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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都路、大兴府。

    此地距离安肃州尚有两百余里,自被蒙古所据,也有十余年。

    因其乃蒙古核心之地,更有重兵驻扎,虽是战乱频频,却未曾波及此地,城中汉民虽是置身于外邦异族之下,却也得了一些安宁生活,不至于有了杀身之祸。

    于茶楼之中,正有一些伶人,正在酒楼之中的大堂之上唱着小曲,一个个莫不是身着堂堂威武衣衫,手上兵刃彼此交错,做出一副厮杀模样,脸上也被绘着或是赤红、或是净白,亦或者是靛黑的面谱,全都鼓起嗓子,高声唱着。

    正当中,那一个红脸的正是三国之中久闻盛名的关公。

    且听他唱道:“俺本是汉国臣僚。汉皇软弱;兴心闹,惹起那五处兵刀,并董卓,诛袁绍。”

    “止留下孙、刘、曹操,平分一国作三朝。不付能河清海晏,雨顺风调;兵器改为农器用,征旗不动酒旗摇;军罢战,马添膘;杀气散,阵云消;为将帅,作臣僚;脱金甲,着罗袍;则他这帐前旗卷虎潜竿,腰间剑插龙归鞘。人强马壮,将老兵骄。”

    而其余饰演他人的伶人,也是一般应和起来,将昔日里关公单刀赴会的场景,全都描述起来。

    堂下之中,更是不时有人高声叫了几句话,间或也有人赏赐一些银两,好叫这些伶人聊以度日,如此模样,倒也让整个酒楼添了几分市井之色。

    见到众人赏识,那关公唱得更喜,又是领着数位伶人跨入鲁肃船中,口中继续唱道。

    “姓关,名羽,字云长。蒲州解良人也。见随刘玄德,为其上将。自天下三分,形如鼎足:曹操占了中原;孙策占了江东;我哥哥玄德公占了西蜀。着某镇守荆州,久镇无虞。我想当初楚汉争锋,我汉皇仁义用三杰,霸主英雄凭一勇。三杰者,乃萧何、韩信、张良;一勇者,暗呜叱咤,举鼎拔山、大小七十余战,逼霸主自刎乌江。后来高祖登基,传到如今,国步艰难,一至于此!”

    此言方罢,自堂下却有一位白衣士子喟然长叹,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神色怅惘之下,却是毫无顾忌张口便道:“国步艰难,一至于此,此话倒是不假。只可恨我等汉家河山,尚在蛮夷铁蹄之下哀嚎,不知何时还有光复时候?”

    这话语甫一出口,立时惊住堂中众人。

    只因为自此人口中,分明透着对当今大汗的愤怒,以及心中那一丝决不可公诸于世的反意。

    另一边,立时便有一位黑衣士子张口怒斥:“你这厮说的什么话语。我朝自有天可汗统辖,所到之处莫不是万民叩首,群臣臣服。自此之后,当有一统宇内之能,岂有倾覆之能?”

    “呵呵!我观你这厮也是学富五车之人,却也只有这等话语?那我且问你,日前席卷天下的赤凤军是如何产生的?若非这蛮夷不识华夏根本,胡乱制造杀孽,他们如何会产生?”白衣士子虽是摇摇晃晃,却将身子整个支撑起来,本该被酒水所迷惑的双眸,却透着几分冷冽之色,直愣愣盯着黑衣士子,透着几分威势。

    被这一喝,黑衣士子神色一愣,旋即回道:“不过区区一介奸佞之徒,乞求天下之鼎罢了。只需天兵一到,那妖女定然会束手就擒。”

    “哈哈!若是这般简单,昔日张柔、史天泽两位将军出征时候,便该将此女擒下。然而为何此刻,那位真凤娘娘,却依旧纵横天下?我以为你乃是聪慧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和在座的列位蒙昧之徒一般模样罢了。”那白衣士子却似喝高了,口中继续放炮。

    黑衣士子听闻此言,脸色羞红,旋即勃然大怒,立时喝道:“你这厮诉说这等话语,莫不是赤贼之人?”

    其余人亦是纷纷应道:“敢在此地诉说这话,除了那赤贼之外,别无他人。还是快些禀报官府,将这疯人拿下。”

    “哈哈!”似是嘲讽,这白衣士子兴致更高,随手将桌上酒坛丢入地上,又是对着众人喝道:“咱们是在这里日夜笙歌,但是别忘了在这城外的百姓,他们可是正在饱受鞑子揉虐。你们——就当真没有见到?”凡目光所向之处,莫不是让那些人纷纷掉头,不敢正面应对。

    黑衣士子终究忍耐不住,又道:“闭嘴。可汗治下,莫不是海晏河清,岂容你这狂徒诋毁?快些禀告官府,莫要让此人继续猖獗!”见到有人迅速离席之后,他这才恢复一点自信,冲着那白衣士子喝道:“你这厮究竟是谁?居然敢在这大兴府之内散播谣言,等到被官府抓住之后,少不得要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

    白衣士子朗声笑道:“在下不过无名氏一名。只因看不惯列位言行,故此仗义执言。更何况这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一族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所谓的大不敬之罪,何来之有?”

    “好家伙,你这厮当真是赤贼之人。”面有惊愕,那黑衣士子张口怒斥。

    自赤凤军起事以来,其中所阐述的名号之一,便是众生平等。

    由此而来,便是这改自六韬之中的“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的一句话,这其中完全否认了蒙古统治华夏的根基,更是颠覆了往常皇朝所阐述的根基,除却了赤贼会诉说这一句话外,便没有其他人会说出这番话语。

    “赤贼又如何?不是赤贼又如何?”白衣士子朗声笑着:“我所求着,不过是海晏河清,天下一统。然而这蒙古之辈残虐至极,绝非一统天下之人。既然如此,我为天下之民诤言,你有能奈我何?”

    “闭嘴!闭嘴!闭嘴!你这厮既已投贼,又岂能再次猖獗?来人,还不将此人给关起来,莫要让他继续蛊惑天下。”连声三喝,黑衣士子尽显狰狞,瞧着那白衣士子更似看着

    “净火焚世、驱逐鞑靼,光复汉室、再兴中华!”

    在酒楼偏出,却有三位行商端坐在茶楼之中,一脸愁容瞧着众人。

    和四周围皆是身着短褐布衣的平民不太一样,这三人皆是身着青色直缀,现出几分豪奢之气。而这三人,一个满脸胡须、浑似个花脸大猫、顶上却无头发,一个身形矮胖、矮如冬瓜,然而双臂之上却纹着两条恶蛟,最后一人身高如同竹竿、仿佛被风一吹就会跌倒,但却生得一副痨病鬼,教人看着都感晦气。

    三人桌前虽是摆满酒菜,然而他们却一脸苦楚,仿佛受了什么罪一样。

    “唉!最近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

    中间那花脸和尚忍不住,张口便是叹道:“若是再这样下去,我在城西开的那间粮铺可就要关闭了。”

    另外两人齐齐惊讶,立时问道:“粮铺?花和尚。我记得你那粮铺可不小,足足占了三个店铺,人来人往那叫一个多啊。日进斗金不在话下,怎么今日就要关闭了?”毕竟这世道可是乱世,正所谓名以食为天,以粮铺为生意,怎么着也能保本呗,为何此刻这花和尚却筹谋着将这粮铺给关了?

    “不关不行啊!”

    花和尚回道:“你们是不知晓。那阿合马可不是个善茬,他为了能够购买足够的粮食,竟然以两千四百文一石的价格,要将我库中粮食全都收了去。呵呵,要知道为了这批粮食,我可是以每石八千文的价格才购进来的。若是按照他这般来说,那我全家血本全都要亏进去。”

    “阿合马?居然是那厮!”

    另外两人齐齐倒吸一口,却似听到了那锁命阎王一样,只觉得脑后生风。

    毕竟这阿合马可是当今可汗近臣,掌握天下财政之事,民间更有一句俗语,“宁惹阎王殿前鬼,莫入朝中马王眼”,这马王说的便是阿合马。

    而此人自担任窝阔台之臣之后,便开始以诸般手段,巧取豪夺纳尽天下之财,尽入自己荷包之中,乃天底下最大的奸臣。

    作为商人的三位,自然对这位心有余悸。

    “没错。”花和尚一脸懊恼,只得回道:“我若是不答应,那就会被栽赃一个抗拒国法的由头,直接满门抄家了。但若是答应了,那我全家老小吃啥?无奈之下,只好壁虎断尾,直接关了这粮铺,也省的自己糟心。”

    “你这倒好。若是说起我来,我也倒霉了。”纹身胖子虽是感觉悲怜,但是一想自己境遇,却也不禁垂下双泪,回道:“你应当知晓,我是做布匹和牲畜生意的吧。”

    “没错。你怎么了?”

    两人齐齐看来,似是有所感应,皆是露出一些同情之色来。

    “没错。正如你们所想到的,我也被那厮给盯上了。前些日子,那人找过我,说是要和我做一笔生意。”纹身胖子一脸懊恼,脸色都差劲了许多,就连他双臂上纹着的两条恶蛟也萎蔫萎蔫的,浑然就是两条病蛟,根本没有那腾云驾雾、兴风作雨的本事。

    “生意?莫非这生意有问题?”

    “问题?岂止是有问题?是有大大的问题。”

    猛地将手中杯酒丢在一边,纹身胖子连连傻笑几下,旋即似是被惹怒了一样,“啪”的一下自身侧取出一方手巾,扔到两人身前,继续喝道:“你说吧。按照一般生意来说,以次充好算什么行径?那就是没有良心,没有底线,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可是那厮,却拿了质地稀疏、纹路恶劣的布料来换。你说他送来的布能用吗?”

    另两人仔细瞧了一下布匹,立时就发现这些布料极其粗陋,颜色几近于无,莫说是做成衣服了,就是将其拿去当作擦桌布,都嫌弃这玩意烂。

    “你们说说。我那些价值数万的牲畜可全没了,就换来这些毫无用处的烂布。呵呵。我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当成柴火烧锅吗?”一脸的神经质,纹身胖子更觉心中痛意十足。

    “没办法,那厮便是这样。除却了当今可汗,谁也奈何不了这家伙。”

    对望一下,花和尚和竹竿鬼满是害怕,无奈自己实力不足,根本无法对抗这等存在,就只好明哲保身,竭尽全力以免被那人给盯上了。

    在一边听完花和尚、纹身胖子哭诉之后,竹竿鬼却是苦笑起来,声音酸涩,竟是透着几分凄凉:“你们两人只不过是破财免灾,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现在的情况啊,那就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啊!”

    “你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两人齐齐看来,目中透着疑惑。

    竹竿鬼这才回道:“我吗!能有啥事?还不是关于药材的那点破事。”

    “药材?莫非那吸血鬼也瞧上这些东西了?”

    纹身胖子亦是无奈回道:“没错。自从那赤贼起事之后,从咱们到南朝的道路就彻底断了。而我那一堆可就全都堆在手中,若是再不处理掉,可就要全部蛀坏了。”

    “”

    “喂!你听说了吗?”

    “没办法,那厮便是这样。除却了当今可汗,谁也奈何不了这家伙。”

    对望一下,花和尚和竹竿鬼满是害怕,无奈自己实力不足,根本无法对抗这等存在,就只好明哲保身,竭尽全力以免被那人给盯上了。

    在一边听完花和尚、纹身胖子哭诉之后,竹竿鬼却是苦笑起来,声音酸涩,竟是透着几分凄凉:“你们两人只不过是破财免灾,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现在的情况啊,那就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啊!”

    “你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两人齐齐看来,目中透着疑惑。

    竹竿鬼这才回道:“我吗!能有啥事?还不是关于药材的那点破事。”

    “药材?莫非那吸血鬼也瞧上这些东西了?”

    纹身胖子亦是无奈回道:“没错。自从那赤贼起事之后,从咱们到南朝的道路就彻底断了。而我那一堆可就全都堆在手中,若是再不处理掉,可就要全部蛀坏了。”

    “”

    “喂!你听说了吗?”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三位奸商平日里也算是欺行霸市、威风凛凛,但若是遇到了官僚,尤其是如同阿合马这般奸臣时候,那就是万般无能,只能当作待宰的猪羊,等着被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点血丝,然后再被丢到一边。

    这不,在听到了花和尚、恶肥蛟的悲惨遭遇之后,病痨鬼也开始哭诉了起来。

    “你们两人只不过是破财免灾,尚有东山再起的时候,我现在的情况啊,那就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啊!”面色更显晦气,双目之中泪水横流,就连鼻孔之中亦是流出两道鼻涕,显得特别的狼狈。

    “你又出了什么事情了?”

    两人齐齐看来,目中透着疑惑。

    病痨鬼将衣袖在脸上擦了一下,拭干脸上的鼻涕、泪水,这才缓过气来,缓声回道:“我吗!能有啥事?还不是关于药材的那点破事。”

    “药材?莫非那马王爷也瞧上这些东西了?”花和尚、恶肥蛟一脸紧张。

    病痨鬼亦是无奈回道:“没错。那厮让我每年都提供三倍于往常时候的药材,不然的话就要我的性命。可是我哪里来的这么多药材?你说这不是要我命吗?”

    听罢之后,三人齐齐叹声,莫不是透着愁容。

    如今时候,蒙古正和赤凤军打仗,每日消耗委实过于骇然,为了能够满足物资所求,负责军队供应的阿合马可谓是竭尽全力,甚至将目标都打到他们的头上了。

    若是这样下去,他们三人非得被满门抄族不可。

    “若是这样,那我们不妨买通凶手,做掉那厮如何?”想到自己难处,花和尚目光之中,已然闪过几分狠辣。

    如这般行径,他们往常做过的不少,不过针对的也不过是寻常百姓,所以也没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如今他们被那人给逼得快要破产了。

    正所谓破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三位奸商若是要继续这样受到欺压,那少不得要化身邪佞,将那人给暗害了。

    恶肥蛟浑身一颤,满身肥肉都在抖着:“不可啊。”

    “为何?”花和尚透着不满。

    恶肥蛟解释道:“你这厮也是糊涂,怎么也不想想那阿合马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可汗近臣,身边随侍士卒就有数百,更合西域拜火教有所牵连,得到其门中高手襄助。以我等实力,如何能够和此人对抗?”

    “没错!”

