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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一声炮声忽然响起,立时将所有流民惊起。

    一时间,孩子的哭泣声,父母对未来的祈祷,全都随着这炮声弥漫开来,让整个船队之中弥漫着一股哀伤之情。

    郭靖神色一愣,立刻喝道:“各位稍安勿躁,我自然会护住各位周全。”随后便将身后包裹打开,从中取出一杆长枪,还有一副弓箭。

    长弓弯成满月,“咻”的一声一道利箭便穿破百丈之遥,将远处一人射死。

    随后,郭靖又是取过三枚长箭,一起搭在长弓之上,长箭快似迅雷,立时便将船上数人又是射死,跌入湖中。

    “好箭术!”

    宋子介立时赞道,又见远处驶来数条小舟,便将随身利剑取下,身似闪电一样电射而去,将那冲来几人全数刺破脑颅。见到两人大显身手,那蒙古船队似乎有些害怕,便停在了港口之中,未敢继续追下去。

    郭靖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幸好此刻乃是深夜,对方又害怕和赤凤军水军撞上,否则我等必然要尽数埋葬在这河水之中。各位快些离开这里,只有见到赤凤军水军,我等方才无忧。”

    他自然知晓蒙古水军并未追踪并非是怕了他们,实在是害怕会遭遇赤凤军水军。

    那赤凤军水军甚是厉害,军中更是装备有可载三十六门火炮的炮舰,并非他们这些寻常战舰所能匹配。

    但旁边的宋子介却知晓如此场景,并非是害怕赤凤军,只是为了便于他展现身手获得流民信任而演的一场戏罢了,而只有等到遇到赤凤军之后,整个话剧才算是真的展开了。

    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样,在蒙古水军撤退之后,这些流民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听闻对方随时随地都会赶来,连忙奋起余力挥动着手中船桨,朝着远处奔去。

    毕竟只有踏入潼关之中,他们才算是真正的安全!

    走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天空已然泛起鱼肚皮,正是黑暗降下太阳升起时候,而他们也终于见到远处那航行于黄河之中的战舰,高耸的船桅之上,猎猎作响着的赤红旗帜亦是向众人宣告其身份所在。

    “到了。历经三个多月的旅程,终于来到这里了。”

    见到这熟悉旗帜,郭靖亦是双目含泪透着兴奋,已然高高绘着双手,向着船只上面的人儿示意。

    那船上之人亦是发现前来众人,立刻便垂下绳索,将这些久经考验的流民收入战船之上。收留难逃之民乃是赤凤军既定战略,自然不会让这些千里迢迢投奔之人失望的。郭靖亦是脸上带笑,配合着赤凤军,将一应流民全都送到战船之上,直到最后所有人全都送上去之后,他方才抓住绳索飞身跃到战舰之上。

    且见眼前这位义士,萧评已然双手一拱,对着郭靖、宋子介两人便是一辑:“此番若非义士挺身相助,只怕这些人便会遭到蒙军袭杀!”

    “本是该为之事,将军何须谦虚?更何况若非尔等奋力抵抗蒙古,我等如何能够活命机会?此番大恩大德,本应该由我来敬!”郭靖朗声笑着,已然是躬下身子对着众人便是一拜。

    宋子介亦是一般鞠躬,诉道:“今日能够见到尔等,也是我等恩情,只是不知将军准备如何安排我等?”

    郭靖听了顿时凝眉,连忙扯过宋子介,对着他低声诉道:“他们能够收留我等,已然算是莫大恩情,如何还能够有其他奢想?你这样说话,难道不怕唐突了对方?”宋子介却摇摇头,反而透着一些执着看着萧评,似要知晓此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

    萧评双眉微蹙,旋即诉道:“令弟貌似唐突,但也是为列位关心。”目光一扫周围流民,便道:“至于你们?依照我家主公颁布的条例,若是尔等愿意成为我赤凤军一员,便会依照尔等所熟悉的技能安排。若是擅长农耕之术,便会赐田百亩,若是擅长冶铁锻炼之法,便会招入冶铁所之中,若是擅长织布之术,也有纺织厂可做安排,定然会确保尔等生存无忧。”

    “真的吗?”

    立时便有人颤颤巍巍,似是颇为惊讶。

    如此条件可以称得上是丰厚,不由得让人怀疑是否为真。

    “自然不假!”萧评朗声回道:“毕竟我朝目前百废待兴,任何地方都急需人手。只是到时候须得按照我军颁布的条例行事,譬如从事农耕的需要每月缴纳一定数额粮食,而冶铁锻炼还有织布之术,每月也要达到一定的标准,若是有所违抗,那便会直接赶出去,不予录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这里终究不是什么慈善堂,知道了吗?”

    听到这些话,郭靖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诉道:“如此条件也算不错,总比被蒙人当作畜生杀了要好得多。”

    其余人亦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显然对之前逃难生活心有余悸。

    “既然列位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等这边回去吧?”萧评且看众人似是对此地心有忌惮,便传达了自己的命令,随后便听到一阵齿轮运转的声响,两侧明轮拍打着河水,推动着整个战船逆水而动,朝着黄河上游游去。

    宋子介看着称奇,又听船舱之内并无人员喘息之声,便问道:“此船究竟采用何种方式,竟然能够逆水而动?”

    其实此时宋朝之中造船业甚是发达,所造船只不仅仅有长达三十多丈的神舟,更是能够制造出远渡汪洋,可载万石的庞大舰船,而那水密舱、船帆采用转角以及指南针的运用,皆是出现在这里。

    其中在两侧装有明轮,在内部采取人力推动的船只不在少数,但是那些战船却需大量人手,故此行使时候会有些缓慢,甚至还会因为力士体力消耗而难以稳定维持。

    但他且看这船只运行平稳,船舱之内也未听到人声,便感觉有些奇怪。

    “哦?没想到你竟然察觉到了此船变化?”萧评略有诧异扫了宋子介一眼,旋即摇摇头说道:“只可惜这乃是我军机密,可断然不能轻易泄漏。”

    宋子介却不肯罢休,鼻子微微一动,却是嗅到一股煤炭燃烧的味道,脑中恍然大悟,说道:“是煤炭!我知道了,定然是你们以煤炭为燃料,炙烤锅炉进而产生动力,从而将战船驱动起来!”

    他自小时候便喜爱读书,曾经自沈括所著写的《梦溪笔谈》之中见到有人以蒸汽为动力,驱策机械运转的记载,如今眼见这船只运行如此稳定,便立刻想起这段记载。

    只不过那《梦溪笔谈》之中的,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玩具。

    而眼下的这艘战船乃是长达十丈,可载一千石的庞大大物,两者之间的差距何止云泥之别?若要解决其中的技术问题,只怕赤凤军之内,亦是费了不少的功夫,方才将其搞定。

    “哦?没想到你这厮竟然仅凭些许蛛丝马迹,便知晓我军机密?”

    萧评神色诧异,颇为惊讶的看着宋子介,眼中已然透着一些欣喜来,诉道:“看来你也算是可用之才,不如就此加入我赤凤军如何?”

    “加入赤凤军?我尚在孝期,只怕短时间内难以加入贵军。”

    宋子介顿时愣住,他自知此刻的自己身负重则,而到时候若是曝光身份,只怕便是一场死战,心中略有哀伤便捏造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郭靖、萧评不疑有他,也是一同露出哀伤,安慰了他。

    且看众人如此对待,宋子介更是感觉难堪,不知到时候自己是否应当按照计划行事。

    正当众人商谈时候,于桅杆之上一人高高挥动旗帜,更将那一面铜锣敲的震天响,让底下之人听了感觉分外难受,但是也将所有人全都吸引过来了。

    “怎么回事?”郭靖问道。

    萧评立刻便紧张起来,诉道:“是蒙军,他们过来了。”

    果不其然,随着铜锣响声,远处黄河之上立时便有三艘一左一右一中,自远处疾驰而来,将他们这艘战舰整个包围起来,令其难以逃脱。

    “而且后面也有?”调转头,萧评又见三艘战舰自尾部一路跟来,不由得高声骂道:“看来这群家伙是早有准备了!”随后运起一身功力,高喝一声道:“所有人,进入战斗准备!”瞥见旁边那些惊慌失措的流民,他连忙挥动手臂,喝道:“你们还在这里等什么?还不快进入船舱之中避难?”

    郭靖亦是一起帮腔说道:“没错。大家全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莫要到时候出现了什么状况。”说着,便走到流民之前,配合着赤凤军将这些流民安抚下来。

    然而待到他一步踏出,却感觉身体蓦地腾空,旋即跌落黄河之中,侧目一看便见远处宋子介正一脸漠然的站在战舰之上,而那流民之中亦是有上百位流民一起暴走,手持钢刃杀向那些措手不及的赤凤军。

    “对不起了!这就是我的任务。”

    牙齿咬紧,早在嘴唇之上咬出道道血痕,而宋子介神色漠然看着那郭靖跌入黄河之中。

    一朵浪花轰然而起,立时便将郭靖整个吞没,再无生息。



    “你是蒙古奸细?”

    萧评顿时醒转,又见宋子介一掌拍来,连忙催动体内真元,一式“气盖山河”迎面对上。

    “轰!”

    两人各自退后数步,心中各有诧异。

    宋子介且看萧评竟然未死不免错愕,正欲纵身上前击杀对方,却觉丹田之中一阵涌动,顿时令他神识溃散,力量犹如潮水一般瞬间消退,暗想:“为何我竟然难以凝聚全身力量?”以他实力,本应该能够将萧评一掌毙命,但是此刻却感觉体内真元如同一头巨兽,根本难以掌控,简直就是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十成力道仅余一成,还如何能够临阵对敌?

    脑中蓦然闪过郭靖神色,宋子介不禁感到苦涩,暗道一声:“是了!定然是心神有失,才导致走火入魔。若是这样,那便需要将其压制下来,否则我难逃一死。”心神一收,已将眼前之人忽略,全力压制体内真元,以免伤到自己。

    另一边,萧评亦感胸口疼痛,口中呕出数滴鲜血,暗道:“此人实力当真厉害!真元雄浑至极,已达极限。”勉强撑起身体,一脸警惕看着对方。

    他虽是已入真元境,但时日尚短,以真元浑厚程度,自然无法与宋子介这般天才匹敌。

    仅仅是一招对阵,便令萧评重创,宋子介的实力可见一斑。

    “虽是如此,岂能让你就此猖狂?”素手一翻,萧评立时便将背后铳枪取出,黑漆漆枪口对准对方,然后扣动扳机。

    “砰!”

    枪声一响,宋子介肩膀之上,立刻便有一道血花溅起。

    甫感身体疼痛,宋子介这才醒转,又见远处众人齐齐抬起的铳枪,立时大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推,万千昊光登时炸裂。一时间,甲板层层爆裂,碎出无数木屑,木屑甚是锐利,立刻便让众多士兵感觉身子一疼,身子亦是止不住,朝着后方退去。

    得此机会,宋子介已然感觉身体有恙,不敢在这继续对抗,连忙纵身一跃,将手一捞握住绳索,宛如飞鹰一般朝天窜去,眨眼间已然爬到了桅杆之上。

    萧评大怒,挺身而上,喝道:“贼子敢而?”抬起铳枪对准宋子介,又是开枪。

    但宋子介只将手抓住帆布猛地一撕,真元灌注之下坚若镔铁,立刻便将这子弹挡住,口中连喘几口气,心中暗想:“为何真元在这个时候开始暴走?难不成,我现在已经踏入丹鼎境了吗?”

