喀拉”一声,那铁锁巨石顿时止住,渐渐地有重新回到原来轨道的可能。

    “各位,在加把劲。”

    李治自河中窜了出来大口的吸着空气,他看见了那已然开始动摇的铁锁巨石,当即抓住那锁链,又是重新钻入了河流之下,对着众人说道。

    于是,置身于河川之中,他们又一次的催动了力量,一次又一次终于将那铁锁巨石又是重新推回了原本的跪倒。

    “咔擦”一声,这是石头撞击山峰的声音。

    这代表着那铁锁巨石已经来到了水坝崩溃的地方,而只需要将这铁锁巨石拦在这里,那么这块巨大而且沉重的石头,就可以彻底阻住水势的流动,保住那潞州城不至于被洪水淹没。

    想到这里,李治稍微松懈了一下。

    但是立在河岸边上,萧星却是惊起,喝道:“该死的,我粗估了水坝崩溃的程度。结果导致了铁锁巨石太小了,根本无法阻住水势。”

    在她的眼中,那铁锁巨石已然有一头开始被冲的弯曲起来,一部分已然开始脱离水坝,要从那溃败之口落入山涧之中掉出去。

    若是真的掉下去,那可就全完了。(未完待续。)

    “快,继续丢石头。”

    张开口,李治对着尚在河岸之上的十几人数吼道。

    赵晨一惊,顿时回想起那些在战斗之中被投石车投出的石头砸死的士兵:“丢石头?但是这种情况下丢石头,会死人的。”

    毕竟这河流水势太急,就连是寻常的小石头撞到人身上,也会砸的人生疼,更勿论那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头了。

    “不用管我,快点丢石头。”

    看见几人犹豫起来,李治又是叫道。

    之前他在帮忙制作铁锁巨石的时候就知道,他们运来的铁锁和巨石已然不多,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的量了。之所以保留一部分,是为了在堵塞住水坝口之后,用这些材料修补漏缝,好让水坝起到原来的功用。

    “丢吗?”

    萧星看着赵晨,眼中满是犹豫。

    此刻丢石头,不易于在战场之上,自背后击杀了自己的战友一样,让她内心悲痛无比。赵晨亦是挣扎不已,眼神之中偶有坚定,然而霎那间却有闪过温情,只是耳边依旧传来了那句话:“不用管我,快点丢石头。”

    他又抬起头看了一下那潞州城,最后咬牙切齿低声道:“丢!”

    “好,那就丢。”萧星拧过头,低声吼道。

    于是,自海岸边上,数十块绑上铁锁的石头又被丢了下来,顺着河道又一次朝着水坝溃口落去。这一次的铁锁巨石只有之前的那一个三分之一大小,仅凭它是断然无法阻住水坝溃口,但若是将它和之前的那一个扣在一起的话,那就能够起到作用。

    顺着水势,这铁锁巨石沿着河道,一路朝着下方冲去。

    硕大的体积将那足有数丈深的水流全都冲开,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撞来。为了避免之前的铁锁巨石的变化,这一次萧星已然开始运转玄功,以自己修炼出来的念力操控着周围的水流,一点一滴专心致志控制着其行走轨道,以免伤到了那群正在河中的健儿。

    “快,快躲开。”

    终于,这铁锁巨石来到了众人面前。

    虽然它比之前的那个小了足足三分之一,但是依旧是重达上万斤、长有数丈有余的庞然大物,若是撞到人身上,非得将人给砸成一滩肉泥来。

    看见这东西到来,其余人纷纷晓得其中厉害,连忙荡着水花越到旁边,终于这铁锁巨石“轰隆”一声,也是一样撞在了那山岩之上,其沛然巨力甚至让这山岩之上崩碎出好些碎片,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

    “好。列位,我们现在就将这东西给连接在一起。”

    大声吼道,李治一个潜泳,当即钻入到了河水之中。

    他的手上拿着一个生铁制造的卡扣,这是冶铁所的铁匠专门制造出来,用来将铁锁锁在石头之上的东西,一个就有十来斤重,可以说相当的坚硬。

    潜入水中,李治很快地就摸索住了两道铁锁,他将这两道铁锁取出来,“咔擦”一声便用身上的卡扣将其扣在一起。

    于是,原本正欲坠下的那处大块铁锁巨石顿时凝住,却是被那小块铁锁巨石给硬生生的拉住了。两块硕大的石头当即互相摩擦在一起,最终“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却是互相抵住直接被卡在了这溃堤口子之处了。

    河水依旧在肆无忌惮的奔腾着,并且不断地冲击着这硕大的铁锁巨石。

    然而此刻,这铁锁巨石却岿然不动,虽然自那缝隙之处依旧有河水流出,然而相较于之前那席卷天下的气势,却是渺小的太多、太多了。

    山下,那正在扩张的水泽也停止了生长,并且随着朝着四周围流动,它的水位也越来越低,从之前的达到小腿,到现在的深及脚踝,已经是消减的太多、太多了。

    “止住了,终于止住水势了。”

    齐声喝道,众人立刻大声笑了起来。

    纵然暴雨依旧是狂啸不知;

    纵然风势依旧是猖狂肆掠;

    纵然雷霆依旧是震慑万物。

    但是他们,还是在开怀的笑着。

    沐浴在暴雨中,置身于险川中,即使面对着威胁生死的困难,但是他们还是不曾退却,无论是什么困难,还是什么险境,都无法战胜这群有着坚强意志的战士们。

    此刻,他们看着那那终于停止扩张的水泽乡野,也看着那渐渐缩小的滔滔水势,更看到了那将奔腾而下的浊漳河水势全部围起来的长长堤坝,身体虽然被那河水泡的发白,手臂也脚掌也布满了伤痕,但是心中却莫名涌出一股骄傲来。

    仅凭着自己的力量,就将昔日曾经覆灭整个潞州的庞大水灾彻底拦住,人定胜天向来都不是虚话。

    正在这时,天空中那暴雨渐渐地变得洗漱了起来。

    本来是稀里哗啦的雨声,此刻却变成了淅淅沥沥的起来了,砸在人的身上,也不复之前的生疼生疼了。

    本来是浓厚无比的乌云,此刻也变得稀薄了起来,隐隐间有阳光透过云隙照射下来,带来第一褛光辉。

    本来是汹涌而来的大水,此刻也开始减缓起来,水势不复之前那凶猛的模样,渐渐地开始平静了下来。

    萧星亦是感觉到这天空的变化,她抬起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琐碎的细雨砸在脸上,带着一丝沁人皮肤的冰寒,但是却更代表着那即将到临的光辉的世界。

    “天,开始放晴了。”

    一声呐喊,惊起了旷野之中,所有的人。

    他们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脸上不知道究竟带着的是雨水,还是自己喜极而泣的泪水。

    自己的家会不会被冲垮?

    辛苦耕种的农田会不会被淹没?

    蓄养的牛羊会不会被淹死?

    家中那些辛苦置办的东西,会不会被冲走?

    …………

    诸多的疑问就像是那沉重的石碾一样,在暴雨来临的时候,就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让他们难以呼吸、坐立不安、睡觉不稳,甚至于心情就像是这黑沉沉的天空一样,一直都被蒙住,以至于见不到半点的希望,只能够去寺庙之中,朝着漫天的神佛祈祷着。

    没办法,在他们那延续数千年的历史之中,对洪水的畏惧已然刻入基因之中了。

    毕竟根据历代传说一来,从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这洪水。

    然而在今年,在这个即使是过去数十年里面也罕见无比的水灾之中,他们却惊讶的发现所谓的洪水,已然不复存在。

    在那绵延上千米的水坝之中,本来应当是摧毁一切的洪水,却安静的徜徉在水库之中,毫无一点凶暴的迹象。往常自山林之中,直冲而来的山洪,更是会卷起无数的巨石,砸毁任何的民居。但是现在,它却安静的顺着河流,纳入了那宽阔的水库之中,化作滋润农田的甘泽来。

    一切的一切,都开始变化了。

    而这一切,都从萧凤的赤凤军来到这里之后,才开始变化的。

    “对了。李治呢?”