    病痨鬼亦是劝道:“你少林虽是势大,但是如何能和朝廷抗衡?更何况你那七房的媳妇以及他们的孩儿都在这里,仅凭你一人如何能护住?所以你还是熄了心头怨气,切莫在有这般心思,以免殃及妻女。”

    花和尚撇撇嘴,只好端起手中烈酒,朝着口中猛地一灌,兀自将腹中的闷气,尽数融入这烈酒当中,更是不敢有丝毫怨言。

    正在此刻,那关公也唱道了**时候,只听他唱道。

    “想古今立勋业,那里也舜五人、汉三杰?两朝相隔数年别,不付能见者,却又早老也。”

    那三位士子听了,不禁叹息:“唉。似我等什么时候,也能够如同这关公一般,澄清宇内、定鼎天下?”只是一想到自家之事,他们便不免缩了脑袋,不敢去想这些事情,家中那一家老小正等着他们呢,可不能轻易的就葬送了自己家族的未来啊。

    只是见着那关公越显洪亮,便禁不住内心冲动,将随身的钱两尽数打赏。

    得到众人打赏之后,一众伶人也越发兴奋,一个个莫不是手舞足蹈、念念有词,将昔日关公和鲁肃的见面场景,展现的是淋漓尽致,让堂下众人莫不是高声叫合起来,几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恰逢此刻,于酒楼之外,就见一行人踏入其中,也不管堂中坐着的众多百姓,便是张口呵斥着,让整个大堂之中的诸人全都寒蝉若禁,不得不让开座位,让这些人占了去。毕竟这些人人高马大的,而且腰间还配着弯刀,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倍感害怕。

    原因无它耳,只因为这些人乃是蒙古之人。

    既然是蒙古人,那在座的列位汉人,自然也只有让座了。

    待到这些人各据两边之后,在众人群星围绕之下,一个人缓步踏入酒楼之内。但见此人,身量虽高但却显得瘦削,深邃脸庞透着异域风范,茂密的大胡子也充满着中东风范,尽显其异域之色。

    似乎因为这人的关系,就连台上的伶人也稍微迟疑了片刻,不得不放下了演出。

    “是阿合马?没想到他也来这里了。”花和尚将眼一瞥,立时注意到那熟悉身形。

    病痨鬼顿感诧异:“不知道。不过他以前可不曾出现在这里。今日怎生出现在这里了?”

    “没错。”恶肥蛟亦是透着恐惧:“要知道我可是特意选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害怕之虞,三人正欲转身离开,孰料那阿合马却朗声笑道:“今日既然再次,我等不如就此在这叙叙旧如何?而且我素来喜欢汉家文学,也知晓当日关公单刀赴会的故事。既然有缘,你们三人不妨就此陪我一起看完这单刀会又如何?”

    被这一说,三位奸商顿时止住脚步,无奈回道茶桌之前,瞧着眼前之人也透着几分畏惧,整个人也似坐在砧板之上,身躯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了起来。

    毕竟这人可是货真价实,掌握了他们的生死。

    “哈!这三人,也有今天?”

    远处的三位士子瞧着这一幕,也是感觉心中畅快,只是对这番人却忌惮三分。

    能让三位奸商如此表现,很明显这人并非平凡之人。

    阿合马也没怎么在意,却是对着台上关公喝道:“你且继续唱着,让我也听听这单刀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吩咐,小的岂敢不从?”

    眼见此人,这关公握紧手中长刀,先是长吸几口气,让自己稍稍平复下来,随后拿捏住嗓子,蓦地唱道:“想着俺汉高皇图王霸业,汉光武秉正除邪,汉王允将董卓诛,汉皇叔把温侯灭,俺哥哥合情受汉家基业。则你这东吴国的孙权,和俺刘家却是甚枝叶?请你个不克己先生自说!”

    “唱得好!”

    这词儿对阿合马虽是他国风采,但是其中刚阳傲然,自然让人欢喜无比。

    故此阿合马只是一听,便感觉心中甚是欢喜,旋即令道:“打赏了!”随即便有一位侍从丢出数枚金锭,全数滚在关公脚下。

    然而关公却分毫不理会,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手中长刀舞的是飒飒生风,更是透着几分凌厉之色来。

    “这剑按天地之,金火之精,阴阳之气,日月之形;藏之则鬼神遁迹,出之则魑魅潜踪;喜则恋鞘沉沉而不动,怒则跃匣铮铮而有声。今朝席上,吾与诸位所言,这剑果有神威不可当,庙堂之器岂寻常,今朝索取天下事,一剑先交鞑子亡。”

    话甫落,那关公却自勾栏之中跳出,手中长刀一挥,竟是直接朝着阿合马劈去。

    “噗哧”一声,那阿合马没砍着,病痨鬼却因为正好挡在前面,成为了这刀下亡魂。

    “杀人啦!”

    乍见献血满地,众人登时惊住,旋即高声呼喝,纷纷朝着后方退去,也免得如同之前那厮一样,也一样变为刀下亡魂。

    病痨鬼虽死,花和尚和恶肥蛟却尚在惊愕之中,甚至还未从病痨鬼身死之中惊醒过来,只是直愣愣的瞧着这关公,问道:“你,你是谁?”

    “尔等忘了你关爷爷了吗?今日里,我便替天行道,也叫尔等知晓,什么是天理循环。”这关公却是魔怔了一样,又是举起长刀就朝着那阿合马奔去。

    花和尚见状,立时奔出挡在阿合马之前,喝道:“好小子,莫要再次猖狂。”

    他毕竟是少林高徒,虽是多年未曾修行武术,但身体的根基还在,随手一挥就整个拍在大刀之上。这一下力量甚大,“砰”的一下就令长刀整个崩碎,次之又骤然逼进,双手运足气力,一下子便摁在关公的胸口之处,“砰”一声整个人倒飞而去,将那勾栏整个撞塌。

    “好个该死的伶人,竟然敢暗中行刺阿合马大人。待会儿便让你魂落九泉,让你还如何嚣张?”花和尚高声喝道。

    “哈哈!”

    此言方罢,关公却是毫无顾忌张口便道:“我本一介贫困子弟,因得已斋蒙恩,故此在这梨园定居。然自读诵这《单刀会》之后,方知何为汉家儿郎,何为华夏之心。国步艰难,一至于此,此话当真不假。只可恨我等汉家河山,尚在蛮夷铁蹄之下哀嚎,不知何时还有光复时候?”

    这话语甫一出口,立时惊住堂中众人。

    只因为自此人口中,分明透着对当今天下的愤怒,以及心中那一丝决不可公诸于世的反意。

    听到此言,那花和尚立时震怒,张口怒斥:“你这厮说的什么话语。我朝自有天可汗统辖,所到之处莫不是万民叩首,群臣臣服。自此之后,当有一统宇内之能,岂有倾覆之能?”

    “这厮倒是一介好汉。然而在这里说出这等话语,他却是存了求死之心。”另一边,那三位士子亦是一脸震惊,瞧着关公不免透着羞赧。

    他们做事尚且思前想后,孰料眼前之人,却在这里做出了这等“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十步之内,人尽敌国”的事情。

    “呵呵!我观你这厮也是学富五车之人,却也只有这等话语?那我且问你,日前席卷天下的赤凤军是如何产生的?若非这蛮夷不识华夏根本,胡乱制造杀孽,他们如何会产生?”关公虽是身负重创,却任是摇摇晃晃,努力的将身子整个支撑起来,径直看着眼前诸人。

    “不过区区一介奸佞之徒,乞求天下之鼎罢了。只需天兵一到,那妖女定然会束手就擒。”阿合马面色一怒,旋即朗声笑道。

    “哈哈!若是这般简单,昔日张柔、史天泽两位将军出征时候,便该将此女擒下。然而为何此刻,那位真凤娘娘,却依旧纵横天下?我以为似你等这等庙堂之人当是聪慧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和在座的列位蒙昧之徒一般模样罢了。”关公继续说道。

    其余人纷纷喝道:“你这厮诉说这等话语,莫不是赤贼之人?”

    “哈哈!”似是嘲讽,关公却径直看向其余之人,继续喝道:“咱们是在这里日夜笙歌,但是别忘了在这城外的百姓,他们可是正在饱受鞑子揉虐。你们——就当真没有见到?”凡目光所向之处,莫不是让那些人纷纷掉头,不敢正面应对。

    花和尚终究忍耐不住,又道:“闭嘴。可汗治下,莫不是海晏河清,岂容你这狂徒诋毁?快些禀告官府,莫要让此人继续猖獗!”跟随他的奴仆一起出动,立时便碾得其余人纷纷自酒楼离开,只留下他和阿合马等人。

    那三位士子虽是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离去。

    随后,花和尚又是对着这关公:“你这厮究竟是谁?居然敢在这大兴府之内散播谣言,信不信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

    关公朗声笑道:“在下不过无名氏一名。只因看不惯列位言行,故此仗义执言。更何况这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一族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所谓的大不敬之罪,何来之有?”

    “哦?看来你这厮当真是赤贼之人!”阿合马面露不满,瞧着关公更是透着厌恶。

    自赤凤军起事以来,其中所阐述的名号之一,便是众生平等。

    由此而来,便是这改自六韬之中的“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的一句话,这其中完全否认了蒙古统治华夏的根基,更是颠覆了往常皇朝所阐述的根基,除却了赤贼会诉说这一句话外,便没有其他人会说出这番话语。

    “赤贼又如何?不是赤贼又如何?”关公朗声笑着:“我所求着,不过是海晏河清,天下一统。然而如你等之辈残虐至极、以刀柄戕害黎民,绝非一统天下之人。既然如此,我为天下之民除去尔等恶徒,又如何不可?”

    “闭嘴!闭嘴!闭嘴!你这厮既已投贼,又岂能再次猖獗?大人,依我看还不将此人给关起来,莫要让他继续蛊惑天下。”连声三喝,花和尚尽显狰狞,瞧着那关公更似看着地狱恶鬼一般,就想要在这个时候,将此人给彻底淹没。

    见到自门外走进的差人,他立时奔到几人身前,直接领着这些人走到了那关公之前。

    “蛊惑天下?若是华夏之内诸民安康,又岂会被这区区妄语说蛊惑?然而若是这世景,譬如恶鬼纵横之地,那我等便是反之又如何?你不敢说那赤凤军的口号,那我便替你们道出。”虽见差人腰间利刃锐利,关公却毫不退缩,反倒又是跨前一步,口中之语尽展狂态。

    花和尚立时吓住,赶紧自差人身上取下锁链,朝着关公丢出,正好将此人给整个捆住。

    然而他甫一用力,却反而感觉双手一震,险些无法握住,远处那关公却是气运丹田,自口中那一句话整个喊出。

    “净火焚世、驱逐鞑靼;光复汉室、再兴中华!”

    随后被所有差人一起用力,整个拽倒在地,然后堵嘴的堵嘴,抓手的抓手,捆脚的捆脚,旋即就将此人给五花大绑,朝着府衙抬去。

    然而他们的动作终究还是太过用力,还是让那关公一身皆被鲜血染红,更显凄凉。

    这酒楼之事,终究只是一个插曲。

    阿合马之所以来者,也并不只是为了听所谓的曲儿,而是为了更重要的目的。

    “唉。没想到这厮就这样的死去了?只可惜前线的将士却要受罪了。你们说这番罪过,又该如何偿还呢?”

    看着地上的尸体,阿合马虽是做出一副怜悯姿态,然而脸上却异常冰冷,更没理会旁边立着两人那苍白脸色,挥挥手便道:“来人!将他的尸体丢出去,省的留在这里,沾污了这酒楼。至于他名下的药铺也全都封了,里面的药材也充公。前线的战事正紧张呢,若是这批药材没有及时到,那枉死的士兵又该如何?”

    这一番歪理,自然无人敢辩驳。

    所以阿合马更是张狂,复又看向花和尚、恶肥蛟两人,问道:“至于你们两个?我先前吩咐你们两个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这两人浑身一抖,顿感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颤颤巍巍的说道:“这个。还需要一段时间,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无法完成?”阿合马阖上双目,在心中想了片刻,蓦地睁开双眼,冰冷看着这两人:“有时间在这里饮酒作乐,却没时间去为国尽忠?我看你们两个,是没把我放在眼中吗?”右手运足十成力气,猛拍身边案桌,“砰”的一声,案桌顿时崩碎,更是让这两人两股战战,继续完全站立不住。

    “大…大人…吩咐…的…事情,小的…现在…就…办!”

    嘴巴打着哆嗦,花和尚和恶肥蛟两人好容易才将话语说完全。

    “那还杵在这里干啥?还不快去!”

    阿合马又是一身嗔怒,吓得这两位赶紧屁滚尿流的滚出酒楼,生怕惹祸上身,也成为这厮的刀下亡魂。

    待到处理了这些事情之后,阿合马又带着自家的侍从从这酒楼之中离开,至于这酒楼里面曾经发生的血腥场景,他却是分毫不理会,只是在乎自己是否完成了可汗交待的任务。

    针对西方诸国的长子西征,压服南朝的南征,还包括目前剿灭赤凤军的战事,现如今蒙古急需大量的钱财,好维持住整个局势,以免陷入崩溃之中。

    阿合马身兼重责,自是不敢怠慢,但是在其手下,究竟造就了多少罪孽,他却是说也说不清楚。

    远远见到众人离去,那三位士子嗟叹不已,虽是对那敢于行刺的关公甚是佩服,但终究还是不敢露赞许神色,只能各掩脸容,暗自叹道:“唉。没想到那么一位壮士,就这样白白牺牲了。”

    对那阿合马,他们亦是饱受压榨,眼见有人仗义行刺,自然是欢喜至极。

    但是眼见那位就这么死在眼前,这三人终究还是感到胆怯,只敢远远避开,以免让这祸事沾染到自己。

    “哼!”

    这时却闻一声不屑哼声传来,三人旋即便注意到不远旁,正有一位汉家子弟。

    此人也算是英武至极,鬓角如刀、双眉似峰,透着一股铮铮铁骨的豪气。只见他甚是不满瞧着三人,骂道:“你们三人只晓得在这里唉声叹气,又能做什么事情?”

    三人羞赧,只好垂下头,以示羞愧。

    其中白衣士子似是难以忍受,便作揖回道:“王著,非是我等惧怕,实在是那……”话语一顿,分明便是害怕,只好稍稍缓了一缓,压住心头恐惧,方才回道:“那厮实力强大,所以我等才暂且忍让,以免让咱们也卷入这祸事之中。”

    “没错。这阿合马可是可汗近臣,非是我们所能匹敌的。”青衣士子亦是劝道,眉间紧蹙依旧透着紧张。

    另一位黄衣士子亦是劝道:“我等知晓你向来都是嫉恶如仇、好有任侠之风。然而此刻并非行侠仗义的时候,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莫要因为此事牵连这里面来。”

    他们三人和眼前这王著乃是同乡,更是师从同一老师的同席,可以说是情谊甚浓。

    此番前来大都,一来避开战事,二来也是求取功名,故此三人相约在这酒楼之中相见,然后一起去谋求未来。只是这王著因为路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故此晚了一步,未曾见到整个过程。当然,当初时候他们全都在场,以王著的性格,只怕断然不会让阿合马这般奸臣祸害百姓。

    需要知晓,王著的武艺远胜那关公。

    若是他再次,那只怕便不会只死一个病痨鬼了。

    虽是听了三人相劝,王著却也是铁骨铮铮,一甩袖已然转身离去,怒喝道:“哼!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过一‘俱死’罢了!与你们三人同席,当真是我之耻。”

    话甫落,已然昂首阔步,朝着远方行去。

    三位士子见了,虽是自惭形秽,却也为自己渺茫未来感觉茫然无措,也只好从这里离开,至于那些朝堂之事,以他们的实力,更不敢涉入其中。

    只是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而这世间又有谁能够堪破?

    …………

    自和三位老乡决裂之后,王著面有懊恼,待回到军营之后,便感觉郁闷。

    他本就身具武艺,自前来大都时候更是依仗武力,剿灭了附近的几个匪徒,由此被当今枢密副使张易看重,纳为麾下将领,并且授予千户一职,今日本来准备将那三位士子也一起引荐给张易,孰料路上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却是坏了他原本的打算,这般遭遇也是让人懊恼。

    所以王著便自酒铺之中买了几罐酒,寻了一个隐秘密林之地,躺在地上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正在此刻,却闻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怎生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著抬起头,立时见到一位和尚走到自己眼前,他也没站起身子,只是依靠着背后大树,继续朝着口中灌着黄汤:“高和尚。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邪乎,我都藏在这里,你都能找到?”