    武者若是凝聚足够真元,便可在体内以丹田为炉、真元为材料,进而塑造出足以踏入地仙的丹心,故此被称之为丹鼎境。

    然而这丹鼎境虽是比真元境要高上一个境界,但因为此刻乃是凝练丹心的危险境界,需要武者守元抱一、固本培元,所以若是心境若是有了极大的波动,便有可能影响到实力发挥。

    契合丹心者,便可以如同当初萧月一般,发挥出近乎地仙的实力。

    但若是和丹心相悖,那便会难以控制真元,如同当初全真教掌教张志敬一样走火入魔,一身修为化作灰灰!

    宋子介心想此刻自己状况,自然不敢贸然抵抗,立时便飞身落至黄河之上,一路踏水离去。

    “好家伙,逃得倒快!”

    萧评一脸恼怒,虽欲追去但无奈自己修为不够,脚下战舰虽是采取了蒸汽机推动,但速度实在是堪比乌龟,根本难以追去。

    正在此刻,远处数道人影飞奔而来,很明显是宋子介带来的那些蒙古士兵。萧评一脸煞气,立时便将手中铳枪调转方向,对准来袭之人,“砰”的一声便将对方射到在地。

    紧随其后,其余士兵亦是反应过来,纷纷将身上铳枪取出,对准那些暴乱分子。

    “砰砰砰砰……”

    连串爆蚕豆的声音,立时就将这些扑来的暴民打死在地。

    “啊啊啊啊……”

    且听连串巨响,又见鲜血飞溅,其余流民却是慌乱起来,口中发出阵阵喊声,透着惊慌。

    本以为刚刚自蒙古水军屠杀中逃走,现在总算的逃脱升天了,谁料此刻却有暴民骤然发难。

    这让他们更是弄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只能四处乱窜企图逃过那些混入流民之中的蒙军士兵,口中更是大声的喊叫,发泄自己心里的恐惧。

    听到这些惨叫之声,宋子介又感体内真元躁动不安,心中隐隐透着不安:“莫非我真的做错了?”

    “所有人给我蹲下、抱紧头颅!若有违令者,杀!”

    一声暴喝,立时让众人停止哭诉,他们身躯虽是颤抖不已,但长久逃亡以来,早就知晓应当如何面对那些悍兵流匪,当即双腿蹲下,紧紧抱着头颅,不敢有丝毫差池。

    那些暴走的敌人自是不会就此服从,立时自众人之中跃出,朝着赤凤军士兵杀来!

    “所有人立即开火,将这些人赶下战船!”萧评又是下达命令,一应士兵全军出动,将那些作乱士兵尽数格杀。

    他们并非宋子介这般强者,自然无法抵御铳枪的力量。

    而眼见宋子介飞速逃走,更是群龙无首,被萧评指挥着船上士兵一一击杀,尸体丢入黄河之中。

    远处,炮声隆隆,水柱溅起,却是蒙古水军终于感到。

    萧评本就因为被宋子介逃走而生怒,如今见到对方赶来,立刻便吩咐其余士兵将战船之上的火炮,和对方在这黄河之上对轰。虽是一对六,但萧评脚下战舰乃是新造,不仅仅装备有数量堪称庞大的火炮,更是装有能够令战舰自由移动的蒸汽机,至于那明轮之外亦是以铁甲包裹,足以确保自身的安全性。

    而蒙古水军还是以槽船改造而成,根本难以抵御火炮威力,很快的便被轰得满目疮痍,明轮也被轰碎,只能露出一个口子来,让赤凤军水军就此离开。

    …………

    待到回到河中府之后,塔海一脸怒意看着宋子介,喝道:“你告诉我,为何临阵脱逃?你知不知道若是那个时候你能够将对方指挥官击杀,便可以令对方失去指挥。再配合那些义士,还有我内外夹击,拿下对方不在话下!但是你呢?居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溜走?”

    “将军!”宋子介一脸淡漠,俯身回道:“彼时我旧伤未曾痊愈,故此难以发挥全部实力,还请将军见谅。”

    塔海按耐不住,随手一扫便将桌上笔砚扫落地上,喝道:“见谅?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次行动,我究竟有多少士兵牺牲?足足有上百个,就这么没了。就这种样子,你让我怎么见谅?”

    笔砚落在地上,留下老大的一块污渍!

    宋子介微叹一声,继续诉道:“将军。如今时候若是继续争执并无效果,若是让对方听了更会笑话我们。更何况若是指望以此这次便能够战胜对方,那未免太过可笑?毕竟并非任何人都如同诸葛孔明一样,能够算无遗策。”

    “那你觉得下一次应该如何行动?”塔海亦是倍感无奈,只好放弃追究,又是问道。

    他自知仅凭自己目前一个人的能力,实在是难以抵抗赤凤军的连番骚扰,所以便向宋子介询问消灭对方的方法,毕竟此人也曾经在史天泽麾下的历练过,其水平在一般名将之上。

    这一次偷袭赤凤军战舰,若非是宋子介突然身体出现问题,只怕当真能够团灭对方,将战船夺走。

    …………

    另一边,萧评一脸悻悻回到潼关,而驻守此关的王著和秦长卿两人见他一脸湖头土脸、身上亦是布满伤痕,连忙召来军医,帮其将身上伤势治好,索性这些不过是皮外伤,只需要用纱布包扎好便可以了。

    等到萧评伤势稍作恢复,两人方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和蒙古打了一仗,也不至于会这个样子啊。”

    “嗯!”

    点点头,萧评回道:“不过这一次不一样。没想到那群家伙竟然伪装成流民,暗中偷袭。我措不及防之下被那人给一掌震伤,方才导致这般状况。之后我虽是想要将其擒杀,但对方武功太高,终究还是逃了!”捂着胸口,至今他还感觉血脉有些不畅,连带着就连胸口也感觉有些疼痛,而这些伤势只怕也好好些时候才能恢复了。

    “好家伙!那厮竟然能够在众人之中伤到你?看来此人实力不凡,应当有些来头。”王著略有诧异,已然紧张起来。

    萧评颌首回道:“没错。我虽是勉力抵抗对方一掌,但是仅此一掌便让我血气翻涌,几有晕厥之状。”双眉蹙紧,却是有些疑惑,又道:“只是那人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应当能够将我格杀,谁料他却放弃这个机会直接遁走,否则的话只怕我也难以全身而退。”

    “撤退?若是这样,那这人还当真有些古怪,需要做好警惕。”王著微握拳头,隐隐中有些雀跃。

    秦长卿沉思片刻,又问:“那你可记得伤你的人的模样?”

    “自然记得清楚!”萧评点点头,诉道:“对于那人长相,我至死也无法忘怀。”复有想起那些因暴民而惨死的众多百姓,还有那被其击落水中而忘的郭靖,更是咬牙切齿喝道:“为了那些死难的百姓,此人唯有以死谢罪!”

    …………

    黄河之中,一道身影且沉且浮,最终撞到一颗上面飘落下来的大树之上,方才停下。

    “哗啦”一声,这道身影似是还有生命,却是伸出一条胳膊将那大树紧紧握住,旋即自水面之中抬起一个熟悉面孔,正是当初落入水中的郭靖。且看他奋起力量,好容易才爬到大树之上,将自己的身体稳住,不再被流水带走。

    只是细想自己之前落水状况,郭靖却是充满苦涩,自言自语道:“唉!这一路走来,没被那些劫匪、官兵杀死,却险些葬送在刚刚结识的兄弟上。难道我这一生,就注定坎坷吗?不过幸亏落入水中的时候使用了避水诀屏住呼吸,否则这一下还当真得淹死在这黄河之中。”

    正在这时,腹中更是传来一阵饥饿声,更让他感觉难以忍受。

    此时前不着地、后不着村的,更何况郭靖被河水泡了有些时候,体力更是困乏更是没有丝毫力气潜入水中捉鱼,若是就这么继续下去,就算是不会被淹死也会被饿死。

    摸了摸饥饿肚子,郭靖略有无奈,诉道:“只可惜我怀中最后一块饼都分给了别人了,若是想要充饥只怕是不可能了。”作势摸了摸肚子,这时他却触到怀中似乎有一坚硬之物,诧异之下立时便将这东西取出,旋即便感到诧异,暗道一声:“玉瓶?我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了?”

    且见这玉瓶晶莹剔透,很显然并非寻常村夫所有,应当是世家大族方才有的东西。

    郭靖也曾在那些豪绅家中做过一段时间护卫,自然是知晓这东西的珍贵之处。

    “不管了,先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再说。若是能够充饥的东西,或许可以稍微恢复一点力气,从这河中逃出去。”一狠心,郭靖将这玉瓶塞子取下,旋即便从里面冒出一股香甜之气,微微一倾便从其中倒出约莫五六枚蚕豆大小的丹药,“就这么点?不管了,能稍微垫垫肚子也算好的。”一狠心,郭靖立时便将这几枚丹药尽数纳入口中。

    孰料这丹药一入肚中,立时便如同火炉一样,腾出一股灼热气息,烧得郭靖通体发热,从脚底板一直蔓延到头顶,就像是蒸桑拿一样,感觉无比的躁狂。

    “我靠!这是什么东西?”

    郭靖一时错愕,立时运起曾经修习的粗浅功夫,试图将这灼热气息镇压下来。

    但是这气息却是岩浆一样,根本难以抑制,不仅仅自腹中窜入四经八脉,更是直接窜入丹田之中,原本空无一物的丹田之中被这气息一烧,立刻便浮现出些许氤氲之气,氤氲之气灌入经脉之中,更让他生出能够一拳捣碎磨盘的信心。

    郭靖大喜:“竟然是真元?”复有感到奇怪,暗想:“只是那些丹药究竟是谁送的?”

    他却不知这定军丹乃是蒙古秘制丹药,吃上一枚便可递上一年苦修,就算是蒙古之中也只有立有功勋之人,方才会赐下丹药。而他这五六枚丹药一下肚,立刻便让郭靖凭空越过数年苦修,直接跨过炼体境,踏入了真元境之中。



    亘古不变的高山连绵不绝,似是横断天地的城墙一般,将整个汉中和中原彻底隔绝,唯有一座巍峨的城池屹立不倒,守护着自古老时代就一直生存在这片大地上的华夏种族。

    凝望远处潼关,宋子介露出愁容,赞叹一声:“难怪当初秦国能够抵御六国合围,有此雄关又何必惧怕任何敌人?”

    “唉!当初时候,若非那三萧自后面偷袭,断掉粮草供给。更有赤凤军轮番鏖战,这雄关如何会落入对方手中?”塔海亦感可惜,以至于双眉始终蹙紧,苦思究竟应该如何才能攻破潼关:“不过幸好对方主力目前正被阔端和八思巴牵制在西北一代,短时间内难以回援,而这潼关目前也就只有三千多人,作为警戒之用。趁着这个机会,正是我等夺回潼关的好时候!”

    宋子介点点头,回道:“没错。我等不能再拖延了,不然让赤贼继续膨胀下去的话,我等都要危险了!”

    若是之前,他只会将赤凤军当做癣疥之疾不以为意,然而且看今日赤凤军占据汉中之地,便知晓着赤凤军已然成长到足以威胁到蒙古的心腹之患。

    只是短短数年功夫,便成长到这般程度,若是让对方继续成长,那还得了?