    岸上,赵晨赶紧将那些置身于浊漳河的教士们抓住,一个个拉了上来。

    然而等到所有人都被拉上岸之后,他却看着眼前的数十人问道,毕竟在这里已经少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会在训练的时候,总是会专心致志帮助他教导别人,并且每当他的同伴询问的时候也会认真回答的人。而那个人即使是在训练结束之后,也依旧会认真的去学习、去琢磨,并且在业余的时候,总是会亲自出场教育那些同伴。

    正是因此,所以他才会被提拔起来,被任命为教士,传授《五星战世决》

    但是现在,他不在这里了。

    “不知道。就在刚才,我们就没有见到队长。”

    面面相觑,剩下的士兵互相对望了一下,然而除却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困惑之外,就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

    “没看到?”

    身体一颤,赵晨连忙晃着眼前的士兵,低声喝道。

    摇摇头,这人说道:“是的。就在之前,李治他第一个冲到巨石之中,将那铁锁连接起来之后,我就没看见他了。”眼中忽然涌出大股大股的泪花,很明显他也想起了那个时候,为了两块铁锁巨石能够被链接起来。

    “快看那里。”

    眼神尖锐,萧星当即看到在那堵住水坝溃口的地方,一块殷红殷红的血渍渐渐堙开。

    以玫瑰绽放时候的花朵去形容这鲜红的颜色?

    但是那充满爱情的红色,怎么能够彰显出这浓烈的对故乡纯真的挚爱?

    以太阳即将落下的黄昏去形容这炽热的颜色?

    但是那充满无奈的红色,怎么能够彰显出这为了自己族人牺牲的勇气?

    “他死了?”

    低声的诉说,赵晨神色恍然,有些失落。

    “不,他只是留在了这里。”

    摇着头,萧星看着那堙开的血渍渐渐地散去,一点一滴再也没有丝毫踪迹,缓声说道:“他的血液和自己故乡的河水融入了一体,永远滋润着这里的农田;他的**和自己故乡的山川铸在了一块,永远守护着自己的房子;他的意志和这一片天空化到了一起,永远呵护着生长的牲畜。他的身躯,他的思想,他的意志,全都留在了一起,就是为了这一片属于我们的世界。我们,应该祝贺他才对。”

    双目阖住,右拳至于心脏位置,数十人齐齐低下头颅,为他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于此,惟有生存永恒。(未完待续。)

    “雨终于停了吗?”

    直起身子,萧凤自那高耸的城墙之上一步一步,整个人半悬在空中,缓缓走下来。

    在她面前,六千兵马已然准备就绪,身上铠甲擦得锃亮,手上长枪直插云霄,腰间挂着一柄短刃,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

    自三月起事以来,到如今已经是临近九月。

    半年时间,已然让整个赤凤军焕然一新,不复以前的那藏匿于山林时候的狼狈,而是高傲立于在这青天之下,并且数次经历战火的他们就像那被丢入炉中淬炼的钢铁一样,在每一次的锻锤打击之下,越发的坚韧并且随时随地都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此刻,他们看到自己的统帅走到了队伍之前,并且盘腿坐在了那高挺的白鳞之上,立刻齐声喝道。

    “净火焚世,驱逐鞑靼!”

    天边的云彩仿佛受到惊扰,立时被这喝声震散,旁边的树林簌簌作响,也是因为这震耳欲聋的声音而颤抖。

    直到如今,他们已经未曾忘记,昔日里那鞑子在这潞州之中造下的孽。

    强夺农田、擅杀生民、强娶民女、掳人为奴……,诸如此类的恶事简直就是擒住难书,更勿论当日那忽睹都和巴格达迪以及默罕德所制造的屠杀事件,依旧每日都在每一位士兵的脑海之中回荡,让他们难以忘却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来到了这里。

    跨坐战马之上,萧凤早已经褪去了昔日里的不成熟,如今一脸刚毅的她早已经知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而且也打算将这事情当做自己毕生的志愿,无论这道路之上究竟是如何的道路之上,无论阻止她的究竟是多么凶残的敌人,她都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以己之能,断天下之正气。

    于是,萧凤自眼前众位士兵脸上掠过,沉声说道:“没错。净火焚世,驱逐鞑靼。如今经过半年时间,我们已经准备就绪。今日里,列位随我一同前往,彻底灭掉那帮畜生!此战务必奋勇作战,不留一人!”声音虽是振奋,然而她心中却是沉重至极。

    毕竟在这战争之中,又不知晓会有多少人就此牺牲。

    但是他们若是不奋起抗击,那么死难者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以蒙古人的凶残,若是当真攻破潞州的话,绝对会来一场屠杀,这一点在兴元府的时候,萧凤便已经明白了。

    “奋勇作战,不留一人!”

    宛如被点燃的**一样,眼前的众人齐声高喝道,一次又一次越发的激昂起来。

    云霄为之退散、狂风为之阻遏、大地为之震撼,卷起的尘土遮住了天空,偶有威风掠过将其荡开,便可以看见那顺着山路朝着远方前行的列位赤凤军战士。

    他们就如同那盘踞在群山之中的猛虎,栖居于九幽之下的巨龙,如今时候在被那名为“赤风”的女子带领下,一路上摧枯拉朽冲破了无数的艰险阻碍,直插那正驻扎着庞大军队的榆社城。

    战争,正式开始!

    ……………………

    “没想到我们居然又回到了这里来了?”

    低着头,萧凤看着远处的森林,还有不远处小山头之上的庙宇,玉净脸庞稍微蒙着一层暗沉。

    宇文威紧抿着嘴唇,颇为担忧的看着远处山路,说道:“虽然上次是逃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只怕很难了吧。”顺着他的目光,很明显可以看见一溜的烟尘,那是史权率领着麾下黑军行动时候所留下来的痕迹。

    自当日他们自大名府之中离开之后,这史权还有张宏圣就带着清乐社黑军还有“黄河三鬼”一行人,紧追着他们后面一路追杀,即使勉强甩掉之后也会很快地就发现踪迹,并且再次追上。

    这般追逐,他们已经经历了三天时间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次躲到哪里去?还是那山庙吗?”望着那破败的小庙,贾涉问道。

    “不了。”摇了摇头,宇文威指了指不远处的森林,说道:“这次我们躲入森林之中。毕竟那山庙四处空荡,虽非平原地带,但是也算是开阔无比。若是让他们将这山庙重重围住,到时候咱们两个老家伙可就插翅难逃了。”

    “放心吧。我萧月无论如何,都定然会护住两位前辈安全的。”

    萧月赶紧回道,生怕两人生出了什么轻生的念头。

    毕竟她和这两位相处良久,已经足有一个多月时间了,且看着两人一言一行已然是收益颇多,更勿论这两人更曾经助她杀死严实、辩走李璮,让赤凤军稍微有了一些**之气,此番恩德她岂会轻易忘怀?

    “放心吧。我这一辈子走南闯北,比这更危险的事情都遇到过,此事定然也会安然度过的。”贾涉立时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也似花朵一样绽放开来,倒是混无遇见危险时候的紧张。

    宇文威亦是轻哼一声,甚是不屑的回道:“都是一把老骨头了,迟早都会进棺材的,就那群人莫非以为就能够自我口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被两人感染,萧月也恢复原来自信模样,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躲入这森林之中吧。”

    “不了。你们两人就躲入这森林之中,就让我驱策战马走到那山庙去吧。”几人正欲行动,这是贾涉却忽然张口回道。

    萧月立刻紧张起来,问道:“但是你如今没有半分力量,如何能够从对方手中逃走?”

    “无妨。他们虽然说的是要为武惠公报仇,但是其目的都是为了抓住我,好从我的口中套取一些他们需要的情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杀我的。而且对方携带有猎犬,若是集中起来一并追来的话,仅凭你一人断非对方对手。既然如此,不如让老朽将他们引开,也好为你们两人降低一些危险。”缓声解释着,贾涉神色已然平静的太多了,静的就像是那分毫不懂的深潭一样,让人摸不清楚她的目的。

    “可是您?”

    萧月张了张口想要劝阻,但是一想如今她们所出环境,也不由得感觉有些绝望。

    很明显,若是不依照贾涉的方法,他们迟早会被对方追上并且杀掉,除非这个时候那远在潞州的萧凤出现。

    但是之前萧凤能够出现全是因为自萧星手中得知消息,所以能够得逞,但是这一次远在千里,纵然短瞬间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怕短时间内也无法赶来。

    “萧姑娘。”

    贾涉并未回应,与之相反的是他却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一点点的回忆着过往的事情,瞳孔稍微茫然似乎看到了过去的一切,缓声说道:“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总会发生很多的事情。比如说贪腐问题、比如说党同伐异,比如说血腥战争,面对这些事情,总是有一些人会推卸责任,将这些东西撇开,好维持自己的名声。但是你也应当明白,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然的话,这些被放在一边的事情就会开始酝酿,最终就会变成威力无穷的武器,粉碎一切。你知道吗?”