    这高和尚乃是他在参军时候,所遇到的一位奇人。

    听闻此人并非和尚,在参军之前乃是道士,最擅长的便是卜辞占卦,一身奇门异术也是了得。

    “我修有奇门之术,占卜你所在之处,也不过是轻而易举。”这高和尚也不顾及所谓佛门忌讳,只在王著身边坐定之后,手一捞便将一瓶酒捞过去,兀自朝着自己口中倒着。

    王著摇摇头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妨为我占卜一下我的命运如何?”

    “你要我为你占卜?”高和尚神色一愣,旋即转过头瞧着王著,透着几分惊诧。

    王著伸展了一下身子,嘴角翘起,透着几分有趣来:“当然。你不是说你会奇门八卦之术吗!既然就连我的地方你都能占卜出来,那不妨帮我占卜一下,我的官运如何?”

    “那好吧,我就帮你占卜一下。”沉默片刻,高和尚微微颌首,旋即自身边取出三个犀牛角制成犄角形卦筹,递给王著说道:“你若要我帮你占卜,那便将这三件握在掌心,心中默念自己所想要占卜的东西,然后丢出去便可。”

    “那好!我这边开始吧。”王著神色轻松,立时接过三个卦筹。

    将卦筹握在掌心之中,他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等到感觉到了合适的时候,便将三个卦筹朝着地上一丢,就见这三个卦筹聚在一起,而三个犄角全都对准一点,形成了一个圆圈。

    高和尚扫过这图样,立时摇摇头,回道:“你这官运可不好啊。”

    “官运不好?如何不好?”王著问。

    高和尚回道:“官运止步于此,再无寸进可能,你说好不好?”

    “就只是现在这种程度?那还真的不妙。”王著睁大双目,似是感到惊诧,心中遗憾之下,不免有些失望。

    他向来自诩为少年天才,之所以加入军队,所求的也不过是建功立业以及光宗耀祖,如今时候这卦象却显示他止步于此,很明显超乎了王著的意料。

    高和尚却蹙紧双眉,回道:“不过也并不仅仅如此。依着这卦象,更曾说明你日后定然可以青史留名。如此一看,倒也不赖!”

    “青史留名?这却是奇怪了。”王著笑道:“这卦象当真和你这人一般,明明都只是和尚,却会道士的手段。这般看来,岂不是古怪至极?希望你的占卜不要出错啊。”说罢,他摇了摇头,却是将脑中杂念甩去,整个人又复恢复之前的模样来。

    “我当然希望我的占卜不会出错。不过很可惜,在历次的占卜之中,我还没有见过一次失败的。”高和尚缓声回道,透着一丝神秘:“至于这卦象显示的是什么,待到日后你自然知晓。”

    “希望如此吧!”

    王著翻身躺在地上,一对黑眸却仰望着天空,心中一片平静:“如果当真如你所言,那我也认了。不过这次,我希望你能帮我做一件事情!”

    高和尚微眯双眼,问道:“什么事情?”

    “杀阿合马!”蓦地转过头,王著盯着高和尚,一字一顿将心中所想尽数吐出。

    高和尚脸色一愣,透着不可思议看着王著:“阿合马?你居然想要杀他?”

    那阿合马是谁?

    他是当今大汗的近臣,掌管中原之地赋税之事的大臣,麾下奴仆多达上千,每次出行莫不是躲在重重士兵包围之下。若要杀这等人,那还当真不是能够轻而易举所能做到的。

    而眼前这人,却打算击杀阿合马?

    高和尚这才感觉有些紧张,低声问道:“那人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你想要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人贪天下之财,为一己之私。其地百姓,莫不是受苦于此人。若是让这般奸臣苟活于世间,让无辜之人继续饱受戕害,那这世间的正义又如何?我之所以参军,非是为了飞黄腾达,亦是为了能够换天下一个清白。”蓦地高声喝道,王著更是兴奋不已,就想要现在就开始行动。

    “嗯!你当真如此?”高和尚再次强调道。

    王著点点头,回道:“当真如此!”

    “好吧,那你打算如何行事?”高和尚深吸一口气,又道:“毕竟那厮可不是一般人物,若是计划不周全,被对方瞧见了。只怕到时候,不仅仅你有生命安全,就怕你的家人,还有你的那些学子,也一样的会被牵连到。”

    “我明白。所以我秘密铸造了一柄铜锤。”王著却将衣袖一卷,自袖中露出了一柄铜锤来。

    这铜锤看起来可不小,足足和甜瓜一般大小,足足有数十斤重,若是将这铜锤使来,只一下便可砸碎脑袋,让对方顷刻毙命。

    仅仅因为见到了阿合马为祸一方,王著便已然秘密铸造出这铜锤,并且开始谋划刺杀阿合马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人当真是行动派的代表,这么快就开始行动了。

    高和尚顿感无语:“你打算怎么做?用这柄铜锤砸碎对方脑袋吗?”叹声气,他又是开始解释起来:“说真的,击杀阿合马并不困难。此人乃是文臣,不比武将身具武艺,只需要任何一个修行过武术的人,便可将其格杀。唯一困难的,便是如何接近此人。要知晓,这人素来机警,身边始终跟着数十个侍从,平日里栖居的地方亦是府衙之中,戒备森严非是寻常之人能够擅入其中。想要靠近此人,方为最困难的。”

    “若是这样,那就只有设计让此人从府衙之中走出来了。”王著双眉微皱,想了一想便道。

    高和尚神色一愣,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你可知晓当今可汗的两个侄儿蒙哥和忽必烈吗?”王著低声问道。

    高和尚回道:“当然知晓。目前这两人正率领麾下大军,意图剿灭那赤凤军呢。莫非你打算借助这两人的名义,将那厮给骗出来杀了?”

    “没错。”

    微微颌首以示赞同,王著一想到当初所见场景,便倍感愤怒:“我打算到时候伪造皇子的谕令,让那厮从官府之中走出来,到时候对方定然会因为惧怕皇子之威而失去警惕。而我届时只需要乔装打扮成随身侍从,便可以在如今近的距离之内,将此人彻底击杀。如此一来,定然能够惩奸除恶,换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话语之中,更显出几分豪情,让人听着便感觉心血澎湃。

    高和尚虽是感觉害怕,但也倍感兴奋,便应和道:“若是这样只怕还需要好好计划一番,不然的话很容易出纰漏的。”

    “没错。”王著回道:“到时候只怕还需要你配合,方能助我一举骗过众人,将那阿合马彻底击杀。”念及当初惨状,他在心头已然下定决心,要让这奸佞之徒难逃法网。

    


    且不说大都之内动静,单是那正在围剿赤凤军的蒙哥,日前便处于困顿之中。

    安坐营中,蒙哥听罢探子所传讯息,轩眉紧皱透着疑虑:“你确定那赤贼当真困守在静海?”

    “我曾经数次派遣士兵前往侦查,确定赤贼真的就藏在静海。”仲威垂下头颅,异常的肯定。

    他自父亲赫和尚拔都为赤凤军所灭之后,便一直矢志复仇,无奈赤凤军行踪诡谲,总是于千钧一发之计避开大军锋芒,带着整个蒙古大军在这华北之地四处绕圈子,故而让他们特别头疼,一直到现在方才将赤凤军围在静海一带。

    其余人听了,亦是纷纷叫道:“这赤贼当真狡黠,居然数次避而不战。”

    “没错。每次明明都看到了对方的军阵了。孰料一眨眼的功夫,对方便迅速消失。这赤贼当真可恶至极,居然一直逃到现在。”巩彦晖亦感恼火,骂了起来。

    张弘范亦感恼怒,诉道:“我本以为这赤凤军只是火器厉害。熟料其军纪竟然可怕至斯。唉,若是当初能够在潞州歼灭此女,如何招致今日之罪?”

    “既然如此,那诸位以为如何?”蒙哥静坐其上,看着众人问道。

    “小臣以为,我等应该立时出兵,以求能够彻底歼灭这赤贼。”仲威立时进谏道。

    巩彦晖却不禁皱眉,赶紧踏前一步,说道:“启禀殿下。小臣以为不妥。目前军士奔波深苦,已是疲惫不堪、更兼口干舌燥、腹中饥饿,实在难以激战。不妨权且休息一日,待到后勤物资补充上之后,自然可以一鼓作气彻底歼灭赤凤军。”

    “休息一日?若是那赤凤军再次逃脱呢?别忘了在新城一战,我等便因为你的建议让那赤贼逃脱出去。”木乃虎轻蔑一笑,瞧着巩彦晖不免面部含煞,显然是不坏好意。

    张弘范顿感几分杀机,又见巩彦晖望向自己,便立时挺起胸膛走出来,朗声回道:“末将也以为应当暂缓一些时日。要知晓那赤贼向来狡黠,其统领更是身具挪移之法,能以通天彻地之能,凭空挪移士兵。我等之前,曾经数次遭逢空营,便是这妖女所为。若是贸然进军,只恐中了对方空城计。”

    “空城计?”孛术鲁九住面有冷笑,却是讥诮说道:“依我看,分明便是你等逡巡不战,心有不诡罢了。”

    张弘范勃然大怒,喝道:“我父亲曾和那赤贼相斗,以至于损及功体,不能再动用真力。我兄长亦是殒命潞州。可以说,我和那赤贼实有血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求有朝一日能够一雪前耻。你这厮反而污我一家清名,究竟是作何道理?”

    被他一说,包括仲威在内,莫不是齐齐闭嘴,哑口无言。

    其余人,譬如刘中、郭胜、赵祥之辈,亦是一般应和起来:“我等以为也应当如此。毕竟那赤凤军太过狡猾,实在是应该慎重一点。”

    此番争论,并非这些将领疑虑,实在是因为如赤凤军这般军队,委实少见。

    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处境,对方都始终避而不战,就算是短暂的将对方困于一隅之地,但是在被打穿之后,对方也是毫不留恋,依旧纵马狂奔,直到彻底远离战场,并且摆脱身后追兵,以至于众人以为这赤凤军是否就是鬼魅附身,方有这般能力。

    他们也尝试过别的方法,比如说将麾下兵马依照一定数量,分布在广阔的平原之上。

    无奈兵力分散之后,单凭一只兵马实在难以和赤凤军对抗,这个战略也宣告失败。

    “停下脚步,等到后勤跟上?”蒙哥沉思下来,轩眉亦是皱在一起,细想这其中关键,苦思片刻之后,又问张德辉:“耀卿,你以为如何?”

    张德辉立时一愣,扫过身侧诸位汉将,不免心中叹气。

    这些时日,他也明白军中问题,以仲威为首的蒙古将领,和以巩彦晖、张弘范的汉家将领,本就存在隔阂。

    若是和往常一样,凡军队所到之处,莫不是国灭城破,那因为众人皆有所得,倒也罢了。但是现在屡次用兵却分毫没有斩获,那军中矛盾便开始凸显起来,如今时候这两人争论便是如此。

    “依臣所闻。若要剿灭赤贼,非是兵势能为。”

    在心中仔细斟酌片刻,张德辉缓声诉道:“这赤贼之所以能够纵横中原,并非其兵势多强、火器出众。若以兵力而论,我等十数倍于赤贼;若以火器而论,历经数年时间也有万余门,纵使质量稍逊一筹,然数量之上已有压倒性的优势。但是诸位,尔等可知晓为何这赤贼,却始终扑之不灭、缴之不亡?”

    “还请先生赐教!”

    蒙哥想着这几个月的战事,不禁喟然一叹,脸庞之上已有几分倦意。

    时值七月流火之日,历经两月赤凤军一路北进,自蠡州兵进任丘之后,又是来到文安之地,之后为了避开两军围剿之势,便直接北上进攻保定,自攻破保定之后便一路西进,先入雄州、再入新城。当然,那蒙哥亦是带领麾下人马穷追不舍,两支军队便在新城打了一仗。

    其中萧凤以玄阳至心珠乾坤挪移之法,于涿州之中安置一只军队,星夜奔驰直接攻击对方后勤之地,让对方自乱阵脚。

    进而给赤凤军争取足够时间,自蒙哥军威之下逃了出去,随即两军聚于固安之地,继续东进夺取水清,本欲借此北上直取中都,无奈蒙哥自北方压阵而来,只能重归霸州,先是击退忽必烈之军,其后又是沿着信安一路东进,直到现在已然来到了静海之地。

    当然,蒙哥也率领麾下大军进驻信安,而忽必烈也兵驻会川,就连那速浑察亦是追尾而来,进抵文安,在南北以及西方三个方向皆以驻扎大量士兵,而东边便是辽阔无垠的大海的情况下,就等着一举出动,彻底剿灭赤凤军。

    战争持续至今,整个蒙古大军已然有两万人为之牺牲,便是赤凤军也因为连番战争损失了多达上万人。

    然而即使如此,那赤凤军却似有无穷之兵,每一次战斗都有无数士兵涌入,仿佛没有任何损失一样,当真让人吃惊不已。

    蒙哥更是明白,就算此战能够一举覆灭赤凤军主力,然而只需要那一位万民敬仰的真凤娘娘在,这赤凤军便可以随时随地,再次席卷而来,而他们根本就无法对抗。

    “殿下!”张德辉缓声回道:“依臣所见,这赤贼之所以能有今日威能,仅仅是因为他们得了民心!”

    蒙哥顿感困惑,双眉皱的更紧:“民心?”

    “民心?这算是什么玩意?”至于仲威、木乃虎以及孛术鲁九住几人,却是露出几分鄙夷来。

    他们乃是蒙古将领,自统帅军队征战四方之后,其麾下不知杀了多少黎民百姓,根本就不会将这民心放在心上,如今听来反而感觉可笑。

    张弘范、巩彦晖几人瞧着这几位蒙古将领,亦是不自觉的翘起嘴角,透着几分耻笑来。

    “没错,民心。”灼灼目光看着蒙哥,张德辉声音显得特别沉重,“在赤凤军未曾到来之前,在这中原汉地之上。众多的黎民百姓,莫不是受到军阀欺压、世家横行以及蒙古诸部压迫,稍不注意就会横死街头。”语及蒙古诸部时候,他瞧着身侧蒙古诸人,不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稍的鼓足了一些勇气,方才敢继续朝着下面诉说。

    “置身其中,让所有人的莫不感到压迫,几有窒息之感。而这种朝不保夕、命悬一线的感觉,诸位可曾想过,他们的感受究竟是什么?”

    扫过在场众人,张德辉不免透着几分遗憾。

    要知晓在他诉说之前的现状时候,那蒙古将领莫不是不以为意,便是汉家将领也只是稍稍露出一丝恼怒起来,很显然对于这群戎马一生的将领来说,明白底层百姓究竟置身于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实在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只不过,蒙哥却露出几分沉思来,这倒是让张德辉有些欣慰。

    于是他继续说道:“但是赤贼来了。杀鞑子、求生存;打土豪、分田地。话是粗暴了一点,但是却点名了其中的关键。也正是因此,这赤贼就在这里站稳了脚步,并且得到了这些黎民百姓的支持。只是因为这赤贼所行之事,虽是匪夷所思,但是因其所行所为,在这中原之上的黎民百姓,也终究有了一口生气。”

    “这个和我们剿灭赤贼有什么关系?”仲威冷哼一声,逼问道。

    张德辉不禁摇头,却为这些蒙古将领的短视而感觉好笑,继续说道:“当然有关系。因为得了赤贼的帮助,那些人便开始帮助他们。凡是我们所路过的每一个村庄,都有赤贼的眼线,凡是为我们提供粮食的苦力,全都是他们的奸细。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都曝光在对方眼中,你叫我们如何战胜对方?”

