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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曾投降?若是这样,那此事便实在太怪异了。”萧月凝眉,透着思虑。

    萧星立时一喜,又道:“若是这样,那我等不如前去招揽,若是能够得到他们襄助,那定然能够让我们的计划成功。”本以为出逃之人,只剩下身边的三千多人,然而今日一听却发现于外界之中,竟然尚有这么多人马。

    萧星欢喜之下,想要这个时候便前往雄州,将那些陷入蒙古军队围剿的兄弟们拯救出来。

    “可是那石固都出现在中都之内了,焉知这其中是否有诈?”成风拧眉,却是自有疑惑。

    这石固可是第四旅指挥官石珪弟弟,此人都出现在中都之内,由此可见那石珪定然也一样投降蒙古了,只怕现在就在这中都之内的某个勾栏之中,和着那些妓女、淸倌儿贪玩享乐了呢。

    “或许不是。”

    张元龙徐徐述道:“你也是我军之人,应当知晓我赤凤军和别的军队并不相同。指挥官、参谋长以及教导员三重制度钳制之下,便是他石珪复有诸葛之才,也断然难以掌握全军。依我看,石固、石珪投靠蒙古是真,而那抵抗人马也是真的。”

    宇文威这才插嘴,说道:“这么说来,是内乱了?”

    “依我看,应该是这样的。”

    张元龙点点头,回道:“至于具体的原因,应该是因为那石珪、石固试图谋反,结果反而被麾下士兵发现,故此被驱逐出去。而那石珪、石固气恼之下,自然投靠蒙古,希求能够借助蒙古之力剿灭残部。当然,因为我也未曾亲历现场,所以关于其中如何发展,我也不是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宇文威沉吟起来。

    张元龙回道:“正所谓‘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我家主公感念天下苦蒙古久已,自草莽之内横扫天下,名声已为天下人所知。聚其麾下者,莫不感念其仁慈戴德,又岂有轻易背叛之举?些许愚昧之徒,完全不用在意。”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他却是瞧着身边那成风,显然是存着劝解之意。

    只是成风目前被烈酒烧昏了脑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话语,只是口中不住念着:“报仇、复仇、杀”一类的话语,让人听了就感觉头疼不已。

    萧月见了不免皱眉,正欲将此人叫醒继续会议,却被张元龙拦住。

    张元龙看着那烂醉如泥的躺在桌上的成风,不免叹息:“唉。他也是饱受摧折,就让他这样子吧。就当做好好休息一下。”

    “好吧。今日权且放过他这一次,若是下一次我可不会轻易饶过。”萧月悻悻不已,只好作罢。

    萧星又问:“若是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前去支援他们?毕竟他们正被蒙古围剿,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就会彻底被歼灭了。”

    “支援?目前我等实力尚且不足,若是贸然暴露,只怕不妥。不过若是联络的话,我等或许可以和他们试着联络一下。”宇文威沉吟片刻,便道:“关于他们现在的状况,我们需要及时了解,并且将我们的消息传递出去,至少让他们知晓目前我军的状况究竟如何。”

    言及此处,他复有变得严肃起来,嘱咐道:“自静海一战之后,天下群雄莫不以为主公已然牺牲,所谓‘净火焚世、驱逐鞑靼’不过一句废话。若是这些话语被赤凤军之人听了,只怕有军心崩溃之虞,故此我等需要尽快和他们联络起来,将主公的消息放出来。如此才能够让天下群豪安心,让他们知晓我赤凤军并非轻易便能战胜的。”

    言辞恳切,显得铿锵有力。

    “我们知晓。”

    三人一起应道,皆是信心十足。

    随后几人各自散去,开始着实接下来的事宜。

    若要从这中原腹地逃出升天可并非容易之事,他们需要为此付出莫大的努力和牺牲,才有可能成功。

    …………

    习习凉风拂过湖面,荡起一阵涟漪。

    一道道波浪朝着远方荡去,也让那万千芦苇一起摇曳,带出阵阵沙沙之声,让人听了只觉得心旷神怡。

    而在湖面之上,却有十数只小舟带着数十人。这些人皆是身穿铠甲、腰携弯刀,顾盼之间透着一股慑人夺魄的胆气,显然并非寻常之人,乃是久经战火的军人,其中为首之人正是那石珪。

    “你确定那群人就躲在这里面吗?”石珪一扫眼前江面,顿生疑惑。

    只因为眼前湖面之上,皆被那高高的芦苇遮住,让人瞧不清楚里面的状况,偶然间或许从中会有天鹅、野鸭从里面飞窜而出,告诉众人在这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的东西。

    立于身边,一位士绅立时回道:“没错。前些日子我亲自跟踪了对方派出来的船夫,这才知晓他们就躲在这里。”

    此地乃是白洋淀,位于雄州一代。

    而自静海一战之后,第四旅、第五旅为了躲避蒙古追杀,便一路线朝着西方逃走,直到闯入这白洋淀之后,方才稍作歇息了一下。没想到那石珪自投降蒙古之后,便一路荣升官职,如今已然成为了一位千户,而为了确保其境内安稳,便带着麾下人马一路追来,务必能够彻底歼灭赤凤军。

    在劳累一段时间之后,石珪也终于发现逃走的赤凤军的踪迹。

    这不,他这就带着麾下士兵,来到这里了。

    士绅自身不敢怠慢,一路跟随其后,甚至还派出自己手下深入白洋淀,好找出赤凤军躲藏的地方。

    “没想到你这厮倒也有些本事,居然能找到对方的踪迹?”石珪微微颌首,一脸赞许。

    这士绅谄媚回道:“只是一些小小的帮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但是石千户,只是你曾经说的,答应我的承诺呢?”

    “若是找到对方,这些银两便是你的了。但若是没有找到,那到时候便莫要怪我心狠手辣。”石珪自怀中取出一钱袋,随手丢给身边船夫,且见到此人一脸贪婪,便笑道:“只是我很好奇。他们未曾骚扰你族中之人,就算是购买粮食,也多数按照市场价格购买。为何你却这般对待他们?”

    石珪却是知晓身边这位乃是此地知名的士绅,在这里家产极大,良田千顷,佃户百户,至于其他财产也是颇为丰腴,乃是一方豪强。

    “石长官,你也是明白人,应当知晓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这士绅立时倒了苦水:“别看他们做的是多么潇洒正值,但是其实所做的事情不过虚情假意,其目的还不是为了谋夺我族中田产?”语及此处,更是透着几分不满,嘀咕道:“今日时候,这帮子居然为那群狗腿子说话?我看若是再不将这群人赶出去,只怕我族中财产,就要彻底没了。”

    石珪回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没错。”细细看着眼前汪洋,他又笑道:“对了。若是我助你铲除这里的赤贼,到时候你打算如何谢我?”眯着的眼睛掠过此人,话语之中却是透着一丝威胁。

    士绅吓了一跳,连忙道:“当然是必有重谢。毕竟石长官助我等剿灭赤贼,自然应该回以后报。”哆嗦着身躯,他又除却将之前接下来的钱袋递出之后,又将自己的钱袋也一并解下,露出里面闪烁着金银之色的财宝,然后恭恭敬敬的抵到了石珪身前。

    他虽是恼恨,但是畏惧刀兵之力,终究还是不敢反抗。

    石珪挥挥手,示意身后士兵将那财宝收下之后,这才回道:“这才对吗。毕竟咱们走这一趟,粮食、布匹等物也着实消耗不少。若是没有个补充,只怕也要落得和那些流匪一般德行。”笑眯眯的话,让士绅越发恐惧,虽是秋意浓浓,但他却觉得身躯之内热气腾腾,只能不断的抬起衣袖,将额头之上的汗水擦干净。

    而正在两人对谈之间,整个船队也越来越深入其中,朝着既定的目标游去,直到快要接近不远处的一个小岛的时候。

    “砰!”

    一记枪声,立刻将整个小岛惊醒。

    无数鸟儿振翅高飞,登时让整个天空,都被阴影所遮盖。

    “杀!”

    漫天盖地,自四面八方之中,无数的战船纷纷游来。

    稳坐在战船之上,上面的士兵连连瞄准眼前的目标,就“砰砰砰”不断的开着枪,想要将眼前的这只军队彻底歼灭。

    那士绅措不及防,立时便被数粒弹丸击中心脏,口溅飞血“噗通”一声跌入水中,然而只在湖面之上留下一连串“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在这纷乱的战场上,并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亡,因为这样的场景看到了太多。

    “杀!给我将这个叛徒杀了。”

    又是有人高声怒吼,而随着此人吼声,所有的铳枪全数瞄准石珪,显然是对此人极为愤怒,所以才打算一开始便将此人给灭了。

    “哼!就凭这般手段,莫非也能杀得了我?”石珪虽感诧异,却也未曾在意,自背后取出一个盾牌,另一只手取出一柄峨眉刺。

    玄铁盾牌一横,立时将子弹尽数挡住,然后纵身一跃,便以无上轻功在湖面之上点了几点,旋即落在远处战船之上,而那峨眉刺当空一划,便让船上之人尽数倒毙。

    如斯实力,应当不再昔日虞诚、杨禅之下。

    “无耻之徒,你以为没有人能杀你?”蓦地一声狂吼,旋即便将一条小舟自众船之中直冲而出,直直的撞向石珪所在的小船之上。

    而在船头之上,更是安装有一门虎蹲炮,黑漆漆的炮口瞄准石珪,“轰隆”便是一阵炮声。

    石珪顿感诧异,连忙腾身跳离小船。小船被那虎蹲炮一射,上面甲板全数都被摧毁,齐腰断裂变成飘在湖上的木屑。只是石珪却借此机会,避开了这虎蹲炮的致命一击。

    以他现今修为,凭借重盾抵挡铳枪或许可以,但虎蹲炮的威力,却着实无法承受。

    “萧景茂!没想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暴躁。只可惜光凭一腔勇气,可是什么都做不到。”眼看下方之人,石珪讥诮说道,随即运起一身真元,蓦地一声高喝。

    “昂!”

    这一声吼,直穿云霄,声及数里之地。

    旋即于遥远之处,便有三艘巨舟压着芦苇朝着这边行来。这巨舟足有十来丈长,船桨也足有三十余只,其上足可搭载三百余人,并且配备有弓弩、投石车以及盏口炮之类的火器,可以说是相当厉害的水战兵械。

    若是被这巨舟闯入这里,那藏在这里的赤凤军便非得全军覆没不可。

    “糟糕!立刻给我将此人截下来,不得让他靠近那巨舟。”

    萧景茂登时害怕,旋即调转小船船头,将那虎蹲炮瞄准眼前目标。至于其余小舟,也是一样调转方向,全数瞄准石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昔日时候,他们便因为这石珪所行之事沦落到如今地步,现在见到罪魁祸首,又岂有放过之理,自然务求能够灭杀此人。

    “轰轰轰!”

    然而这连绵炮声,除却溅起道道涟漪,便没曾伤到石珪分毫。

    小舟太小,更不稳定,实在是无法承受虎蹲炮的后坐力,所以其射击精度也小了许多。

    “多谢列位相送。”石珪瞧见这巨舟,立时运起轻功,只在湖面上点出一连串的涟漪,便重新落到巨舟之上。

    他瞧着底下众人,就立时下达命令:“统领全军,给我杀!灭了这群赤贼。”

    之前的小舟只是为了方便侦查,确定赤凤军的方位位置,而他麾下的这三艘巨舟才是真正的王牌,也是其能够横行于白洋淀之上的唯一根本。

    因为害怕惊到藏在白洋淀之内的赤凤军,所以石珪便令麾下士兵躲在外面,等候接应。

    如今时候,他既然已经探知赤凤军所存位置,自然就打算全军出动,一举将眼前的余孽尽数诛除,也好给自己的新主子献上一份大礼,向他们证明自己的忠诚还有决心。

    萧景茂面部狰狞,瞧着那立于巨舟之上的石珪,眼角抽搐。

    明明扰乱全军之人就在眼前,然而他却无能为力,如斯无力状况实在难受,唯有咬牙切齿下令道:“全军撤退!”

    如斯情形,以他麾下士兵可断然无法对抗这般强敌,现今情况也只有暂时退兵,以谋之后的事情。

    


    “撤退?以为能逃得了吗?”

    石珪摸了一下手臂,先前的虎蹲炮炮击,他并非毫无伤势,纵然有盾牌挡住,但是却也无法卸去那莫大冲击之力,直到现在手臂还有些酸疼。

    他并非心宽之人,向来睚眦必报的石珪便立时下令麾下战船前出,务必将此地的赤凤军残孽尽数诛杀。

    一时间,旌旗蔽空、炮声连连,无数的石弹还有弩箭掠过湖面,将那些躲在芦苇之后的赤凤军士兵整个射死,尸体跌落湖中,就连身下小船也被整个轰碎,根本就无法载人。

    “退!快撤退!”

    萧景茂连连呵斥,手中船桨也不敢停留,宛如水车一样不断的拨弄着船只,意图逃出生天,无奈他船只数量稀少,大部分还都是渔船,根本就提不上作用,很快的就被石珪追上。只是一轮炮击,萧景茂麾下士兵便只剩下一半,船只也被打的乱七八糟、不成阵型,那承载众人的小船也彻底崩溃,变成一片片看不出原样来的碎木板。

    余下之人想要跳入湖中逃走,但湖水冰冷、更兼广阔无垠,很快的就将体温消耗干净,只能在水流之中且浮且沉,再无任何生机。

    一具具尸体飘在湖面上,洇开的鲜血沁入冰凉的河水之内,让整个白洋淀也蒙上了一层不寻常的血色。

    萧景茂眼见身边士兵一个个的消失,眼中更显绝望,他想要逃离这里,但是手中船桨已断,身下小舟也被砸碎,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凝视着那庞然大物越来越靠近,直到将自己彻底淹没在那庞大的暗影之下。

    “本以为会死在静海,没想到今日却要死在了这里。看来我的余生也到头了。”置身死地,萧景茂心中一片平静,只是看着那石珪那悠然自得的模样,便感觉愤怒:“石珪!主公未曾亏待于你,更将麾下士兵交由你指挥,为何你却在今日做出这般行径?”

    当初时候,众人商议令第四旅、第五旅前出,其目的便是旨在于让两只军队和虞诚、杨禅相联合,进而自背后袭击蒙军,为主力逃脱围剿之势而做准备。

    孰料这石珪还有那第五旅的费城、梁成三人在离开静海之后,便以迎战为名将其心腹带走,并且泄露众人军情给蒙军,招致第四旅、第五旅陷入敌人陷阱之中,只余下不到先前的一半人。

    而他和陈敬宗率众突围之后,百般寻找石珪、费城、梁成三人时候,更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遭遇最为险峻的背叛。

    当初时候,若非陈敬宗以自己性命为代价,将对方挫败,他断然无法逃到这白洋淀之内。

    现如今,石珪出现在这里,自然勾起萧景茂心头怒焰,不断斥责。

    “哼!那妖女不过一介妇孺,能有什么见识?不过些许微言大义,便要我等赴死,更让我等坐守困城,招致祸端!至于此人不思谨守妇道,反而任用亲近,更令其执一军之权柄,如此牝鸡司晨之行,如何服众?”石珪这一番辩驳虽是荒谬绝伦,但在他身边之人听来,却分外正确。

    这个世界毕竟还是男子世界,如萧凤、萧月这般女子执掌政权,终究还是大逆不道。

    萧景茂放声大笑:“哈哈。就你这厮,有何能力,敢于两位主事相提并论?先是贪生怕死,背离主公是为不忠;倒戈相向、剿灭同僚是为不义。如你这般不忠不义之徒,如何还有面部面对天下英杰?”