    目光重新聚敛起来,他却是落在了萧月那稍微沾染上晶莹泪光的脸颊上。

    “但是您?”

    “我知道,但是我无怨无悔。任何事情都有其解决的方法,惟一的问题在于,我们究竟愿不愿意去解决?”怔怔的望着南方,贾涉仿佛看到了那正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争执的列位大臣,他们在那里挥斥方遒、纵横捭阖,手下的朱豪轻轻一挥,便可以决定一州、一路乃至于一国的命运。

    但是呢?

    自从那庆元党禁之后,一切都变了。

    变得没有了过往的约束,也没有了以前的尊敬,更没有了过去的矜持。

    他们变得疯狂、变得卑劣、变得贪婪,曾经的问题直接被丢到一边,所谓的追求也变成了满足自己的金钱和**,当然还有如何占据更多的美色以及宠伶,并且每日里沉醉在烟花柳巷之中,缱绻于闺阁侬语之内,仿佛这里就是一切,就可以让自己得到救赎。

    然而在这天下,尚有那凶残、暴戾的北地马背上的民族驰骋。

    他们在漠北一代击败了西辽、花剌子模的强大军队,他们在河北山东一代不断地纵横交错灭亡了金朝,他们在泰西之地直接饮马泰晤士河,他们在黑衣大食那里灭掉太多的城池,如今时候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南下,但是呢?

    那群朝堂众臣却浑然未知,依旧沉浸在编织出来的梦幻梦境之中,“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如此场景已然成为了庙堂众人所臆想的一切,他们已经再也没有昔年华夏那开拓进取的精神了。

    “水川先生,难道您?”

    低声问道,萧月忐忑不安,即使已然明白对方乃是贾涉,但是她还是未曾改变过去的习惯。

    “我若无法回来。萧姑娘,你就带着这一枚玉如意回去吧。我想你那师尊,应该能够保住你的安全。”自袖中掏出一枚玉如意,贾涉将其珍重无比的交给萧月,随后他坐在了那马车之上,马鞭一挥当即惊起几缕风尘,朝着山顶奔去。

    宇文威默然无语,看着那马车渐渐远去,当即拉住正要赶去的萧月,低声道:“我们走吧。”

    “我明白了。”身体一晃,萧月勉强支撑起来,随着宇文威深一脚浅一脚纳入丛林之中。(未完待续。)

    等到两人走了大约有半个刻钟,上百匹战马就汹涌而来。

    为首王权看着那地面踪迹,立时对着身边牵着猎犬的士兵问道:“你且看看,那三人躲到哪里去了?”

    于是,那几头猎犬立刻在地上嗅了一嗅,随后就冲着森林叫了几声,只有它们有些困惑,又是掉转头冲着山上庙宇吠了几声,很显然这些嗅觉灵敏的猎犬也搞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分兵了?就他们三个,怎么就分兵了?”一脸困惑,王权低声说道。

    张宏圣回道:“也许是奸计?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受到迷惑?”

    “不管怎样,他们终究只有三人。而且能对咱们产生威胁的,也就是那个女子罢了。既然如此,那么不如我们分兵。你带一队人马朝着山上奔去,而我带着麾下人马搜索这片树林?”史权建议道。

    “当然可以。”

    张宏圣立刻应道,随后就喝令身后的甲无伤、算无命、杀浑天三人跟着他,一并朝着山峰奔去。毕竟他手下人马稀少,若要搜查整个树林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且那萧月太过凶悍,若是被她欺身暗算,只怕自己这条性命就会不复存在。

    经过之前战斗,张宏圣已然明白过来萧月危险,自然不敢亲身冒险。

    “所有人结成圆阵,确保周围的安全。记住了,任何人不许掉队,不然的话斩!”王权却不以为意,当即喝令随身上百人一起踏入丛林之中。

    他们乃是百战精兵,数度经历过凶险战斗,乃是见惯生死的老油条了。对如何应对萧月这一类武者已然有足够经验,并且自己的将领也是有数的高手,再加上那些精锐的兵器,他们可是分毫不虚萧月的袭击。

    就这样,一百多人组成了三个小队,分散开来朝着四周围搜寻过去,想要找到那深入此间的萧月和宇文威。

    ……………………

    “这帮人,来得真快!”

    低声咒骂一下,萧月看着远处搜寻的士兵。

    她见到对方每一个人都装备有精锐弩弓、身穿厚实铠甲,身体健硕呼吸悠长,显然都是练家子,而在外围地带,则是有着一群手持沉重铁盾的士兵守护,立刻就明白自己短时间决计无法战胜这只精锐小队。

    以每一位都修行有成的武者组成战队,这清乐社黑军果然是财大气粗。

    正在这时,旁边的宇文威拉了拉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萧月将声音压低到常人无法察觉到的程度,回道。

    宇文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山谷,低声道:“就在那边!”随后他就蹑手蹑脚,腰背佝偻着,脚下避开会造成声音的枯叶,一步一步朝着那处山谷靠去。

    萧月虽然不明,不过对宇文威数次出手相助的信任,还是跟在他后面朝着这边走来。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一声声朗诵,自那山谷之中传出,再经过了漫长的距离之后,终于被萧凤捕捉到。听到这话,萧月顿时惊住了,低声问道:“他是谁?怎么在这里读论语?”虽是一直致力于修行武学,但是她在萧凤的要求下,诸如四书五经之类的典籍也没少读,自然一听便知这乃是《论语》。

    摇摇头,宇文威继续着身下的动作:“不清楚,我们先过去看看?”很明显,在这身后跟着追兵的他们,弄清楚眼前那人为何在这山谷之中朗诵《论语》是很重要的。

    很快地,两人就来到山谷旁边。

    他们躲在一处山岩后面,自那缝隙之中便瞧见在这山谷之中,正有十数亩农田。

    其中不仅仅种植者小麦、稻谷之类的作物,也有黄瓜、芹菜、韭菜之类的东西,而在不远处更是有一个山洞,洞前则是立着一头牛,而在这头老牛旁边,一个人正手捧着《论语》,字正腔圆的朗诵起来,其声音沉着宏大,倒是让人听起来便感觉心旷神怡。

    “难道他是这里的隐士吗?而且这般修为,竟然也不比我差多少。”

    听了片刻,萧月立刻感觉体内真元稍有躁动,她连忙运起心诀压住真元,准备起身过去。

    毕竟那人可是仅凭朗读就能够引动对手真元的强大存在,若是能够得到此人帮忙,那料理身后的追兵只怕也是轻而易举。

    宇文威却将她拉住,低声问道:“莫要匆忙。咱们多看看情况再说。”随后指了指身后传来的丛林,而在那里正有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很显然是那些同样听见声音的清乐社之人赶来了。察觉到对方的动静,萧月自然也蛰伏下来,不敢露出半点的踪迹。

    很快地,一只小队便出现在这里了。

    他们也和萧月、宇文威一样看见了正在朗诵的那个隐士,不过他们毕竟是嚣张惯了,见到对方只有一人当即就自山崖上跳下来,踏入了这处山谷之内,朝着对方喝道:“喂,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

    “人?你们不是吗?”

    听见旁边传来的喧闹声,这位隐士停住阅读《论语》,当他看到走来的几人毫无顾忌的踩踏着地上植物,立刻就皱起眉梢,低声问道:“还有。你们为何不经过询问,就直接踏入我这房间之内?而且还在这里践踏植物,难道你们就没有怜悯之心吗?”