    “不过区区贱民,我等只需杀之便可。”木乃虎一脸不屑,更显凶煞之气。

    “杀?”

    张德辉冷笑连连:“如何杀?莫要忘了,久居此地的汉民几近千万有余,仅凭我等麾下不足十万之众,如何杀完?更何况那赤贼尚且存在,亦是绝非我等所能歼灭。若如你之所为,我等凡杀一人,便有十人投入赤贼之中,届时赤贼定当以十倍还之。便是我等士兵能以一当二、当三,如何能够以一当十?”

    被这一斥,木乃虎顿时一愣,只好闭嘴。

    且看着在座诸人露出沉思模样,张德辉这才朗声回道:“我等兵力虽强,却是有限,只会越战越弱。那赤凤军兵力虽弱,然却有无数黎民百姓源源不断涌入,只会越战越勇。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待到强弱逆转之日,便是我等身死魂灭之时。”

    “我当为何那赤贼缴之不灭,原来却是这般原因。”蒙哥听罢之后,已有恍悟。

    “没错。”张德辉这才回道:“你可知晓,我先前为何曾经釜山安排那一场华夏合符之事?”

    蒙哥顿感疑惑,之前那一场釜山之事他在之前就已然知晓,便是那一场令合符现身之事,也是多亏张德辉事先安排,方才展现出那令人疑惑的神迹异象,其目的便是为了能够一收汉人之心。

    如今想来,蒙哥不免有些诧异,问道:“根据先生所言,莫非不是为了助我收服华夏吗?”

    “正是。然而正所谓合符之事,双方皆因履行合符之事。殿下既然自诩华夏之主,那边应该履行华夏之事。”张德辉却忽然俯下身子,对着蒙哥恭敬一拜,口中高声喝道:“如今时候,唯有设百官、定律令、安抚众生,方能让这华夏之民安稳下来,不至于被那赤贼所趁,谋夺了整个天下。”

    这一拜,立时便让军帐众人纷纷惊诧,亦是默不作声。

    他们历经战火岁月,自然知晓在连番战乱之中,这中原之地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而那些黎民百姓所需要的究竟又是什么,但是为求一己之私,这些人终究还是不愿自己实力受限,甚至有刀兵之灾,故此所有人全都缄口不说,以为如此便能够蒙骗过关。

    但是赤凤军终究还是出现,并且以最猛烈的姿态,朝着所有人展开了反扑。

    “你之所言,我自然明白。先生还是起来说话吧。”

    蒙哥赶紧走上前,将张德辉搀扶起来,心中亦是充满矛盾。

    这些日子,他又何尝不知晓这些事情,只是自成吉思汗起兵一来,整个蒙古莫不是以军功为荣耀,以为如此方能彰显一个人的能力,而在整个族中比他强的人大有人在,就连他麾下的人,亦是不缺支持现状的人。

    在这种上有压制、下有牵制的状况下,蒙哥若要贸然改变这一切,那当真是困难至极,至于其中错综复杂的状况,实在并非他一人之力所能为的。

    更何况眼下时候,剿灭赤凤军方为要事。

    故此蒙哥便解释起来:“然而现在赤贼肆掠,更是恣意传播谣言蜚语,乱我蒙古根本。若要让黎明百姓有个安生,还需要首先解决这赤贼一事,唯有如此方能让众人腾出手来,解决苍生疾苦之事。”

    “好吧。既然殿下已然应允,那老臣便先行下去,静候佳音吧。”

    张德辉顿感懊恼,只好托言身躯疲乏,自帐中离去。

    他亦知晓若是不剿灭赤凤军,又会出现什么事情,但毕竟是心念苍生,未免让自己心中悲苦,也只好远离此地,以求一个心安罢了。

    待到张德辉离去之后,蒙哥这才缓过心神过来,又道:“各位。我知晓你们奔波这些日子,也已经疲倦了。但是敌人和我们一样,而且更加疲倦。”扫过眼前众人,他自所有人那疲惫不堪的脸庞之上,分明瞧出了一丝倦意。

    “殿下,在没有剿灭赤凤军之前,我等皆是枕戈以待,就等着一雪前耻。”

    众人齐齐喝道,更显几分高昂之气。

    这一刻,他们等待的实在是太长了,长到所有人都感觉疲倦还有懈怠,甚至最初出发的目的都忘却,以为自己就会永远继续这般模样来,但是在众人的努力之下,终究还是将那支军队逼入绝境,而在之后便是真正剿灭赤凤军的关键时刻。

    蒙哥自是知晓这一点,因此他便沉住气息,朗朗之声鼓舞着在场的将领。

    “既然今日对方自陷静海之地,那么接下来便是我等一举歼灭对方的良好时候了。各位——”扫过帐中之人,他朗声回道:“现在传我命令,即日起立时出发,兵进静海。务求一战,彻底歼灭赤凤军。”

    “殿下命令,我等定然不负所望!”

    一时间,众人全都单膝跪地,话中更是透出高亢战意,只求在这一战之中能够一雪前耻,让那赤凤军知晓昔日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大军,并非浪得虚名的。

    


    保定之内,蒙哥正在谋划攻击。

    另一边,忽必烈也未曾歇息,准备和蒙哥一起,彻底覆灭赤凤军。

    而在帐营之中,除却了忽必烈、姚枢、杨惟中几人外,尚有速浑察立于此地。几人在这这个时候聚首,便是为了商议明日时候,又该如何应对赤凤军。

    却见忽必烈一脸忧虑,对着速浑察问道:“我曾经和你说过,若要对付那赤贼,须得带上九斿白纛,不知你可曾将此物带过来?”

    “启禀殿下,我已让将此物带来,就放在军帐之外。”速浑察叩首回道。

    忽必烈顿露惊喜,赶紧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妨先带我前去一观?”需要知晓,这九斿白纛乃是成吉思汗蒙古帝国的徽旗,是譬如玉玺一般的存在。

    据《蒙古秘史》载:成吉思汗于丙寅年“在斡难河源头,建九脚白旄纛做皇帝”。另据《元史太祖本纪》记载:“元年丙寅,帝大会诸王群臣,建九斿白旗,即皇帝位于斡难河之源。”这是蒙古人首次对九斿白纛的记载。从这时候起,蒙古人在和平时期、庆祝时刻都立九斿白纛,将其视为民族和国家兴旺的象征。

    自此之后,九斿白纛便成为权利象征,非是寻常之人能够掌握,更无法动用其中存着的长生天之力。

    而为了确保九斿白纛的安危,更是在平日时候设立有专职的守卫官,以免其受到损坏,如今时候速浑察便是其自其爷爷木华黎手下,继承了这九斿白纛。

    速浑察自然不敢懈怠,立时便领着忽必烈走到一处帐营之处。

    只见军阵中间,一杆松木支撑的长枪正插在地上,约有十三尺长,而这个这便是主九斿白纛,又称之为主苏勒德,而在离住苏勒德一丈五距离的地方,四面、四角之处也一样竖起八柄类似的长枪,这些却是副苏勒德。

    在主苏勒德的顶端,有一个足有一尺长镀金三叉铁矛。

    这三叉铁矛象征着火焰,三叉矛头下端为“查尔”,通常都是用金银等金属物品支撑,而在“查尔”边缘则是将无数银白公马鬃编织在一起,形成长长的缨子。八柄陪苏勒德,用马鬃搓成的“呼和纳楚格”与主苏勒德一起连接,进而起到加固主苏勒德的作用。

    陪苏勒德的长枪则为九尺长,矛头与主苏勒德一样。

    似这般布置,自然预示着蒙古大军意欲天下的野心。

    走到这九斿白纛之前,忽必烈不复之前面临属下时候的桀骜之色,自身侧取过随侍士兵递过来的香烛还有祭品,他走到了这九斿白纛之前,将杯中之酒尽数洒下。

    随后,他却是弯下膝盖,缓缓地跪在地上,异常恭敬的对着眼前的这至高圣物磕下了头,言辞举止之中,更无丝毫懈怠,唯恐在什么地方做错,以至于招惹了那高高在上的长生天。

    瞧着这一幕,姚枢不禁皱眉眉目,却道:“你说这九斿白纛,当真有殿下所说的那么厉害吗?”

    “不知道!”杨惟中摇摇头,透着困惑:“但是我却分外在意,你说殿下在这个时候祭拜这玩意,究竟有什么意思?毕竟这九斿白纛纵使厉害,终究不过是一个死物罢了。若是将胜利寄托其上,只怕是缘木求鱼。”

    他乃是儒者,向来以为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虽对眼前之境并不是时分在意。

    “若是如此,你却是担心了。这九斿白纛威能十足,亦是当年木华黎仗着横行的利器。如今我军中再添此物,定然能够将那群赤贼彻底击溃,再无转圜之机。”姚枢却是劝道,瞧着那正恭恭敬敬拜倒在这九斿白纛之前的殿下,自是充满坚定信心。

    这一次,已然做好万全之策,决不允许之前的事情再度发生。

    杨惟中却并未接受,瞧着那九斿白纛,却不觉得升起几分恼意,低声诉道:“非是如此。只是我却担心,殿下这番行为只怕大打折扣,并不被军中之人所在乎。”

    “为何?”姚枢奇道。

    杨惟中解释起来:“你说我军中士卒究竟是蒙人多,还是汉人多?”

    “若以百户及其以上,当以蒙人多。然而若以底层士兵而论,当为汉人多。”姚枢稍稍考虑一番,旋即回答道。

    他自掌军一来,对这些资料熟悉无比,自然知晓目前忽必烈麾下兵马构成比例究竟如何。

    “既然多为汉人,那在这里击败这九斿白纛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九斿白纛对蒙人来说,或许代表着至高的王权,但对于赤凤军来说,这所谓的九斿白纛,只怕便是负有深仇大恨的敌人了。而在这个最关键时候,咱们的主帅却在这里击败我等敌人?”杨惟中仔细一想,更觉荒谬不止。

    姚枢喟然一叹:“若是不这样你又以为应当如何?你应当知晓,那妖孽身具异能,能与转瞬之间挪移身形,最是难缠。若是没有这九斿白纛,如何能够锁定对方身形?”

    “你这说辞倒也没错,却是我多想了!”杨惟中顿时一愣,旋即一叹。

    而在忽必烈击败之后,这九斿白纛却也展现奇妙变化。

    但见四周八杆副苏勒德迎风展开,长缨也似违逆了重力一般,具是上扬形成一个圆盘。

    这圆盘之内,似有氤氲青气孕育其中,而受到阳光一激,这氤氲青气越发浓厚,却自周围众人身上,抽取了一道道绿色之气纳入这氤氲气团之中,令这气团越发浓厚起来。

    直到似乎再也支撑不了的时候,整个氤氲青云,却被那长缨一阵吸摄,旋即整个纳入木杆之内,令整个木杆也似重获新生一般,便是那斑驳树皮,亦是焕然一新,透着温润光泽,几乎以为是刚刚砍下来的。

    随后,自“呼和纳楚格”之中,顿有万千青芒经由其中,却是完全纳入中央的主苏勒德之中,令其宛如是用玉雕饰而成的,透着一股庄严神圣之色来。

    “长生天在上!”

    见到这番变化,忽必烈忍不住心头欢喜,又是赶紧诉道:“小子忽必烈,今日祭奠祖先,只求长生天能够庇佑我等,让我等能够一逞神威,彻底歼灭赤贼。”

    话甫落,主苏勒德变化骤起。

    不仅仅是忽必烈的身体,便是周遭每一位蒙古士兵皆是升起莫名变化。

    自每一道身影的当中,皆是升起无数青芒,这些青芒具是聚集于八个副苏勒德之上,随后更沿着固定的“呼和纳楚格”纳入中央的主苏勒德之中,并且一起被汇聚在中央的那氤氲气团之中,并且被骤然腾起的熊熊火焰所灼烧,直到被整个炼入铁叉之中,令整个铁叉也变得晶莹璀璨、宛如玉石一般。

    握住枪杆,忽必烈顿生血肉相溶之感,旋即高声喝道:“诸位,且随我一起诛灭赤贼。”

    紧随其后,所有人纷纷高喝,张狂战意勃然而起,更是直冲云霄,震慑四方。

    …………

    蒙古两军皆以准备妥当,就等着找准时机,发起雷霆一击。

    然而此刻,赤凤军之内,却透着几分鬼氛之气来。

    自巡逻归来之后,成风却见那石固身形鬼鬼祟祟,便感觉疑惑,待到将手中之事交由其他人接管之后,便纵身跟去,以为此人是否暗中勾结敌人。

    如今时候,赤凤军置身于这四面楚歌的状态下,由不得他不做出这番猜想。

    一路上,成风先是沿着小路走了约有数里之遥,等到越过三条小河,进入一个村庄之后,他顿见眼前目标失踪,便走入村庄之内开始寻找,待到走入一个民房之后,鼻息之中先是嗅到一股血腥之气,待到掀开帷布走入其中,顿见在这房间之内,正有一个女孩躲在其中。

    且看这女孩一脸惊惧,下体不着寸缕,更有点滴血丝混着**浊之物撒落地上,手中更是握着一柄匕首。

    她见到成风踏入其中,顿感惊慌,连忙便举起手中匕首,朝着成风整个刺来。

    成风正在疑惑之中,乍见有人袭击,只将手一抓,便将那匕首拍去,旋即递出想要将这奇怪女子擒下,岂料等到他的手触及身躯时候,却陡感这女子身躯一震,旋即软到在地,嘴角之处鲜血淋漓,显然是死了。

    “该死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脑中一片混沌,成风望着地上女孩,顿感自己似乎陷入一个已然预设的陷阱之中。

    果不其然,随后便从门外有数人走进来,其中一人对着他大声喝道:“好个贼子,没想到你私下里竟然是这般狂徒。主公明明三令五申,不得强抢民女以及乱杀平民。岂料你却为一己之私,竟然将这女子囚禁于此,日夜宣**,如今更为了掩盖证据,意图杀人灭口?你这厮,当真是人面兽心的家伙。”

    乍闻此声,成风惊诧,立时便见到自己日日夜夜所怀疑的石珪,而站在其身边的,就是他先前怀疑而跟踪的人,当即喝道:“石珪,你莫要污蔑。她不是我杀得?”

    石珪冷哼一声,又道:“不是你杀得,那她为何死在你的怀里?而且看起模样,分明是事先被你所奸污,否则如何会有这般轻生之举?”

    被这一斥,成风亦感恍惚,想着之前场景,也以为怀中女子,乃是自己所为。

    他又见石珪、石固等人身侧,又有赵志等众多参谋随同,不免张了张嘴:“诸位,你们要相信我。”然而低头看着那沾染在自己身上的鲜血,他不由得又低下了脑袋。

    赵志苦笑几声,回道:“成风!事到如今,证据确凿。我虽是有心帮你,但是就目前的状况,只怕你少不得要在宪兵司走上一趟。”

    “可是我!”