    “那之后我等应该如何行动?”塔海又问。

    宋子介缓声诉道:“对方兵力不足,这是对方的弱点。若是如此,那我等便可以分瓣梅花计,将对方军队调开,进而偷袭潼关。潼关一失,则对方必然会惊慌失措,到时候我等便可以一鼓作气,将对方彻底消灭!”

    “如此甚好。”塔海大喜。

    宋子介回道:“为了将对方主力调开,我愿意身先士卒,领五千兵马进攻。而你可在对方主力离城之后,率领剩下的五千兵马趁机进攻。如此一来,则潼关可破!”

    两人既然定下计划,当即便分成两拨。

    宋子介自领麾下军队,来到了潼关之前。

    位于城头之上,萧评一见立刻破口大骂:“当初就是此人险些杀了我。”

    “原来是他?”王著凝目望去,登时笑了:“东平四子的实力向来不错,能够从对方手中逃脱,你也算是与有荣光了!”

    萧评讶然,问道:“你们见过他?”

    “嗯!曾经在中都府任职时候,听过此人的名号。”秦长卿点点头诉道:“据说此人聪慧过人、实力也是了得,更曾率领乡兵挫败过金兵,乃是相当难缠的对手。正式因此,所以和张特立等人并称东平四子!”

    “卧槽!似他这般人物,竟然还有四个?”萧评吓了一跳,张口问道:“那另外三个呢?他们也来到这里了?”

    “放心吧。若是另外三个也在这里,你又如何能够从对方手中逃走?更何况他们四人虽是起名,但因为仕途、官运以及理念之类的,早就分崩解体,仅仅只是一个名头罢了。”秦长卿微微一笑,又是安抚道。

    萧评这才松口气,问道:“若是如此那便好了!只是你们二人准备如何应对?”他所擅长的乃是海战、水战,对陆战一事并不精通,故此只能委托王著了。

    王著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方既然领兵来战,我等又岂有坐以待毙的可能?自然应该开门迎战!只是接下来潼关城防,却是有劳你们两位了。”

    守城一事并不简单,若是自恃城墙坚固只是待在城中,那便会被对方切断水源以及粮食来源,最终只能一如当初李檀那样,等到城中粮食还有淡水消耗殆尽之后,便会彻底陷入死地之中,等着死亡降临!

    所以王著才会力住城外绝战,直接将对方逐出潼关,唯有如此才能确保城防安全!

    “那你打算率领多少人马?别忘了对方兵马足有五千,若是人数少了,只怕难以和对方对抗!”秦长卿问道。

    “三千兵马!”王著立时回道:“三千兵马,我会全部带走!至于城头防守,目前暂时由萧评你来负责。只需要背靠城墙放炮,以你手下的那群水兵,应当足以胜任。而且城中尚有五千多收拢的流民。若是将他们也集中起来,不需要从事战斗,只需要作为力士帮忙搬运物资,应当能够满足城防需求。”

    秦长卿沉思一下,立时便微微阖首,算是应允下来,只有又是有些担心扫过城外士兵,嘱咐道:“但是也要记住安全,无需久战。天黑之前我便会关闭城门,所以你必须要赶在天黑之前回城。知道了吗?”

    “我明白了!”

    王著俯首,算是明白了下来。

    且见他自城头之上一跃而下,已然落在早就准备好的战马之上,数道锁链一起扯动,将城门缓缓拉开,露出通往汉中的大道。

    沿着这条宽阔的大道,三千骑兵鱼贯而出,很快的便从潼关之中走出,来到了蒙军之前。

    “原来是王著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你,还真是失敬了!”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著,宋子贞一开始虽是有些惊愕,但是旋即便压下心头疑惑,露出一副笑意来:“当初你击杀阿合马之后可以说是震惊大江南北,甚至险些坏了诛灭李檀的大计。没想到你这厮竟然跑到这里来了?”复有若有所思,又道“对了。也唯有如此,你才能苟且偷生下去!”

    淡淡语气,立时便挑起王著心头怒火。

    且见他张口怒骂:“你这厮倒是牙尖嘴利,惯会搬弄是非。只可惜蒙古无道,我赤凤军自草莽而起,自当承载天命,驱逐鞑虏、再造中华。今日时候,定要你知晓我等赤凤军的厉害!”说着,已将手中长刀一挥,身后三千骑兵立时宛如旋风一样,朝着对方直接扑去,手上特制铳枪亦是对准对方,连番开火。

    “哼!若是丛林之中,或许我会害怕,但是你今日却欲以骑兵对阵,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诸军,给我上!”宋子介亦是狞笑着拍动战马,带着身后的蒙古骑兵朝着王著冲来。

    一时间枪声响彻云间,更将林中之鸟亦是惊起,扑棱棱闪动着翅膀朝着天空飞去。而于潼关之前,两军交战之下,更是卷起重重尘土,将整个战场给遮盖住了,只留下一片厮杀之声。

    见到宋子介正和王著厮杀激烈,塔海自然欣喜,心中想道:“如今对方正被困住,正是冲锋时候。”随后便喝令全军,朝着潼关压来,重重骑兵一列列横在城墙之上,尽显一片杀伐之气。

    秦长卿暗叹一声,“这些家伙果然打算趁着这个时候进军。”不敢停歇,立时便喝令城中之人全数来到城墙之上,而那放在瓮城之中的火炮也被一个个推出来,硕大的炮口对准敌人,随时随地准备展开攻击。

    “轰!”

    剧烈的炮声响起,让整个城墙一阵摇晃,无数的砖石从城墙上面剥落下来,露出里面夯实的泥土。泥土虽是依旧屹立不倒,但已让露出其中秸秆还有毛竹,若是再有几发命中,只怕整个城墙便会彻底崩塌,再也无法发挥之前抵挡敌人进攻的功效。

    “是攻城炮?”

    秦长卿眉毛皱紧,遥遥望着远处巨炮。

    出于便于军队行动还有士兵移动的要求,这巨炮相较于曾经用于太原城攻防战的攻城炮要小得多,其口径还有装药以及重量都下降许多,但是射程还有精度却依旧维持原先标准,甚至还要要超过原版要求,乃是曾经攻城炮的改进型。

    毕竟一开始的攻城炮根本就是一个难以移动的大铁疙瘩,根本就不能够很好使用。

    所以蒙古便会干脆的扔掉攻城炮,采用了现在的火炮。

    “看样子是的。”萧评不禁皱眉,喝道:“不过幸好咱们也装备有克虏炮。不然的话,岂不是任由对方肆无忌惮,对我们发出致命的打击吗?”手中令旗连连挥动,就将自己的命令发射出去,随后便从两侧山峦之中的山洞之中推出数门巨炮,巨炮炮口直接对准蒙古远处炮阵。

    然后“砰”的一声,无数泥土溅入其中,那些用来筑造火炮的青铜也瞬间烧熔,就连是身穿就铠甲的士兵也被炸的四分五裂,通体上下竟然没有任何一处完整的地方。

    就这样,塔海麾下的炮兵,就这样的送便当了。

    塔海亦是大惊,暗想:“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迅速便展开了反击?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这些泥腿子。”扫过两侧士兵,他却是不甘就此折戟沉沙,接受自己的失败,当即抽出长剑对着天空轻喝一声:“诸位,给我杀!”随后便亲率麾下战马一跃而出,朝着那坚实城墙奔去。

    其余士兵见了自己主公也是冲来,口中立时嗷嗷叫唤紧随其后,试图靠着人海战术将赤凤军彻底淹没。

    见到这浪潮一般涌来的场景,萧评亦是有些敬佩,诉道:“这厮倒也算是忠臣义士,只可惜他乃是蒙古军人,那就注定了只能是走上覆灭的道路。”一扫那绵延骑兵,萧评更是有些害怕,立时便高声喝道:“开火!”

    沉重炮声不断响起,立刻便让这些冲锋骑兵人仰马翻,尽数栽倒在地上,然后被后面紧追不舍的蒙古骑兵不知踏上多少个马蹄印,然后一命呜呼。



    “砰!”

    一道火球从城头之上射出,就像是流星一样,瞬间就落在一位骑兵的身上。

    这骑兵身上穿着三副铠甲,中间则是套着数件的丝绸制品,铠甲能够挡住钝器攻击,而丝绸制品相当坚韧,乃是最好的防止箭伤的材料,两者若是结合起来,就如同那复合装甲一样,不仅仅能够抵抗炮火攻击,就连所谓的长箭袭击,也会彻底失效,难以升到蒙古战士。

    但这坚韧铠甲终究无法抵御炮火袭击,变成了一滩碎屑。

    “轰轰轰!”

    一连窜的火炮声再度响起,又是朝着大军之中落下。

    这潼关乃是确保汉中地区安全的重要枢纽,为了确保其安全性,萧凤不仅仅将刚刚制造的最新式克虏炮全数装备在这里,更是分拨了多达三百余门虎蹲炮安置在城头之上。

    一轮又一轮,这些虎蹲炮组成了严密的火网,将所有的士兵全都挡在潼关之前,令其就似鹅卵石一样,根本难以承受那硕大铁锤的撞击。

    “怎么可能?明明我已经将对方主力调走,为何对方还有如此猛烈的火力?”

    心中颇为诧异,塔海心中已然充斥着畏惧。

    他也是一位久经战火的宿将,但是眼前的战斗场景,却超过了他的预料。

    没有了从天而落的利箭,也没有了硕大无比的碎石,有的只是横扫一切的弹丸,还有被射中之后的惨嚎声,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异常的难受。

    “出来,给我出来。尔等只是躲在城墙之后,为何还不出来和我一战?”

    手持强弓,塔海高声呵斥道,睁大的眼球扫过了眼前的一切,似是想要寻找可能出现的敌人。

    但是他却注定会觉得失望,因为奔来的除却了呼啸的弹丸,便没有了其他的东西。

    近身肉搏,终究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不断的嘶吼,让塔海的声带有些沙哑,他已经感到了疲倦,长久的奔跑却没找到对阵的敌人,这无疑让他倍感矛盾,心神也已然濒临崩溃,忽然间“轰”的一声,一发炮弹从塔海身侧掠过,直接将他身侧的一个侍卫打中,无数鲜血溅在地上,也溅到了塔海的脸上。

    “啊……”

    被这血雾一扫,塔海立时害怕起来。

    他感到身体周围全都弥漫着那刺鼻的硝烟味,这个让他感到特别的不舒服;间断响起的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更是让他感觉心脏剧烈的颤抖着,几乎难以呼吸;就连眼前都弥漫着浓浓的烟尘,让人根本就难以辨别远处敌人的所在位置。

    这一切,都和他曾经的战斗不太一样!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人不曾出阵?

    塔海微微抬起头,双目有些迷茫看着远处,但那浓密的烟尘却遮住了他的实现,让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潼关的所在位置,只能依靠着先前的战斗本能罢了。

    但是武器都已经变了,战斗方式也已经变了,靠着以前的武勇以及战斗的本能,真的能够代替理性判断吗?

    并不清楚火炮、手炮应该如何使用的塔海,已然对眼前的场景感觉陌生,弄不清楚此刻的他,究竟应该如何去做,才能够从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彻底消失无踪!

    百人斩?

    万人敌?

    不知为何,塔海在这一刻突然感觉无法的讽刺,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人愚弄的傻瓜,完全不知晓究竟应该如何行动!

    对了!