    “什么怜悯?我就问问,你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那队长却是恼了,本就是粗人的他向来都没兴趣和这帮子酸腐秀才玩弄口舌,所以直接将手中长刀架在这位隐士脖子之上,厉声问道。

    “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我未见别人经过,反见尔等擅入此间,稼轩损毁、牲畜受惊。似尔等之徒,还不快快滚出此地,也免得污了我的眼睛。”这隐士却将手捏住刀锋,轻轻拨开,随后他便是双眉倒竖,竟然浑然无惧眼前数十人具是身强体壮之辈,便是张口斥责道。

    似这般胆量,这人当真有些果敢。

    然而那些清乐社黑军众人,却纷纷哈哈大笑:“你这家伙,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吧!竟然这般对我们说话,莫非你以为咱们手上这兵器,乃是木头制造的吧。”目露凶光,却是死死盯着眼前这家伙。

    很明显,这些人已经起了杀心。(未完待续。)

    “蛮夷之徒,你们想要做什么?”

    这隐士亦是察觉到几人杀心,运足十成气力,仰天长啸。

    其声直冲云霄,旁边树木亦是为此一并摇晃,甚至让跑来的这些士卒,具是感觉胸腔沉闷太多,甚至产生窒息的感觉。

    这一下,立刻就吓得这些士卒纷纷后退,暗道:“这家伙究竟什么来头,竟然有如此玄功?”待到声消音止之后,他们手持兵刃,低声喝道:“清乐社成员在此搜查要犯,莫非你想要违抗天命?”胸口之处,隐隐间还是有些作痛,显然是被那音波给伤到内府了。

    “圣人有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尔等不思奉公守法、保境安民,反而在此手持利刃、仗武而骄,欲再次强夺我之稼轩。如此行径,岂是君子所为?”高声骂道,这隐士却分毫不顾那明晃晃的刀剑,胸膛高高挺起,锐利目光瞧着几人,口中犹自唾骂不已。

    虽然他是理直气壮,但是那些士兵却听得莫名其妙,低声回道:“妈的,这家伙是傻了吗?居然以为咱们是什么君子?”毕竟此乃乱世,为了求得生存,他们可没少干过这等偷鸡摸狗、强抢粮食的行径。

    这般行径,自然和君子相差甚远!

    “闭嘴!”

    这人立时提高声音,震的几人浑身一颤,手上兵刃也险些吓得丢掉。

    冷眉倒竖,他又道:“正所谓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你们也是身负官职,若是这般凶残嚣张,只怕并非百姓之福。即是如此,不如让我教授教授你们,也好让你们也晓得那些微言大义。”说完之后,他也不管眼前几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就开始摇头晃脑,将那每一个人都熟悉无比的《论语》朗诵出来,一声声的让这些士兵具是瞠目结舌起来。

    “娘的,今天还真的是遇见了一个怪人。”

    为首队长懊恼无比,他虽欲从此人手下逃脱,奈何这人实力太强,根本没有一点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但是那些本就是大老粗的士兵如何能够听下去如此枯燥的东西,且看到这隐士调转身躯,立刻抽出长刀直直刺去,口中犹自骂着。

    “妈的!你这混蛋老念吧念吧的,烦不烦啊。”

    只是那钢刀还未触及隐士身躯时候,却“咔擦”一声,自中央整个截断,半截短刃插在草地之上。

    目光落在那半边钢刃之上,隐士双眉立时皱起,低声说道:“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你既然不欲听闻圣人之言,反而手持兵刃,欲行凶险。我虽为君子,也知赏善罚恶之理。即是如此,不如废你一双手臂,也免得你继续作恶。”言罢,他信手一挥,一道赤芒立时自指尖落下,纳入这士兵手臂之上。

    随后,这人立刻惊恐万分盯着那手臂。

    只见他的那对手臂之上,青筋不断颤抖,双手之中的血液也似乎被什么东西吸摄异样,不断地自血管之中朝着外面不断涌动,自指尖到手腕之处,也自圆润光泽的肌肤化作灰白毫无血色的苍白肌肤,随后那些皮肤就如同那枯朽老树一样,渐渐朽烂败坏,化作一滩灰烬,仅留下一个圆坨坨的伤疤。

    “手,我的手呢?”

    沙哑着嗓子,那士兵立刻崩溃。

    若是斩断了手臂尚属寻常,但是废掉一双手臂,却还是能够让一个人生存下去,什么没有流出半点血液,这般修为当真是超乎寻常。

    随手一挥,便见如斯。

    这隐士,修为当真可怕。

    “好家伙,没曾想这厮的实力竟然如此厉害?”

    见到这般场景,萧月咂舌。她虽自信随手一挥也能做到如此地步,但是决计不可能没有伤疤,更勿论让那伤口痊愈下来,并且保住对方的身躯。

    如此修为,只怕乃是对方踏入丹鼎之后,和萧月在丹田之中炼出的剑心异样,乃是他自行修出的特殊能力。

    想到这里,萧月却更加困惑起来:“只是他为了如此表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

    “只怕是对方准备踏入丹鼎时候,受到了什么惊扰,所以没曾控制住那股力量,以致于伤到了脑子的原因吧。而且看其修为,竟然有一些儒门正宗的气息。想必是在修行时候没有指导,故此起了冲突,变作如今样子。”宇文威喟然长叹,且看着对方那白发白眉,他倒是心有戚戚。

    若非当日被贾涉找上门来,只怕他也会和眼前这人一样,舍弃功名利禄隐居山林之中吧。

    转眼一想,萧月又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可否说服他,让他助我们击退敌人?”

    “还是先看看再说,毕竟那王权此刻已经来到这里了。”耳朵一动,宇文威注意到不远处丛林动静,立刻低声提醒了一下,毕竟那史权极是厉害,纵然没有他那位天才的侄儿天赋惊人,但是数十年纵横沙场的威风依旧震慑群雄,不然的话那史天泽为何将此人派出呢?

    但见此刻,于丛林之中一道狂风呼啸而出。

    其风澎湃无比,犹似猛虎下山,待到其消逝之后,于山谷之中现出一人。

    黑甲赤枪、身躯魁梧,一双虎目冷冷盯着隐士,不是那史权又是何人?

    他看见自己那些士兵被对方强行羁押,立时大怒:“你是何人,竟然敢在此扣押我清乐社之人?”手中赤枪凌空一挥,灼热气焰立时涌出,将那些本来葱翠欲滴的植物烤的是蔫蔫的,不复之前生机。

    若非对方手中拿着自己的部下,刚才他便会直接偷袭,而不是再次挑衅了。

    “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

    又见自己辛苦种植的食物遭受劫难,那隐士早已经是盛怒不已,张口斥责:“他们再次行凶作孽,我不过教训一下,也让他们知晓什么是圣人大义。你这厮不思教化属下,反在此仗势欺人,莫非你以为我怕了你们清乐社吗?”

    “说什么圣人大义?我的手下,何时轮到你这蠢货教训?”

    史权冷哼一声,分毫不管周围的那些稻谷玩意来,手一拉立刻将那赤枪拉出,灼热火焰自枪尖之上喷吐而出,将周围的东西全数点燃,浓烟滚滚、火焰冲天,烧的那些东西哔啵作响,霎那间就让这里化作一片火海。

    那隐士看了一下,立刻心急起来,信手一招便自旁边跃出一柄镔铁柴刀,正好被其握在掌心,信手一挥赤芒立刻横扫而出,将那火势立刻扼住,喝道:“我未曾招惹于你。你为何再次放火,烧我田产?”

    “干什么?”

    高高跃起,史权居高临下,眼中充满蔑视,笑道:“若是不使出这般手段,如果能够逼你用处全部力量来?并且为我的士兵逃脱制造机会呢?”在另外一处,他的那些部下在看到没有了这人的监管之后,立刻就迈开双腿跑了开来,避开了两人的战斗领域。

    两位人阶巅峰武者的战斗,并非他们能够抵抗的。

    随后,史权见到旁边一头垂垂老矣的老牛,立刻笑道:“而且我麾下士兵累你囚禁,定然是心生怨气。不如就拿你这头牛作为补偿,也好犒劳一下我的那些手下,以飨他们多年跟随我的苦劳。”说着,赤枪就要刺出,将那老牛击杀在这。

    “铿锵”一声,史权见到眼前隐士来到身前,那柄柴刀也刚好挡住赤枪。

    他不禁笑了起来:“果然,你这厮明明有着一身不错的功夫,却在此处装疯作傻。既然如此,那就更留你不得。”当日一个萧凤已然将整个潞州彻底易手,更是搅动整个山东一代风云变换,若是眼前这人也效仿萧凤,只怕这江淮一带也要再次陷入混乱之中了。

    想到这里,史权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此人,非除不可!