    成风顿感恼火,又想辩驳起来,阐述自己之前未曾做过这般事情。

    但是赵志却摇了摇头,直接否决了成风的解释:“这些话你和我说没用,所以你还是停下来,等之后和宇文威说罢。毕竟他才是负责这些军纪之事的负责者。按照规矩,我是应当退避三舍的。”

    “我明白了。”

    成风顿感气馁,不觉低下脑袋,透着懊恼。

    他死死捏紧五指,瞧着远处石珪等人,不免感觉嗔怒。

    本以为能够找出对方通敌的证据,孰料转眼间,自己就被这几人设计陷害,如今时候是否能够在军令之下保全性命都是问题,更勿论要将揭穿这些人的阴谋诡计。

    成风摇摇头,脸上似有苦楚,又似乎透着无奈,吩咐道:“左右,将成风参谋抓起来,待会军营交给主公处置。”在几人的监视下,他唯有做出这样的决定,方才能够让在场的众人服气,也让萧凤明白自己所制定的诸多条文,并非妄言。

    军法无情、不偏不倚;唯有如此,方能确保赤凤军内部稳定。

    赵志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能这样做。

    一行人很快的就押着成风回到军营之中,然而相较于往常时候欢快场景,今日时候却透着几分诡谲,更是让人感觉压抑,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军帐之内,萧凤依旧俯首在地图之前。

    “赵志,又发生什么事情了?”萧凤撇过走进几人,又重新看向手中地图,仔细研究着下一步的动作。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忙碌着如何应对蒙古战争,而在接连数次战斗之中,自身也是耗损甚多,就想要好好的歇息片刻,孰料在这时候这军中之事,却始终未曾断绝。

    反而因为诸多原因,让这矛盾越演越烈。

    被这一瞪,赵志等人顿感惧意,旋即便低下头,却是透着几分害怕:“启禀主公,我等不敢说。”身形瑟瑟发抖,很显然是感到害怕了。

    这些日子,他们也知晓萧凤的性情和手段。

    若是平日时候,对待麾下之人倒也算是仁慈,但若是属下触怒其制定的刑律,甚至是直接展露出诸如欺瞒、诓骗之举,那少不得被训斥一番,而视情况而言,更是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什么事情,有什么不敢说的?”萧凤更觉疑惑,再次逼问道。

    “嗯!既然主公要问,那我便再次诉说了。只是在这之前,还请主公莫要生气。”赵志这才缓缓抬头,仔细的斟酌着话剧,然后说道:“今日时候,第四旅麾下副旅长正在巡逻时候,发现成参谋长正在一间废弃的农庄之内逡巡。故此,他好奇之下就前去探寻,孰料……”

    说到这时,已然透着几分迟疑。

    “怎么了?”萧凤又问。

    


    “启禀主公。成风他——”

    被这一吓,赵志身躯一震,本欲解释清楚,然而一见萧凤此刻模样,就觉得心中害怕,不免压低声音答道:“他出事了。”未免触怒萧凤,他刻意将其中关键给隐藏起来。

    萧凤这才恍悟过来,赤目一转落在石固之上,喝道:“你看到的是真的吗?”

    石固顿感紧张,身子有些哆嗦:“是…是的!属下亲眼所见,完全属实。”话语顿了顿,又指了指石珪还有赵志,回道:“具体场景,两位长官也看到的、千真万确!”

    “他——!”

    心神一震,萧凤只觉胸口堵堵的,念及成风昔日那也算是骁勇善战的身姿,不免感觉痛惜,话音之中更是充满痛苦:“他怎么就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自颁布三项禁令之后,萧凤便一直很在意这项政策的推动,为此还特意设立了宪兵,直接归属于萧月统辖,进而钳制全军上下,务必确保军中纪律。

    孰料这个危机时候,她本来视之为爱将的成风却闹出这种事情。

    这当真是让萧凤倍感痛苦,更不知晓自己究竟是应该挥泪斩马谡,亦或者做那徇私舞弊的奸臣!

    “主公!”石珪立时走上前,却是张口劝道:“若是主公感觉不妥,完全可以下令,将成风包下。以主公威名,我想军中士兵应该是不会在意的。”跟随其后,一行士兵亦是纷纷跪在地上,口中念叨:“恳请主公网开一面。”

    石珪看起来虽是热心,然而萧凤一念之前此人曾经和成风争执模样,便不免感觉恼火,对那成风更是愤怒,就问道:“我闻你曾经和那成风交火,没想到今日时候,你却在这和他为他求情?”

    “我与他之前的确是有些争执,但是毕竟战友一场,更是历经生死,早将他视作兄弟。如今见到兄弟陷入困境之中,我这做哥哥的,自然要好好助他一臂之力。”石珪立时解释起来。

    “战友之情吗?”

    “没错。我与他毕竟相识一场,岂有就这样心甘情愿看着他就这样白白死去?”

    “白白死去?但是你莫要忘了,此人可是**了少女。按照我军刑法,若凡此罪者,唯有死路一条。”

    “但是主公!”石珪顿感诧异,又是央求起来:“但是主公,成风可是您最得意的爱将。若是他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了?依我看,不如权且将他关上一段时间,等到风声过去之后,在网开一面如何?此人也是赤凤军重要人物,若是因此而被处死,岂不是可惜了?”

    神色陡然变冷,萧凤却是忽的冷笑起来,口中亦是讥讽起来,对石珪嘲讽起来:“网开一面?你是让我打破自己所设立的规矩吗?莫要忘了,三项禁令是我定的,若是因成风一事而废弃。那这三项禁令又该如何推行。届时不论是谁,都可以以此为借口央求道放他们一条生路吗?”

    石珪一愣,旋即俯身拜倒,恳求道:“小臣不敢。”

    赵志亦感苦涩,瞧着萧凤冰冷脸庞,他已是害怕至极,便问道:“若是依照主公意见,那成风应当如何处置?”

    “送交宇文威,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蓦地捏紧拳头,萧凤只觉得胸中怒气更甚,身躯之外更是隐隐有怒焰蒸腾,让人只感到如遭火焚。

    石珪、赵志等人无奈之下,只好自主帐之中离开,开始将成风扣押起来,准备送到宇文威那里。依照现在的状况,只怕这个才是最佳的选择吧。

    很快的,成风就被投入监狱,等待着审讯。

    牢狱之中,成风低垂着头,眼中更无半点光辉,自当日被抓住时候,他便是这番模样,始终是一言不发。

    赵志也是一脸难堪,瞧着眼前好友,更是透着不可思议问道:“成风,你确定那女子当真不是你杀得?”

    他毕竟和成风相处多年,熟悉彼此性情,若非是亲眼所见,也不相信那女子乃是成风所杀。只是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亲眼看到那女子倒在成风脚下,纵使心中存有万般无奈,也决计无法忽略那一身皆是血液的少女。

    “我若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一声轻吟传入耳中,赵志顿时一愣,那少女凄厉模样依旧在脑海之中盘旋,纵使他摇着头,也无法挥去:“我,我不知道……”双手蓦地攥紧,似是要询问什么,却旋即松了下来,回道:“但是你心中想必也有答案了。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若是告诉我,我愿意帮你。”

    监狱之内,成风猛地抬头,双目直愣愣瞧着赵志,之中闪烁各种光辉,似乎有什么想要诉说的,只是待到开口时候,却只是化为了几个句子。

    “不了。待我向列位道歉,也向主公道歉,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我知道了!”

    赵志喟然叹气,只觉眼前朦脓,点滴泪水已然涌出,便举起袖子拭去泪水,随后转过身来,朝着远处走去。

    既然赵志已经做好了抉择,那就按照他所希望的那样,继续去做吧。

    耳边之处,成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双眼有些迷离,却是自言自语起来:“就凭眼下人证物证皆在的情况下,看样子我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没死在敌人的手下,反而中了歹人奸细,死在了刑律之下?成风啊、成风!若非有赤凤军这场大风,你如何能够成就今日之境,但是这一次没了风,你终究还是要陨落下来。”

    他乃是赤凤军起事时候就加入的元老之一,自然知晓对于萧凤来说,纪律这种事情对赤凤军究竟是多么重要。

    可以说,若非一开始近乎严苛的纪律要求,赤凤军是断然无法走到今日这种程度的。

    成风虽是感觉心中苦涩,但也明白在这严苛纪律之下,自己是断然不会接受主公因为自己网开一面,不然的话那他们幸幸苦苦始终坚守的纪律,就会彻底变成一个可笑而且可悲的笑话。

    既是,他明明知晓自己是被人陷害的。

    但是在现在的确凿证据之下,成风依旧还是会被行刑,以**罪为名。

    这个时代并没有摄像录影,也没有dna检测,若要找出杀害那少女的真正凶手,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但就目前的人证以及物证的情况下,成风是唯一一个有作案嫌疑的人。

    毕竟,那个少女死在了他的掌下。

    想起记忆之中那无名少女,成风看着自己苍白手指,心中不免叹息:“若非我一意孤行,中了对方奸计,如何会让你也卷入这漩涡之中,成为他们陷害我的工具?既然如此,那就一命赔一命吧,希望在地狱里面相见之后,你会原谅我。”

    正在此刻,自远处却有阵阵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直到接近牢房时候,方才停下。

    “成参谋,是时候轮到你上场了。”看着那略显佝偻的身躯,石珪轻声笑道:“关于你的事情,主公已经全权交由宇文威处置。现在已经开庭,就等着你这位主角到场。”

    “哦?终于到这个时候了吗?”

    静静坐在座位之上,成风眼珠子一动,扫过正在外面的石珪,忽的冷笑几声:“既然如此,那就打开牢门吧。”

    石珪微眯眼睛,只见成风十分平静,就觉得心中有些不快:“嗯?没想到成参谋气色这般不错。是想通了吗?打算认罪服刑?”

    “只是如实陈述罢了。”成风立时皱眉,只因为感觉眼前这人那虚伪笑容异常厌恶,旋即冷笑一声,警告起来:“这一次,你做的很好我认栽。不过下一次就未必了,小心收好自己的尾巴,要不然可是会露出来的。”说罢故作样子扫了一下石珪身后,立刻就吓得此人朝后一退,似乎想要藏起什么。

    石珪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胆怯,便重新站稳之后,又是回道:““认栽?成参谋这番说话,我却是听不懂了。我曾经也以为你乃是铮铮汉子,孰料竟然暗中做出这般事情,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摇着头,他微微弯腰,说道:“成参谋,请了。”

    “当然!”

    成风蓦地站起,在石珪的引导下,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法院之前。

    而在法院之上,宇文威早已经坐定,身边则是由曾生陪同,围绕着法院站着一溜的战士,他们手中莫不是握着铳枪,一来是防止有人前来搅乱法院,另外也是为了能够确保法院秩序,保证整个审问过程能够公平公正的进行下去。

    宇文威坐于案桌之前,指了指设在下方的被告台之上,说道:“成参谋长,还请你坐在自己应该坐着的地方。”

    成风微微颌首,在身边两位战士的监视下,一步一步走上被告席,然后坐定。

    说起这法院制度,却是萧凤所创,其中步骤多是采纳了现代法律制度,包括法官、检察官以及被告、原告之类的,全都有一套具体的流程,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最大可能的降低冤案、错案的出现,进而保证每一位被审判者能够享受到应该的公平公正。

    这个,也正是为何成风会信赖赤凤军,并不指望萧凤插手的真正原因。

    若是就连保护他们的法律都不相信,那他们又能够相信谁呢?

    而在另一边,包括辩论双方,以及原告等人,也全都一一就位,宇文威见到众人坐定之后,也宣布整个法院开席,然后就问道。

    “根据原告等人所述,你在昨日申时三刻时候于窝子口郎溪村之中,将一位年芳十七的少女奸污,并且为了掩盖证据,将此女杀害。为此,主公令我成立此次法院,以便能够彻查此事,所以还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成风微微颌首,回道:“启禀法官,我愿意。”

    “请问你在昨日辰时三刻时候正在做什么?”

    “我正在履行职务,巡逻辖境之内的安全事宜,确保军中安全。这些事情,包括我麾下跟随的士兵张远、还有接受我工作的陈威都知晓。”

    宇文威微微颌首以示敬意,又看向走上证人席的张远、陈威,问道:“两位,被告所说之事,是否属实?”

    “基本属实。而且我相信成参谋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他不是这种人。”张远、陈威神情激动,已然开始辩解起来,看向不远处的原告更是透着愤怒,几欲将其彻底撕裂。

    石固等人皱起眉梢,露出一丝害怕来,口中亦是斥责道:“不是那种人?那他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地方,而且还正好有一位少女出现在这里?你告诉我,若非被他绑来,那少女如何会变成这般样子?依我看,只怕这厮做出这等事情,你们也是帮凶。

    “肃静!”

    宇文威立时喝道,登时让双方全都冷静下来,见到石固等人喧嚣样子,更是喝道:“此地为法院,不得有任何惊扰法院的事情。而且尔等既无证据,那就不该以妄言污蔑他人,否则我定要治你们一个散播谣言的罪行。”

    这番话,立时让石固等人哑口无言,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回话。

    宇文威这才安静下来,又问“很好。那之后你又去干什么了?”

    “因为发现军中有敌人出现,所以我便一路追踪,企图将那厮抓起来。孰料等到郎溪村的时候,却发现那家伙消失无踪。为了找到那人,我便深入村中,这才发现之前的那个少女。”成风缓缓诉道,脸色异常平静。

    宇文威继续诉说道:“那这个时候,那少女是什么状况?”

    “她一身血污,朝着我走来。似乎是想要让我帮助,孰料等我靠近之后,不知道为何这少女突然暴走,其旁边取出一柄匕首想要杀我。我为了自卫,便打算将匕首夺取,无奈刚刚夺下匕首,那少女就因为莫名原因而死亡跌倒在我怀中。之后的事情你们就全都看到了。”成风继续说道。

    宇文威这才回道:“很好。根据仵作”

    


    “但是在那处村庄,我等也发现了其余人的痕迹。所以无法确定,奸杀那位少女的便是成参谋长。”

    另一边,张远、陈威两人自是不甘自己的长官受人污蔑,立时便道出他们在那处村庄所发现的东西。

    这里面全都是一把刀、一张弩弓,沾满血渍的布帛,还包括一些断裂的绳索之类的东西,所有的东西全都被呈现在众人眼前。

    “既然如此,那么李长宇,你便根据这些线索,道出当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宇文威缓声回道,便让李长宇开始诉说。

    这李长宇乃是他自参加赤凤军之后所收的得意门徒,如今时候也算是学有所成,所以宇文威就打着锻炼对方的目的,让他开始侦查这件血案。

    “我明白了,师尊!此番断案,定然不负主公所托,找出究竟谁才是行凶者。”

    立于堂上,李长宇只感众人目光全数集中到自己身上,不禁感觉沉重无比,长吁一口气方才诉道:“这些兵械乃是我们自村庄附近所发现的,而根据现场勘察,整个在房梁之上留下的刀痕相合。而这些布帛则是自少女手中取得,因为和她身上所穿衣衫不合,应当是凶手所留下来的。至于这绳索,我们曾经在尸首身上发现勒痕,正是这绳索所留下来的。”

    宇文威微微皱眉,问道:“这些确定是真的吗?”