    话音刚落,万千水花扑面而起,将他口中之语尽数盖住。

    石珪一脸怒火,快意十足的说:“哼!就凭你们这般残孽,也想要在天兵之下生存?当真是可笑之至。现在,就轮到让我送你们去和你们那位主公一起团聚吧。”说罢,便准备下令麾下士兵,将萧景茂彻底击杀。

    孰料正当此刻,于眼前忽然现出一道赤红身影。

    这身影浑如幽灵一般,事先时候更无丝毫踪迹,就那么貌似寻常的出现在萧景茂之前,至于他身前之处,自有万千红缎漂浮。这红缎不过寻常绸布,然而在真元灌输之下,却坚若镔铁、宛如城墙一样,将无数石弹、弩箭全数挡住,不至于伤到萧景茂。

    石珪顿时惊住,连忙下令麾下众人停下。

    以他眼光,自然知晓眼前这人实力惊人,于千军之内取项上人头亦是挥手之间,若是惹恼此人,只怕自己性命危险了。

    这赤衣之人也似乎没有兴趣,只将手一招,便将那已然晕死过去的萧景茂带走,至于石珪等人更是分毫不理会,便从此地离开,不知消失在何处地方。

    石珪自知实力不足,自然不敢继续追击,便只好下令十艘大船停留此地,以免遭遇伤亡。

    …………

    繁星点点,隐约如霜,让整个大地,都似是蒙上一层薄雾。

    篝火噼啪作响,悦动的火焰,照出躺在地上的萧景茂。

    虽是置身于睡梦之中,然而他口中还在不断嘶吼着:“快,快走!快逃命。”身子就似那鱼儿一样,一抽一抽的,似乎还置身于先前的战斗之中。

    “石珪,我要你的命!”

    蓦地起身,萧景茂只将手在地面上一阵乱抓,旋即便朝着前方一挥,待到感觉那手上火辣辣的刺痛,这才“哦”的一声,将手中烧得通红的木柴扔到一边,随后方才缓缓睁开双目,看着周围的一切。

    且看此人,脸庞娇俏如玉,身着一身赤衣,就那么平静的坐在他身边,双目之中却透着几分沧桑,就这么看着自己。

    之前就是此人救了自己吗?

    萧景茂心中疑惑,却是目不做声盘腿坐着,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这赤衣女子这才挪开眼睛,拨弄着手中的烤鱼,问:“你醒了?”

    “嗯!”

    萧景茂点点头,复有抬起头,却被这赤衣女子之后的话所惊住。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不知道!”

    萧景茂摇摇头,心中困惑更重。

    他之前未曾见过这个女子,更不记得有什么地方招惹过对方,自然不知晓此女为何出现在这里,并且将自己从石珪等人手下救下来。

    一见钟情?

    开玩笑!

    他萧景茂既非达官贵人,更非王侯将相,如何能够担得起这般荣耀?

    若非如此,那这女子又是什么目的?

    正所谓事有反常必有妖,就怕这一次会有什么阴谋针对自己。

    萧景茂暗暗提起警惕,在心中开始仔细斟酌,生怕会因为什么地方有所插翅,坏了对方心情。

    无论如何,对方终究还是救了自己一命,这番恩情还是需要偿还的。

    这女子又是笑了起来:“很简单,是为了你家主公。”笑容甚是复杂,更是透着一股莫名的感伤。

    而从这笑容之中,萧景茂竟然看出一丝寂寥以及羡慕,这又是为何?

    “主公?”

    “没错。萧凤!而且说起来,我和那丫头,也算是有些怨隙,论起来自然是是敌非友。”这女子再次诉道,言辞中不免透着感伤:“毕竟她曾逼得我爱郎身死,这番仇恨你说我应不应该报复在你身上?”说着,却有似笑非笑瞧着萧景茂,更让萧景茂感觉汗毛乍起,宛如被毒蛇盯住一样。

    萧景茂又问:“那你为何救我?”

    “当然是为了你主公手中之物。”女子又道,却似想起什么一样,便抬起头瞧着星空。

    萧景茂摇摇头,苦笑道:“主公?且不说我家主公早已身亡,就算是她还在,也断然不会为我这条贱命和你做交易。你若是指望靠着我便能够得到那件东西,却是痴心妄想了。”

    “呵呵。这世间谁都可能死,但是唯独那女子却不会死。承继蜗皇之力的天命之女,岂是如此轻易便能死亡的?”女子却是嗤笑起来,旋即又道:“而且你明明身为她的麾下,却也不知晓在她眼中,凡尘俗物岂能和生命混同?我所求者,不过一介俗物,若是她在,定然会不吝此物。”

    言讫,此女又是闭上双目,周身之上荧光一闪一闪,似是正在打坐一般。

    “好吧,希望你能够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

    萧景茂眉梢一皱,正欲斥责,却觉得自己也并无什么立场,便只好闭上嘴全力以赴调养生息,务求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伤势。

    躲在白洋淀之内的军队尚且处于危险之中,还需要他回去整顿呢!

    如今时候,抓紧时间、治好伤势才是正道,其他的都可以放到一边。

    秋风吹拂,篝火明灭,此刻只剩一片寂静,再无任何响动。

    翌日,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萧景茂缓缓睁眼,尽吐体内浊气,这才感觉身躯伤势稍微恢复了一点,虽然不能进行激烈的战斗,但至少寻常的走路还是能够完成。

    “治好了吗?”

    自耳边传来那女子之声,萧景茂便点点头,诉道:“是的,已经治好了。”

    这女子立时嘱咐道:“那就带我前去你们的营地。”

    “营地?你要做什么?”萧景茂一脸诧异,旋即问道。

    之前他便知晓这女子之所以缠上他,乃是为了主公所拥有的一件东西,只是当时候他以为这句话不过胡言乱语,故此只是含混回答,没想到此女却就此缠上自己了,这般变化当真让人感觉奇怪。

    “等人!”

    “等谁?”

    “你熟悉的人。”

    “我熟悉的人?”

    “没错。如果是她的话,当得知你们的消息之后,定然会前来此地。”萧景茂更感诧异,对此女口中所说之话越发感觉不解。

    又是等人,又是熟悉之人,又是主公的,完全弄不清楚此人为何这般样子,其目的又是什么?

    心念之下,萧景茂继续问道:“她究竟是谁?”

    “萧月!你应该知晓此人吧。”这女子终究诉道,口中自有一番懊恼。

    萧景茂顿感震惊,连忙问道:“萧月?她还活着?那其余人呢?他们还活着吗?对了!主公呢?她也活着吗?那她们到底在哪里?”

    自从听闻静海一战之后,他一直心存忐忑,一方面认为萧凤吉人自有天相,应当能够顺利突围、保全性命;一方面想到双方实力对比,便不免信了那蒙古之话,以为包括萧凤在内的一干人等,已经全部葬生在静海,一个也不留。

    赤衣女子缓声回道:“有很多人死了,也有很多人活了。至少我曾经在中都之内,便瞧见你的那两位主事还活着。她们两人既然活着,那你们的主公想必也活着。”

    “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萧景茂虽不知晓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听她言之确凿,便信了七分。

    心潮澎湃之下,他想要现在就回到军营之中,将消息传递给其余的士兵,让他们也知晓这个大好的消息,至少明白他们还有希望,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刻,只需要他们的主公还存在!

    虽是如此,萧景茂却更有困惑,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亲自前往?”

    依照先前之话,很明显这赤衣女子曾经近距离见过萧月、萧星,若是这样为何不在当时见面,反而要转一个弯在这里见面?

    “因为有仇!”赤衣女子诉道:“既然有仇,那就不能直接见面。不然以她的实力,我根本就说不上话,更勿论和你在这里商谈了。昔日的敌人若要联合,总是需要一定的契机。而你便是那个契机,一个让我能够和她们联络的契机。毕竟那东西,对她们来说也很重要。”

    随后,她似是有些懊恼,便威胁道:“还有。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去知晓。这对你并没好处!”

    “这女人,究竟搞什么啊?明明救了自己,却这般冷淡。”

    自见到此女之时,他就感觉眼前这女子似乎有什么顾虑,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让人听了只感觉不爽。

    虽是疑惑甚多的,但是萧景茂毕竟畏惧此女实力,只好闭上嘴巴,心中困惑更甚:“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谁?为何会和自家主公也有所联系?”

    


    烈日悬空,烤的大地犹如火炉。

    虽是秋寒时候,但若是到了晴空,那温度却是一点都不逊于炎炎夏日,一样的让人难受。

    而在那只有丈余长的小舟之上,正坐着郑元龙、成风两人。这两人已然褪去身上军服,船上艄公穿着的蓑衣,就连身形以及脸庞,也以易筋换骨的方式变了相貌,足以保证就算是熟人在眼前,也断然无法认出。

    自得到白洋淀赤凤军消息之后,他们两人便星夜奔驰,一路赶来好确定这消息是否为真。

    然而在这白洋淀之上,除却寻找一些残骸、浮尸之外,便没有找到别的东西。

    “嗯?”

    郑元龙忽然凝眉,却见到在远方之处,正有一艘巨舟朝着这边行来。

    他立刻紧张起来:“是他们!”

    “是石珪那个家伙?”成风立时恼怒,满怀恨意望着那巨舟。

    “应当没错。”郑元龙点点头,却对成风劝道:“但是你莫要冲动,千万别忘了咱们的目的。知道了吗?”

    成风五指攥紧,只好有些懊恼撇过头,不去看那巨舟:“好吧。那就按照你所说的,只是等成功之后,那些人的处置你可别插手。静海兄弟们的仇,我可不会轻易放过。”说话之中,狰狞神色,完全彰显。

    “我明白。”郑元龙点点头,回道。

    两人对话时候,那巨舟已然靠近。

    自上面吊下数艘小舟,很快的便将两人一起围起来。

    一位校尉更是踏上小舟,问道:“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呢?”

    “打渔的、我们是在这里打渔呢。”郑元龙腆着脸回道,又指了指身侧那装满鱼儿的船舱,那些鱼儿虽是被草绳拴着,但却一跳一跳透着生机,显然都是刚刚钓上来的。

    校尉又问:“打渔?既然是打渔,为何跑到这里来?你要知道,这个地方可不近啊。都快到湖心了。”

    “这不是别处都被别的给占了吗。咱兄弟俩为求生存,只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郑元龙回道。

    “这倒也是。不过你的收成咋样?要知道,这附近可没多少鱼啊。”。

    “也不知道咋的,这附近的收获还可以。而且这些鱼儿看起来挺肥的,估计能吃上好几顿了。对了官爷,你要不要我给你送几条?”自那些鱼儿之中跳出几条大的,郑元龙递给校尉,脸上布满谄笑。

    那校尉赶紧摇头,却道:“不了。这玩意你还是自己留着,我可无福消受。”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这人眼中透着一些惧意,却是劝道:“至于这些鱼儿,我劝你还是趁早丢了比较好。因为它们啊,是吃人长大的!”

    “吃人?”

    郑元龙顿时一惊,手一抖那几条鱼立时自手中脱离,却是跌入水中。

    它们只将身子一展,尾巴摇了摇便迅速潜入河底,不再出现。

    然而郑元龙却觉得心中希望尽数下坠,仿佛陷入深渊之内。

    “没错。前些日子我们曾在这里发现一些赤贼。那些赤贼终究不敌,全数殒命在此,虽然这里痕迹已经没有了,但是你们若是偶然之间,应该可以看到那些被鱼儿啄食的残破不堪的尸体。”校尉缓声皆是起来,眼中自然透着一些惧意。

    却在这时,成风猛地站起,目光灼灼望着远处的芦苇荡,眼中自有泪珠流动,最终呜呜咽咽的落了下来。

    他本是饱含希望而来,孰料却忽闻噩耗,心情激动之下便无法抑制心头思绪,却是哭了起来。

    “你这厮,要干什么?”

    那校尉却是一惊,蓦地攥紧腰间长刀,便要抽出来,幸好被郑元龙拉住,劝道:“我这位兄弟的双亲,也是被那群叛军绑起来,丢入这芦苇荡之中淹死的。所以他心情激动之下,就控制不住情绪,还请官爷莫怪。”

    听着郑元龙解释,这校尉这才放松下来,表示自己明白。

    郑元龙恢复之后,又见船舱之内的鱼儿,便感觉心中难受,便伸出手打算将木板打开,让这群鱼儿离开。

    孰料这番举动却被那校尉所阻,他说:“这些鱼儿你若是不要,那就给我吧。”

    “给你?你不是不吃吗?”郑元龙问。

    “我不吃不代表我那长官不吃。最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就喜欢吃这里钓上来的鱼儿,甚至还命令我们专门钓给他吃。唉。这些食人的鱼儿有啥好吃的?真搞不懂那人究竟是啥心思。”腹诽着的校尉一边嘀咕着,一边令麾下之人将这小舟之上的鱼儿全数收起,准备送回巨舟之上。

    当然,郑元龙、成风两人,也一起来到巨舟之上,作为客人。

    一上舰,两人立时见在甲板之上,正摆着一个梨木桌,而在梨木桌之前,正有一人神态满足、一脸醉态背靠在那太师椅之上,颐指气使让旁边立着的厨师将收获的鱼儿烹饪好,然后递到自己的桌上。

    很明显,此人便是石珪。

    而相较于往常的石珪,现在的他明显发福了许多,双腿变得粗壮,肚子满是赘肉,就连脸颊也透着红润来,显然这些日子过的不错,不然不会长得这么肥的。

    石珪眼见一道红烧鱼递到眼前,便伸出筷子夹了一口塞入口中,比往常明显肥硕许多的腮帮子一起鼓动,却是沉浸在口中鲜美的食物。

    “嗯?这道菜怎么有点酸了?”

    两簇粗眉拧紧,石珪顿露不满,手一挥便令随侍士兵将菜肴端出来,然后丢入湖中。

    他瞧着两侧瑟瑟发抖的厨师,又道:“下一道菜好了没?”

    “嗯。已经好了。”

    那几位厨师身子绷紧,旋即便将烧好的另一道菜也端上去。

    看起样子,很显然也是以鱼为材料的,至于先前丢出的菜肴,只怕也全都是用鱼儿为材料,而且还是专门产自这里的鱼儿。

    “这家伙。当真可恶至极。”成风瞧见这一幕,五指不禁攥紧,额头之上青筋暴露,若非旁边郑元龙拉住,只怕他现在便已经暴走了。

    食人肉毕竟太过刺激,一般人根本无法突破这个极限。

    就连石珪这样的粗汉,也断难突破极限,去真正的吃人肉

    然而对石珪来说,吃这里的鱼儿,便可以满足他那卑劣的心态,宣布他已经将赤贼全数歼灭,并且将其作为自己功勋的行径,这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功勋。

    “这两人是谁?”