    逃走!

    我还可以逃走,这样的话至少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快!快撤退。莫要继续纠缠,快点从这里逃出去。”

    终于还是感应到了危险,塔海连忙下达命令,但炮声之隆已然将他的声音彻底盖住,无论他如何叫喊,都无法让那些士兵恢复过来。

    他所带来的那些战士,之前还仅仅是驻扎在这里寻常的士兵,和史天泽、张柔麾下那种和赤凤军鏖战过的精兵强将不一样,如今被这火炮一连串火炮覆盖,早就彻底的失了神。

    他们在这战场之上来回的跑着,一一时不停的跑着,似乎这样能够躲开阴间的判官。

    他们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面对,强烈的光芒还有隆隆的声音让他们感到惊慌,以为乃是神明发怒,更有甚者早就双膝跪倒在地,在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朝着西天诸佛、漫天神仙祷告着,祈求能够从这森罗战场之上逃出去。

    似是感到所有人全都懵了,塔海亦是感到有些措不及防,他手下的这只军队也曾经和宋军对战过,但宋军的武备情况却远逊于赤凤军,光是两种火器的使用方式便是天差地别,完全只能说是姚明和郭敬明之间的身高差别,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自侧面,数个断肢从他眼前掠过,更令塔海惊惧万分。

    “不管了。我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不然的话,只怕就真的会命丧与此。”

    塔海连忙勒住战马,这才躲开一发炮弹,望着那满地碎尸更是不敢懈怠,连忙调转了方向带着身边的侍卫便朝着远方奔去,而那远方则是河中府的地方,至于身后的士兵也抛之脑后,也不管了。

    重要的是,自己能够活下去。

    这,就足够了!

    至于另一处战场的宋子贞,塔海更是没有丝毫兴致理会统治,就这么全力以赴催动着胯下的战马,使劲儿的朝着河中府奔去。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宋子介一扫远处大军,便见在塔海逃离之后,那五千兵马瞬间崩溃。

    他们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去做,是继续和赤凤军作战然后被那火器给打死?亦或者是就似放下武器,成为赤凤军的阶下囚?亦或者是找个地方突围出去,至于之后是生是死,那就听天由命了!

    不清楚、不明白,这些人就这么呆在战场,浑然忘却了之前的命令!

    “那家伙逃了?”眉梢微动,宋子贞高喝一声,立时舍弃眼前之人,纵马飞奔挡在塔海身前:“你这厮就这么跑了?还有没有将军中之人放在眼中?”

    塔海却是冷笑一声,手中弯刀应声斩出,喝道:“滚开!莫要挡住我的道路。”银芒乍射,立时便朝着宋子贞横扫过去。

    宋子贞自知目前身体尚未恢复不敢硬挡,身子立时朝后一仰,错开了那道银芒,随后莫运一身功力直接朝着对方抓去,喝道:“那这些士兵怎么办?将他们留在这里吗?”神色狰狞,显然是气恼至极。

    “哼!不过是一些汉奴,死了就死了,到时候继续征收便是了。”塔海轻蔑喝道,又见对方竟然运掌对付自己,更是感觉恼火,喝道:“至于你这家伙?若是继续阻我去路,难道就不怕我告上察罕之处,治你大不敬的罪名?”

    “哼!那你弃军而逃又算什么?若是将这件事情捅上去,你也得和我一样,在天牢里面走上一遭。”宋子介倒是骨头坚硬,未曾被对方威胁所吓住,口中亦是呵斥连连,毫不犹豫的点出对方错谬之处。

    塔海亦是愣住,旋即蔑笑道:“哦?那你可曾忘了当初劫船一事?当初时候若非你莫名其妙从船中离开,我等便可以顺利夺取对方战舰了!否则又何必在这里做这浪费时间的举动?而且看你当初表现,莫非是和赤凤军有所勾结?你应当知晓,我若是将此事上告察罕,那你只怕就真的危险了。”

    这一说,立刻便让宋子贞整个愣住,脸上闪着或是愤怒,或是害怕的神色来。

    谁不知晓现任察罕乃是当今大汗贵由的亲哥哥阔端,而作为掌握中原一代所有军权的察罕,阔端在整个中原一代可以说是一言九鼎,绝没有任何人能够反抗的。

    他宋子贞虽是天才,但若是触怒了阔端,也一样会被抓起来处死。

    这一点,毋庸置疑!

    毕竟勾结赤凤军的罪名,可不是小事情!

    “当然,若是你愿意乖乖的随我,或许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情。但你若是继续阻止我,那就莫要怪罪我了!”塔海继续说道,声音异常嚣张。

    无奈之下,宋子贞只好让出一条道来,让塔海从此地迅速离开,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个黑影。

    远处,那些士兵见到塔海离去,更是感觉心中绝望无比,不免扔下了手中武器,彻底放弃了抵抗。

    宋子介银牙一咬,当机拍马来到众人,一扬手中长枪,高声喝道:“各位,莫要放弃努力。若是想活命的,都跟在我的身后!”又见远处跟来的王著,他下巴微微翘起,略有挑衅的将枪尖对准王著,旋即喝道:“冲!”一声令下,剩下之人莫不是驱策着胯下战马,奋起四蹄朝着远方奔去。

    远处王著瞧着奇怪,连忙将胯下战马稳住,亦是吩咐身边战士,诉道:“所有人,全都跟我冲!莫要让这些人小瞧了咱们赤凤军的气势!”言讫,亦是一样催动全军,宛如一股浩荡狂风,朝着对方席卷而来。

    一瞬间,双军交错起来,万千枪声“砰砰”响起,更是间杂着刀剑交错的声音,只为了决出最后的胜利。



    “射击!”

    望着那潮水一般涌来的敌人,宋子介粗着脖子,大声的吼道,手中弓箭早就被拉的满满的,然后斜斜的对准目标。

    “咻咻咻咻——”!

    无数箭矢脱弦而出,朝着远处军阵奔去。

    但是面对这整齐划一的箭阵,赤凤军并未停留,依旧催动着胯下战马,朝着蒙军袭来。

    “砰砰砰砰!”

    终于,这些箭矢来到了战士的身前,它们挟着无匹的威势,想要将这些家伙整个戳穿。

    但是,一道坚硬的铠甲挡住了这一切,将那镔铁打造的箭矢挡住,令其根本无法凿穿铠甲,伤到里面的人儿。

    “哼哼!莫非以为这些利箭就能够挡住我们吗?你这厮,还是快些下马受死吧!”沉声一喝,王著在身上所穿的铠甲保护之下,再次催动胯下战马朝着对方冲去,手中铳枪亦是连连扣动扳机,每一次都是带走一人来。

    全复式板甲,使用水利锻锤锻造的钢板打造而成,从而骑士从头到尾包裹起来,再配上铳枪以及马刀等相应的武器,光是一位骑兵身上的装备,就需要耗费一百贯以上的资金,若是加上饲养马匹的草料还有应该给予的粮饷,一年一位骑兵就需要耗费三百贯钱。

    如此奢侈的装备也只有在占据长安城,并且得到秦始皇陵之中的宝藏之后,赤凤军才有足够的资源来打造。

    而打造这样的一只重骑兵,也是萧凤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目标。

    因为她深切的知道蒙古优势在于骑兵,而对抗骑兵最佳的方式也只有骑兵,尤其是能够冲锋陷阵打破对方防线的重骑兵,也只有这种装备全复式铠甲、铳枪还有马刀的重骑兵,才能够真正的击败乃至于战胜对方!

    莫要看现在赤凤军普遍装备火器,但是因为机动性的问题,步兵只能进行防御性攻击,却无法完成包抄、攻击还有大范围机动,一旦陷入战争之中,就会陷入被动的局面,任有对方宰割!

    就算是挫败了对方的进攻,也无法有效的扩大战果,对敌人的有生力量进行歼灭,最终导致战事始终停止在击溃战,而不是能够大量杀伤敌人的歼灭战!

    之前赤凤军和蒙军数番战斗,皆是印证了这个道理。

    虽是数次靠着火炮挫败对方进攻,但每当要歼灭对方时候,却总是被对方靠着骑兵的优势给逃走了。

    所以萧凤才会铁了心的要发展这样的一只重骑兵,便是为了能够在战争之中,彻底的消灭对方!

    瞧着这一幕,宋子贞有些畏惧,暗想:“本以为这赤凤军不过流匪,没曾想才这么几年功夫,居然弄出了实力不下于怯薛军?”

    他麾下兵马虽是骑兵,但是终究只是身披皮甲、布甲的轻骑兵,不是身着重甲、板甲的重骑兵,纵然数量足有五千,但是若要对抗王著麾下重骑兵,那当真是力有未逮。

    “不管了,还是冲过去再说。”咬咬牙,宋子贞心中暗下决心,旋即催动战马,继续朝着对方冲去。

    正所谓临敌不过三矢,此刻两军早已经将胯下战马催到极限,纵然是数里之遥,也只需要一两分钟。

    在这数分钟之中,赤凤军手中铳枪也只能射上十数轮,而在颠簸的战马上射中目标更是困难重重,根本难以给予敌人致命的伤害。

    决定胜负的一刻,终于在此时来临了!

    “全员拔刀!”

    王著眼见和对方距离只有不到百丈距离,立即下令收起铳枪,然后拔出身侧马刀。

    紧随其后,所有的骑兵也是一样,将身侧马刀抽出,高高的平举在胸口之处。

    雪亮的马刀银亮亮的,更是将天空赤阳的光辉折射出来,晃得对方眼睛眩晕,几乎难以睁开眼睛。

    刹那间,两军已然交撞在一起!

    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只要见到有人挡在眼前,便是朝着对方挥动着手中马刀,马刀甚是锐利,更是在飞驰战马的加持下,其威力更是提升数倍,“卡擦”一声就将那些锁子甲整个斩断,将里面的血肉全都拖出来,撒的满地都是,若是有残忍的,就连手臂也给整个卸掉了!

    宋子贞不免感到紧张,亦是高声喝道:“所有人准备战斗!”一抖手中长枪,立时便将眼前数人整个搠死。

    紧随其后,他身后士兵再也难以刹住,立时便撞入赤凤军之中了。

    “杀!”

    也不去看两侧情况,宋子贞只见眼前若是有人挡住,便会奋起手中长枪,将那人整个搠死。

    他本就实力强横,如今一意突围,更是激起胸中战意,手中长枪连连舞动,已然搠死好几个人。其余人虽欲阻挡,但是无奈实力差距太强,还是被一枪搠死。

    正对面,王著瞧见自己手下死伤惨重,立时拍马而来,喝道:“好家伙,看我一枪!”手中铳枪应声举起,瞄准对方便是一枪。但宋子介早有准备,手中长枪轻轻一扫,“砰”的一声手上铁枪便现出一个浅白痕迹,很显然被其挡住了。

    “好强的实力,看来我得小心一点!”

    一扫对方表现,王著立时提起精神,手中铳枪朝后一丢,然后便抽出马刀,朝着宋子介赶来。

    宋子介眼力敏锐,立时发现前来之人,轻哼道:“好家伙。既然你赶来送死,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长枪轻轻一抖,便是游龙一样朝着王著刺去。

    王著顿感劲风劈面而来,立时侧身避开长枪,手中马刀顺着枪杆直接朝着对方杀去。

    “嗯?”