    “所有证据全都在列位宪兵的监视下取得的,并无虚假。”李长宇颌首回道。

    他走到那些证据之前,将那沾血的刀取出,然后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你们看这柄长刀,其样式并非军中制式武器,却是蒙古人所用兵械。其特点便是带有一定的弧度,从而方便在马背之上劈砍。”挥挥手,他又是让下面两人抬上来一个猪肉来,然后对着这猪肉猛地一挥,就在上面留下一个深深的裂痕。

    指了指上面的伤痕,李长宇继续阐述起来:“其造成的伤痕,便是如这样,形成一个撕裂且修长的伤痕。”

    “但是成参谋长的武器却并非如此。他所使用的乃是匕首,外加铳枪。”李长宇盯着众人,却自腰间取出一个匕首,手一挥这匕首立时扎入猪肉之中,留下了一个细小但是极深的伤痕,又道:“这便是匕首所造成的伤势。伤痕完全是细小但是致命,一击之下就会迅速夺人性命。”紧接着,手一动又将那铳枪对准猪肉,又是一枪。

    “砰”的一声,猪肉之后登时就有一块被整个轰出,尽是碎末。

    “这则是铳枪造成的伤势。表面只是一个洞口,但是后面却形成了硕大的空**。这乃是铳枪的创口。”凝视着远处的石固,李长宇继续说道:“但是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却发现尸体身上的伤势并非匕首以及铳枪所为,而是这把长刀和长箭所为,否则那女孩当场就会死亡。”

    石固登时一愣,却未想到居然会有这般人物存在。

    他顿感慌张,眼神有些躲闪,立时强辩道:“但是也不排除是他刻意使用这些东西,想要借此掩盖自己行凶的目的!”

    “的确!”李长宇微微颌首,又道:“依照这两件东西,并无法判断成参谋就不是杀人凶手。毕竟作为一位行凶者,他也可能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以免暴露。这也是可能的。但是这个布片,却是我们从少女手中发现的。在临死之前,她一直都死死攥着这个布条。”

    石固感觉有些懊恼,瞧着眼前这人越发厌恶:“那又如何?你是想说这个布条乃是杀人凶手的?”

    仅凭一些蛛丝马迹,就将李长宇

    “很有可能。因为少女在被奸杀的时候,可能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将对方的衣衫扯破,而对方正在慌乱之中,所以并不知晓自己的衣服破了。”李长宇继续说道,言语之中透着坚定。

    这是他基于自己丰富的学识,所做出的判断,自然不许别人有分毫质疑。

    一挥手,李长宇又令人将成风的衣服取过来,说道:“而在这件衣衫之上起,我却未找到很应该存在的缺陷。由此可见,杀人者或许并非成风。而且这件绳索并非挣脱,实则其上面被割掉一部分,而这些平滑的切口便是证据。”话语说完,他对着众人长辑一下,方才诉道:“因为我怀疑,那杀害少女之人,只怕是另有其人。”

    “可是我亲眼所见,那少女躺在成参谋的怀中。难道我还会有假?”石固登时愤怒,张口便是斥道。

    “眼见未必如实、耳听未必为虚。在我们见到少女死亡的时候,她身上早有致命伤势,其死因乃是伤势过重导致,并非成参谋所为。而且若是这少女为成参谋所杀,那她身上应当有成参谋留下来的痕迹。譬如掌劲、刀伤亦或者是枪伤之类的痕迹,但是自少女身上,我却并未发现这些痕迹,由此推论这少女并非成参谋所为。”

    李长宇继续摇着头,却是为眼前这人那偏执观念感觉叹气,又道:“更何况,活人或许会说谎,但是死人可不会。石固,你以一己之见污蔑同僚,若是被主公知晓,纵使不死少不得也得在宪兵处走一趟。”

    被这一吓,石固不禁缩了一下脑袋,更感后脑勺拔凉拔凉的。

    并非他害怕,实在是在这段时间之内,宪兵的威能实在是太过可怕,其掌管者更是那位剑修罗,所到之处哀鸿遍野,更非一般人所能抵抗。

    宇文威颇为好奇,又问:“既然如此,那你认为杀害这少女的,应该是谁?”

    李长宇拱手一辑,回道:“那少女应当是被让人所擒,蓄意栽赃陷害成参谋。其目的,便是要让我军彻底陷入混乱之中,进而给他们制造机会。毕竟是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没有理由不做这种事情。”

    赵志立时皱眉,问道:“你是说蒙古人?”

    一开始他看着整个场景时候,尚且有些担心,甚至做好了成风被枪毙的准备,但是在眼前这人近乎漂亮的推论之下,本是必死的结局却急转而下,换成了另外一个结论。

    如此实力,倒也不愧是宇文威的弟子。

    李长宇回道:“或许如此,或许另有他人。只是现在证据不足,尚且无法找出真正的凶手。但是仅凭现在的证据,我们可以证明杀害那少女的并非成参谋。”

    另一边,石固虽欲辩驳,但是心气已泄,更兼忐忑不安,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以示接受这个证据,方才回到堂下。

    以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害怕继续下去,只怕自己都被牵扯进去,如今时候只能快些了解此案,以免暴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宇文威遍观众人,石珪、石固等人莫不是一脸恼意,而那赵志、张远、陈威等人却是露出欣悦笑容,至于别人除却为李长宇这出色的推论思维震惊之外,也是为成风的安然无恙而高声呐喊。

    于是他便朗声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宣布结论了。鉴于目前证据不足,成风杀人罪名不成立。”

    话音落定,众人莫不是欢呼起来,只有那石珪、石固等人,灰溜溜的离开了现场。

    得此消息,萧凤虽是存疑,却也是舒了一口气。

    她并非无情之人,只是明白一切都该以大局为重,而自己对不了解的事情亦是不应擅自插手,所以在整个审判过程中,自始至终都未出现,便是相信自己的部众自然而然的会找出真凶来。

    如今看来,这些人倒也不愧是英杰,已然开始稍微展现出一些现代政治的雏形。

    随着风,烛光微动,映着书上字样,也照出萧凤那略显憔悴的脸色。这些日子,她白天处理军政之事,黑夜时候思索未来发展,夙兴夜寐不敢说,但若以努力而论,却是着实不逊色于任何一人。

    “萧月,我吩咐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放下书,萧凤忽的说道,旋即侧目望去,就见自帐营的帷幕被撩开,而萧月自帷幕之下走进来。

    她禀报道:“启禀姐姐,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办了。目前已经和王文统联系上,只要他答应咱们的条件,我们便将那枚传国玉玺送给对方。只是姐姐,你确定对方内部真的会爆发叛乱吗?”

    “当然!”

    萧凤满是信心的回道:“你要知晓,这蒙古三番四次征战,之所以每一次都未能引发内部矛盾,便是因为他们能够从外部取得足够的犒劳,进而确保其内部人员得到满足。自西征欧罗巴诸国到南下征服南朝,莫不如此。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我们!”

    萧月皱眉,旋即问道:“我们?因为没有利益吗?”

    “没错。因为想要剿灭我们,蒙古诸人就要付出大量的牺牲。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亦或者是他们所珍视的财力,如此方能彻底剿灭我们。更重要的是——”说到这里,萧凤顿了顿,却不由露出一些酸涩表情来:“剿灭我们,并不能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与之相反,他们反而要损失自己的东西,这便是和之前战争所截然不同的地方。”

    细细诉说着两者之间的差异,萧凤又将其和自己记忆里,另外一个世界蒙古帝国的走向想映照,不免开始明白了一些普遍的道理。

    萧月这才了然,也明白过来为何之前,那王文统会如此顺利的和自己联系上,“所以他们会争执,为自己无端的被牺牲而抱怨吗?”

    “没错。正所谓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番道理,我等都明白,他们岂能不明白?长期对中原甚至是南朝的征服,已经快要耗尽蒙古的元气了。而那些在这其中利益受到损失的人自然就想要反叛,至于既得利益者,当然也想要维护自己的利益。两相争执之下,不产生矛盾那才是问题所在。”

    萧凤冷笑道:“正是因此,那些人自然会因此而产生争执,进而兵戎相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等到长子西征结束之后,这诺大的蒙古帝国便会走入崩溃边缘。”

    “真的如此?”萧月一惊,却也为眼前的主攻所佩服。

    见微知著,见一叶而知春秋,这般照见未来的眼光,或许便是萧凤能够走到今日的原因吧。

    萧凤微微颌首,应道:“自然如此。你要知晓,无论是哪个时代,还是什么样的世界,利益都是唯一的,也只有利益才能够将人统一起来。也正是因此,为了求取生存,我们麾下的士兵全都团结在一起,形成了这赤凤军。而那蒙古当初,也是为了夺取他国财富,方才组成了现在的蒙古诸部。然而一旦利益不统一了,那么内部就会出现矛盾,矛盾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也会不断的转变,直到最终会成为撕裂组织的伤口。这个也是唯一能够颠覆蒙古的方式。”

    当然,你也要和那王文统保持联系,记住了若要突破”

    待到深夜时候,于石珪帐中,已有一人现身,正是他昔日手下陈顺。

    石固一脸恼火,厉声喝道:“我要你”“真的如此?”萧月一惊,却也为眼前的主攻所佩服。

    见微知著,见一叶而知春秋,这般照见未来的眼光,或许便是萧凤能够走到今日的原因吧。

    萧凤微微颌首,应道:“自然如此。你要知晓,无论是哪个时代,还是什么样的世界,利益都是唯一的,也只有利益才能够将人统一起来。也正是因此,为了求取生存,我们麾下的士兵全都团结在一起,形成了这赤凤军。而那蒙古当初,也是为了夺取他国财富,方才组成了现在的蒙古诸部。然而一旦利益不统一了,那么内部就会出现矛盾,矛盾随着外部环境的变化也会不断的转变,直到最终会成为撕裂组织的伤口。这个也是唯一能够颠覆蒙古的方式。”

    当然,你也要和那王文统保持联系,记住了若要突破”

    待到深夜时候,于石珪帐中,已有一人现身,正是他昔日手下陈顺。

    石固一脸恼火,厉声喝道:“我要你”

    


    成风冤屈虽是得解,然而对于石珪、石固等人而言,却并不代表着好事。

    这不,虽是夜深人静时候,石珪帐中却是灯火通明,其中更有人影来回走动,显得极其热闹。

    “我说你啊。我不过是让你想个方法,将那厮给弄走,省的那厮始终盯着咱们,让咱们啥都做不了。”石珪止不住内心焦躁,只好以踱步消解心中紧张,然而一看到那正盘腿坐着的弟弟一副忐忑模样,便感觉恼火。

    他早就暗中和蒙古有所联系,意图在关键时候倒戈一击,彻底颠覆赤凤军。

    孰料这赤凤军组织甚严,底层士兵有中华教组织,上层将士也有参谋部辖制,两相压制之下,寻常指挥官除了领兵打仗之外,根本就啥权利都没有,若要反叛那当真是天方夜谭,以至于拖到了现在。

    石固被这一吓,不免感觉委屈:“可是大哥。不这样的话,咱根本就搞不定那厮啊。”

    “那你以为就凭这种拙劣的陷害手段,就能够让那厮死了?别忘了这里是赤凤军,不是咱们以前待着的蒙古。”石珪声嘶力竭,大声的呵斥着自己的弟弟。

    受这一喝,石固身子蜷缩起来,却有一丝懊恼:“大哥,你说这咋办啊?要知道那成风可不是善茬,他一直都盯着咱们了。这一次咱们没将他弄进去,下一次指不定我就会被他给弄进去了。”一脸忐忑,他望着眼前的大哥,额头之上汗水直滴,透着内心的紧张。

    他们本就是心怀鬼胎,若是叫那成风发现之后,以萧凤的雷霆手段,只会是死路一条。

    石珪知晓这一点,所以便说道:“若是这样,那只怕我们就只有提前行事了!”

    “提前行事?大哥,你说的是要反了吗?”石固面露喜色,连忙问道。

    他早就知晓自家大哥心存反意,早有一天会从赤凤军之内叛出。

    毕竟这赤凤军之内规矩甚多,行事的时候莫不是掣肘万分,根本就无法尽兴,以他们往常习惯了的土匪气息,是断然难以适应这一切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赤凤军正面临着蒙古三路大军围剿之中,随时随地都会彻底崩溃,毫无例外。

    石珪自然不断算随着这条破船就此牺牲,所以就暗中安排了陈顺,去和蒙古勾结起来,好在赤凤军覆灭时候保全自身,以免葬生于此。

    石珪将头点了几下,算是承认到:“没错,如今时候形势紧张,为了避免被那妖女发现,我们也只有先行行动了。”想及这里,他感觉自己实力有些薄弱,只怕需要援助时候,便想起两人来,挥挥手吩咐道:“你去将费城、梁成叫来,就说我有要事要和他们商量。”

    这两人乃是和他一样,全都是在潞州之后加入赤凤军的,如今时候负责第五旅的事物,也算是一军之长了。

    “我明白了。”

    石固转身离开,纳入黑夜之中。

    很快的,费城、梁成两人便走入军中,只见石珪此人端坐在上,心中虽是困惑,却也知晓此人深夜时候将自己等人叫来此地,并非是毫无缘由,便各自坐定之后,等着此人询问。

    他们乃是降军,如今时候更是成为赤凤军一员,作为昔日的敌人,自然会感觉紧张,几无等同于小儿闹市持金,为求生存,这三人也不由自主的经常聚在一起,或是商量事情、或是交换情报、或是分享战利品之类的,可以说这三人虽非是无话不谈,但也算上是亲密无间,为统一战线上的战友。

    果不其然,等到两人坐定之后,石珪立时笑意浓浓,问道:“近些日子,不知两位过的可好?”

    “有什么好的?还不都是那样子?”梁成撇撇嘴,没好气的回道:“一天到晚的就是训练训练,我都烦死了。”说道这里,他又开始抱怨了起来:“也不知晓这赤凤军究竟咋回事,居然就连营妓都没有。弄的我一肚子的邪火都没出发!”

    石珪嘴角翘起,带着一抹轻笑:“不是有那个什么忧国少女骑士团吗?听说那里女人挺多的,你去那里不就行了吗?”

    他可是知晓梁成这人,往常时候向来都是好色,凡其所到之处,皆要抢掠当地女子以为妾侍发泄**。只可惜赤凤军之内禁止骚扰当地之人,更是禁绝营妓,故此让这梁成难受无比。

    梁成没好气的摇摇头:“骑士团?你又不知道那骑士团里面的可都是正宗的郡主,一个个娇滴滴的,根本就不给我脸色看。妈的,若非没有那妖女护着,就这群婊子,全都该进妓院。”口中骂骂咧咧,很显然对骑士团的人并没有好颜色看,连带着对萧凤的感官也差了许多。

    “你也不能这么说。”

    费城顿时皱眉,显然对梁成之话有些反感:“那些女孩,和我们一样,全都是一群苦命的人。在战场之上,更是毫不胆怯。若非她们及时救护,咱们的那些兄弟,早就死了。”

    他作为一位指挥官,自然知晓在这群少女骑士出现之后,自己军中的伤亡率究竟降低了多少。

    若是往常时候,那士兵中了刀伤、箭伤,就只能等死了,但是在这些少女的精心照护之下,他们莫不是振奋精神,自死亡之爪之下逃生,并且带着曾经的战斗经验,重新归入军中继续作战。

    也正是这一制度,让赤凤军虽是面临强大的战斗强度,但是却始终维持着一定的老兵,而且越挫越勇。

    石珪微微点头,回道:“没错。咱们这位主公虽是苛责了,但是对底层士兵,那可当真是细心体贴啊!以至于现在很多的士兵都认为她乃是蜗皇转世、玄女化身,一个个莫不是顶礼膜拜,就差将其当作自己的母亲了。”

    这话说的虽是好听,但是在费城、梁成两人听来,却分外感觉懊恼还有一丝不悦。

    没办法,他们之所以能够在这乱世之内横行,所依仗的不过就是麾下士兵。

    但是现在,这些士兵莫不是舍弃他们转投赤凤军麾下,而且在粮食、军械被钳制的情况下,他们再也难以如往常一样,对手下的将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一逞心头威风。

    “唉!这样下去的话,咱们迟早会被架空。”

    想着现在现状,两人莫不是低下头,透着几分黯然来。

    石珪见着两人神色暗淡,这才缓缓诉来:“也不尽然。若是两位愿意,我倒愿意帮助两位指点一条明路来。”

    “明路?你的意思是?”梁成顿时一惊,正欲询问时候,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而那费城亦是双目一亮,问道:“难道你准备?”