    眼睛一瞥,石珪立时发现来到这巨舟之上的两人。

    那校尉立时回道:“是在这里打渔的船家。因为仰慕大人的威风,故此前来拜见。”

    “打渔的船家?莫不是赤凤军残孽?”石珪冷笑数声,寒芒扫过两人,突然逼问道。

    郑元龙不为所动,连忙仆倒在地,央求道:“小的只是为求生存,故此误入此地,岂敢冒犯大人?还请大人饶命,放我们兄弟两离开吧。”

    石珪咧开嘴,吐出一口酒气:“既然让我放你们走,为何却又跑到这上面来?难不成是为了探察这里的消息吗?”似是意有所指,他却是指了指周围的众人,笑着说道:“你们知道不?这赤贼啊,最是狡猾。在你们以为能够将他们消灭干净的时候,他们就‘飕’的一下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让你防不胜防。”

    “所以对待这帮赤贼,咱们就等下狠手。”将五指并拢,石珪在自己的脖子之上作势一划,笑道:“将这两人拖出去,杀了!”

    那校尉身躯一震,问道:“真杀了?”

    “当然。如果你不信的话,大可以搜查一下,看看他们怀中是不是藏着东西。”石珪神色一凛,张口诉道。

    四周围士兵齐齐抬起手中铳枪,全数对准三人。

    自从赤凤军大规模装备铳枪之后,蒙古仗着自己实力雄厚、资源丰富,一口气便制造了十数万只手炮,不能说是人手一个,毕竟蒙古麾下军队数量庞大,一时半会儿的难以满足。

    但是作为投诚一员,石珪还是深得恩宠,保留下来赤凤军留下来的铳枪,并且仗着这些铳枪在这中原一代为所欲为。

    被这铳枪指着,成风、郑元龙顿感踟躇,正欲移动的身体也顿时愣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位士兵走到他们身上,然后将随身携带的手铳以及匕首找出,然后丢到几人面前。

    那校尉也整个愣住,想着之前自己居然和两人如此接近,也感觉冷汗淋漓。

    “看明白了吗?这群赤贼就是这样狡猾。但是不管他们如何隐藏,那身上藏着的味道,我都可以闻出来。”石珪笑了,笑得极为得意。

    自座位上起身,他示意旁边士兵将那手铳捡起来,拿在自己的手上对准两人,狞笑道:“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钓出了这么两条大鱼来。要知道这手铳可不是一般人能配备,只有参谋才能配备。这么说来,你们两个应该是参谋部之人?若是这样,那我更不能轻易放过你们了。”

    自以为尽在掌握之中,石珪倒是颇为耐心,想要进一步榨取信息。

    “哼!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你以为你就掌握了全部局面?”成风虽是置身险境,却胆气十足,高昂着脖子喝道。

    石珪晃着手指,笑意更浓:“不不,是你看不懂情况。要知道我一声令下,随时随地都能将你们两人置之死地。之所以拖到现在,只是为了能够从你们口中套取消息罢了。毕竟你们两个都能活下去,那没必要别人就活不下去。如果你愿意交出其他人的信息,我或许还能够饶你们一命。”

    神色蓦地一冷,他阴森问道:“你,想好了吗?”

    “滚!我没兴趣和你说。”

    斩钉截铁,成风神色更傲。

    石珪更怒:“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死吧。”言罢,便要扣动扳机。

    岂料“砰”的一声,手中铳枪顿时炸裂开来。

    石珪顿感手臂一痛,诧异之下立时抬头,却顿觉身前桌子宛如炸药一般瞬间爆炸,“轰隆”一声便将自己整个罩入其中,身躯之上插满木茬,让他不由得哀嚎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于眼中,万千剑芒自天空中宛如暴雨一般,将整个巨舟完全覆盖。

    凡被这剑芒所刺中之人,莫不是身躯爆裂,化作一滩血渍,转眼间自己麾下数百人,便被这剑芒飞雪尽数灭杀,一个不留。而更诡异的是,整个巨舟在这漫天剑芒所覆盖之下,却并未损及分毫,倒也让人啧啧称奇。

    “是,是你!”

    直到这时,石珪方才见到那御使剑气之人缓缓落定,傲骨寒霜、眉间含煞,正是萧月。

    “即为叛徒,当诛!”

    萧月瞧见石珪正欲逃脱,信手一挥,无形剑气立时射出,便将石珪双膝削断,不能逃走。

    昔日骄狂之人,今日却做俯首之举。

    石珪自知难以逃脱,连连央求:“饶命、饶命啊。饶命!”

    “饶命?当初士兵的哀嚎你忘了吗?今天你还有脸饶命?”轻易挣脱身上绳索,成风嘴角狰狞:“石珪啊!你之前不是说了吗?这赤贼最是狡猾,稍不注意便会出现在你身边。咱们才分别不到一个月,你莫非忘了我了?”消去功力,成风已然现出原本模样来,手中亦是拿着一把左轮手枪,直直瞄准眼前之人:“托你的福,我没死!当然,现在也回来寻仇了。”

    “为什么?”

    石珪满怀恐惧瞧着成风,有瞧着另一边俏丽的萧月,心中更觉可怖,口中连连哀嚎:“你们不是死了吗?死在静海之中了!为何你们还活着?”

    “是死了。不过从地狱里面有爬出来罢了。”成风耸耸肩,将手中匕首取出,蓦地朝下一戳。

    锐利匕首轻轻一划,立刻便从石珪身上切下一片肉片来。

    这番举动,让石珪连连哀嚎,这才从疼痛之中苏醒过来:“你们这群逆贼,难道反了不成?居然敢谋害朝廷命官?”

    “是他们吗?”

    随后几颗头颅丢下来,石珪细眼看去,立刻便见熟悉相貌,正是昔日和他一起谋反的陈敬宗、梁成、费城三人。这一下,立时让他魂飞魄散,更觉宛如晴天霹雳一样,整个痴愣起来。

    成风狞笑道:“你记住了。我们赤凤军对叛徒从不留情。”随后,匕首一划,立刻便划开对方脖子,任由那一地鲜血飞溅,沾染整个巨舟。

    对此情形,萧月毫不在意。

    以石珪昔日犯下罪行,实在是死有余辜,这般死相反而便宜了对方。

    只是她细眼瞧着远方芦苇荡,便不免生出几分疑虑,只因从那芦苇荡之中,分明可以感受到上百道气息,是有人藏在里面吗?

    萧月信手一挥,无形剑气无远弗届横扫而出,顿时将那足有腰间高的芦苇荡尽数斩断,只留一片茬子留在湖面之上。

    “出来!”

    蓦地一声厉喝,萧月这一手,立刻便让藏在芦苇荡的人惊住,只能瑟瑟发抖从里面走出来。

    先前她只是存心震慑、未曾杀气,否则这一下,便会让芦苇荡之中的人尽数灭绝。

    “他们是?”郑元龙着眼望去,却觉得远处那些人有些熟悉。

    待到这群人自芦苇荡之中走出来,他顿时跳起来,拍着手一脸欢喜欢:“是萧景茂他们!没想到他们还没死。”这个时候,距离已经拉近到足以见到对方相貌的程度,萧月也已经辨认出领头之人,正是往日所见的熟悉相貌。

    萧月顿时笑了,笑的极其开心:“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活着。”欢喜之虞,却觉得热泪盈眶,润湿了眼珠,也朦胧了眼光,只因为他们还活着。

    只需要活下去,那就有希望!

    直到这时,萧月方才明了当初主公想要突围的原因所在。

    既然乃是友军,那便没有拒绝的余地,于是郑元龙便和成风两人将船上绳索丢下去,让已经聚拢在这里的赤凤军战士纷纷攀爬着绳索爬上来,汇聚一处。

    “兄弟啊。没想到我们还能够再相见!”

    数目相对,郑元龙、成风已然控制不住心头思绪,早和萧景茂抱在一起,口中更是大声笑骂道。

    而那些士兵也见到昔日造孽的几人全数惨死,心中欢快之下也开始打扫整个巨舟,除却将那些曾经丢失的铳枪集中到一起,也开始将这巨舟上的尸体丢入湖水之中,然后占据他们空出的位置,准备将整个巨舟带回到根据地之中。

    之前军中只有几十条寻常渔船可堪使用,虎蹲炮和铳枪也所剩无几,如今缴获了这三艘巨舟还有上面装备的大量武器,那对革命事业便更为方便了。

    一脸高兴,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黎明之前的黑暗已经过去,现在是迎接朝阳的时候。

    满怀期待,所有人都感觉精力充沛、干劲十足,仿佛下一刻便可以打到漠北,将那些鞑子和他们往常的祖先一样,彻底赶出去。

    只是萧月却略有诧异,因为她在这里看到了一位熟悉之人,一个始终穿着红色衣衫的女子。

    她带着警惕,低声问道:“是你?没想到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告诉我,这一次你又准备干什么?”

    说起眼前女子,她却是太过熟悉,主公破关成就地仙时候出现过一次,后来在大名府一剑枭首严实时候,这女子也曾出现过。

    每一次出现,皆让整个中原局势产生变化。

    这女子,究竟存着什么目的?

    “看样子你似乎认出我了?”赤衣女子似有诧异,轻轻将秀发拢起放在耳边,白皙的脸庞之上带着苦笑:“不过这一次我可不是找你打架的。事实上以你现今修为,我可斗不过你。”

    “这是自然。”萧月下巴微昂,略显倨傲。

    她如今抵达地仙境界,自然生出一丝俯瞰之色,就连说话时候也不免透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来。

    正当赤衣女子想要问话,萧月又是问道:“还有,在对话之前,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朱艳!这是我真实名字。”赤衣女子平淡回道。

    “四凶之中的色凶?”萧月顿感诧异,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

    朱艳此人她曾听萧凤提过,乃是当初随着斡烈兀术答一起围攻兴庆府的四位高手,其中毒凶欧灵邪在当初围攻兴庆府时候被忠勇四将薛冷击杀,血凶在萧凤出关之后所击杀,剩下的斗凶东方烈阳不知所踪,而传闻之中那色凶朱艳却是个不男不女、荤素不忌的家伙。

    未曾想,他却是变成眼前这般模样来了?

    萧月瞧着此女,顿时感觉几分排斥。

    任谁知晓眼前之人,乃是一个变态来,都会感觉不爽,她也是如此。

    “没错。就是我!”朱艳缓声诉道,神色异常平静。

    萧月轩眉立起,低喝道:“那你找我干什么?”心念一催,剑芒窜出,更显几分威胁之意。

    若非之前她曾听萧景茂曾言自己被此人所救,只怕见面的一瞬间便会彻底暴走,忍不住心头杀意将此人杀了。没办法,昔日她父亲之死,和那斡烈兀术答自有缘由,连带着自然对四凶也心怀不满,后来更是屡遭冲突,自然也很难欣赏来。

    “为了你手中钥匙!”朱艳回道。

    萧月顿时疑惑:“钥匙?”

    “没错。藏在传国玉玺之中的钥匙。”

    “传国玉玺?你知道了!”

    “我家主上虽是久不涉尘世,但是其门生故吏遍布大江南北,若要知晓大名府兴隆寺所发生的事情,却是简单。”朱艳缓声回道,神色更是充满尊敬,显然对那位主上倍加推崇。

    萧月听闻这个消息,心中整个惊住,却是更为害怕。

    只因为根据她从眼前这人口中听到的话,分明可以知晓那人实力之强、消息之灵通,以及谋局之深远,只怕就连当初萧凤执意兴兵抗蒙这样的事情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这位主上,究竟是谁?

    萧月心中波澜更甚,对那位人却是疑惑更甚。

    “主上?”

    “没错。主上!”

    “是他派你来的?”

    “是的。因为你手中有他需要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萧月虽是隐隐之中猜测到对方的目的,但是却也不愿意就这么暴露,便始终吊着对方胃口。朱艳自知无法继续拖延,只好直接了当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传国玉玺破碎之后,所遗留下来的钥匙!这是破解宋徽宗艮丘之迷的关键东西。”

    “宋徽宗?艮丘?钥匙?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到这话,萧月更觉疑惑了,便继续追问。

    朱艳反问道:“你应该知晓宋徽宗吧,那更应该知晓他曾经弄出的花石纲喽?”

    “当然。”萧月点点头,却想起年幼时候,自己向父亲请教时候的样子来,而那略显悲伤的刚毅脸色,始终让她难以忘怀:“家父每次说及此处,都言自此之后,北宋便有崩溃危险。但是这个和传国玉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还有大大的关系。”朱艳缓缓将当初之事一一诉说明白。

    原来当初,宋徽宗因为偶然机会得到了真正的传国玉玺,无奈这传国玉玺力量太过强横,非是他一人所能控制,于是宋徽宗赵佶便想出修建艮丘,意图以艮丘将其镇压,汲取其中的力量。而那八枚伪造的传国玉玺,便是他制造出来,用来方便自己控制和氏璧的道具。

    然而在这过程中,传国玉玺忽然爆发强横力量,导致整个计划彻底失败。

    艮丘自动封印,当初参与此事的宋朝高手也全数殒命,造成国内实力真空,让外族有了可乘之机。

    之后更出现靖康之耻,艮丘也被当初愤怒的平民百姓夷为平地、不负所存,十枚传国玉玺也自此消失不见,失去了传国玉玺之后,宋徽宗自然也无法利用其中力量,便被金朝抓住自此北狩,过上了自己可怜而又可悲的一生,孤独终老。

    这些过往事情,本应该尘封在历史之中,但是在朱艳那位有心人的关注下,却终究找出了其中的蛛丝马迹,而且在现如今这个末世之中,那人也打算将曾经遗落的传国玉玺收拢起来,重新开启艮丘,从而能够从中取出传国玉玺,获取其中力量定鼎天下。

    听闻此事,萧月虽觉有些怪异,但是自然知晓那传国玉玺的力量如何强大。

    仅是一枚伪造品,便能够成就她和其妹妹地仙之境,若是真正的传国玉玺,那其中力量更是不可思议,足以让任何强者为之震惊,并且生出觊觎之心。

    “你的目的,是邀请我一起去开启艮丘吗?”

    听罢之后,萧月缓缓问道。

    朱艳微微颌首,回道:“没错。毕竟你也有钥匙,自然有资格参与这角逐天下共主的争锋。”

    “不过这也很危险,和氏璧终究只有一个,而华夏之主自然也只能有一个。”萧月凝眉,却从其中闻到一丝烽火味道来。

    能够得到传国玉玺的,并非寻常之人,只有可能是地仙人物才能够参与其中,而且最终奖品只有一个,那就意味着中途者必须要和其他势力相对抗以及竞争,就和那些生存游戏之中的那样,通过各种手段彻底决出胜负来,进而最后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死亡游戏,名副其实!

    朱艳颌首回道:“这是自然。而且你也无法逃避,毕竟你已经拿到了钥匙。既然拿到了钥匙,那就必须参加。而且,传国玉玺的力量,对你们赤凤军来说,也是极其需要的吧。若是那玩意,或许能够将你家主公唤醒!”

    “主公?唤醒?你知道了?”萧月咯噔一声,又是逼问。

    朱艳嘴角微翘,笑着说道:“我说了,我家主上神通广大,关于你家主公的事情,他可是了若指掌。”

    “按照你这说法,那我岂不是必须参加了?”萧月轩眉倒竖,透着一股怒气。

    这种被摆弄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但是她却有无法摆脱,必须要参与此事,否则的话主公岂不是要彻底沉睡在石卵之中,并且永远无法破关而出了吗?