    手中赤枪应心而动,道道烈焰转而聚敛起来,却是化作道道利芒,径直朝着隐士刺来。

    隐士亦是岿然不动,不住挥动着手中柴刀,他那武器虽是简陋粗糙,比不上那些神兵利器,但是大概是因为在他那奇妙能力加持之下,竟然也能够挡住史权的“赤焰吞龙枪”的威能。

    长枪之上,烈焰节节攀升,隐隐间竟然透着几分炽白颜色,越发高亢的温度,烧的周围的土壤都开始干涸、皲裂,便是那坚硬石头也被烧的通红,如此威力稍微靠近就被烤的浑身发热、汗水自体内不断流出,更勿论抵抗了。

    王权看着正在勉力抵抗的隐士,亦是连连喝道:“哈哈!不是说你要教训我,要让我知晓圣人大义吗?既然如此,那为何还不展现?”话音刚落,他那长枪之上,立时传出一阵狂啸。

    啸声直如龙吼,赤枪烈焰喷涌而出,浑似火山喷发一样,自枪尖之处全数喷出,霎那间化作一头赤色巨龙。

    张牙舞爪,麟角分明,而那腹下五爪,亦如那雄鹰一样,透着锐利张扬,一张浑似鳄鱼的巨型嘴巴,亦是布满锐利的牙齿。这巨龙只在空中盘旋一下,霎那间便朝着隐士扑去,身躯盘坐一团将对方困在中央垓心,四爪连番抓去带着熊熊烈焰,随后一张巨口陡然张大,便将那隐士吞入口中。

    之后,赤龙骤然缩小,旋即化作丈余大小的浓烈火球,“砰”的一声爆裂开来。

    浓浓灰尘再次浮现,道道音波撞在岩壁之上,转瞬间原地已然出现了一个丈余宽的巨大坑洞。(未完待续。)

    “成功了!”

    立在远处,那些士兵见到隐士被巨龙裹住,纷纷叫道。

    要知道这乃是史权成名绝技,唤作“九霄-炎龙灭”,即使是神霄派之中,也是属于顶尖一流的招数。而且这一招,不仅仅要求修行者拥有充沛的真元,达到丹鼎的境界,更需要使用其门派之中特制的兵刃。

    依着符篆法门,将充沛火力封入长枪之内,故此谓之“赤焰吞龙枪”。

    藏在深处,宇文威却低声说道:“不,还有气息。”

    在他那敏锐感官之下,分明可以感受到于烟尘之中,那因为玄功运行到极致而“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以中丹田心脏为练气根基,以血液运行为法门,正是儒教之中的练气手段。此法虽然没有佛门以上丹田髓海为根基,衍伸出诸多奇妙神通;亦没有道家以下丹田为基础,炼出诸多御使万物之法门,但却胜在气息绵长悠久,浑如万仞高山一样坚韧无比,诸邪不入、万法不侵。

    萧月亦是惊讶,暗想:“难道那人真的活着?”

    看着两人争斗,她也在脑海之中描绘一番,自然知晓自己若是受到这一招“九霄-炎龙灭”,那是半点生存的可能性都没有,但是那人究竟有什么手段,竟然也能在这杀招之下保全性命?

    一阵微风吹过,罩住场地的烟尘立刻散去。

    “果然,还活着吗?”

    侧目扫过周围,史权轻哼一声:“果然。能够在我这‘九霄-炎龙灭’之下保全性命,看来你所修行的应该就是岳麓书院所传的儒门正宗玄功《玄真正心决》。能够将这《玄真正心决》修至如此境地,只怕你也是来历非凡。”

    且看着那坑洞之中,那隐士身上浮现出一层薄薄赤光,光辉犹如琉璃、清澈透亮,仔细一看便可以看见这层赤光竟然是分成数十层,每一层都异常的纤薄,但是它们却互相的叠在一起,层层叠叠也不知道究竟叠了多少层,方才展现出其强大的防御力,将那“九霄——炎龙灭”给生生挡住。

    “君子有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既然你今日仗武欺人,那就莫怪我今日不客气了。”

    他看着眼前的史权,当即沉沉的吸了一口气,那一颗心脏立时剧烈的挑动起来,身体之上无数血液立时奔涌起来,如同大河长江一样化为身体每一处的肌肉之中,之后整个地面上的尘土就似那浪潮一样,一阵有一阵朝着四周围扩散开来。

    随后,他咆哮一声,浑如那发狂老虎一样,凌空跃出,挥动柴刀朝着王权劈去。

    “力道算是不错,只可惜就凭这般下三滥的招数,也想胜过我?”王权自是挺枪而出,枪尖在空中不断晃动,每一下都正正好将那柴刀点住,令其分毫存进不得。

    一寸长,一寸强!

    他乃是阵上将军,一身武艺自然是出神入化,岂是这隐士一手劈柴手段能够抵得过的?

    虽然隐士变化了手段,自四面八方一并来袭,但是王权却岿然不动,一手的长枪守的是分毫不漏,宛如铁壁铜墙一样,便是漫天暴雨,只怕也难以闯入他那密集的枪雨之中。

    面对这情况,隐士也稍微有些慌张起来了。

    “中!”

    低喝一声,王权长枪电射而出,正好点在隐士身上。一缕犹如实质般的利芒立时自枪尖射出,直接撞在了那赤芒屏障之上,虽是霎那间直接冲破数层防御,但是这利芒却似泥牛入海一样,转瞬间便被彻底抵消下来,丝毫未曾触及屏障之后的肌肤。

    虽是如此,那隐士也被这沛然巨力扫中,整个人被直接击出,撞在了那坚硬岩壁之上。

    赤枪微微放下,王权看着那自岩壁之中爬出的隐士,自口中啐出唾沫,满是鄙夷的笑道:“能够和我战斗到现在,你也算是身负绝学,然而就凭手上这些粗浅伎俩,莫非以为便是我的对手吗?就你这样子,还想要教我圣人大义?你还是给我去见阎王吧。”

    面色陡然狰狞起来,他看着那爬将起来的隐士,已然是带着彻骨的愤怒。

    “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

    口中念诵着论语之中的话语,这隐士又是站了起来,他只将口角之处的鲜血擦拭干净,看见傲然立在原地的王权,头颅依旧昂然抬着,眼中亦是带着坚毅,浑然不管身躯伤势,又是直接冲来。

    只是等到他冲来王权面前时候,却“轰”的一声,再次被抽打出去,撞在了那岩壁之上。这一次,他身体之上的那层赤光已然消弱了许多,嘴角之处也是沁出血液,显然是被打的内府受了重伤了。

    无法突破那层屏障,史权便想出以这震动撞击的冲击力,直接伤到其内府,这手段可谓是毒辣至极。

    “君子无众寡、无小大、无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骄乎?”

    但是这不知自何处修得一身儒门玄功的隐士,却还是继续的站了起来。

    腰背未曾弯折、气势未曾堕落,便是那双眼睛,亦是清澈无比、亮莹莹的宛如星辰一样,他看着那高傲占据在这山谷中央的史权,在此冲了过去。

    当然,也再一次被打了回来。

    “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

    又是念叨起来,他这一次爬起来比之前要慢了许多,之前受到了史权那“九霄-炎龙灭”之后,他的身体就受到了不轻的伤害,如今时候更是强行催动体内玄功,并且数次被对方给于重击,若是寻常武者早就无法动弹了。

    若非他修行的乃是《玄真正心决》,只怕早就被对方杀了。

    “罗里吧嗦的,终于肯消停一会儿了吗?”

    史权听见这些话之后,终究还是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了,他走到了这隐士身边,也没有给与其致命一击,而是将那铁靴抬起,猛地一脚就将其踹到一边,然后抬起头,扫过了旁边,又是笑道:“还有躲藏旁边的臭老鼠,你们若是还不出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他!”(未完待续。)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身前草丛齐腰斩断,萧月自原地立了起来。

    史权冷哼一声,赤枪微微上扬:“你虽然将自己气息隐藏的极好,但是刚才那一刹那露出的杀机,又岂会逃过我的感应?”随后他嘴角微微翘起,眼光自萧月身上扫过,带出一丝弧度来:“当然,你若是将那劫夺的那些玄铁叫出来的话,或许我还可以饶你一个全尸。不然的话,我可无法保证我的手下会不会对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你以为我会愚蠢的相信你的话吗?”