    顿感长枪难以控制,宋子介凝目一见,立时笑道:“若是指望这般手段便能够杀死我,那你未免想的的太天真了。”长枪猛地一抖,立时便将马刀连带着宋子介带了个踉跄,险些就从马上面跌落下来。

    王著顿感难以握住手中利刃,当机舍下手中长刀,身子后仰方才避开了这致命一词,又见对方长枪应声落下,欲要将自己一枪了断,立时便握紧背后铳枪横在胸前,“砰”的一声这才将对方长枪给挡住了。

    “好家伙,这厮实力好生厉害,看来我需要小心一点。”王著心中暗道,侧目朝着两边看去,那几人立时便抽出铳枪,对准宋子介。

    “砰砰砰!”

    连续数声脆响,饶是宋子贞功力深厚,却也难以将其全数挡住,立刻就被其钻入肩膀之上,溅出一朵血花。

    “嗯!看来我等快些离开,否则当真会死在这里。”

    一时吃痛,宋子贞双眉皱紧,瞥见远处又是奔来数人,立时便凝聚无数真元纳入掌中,昊光大放、气势如虎,然后猛地一推。伴随着一道雄浑啸声,气浪簌然而起,宛如那千钧巨木一样,轰然间便落在前方几人胸前,将这几人撞得人仰马翻,露出了好大的一个口子。

    觑得时机,宋子介立刻催动战马朝着远处奔去,紧随其后亦有数十位蒙古士兵从中逃出。

    “该死的,莫非被这家伙给逃走了?”

    王著立时翻身,望见远处几人,立即便举起铳枪瞄准对方。

    “砰”的一声,一人旋即倒地。

    然而再欲抬起铳枪时候,对方身影早就消失在草原尽头,根本看不到踪迹。

    此刻他还处于冲锋状态,位于军阵之中的王著根本来不及掉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子贞带着数十位骑兵从这里脱离开来,口中亦是骂道:“好个家伙。下一次再对阵,可不会给你这么好的机会。”复有见到眼前数位蒙古士兵冲来,他便重新恢复神勇来,将备用马刀取出猛地一挥,就将对方斩杀在地,然后高声叫嚣。

    “丢下兵械,投降者不杀!”

    其余人亦是一样,连连喊起:“丢下兵械,投降者不杀!”

    被这声音吓住,那些蒙军士兵本是杀得血红了眼睛的战士不由一愣,旋即便将手中兵械丢在地上。他们眼见就连宋子贞都从这逃走,再也没有之前迎战的士气,完全是放弃了抵抗,只能任由着站在原地,等着被赤凤军收押。

    王著这才松了一口气,命令道:“将所有人收监起来,送到长安城之中。那里正在进行建设,应当急需人手。纵然这些人无法从事关键的武器锻造方面,但是采矿、运石头什么的还是能够干。所以一定要将他们看好,切莫让这些家伙给逃了!”

    那些蒙军听着戚戚,脸上漠然,彼此对望一下,目中却是透着几分侥幸。

    谁都知晓目前赤凤军自占领京兆府之后急缺人手,而他们也自知罪孽深重,就算是被对方俘虏之后,也会被派到山野之中从事诸如采矿、运石之类的粗重活儿,这些活儿虽是辛劳、困苦,但是总比在战场上厮杀,然后死在荒野之中无人收敛尸身要好得多。

    知晓自己的待遇之后,他们全都没有抵抗的意愿,任由着赤凤军将自己一行人和着那些流民,一起送到长安城之中。

    而长安城之中,会将这些人处理好的。



    长安城,政事堂。

    在各个区域来回穿行的人群,还有他们手中厚厚的文书,似乎是自政事堂建成之后,给人的唯一印象。

    而作为整个赤凤军行政的中枢,政事堂占地面积约有七万多平方米,从外观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直径长达五十丈曲奇饼,只是旁边被咬了一口,而这唯一的口子则是连着一个约有三丈宽阔的街道,直接和通往整个办公区域的街道相连,进而方便人员的进出。

    在中央的空间之中则是一个直径约三十丈的圆形广场,广场周围被挖出了深深的池塘,池塘之间全都被打通,并且沿着特意挖出的沟渠,所有的水全都可以自有移动,形成一道活水体系。

    旁边则是种植着柳树,塘中亦是放养着鱼儿,进而令整个政事堂透着一股自然的气息。

    而在广场两侧,则是有一条条只有丈许宽的街道朝着周围延伸,这些街道旁边皆是插着牌子,牌子之上标明着整个政事堂的地图,并且还有相应的指向箭头,而顺着这些箭头走在相应的街道之上,便可以来到自己所需要的办公区域,进而寻到官员处理自己的事情。

    以广场为中心,则是错落有致建有一系列的房子。

    这些房子形态各异,皆是透着不一样的气息。

    有的甚是高大,足有三丈之高,通体皆是青砖所造,而这个乃是档案室,专门用来存储各类的花册资料以及税饷账簿等等;有的甚至宽阔,内部亦是光线充足,这却是商部用来办公的;有的则是宽阔无比,里面放着各类的谷物,而那些人正对着这些谷物研究,这些则是农部的地方;有的则是甚是高大,宽阔的房间之内充塞着各种机械结构,这些却是冶铁所……

    围绕着整个政事堂最外面,则是建有一层约有三丈高的城墙,青砖砌成的墙壁被涂上了一层清漆,很好的遮盖了略有粗糙的底色,并且令整个建筑物能够很好的融入周围的环境之中,让它显得不是那么的凸出,但是从那稍微露出的瓮城之中,还是可以看出其中藏着的各式火器。

    而在这城墙之上,每日每夜都有人巡逻,确保整个政事堂的安全。

    可以说为了确保整个赤凤军顺利运转,萧凤可着实花费了不少力气,方才将整个政事堂弄出来。

    手中握着一卷军报,李莲感觉自己似是沉浸在梦中一样,偶然闭上眼睛似乎还可以感受到那刀兵交错的呐喊声,这一点让她感觉有些飘忽,似乎稍不注意便会彻底消失。

    望着远处的高大的政事堂,她深深一吸,令自己安静下来,然后便走入宫殿之内。

    甫一进入这政事堂之中,李莲便见到不远处硕大的桌子,桌子之前正有一位女子俯首翻阅着各类的资料,旁边则有两位女官随侍左右,随时随地帮忙整理桌上的资料,并且将相应的笔墨纸砚准备好。

    而在这桌子旁边,也是一样摆放着十张桌子,桌子之上亦是趴着一位女子。

    那些人正对着眼前的资料抄录着,等到抄录完毕之后便会那两位女官取走,等到这女官确认无疑之后,便会被收缴,然后送到中间桌子之前,被上面的人儿审阅。

    很显然,此人便是萧凤!

    而之所以采用这个方式,只是因为刚刚占领京兆府,导致赤凤军之中事务繁多,无奈之下只好招收当地的一些习得文化的女子进入政事堂充当女官,帮助萧凤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这些女官为首的,便是随侍萧凤两侧的朱玉真、杨凤还,两人皆是此地大家闺秀,久受其父熏陶,对文化典籍一脉也是熟悉,所以便被提拔为主簿,负责当初李莲的事物!

    至于李莲?

    她跟随赤凤军前后,所立战功虽不及那些将士,但也多有苦劳,所以目前被萧凤提升,充任内务部部长,负责整个政事堂的安全卫生事宜,有的时候也会负责传递紧急信息的重任。

    “主公还未休息?”

    李莲有些讶然,目光却是扫过旁边那两位女官,透着这样的讯息。

    见到李莲看过来,朱玉真、杨凤还具是耸肩,露出一副无奈表情,眼中透着一般意思:“你也知道主公性情,若是干起活来那就是没日没夜的。她倒好,身体能够撑得住,但是却苦了我们这些女官,一时不停的没有个歇息!”

    “好吧,我明白了。”

    李莲露出苦笑,旋即咳嗽一声,将萧凤的神魂叫醒。

    只是她却还是俯首案中,头也不抬的的问道:“是李莲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侧女官齐齐翻了翻白眼,显然是对萧凤这样子早已经习惯了。

    “禀告主公,目前潼关传来讯息。这里是具体情况。”

    李莲深吸一口气,似是感到周围沉闷的气息,声音刻意的压低下来。

    “潼关?莫非潼关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潼关一词,萧凤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透着询问。

    李莲不禁皱眉,只因为她明显瞧出萧凤眼角边上,已然带着一些暗沉,长久的操劳就算是地仙也禁受不住,但她更知晓若是无法确认潼关一事的安危,眼前女子便会越发不安起来,便道:“所有的信息全都写在上面,而根据保密条例,我尚未开启。”

    “我明白了。”

    萧凤露出一些沉思来,看了一下手中信笺,上面的封泥并未拆解,应当是并未启封。

    她捏碎印泥,取出其中的信笺扫了一眼,立时便笑了起来:“我当初指派那两人担任潼关守卫,如今看来倒也没有用错人。他们的确是给我了许多惊喜!只不过目前我军暂时不宜出动,还是得委屈他们一下。”随后便取过旁边毛笔,在眼前宣纸一阵笔走游龙之后,就将其重新封入信笺之内,嘱咐道:“你且将此信交由通讯部,令他们八百里加急,将此信速速传递给潼关,知道了吗?”

    “我明白了!”

    李莲微微颌首,当即应下。

    正欲离开时候,她忽然掉转头,扫过旁边闪烁其词的女官,便道:“还有主公,我虽是明白你担心军中事情。但若是日夜操劳,只怕会伤了身子,若是有机会还是歇息一下比较好。”

    “歇息一下?”

    萧凤这才恍悟自己已经三天三夜未曾休息,耳边又是传来旁边众人的窃窃私语,不免露出一些笑容来:“潼关之事已经解决,而且西藏、宁夏一带,蒙古迟迟未有动作。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产生冲突的。既然如此,那我便歇息片刻吧。”说着,便伸了一个懒腰自座位之上立起来,这么些天坐着她也感到苦闷许多,正应当好好的活动一下。



    “我倒是和姐姐不一样。”

    杨凤还有些俏皮的眨眨眼,笑意浓浓的说道:“当初我还以为这女官,不过是和往常皇帝选秀,招纳妃子一样,所以一直推托不想来呢。”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进来?”朱玉真侧目望来,眼中都是好奇。

    杨凤还扁着嘴,眸中闪烁着当初的景象,诉道:“其实吧,一开始还是我父亲告诉我的,只是不过因为以为父亲不过是攀附权势罢了,故此一直生气,不予理会。不过我哥哥倒是好奇,便跑到赤凤军询问,之后他因为参与主公举行的科举而考上。正准备离开家前往外地就任时候,见到我前来道别,便将其中误解说明。也因此,我才打算一试,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被选上了!”言辞中虽是透着懊恼,不过提及亲人的,却是透着一些宠溺,显然她和父亲的关系,要远甚于朱玉真了。

    “你还有一个哥哥?”萧凤神色一动,问道:“那他叫什么?”

    杨凤还诉道:“他叫杨承龙!”