    朱艳抿嘴笑着,明明内在乃是一个男子,然而她这番笑容,却更是透着几分风姿来,让人不由得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甚至忘却了对方的性别。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自然欢迎。”朱艳言罢,已然自巨舟之上纵身离开,凌波微步、踏水无痕,如斯轻功也是不凡,难怪当初能够自石珪手下,将萧景茂此人救下来。

    萧月也没心思继续追问,便任由此人离开,只是心中忐忑不安,为着之后的事情而略显困惑。

    这番大事,寻常人根本帮不上忙,或许也只有她的同胞妹妹,能够给一点建议吧。

    萧月这样想着,也从白洋淀离开,重新回到中都之内。

    而郑元龙、成风两人再和萧景茂相谈之后,也助萧景茂将周围顽固实力尽数铲除,就地建立根据地,并且让他和虞诚、杨禅,以及王践行、杨辉、王动这两个根据地联络起来,彼此互相依靠,形成犄角共同抵御蒙古围剿,并且互相帮助扩展根据地的范围。

    由此,三大根据地就此建设起来,并且在未来的时候,成为赤凤军彻底击败蒙古,一统华夏的关键棋子。

    …………

    中都府,香满楼。

    而在二楼天字一号房之中,却满是充满着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和白洋淀那里的革命情怀,完全是变了一个味道。

    只见那宇文威一脸醉态,满脸堆笑的说道:“王大官人。你这生意最近可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那王大官人,亦或者花和尚连连摇头,回道:“那阿合马欺人太甚,他娘的竟然要让我捐出一万担粮食?他娘的,这可全都是我辛辛苦苦积攒的。怎么能够轻易送给他?”

    另一人也是喝道:“没错。自从那阿合马上台之后,咱们这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这不,现在那小子又向咱们摊派三千布匹。三千啊,这可是三千啊。他妈的,这让咱怎么活啊。”骂骂咧咧的,这肥恶蛟整个人瘫软在酒桌上,随手拿过一个酒坛子,便朝着口中不断灌去。

    宇文威不免摇摇头,又是问道:“那我所需要的那批货呢?”

    “货?你是说你要的粮食和布匹吗?”

    花和尚好容易才将脑袋从桌上抬起来,摇了摇头之后,他似乎回过神来,大手一挥便说道:“只需要你将钱给到位,我自然就卖给你。”说着,嘴巴一张,“咳”的一声便哈出诺大的酒气,让人闻着都感觉到一股子酒精味。

    “没错!只要有钱啥都好办。不过你真的能搞定阿合马吗?要知道那厮可是一头狮子啊,会吃人的。”肥恶蛟含混说着,似乎还有不满。

    宇文威扶须笑道:“这个自然。那人虽是拜火教出身,不过在我看来,还是不在话下。只是两位,我要的那批货,可不能懈怠了!”

    “当,当然!只要是有钱赚,谁不愿意啊。你说是不?”花和尚和肥恶蛟含混说着,已然一头栽倒在桌上,却是喝的太多不省人事了。

    见到两人不醒人事,宇文威不免摇头,问道:“若是这样,那两位不知可否接受?”

    正在这时,那肥蛟龙也不断的晃着脑袋,看起来特别的难受。

    “你说啥……”他一边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边说道:“……哦,你说的那生意吗?我现在啊……呕”还没有将话说明白,口一张便将腹中污秽尽数吐出,黏腻腻、软乎乎,一滩黄褐色的烂泥之中,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就那么落在地板之上,一时间整个客房顿时弥漫起一股腥臭的味道。

    “呕!”

    被这味道一刺激,另一人也受不住,一样的将嘴巴长的大大的,简直就像是那高压水泵一样,不断的将腹中的东西吐出来。

    一时间,两人此起彼伏,就像是在展开拉锯战一样,你一下我一下,争先恐后的吐着东西。

    被这两人一弄,本就略显浑浊的厢房,空气更是充满污秽来。

    宇文威瞧着这两人模样,也不由得呆住了,只能默默坐在旁边,暗想:“这两人,未免也太能无能了吧。”自开席以来,他和这两人也吃喝有一段时间了。

    谁想到宇文威这般年近天年的老者脸上红晕还没现出,两人便醉成了这般模样。

    应该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亦或者是饮酒消愁呢?

    此种缘由不得而知,不过宇文威也知晓,这般状况,只怕生意是无法继续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两人方才恢复了一点理智,纵使如此连番的呕吐,也让他们两人神色苍白,透着一股虚弱之感。

    “对不住了。我现在特别难受,只怕需要回家休息一下。”摇着头,肥蛟龙一脸无奈。

    而那花和尚也是一样,醉眼惺忪的回道:“没……没错。要我说啊,就……现在,咱不如就定了?”

    “定了?定啥?”正对面,肥蛟龙摇摇晃晃,总算是站起身子来,他指了指花和尚笑道:“就你现在这模样,你不怕被别人耍了?你,你说。这上面写的是啥字?”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字画,他连连嗤笑着。

    花和尚仔细一瞧,嘴中嚷嚷着:“各……各……各商留禾水?”

    “呵呵!你这就看错了吧。这上联是‘各同田日青’,你这都看不清,还咋看清楚合约?”那肥恶蛟连连笑着,嘴一张口中酒气四处散播,更让人闻到都感觉反胃。

    一脸尴尬立在旁边,宇文威仔细瞧着两人表现,心中却是吐槽道:“客尚留香清,宾佳引挚诚。这两人,该不会当真醉到这种程度,就连这么大的字都认不得?”

    “糊涂了。真的是糊涂了。”

    花和尚连连点头,对着旁边的侍从招招手,便道:“看来我应该回去了,不然的话就真的会被骗了。”张开的嘴巴哈出一股子酒气来,他吩咐道:“来福,且扶我回去吧。”

    “你就这么回去了?”

    恶肥蛟只见那花和尚被家奴搀扶着走出门槛,也是一步一摇一晃,直接撞开门扉,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离开吧。这酒他妈的真烈,烧死我了都!”

    虽是一走一晃,不过这恶肥蛟却似带着百度地图一样,居然就这么晃到酒店门口,然后被早已经等候的奴仆搀扶的坐在马车之上,随着一阵马蹄声,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之上。

    “这两人,就这么走了?”

    见到这一幕,正在酒楼大堂之上吃酒的三人,顿感一脸愕然。

    他们正是严申、常俊、段峰,此番潜藏在这里,便是为了为保护宇文威不受人威胁。自郑元龙和成风前往白洋淀解决遭伏的赤凤军之后,他们三人便归为宇文威所辖,负责中都府之内的事物。

    “那我们怎么办?”常俊一脸困惑,看着两人。

    严申眉梢蹙紧,沉思片刻便回道:“不管怎样,先上去问问先生,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做。”

    “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段峰、常俊两人颌首应道,便一起离开堂中作为,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天子一号房之中,

    刚一打开房门,段峰略显焦急,问道:“主席,成功了吗?”他却是知晓此番交涉,其目的乃是为了借助这两人的实力隐藏自己,并且进而为众人登船离海创造有利条件。

    “还没呢。”宇文威叹息回道:“话还没说到一半,这两人就喝醉酒了,无奈之下只好让两人离开了。”

    “这么说只怕还有的交涉?”常俊诉道,神色亦是透着懊恼。

    万事俱备之前东方,他们已然将赤凤军士兵重整完毕,如今只需得到充足粮食和布匹,便可以漂洋过海,来到另外一片新天地之下。

    孰料在这关键时候,整个计划便被这两人给控制住了。

    赤凤军毕竟底蕴太薄,作为内陆之人的他们很少有时候乘船,更勿论建造船只了。为此,赤凤军只有借助中都府本地商人的力量,才能够获取足够的船只,好将整个军队转移出去。

    为此,宇文威和肥恶蛟、花和尚打交道,是必要的!

    “没错。”宇文威却有些担忧,诉道:“就怕这两人回去之后,会将我等告诉城中官员。若是到那个时候,那可就糟糕了。”

    “告诉城中官员?他们可能吗?”常俊顿感身躯一沉,透着担忧问道。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宇文威摇摇头,复有一脸严肃回道:“你认为他们两人真的酒醉了吗?”

    严申想着之前那两人醉醺醺的模样,有些诧异:“难道不是?”

    “醉是醉了。只不过究竟是真醉,还是装醉,那就另当别论了。”手扶颌下胡须,宇文威一脸深思的样子,深邃目光似是已经看出那两人的心思:“他们两人乃是商场之中打滚出来的人精,若当真就这点本事,那却是让人看轻了。依我看,他们俩应该早就看出端倪来了。”

    “若是这样,那我们断绝和对方联系?”常俊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回道。

    赤凤军现在实力薄弱,可千万不能再遭遇之前的事情,否则等到郑元龙、成风两人回来之后,他们两人可不好交待啊。

    “不,就这样下去。”宇文威却是笑了起来,满怀信心的说道:“那两人手中还有我需要的东西,短暂中断不了关系。等对方采取行动之后,你们三人听我安排,我自有对策。”

    …………

    这边厢,赤凤军众人虽是忐忑,另一边那肥恶蛟、花和尚两人,却是鬼胎暗怀。

    这不,等到翌日之后,两人从醉酒之中恢复之后,便一起相约在自家的庭院之内,开始商谈接下来的事情。

    “你说那宇文威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一口气下了这么大的订单!一万担粮食,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八万两的生意,你见到过几次?”手中握着一串佛珠,花和尚一边搓着上面的佛珠,一边问道。

    肥恶蛟亦是满心疑惑,回道:“而且还要三千匹布料?这么多的布匹,若是全部做成衣裳,能够做三万件,若是组成裤子,也能做四万八千件。就算是一个人三套衣服,也能满足六千人。你以为这厮究竟打算干什么?”

    “还不止这些。根据我的消息,这厮除了和咱们两人联系之外,也和张阎王那厮联络了。”

    “张阎王?他要买盐吗?”

    “没错。一张口便是三百担。”

    “三百担?这厮胃口真大,他有这么多钱吗?”

    彼时正处于乱世之中,粮食价格极其昂贵,中都府附近因为远离战乱,所以也不过是一担八千钱罢了,而那布匹也达到一匹三千钱,盐价也达到一担四千五百文,光是这些价格加起来便足有九千零三十五万钱,也就是足足九万多两白银,换做现在就是一笔数额达到九亿的庞大交易额。

    如此巨大的交易,自然让这两位即使是中都府之内,也算是一方豪强的商贾为之震惊。

    两人双目对视之下,已然透着深深的顾虑。

    沉思良久,肥恶蛟深吸一口气,旋即问道:“你想要做吗?”

    “做,当然做。”花和尚只是稍稍思考一下,便迅速下定决心:“这么大的生意,若是让给别人你甘心吗?”

    肥恶蛟却是摇摇头,诉道:“但是别忘了阿合马那边。若是要拿下这单生意,他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别忘了,咱们手中可没有这么多的货。若是到时候阿合马催促起来,你和我怎么办?”

    眼瞅着这么大的订单,他也是眼馋的很,但是一想到那一直以来压在两人头上的那人,纵然是以肥恶蛟这般恶霸,也感觉背心发冷,更是就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毕竟那厮,可是要命的主儿!

    “怎么办?不过是一手拿钱,一手交货罢了。”冷笑连连,花和尚那布满横肉的脸庞狰狞起来,透着杀气。

    肥恶蛟立时恍悟:“你是说?”

    “没错。这么多的货一时半会儿的也筹备不了,咱们不如就来一个‘拖’字,先将那边钱弄到手再说。等弄到这些钱之后,咱们也可以喘一口气来,至少资金上也不会再和往常一样,捉襟见肘了。到时候阿合马见到咱们送上的那些货,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花和尚朗声诉道,说及得意之处,他更是将桌边的香茶端起来抿上一口。

    这香茶当真可口,更让他感觉心中畅快。

    肥恶蛟却是问道:“那宇文威那边呢?”

    “斩草要除根。此人在此地收购这些粮食,定然是包藏祸心。到时候我等只需和阿合马一说,阿合马定然会雷霆大怒,届时官威一现,他自保尚且不暇,还有什么本事问罪?”花和尚恶着声音笑道,更显的他奸商本色。

    这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他也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了,早就熟悉无比。

    如今应用到宇文威这般无门无路之人身上,花和尚更是不担心有人问罪,只将对方当作是大头鬼,想要在这人头上狠狠地宰上一笔,至少对他来说,这么大的一笔送上门的无本生意,可是势在必得。

    肥恶蛟亦是一脸笑意:“说真的,若是没有这家伙自动送上门来,咱们还真的未必就能这般舒坦。”

    此时此刻,肥恶蛟已经在心中盘算,若是得了这么大的一笔银钱,届时又该购买多少器械,亦或者雇佣多少佣人,进而扩充自己的纺织厂。

    两人对视之下,皆是达成协议,就等着鱼儿上钩。

    既已达成协议,两人立刻便通过各种方式,将宇文威的消息传递给阿合马。

    而在衙门之中,阿合马听闻这消息之后,也不免皱紧眉梢:“你是说,最近这中都府之内,出现了一个人?而那人正在大规模购买各种东西?”

    “没错。根据调查,此人先后拜访了肥恶蛟、花和尚还有张阎王,而这些便是他所拟定的单子。”底下之人立时便将手中调查的消息呈递上来,好叫阿合马知晓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单子之所以出现,自然有肥恶蛟、花和尚两人的努力。

    阿合马瞧了一眼,立时大怒:“好个奸商,竟然敢在这个时候乱我民心?。来人立刻给我将那厮抓起来,关入大牢之中。”信手一丢,已然是怒气冲冲,很明显对宇文威的行径充满排斥。

    中都府市场盘子本就不大,被宇文威这么庞大的单子一砸,平日里那些稀疏平常的东西价格,立时便抬高了两三成,往日粮食布匹包括盐巴也上升了许多,至少比往常时候至少多出了一千钱。

    这般反应过来,那便代表着他所购买的物资也要下降不少,而若是懈怠了前线补给,届时蒙哥怪罪下来,只怕便是杀头的罪名了。

    这般作用下,阿合马岂有不愤怒的缘由?

    虽是如此,旁边却有一人出列劝道:“以臣而论,此人不可抓!”且看此人,身姿魁梧、相貌伟岸,唤做秦长卿,本是一位布衣,因为彼时蒙古招募官员,故此被委派至此,在阿合马麾下担任事下中书。

    “为何?”阿合马略显排斥,问道。

    秦长卿回道:“那宇文威虽是携重金购物,然其行不过寻常货殖,若是以此为罪,却是荒谬绝伦。若教旁人见了,只怕以为咱们皆是那贪赃枉法之徒,非是国之栋梁。故此小臣以为,只需将此人逐出中都府便是了,若是将此人抓捕,却是过了。”

    阿合马听了,却觉得别扭,斥道:“荒谬。不过一介商贾,我便擒了、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却以此相阻,还有没有将我放在眼中?趁早滚一边去,别碍着老子做事。”

    之后,也不管秦长卿苦苦相劝,便派出麾下士兵,准备将宇文威擒拿归案。

    命令下达,王著立即便领着麾下三百骑兵直奔而出,准备将那宇文威抓捕起来。

    一路上惊扰百姓不算,王著总算是将宇文威的地方团团包围,而在确保安全无虞之后,方才自战马之上下来,走入宇文威下榻的酒楼之内。

    孰料等到王著踏入酒楼之中,就听到那宇文威俯身一辑,朗声说道:“在下宇文威,拜见叩见大人。”

    “你便是宇文威?”王著皱起眉梢,略有诧异。

    先前他以为当知晓自己前来之后,此人应当是泪流满脸、痛哭流涕,熟料现在看来,宇文威此人却是坦然自若,不丁不八的立在原地,更无半分狼狈之色。

    如此气度,当真不凡!