    “没错。若是再不反抗,到时候咱们手中毫无兵械,又如何抵抗呢?不如趁着现在手中还有一些兵权的时候,举兵起义、投降明主。届时荣华富贵、莫不是手到擒来。”石珪这才缓身素来,言语中透着几分诱惑。

    费城立时一震,旋即问道:“投降明主?依照你的意思,难不成我们应该降而复叛?若是这样,那叫众位士兵又该如何?别忘了,就咱们的那些士兵,早就被对方骗去,成为对方的棋子了。”想着这里,他只觉得心中烦杂,不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方才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石珪继续劝道:“放心吧。只是些许士兵,无需在意。但是若是这般下去,皆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手下没兵的情况下,你以为那厮还会如今日这般仁慈吗?”

    “虽是如此,但是贸然之中便说此事,终究还是太过突然了。而且你也不是不知晓,那女子虽是严苛,但是对部众向来关怀备至,我等如此行事,只怕会伤到她。”费城摇着头,带着几分抗拒。

    石珪、梁成两人见了,顿时皱眉,眼神也透着几分不悦来。

    “若是按照你这说法,那咱们就束手待毙?别忘了今日之事!当着众人眼前,明目张胆为那成风辩护,依我看这赤凤军也不过如此。”冷笑连连,梁成一脸的不悦。

    这成风奸杀少女却能够逃脱罪责,而他却要被百般束缚,啥都不能做,这般歧视性的对待,自然让梁成越发不满。

    石珪亦是透着诡谲之色,低声诉道:“而且你以为到现在,你还能回头吗?别忘了你我可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若是想回头,那让我怎么办?”

    “那也不能这样。”

    费城只见两人神色诡异,顿感害怕,不禁叫唤起来:“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潞州一战之后,主公未曾以刀柄加害,反而宽怀仁德让我等加入军中,进而有一席之地。她对我等,实在是有再造之恩,若是做了这般事情,你叫这天下群豪,又该如何看待我等?”

    他也不是不知晓这两人性情如何,只是因为旧情尚在,所以想要拉两人一把,一方面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军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让这两人走入歧途之中。

    “呵呵!”

    只可惜石珪却分毫不屑,一边摇着头一边笑道:“忠义?这个世界,哪里还有什么忠义可言?说到底,咱们在这里拼命,求的不过就是光宗耀祖、飞黄腾达?这赤凤军眼下已被四面围困,再无任何生机。我若是再不谋求生路,难道随着这赤凤军一起送死不成?”

    被这一说,费城心神一震,不免低下了头。

    “而且你以为就你做的那些事情,她会原谅吗?”梁成阴森森的笑道:“关于成风**少女一事,你大可以问你的参谋李智甫,他会给你真正的答案。”

    费城登时愣住,低声喝道:“李智甫?他做了什么事情?”

    这李智甫乃是他的亲信,亦是他自参军之后,便一直相随的好友,两人关系可谓是亲密无间。

    石珪冷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跟他说了一下关于那成风的威胁,央求他帮忙罢了。至于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你大可以问他自己。”

    听到这话,费城脸色立时煞白煞白,几乎像是涂了一层白灰一样,口中念叨:“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以他和李智甫的关系,届时若是被查出之后,铁定会被赤凤军以陷害同僚之罪所判处死罪,而且绝无任何幸免。

    “这样的话,你还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石珪扬扬得意的笑着,届时若要实现他的计划,眼前这人手中的兵力乃是必不可少的。而在两人逼视之下,费城只得无力的低下头,双目几近无色,直到最后方才诉道:“我明白了,我听你们的。”声音几乎枯槁,再无半分感情。

    “那就好。”梁成这才收起笑容,细想之后自己应该所做的事情,便问道:“只是届时我等应该如何行动?”

    石珪回道:“我早已经和蒙古主帅忽必烈商议好了。明日时候,他故意自西边佯攻,届时我会向参谋部申请,率领大军前往抵抗。等到离营之后,便立刻以对方撤退缘由,继续追击进而占据大城。届时忽必烈会再次前出,斩断我等和主力的联系,而那个时候便是我等发力,控制整个军队的时候。”

    “为何这般复杂?”梁成双眉拧紧,透着疑惑。

    石珪解释道:“你应当知晓。我们军中除了曾经的属下之外,更有其他军士以及诸位教导士。譬如你们两人麾下的萧景茂,而我军中的郑元龙,皆是这般存在。若是我等轻举妄动,只怕这些人便可能啸聚士兵,反而容易坏事。所以首先要用计斩断两者联系,如此一来方能让我等计划顺利进行。”

    他这些日子一直深思熟虑,自然知晓赤凤军军中状况,其士兵大多都被军中的中华教指导员所影响,并非指挥官能够随便指挥,他们若要能够成功叛出赤凤军,便需要斩出这中华教的影响。

    但这中华教根深蒂固,若要彻底根除的话,便需要下狠手段。

    若是他们和主力相距太近的话,便很容易被参谋部以及萧凤发现,届时他们只需要随便派出一人,譬如萧月、萧星,甚至是直属于参谋部的神机营,便可以借助军中中华教的力量,轻易瓦解他们整个叛乱的计划。

    正是因此,石珪打算先行一步斩断两者联系,之后就轮到他见机行事了。

    梁成听罢之后,这才了然,口中连连笑着:“若是这样,那这赤凤军再无翻转之机了。”

    


    赤凤军军内成风冤案方兴未艾,于静海之外,早有一只军队集结。

    此刻正值凌晨时分,苍穹之上只留零星星光,东方尽头更是无尽彩霞渐渐升起,正是一日之开端。

    徐徐阳光洒落人间,具是落在那一匹匹战马之上,更令那漆黑的铠甲锃亮无比,徒添几分肃杀之气;映照在那一个个刚毅的脸庞之上,也让这自北方草原而来的劲旅,透着刚锐之气;就连他们身上所携带的兵械,也在这耀眼夺目的光华之下,带着秋瑟之气,一切全都透着淋漓杀气,直插云霄。

    忽必烈俯瞰着自己的军队,只觉得胸膛之内,莫不充盈着执掌天下的豪情壮志。

    他知晓,眼前的这些军队只需要在自己的号令下,便可以如同一把利刃一样,摧枯拉朽将所有挡在眼前的一切全都摧毁,不留一丝一毫。

    兵锋所指,万民臣服。

    在这乱世之中,军队便是真理。

    而今时候,忽必烈千辛万苦,方才自治下拉出的这只军队,就是他未来执掌天下的最根本的基础,也唯有把握住军队,他才能够实现自己年幼时候的野心,更能让他登顶至高之位。

    正是因此,忽必烈明白今日一战的重要性。

    他必须要胜利,唯有建立在摧毁赤凤军的基础上,他的能力才能够被确定,他的地位才能够稳固,他的统治才能够安稳,也唯有如此方能吸引他人人杰,纳入会中为他所用。

    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今日时候。

    忽必烈知晓此战乃是自己关键一战,不免心绪磅礴,只因为这一次的对手和他往常的对手不太一样。

    这赤凤军首领不仅仅是女子,而且实力也相当惊人,其一手创造的赤凤军自起事以来更是数度和强者交锋并战胜对方,如此这般已然接近神话,寻常军队断难抵抗。

    “我是否能够战胜对方?”忽必烈心中想着,“铿锵”一声自腰间拔出弯刀,弯刀斜斜对准天空猛地一劈,喝道:“出发!”

    话甫落,万马奔腾,宛如那浪潮奔涌的海水一样,具是朝着赤凤军冲来。

    这番动静,早有人探知,并且传给军中众人。

    萧凤顿时紧张起来:“看来对方是真的打算开始行动了。”虽是距离主帐还有数里之地,然而于脚掌之下,她已然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那自地面之下传递过来的震动。

    这震动撼动大地,亦是撼动了整个赤凤军。

    “出了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去看看?”

    “……”

    有士兵衣衫不整的走出来,他们的眼中尚且带着茫然无措,朝着营外看去却没有看到任何动静,这里距离蒙古大军还有数里之遥,他们还无法看到对方的身影,只是从地面之下传来的震动声中,可以感受到远方那股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就好像有什么上古凶兽要朝着这边冲来一样。

    在这时,以李齐、任志、刘天孚等人为代表的中华教教导士们也走出来,朝着眼前的士兵吩咐道。

    “所有人立刻穿上铠甲,不得有误。”

    纵然有人对这情况胆战心惊,但是在他们的安慰下也纷纷安定下来,将自己所拥有的铠甲、武器以及随身物品全都装好,并且开始一个个组成军阵,就等着迎接着对方的攻击。

    蒙古骑兵威震天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然而赤凤军火器精锐,亦是属于一流水准。

    如今时候,两强争锋,正是决一胜负的时候。

    果不其然,等了约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于草原尽头早有一个骑兵自那遥远的边际线之中冒出来。

    他那头盔上熟悉的红缨,还有跨在肩膀之上强劲的复合弓,手上也是拿着一门圆筒状的铁杆,应当是蒙古仿制铳枪所研制出,能够被装备在军中,其威力自然是不用说了。

    随着四蹄攒动,这蒙古骑兵的身影完全出现在众人目光之中,其胯下的战马也还在继续奔驰,而他也开始将手中武器撩起来,就等着靠近众人之后,将这坚硬无比的狼牙棒砸的对方的脑门之上砸下来。

    紧随其后,又一个蒙古骑兵出现,、两个、三个……直到整个草原都被这密密麻麻士兵所占据。

    连绵无尽、遮天蔽日,如此阵势更是令忽必烈心中快慰,曾经郁结其中的心结也消失无踪,而现在只需要杀了萧凤,那他便可以借此名震天下,到时候百官臣服,整个天下便可以于掌中操控了。

    忽必烈想着这一点,不禁笑了起来,抬起头远远眺望赤凤军所在之处。

    只见在这个时候,在那赤凤军阵前,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战壕已然成型。

    这些战壕并没有多深,仅仅达到人胸口之处,不过却相当宽大,足以容纳一个人蹲在里面,绕着整个军营一圈,足以将所有人全都圈进来。由内而外,这样的战壕大约有三个。自驻扎在静海之后,参谋部一直都调集人马挖掘战壕,好确保主阵阵地的稳固。

    然而自来到这里直到现在,他们才经过了不到三四天时间,还远远没有昔日太原城时候那样的坚固。

    “这便是赤凤军所构建的战壕吗?”

    忽必烈望着这连绵纵横的战壕,轩眉已然皱紧。

    杨惟中凝望远处,于战壕之内人影憧憧,显然已经有人进驻其中。

    他稍微有些紧张,低声回道:“没错。这就是战壕。”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就是敌人。这赤贼倒也激灵,居然想出了这样的方法。”忽必烈不由捏紧手中缰绳,显然对赤凤军感到厌恶,尤其是对那萧凤充满着憎恨。

    这样的阵势他并非是第一次见到,昔日首次出现在太原城的时候,便让素来以攻坚为能的史天泽为之奈何、寸进不得,而在历经数次战斗之后,这赤凤军更是将战壕之法完善了许多,更弥补了往常时候的缺陷,也成为了曾经纵横天下的蒙古骑兵的梦魇。

    纵然眼前这战壕只是临时挖掘,但是也依旧让所有士兵为之胆寒。

    躲在了战壕之中,就意味着能够躲开骑兵所射出的,而藏于地面之下,也足以避开冲锋而来的骑兵,而那深入战壕之中的人影,更是犹如魅影一样,让人根本就无法捉摸,弄不清楚对方位置所在。

    可以说若骑兵陷入其中之后,便会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彻底打垮,再无任何逃生可能。

    正是因此,所有的骑兵都明白一个真理,那就是莫要闯入战壕之内,否则绝路难走。

    忽必烈既然知晓这一点,那自然就不打算下令骑兵冲锋,徒然作此丧命之举,所以他便询问身边的杨惟中:“既然如此,那依先生所言,我等应该如何行动?”

    “依我看。我等可以绕着这静海外围,也挖出一道战壕来。这样便可以将对方完全隔绝,并且断粮断水,进而逼迫对方自陷死地。”杨惟中朗声诉道。

    忽必烈感觉有些恼火,问道:“不能强行突进吗?”

    “不能!”杨惟中摇摇头,眼中透着决绝。

    忽必烈咬紧嘴唇,死死盯着杨惟中许久,方才回道:“那好吧。既然你决定这样做,那就依照你的想法去做。”随后便挥动马鞭,让身下战马载着他走入军中,那九斿白纛还在汲取力量,尚且需要他护持。

    杨惟中自是不理这一切,只是死死看着遥远的赤凤军军阵,暗道:“纵然你们如何强横,但是我在这里发誓,定然要将尔等彻底剿灭。以免尔等再次祸乱天下。”

    数次交锋,他也知晓以赤凤军的战斗力,仅凭忽必烈麾下的五万人马,是很难打下来的。

    就算是打下来,至少也要付出一半以上的牺牲才有可能,而这样的牺牲并非他们可以承受的,当然也不是这个时代任何一只军队所能够承受的,除了赤凤军!

    赤凤军军制毕竟师承现代军队,通过中华教的日夜洗脑和训练,萧凤已经在军中建立了基本的民族主义观念,虽然还有一小撮人心怀不轨,但是对底层士兵的掌握,远超其他军阀的想象,可以说凡任何人想要反叛,都会立刻发现自己陷入一片泥泽之中,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参谋部的设立,更是将军中英杰全数集结起来,足以确保任何行动都按照指令行事。

    宪兵部的设立,亦是起到稳定军中秩序,确保军中秩序即使是在任何状态,都可以维持下去,并且不崩盘。

    这样的优势,并非忽必烈麾下仅仅将部众集合起来,然后依靠个人魅力组织起来的旧式军队所媲美。

    赤凤军之中,萧凤纵使短暂离开、甚至是陨落下去,依旧可以继续运转下去,但是忽必烈若是死亡,那他麾下士兵便会树倒猢狲散,彻底成为一滩散沙。

    两者差距犹如天渊,也正是决定两军究竟谁能存活下去的根本缘由。

    虽是明白这一点,但是萧凤也知晓眼前被围困的危机若不解除,赤凤军终究还是有可能走入穷途末路。

    于是她便来到了参谋部之中,询问诸人:“依照眼下态势,尔等以为应该如何?”