    “杨承龙?就是三年前第一次科考时候,夺得状元的杨承龙?”朱玉真有些讶然,张口便问。

    她虽是和杨凤还乃是同殿为官,但往常时候甚少交流,所问所述皆是公务事情,对于各自私人之事,并未多有涉及。关于这些事情,朱玉真也是第一次听到过。

    杨凤还连连点头,诉道:“没错。目前他正在距离长安六十里之外的鄂县担任县尹。”

    “看来你能这般优秀,也应当是家风优秀。”萧凤不禁赞道,“却不知你家传是谁,竟然能够培育出你们这两位人才。”

    杨凤还宛然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据我家族谱所载,祖上曾是唐朝皇族末裔。不过历数百载,早已经淡薄了。如今时候,家父不过一介私塾先生,让主公见笑了。”

    “但能有这般见识,足见你家父亲睿智。”萧凤又是赞叹一句。

    朱玉真听着羡慕,想到自己的状况又是埋怨起来:“你那父亲倒是不错。只可惜我家的老古董根本就不听,就知道对着我发脾气。说我是什么祸国殃民、败坏门风,根本就没曾将我当做他的女儿。”眉头苦锁,显然对她的那位老顽固甚是排斥,否则如何会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

    “你倒是有些勇气,敢于从闺阁之中走出来。只此一点,便胜过许多男儿。”

    萧凤一脸的赞许,复有微微皱眉,诉道:“但是你家人若是寻来呢?”

    那朱熹乃是理学宗师,亦是南宋四大学院白鹿洞学院创建者,其门徒可谓是广播天下,于宋朝之内可谓是枝繁叶茂、影响甚广,现今宋朝参知政事郑清之,便是出于白鹿洞学院。

    如今赤凤军虽是占据汉中一带,但强敌尚在北方盘踞,为了避免两线作战,此刻实在不宜和宋朝生出间隙来。

    朱玉真一时愣住,嘴巴扁了扁似有害怕。杨凤还眉目微凝,莲足微动来到朱玉真身侧。朱玉真顿感手中一热,却是被杨凤还握住。她有些诧异,微微抬起头来,便见杨凤还双目弯弯,一脸笑意的鼓励道:“你且放心,若是你家人来了,我肯定会帮你的。”

    “多谢你。但是有些事情,你是帮不上忙的。”

    朱玉真心中一暖,但一想到家族势力,神色立时黯然下来。

    她抬起头,带着不甘心看着萧凤,问道:“那主公你呢?到时候我父亲若是前来,到时候你会如何处理?”对于那个家庭,她实在是没有半分好感,只想要远远逃离,当然也幸亏有赤凤军,否则只怕她早就难以忍受外界压力,不得不回归家族了。

    “那得看你的意思了!”

    萧凤双目微敛,稍稍侧过对方目光。

    赤凤军和宋朝关系太过复杂,她又岂能仅仅因为一人原因,而擅自得罪南宋这般庞然巨物呢?

    纵是对方在蒙古攻势之下,只能固守本土苦苦支撑,但也终究是一个统辖数百万平方公里,人员多达数千万的庞大国家。

    赤凤军但是对抗蒙古,已然是竭尽全力,若是在这个时候得罪宋朝,那无疑是自陷险境!

    朱玉真略有失望,又道:“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为了我而和那些顽固老儿对抗的。”

    “我肩上负着全军上下的性命安危,自然不可能如同你等一样,只需为自己负责。”玉颈微摇,萧凤微微笑道,“但正所谓‘欲求人生独立,需求经济独立,欲求经济独立,需求人格独立’。你若是想要坚持自我,不被那些人影响,我倒是愿意祝你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主公,你莫非打算收她为徒?”杨凤还有些奇怪,插嘴道。

    萧凤摇摇头,诉道:“这不可能。她自有家传,所学功法不下于我,若是贸然修炼其他法门,只怕会行将走错,反倒害了自己。”扫过朱玉真失望神色,话语顿了顿,又道:“不过大道万千,终归一途!若修为修至极限,皆是一样。你若是有什么疑惑,那倒是可以到我这里,我自然会帮你指点迷津!”

    杨凤还脸上立时浮现雀跃神色,双目透着兴奋,又问:“那我呢?我能不能也拜入你的门下?学习你的那些武功?”

    囿于家中贫寒,她虽是自父亲身上学了一点粗浅功法,但这些庄稼把式如何能够和赤凤军内部所传武学以及朱玉真传自理宗大家的玄功秘籍深奥?

    故此杨凤还对修习武学,一直都甚是期待!

    只是她未曾度过考核期,故此尚未被授予修行之法的权限。

    “只怕不能!”萧凤又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也知晓我日理万机,根本分不出心神来指导你的修行。不过你若是想学武功,那我大可以书信一封,让你加入忧国少女骑士团。在那里,如你这般的年轻姐妹不在少数,亦有专门的教习负责传授武功宝典。你若是和她们彼此映照、互相借鉴,应当能够有所作为。”

    萧凤虽是地仙人物,但她乃是一军之主,尚有大量的事务需要处理,如何能够分神去教导别人?

    所以她便令忧国少女骑士团成立女校,一方面招揽遗弃女婴培养,一方面教导军中女性,进而为赤凤军培养大量的人才,进而增进赤凤军的实力。

    “哦!我明白了!”

    杨凤还虽是有些失望,但一想到能够接触到上乘的武学秘籍,双目却是绽放出期待的神色来。

    她也曾见到萧凤驾云腾空之术,若是能够因此也踏上修行一途,那倒也不亏了。

    “唉!”朱玉真却是神色黯淡,透着一股不满,口中嘀咕着:“看来我终究无法如同主公这般,挣脱束缚、威凌天下,否则如何能够挣脱束缚?”五指攥紧,透着一丝懊恼以及无助,显得有些可怜。

    萧凤眉间蹙紧,心中微微一叹,道:“你啊。虽是有些勇气,但怎么就无法看破呢?”

    “看破?”

    朱玉真有些茫然,口中呢喃着。

    “没错啊。”

    那杨凤还瞧着朱玉真这样子,圆圆的脸蛋已然皱紧,旋即便跳到朱玉真身前,两只手可着劲揉着对方脸蛋,一边揉着一边笑道:“你啊。还是想得太多了。依我看,你还是心事太重,总是顾前顾后的。可是你又不是神仙,咋能背起这么多东西呢?要我说啊,你还是赶紧将那些东西全都丢了,别去理会就行了。”

    “可是我——”

    朱玉真一脸茫然,任由着杨凤还捏着自己的脸蛋。

    受益于武学一道,朱玉真皮肤特别滑嫩,依旧保持着年幼时候婴儿一般的润泽,教人看着就想要捏一把。杨凤还捏了几把,又见朱玉真还是那茫然模样,便松下那充满弹性的脸蛋,拉起手来朝着远处奔去,笑道:“依我看,你现在还是别想了,不如出去散散心吧。我最近在附近发现了一处花园,看起来甚是美丽。你不如陪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说着,却是抬头看向萧凤,透着几分询问。

    萧凤轻轻颌首,两人立时便似蝴蝶一般,身形一闪一纵便隐于丛林之中。

    见到两人如此高兴,萧凤不禁感叹,暗想:“年轻真好。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玩耍。”复有想起如今自己年岁也不过二十有六,不免露出了一些懊恼,自嘲道:“只不过稍长几岁,怎么说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大妈一样?看来超过十八岁的少女,已经不能算是少女了吗?”

    正思考时候,于远处忽有一道遁光现身。

    待到遁光消失,萧月已然现身。

    她对着萧凤欠身一辑,旋即诉道:“师尊!正如参谋院预测的那样,阔端等人果然在西藏有异动。目前他们正在庆州集结大量的粮食和兵马,看样子是打算开始行动。”

    “哦?等了这么长时间,看来对方也终于忍耐不住了吗?”萧凤嘴角微翘,眼眸微凝似是已然看破远处场景,道:“你且随我到参谋院走一遭。看看成风他们有什么打算!”



    遁光一闪,两人已然从原地消失,待到重新现身,已经出现在参谋院之中。

    这参谋院和政事堂又是不一样的形制,数十间房舍宛如列队一样,整齐划一的分布在校场两侧,令整个参谋院透着一股肃杀之气。道路两侧更是立着许多塑像,每一个塑像皆是栩栩如生,仿佛英魂附体一样,让人感觉他们还活在这里,并且注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提醒着他们曾经的过去。

    校场上面,一列列士兵正列着军阵,伴随着小鼓点数,一次又一次的迈开步伐。

    而于远处的政事堂之中,更是许多参谋正忙碌的将各种资料送入其中,好让里面正在商议的人知晓当地状况,进而能够做出正确的决策。

    他们看到萧凤、萧月现身之后,皆是俯身一辑,诉道:“恭迎主公到临。”

    “无妨。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萧凤一挥手,立时便让这些人重新回到原地,继续着自己手上的事情,而她一步跨入参谋院之后,且见众人皆是望向自己,便问:“只是你们对蒙军如今变化有什么见解?”

    成风立时回道:“启禀主公!目前蒙军共分两路,一路由张柔率领,驻扎在虢州,从而能够将我们的注意力前置在潼关一带,另一路却是有阔端、八思巴负责,目前正驻扎在庆州一带。”

    “那你觉得对方会如何行动?”萧凤又问。

    成风继续回道:“若是我等所猜没错,对方只怕不会走真宁、三水乃至于耀州路线。此路线虽是最短,沿途亦有漕运支持。但此路线却是太过明显,沿途更有大山大河挡住,我等若是在沿途之上布设关卡,自然能够将对方挡住。”旋即顿了顿,有些忐忑的回道:“但是按照蒙古向来习惯,只怕不会走这条路!”

    “为何?”

    萧凤心中已有想法,但她却存心一试眼前之人是否合格,便继续问道。

    “很简单。因为若要通过此路,攻之便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以蒙古现在的状况,根本就难以支撑。所以对方若是要速战速决,那便只有借道宋朝,饶过我军正面防备,直接从后背攻击我等。”成风在沙盘只花了一下,画出了一个大大的弧线。

    而这个弧线所经过的城市不仅仅是京兆府,便是清州、陵州、凤翔府等属于南朝的城市。

    “绕道南宋?”萧凤顿时一愣,不由想起昔日事情。

    十数年前,当初兴元府便是因为同样的理由,遭到蒙古的屠城。

    这一切,她始终难以忘怀。

    成风颌首回道:“没错。而且根据往常蒙古惯常的作战手段,只怕这一次他们肯定会这么做。”

    “哪有什么方法阻止吗?”萧月有些焦急,立时问道。

    当初时候,她的父亲担任兴元府的时候,便遭到了蒙古屠戮,若是对方当真按照这路径来上一次,只怕整个四川便会被这群死杀人恶魔弄成地狱,届时的话便是毫无任何一人能够幸免。

    “很遗憾。目前这些地方皆是处于南朝统辖之下,我等若是想要出兵的话,只怕南朝未必会允许此事。”成风摇着头,透着无奈之色。

    当初开放境内借道蒙古,已然是造成莫大的后患,更是令整个四川陷入糜烂之中。

    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南宋朝廷之中众臣的污点,任谁都不会提出来的,为的就是怕下一次兴元府屠城事件又会爆发。到时候群情汹涌之下,便是郑清之这等地仙人物,只怕也要从政事堂之中下台。

    萧凤看着萧月身躯一震,便走到身侧,将其略显冰寒的手握住,点滴真元纳入体内,令其身体稍微带着一些暖意,诉道:“那能不能和南朝取得联系?若是能够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应当能够很好的阻挡蒙古。”

    “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成风神色懊恼,很显然对宋朝并不抱有希望。

    整个四川历经十年,始终未曾从当初蒙古肆掠、吴曦叛乱等等事件而导致的混乱局面中走出来,由此可见南朝官僚究竟有多么的腐败。

    “若是加上我的亲笔书信,对方应该会稍微重视一下。而且现今担任四川置知使的余玠也是识大体的人,应该会有所准备的。”萧凤见到众人皆是毫无办法,便从旁诉道。

    成风神色淡然,显然对这事儿也不指望:“希望如此吧。”

    “虽是如此,但我们也不能就单单指望南朝。为了应对蒙古大军,你们有什么安排?”萧凤张口提醒了一句,继续问道。

    “针对对方的行动,我等拟定了三个计划。”成风又是诉道。

    萧凤细想一下,便道:“三个计划?是分别针对三个方向的进攻吗?”