    “正是在下。”宇文威欠下身子,却是指了指身边酒桌,缓声诉道:“而且知晓乃是大人所来,小子特意备好一桌酒菜,就等着贵客到临。”

    “等我?你这人倒也有趣,居然和别人不一样,一点都不怕我。”王著微微一哂,撩起身前官袍,便做上那早已准备好的酒席之前。

    宇文威摇摇头,却将准备好的茶端起来,对着王著便是敬道:“大人若要杀我,无须和他人诉说,自有人拿我脑袋。但大人却亲率麾下至此,纵使是问罪于我,也不过是为了公事公办罢了。若是这样,我又何必逃走,反而让大人难堪?”

    “你这话倒是中听。”王著亦是端起酒杯,并无丝毫迟疑,便一饮而尽,复有抬头看着眼前老者,问道:“说吧,你特意设下此宴,究竟有何同意?”

    若是别人,见到他们蒙古大军过来,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又岂会如眼前这人这般神情自若,甚至还说出这般庆幸的话。

    如此表现,自然让王著倍加在意,想要知晓眼前之人,究竟有何底牌,居然敢如此面对他们这群豺狼虎豹。

    宇文威放下茶杯,不禁摇起头来,迟疑道:“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有生命威胁!”

    “生命威胁?莫不是我?”王著身子一僵,放下手中筷子,又问。

    “自然不是大人您了。”宇文威面有难色,旋即回道:“实不相瞒,不知将军可曾听到过赤贼?”

    “赤贼?”王著神色一凝,立时紧张起来:“是他们吗?”昔日时候,赤凤军所掀起来的那一场浩浩荡荡,自潞州一直席卷整个中原,甚至险些波及到中都府。

    这声势浩荡的叛贼,他如何未曾听到过。

    只是自数月之前,赤凤军被蒙哥和忽必烈于静海剿灭之后,其声势便消声灭迹了,不再被众人所知。

    众人也以为自此之后,赤贼应当是已经被彻底剿灭,所以也放下心来,安心的过上好日子。

    而蒙古也终于能够腾出手来,着手解决李璮叛乱以及南朝军队的进犯,虽是战事依旧但也再也没有往常时候那般的激烈了。

    孰料今日,他却又听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词儿。

    “没错。”宇文威缓声诉道:“至于具体的原因,便是因为我发现了他们所收藏的宝藏。”

    王著又惊:“宝藏?没想到你居然得到了赤凤军埋藏的宝藏了?”

    传闻之中,这赤贼一路横扫,沿途不知道多少豪奢家族为之遭殃,而在静海一战之后,蒙军所缴获的东西却寥寥无几,除却了一些铳枪、火炮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所以有很多好事者便怀疑了,以为赤凤军将所得宝藏藏在某个地方,以待日后发掘。

    而其中具体的过程,更是描写的惟妙惟肖,几乎让人以为这便是真事儿。

    “正是。”宇文威露出一丝惊惧,细细说道:“当时候我刚刚从家乡逃难,准备前往中都府的时候。岂料路途之中遭遇到赤凤军围杀,无奈之下便在身边奴仆的保护下一路逃跑,孰料后来却被他们抓住,并且充当苦力,押往一个山谷之中挖掘坑洞,作为埋藏宝藏之用。”

    王著诉道:“若是这样,以你这般身子骨,如何能够逃出来?”

    “说起来你也不信。”宇文威苍老脸颊之上,也浮现出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来:“当挖好之后,那些赤贼准备将我们全都灭了。幸亏我机警,提前准备了一个坑洞躲起来,却未曾被他们找出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也明白,那些人全部在静海一战之中尽数陨落,而我也趁着那个时候逃出此地。”

    “若是如此,你这经历倒也传奇。”

    “虽是如此,却也满是心酸,不说也罢。”

    “若是这样,那你为何说自己受到威胁?而且听你所言,那赤贼还活着?”听到这里,王著却是熄了先前怒火,更见到宇文威白发苍苍,不免触景生情,心中更是不忍。

    如斯年岁,却是遭逢这般变故,让旁人听了莫不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宇文威叹气回道:“唉。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在前往中都的时候,被一位赤贼给认出来了。那人乃是赤贼之中负责人事的,他认得我曾经被指派前去埋藏宝藏。为了找出宝藏的埋藏地点,他便率领麾下余孽,一路追我企图将我擒下来,好追问出宝藏的埋藏地点。”

    “所以你就一路逃到此地?企图借助这里的力量,好保护自己?”王著不免唏嘘,看着眼前耄耋老者,更是唏嘘不已。

    以一介年近天年的岁数,却屡次经历如此之多的经历,更不知晓又究竟糟了多少罪。至于为何他身边只有一侍童,并无其余人护持,只需一想这混乱世间,更是可以了解到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无奈之处。

    宇文威顿感心酸,沟壑纵横的老脸之上,布满泪水:“没错。我也不过一介布衣,便是和列位大人说了,只怕你们也不相信。故此我只有四处散播钱财,期颐能够借此让列位大人知晓,好让我避免遭受那赤贼戕害。至少也可以在这里颐养天年,不至于临亡时候,更无人祭拜烧香。”

    “若是这样,那我养你。”

    王著立时回道,旋即便自座位上走下来,对着宇文威便是恭敬一拜。

    对待这位如同他父亲一般年龄的老者,王著实在无法忍受他被人胁迫,故此便做出这番动作来。

    孰料正等他准备回去时候,一骑忽然飞奔而来。

    王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城南处!存储粮食和布匹的仓库被人袭击了。”这骑兵立时回道:“而且他们在攻打仓库时候,口中更是吼道‘净火焚世、驱逐鞑靼’的口号。”

    王著顿时喝道:“果然是赤贼。”

    之前听闻宇文威谈及此事,他尚且以为这里面或许有假,但如今听到这赤贼消息,心中已然信任许多。

    “这帮子赤贼,就知道闹事,难道就不能稍稍安稳一下吗?”

    低声咒骂一句,王著吩咐属下好好照看宇文威之后,就立即领着属下士兵一路朝着城南仓库之处奔去。

    毕竟那仓库可是存储着准备运往前线的粮食,若是被这赤贼给烧了,皆是蒙哥怪罪下来,自阿合马以下所有人,全都会被牵连进去。

    到时都一个杀头的罪名,可是跑不了了。

    由此,王著对赤凤军更是充满愤怒,对宇文威说的话更是相信数分:“那些赤贼,果然还没死绝。还在暗中躲藏,随时随地都准备伺机而动!”

    “追杀”宇文威如是,烧毁仓库如是,每一桩事件背后,全都藏着赤凤军的影子。

    这些赤凤军,什么时候才有消停的时候?

    …………

    仓库之前,阿合马乍闻消息,已然来到此地。

    只见眼前仓库,早被人用火炮轰出数个硕大的洞口,自洞口之中数道浓浓烟尘直入云霄,整个砖砌的房子被烧的通红通红的,甚至因为经受不住温度,整个墙壁都开裂了。

    从那裂开的缝隙之中,更是不断的有火舌从中吐出来,稍不注意就将那躲闪不急的士兵卷入,化作一句哀嚎的移动火炬。

    旁人见了,更是害怕,丝毫不敢靠近,只能任由他们被火彻底烧没。

    见到别人如此,其余人更是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看着而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这里火势太过强劲,更是烧得人满脸大汗,几有置身于三伏天的时候。

    而等到这火焰烧得旺盛的时候,这仓库更是“轰隆”一声,整个倒塌下来。

    却是其中的房梁也被这大火给烧得坍塌下来,将里面的粮食等物资全数埋住,更让人欲哭无泪。

    这里面,可都是送往前线,让蒙古大军得以征战天下的粮食啊。

    但是现在,它却被人一把火,烧的是干干净净。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阿合马但见眼前场景,只感觉自己心脏也似被掏出来,放在火上烤一下。

    他就像是一只老虎一样,在原地来回走动,看着眼前一排排之人,更是感觉内心满是恼火,张口便是怒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那些赤贼混入仓库里面,将粮食全都烧了?”

    “启禀大人!”

    秦长卿看着无奈,立时走上前来说道:“依我看,现在最要紧的是救火。若是任由这火灾继续,只怕其中粮食就要被全数浇灭了。”

    阿合马轻哼一声,喝道:“那你还不快去?”只感觉火舌甚旺,他不由得朝后退后数丈,以免自己被卷入这火灾之中。

    至于身边护卫,更是不敢松懈,全都是一脸警惕看着周围,以免还有赤凤军余孽冒出来,让他也置身于危险之中。

    秦长卿摇摇头,只好褪去身上长袍,却自旁边提着一个木桶,领着自己麾下士卒一起上阵,将那井水、湖水什么的全都聚拢起来,全力以赴将这大火扑灭。

    火灾已经产生,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压制以及扑灭火灾,以免这损失继续扩大。

    正逢王著领着麾下兵马回来,他见到仓库这般模样,也率领麾下兵马一起加入。

    阿合马却左思右想,总感觉有些不妥,便道:“你们两人在负责扑灭这里的火灾。我先行离开这里,那赤贼还有余孽尚存,此事事关重大,我需要禀报殿下,向他道明缘由。”说罢,已然不顾眼前两人,便领着麾下人马离开此地,又是重新回到府衙之内。

    王著、秦长卿两人面面相觑,虽敢心中恼火至极,然而眼下救灾紧要,自然不敢懈怠,身兼士卒一起上阵,务求能够扑灭火灾。

    在众人齐心协力之下,这火灾终于在傍晚时候,被彻底遏止住,直到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火星之后,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时候了。

    阿合马早已离去,而在这火灾现场之上,也只剩下王著、秦长卿两人罢了。

    他们两人因为扑灭火灾,身上全都布满灰烬,看起来就像是刚从煤堆里面走出来一样,浑身乌漆嘛黑的。

    虽是庆幸扑灭火灾,但是两人一想到阿合马那桀骜性情,便不免露出几分不满来,然而对方毕竟是自己上司,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各自回到家中洗洗睡觉,直到傍晚时候方才醒转起来,然后被阿合马召唤到府衙之中,说是要商量今日的事情。

    两人各自茫然无措,只好走上府衙之中。

    “关于今日之事,你们有什么见解?”阿合马高踞座位,依旧那般桀骜,透着怨毒瞧着两人。

    秦长卿俯身回道:“启禀大人。以我看法,那仓库之所以遭逢袭击,便是因为兵力薄弱,故此为赤贼所乘,将其彻底焚毁。若是当初有王著在,那赤贼断然不敢轻举妄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指责我不应该擅自调集士兵,擒拿宇文威吗?”阿合马却感面皮发热,更感觉堂下众人瞧着自己的目光之中充满不屑,愤怒之下,立时喝道:“依我看,定然是你这厮暗中勾结赤贼,故此将军中重情泄露出去,否则那赤贼如何能够闯入中都府之内,烧了仓库?”

    咬牙切齿,他的神色似是已经笃定了,这其中就是秦长卿在作祟。

    秦长卿顿感愕然,正欲争辩。

    孰料身边两位侍从一起出手,立时便将秦长卿双臂抓住,两人一起用力,立时让秦长卿双膝跪倒在地,再无挣脱的余地。

    如此变动突然发生,就连王著也是猝不及防,只感觉一脸茫然,混不知眼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秦长卿这才醒转过来。

    他连连挣扎,却未曾挣脱两人束缚,那铁钳似的手指,更是勒的他满头大汗。

    虽是如此,秦长卿却依旧努力的抬起脖子,挣扎着看向阿合马:“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

    阿合马一挥手狞笑道:“你暗中勾结赤贼,更将府藏之库纳为己有、中饱私囊。为求能够掩盖罪责,故此放火烧库,你以为你的伎俩我便看不出来吗?”自身侧取出一本账簿,他随手一挥便将其丢到秦长卿眼前。

    “这,怎么可能?”

    秦长卿双手颤抖,将那账簿接过,缓缓打开看着上面所记录的每一笔钱粮。

    而在这上面,那一行行的文字已然遭到涂改,和他记忆里面的根本对不上。

    这是要将府库被烧的罪责推脱到自己的头上吗?

    高踞其上,阿合马郎声诉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再说?”

    秦长卿恍悟过来,旋即拜倒在地,诉道:“小臣明白了。”一对沉稳黑眸,再不复往日光彩。

    自投入阿合马麾下之后,他便知晓此人生性狡黠、更兼残暴不仁,并非相与之辈,只是当初为求能够安济苍生,故此投入其麾下,当了一个给事中书。

    孰料今日,他却被自己的上司当成了挡箭牌,好免去自己失职之责。

    如斯对待秦长卿早已经伤了心,胸中韬略也全数消弭,只剩下一片无奈。

    虽是被捕快制住,但是秦长卿却也没有挣扎的打算,就这么任由着自己被拖走,而未来究竟会如何,他更是无能为力,只能成为这群番邦异族之人凌虐汉人、欺压汉族的有一个典型的例子。

    “该死的阿合马。我誓杀汝!”

    五指攥紧,王著侧目撇过那被自自己身侧拖走的阿合马,更感五内俱焚。

    然而他现在时候自保尚且困难,如何能够自阿合马手下救下秦长卿?

    那阿合马自是察觉到王著的愤怒,只是毫不在意:“我让你去抓宇文威,你抓来了吗?”

    “启禀大人。宇文威我已经控制住,目前还在香满楼。”王著俯身跪下,头颅低垂的回道:“还有,根据此人所述,他的那些钱财乃是得自赤贼。身上仅有数十两纹银,其余财宝尚且被收藏起来,并未携带。”随后便将关于宇文威的事情一一诉说。

    “哦?这可就有意思了。”

    摸索着下巴,阿合马立时笑起,蓦地从座位之上坐起,甚是畅快的笑着:“既然如此,那你立刻将那宇文威给我关入大牢之中,每日审讯务必确保将那宝藏的藏宝点给我弄出来。记住了,动作要快!不然被赤贼发现了,那可就糟糕了。”

    此时此刻,阿合马只觉得自己仿佛得到了神明庇佑,竟然从天而降,落下了这样的一个功劳。

    仓库被烧、粮食被毁,此乃重罪。

    他虽是将此事将其推到秦长卿身上,然而其顶头上司也断然无法避开责罚。

    但是,如果能够将这笔财富纳为私有,那便可以填补损失,甚至将功折罪也是有可能的。

    王著无奈,只好应道:“属下明白。”

    退去之后,他又重新回道香满楼之中,而那宇文威也一直停留在这里,未曾离开。

    见到王著一脸苦楚,宇文威嘴角微翘,便问:“王大人为何这般苦楚?莫非是因为我的事情,所以才这般样子?”