    赤心剑寸寸拔出,冼亮光辉当空照耀,萧月如何看不出来此人杀机?

    “唰”的一声,锐利剑气已然出鞘,只朝眼前之人刺去。

    史权低喝一声:“好个妖女,今日里定然让你见识见识我史权的手段!”赤枪横扫,灼热火焰化作一圈火海,立时将那碧青剑气全数吞没,随后朝着萧月刺来。

    这一次,他志在必得,自然是运足了十成十的功力。

    漫天火海,比之之前和隐士相斗时候,亦是丝毫不逊色。

    “好家伙,幸好我有‘遗世**梅花傲’,不然的话只怕也会被这火焰伤到自己。”萧月早知这火焰厉害,当即运转玄功,本是圆润光泽的肌肤立时生出变化,皮肤晶莹如玉望之好似冰雕一样,触摸起来却更是如同玉石一般坚硬非凡。

    这却是“玄英九决”之中的“遗世**梅花傲”。

    以当初得到的《万象文集》之中所记载的《万法归元决》为本,辅之以全真教《金莲丹元册》,并且结合密宗之中《不动明王根本印》,最终所创造的这么护体手段。

    一经运转,可以说是坚若镔铁,寻常蹶张弩之类的武器,决计伤不到她,便是那专门用来攻城用的三弓床弩、八牛床弩一类的武器,也是视若寻常,更具备抵御火焰、摒除五毒之功效,乃是一等一的护体手段。

    如今萧月运起此等手段,早就将那火焰视若等闲,长剑呼啸立时化出三道剑芒,自上中下三路朝着对方围剿而去,逼迫的对方不得不收枪回援,以免被这锐利剑芒伤到。随后,她只在地上将脚步一跺,身似疾雷闪电,霎那间便来到了史权身侧,赤心剑之上陡然大放异彩,青芒转而化作一柄锐利长剑,凌空中劈开凝重空气,便是地面之上,也被压迫的留下一道笔直裂痕来,便要将这人和那地面上的岩石一样,切成两半。

    但是这时,史权却低声轻喝一声,手中长枪立时裂开,一节足有七尺长,另一节仅有三尺有余,两头具是带着锋锐枪头,没想到他手中的这柄武器,居然能够分为一节长枪还有一节短矛,这般变化也算是出人意料。

    随后他便将那短节长矛当空一挥,立时将那劈面而来的剑气整个轰碎。

    “莫非以为这般软绵绵的攻击,就能够击败我吗?”

    将那长枪重新结合起来,王权整个人仿佛赤龙临世,一跃足有十丈有余,随后将那短矛朝着萧月猛地一丢。

    虽是仅凭人力,但是他那一身真功何其了得,更兼得到了居高而下的势能,那长矛立时突破音速,通体为火焰所覆盖,于枪尖之前更是凝聚其一层凝实的火焰,好似那自数万米高空之中丢下来的钻地导弹一样,带着无上的威能,朝着地上的萧月直接刺来。

    萧月暗暗吃惊:“这家伙好生强横。不过是简单招数,没想到竟然给我如此强大的压力。”

    仿佛感受到这短矛威力,她觉得自己皮肤开始颤抖,就像是被丢入了九幽深潭之中一样,冷的让人骨子里发寒。只不过萧月毕竟不是那等坐以待毙之人,她只是深吸一口气,素手轻轻一挥,却将一枚乌黑利箭射出,随后长剑凌空挥舞,万千剑气凝聚成形,撞在那利箭之上。

    受到这一击,利箭立时飞窜而出,速度竟然丝毫不比那短矛差。

    “轰隆”一声,当空中一道炽热曜日立刻显现。

    强烈的温度混合着锐利的剑芒,立时爆裂开来,朝着四周围攒射而出,不仅仅那一块块岩石被整个切断,山壁之上留下道道裂痕,就连整个山谷也像是经受了陨石撞击一样,地面上满是冒着漆黑浓烟的巨坑,很显然眼前这个曾经安宁淡然的山谷,再无之前的悠闲淡雅的乡村生活。

    原来就在刚才,那经由萧月射出的利箭立刻和那短矛撞了上来,其中被萧月灌输的剑气立刻爆裂开来,不仅仅将整个乌黑利箭炸的粉碎,便是那带着史权无上真火的短矛,也受到其影响,转而崩溃起来,变成一滩破碎的灰烬。

    此番场景说起来漫长,然而对两人来说,却不过是刹那之间。

    看着地上气喘吁吁的萧月,史权亦是惊讶不已,暗想:“好家伙,这女子果然了得。明明不过是双十年华,竟然能够和我斗得个平手。要知道就连我的侄儿也不过如此。看样子,她那师尊当真不可小觑,必须要尽快除掉,不然的话定然会遗祸天下的。”

    那隐士倒也罢了,但是眼前女子,却必须该死!

    心思越发沉重,史权眼中杀意越发浓重起来,随后自天空之中落下,却扬声高喝一声:“列位,此时不动更在合适?”

    哗哗作响,四周围立时传来铁甲声音。

    待到萧月看去,方才知晓这些人乃是史权带来的清乐社成员,隶属于黑军麾下的精锐兵马。此刻他们正躲在距离山谷百丈之外,前方手持盾牌护住身后之人,而那弓弩手也将手中弩弓拉开,于小队之中更是横立着一个硕大的三弓床弩。

    “你这家伙,没曾斗得过我这弱女子,便开始召唤自己的手下了。没想到堂堂一介千户长,执掌一州的知州,竟然也会作此卑劣行径。”嗤之以鼻,萧月略微挑衅的横扫眼前众人,浑然没有堕落自己的傲气。

    “兵法有云:十则攻之、五则围之、倍则分之。我麾下自有勇将,何须如你一样,行那所谓堂皇之阵?若是让天下人知晓我竟然被一介女流逃了,那才是我毕生的耻辱。”史权却半分怜悯都是没有,手掌一挥他的那些士兵立时将手中长弓拉起,甚至自旁边有人将一柄亮银长箭取出,置入那三弓床弩之中。

    这利箭像是镀了一层白银一样通体闪烁银色光辉,其上更是不知被何人烙上奇怪纹路哦,赤红的纹路将整个利箭裹住,反让其带着一些不祥的征召,两侧有短小羽翼存在,尾部之处亦是开了一条口子,不知道究竟是做什么用途。

    似这般长箭,一共有三支!

    “这么说来,今天你是一定要杀我了?”

    低沉着声,萧月低下头问道,她的手亦是紧紧扣住那赤心剑。

    高高昂着头,史权回道:“没错。似你这妖女留着也是祸害人间,还不如让我杀了,也好彰显正道权威绝不许任何人侵犯。”经过之前战斗,他已然晓得眼前之人实力不比那隐士差,若是星将差错让对方近身,只怕他就会身首异处。

    更何况之前和隐士战斗,已然消耗太多的真元和精力,若是继续战斗下去,只怕身体未必能够吃得消。

    念及于此,他倒是不敢继续战斗下去。

    手中剩下的长矛高高举起,史权令道:“全员,发射!”

    话音一落,弩箭呼啸,径直朝着萧月射来。

    萧月轻诧一声:“就凭这个,莫非也能杀了我?”道道剑芒凌空射出,于身前三丈之外便旋转起来,化作一片剑芒构成的堞阵,将那些射来的弓箭全数绞碎,化作一地的碎裂木屑来。

    虽是挡着了这一波,但是这清乐社黑军果然了得,箭雨连绵不绝始终朝着萧月射来。而且那扣上奇怪银箭的三弓床弩也没有动静,让人搞不清楚这黑军究竟打算干什么,又准备用这奇怪银箭做什么事情来。

    面对这般场景,萧月也稍微感觉吃力,且看着远处史权,忽的纵身后掠,赤心剑亦是一阵挥动绞碎无数箭矢之后,便踏着山岩借着那些巨大石头挡住箭雨,朝着深山之中掠去。

    “哦?害怕了吗?还是终于想通了,想要逃走了吗?”

    史权看了立时咧开嘴长长的笑着,脸上也是带着讽刺的意味,很明显对他来说眼前女子如此行径,乃是不可接受的事实,更勿论还能够和自己打个平手。

    于是他立刻拿着长枪,尾随在萧月之后追上去,吼道:“但是你以为就这样就能够逃出去吗?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彻底追上你,将你杀掉。”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他却完全忽视周围环境,早已经踏入了一片布满石林的山谷之中。

    “杀我?但是你确定这一次如何不是我杀你?”