    “禀告主公。根据我们派出的探子显示,对方现在主力正驻扎在二十里之外的大邱庄。而且对方也派出麾下士兵,准备绕着咱们大丰堆庄挖掘战壕,意图借此斩断我们和外界的联系。其中尤其以东方的团泊洼为主要干线。因为这团泊洼乃是我们取水地方,若是被对方截断,那我们的水源就会被彻底断绝。”赵志指了指眼前的沙盘,脸上带着忧愁。

    “另一边则是自德归镇开始,一直衍生到沿庄镇,其目的乃是为了阻隔我等和河间府潜伏下来的虞诚、杨禅联系,获取从对方输送过来的粮食。若是被他奸计得逞,那么我们的粮道和水道就会被彻底截断,届时没了粮食和水源,便会彻底陷入危机之中,再无转圜余地。”

    萧凤问道:“不能阻止吗?”

    “对方派出大量的骑兵巡逻防守,其士兵皆是身穿重铠,能抗百步以外铳枪射击,其配备有手炮等诸多利器,足以确保自身居于不败之地。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是难以和对方抗衡。”赵志摇摇头回道。

    若是蒙古骑兵冲击战阵,他们完全能够确保击败对方,但若是在平原地带进行马战,那赤凤军就会处于下风。

    更何况自诸如铳枪、虎蹲炮以及克虏炮之类的火器出现之后,不仅仅赤凤军开始针对这一点进行各种针对性训练,就连蒙古大军亦是开始进行诸多改变,譬如褪去链甲、锁子甲之类的防止兵刃的铠甲,换装上更适合阻挡子弹的板甲,进而抵消赤凤军的火器优势。

    萧凤略显惊讶,暗想:“没想到这蒙古倒也机敏,居然这么快就开始适应战场的变化,弄出这种重装骑兵了吗?”虽是如此,她却担忧若是这样下去,只恐自己军中生乱,便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们的对策是什么?”

    赵志解释道:“按照我们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开和中原的联系,这样才能够保证士兵体力。所以最好派出一支军队,突破对方突围,进入文安亦或者是大城,进而和虞诚他们取得联系。如此一来,便可以借助虞诚等人的力量,内外相合打破对方的包围圈。”

    “既然如此,那便按照你们的计划行事。”萧凤听罢之后,便满意的点点头。

    说实在的,她的战术经验并不比眼前几人多,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所欠缺,正是因此所以在军队初建时候,萧凤才会一意孤行成立参谋部,好为自己出谋划策。

    粮食、饮水,包括天气、地形、装备、士气等等,在这中古时期位于冷兵器朝着热兵器转变的时代,都是足以影响一个战争结果的重要因素,而作为一位将领,他唯一且最重要的手段,那就是把握住一切的因素,然后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一切优势,直到踏上通往结局的道路之上。

    而在最后,也只能依靠天来决定。

    明面上,战况一触即发,然而藏于暗处,却依旧是波澜乍起。

    骑在战马之上,李彦简有些紧张瞧着周围,似是担心什么一样问道:“爷爷!根据你所说,他们真的打算将那东西送给我们?”

    “当然!”王文统抚须长笑道:“不过你也太过紧张了吧,莫不是担心这件事情会被他们知晓?”说到此节,信心十足的拍着胸口回道:“放心吧。此行陪同的人,皆是我多年培养的忠仆,断然不会泄密的。”

    此刻乃是三更半夜,天空之中星辰稀疏,四周围除却一片蛙鸣蝉叫外,便没有丝毫动静。

    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野外之处,却不知晓这王文统和李彦简究竟是存着什么心思,又有什么目的?需要做出这般的动作?

    李彦简紧绷脸颊微微放松,这才回道:“若是这样,那就好了。毕竟我们这一次所行之事若是被忽必烈发现,那只怕便会有刀兵之祸。”虽是如此,眉间愁容依旧,显然对眼前的这一段形成,带着茫然。

    王文统不禁摇头,却是为李彦简的担心感觉好笑:“放心吧,我知晓此事重要性,否则又何止于亲自出马?”言讫之后,他忽的勒住身下战马,瞧着远处的山村,便道:“我们到了!”

    李彦简不禁诧异,问道:“这里便是东子牙村?”

    “没错。那女子和我们约定在这东子牙村之中的子牙钓鱼台相见,非是如此她便不会将东西交与我们。”王文统回道,旋即便自战马之上走下,将其交由随身奴仆牵引,而他带着李彦简走入这已经是空荡荡的乡村之中。

    为了避免人多泄密,两人便令麾下之人全数驻扎在村落之中,而他们两人则是朝着约定的地方走去。

    大抵是因为战乱频频,这里居住的黎民百姓早已经逃荒去了,只留下一座座错落分布的民居,分布在这子牙河两岸。偶有狂风呼啸而过,吹的那房屋呼呼作响,仿佛鬼哭狼嚎一样,偶然之间更是可以看见零星散布的尸骨,还有并未被洗刷干净的乌黑血渍。

    一切的一切,都令整个村落宛如**一样,沉浸在阴森可怖的气氛之内。

    李彦简走于其中,不免有些害怕,问道:“爷爷。你说那女子回来吗?”

    “既然已经说定,那对方肯定会过来。”王文统信心十足的回道。

    “可是这里毫无人烟,您确定对方真的回来?”李彦简却感觉身体有些发冷,便摸索了一下手臂,眼中透着担忧瞧着周围,继续问道:“若是对方估计设计蒙骗我等,其目的乃是为了将我们击杀。若是这般,那我们又该如何?”

    王文统立时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彦简,旋即叹道:“你啊。若说你这实力倒也不错,便是在年轻俊杰之中,除却诸如萧凤、八思巴、蒙哥、忽必烈一类人之外,你也是一流之内,便是你父亲在你这个年龄,也未必能有你厉害。但是你这性子,实在是太过逡巡,若是不改那断然成不了大事。”

    “但是爷爷。你也应当知晓,我父亲所行之事。若是兵行险着,只怕便会重蹈赤凤军覆辙。此等之事,我实在是不敢有什么意外发生。”李彦简顿感气馁,不免透着几分懊恼来。

    若非他父亲一意孤行,意图掀起叛乱,他又何至于来到此地,并且在即将会变成敌人的威胁下履行自己的职责?

    说实在的,李彦简对自己的那一位父亲,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兴致。

    王文统自然了解这一点,只能在旁边叹道:“唉。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说着,便见眼前陡然出现一块石台,这石台高约五尺,方圆却有十来丈,可谓是相当广阔。

    而在石台之下,便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溪水,若是在上面坐定,便可以在此悠然自得,做那垂钓的姜太公。

    “这里就是约定的子牙钓鱼台了!只是那人却为何还没现身?”李彦简站定之后,四下望了一望,却丝毫没见到任何人影,便不免有些怀疑。

    王文统虽觉困惑,却也抓住李彦简,低声诉道:“放心吧,对方会过来的。”

    果不其然,待到王文统话音落定,于四周围忽起悠长旋律。

    这旋律甚是空灵,但是在这冷寂之夜里,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几有置身于乱葬岗的感觉。

    若是寻常人听了,只怕早已经是吓得双腿发软,然而那王文统听了这声,却是鼓起胸中之气,长笑一声:“既然来了,那为何还不现身?”这般诡异氛围,非是自然所成,如今出现自然是有人作祟。

    他如今听到这声,又如何不知约定之人已然到来?

    “素闻王大人素有雄才伟略,今日一见果然是气度非凡。”

    自周围,万千倩音骤起,四面水汽聚拢,却令整个子牙钓鱼台皆被云雾笼罩,宛如仙家胜景一般,于那皎月之上,一袭身影恰如蟾宫仙子,踏破烟云落于众人之前。待到云雾散去,一道碧绿倩影已然现身,正所谓身若松竹插云立,面似皎月寒煞人,高洁仙子谪凡尘,只留双星收人魂,很显然所来之人便是萧月。

    李彦简瞧着此女,顿感胸中窒息,不免有些难受。

    王文统亦是感觉有些不免,此女甫一出现,其气势便如此厉害,压得他们不得不气势为之一凝,不免感觉有些嗔怒,旋即站在李彦简之前,朗声诉道:“在下王文统,拜见萧姑娘。”

    萧月躬身一辑,朗声诉道:“某为萧月,尊奉师尊之令来此,若有惊扰还望抱歉。”玉颈微抬,双目落于两人身上,立时问道:“我虽是将你等所要之物带来,但是你们所承诺的呢?不知是否已经准备好了?”

    此行而来,她虽是有求于人,然而观其模样,却更显凌厉,反倒有些威胁之举。

    “这女子好生嚣张,明明是有求于人,却做出这番态度?”李彦简顿感诧异,不免有些懊恼起来,正欲张口狡辩起来,却被身边的王文统所阻。

    王文统上前一步,双手拱起长辑一身,旋即回道:“王某不知姑娘所求之事究竟是什么?不知可否细细说来?”

    他毕竟是历经人生数十载,自然要比好强气盛的李彦简沉着许多,不过是一个轻描淡写的恳求,便让萧月顿时愣住,气势亦是为之一凝。

    “这老者,倒是有些本事。倒是白瞎了我之前的忙活。”

    萧月轩眉拧紧,瞧着底下老者,便感觉此人身上弥漫着一股和宇文威一样的奸诈之气。

    她一开始本来是打算以自己的力量,刻意营造出这般居高临下、摄人心魄的出场方式,孰料这王文统油盐不进,却是让她感觉自己白白的编排了这么久。

    李彦简经过先前王文统帮助,也卸去了心头紧张,亦是展开反攻:“没错。此番我等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便是应了姑娘邀请。然而姑娘却并未备足茶水,反而以武力压迫,这番作为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尊奉主公之名,邀请你们来到此处,自然是有目的的。否则断然不会让我携带此物,前来此地的。”

    萧月却自怀中取过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乃是沉香木所支撑,其样式看起来甚是沉重,就连那锁头也显得相当精细,竟然是以玄铁制成,显然里面所藏之物并非寻常之物,否则不会收藏的如此珍重。

    王文统又问:“那不知姑娘意欲为何?”

    “正是为了帮你们而来。”萧月笑了笑,又略有威慑性的将手中的木匣子晃了晃,诉道:“而这里面,便藏着你们日夜期盼的东西。”

    李彦简立时紧张起来,低声问道:“莫非此物装的便是传国玉玺?”

    大约是在两年之前,他的父亲在拜访严实的时候,便曾经在那场导致严实死亡的宴会之上得了一枚传国玉玺,虽然这一枚传国玉玺乃是伪造物,但是其上面所蕴含的力量,依旧让他的父亲李璮实力更进一步,以至于产生了现如今的僭越之举。

    “不是!”

    萧月摇摇头,回道:“不过就算不是传国玉玺,此物也非是一般之物。寻常之人若是得了,便是无法成就真龙,然而成就一方蛟龙,自然也是可能的。”

    王文统长吸一口气,努力的让自己稳定之后,方才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你家主公却为何不将此物纳为几有?毕竟这传国玉玺之上,所蕴含的力量如此厉害,以你主公的实力,将其炼化并非难事吧。”

    “哼!”

    萧月轻哼一声,便道:“在没有这传国玉玺时候,我家主公尚且能够于阡陌之中起事,并且屡次重创敌人,麾下更为任何损失。如此实力,又何必这等歪门邪道帮助?需要知晓,若要夺此天下,非得有心怀天下、普渡众人的决心方能成就。若是靠着这般外物,亦或者以为靠着一些鬼魅伎俩,便能够夺得天下,那未免将天下群雄想的太简单了?”

    话语之中,不清不淡的损了一下对方,顿时让李彦简、王文统两人顿生恼意。

    他们莫不知晓,那李璮之父李全,昔日乃是在南宋于蒙古之间左右摇摆,两面获利之人,也正因为依赖双方助力,方才成就了自己的一番伟业,只是因为后来得罪人太多,故此陷入重重危境之中,以至于罹难而死。

    归于蒙古之后,李璮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更是娶斡赤斤后王塔察儿的妹妹为妻。

    而正是通过政治联姻的方式,他与黄金家族中“东诸侯”之长缔结了“肱脾相依”的关系,而仗着黄金家族的信赖,他在北地群雄之中也是最为嚣张跋扈的人。

    而其封地益都,更是蒙宋对峙的战略要冲。

    为此,李璮也经常以此为目的,向朝廷屡次索要物资、军械以及粮饷。

    史书之中也曾记载,“恫疑虚喝,挟敌国以要朝廷,而自为完缮益兵计”,更是以此为借口,数次推辞大汗征调诸路兵西征,就连剿灭赤凤军的战争之中,他依旧是置身事外。

    现如今,李璮在自己的辖地之内,更是开始逐渐确立制度化的官制,并修湮废多年的试院、文庙,招聘儒生,期望以秩序化的统治来延揽人心。

    种种的一切都在表明,李璮所谋求的并不小。

    这一点,别说是忽必烈已然预见,就连赤凤军萧凤也早就知晓,正是因此所以萧凤才令萧月前来此地,和王文统以及李璮之子李彦简联络,好借助对方力量摆脱如今的劣势。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颠扑不破的真理,如今自然也适用于这里。

    “昔日勾践尚有卧薪尝胆之事,便是韩信也有胯下之辱。”果不其然,那李彦简却因为恼恨萧凤污蔑自家父亲,便张口争辩开来:“我家父亲心知天下皆受蒙古之苦,无奈自身实力不足,故此方有今日这番营营苟且之事,其中苦难非是他人所知。然而待到兴兵时刻,诸位群豪自然会知晓我父英名。”

    “若是如此,那还期待届时尔等表现如何!”

    萧月虽是心中好笑,却也知晓此刻并非争辩时候,便道:“你那父亲李璮我也知晓,昔日也曾见过一面。当初若非他心存仁慈,我也断然无法生存至今。只是之后,我希望尔等莫要让我们失望,不知道可以吗?”

    声音蓦地沉重起来,萧月双目如炬,瞧着两人,生怕其中出现什么意外。

    这玉玺毕竟并非凡物,若是被寻常武者得到,那便可以助其奠定通往地仙的康庄大道,而若是被地仙所得,那便可以获取其中玄奇力量,进而进抵不可思议的境界之中。

    当初萧凤欲要将此物拿出作为交易,萧月尚且有些不甘,只是因为考虑到眼下状况,她才不得不出现将此物交出,就是为了让对方能够在适当的时候出兵,自背后袭击忽必烈大军,进而为全军逃脱创造绝佳的时候。

    之前分兵之举是为了这个目的,如今送出玉玺也是为了这么目的。

    可以说,萧凤为了能够达到突围的目的,已经施展出一切手段了,就是为了从那近乎不可能的未来之中,把握住唯一可能让赤凤军活下来的契机。

    王文统、李彦简正是知晓赤凤军此时困境,所以在得知昔日宋徽宗所造的八块传国玉玺之一在萧凤手中之后,便暗中打算借此机会,将这传国玉玺给弄到手。

    所以他们见到萧凤那一副懊恼神情,便立时笑了:“‘驱逐鞑靼,恢复中华。’此乃天下群雄所盼,我等自然不会怠慢。”

    “那边好。”信手一丢,萧月便将手中木匣送出,警告道:“但你们若是违逆约定,那就莫要怪我狠心。届时我的长剑,决不留情。”信手一挥,整个钓鱼台立时被锋锐剑气贯穿,留下一道深及数尺、宽约一寸的修长剑痕,更令两人感觉诧异。

    “这女子好生强横,怪不得赤凤军能够走到今日程度。”

    想及教育出这般强横女子的萧凤,他们更觉诧异,心中和自家主公对比,不免生出几分叹息。

    若这般女子乃是他们主公,那又当时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