    王著自感亏欠,俯身拜道:“不敢劳烦先生。只是我那好友命途多舛,故此伤心罢了。只是先生——”顿了顿,他双眉蹙紧似是感觉有些无奈,旋即回道:“先生,你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哦?这是为何?”宇文威问道。

    王著回道:“实不相瞒。之前我擒拿先生时候,以为先生不过一介贪财吝啬之徒,岂料自见到先生之后,便感觉先生气度不凡,非是寻常之人,之前诸般行径,不过是为求自保罢了。然而先生虽是大才,但朝中却是奸佞纵横,非是良善之辈。那人,竟然打算戕害先生,想要谋夺先生之财!”

    语及愤怒之时,王著蓦地一挥,拳风呼啸立时便将旁边木桌整个打爆。

    木屑嵌入血肉之中,滴滴鲜血溅落地板,王著却未曾感觉疼痛,只感觉胸中阻塞的很,似是压着一块丈许大石,根本难以抒发。

    宇文威却是摇摇头,回道:“若是这样来看,那我更不能轻易逃走了。”

    话甫落,王著立时惊住,抬起头看着宇文威却觉得不可思议。

    他恳求道:“但是你若再不离开,那边有生命危险。”言辞恳切,他却不希望眼前老者在这年近天年的时候,还是遭逢这般戕害。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王著非是阿合马那般残虐之人,又岂能亲眼目睹眼前老者,饱受恶人残害?

    “但我若是离开,那你会怎么样?”宇文威摇着头,微笑着拒绝了:“若是放我离开,以那人的脾性,只怕你也难以保全性命吧。”

    王著双目微垂只感无奈,复有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戾气:“若是这样,那也不过是一个玉石俱焚罢了。”

    脑中忽现昔日关公当庭怒斩,他已然下定决心,誓要诛杀此燎。

    “虽是如此。但若是轻易暴露,那岂不是可惜?”宇文威却抬起双手,抵到王著身前,笑道:“我不过一介老朽,本就没多少年可活的了。若是能够助你铲除奸佞,又何惧此残身?”神色平静,一脸坦然,尽显自己名士之风。

    “我明白了。”

    王著顿了顿,似有所得之后,旋即单膝跪地,对着宇文威叩首三次。

    既已决定了,他便不会放弃,而只需要能够诛杀那阿合马,哪怕是任何的牺牲,都能接受。

    …………

    外界虽是阳光明媚,但大牢之中却向来晦暗,更兼空气污浊、潮湿,稍不注意就有那老鼠从脚下窜过。

    置身此地,宇文威不免感觉心中怅惘,暗想:“这是我第几次坐牢了?”复有抬头,便见对面也是关着一人,正是那秦长卿。

    此刻的秦长卿面容枯槁、一脸憔悴,一头长发也未曾打理,就那么胡乱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动也不动,只是一对眼珠子偶有转动,让人知晓他还活着。

    “将这人给我抓起来!”

    正在此刻,却有数位狱卒出现于此,他们打开了牢房,却将其中的秦长卿抓起来,然后便绑在远处的审讯室里安置的木桩上。

    为首一位自腰间取下长鞭,只在空中轻轻一挥,乍响的爆鸣顿时让人感觉难受,口中兀自叫嚷着““说!是不是你编造账簿,贪纳钱粮?”浸泡盐水的鞭子甚是厉害,只一下便将那衣衫撕开,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鲜红的血印。

    然而这般威力的鞭子,却也并未让秦长卿露出半分痛苦,像是已经习惯了这般待遇了吧。

    “那位是?”宇文威瞧着奇怪,就询问身边牢头。

    那牢头有些不耐,信手一推便将宇文威推入监狱之内,冷笑道:“自己都保不住性命了,还有时间关心别人?”

    “这可未必。”宇文威却摇摇头,反而露出几分笑意:“你应当知晓,若是我在这牢房之内有个什么万一,只怕你也难以存活。我说对吧!似笑非笑,脸上带着几分神秘之色,却是让这牢头心头一紧,暗自诧异起来:“这老头看着年迈,没想到竟然看穿了我的伎俩?”

    这牢头再将宇文威带入牢房的时候,便有人通告他了,只许以其他方式恐吓宇文威,不得让宇文威出现半分伤害。

    宇文威身负赤凤军埋藏宝藏,若是在审讯时候有个什么万一,那藏在他心头的宝藏之谜便会被彻底埋藏,更无一人知晓,故此阿合马只打算将宇文威关起来,却不许有人行刑逼供,为了的就是避免出现这种状况。

    “我说的没错吧。”

    宇文威一步踏入牢房之中,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便盘腿坐下,脸上神色甚是平静,更让那牢头一脸吃惊。

    那老头一脸诧异,心想:“这厮气派当真十足,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却不敢有所动作,只是将牢门锁起来,便没有继续理会了,正欲离开之际,却听宇文威指着远处的秦长卿,朗声笑道:“你还未告诉那人是谁,就打算这样走了吗?”

    “你这老头当真奇怪,为何对别人这么关心?”牢头又问。

    宇文威信口说道:“左右闲着无聊,若是就连邻居都不知晓,岂不是孤陋寡闻了?而且我若是心情爽快,或许便会说出你家大人所想要的消息。那位阿合马此刻应该是等急了吧,不然不会这么着急将我抓起来!”

    那牢头只好回道:“既然你这般好奇,那我便告诉你。此人名叫秦长卿,本是中书省给事中书,但之前却因为捏造账簿,贪纳钱粮故此被关押至此。我这样说来,你愿意了吗?”

    “当然可以。”宇文威回道。

    老头嘱咐道:“若是这样,那我就先离开了。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只需摇晃这个铜铃。这铜铃若是响起,我自然会来这里的。”他虽是特意给宇文威安置了一个单独的牢房,但是却害怕其余人会对此人有所伤害,故此便将腰间铜铃解下,递给了宇文威。

    宇文威接过铜铃,置入怀中。

    那牢头自有其他事情,便很快离去。

    而那殴打秦长卿的狱卒也有些累了,便将鞭子收起来,让其余人将秦长卿自木桩之上解下来,重新关入牢房之内。这秦长卿再被丢入牢房之内,口中不禁发出阵阵呻吟之声,显然也是被折磨的有够惨了。

    幽静、深邃,在这略显昏暗的地牢之中,似乎只有他一人的呻吟声。

    宇文威略有些好奇,问道:“秦长卿?”

    “嗯!”

    声音几似蚊蚋。

    似是对自己现在处境感觉惊讶,秦长卿双足、双手抵在冰冷的石头之上,手臂双足虽是酸软,但他却咬紧牙关,意图靠着自己的努力,让自己重新站起来。

    然而等到他刚刚从撑起身子的时候,却“砰”的一声,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秦长卿察觉大自己如今状况,不免感觉眼眶含泪,“呜”的一声哭诉起来,其情、其形,甚是悲怜。

    他当初刚刚踏入中都时候,本以为凭着自己一番本事,也能够如同姚枢、杨惟中那般扬名立万,然而自己却要殒命于此,诸多挫折一起来临,自然触及到其心底往事,一想起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秦长卿便不免悲从中来,放声痛哭起来。

    “哈哈哈!”宇文威扫过眼前一切,却是朗声笑了起来。

    秦长卿且听到这笑声,只感觉羞愤无比,诉道:“你在笑什么?”

    宇文威朗声笑:“吾闻古人尚有绝路逢生!为何先生却是再次做妇孺之泣?”话中鄙夷彰显于此,顿时让秦长卿一脸怒容,然自己现今处境,却着实没有半分说服力。

    “你这家伙——”

    一想到这老者也是这般坦然自若,秦长卿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双手撑着地面,身下猛地用力,终于将整个身躯提了起来。

    宇文威在旁边看着,笑道:“这不是能够做到吗?”

    秦长卿充耳不闻,只当作蛙鸣蝉叫不予理会,双足抵住地面,挪动着双手朝前移动而去,一下又一下,终于将自己的身躯挪到那石床之上,然后双手扣住那石床猛地用力,双足死死的抵住地面,膝盖渐渐的开始挺直起来,颤颤巍巍的企图支起身子,坐在这石床之上。

    但是当秦长卿靠近石床时候,却感双足一软,旋即整个跌落在石床之上,辛亏这石床之上铺满了稻草,却是未曾让他受到伤害。

    宇文威将这一切尽数纳入眼睑之内,又道:“这不是能做到吗?”

    “虽是能够做到这一切,但若仅仅就这般样子,却还不意味能够逃出生天。”秦长卿努力的支起身子,在一边的石墙之上靠着,双目望着远处的宇文威,却是感觉有些稀奇。

    自此人模样之中,他分明可以感受到那久居高位的睥睨之色,心中怀疑更甚。

    “这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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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此刻,自远处忽有浮华闪现。

    点滴昏光驱走黑暗,虽是让这幽暗牢房稍稍有了一些光彩,然而这略显沉重的烛火,却似指向酆都的勾魂灯,透着不详的征兆。

    “你便是秦长卿?”

    将灯笼晃了晃,狱卒仔细瞧着远处的秦长卿。

    秦长卿顿感刺目,伸手遮住眼睛,回道:“我便是!”

    “很好!现在是送你上路的时候了。”那狱卒忽的狞笑起来,一挥手身后之人便打开牢房,一行人踏步其中,手上还拿着一叠纸以及一个木桶,木桶里面也装满了水。

    秦长卿顿感慌张,喝道:“你们要干什么?”正要起身,却被两人上前,各自摁住手脚,令他动弹不得。

    “干什么?当然是送你上路!”那人取出一张纸,浸入木桶之内,纸张迅速被水浸透,湿哒哒的落了一地。

    那人扫了一眼秦长卿,见其已然无法动弹,翻手就将这张浸透的纸张扣在秦长卿脸上,将其嘴巴还有鼻子一起盖住。

    “呜呜呜……”

    秦长卿虽是挣扎,然而他口舌被封,根本就难以出声,只能不住的拍打身下床铺,好惊起声音。

    似是被惊醒,宇文威悠悠醒来,瞧见几人行径,不免有些诧异,问道:“你们不知道,这是滥用私刑吗?”

    “死老头!不该你知道的事,你最好别问,不然的话他便是你的下场。”那人只感不耐,厉声威胁道。

    “哦?”

    宇文威不免摇头,却是透着几分怒意:“我闻上古圣贤,立刑名、定伦常,方有审视裁衡之说。尔等即为官僚,不曾审讯、也未定罪,便做次刑杀之举,岂不荒谬?”

    “此地乃我做主,何曾轮到你这酸儒置喙?”

    那人自感面皮发热,厉声呵斥道,手上动作未曾停歇,一张又一张的纸张敷在秦长卿嘴上,让他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呼吸,只能在这近乎绝望的险境中不住挣扎,意图争得半分生机。

    直到最后,手脚终究无力倒下,整个人亦是松弛下来,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意志。

    那人眼见秦长卿倒下,便停止了动作,虽是如此心中却有不安,便用手上的木棍在秦长卿身体上捅了几下,见到此人毫无动静之后,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往日便看你不顺眼了,今天看你还能不能继续挣扎?”

    “唉!你们这般枉杀好人,就不怕遭天谴吗?”宇文威瞧着不忍,张口便道。

    那人耻笑道:“天谴?你也老大不小了,应当知晓这话都是糊弄小孩子的。天谴?谁在乎?”说道这里,他不免感到气恼,见到别人似有迟疑,又道:“若是这苍天开眼,要劈死的也是那帮朝廷官员,关咱们什么事情。”言罢,对着别人甩甩手,便准备离开这里。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一曲破阵子悠然响起,顿时让在场众人只觉一股狂风拂身,顿感自己如同置身军阵之内。

    他们纷纷看向周遭,却并未见到丝毫人影,只听见在远处似乎又马蹄阵阵,一下一下的仿佛打在了心脏之上,令自己异常难受。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惊讶,纷纷将身上兵刃抽出,严正以待,更是企图遮住耳朵,以免受到这神秘炫音影响。

    但是无论他们如何阻挡,那声音在耳边越来越响,便是捂住耳朵也不曾阻绝,依旧顽强的透过耳朵,直接钻入了脑海里面,令他们丝毫无法抵御,只能呜呼哀哉的抱着头,不断的呻吟着。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这一句落定,几人顿感如同置身战场之中,眼前顿时现出阵阵幻象。

    一只只长箭破空而来,远处如乌云一般的骑兵翻腾尘沙,宛如浩荡海洋一样,朝着他们涌来。

    “妈呀,快跑啊。”

    “别,别杀我!”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

    一行人顿时慌了,双足发狂一样从这里离开,朝着那拥塞的牢房出口涌去,一刻也不停。

    “沙场秋点兵!”

    待到所有人离去之后,整个牢房顶部,顿时便被这无形音波整个震塌,露出一个硕大的洞口。

    而在洞口之处,一个女子自其中悠然落下,足尖一点止住身影,正是萧星。

    “先生,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可以离开了。”萧星稍稍颌首,对着宇文威说道。

    “多谢襄助。”宇文威眉梢微皱,望着那些逃走狱卒,不免有些可惜:“你还是太过仁慈了!以你的手段,灭了他们不过举手之中,若是让他们就此离开,只怕会打草惊蛇啊。”

    萧星却是不理,又道:“一念造杀、一念成佛。那些人也不过是求取生存,我若是轻易取了他们性命,终究还是不该。还有,先生若是再不离开,只怕便会招惹更多的人了。”

    “好吧。我明白了。”宇文威正欲离开,却见远处那秦长卿尚有一息生机,便道:“只是能不能将此人救活?”

    “当然可以。”萧星信手一挥,那蒙住鼻息的层层厚纸整个破碎,露出其下一脸铁青的秦长卿。

    经过先前的惩罚,他已然窒息许久,短时间内若是没有人治疗,应当是没有生还的余地。但是萧星毕竟是地仙人物,玄通甚是厉害,立时便催动体内九韶炫音琴,一阵无形音波纳入身躯之内时候,立时便让此人心脏重新跳动,令全身血液再次运转,直到最后那秦长卿“哎呦”一声,自晕厥之中醒来了。

    秦长卿瞧着萧星,虽是有些惊艳,却有起了几分疑心:“你谁?”只因为瞧着宇文威和萧星样子,很显然两人相识,而拥有能够让他起死回生手段的女子,这天下也只有寥寥数人。

    “此人,莫非便是传说之中的那个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宇文威摇摇头,立时止住秦长卿心中疑惑,诉道:“至于我们的事情,等你出去之后自然会知晓。”

    “我明白了。”

    秦长卿犹豫片刻,低头一叹立时便答应了。

    他之前遭到那阿合马以私刑对待,便已经心灰意冷,知晓那人铁了心要将自己诛杀,好将罪责归于自己之上,如今重得生机,又岂会再回这奸佞之徒的手中?

    关于这两人的身份,他却是丝毫不在乎。

    这两人再怎么恶质,还能够比那阿合马更为恶劣?

    “那得罪了。”

    见到两人应下,萧星素手一招,音波横扫之处,周遭牢房尽数遭到摧折,却是转眼间彼此拼凑起来,却是变成了一个狭窄的木笼子,将两人关入其中。

    “走!”