    萧月纵身一跃,却是躲入了那石林之中,话音陡然见变得虚幻起来,让人把握不住她的位置所在。

    在这山林之中,萧月已然知晓正面对抗已无胜算,既然如此那么何不利用此处地利呢?(未完待续。)

    “走了吗?”

    耳朵一动,宇文威倾听了一下动静,便将头顶之上的石板,自其中走出。

    之前萧月挺身而出时候,念及到宇文威孤身一人时候,便使用玄功自地面之中挖出一个深坑,让他躲在其中好避开清乐社搜寻。而这处深坑因为藏在山岩之中,并且旁边都是茂盛荆棘,所以寻常人很难寻到,倒是让宇文威躲过一劫。

    “哞……哞……”

    正当时,一阵牛鸣之声却响了起来。

    宇文威立刻踏入山谷之中,就见到那头牛正走到那隐士身边,低着头一声声的朝着这人呼唤着。

    此刻,在这隐士的腰腹之处有一道裂开的伤口,伤口不算大仅有寸许长,渗出的血液也不算多,若是放在寻常武者身上,只怕早已经痊愈了。但是此刻,这隐士却一动不动,浑如一具没有了神智的尸体。

    而那头牛则是立在隐士身体旁边,它一张嘴,如同自己受伤时候****伤口那样,企图将那布满尘土的伤口****干净。

    这时,那隐士的手臂却忽然动了一下,随后整个抬起来正好摁在那牛头之上,用力一拧便将这头牛给推开。

    但是这头牛却倔强无比,依旧是张开口,不断地发出“哞哞”的声音,并且不断地将那头靠近,企图****那伤口。于是,那隐士就不断的抬起手,将牛头不断地推开,似乎不想要受到这头牛的照顾。

    “是这团火焰的原因吗?”

    蹲下身,宇文威看着那伤口之中,一缕坚韧至极的火焰正在不断悦动。

    受到这火焰影响,那些血液不断地被燃烧殆尽,就连旁边的肌肉、骨头以及皮肤,也被这火焰不断地吞噬者,伤口渐渐扩大,以至于那血液流的越来越多,并且让这火焰越来越大。

    很显然,这道火焰正是那史权留下来的,其目的正是让这隐士短时间死不了,并且会之后的漫长时间之内,饱受折磨而死。

    他虽不曾杀了此人,但是却以此法折磨隐士,由此可以看出此人究竟如何凶残。

    “是的!”

    细微犹如蚊蚋,若非宇文威曾经也是一位武者,只怕分毫听不见这声音。

    若有所思,宇文威有些诧异,看了一下那头牛,又问道:“所以你才不让它来帮你治疗伤口?”

    隐士双目眨了眨,算是承认了下来。这个时候,他就连张口说话,都稍显困难。

    “原来如此,那你叫什么名字?”宇文威又问道。

    “我没名字。”双目忽然垂下,隐士摇了摇头,在他那满是尘沙的脸庞,实在是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

    “这样啊。既然你没名字,不如让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如何?”宇文威闭上眼睛稍微斟酌了一下,随后他张口说道:“曾生!意思就是,你曾经生活过。可以吗?”

    隐士沉默不语,不仅仅脸上没有动静,就连身体也没有动静,除却了胸膛之处微微起伏的动静之外,他简直和死人一样。

    “既然你不否定,那我就叫你曾生了。”

    宇文威这时却不紧不慢,目光悠远看着眼前这位隐士,继续说道:“还有。待会儿我会问你一些话,你若是赞同就眨一下眼睛,不赞同的话就眨两下眼睛,知道了吗?毕竟长者为尊,我痴长你二十载,论辈分也要比你大!”

    且看对方白发白眉,还有那已然布满沧桑的脸颊,很显然这位隐士也有些岁月了,如今时候应当已经是而立之年了。

    但是他宇文威如今时候已然是五十而知天命的时候,而且昔年曾经受到的那些重创,早已经是没几年好活的了。不然的话,他如何会豁出性命,跟随贾涉身后一并前往北地,数度踏足风险之中呢?

    “你之所以读论语,是因为有人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捡到的?前面的话眨一下,后面的话眨两下就行了。”

    曾生眨了两下眼睛。

    “既然如此,那你这一身玄功,应当也是自论语之中悟出来的?”

    曾生眨了一下眼睛。

    “很好。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你读论语,是不是在为这头牛讲经?”

    曾生恍惚了起来,之后他狠狠的眨了一下眼睛。

    “为一头牛讲经?很好,很好!”宇文威点着头,口中连连称赞道:“那你是不是觉得,这头牛已经有灵智了?毕竟你之前为了这头牛可是和那些人打了一架,而且现在它也过来找你。可以看得出来,你们两个的感情很深厚。”

    曾生眨了一下眼睛,随后他那眼珠挪动开来,便盯着那头牛身上,其中不知蕴含多少情感。

    “既然如此,那你是不是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一旦看到有人想要伤它,你就会怒不可赦?”宇文威站起来,将手落在了那头老牛牛头之上,轻轻地抚摸着问道。

    之前曾生和清乐社黑军还有那史权战斗场景,他全都亲眼见到,自然了解了整个事情,如今时候这一问不过是为了坚信自己心中的想法罢了。

    果不其然,正如宇文威心中所想那样,曾生又是眨了一下眼睛。

    正在这时,这头牛却低下头,长长的舌头自口中伸出,照着那曾生脸颊之上添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不及清水洗漱来的干净,但是却也将曾生脸上的那些混着汗水、尘土以及血渍的肮脏之物全数舔去。而后,这头牛看着地上躺着的曾生,口中连连发出“哞哞”的声音,之后它像是察觉到身边宇文威的存在,立时转过头,一对牛目之中噙着泪水,连连呼叫着。

    “你是让我救他吗?”

    宇文威微微颌首,神色不动继续说着:“但是我身上即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一身玄功,若要让他活下来,只怕也是玄了。”说完之后,作势就要调转身体,离开这里。

    听见这话,那老牛前膝立时跪下,头颅伸出张口咬住宇文威衣角。

    轻轻一笑,宇文威看了一下那躺在地上的曾生,随后说道:“当然,若是他能够堪破心魔,以他炼出的那颗丹心,应该可以化解这火焰。只可惜了,你当年虽然误打误撞修得《玄真正心决》,但是却苦无良师指导,方才在凝练丹心时候冲撞了身体,以至于神魂颠倒,智慧不堪。既然如此,那你希望我救你吗?”

    曾生脸上立时大震,连连眨着眼睛。

    “那好。既然如此,那就借你这头牛一用。”

    宇文威宛然一笑,却不知何时将一柄长刀握在手中,刹那间就将其整个插在那头牛脖颈之处,当空一划便将这头牛整个割下,满空血液飞溅而出,全数落在曾生那惊愕莫名的脸庞之上。(未完待续。)

    “你杀了它?”

    睁大着眼睛,曾生望着那被割下来的牛头,口腔之中尚可感觉到那腥甜的血液。

    身体一抽一抽的,他拼命的拧过头,行动滞涩犹如上了绣的螺栓一样,良久之后方才看到望着不远处轰然倒地的牛首。

    鲜血自脖颈之处汩汩而流,在地上形成一滩血渍,而那本来是始终维持平静的牛目,也不知为何带着一些眼泪,不知道是曾生自己的还是这头牛的,最后渐渐阖上。

    …………

    “从今以后,你就负责照顾它。”

    恍惚之中,一个声音窜入脑袋。

    这个时候,曾生忽然记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有着洪亮声音、并且总会在身边带着一条鞭子的高大男子。而每当他记起那个人的时候,身体总会不自觉地抽搐起来,自心底里对这人感到害怕。

    那个时候,这人牵着尚属年幼的他来到牛棚,并且对着眼前的小牛犊对着他说道:“记住你,一定要照顾好它。就算是你饿着了,也不能够饿着它。”

    之后,他便看到了那正孱弱的立起来,想要挣扎着走起来的小牛犊。

    ****的舌头、温润的性情,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生活还算不坏。

    至少没有淹没一切的洪水,也没有会突然抢走手中食物的乱民,更没有那些随时随地都会冲出来,将他们掳走的蒙古鞑子。

    相较于之前的日子,他感觉眼前的一切,宛如天堂。

    …………

    “看起来,你似乎记起了什么。”