    “没错。虽然绕道四川,自背后发起进攻,乃对方最有可能选择的路线,但是其余路线也有相应的可能,自然不能毫无任何防备。”成风解释了起来,然后便开始满满的阐述着众人商议出来的策略。

    “若是对方自宁州发起进攻。那我们便会在沿途城市布设防线,这条路线甚是遥远,中途也有沙漠、山川以为阻挡,可以说难以逾越。但这条路线却胜在出其不意,若是对方派遣一只轻军,星夜奔驰也有可能威胁到我们。所以我打算在沿途的城市之中先安排士兵把守,多则一千,少则三百,以维持防线为主,务求最大化的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这样的话等到对方来到京兆府时候,我等便可以以逸待劳,一举歼灭对方。”

    “但若是对方有张柔自潼关发起进攻的话,当然这条路线可能性最低,不过也不无可能。毕竟春秋时候,秦朝也有痛失潼关的教训。而潼关之后,便是汉中广袤田野,若是被对方闯入其中,这千里沃野便会沦为敌军马蹄之下,正是因此潼关绝对不能有失。所以目前主要以防守为重,若是有紧急情况,可立刻增兵,务必确保潼关不会有任何闪失。”

    萧凤仔细听着,对前两条皆是颇为认可。

    这两条,第一条乃是三国时候魏灭蜀国的策略,而第二条则是当初魏国攻秦的战法。

    当然,这两条因为地理原因,也很少难以实现,但若是能够实现,那便足以威胁到汉中生死存亡危机。

    稍稍沉思一下,萧凤目光死死盯着成风,又是问道:“那最后一条呢?”

    “最后一条?若是蒙古当真攻入四川的话,那对方最有可能的路线,便是由凤翔府而入,自武功显、奉天县等地攻入汉中。此地距离京兆府只有不到两百里之遥,若是昼夜星驰,只需两天时间就能抵达。到时候留给我们的反应时间实在太少,就算是将对方击退,我等所受到的损失也是不小。”

    说道这最后一个,成风神色已然暗淡下来。

    这最后一条看似大费周折,需要从四川一代绕路才能抵达,但却深谙兵法避强击弱之理,就算是短暂失败,也能够彻底摧毁对方农业体系,可以说正中赤凤军的弱点。

    否则,参谋院众人为何会认为蒙古会采取这条路线?

    “那依照你的意见呢?”萧凤亦是皱眉,暗暗想着应该如何应对。

    成风咬紧牙,旋即诉道:“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够改变被动局面!”

    “主动出击?”萧凤一时愣住,口中念叨着:“你的意思是主动发起进攻,将凤翔府控制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也无怪乎她会如此震惊,只因为这凤翔府乃是宋朝地盘,若是赤凤军当真出兵,那毫无疑问乃是和宋朝撕破面皮,形成对立局面。

    到时候宋朝若是也一样针对赤凤军发起进攻,那两面受敌的赤凤军,只怕就当真难以在这世间存在了。

    “其实也并非这一途。”

    成风神色凝重,劝道:“若是主公愿意接受南朝封赐,到时候凤翔府若是有危机,那主公便有缘由出兵,到时候借此机会将凤翔府及周遭城市控制在手中,便可以彻底摆脱掣肘。”

    萧凤乍听此话,不免有些懊恼,低声呵斥道:“南朝封赐?你是说,让我投降南朝?”语气甚是不善,显然也是气坏了。

    说真的,当初宋朝派遣贾似道、李庭芝招揽萧凤时候,萧凤之所以拒绝对方,便是考虑到自己的部下或许会不接受,而且她性子向来桀骜,也难以忍受南朝的诸多礼节,故此直接推拒了。

    此举在赤凤军之中也惹来众多非议,只是碍于萧凤的实力,众人也并未多言。

    而且萧凤主事也甚是公正,他们也害怕那南朝指不定会派什么不靠谱的家伙过来,坏了众人的努力的目标。

    “绝非如此。”成风眼见萧凤竟然发怒起来,连忙解释道:“只是暂时栖息其下,日后若有机会,我等自可篡朝自立,又何必理会那些家伙?”

    萧凤却是颇为无奈,摇着头诉道:“我只怕若是我等当真投入南朝麾下,那么那些大臣如何会坐视我等顺利成长?届时他们定然会使出无穷手段,将我等分割、约束起来。到时候咱们若要摆脱其束缚的话,只怕便难上加难了。”



    一时间,众人皆是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方才有人问道:“若是我们不接受呢?”

    “那他们便会以此为借口,诘问我等。到时候我等又该如何面对宋人?”想到此节,常俊眉头全都锁紧,很显然对此事尚且存有疑虑。

    被常俊这么一说,在场的参谋莫不是眸中闪烁,透着几分懊恼。

    赤凤军之内,大多数以北人为主,因为往常事情,对宋人向来都存有相当的不信任,其中抱有敌意的不在少数!

    “那又如何?到时候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使用什么手段,咱们一律不承认,也不理会!”段峰轻哼一声,扫过在场诸人,便朗声诉道:“大家说,对吧!”

    被他这话一鼓动,在场的众多参谋俱是感觉心潮澎拜,血液上涌之下,立时便高谈论阔,将藏在心中的所思所想,尽数吐露出来。

    “没错!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刀里来、火里去的兄弟。又岂是那些南人所能动摇的?”

    “而且就那些南人的样儿。就怕蒙古一来,他们自己就先吓尿了。到时候只怕还会求着咱们呢!”

    “就是就是,也搞不懂这群就连汉签军都打不过的孬种,咱们有啥好怕的。”

    “……”

    听着这些话儿,萧月亦是感觉甚是兴奋,黑瞳之中带着期颐看着萧凤,问道:“还请主公作出决定,是否和南朝联合。”

    见到众人全都看着自己,萧凤嘴角蠕动了一下。

    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在考虑这些事情,关于和宋朝联合一事有利有弊,若是和南宋联合虽能得到喘息之机,但却为未来事情埋下隐患,若是拒绝和南宋联合,则赤凤军便很难独立对抗蒙军,届时重蹈潞州之事,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萧凤左思右想,更见众人期待神情,便道:“和宋朝联合,也是可以。但若是我军和对方出现矛盾,到时候我们又该如何行动?”

    “没错。加入宋朝之中,我们自然能够从宋朝之中得到诸多支援,譬如盐巴、布匹以及各类铁器、瓷器之类的。而这些都是我们现在所欠缺的。”严申立时挺身而出,锐利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提醒着在场的众人:“虽是如此,但我要提醒各位。若是南朝枢密院所下命令和我赤凤军参谋部所下命令相左,到时候咱们应该遵循谁的命令?”

    “到时候咱们若是违令,只怕对方不会善罢甘休,断水、断粮只是小事。更甚者,或许会下令军队,直接攻击咱们。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没干过。”常俊那始终维持冷静的话语,就这么在众人耳边响起。

    成风微微一叹,总结道:“但是若是不和南朝联合,就怕对方会暗中和蒙古勾结起来,将我等灭了。莫要忘了,当初金朝又是如何覆灭的?”经历了这些时日,他也是成熟许多,知晓很多事情并非只是单纯的好坏可以评论,很多事情都具备两面性的。

    而如何平衡这其中的势力,便是考验一个参谋的能力了。

    “所以我想问一下各位。你们都想好了吗?”待到最后,萧凤盯着在场的每一位,终于问出最后的一句话。

    之前拒绝宋朝封赏一事,便是因为这些担忧,如今想要和宋朝联合,则是因为蒙古威胁。

    两权相害取其轻,现在也是时候作出决定了!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莫不是感觉整个参谋部气氛为之一凝,就像是火炉一样,烤得人紧张不已,以至于额头之上,都冒出一些汗水。

    先前虽是早有决定,但临到真正作出决定时候,却都感觉分外沉重,紧抿的嘴唇透着迟疑,一对眼珠子也没有安分下来,就这么四处移动,看向对面的人儿,似是要询问别人的回答。

    但空气沉重,这一刻众人皆感难以承受。

    只是最终还是需要决策!

    “你们,都想好了吗?”

    又是一声诘问,萧凤的话打破了在场的沉寂,也让眼前之人纷纷醒悟过来。

    他们侧过身,俱是看着眼前女子,赤红的衣衫以及那始终自信的容颜,也是他们为之追随的缘由。

    “如何应对宋朝,只怕主公早已想好,既然如此那我等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脑中一时间响起这般话语,众人齐齐躬身,对着萧凤庄重一辑,诉道:“禀告主公,我等皆以知晓。”

    “那告诉我,你们的决定?”萧凤深吸一口气,又问。

    众人齐齐回道:“和宋朝缔结盟约,共抗蒙古!”

    “那好!距离蒙古展开进攻尚有半年时间。这半年时间你们抓紧训练士兵,做好各种应对策略。至于宋朝?”顿了顿,萧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诉道:“我自然会处理好,让他们不会为难我们。”

    众位参谋齐齐诉道:“那我等便再次恭贺主公马到功成。”

    萧凤这才松了一口气,自当时因宋朝封赏一事惹怒军中士卒之后,她便害怕赤凤军会因此而和宋朝产生矛盾,甚至因此而生出各种怨隙,进而导致赤凤军和宋朝产生冲突,到时候若是想要弥补,那就困难了!

    此地事情已了,萧凤想着政事堂尚有事情未曾解决,便带着萧月重新回去。

    因为路途尚短,而且目前暂且无事,两人也没有使用遁光、轻功的意思,便踏着林间小道,朝着政事堂走去。

    绿树成荫,流水潺潺,交相纠缠在一起的枝杈上,更是盛开着或黄或白的小花,春风带来一阵清凉,更将花圃中盛开的芳香带来,叫人嗅着便感觉甚是怡人。

    置身此地,萧凤方才感觉身心舒坦,也才能稍微卸下肩头重担,偷得半刻的闲暇。

    只是这一路上,萧月却似蒙着一层雾霾,让人看着便感觉有些阴沉。

    “你莫非还在生气?”眼见无人,萧凤这才敢伸出手拉住萧月皓腕,轻笑着问道。

    萧月顿时紧张起来,一甩手错开萧凤的手,脚下莲足微微错开,口中兀自辩解着:“我没有!”

    “你看。眼泪都气的流下来了!你还说没有?”萧凤身形一晃,却是挡在萧月身前,玉指自萧月眼角轻轻一掠,却是摄住一滴泪珠,泪珠晶莹折射着萧月那略有失落的神色,更显她脸色苍白。

    萧月登时愣住,双目已然失色,不免垂下皓首,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伤心至极。

    萧凤心头一软,走上去将自己的肩膀递上,双手环住萧月那纤细玉腰,安慰道:“唉!你啊,就和你妹妹一样,总爱将事情藏着心里面不说。但是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见到远处正好有一个亭子,便抱着萧月来到亭子之中坐下来,问道:“而且我们本是姐妹,若是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和我说,无需藏在心里!”