    轻轻一挥,萧星整个人化作遁光,更是射出一股绚丽,将这装着两人的木笼整个拽着,朝着远处飞去。

    秦长卿顿时吓傻,整个人无比惊愕:“地仙,竟然是地仙?那眼前的这个女子,莫非便是——”瞧着远处女子,他眼中自有莫名光彩闪动,显然也是陷入沉思之中。

    若眼前女子乃是传说之人,那他又该如何?

    待到三人落定,秦长卿细细看着周围,心中讶然:“这里是燕山?没想到这赤凤军居然就隐藏在这么靠近的地方?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来带这里的?”

    此地距离中都只有数十里路,只需要一个昼夜,便可以来到此地。

    换句话说,中都其实一直都置身于赤凤军的威胁之中吗?

    等到木笼打开,秦长卿自其中走出来,立刻便俯身拜道:“敢问这位女子可是萧元凤?”于传说之中,能有生死人而肉白骨,并且还是地仙境界的年轻女子,这天下间也只有赤凤军首领萧元凤一人了。

    正是因此,秦长卿方才有这样想法。

    “对不起,您搞错了。我并非师尊。”萧星虽感诧异,却也连连摇头,见到秦长卿脸色苍白,站姿不稳,她更感歉意:“之前救你的时候有些鲁莽,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抱歉。”

    “姑娘救命之恩,我尚未报答,又岂敢有冒昧之举?”秦长卿却是有些失望。

    既然眼前之女并非萧元凤,那那位名震天下的萧元凤又到何处了呢?

    还是说,萧元凤当真如同蒙古之人所说,已经死在了静海一战之中了吗?

    宇文威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想法,插嘴道:“她虽非主公。但是自主公闭关修行之后,赤凤军之内若非得她护佑,也未必能够支撑到现在!”

    “赤凤军?没想到那阿合马却是没有说错,你当真便是赤凤军之人!”秦长卿心中早有预料,如今听了宇文威的诉说,虽有恍然大悟之感,但一想自己如今这般模样,也是赤凤军所为造成的,就不免有些怨气:“若是这样,那我先前倒是多虑了。”

    宇文威瞧出此人心中所想,就露出无奈脸色:“没办法。若要生存下去,唯有如此了。只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眼中灼灼看向秦长卿,却是透着几分渴求:“若是你愿意的话,咱们赤凤军倒是愿意大开便门。”

    如今赤凤军正是用人之际,正是需要秦长卿这般人才的时候。

    “赤凤军?”秦长卿顿时愣住,旋即摇头:“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只是流匪,更无根据地可言。当然,若是先前时候,或许我还会考虑,但是现在……”说道这里,他不免摇摇头,显然对赤凤军现在处境不乐观。

    宇文威继续劝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在这里先定居一下,看一看如何?”

    “看一看?”秦长卿顿感稀奇。

    宇文威颌首回道:“没错。无需你加入,只需你在旁边看着,见识一下我们是如何行事的,我相信到时候你自己便会加入其中。先前我便是如此,而我相信你也不会例外。”

    “若是这样,那我便听你一言。”秦长卿斟酌片刻,旋即答应了下来。

    只是两人停顿之后,又见远处正在山下的中都府,便感觉一阵叹息。

    经过之前粮仓被焚事件,还有现在牢房被劫事件,只怕这中都府已然是狼烟四起,

    秦长卿虽是逃走了,但

    等到木笼打开,秦长卿自其中走出来,立刻便俯身拜道:“敢问这位女子可是萧元凤?”于传说之中,能有生死人而肉白骨,并且还是地仙境界的年轻女子,这天下间也只有赤凤军首领萧元凤一人了。

    正是因此,秦长卿方才有这样想法。

    “对不起,您搞错了。我并非师尊。”萧星虽感诧异,却也连连摇头,见到秦长卿脸色苍白,站姿不稳,她更感歉意:“之前救你的时候有些鲁莽,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抱歉。”

    “姑娘救命之恩,我尚未报答,又岂敢有冒昧之举?”秦长卿却是有些失望。

    既然眼前之女并非萧元凤,那那位名震天下的萧元凤又到何处了呢?

    还是说,萧元凤当真如同蒙古之人所说,已经死在了静海一战之中了吗?

    宇文威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想法,插嘴道:“她虽非主公。但是自主公闭关修行之后,赤凤军之内若非得她护佑,也未必能够支撑到现在!”

    “赤凤军?没想到那阿合马却是没有说错,你当真便是赤凤军之人!”秦长卿心中早有预料,如今听了宇文威的诉说,虽有恍然大悟之感,但一想自己如今这般模样,也是赤凤军所为造成的,就不免有些怨气:“若是这样,那我先前倒是多虑了。”

    宇文威瞧出此人心中所想,就露出无奈脸色:“没办法。若要生存下去,唯有如此了。只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眼中灼灼看向秦长卿,却是透着几分渴求:“若是你愿意的话,咱们赤凤军倒是愿意大开便门。”

    如今赤凤军正是用人之际,正是需要秦长卿这般人才的时候。

    “赤凤军?”秦长卿顿时愣住,旋即摇头:“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只是流匪,更无根据地可言。当然,若是先前时候,或许我还会考虑,但是现在……”说道这里,他不免摇摇头,显然对赤凤军现在处境不乐观。

    宇文威继续劝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如在这里先定居一下,看一看如何?”

    “看一看?”秦长卿顿感稀奇。

    宇文威颌首回道:“没错。无需你加入,只需你在旁边看着,见识一下我们是如何行事的,我相信到时候你自己便会加入其中。先前我便是如此,而我相信你也不会例外。”

    “若是这样,那我便听你一言。”秦长卿斟酌片刻,旋即答应了下来。

    只是两人停顿之后,又见远处正在山下的中都府,便感觉一阵叹息。

    经过之前粮仓被焚事件,还有现在牢房被劫事件,只怕这中都府已然是狼烟四起,

    秦长卿虽是逃走了,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我明白了。”

    高和尚颌首回道,便退了下去,开始着手准备刺杀之物。

    王著也书信一封,送到阿合马府上,诉名关于宇文威所泄露的关于赤凤军财宝之事,好将阿合马诱到军中,方便之后行事。

    翌日,天色晦暗,密云笼罩,似有不详。

    而那阿合马也领着自己侍卫,来到了王著所驻扎的军队治所之处。

    此地乃是位于城南外一处荒废农庄之中,四周围皆是广袤平原,甚是适合骑兵训练。得知阿合马前来此地,众多将士莫不是噤声,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这位权臣。

    王著却是胆大,自领麾下之人立于军营之前,只见远处走来战马,便俯身回道:“在下王著,在此恭候平章大人前来访问。”

    此刻忽有狂风飞起,吹的沙尘飞起,遮蔽天空,让人难以行径。无奈之下,一行人只好舍弃了巡视的心思,走入房间之内,又吩咐军中厨房整治好一些吃食,就准备在此饮酒作乐,也算是一偿心中郁闷。

    待到坐定之后,阿合马目光灼灼看着王著,问道:“你可知晓。那宇文威在昨天夜里,被人给劫走了。是赤凤军之人!”眼中尽展怀疑之色,很显然是存心在试探王著。

    “什么?”

    王著神色一愣,手中竹筷自手中脱落。

    恰逢此刻,于房屋之外,一道惊雷忽然响起,惊动天地,在旁人看来,只以为乃是因为畏惧雷霆之威所致。

    “没错。根据现场士兵所述,劫走他的乃是一位年轻女子,其实力应当已经达到人阶丹鼎之境的程度。”阿合马继续逼问。

    王著更显疑惑:“年轻女子?若是这样,那不可能是赤贼首领。既然如此,那她到底是谁?”

    “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赤贼的确存在,而且就在城外。”阿合马面色严肃,复有嘱咐道:“而你作为一位将领,可要小心一点。”

    “微臣明白。”王著俯身谢道,心中却是着急。

    按照先前时候的准备,高和尚应该已经动手,为何此刻还未有动手?

    阿合马虽是不明,却也瞧出王著心中忐忑,立时喝道:“只是王千户,看你样子似乎早有所料,知晓那人会被赤贼余孽给劫走?”

    “微臣不敢。”王著心中一紧,旋即回道:“只是这些赤贼为何将那人给劫走?莫非他们的目的乃是为了宝藏?”

    “应该如此。”阿合马皱起眉梢,却是死死盯着王著,低声喝道:“那宝藏,你可知晓藏在何处?”先前首先和宇文威接触的便是王著,故此阿合马一直对王著抱有警惕,怀疑此人是否暗藏玄机。

    “大人,为何问我?”王著身躯一震,复有抬头问道。

    阿合马悠悠回道:“你曾经和那人对谈甚欢。以你们两人交情,那人应该会将宝藏的具体地点告诉你吧。”

    “实不相瞒,昨夜时候我搜罗此人遗留衣物,这才自其中发现一张图,根据图纸显示,应当便是宝藏所藏地点!”王著顿感身躯如坠千钧,立时便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递给阿合马:“根据这张图显示,当时候赤贼为防止财宝被盗窃,便将那些财宝封入石箱,沉入江中了,故此很少有人知晓。而在经过数月之后,那些石箱子在河流的冲击下,只怕也和之前相差许多,所以他也不能完全确定宝藏的具体位置。”

    当然,这张图也是宇文威胡乱挥就,也不能当真。

    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离间两人关系罢了。

    “若是这样,那你为何未曾禀报?”阿合马佯装愤怒,训斥道。

    王著赶紧回道:“大人!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所以才传令给大人,希望能够在这里将此物献给大人。”说罢,已然是双膝跪地,一脸恳求模样。

    “这样便好。”阿合马轻抚络下胡须,一脸得意的吩咐道:“你且回去,挑些忠勇将士,好随我一起将那宝藏开启。”脑中闪现牢狱之状,他又是恨恨诉道:“那赤贼余孽既然已经将那人劫走,只怕现在也知晓宝藏所在之地。所以我们必须要抢在对方前头,将这些财宝收拢。知道了吗?”

    王著沉声喝道:“微臣明白!”

    既已吩咐下任务,阿合马等到风消雨散之后,便从这军营之中离去。

    只等阿合马一走,王著立刻便皱起眉梢,却是四下搜寻高和尚,询问缘由,却见远处石亭之中,火光直冲云霄,待到他走入去其中,便见那石亭之内,一尊火炮已然崩碎,不复往日神威。而在火炮旁边,尚有一具尸骸,不知道是谁的。

    “这是怎么回事?”王著问。

    正在救火的士兵回道:“是雷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之前有一道雷霆正好打中这尊火炮,将其中的火药给引发。等我们发现之后,这里已经是这样子了。”

    “那高和尚呢?”王著诧异,问道。

    士兵又道:“不清楚。不过事前曾经有人在军备库之前见到他,要调取火炮,说是有大用。”说及这里,他又是指了指那具烧焦额尸体,回道:“只怕他现在已经……”拖长的尾音之中,透着拘谨。

    “唉。没想到天降灾祸,却是未曾如愿。”王著心中哀叹,只见周围士兵一脸困惑,更是戳戳指指似有所思,便解释道:“这火炮乃是我令他调取的,是为了测量其射程范围。没想到今日却遭逢这般雷劫,却是可惜了。”至于其中真正缘由,自然不可能告诉这些士兵,以免泄露了机密事情。

    臣不密则**,君不密则失国。

    王著晓得自己所行之事的危险,自然不可能告诉麾下众人。

    只是眼下计划失败,也只能谋求下一次计划成功了。

    …………

    眼前虽是晦暗,但于广阔大道之上,却有一骑飞奔而出,似是要离开中都府。

    正当此人刚要穿过一片山林时候,两侧忽有枪声响起,那战马“砰”的一声跌倒,连带着也将上面的高和尚摔了一个跟头。

    “是谁?”

    他赶忙爬起来,握紧腰间朴刀。

    但是等待他的,并非回答,反而是数发凌厉的子弹。

    子弹甚是密集,纵然高和尚左右逃避,依旧难以避免,被命中了腿部和肩膀,实在是难以动弹。

    “将此人抓起来,带回去审问。”

    自山林之中,十数位士兵走出,为首的袁晔手持铳枪瞄准此人,手一挥就有数位士兵走出,将这高和尚宛如拖死猪一样,带入丛林之内。

    一行人在密林之中走了不知多少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多少路,待到钻出密林之后,众人顿觉开朗许多,却见眼前出现一个狭长的盆地。

    这盆地约有数里之长,宽度约有三十来丈,一边乃是直入云霄的高山峻岭,常人难以逾越,另一边乃是不知存在多少岁月的古老森林,更有一袭瀑布自山腰之中,如银河水泻一样,纳入盆地之中的一个深深的水潭之中,偶有溪水漫开,便沿着那蜿蜒小河,朝着遥远山林流去。

    就在这盆地之中,沿着山壁却是有数十个木屋被建设出来,石壁之上也被掏出洞穴,足以让上千人再次歇息。

    “这里是?”

    高和尚暗中诧异,心中自有忐忑。

    能够在深山之中建设出这般景象来,对方的来头只怕不小,却不知晓将他抓起来的人,究竟是谁!

    等到袁晔带着此人,走入山寨之中,高和尚顿感诧异:“是你?”

    “没错。正是我。”秦长卿略微苦笑,透着几分自嘲,随后他又指了指正坐在上首座位之上的宇文威和萧星两人,诉道:“还有。请允许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宇文威,而这位则是现在赤凤军主事萧星。”

    “赤凤军?你们还没死?”

    高和尚更是诧异,睁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萧星,就和见了鬼一样。

    萧星宛然一笑,回道:“我们没死,先生很诧异吗?”

    自静海一战之后,不仅仅是他们自己都感觉惊讶,就连天下人也一样,全都以为赤凤军全军覆没,断然没有继续存活的理由。然而赤凤军依旧存在,只不过由之前的明处,转到了现在的暗处了。

    “当然。若是知晓你们没死,我想很多人都会寝食不安的。”高和尚勉力一笑,透着几分尴尬。

    “或许如此。但是你你应当知晓,我今日之所以派人将你擒来,并非是毫无缘由”萧星放下手中茶杯,神色肃然,又问:“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真实的身份,我或许会放你走。但你若是执意保留,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高和尚顿感踟躇,低声问道:“身份,什么真实身份?”

    直到这时,他还是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

    “蓄意撩拨中都府上下官员关系,依我看能有这般见识的应该不是你,你的背后应当另有他人。”宇文威却是微微一笑,张口点破:“而在这个时候,能有这般行径的,也就只有南朝和李璮。南朝太远,实在是鞭长莫及,也就是说你背后的恩主,应当是李璮了?”