    低着身子,宇文威仔细的看着曾生的眼睛。

    “呜……呜……”

    哽咽着嗓音,曾生满是仇恨的盯着宇文威。

    此刻,他那本是重伤的躯体竟然不可思议的开始动了,拳头渐渐捏紧,并且双手将身体撑起来企图爬起来,沙哑着沙哑着声音吼道:“为什么要杀了它!”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杀它?毕竟,这只是一头牛,不是人。”

    混不在乎,宇文威继续着那平淡至极的话语,阐述着眼前的事实。相较于那些之前黑军众人不过是想要一饱口福,他这般混不在意的话,反而更激起曾生的恨意。

    猛地站直身体,曾生浑然不管身体之中那酸疼肿胀的疼痛,高声骂道:“难道你就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想着之前他将眼前这人当做救命恩人,心中悲愤更是浓厚,亦是生出错看人了的愤怒。

    被脑中愤怒支配,曾生立时挥出拳头,就要教训一下眼前的家伙。

    “不过是一头畜生,我为何需要对它怜悯?我们将它养大,不就是为了用它耕田,杀它吃肉。这才是对待畜生起码的礼节吧。”但是宇文威却轻蔑一笑,忽的一脚正好踢在曾生膝盖之处,令其失去重心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如今时候,曾生这被重伤的身躯,就连武功早被废掉的宇文威都打不过。

    之后,宇文威依旧是冷笑不止:“还有。不得不说,你这个人真的是蠢得可以,蠢到让我都为你感到悲哀。”

    “但是,他可是我唯一的朋友!”

    踉跄着跌倒在地,曾生忽然哭了起来,泪水自脸颊之上横溢而出,哭声亦是凄惨无比,让人难以想象如同他这般年龄的家伙,也会哭泣。

    “惟一的朋友?一头畜牲?那你的亲人呢?”

    居高临下,宇文威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曾生,口中之词化作一根根利箭,直接扎在了曾生心中。

    神色立刻怔住,曾生那眼眶之中忽的有泪水流出,低着声喃喃说道:“我没有亲人。我的父母,他们全死了。被洪水淹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全村人、就我一个!”

    “那你总不会就这样一个人长大的吧。我就不信,你小的时候难道是天生地养的?不然的话,你身上所学到的武功还有论语又是怎么回事?”宇文威又是满嘴讥诮,似乎他对眼前这个家伙相当不满,完全就将其当做了一位不成器的学生一样,口不择言就张口唾骂着。

    “他们……”

    嘴角抽动了一下,曾生仿佛又置身于昔日里,那朦胧的场景之中。

    …………

    四周围都是行走的大人,他们或大或小、或胖或瘦、或丑或美,虽然看起来相貌皆有不同,但是他们惟一的相同点,那就是身上全都穿着一件件绫罗绸缎,上面绣着一个个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野兽图案,彼此之间也讨论着自己听不懂的东西。

    偶然间也有一些小孩子川行其中,彼此炫耀着自己最得意的东西。

    从明晃晃的宝剑,到精致的玉器、雕像,再到那些不知道画着什么东西的画儿,全都是他所羡慕的。只是等到他迈步想要靠近的时候,那些人却纷纷露出嫌恶的神色,转过身像是避开一个肮脏的粪坑一样,口中更是丢下一个个尖酸刻薄的话语。

    “别和他玩,他只是一个放牛娃罢了。”

    “只是一个放牛娃,你还想在旁边偷听?”

    “下贱的放牛娃,快点走开别污了我的眼睛。”

    “……”

    怔怔的呆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神色黯然掉转头,回到了属于自己的牛棚之中。

    …………

    “他们怎么了?”

    “他们,只把我当成奴仆。还每天打我、骂我、侮辱我,说我是一头下贱的牛。”

    怔怔的低着头,曾生那眼神就像是天空,一会儿晴一会儿阴的,直到最后方才说出然而口中依旧带着困惑:“可是,我已经学会了读书,也会写字了,而且还开始学会了武功,为何他们就是不愿接受我?”

    记忆里,曾经为之努力地一切都开始展现,然而在那个时候,无论他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得先承受一顿挨打。

    沾满盐水的皮鞭总是轻易的带走他身上的皮肤,随之而来的疼痛也始终伴随在他的身边,即使之后他因此而生病,也得顶着风雨养育那头小牛,毕竟这是他的工作。

    “奴仆?这是当然!毕竟你可是汉人,怎么可能被他们接受。”宇文威心中嗤笑着,旋即又是问道:“你还不明白吗?”

    依旧是带着糊涂,曾生问道:“什么不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

    又是高声呵斥,宇文威继续喝道:“你改变了自己,让自己屈从于他们的脚下,甚至强行扭曲自己的思维,以为这样就能够加入他们中。但是呢?基于身体内的存在,从来都是无法改变的。更何况,你又知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对的?那群人,可未必会接受你。”

    被宇文威如此行径吓了一跳,曾生低着头嗫嚅道:“但是师傅他说了,要我秉承仁义为本,且不可以此武功杀人。”

    自牛棚之中所遇到的那个垂垂老者,是他生命之中的转折。

    虽然仅仅是半年的世间,但是却让他收益颇丰,不仅仅学会了读文写字,而且还自那人手中学到一身的武功,并且日夜修炼一直持续到今日,当时候也始终记住了他的教导,从不杀任何一人。

    直到如今,他一直未曾违背。

    “所以呢?”

    手一挥,宇文威立刻将那钢刀放在曾生脖颈之处,低声问道:“现在就连我这个垂垂老矣的老家伙都能杀你,而你现在有究竟能做什么?和过去一样,继续逃跑吗?只可惜这一次,可没有人来帮你了。”

    眼睛骤缩,曾生撇过那闪烁刀芒,顿时吓了一跳:“我——”脑中一瞬间,闪过曾经的血腥场景。

    …………

    “杀,全都给我杀了。”

    一脸的狠历,径直闯入此间府宅的那些骑兵们,高声的吼道。

    立在府宅之前,曾经嚣张无比的主人,如今却头哭流涕,连连哀求道:“求求你们了,别杀我。无论是你们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

    但是一并插入胸腹的长刀,却阻住了他的央求。

    “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我带走,一个不留。”

    纵然眼前之人死了,但是为首之人那人却狰狞无比,一挥刀便将这位主人头颅割下,满腔血液将曾经富丽堂皇的大殿全数溅满。而在他身后,一阵阵铁蹄声音伴随着铁甲撞击之声,全都鱼贯而入,闯入了整个大堂之中。

    刀剑挥舞之中,曾经隆盛无比的家族,就此灭亡。

    随后,无穷火焰腾腾燃烧,将曾经的欢歌笑语全都纳入火海之中,最终化作一片残垣断壁。

    那个时候,他幸好正在外面放牛,故此逃过了一劫。

    然而看着曾经居住的府宅化作废墟,他却木然无比,绝无一星半点的牵连,随后就牵着牛毫不犹豫的离开:“牛儿,从今往后就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铃声响起,身形渐远,他直到这时,方才记起过去的一切。

    三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是如此真切的出现在眼前。

    …………

    “我,我还不想死!”

    幡然醒悟,曾生立即高声喝道,将那拳头捏紧,看着那正将长刀对准自己喉咙的宇文威打去。“啪”的一下,力道算不上多么强大,却正好将其打的踉踉跄跄,脸颊之上也是出现了一丝淤青。

    之后他正欲扑上去,却旋即感觉到身体之中的伤势,竟然重新恢复了好转,神色立时怔了怔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此刻他身体之中那伤势竟然完全痊愈,便是曾经困扰自己多年的过去记忆也重新恢复,如此状况当真是稀奇罕见。

    虽是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他也晓得,定然之前宇文威对他做了手脚。

    重新站定之后,宇文威将嘴角血渍擦去,冷哼一声道:“当然是为了点醒你。明明身负岳麓书院镇院玄功《玄真正心决》,却被人弄到这种地步,你也不怕说出去让人耻笑。”

    毕竟那岳麓书院可是南宋朝廷四大支柱之一,其中门生故吏广布整个朝廷,其势力庞大莫说是北地史家,便是那全真教以及少林禅宗遇见了,也得避让三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