    “我知道了姐姐。”

    近距离感受到那温润的身子,萧月顿感双颊绯红,连忙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裳。

    这里人来人往,若是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萧凤有些宠溺的伸出手将眼角泪痕拭去,笑着道:“这样不就好了吗?如果老是哭的话,眼睛都会红肿起来,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被这一弄,萧月一时间囧住,感觉身子都僵硬了起来,目光慌乱的看了一下周围,诉道:“姐姐。这里还是外面,你乃是赤凤军统领,还是需要注意一下身份。”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萧凤这才收起笑脸,正襟危坐起来,然后脸色便带着一丝哀伤:“你之所以哭,是因为你父亲吗?”

    “嗯!当初父亲便是因为南朝支援不力,否则如何会随着兴元府的覆灭而殉城?”萧月眉宇不由冒出一股煞气,话中亦是包含愤怒。

    “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但是你且想一想,南朝之中也有诸如贾涉、宇文威以及赵葵、孟珙等人。他们对我等也是不错。”萧凤微微一叹,旋即便安慰起来。

    萧月却道:“但是姐姐。若非南朝那些庸碌之辈攻诘排挤,如贾涉、宇文威这等俊杰,如何会沦落江湖,甚至就连尸骨也是埋葬荒野之中?”说到后面,她又是紧张起来,劝道:“姐姐!到时候若是这帮人也以相同理由攻击你,到时候你如何应对?”

    “嗯?”

    萧凤一时愣住,心中竟然被萧月这说辞给说动,但是心思灵活,又是说道:“你的说法也不无道理。但是你换个角度想想,若是我等能够将宋朝之中的忠诚义士吸取过来,那便可以极大的壮大我们赤凤军。到时候强弱颠倒、攻守互易。宋朝还如何能够和我等斗?届时我等若是能够抓住机会,一如当初卧龙先生所定大计,南吞宋朝、北灭蒙古也是可能的。”吐出一口浊气,继续说道:“而现在我等暂且弱小,所以也只能暂时雌伏。所以现在,也只能委屈你了。”

    “当真如此?”

    直到这时,萧月双目方才绽放光亮,满是期待的看着萧凤。

    萧凤连连阖首,笑道:“当然是真的。毕竟我的理想一直都是驱逐鞑靼、再造中华。而那宋朝却是早已经腐朽,忘却了古老的理想。他们既然不愿意肩负起重则,那便让我来承担吧。”说到此节,她更感胸中豪气,坚定的说道!“这个世界,注定要因我改变。”



    只可惜萧凤还未维持三分钟,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连连摇着头自嘲道:“我若是这么说,会不会太嚣张了?”

    改变世界这种事情,向来只有意志坚定、行事果决之人才能办到,而萧凤自诩平凡之人,若是在心中说说就是了,若是当真宣之于口,那她就不免有些尴尬。

    现在赤凤军才刚刚站稳脚步,距离改变世界,可还差很远了呢。

    萧月却似拨浪鼓一样,猛烈的摇着头,否决道:“不!姐姐。我相信你肯定会成功的。”

    “或许吧。不过在通往成功的道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伴我一直走下去。你,明白吗?”目中透着莹莹期待,萧凤递出自己的手送到萧月的眼前,这条路太过孤独,有的时候甚至需要和自己的部下对抗,而她自信难以抵御,但若是身边能够有人陪着,或许便可以踏上更高峰。

    正是因此,萧凤方才一直担忧着萧月,害怕她会因为之前事情而和自己生出间隙。

    萧月一时愣住,大抵是感觉紧张无比,十根手指绞在一起,那一直都是冰寒若刀般的冷硬面庞,此刻却罕见的透着少女的娇羞。

    她稍稍点了点头,用着极其细微的声音应了一声:“我自然明白。”一边说着,却是不由得抬起手,放在那和自己一样,貌似娇弱的玉手之上,温润的触感传来,也令萧月那心中盘踞的怒火瞬间熄灭,不负所存。

    虽是细微,但这句话却并未逃过萧凤敏锐的耳朵,立时便用力攥起萧月玉手,轻轻的一用力便将萧月拉起来,满是歉意的回答道:“当然,这件事情未曾询问你的意见,还请你原谅。不过你放心,我会小心谨慎,绝不会受到那些庸碌之辈所影响的!”

    “主公所述,我自然明白!”

    虽是女子之身,但萧月却自萧凤眸中看到阵阵情意,不免感觉心中莫名涌出一股冲动,身子一侧倒入萧凤怀中,本是锐意无匹的利刃,此刻却似情意绵绵的弱水一般,露出殷切的神色来。

    不用写,不需说。

    这一刻,萧凤已知对方心思,臻首微微一倾,已然感觉到自唇间传来的馥香之气来。

    她们两人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过温存,但大抵都是只在私密之处才会进行,如今在这庭院之外、花丛之中,却因为知晓随时随地有人过来,反倒是平添了几分偷情之感。

    但这禁忌之情实难控制,一经触碰便再也忍耐不住,立刻便痴缠了起来。

    香津暗度,十指紧扣,似是已经忘却了周遭一切,只是沉浸在对彼此的依恋之中。

    却在这时,自旁边却传来一阵惊呼。

    “主公,你们这是——”

    似是诧异,似是害怕,但又带着好奇,这道声音立时便将两人惊起,赶紧分开。

    稍稍整理了身上衣衫,萧凤凝目望去,便见到于小巷之外正立着朱玉真、杨凤还两人,她们两人莫不是双目圆睁、嘴巴张开,完全一副痴呆模样,显然是被两人之前的样子吓呆了。

    “原来是你们两人啊!”萧凤眉目一皱,轻轻咳嗽一声,立刻便将两人惊醒,又问:“只是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

    杨凤还身子一震,连忙站直身子,回道:“这个,我之前偶然路过这里,发现这里有一株昙花。眼下正是盛开季节,便带着朱姐姐来到此地,想要一见昙花盛开景象。”

    “昙花?”

    萧凤微微侧目,旋即看到距离亭子三丈之外,正有三株昙花亭亭玉立,绽放着那皎洁的身子。

    她微微一笑,诉道:“原来是来此赏花。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打扰你们赏花了。”说着,便一拉身边羞红脸的萧月,双足亦是迈开起来,朝着远处走去,口中亦是诉道:“我两人还有事情,就先离开吧。”萧月也不敢继续停留,便在萧凤的拉动下,赶紧从此地离开。

    和自家主公的私密事情就这样公诸于世,饶是萧月久历战争、身经百战,但依旧感觉羞耻至极,生怕会因此召来什么绯言绯语来。

    待到两人离去之后,杨凤还方才露出疑惑,侧目看着朱玉真,问道:“刚才主公和萧主事在做什么?”

    “你不知道?”朱玉真立刻愕然,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凤还,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说你压根就不明白他们所做的事情?”

    杨凤还摇着头,回道:“又没有人和我说,我怎么知道?”旋即目中闪过一丝亮色,带着几分探求来,问道:“不过看你样子,你似乎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如和我说道说道呗!”

    “唉!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朱玉真摇着头,一脸的叹息。

    杨凤还撅起嘴巴,却是摇了摇头,罕见的透着追究来,诉道:“你若是不说,那我就问别人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不会威胁到性命。”

    朱玉真连忙喊道:“不可!”见到对方困惑的神色,她作势在喉头之间比划了一样,威胁道:“你最好莫要去询问别人,要不然若是被主公知道了。她少不了会教训你一下,若是有可能,或许会直接取你性命!”

    “为啥?难道这种事情也是机密事情?”

    杨凤还挠了挠头,更是感觉困惑,口中连连嘀咕着:“不过是亲嘴而已,这有什么好隐秘的?”

    “唉!你却不知晓,这亲嘴儿岂是寻常之事?此番私密事儿,向来只存于闺阁之内,绝不会宣之于众。而且你也知晓圣人之言,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哪里有当众做这种事情的。当然,也并非没有,不过若是男女之间,便是被人见了,充其量也就是落得个风流才子的名头罢了。但若是女子之间,那便是背德忘伦之事,人人皆要喊打喊杀。”朱玉真眼见杨凤还依旧困顿,连忙解释了起来。

    “是这样啊!”

    杨凤还这才恍悟,说道:“这么说来,那主公和主事,她们两人乃是夫妻关系?只是她们两人皆是女子,又怎么是夫妻关系?”说着这些事情,让杨凤还越发糊涂了起来,弄不清楚眼下究竟是什么状况。

    她虽是学识渊博,但毕竟只是一介女子,多年来多数居于闺阁之中,每日里都是以学琴、赋书为重,更是处于尚未出阁的年岁,对男女之事自然知之甚少。

    朱玉真苦笑道:“并非夫妻!不过主公和两位主事关系之密切,只怕远超寻常夫妻。”

    “嗯?你怎么知道的?”

    杨凤还眼珠子乱飞,脑中顿时忆起萧凤和萧月、萧星彼此关系,这才发现她们三人关系甚是密切,甚至都到了衣同食、寝同被的程度。

    最初时候,她还以为乃是姐妹情深,但今日看来,只怕是另有原因。

    朱玉真一时愣住,旋即苦笑道:“我平日里无聊时候,也曾读过一些杂书,所以也知晓这世间,除却了男女之情,女性之间甚至是男性之间,皆会产生别样情愫。譬如龙阳君与魏安僖王,董贤与汉哀帝,皆是如此。只可惜史书之中,向来都不记载女子之事。但这千年历史之中,我想也应当存在一些人吧。”

    “男子也有?”

    杨凤还却是双目放出异彩,更是兴奋起来。

    对她来说,萧凤这番行径看得太多,实在是腻味了许多,但且听历史之上那些著名的帝王将相居然也有这些妙事,就感觉自己似乎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迫不及待想要一窥其中究竟。

    朱玉真顿感眼皮直跳,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我曾经在翻阅一些史料时候,曾经见过有相应的记载。而且就算是那些乡野传说、杂记之中也有类似记载。”

    “那你能不能借给我看一下?”杨凤还继续问道。

    女性之事她是瞧了个明白,但是对于男子来说,这只见的情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她却是分毫不理解,对此心中更是向往,想要知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这种场景出现。

    “嗯!那些东西我也是许久不曾看过,倒是忘了究竟是哪一本书。待我回去之后,一一翻阅之后,再告诉你?”朱玉真且见杨凤还这执着样子,不免感到紧张起来。

    她本来只是想要帮萧凤掩盖之前事实,没想到却无意间助杨凤还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不免感到叫苦不迭。

    毕竟要从那么一堆书籍之中找到这些记载,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杨凤还眸中已是透着欢喜,抬头一见天上烈阳已然西沉,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便知晓此刻已经到了下班时候,两人腹中更是饥肠辘辘,正是应该回家吃饭的时候。

    一扫远处昙花,杨凤还就有点可惜:“看样子已经快带耶里面了。既然如此,那明天再见吧。”待到离开时候,一见远处的朱玉真,便想起自己的事情,吩咐道:“还有。明天时候你可不要忘了将那些东西带来,知道吗?”

    “当然!”

    朱玉真只好腆着脸笑着回道:“我肯定会带来的。”一想萧凤之事,又是嘱咐道:“不过对于主公来说,今日之事相当重要的事情。所以你千万不能说!知道了吗?”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