    目前李璮正和蒙古蒙哥、忽必烈两人在山东各路争锋,意图夺取中原诸地,缔造宏图霸业。

    但是他终究才能不足,虽是趁着当初蒙古大军和赤凤军一战的时机骤然发动,但是随后便因为战略失策,反而自陷陷阱,如今正被忽必烈各个击破,浑无之前的锐气。

    若是此刻能够搅乱中都府,坏了忽必烈的大本营,自然能够对其造成相当的打击。

    高和尚眼见宇文威现身于此,而且似乎还在赤凤军之中占据高位,也似乎明白了一些:“若是这样,那不知两位‘邀请’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船只!给我们提供足够的船只!我们需要离开这里。”萧星回道:“作为报答。我们会为你们进攻中都府。”

    彼时中都府乃是忽必烈治所,更是为蒙古大军提供粮食的重要产地,而作为统辖汉地最重要的中书省也设置再次。

    若是赤凤军偷袭此处,那就可以起到斩首作用,彻底断绝蒙古后勤补给。

    “若是如此,那的确是一件大礼。”高和尚稍微一想,亦是一样感到吃惊。

    这赤凤军明明已经苟延残喘了,孰料在这艰难时候,还敢做出这等惊人之举,难怪能够自昔日不过涉县一州之地,成为如今席卷天下的赤凤军。

    如此惊人手段,当非常人所为。

    萧星诉道:“若是你愿意,那我们现在便可以放你走,甚至还可以为你修复伤势。”

    “若是这样,那就摆脱萧主事了。”高和尚一想如今自己身居别人旗下,也没有什么实力抵抗,只好应下来。

    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只能等之后再说了。

    …………

    不说高和尚这里,且说王著那边。

    自高和尚逃走之后,王著虽是倍感无奈,为阿合马运气之强感觉佩服之外,却不打算就此罢休,只是对阿合马是否怀疑自己有了几分心思。

    于是他便叫来两位僧人,这两位乃是高和尚之徒,向来听话,因为知晓王著和高和尚关系,所以也没有多少推辞。

    只听王著嘱咐道:“明日清晨时候,你们两人到中书省之中,向中书省之人申请钱财,说是要买香烛、纸钱作为礼敬神佛用的祭品。他们若是允诺,便代表着那阿合马还没有怀疑到我的头上,但他们若是将你们抠下来百般询问,那就代表阿合马已经心有怀疑了。而你们也务必谨守嘴巴,要知道若是不认罪,你们两人或许尚有回旋余地,若是认罪那少不了一个杀头罪名。知道了吗?”

    两位僧人自知这事情重要性,立刻便离开军营,前往中都府。

    见到两人离开,王著又是唤来崔总管,这崔总管和王著乃是自幼结交的好友,彼此之间甚是信任,从无任何秘密可言,关于刺杀阿合马的事情崔总管也知晓。

    王著神色越发紧张,低声吩咐道:“你且前往枢密院,向枢密院副使张易请求,说是城外有赤贼出没,似是有所动静。让他派遣麾下之人前往东宫,务必确保行宫安全。知道了吗?”

    此番计划乃是为了将中书省防守兵力调开,好方便接下来的行动。

    为了避免枢密院到时候有所阻碍,所以王著便想出了这个方法,好将张易给调走。

    “我明白了。”崔总管低声诉道,便孤身前往枢密院。

    眼见两人离开,王著这才放下心来,长吸一口气心中更想:“一切都已安排完毕,就看明日状况了。”眼中一片澄净,已然是打定主意,定要诛杀那祸国殃民的阿合马。

    星辰闪烁,月隐月现,眨眼间已是清晨时候。

    那两位僧人自军营之中离去,已经有数刻钟了,但是他们却始终未曾如预料那样回来,这一点让王著甚是担心。

    待到日上三杆时候,他已然知晓自己谋划之事只怕已经败露,校场之上所有人似乎都是有所预料,莫不是沉默不语,让这偌大军营之内,却是没有丝毫声音,就连那马儿也止住了动作,私有期待看着自己的主人。

    “大哥!他们莫不是?”

    一人有些担忧,一声疑惑惊破整个校场。

    王著摇摇头,又道:“再等等,看看他们有没有回来。”

    又等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几人始终未曾见到那两位僧人回来。

    见到这般场景,众人立时喝道:“看来这样子,他们肯定暴露了。若是这样,那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难道真的暴露了?”一行人纷纷攘攘,顿时让王著忐忑起来,却是生怕自己是否能够成功。

    但是那些士兵终究还是忍不住,纷纷劝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起事吧,要不然被那些人抓住,可就惨了。”

    此地军人皆是汉家儿郎,乃是中都府附近的农夫构成,他们在平日时候向来饱受蒙古人、色目人欺辱,就连自己的那些亲人,也被中都府诸如肥蛟龙、花和尚这等奸商恶霸所剥削、压榨,始终难以反抗,就算是诉诸衙门,也是毫无办法可言。

    故此在知晓王著打算袭击阿合马之后,这些穷苦人家出身的汉家二郎们便纷纷站起来,成为他最强的后盾。

    “好吧!”

    攥紧双手,王著蓦地站起来,对着身后兄弟们喝道:“列位,看来我们谋划的事情已经败露。值此兵戎相见的时候,尔等随我一起前往中都府,诛灭奸佞。”

    话甫落,一行人纷纷跃上战马,总数约有八十余人,朝着中都府一路奔去。

    …………

    中都府,中书省。

    阿合马刚刚自军营之中回道府衙,便有人前往此处,禀告赤凤军袭击牢房一事。

    他听了之后,立时大怒,张口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这赤贼都跑到这里来了?”粮仓被烧已经让他头疼万分,赤贼现身也让他提心吊胆,如今时候又闹出了这劫狱事件,当真是让阿合马倍感恼火。

    正在此刻,自城外又有一骑飞奔而来,直入府衙之中,对着众人诉道。

    “今闻中都府有赤贼现身,恐其有祸乱之心,为免扰乱民心,特令阿合马统筹管理,不得有误。明日午时,吾当前来此城,一试赤贼究竟。尔等务求确保中都府安宁,不得有误。钦此!”

    阿合马扫过之后,顿感惊惧,连忙俯身对着那传令兵回道:“殿下之令,小臣没齿难忘,定然不负殿下所托。”待到此人离去之后,他却心中忐忑不安,若是忽必烈来到这里的话,那中都府的事情便再也遮掩不住,只怕有大白天下的时候。

    心生害怕之下,阿合马立时召来麾下众人,将此事告于众人。

    听闻此番消息,中书省诸人顿感疑惑,莫不是忐忑不安,以目前中都府内部岌岌可危的状况,可不是接待忽必烈等人的绝佳时候。

    而且若是让他们知晓赤贼在中都府现身之后,只怕在场众人都有性命危险。

    那中书左丞郝祯立时回道:“依我看,我等应当事先做好准备,以免让殿下瞧出城中变化。”

    “没错。尤其是牢狱被劫,还有粮库被烧事件,务必要遮掩住,不然的话我等皆有生命之危。”右丞张惠亦是劝道。

    至于枢密院、御史台和留守司的官员们,莫不是颌首回道:“我等以为,应当如此。”却是没有一人出言,质疑这个消息是否有假,只因为他们做贼心虚,乍闻此事时候只想着究竟应该如何遮掩,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其中是否有假。

    阿合马见到众人商议完毕,方才感觉安心,又道:“脱欢察儿,你且率领麾下部众出城,若是见到了太子众人,便立刻传令回来,好叫我等做好准备。知道了吗?”

    “小臣知道。”

    脱欢察儿领命离开,一行人自城头出关,朝着南方走了约莫十几里地,便见远处正有王著领着麾下之人朝着中都府奔来。

    数量虽是不多,尚不及百余人,但是杀气赫赫,几乎直扑面目。而对方也似乎发现了脱欢察儿等人,也纷纷勒马停住,各自散开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散兵阵形,将脱欢察儿等人团团围住,令其无法逃脱。

    脱欢察儿诧异之下,连忙勒马停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再次阻住我等去路?”

    且看眼前的列位骑兵,身上、战马之上所携武器,皆是蒙古制式武器,应当乃是蒙军,但为何会对他露出这番敌意,这其中又究竟是因为什么?

    脱欢察儿并不明白!

    王著眼见此人在这,也是略感踟躇,张口问道:“你又是谁?”

    “我乃右司郎中脱欢察儿奉阿合马大人之令,前往城外迎接太子殿下。你等再次阻拦,究竟是什么意思?”脱欢察儿面有不悦,厉声呵斥,麾下战马亦是有些不满,蹄儿不断的踩着地面,似是准备冲出军阵。

    “胡说八道!”王著却是冷哼一声,自腰间将长刀抽出,喝道:“我刚从城外巡逻回来,哪里有什么太子殿下。你这厮胡言乱语,莫非乃是赤贼否?”明晃晃的长刀被那太阳一照,顿时露出一丝森冷之意。

    脱欢察儿顿感诧异,又问:“你这厮又是谁,居然敢污蔑我?信不信我禀告阿合马大人,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也凭你?”王著朗声笑道:“依我看,你这厮分明便是赤贼。之所以胡言乱语,只不过是为了传递讯息,好叫那赤贼闯入中都府之内,彻底颠覆我中都府军纪。”言讫,已然拍马而来,手中长刀挟着莫大威势,直取脱欢察儿头颅。

    其余人见了,也是一样催动战马,朝着众人袭杀而来。

    脱欢察儿一见熟悉之人,顿时诧异,连忙将腰间长刀拔出,欲要抵抗。

    孰料那长刀尚未拔出,对方战马已然临身,一道寒光闪现,立刻便将他头颅砍下,其余人也未曾逃脱,皆被其麾下之人尽数斩杀,不留一人。

    待到停歇之后,王著望着一地尸体,心中暗叹:“看来对方尚未察觉,既然如此那便依照计划继续进行。兄弟们,且随我一起兵进中都府,诛杀阿合马。”随后,一行人尾随其后,朝着远处中都府继续奔去,好争取在天黑之前,潜入中都府之内,并且将那阿合马灭了。

    …………

    中都府,中书省。

    既至忽必烈可能回到中都府,阿合马心中忐忑不安,始终在大殿之中走来走去。

    久等未曾等到脱欢察儿回信,他心中更是焦急:“为何那脱欢察儿还未回来?”

    “大人。距离他们离去,才过去了一个时辰。按照时日来算,他们现在估计还没到大营呢。”郝祯低声劝道。

    张惠亦道:“没错。按照往常惯例,从通知再到抵达,都需要三日时间。此时估计殿下尚在百里之外,这一来一回也需要半天时间,哪有那么快啊。”

    “希望如此。”阿合马重新坐定,又感觉口中干涩,便让人沏了一壶茶送上来。

    待到茶水凉了之后,他将这茶水大股大股的朝着口中倒去,却依旧感觉喉中干涩的很,而在这时,那一轮太阳也依旧是夕阳西下,正是黄昏时候,但是那脱欢察儿依旧是毫无任何消息可言。

    一行人也终于注意到一丝异状了。

    郝祯又问:“我说,那脱欢察儿也未免太慢了吧,怎么拖到这个时候。”

    “不清楚。会不会是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意外?毕竟根据城外百姓所言,最近他们经常见到有莫名战马出现,可能是半路遇到了赤贼。”张惠亦是忐忑不安。

    “赤贼?”阿合马咯噔一下,已有不安:“那他们会不会被那赤贼阻住,否则为何还未回来?”

    郝祯回道:“或许是的。”依照时日来算,纵然在军营之中有所滞留,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但脱欢察儿至今未归,这一点始终让众人感觉奇怪!

    “若是这样,那我等现在又该如何?”阿合马已然是心神俱失,生怕城中状况被忽必烈知晓,尤其是关于赤贼现身一事。

    当初忽必烈便是靠着剿灭赤贼一事,就此跻身蒙古上层,并且将以中都府一代地区赐给他作为封地,若是教他知晓自己千辛万苦剿灭的赤贼居然还存在,而且还跑到了自己的核心统治区域。

    忽必烈若是知晓这一点,只怕会彻底疯狂。

    郝祯又道:“依我看。那赤贼应当也有所畏惧,否则不会活动的如此频繁。毕竟他们当初,便是被殿下所剿灭。之所以活动的如此频繁,应当是为了恐吓我等,好借刀杀人灭了我等。而且就算那些赤贼被殿下发现,大人只需要确保中都府安然无恙,便无需担心。毕竟殿下素来聪慧,应当知晓此罪非大人之罪,充其量只会被训斥一顿罢了。若要以此治罪,那岂不是太荒谬了?”

    “没错。如今时候,我们最重要的乃是确保仓库粮食不会有缺,至于别人就算是被知道了,也不过是疥藓之疾,无需担心。”张惠亦是劝道。

    “若是这样,那我便安心了。”阿合马长吁一口气,方才坐在位子之上。

    他复有想着仓库粮食,立时便想起两人来。“至于仓库粮食,那边只有从花和尚、肥蛟龙两人身上榨取。这两人乃是城中最富有者,若是他们应当有足够粮食填补空缺。你们速速派人去交待这两人将需要的粮食送来,否则的话,我便取了他们两人脑袋。”语气森森,更透杀伐之气。

    …………

    待到王著等人来到建德门之前,已经是半夜二更的时候。

    值此深夜,那守城将士听闻众人乃是太子侍卫,因为天色太黑实在难以看清楚动静,又是害怕对方当真乃是太子侍卫,便将城门打开,让王著终于自此地踏入中都府之内。

    等到一行人全数来到东门时候,王著便自战马之上走下来,又令一位身形相貌和忽必烈有些相似的人坐在马上,好伪装成真正的太子殿下。

    阿合马听闻消息,心中一紧,暗想:“怎么太子今日来的这般迅速?”不敢推辞,他连忙起身来到东门之处。

    正是迷迷糊糊之中,就见远处一人厉声喝道:“阿合马。你可知罪?”

    阿合马心中本就有鬼,又因为粮仓火烧事件、牢狱被劫事件,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遭到责罚。

    被这一喝,他顿感浑身一抖,连忙跪倒在地,回道:“小臣知罪!”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小臣……小臣………,”阿合马嗫嚅起来,身躯颤抖不止:“小臣罪恶滔天,还请殿下明示。”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诉你,你究竟犯了什么罪责?”那人朗声诉道:“滋扰平民,哄抬物价,以至百姓怨声载道,此罪一;擅动兵戈、当街杀人,乱我纲常法纪,此罪二;贪婪无当,劫夺财富,令众人忧心忡忡,此罪三;好名贪利,栽赃陷害,坏我人心根本,此罪四。”

    “殿下,这……”

    阿合马甫听此话,心中顿起疑惑。

    他对忽必烈甚是熟悉,自然知晓以忽必烈的性情,根本毫不在乎所谓名声,若有处置的也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罢了。

    念及于此,他立时抬头,双目便似那火炬一般,直愣愣瞧着远处之人,不复之前忐忑之色,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

    “我究竟是谁?你现在知道了吗?”

    自众人只见,王著一步踏出,正好被阿合马看的清清楚楚。

    阿合马一脸诧异,低声喝道:“是你!”又见其衣衫之下鼓鼓囊囊,心中恍然大悟,旋即就站直身躯,想要逃走。

    但阿合马纵然逃得再快,又岂能躲开王著手段。

    只见王著自袖中取出那铜锤,对准对方便整个丢去,“砰”的一声便砸在阿合马脑袋之上,令其“哎呀”一声倒地不起。

    “犯此四罪,当诛!”

    踏步上前,王著又将铜锤取出,对准地上阿合马的尸体又是砸下,这一下力量更重,更将整个脑袋全都砸开,红的白的尽数喷出,混着泥土撒落一地,而昔日那威压中都府、欺凌众人的阿合马,也终究倒地不起,再无起身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