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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春,他们七日之前攻下寿春,目前还未挪动。”

    刘迪赶忙回道,不敢有丝毫拖沓。

    “寿春?”

    萧凤轻笑一声,一掀背后披风,带着阵阵威风,又是走出大堂,一步跨上战马,对着身侧骑兵令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前往寿春,诛杀叛军!”

    “我等听令!”

    百余位骑兵纷纷叫道,立时便催动身下战马,且听马蹄声震荡大地,只叫人心中魂儿都要跳出来了,旋即便似离弦之箭一样,瞬间消失在庐州城之外那莽原之中。

    “秦大人,他们这就走了?”

    刘迪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觉得之前场景不过一场幻梦。

    秦钜眉宇之间亦是充满疑惑,点点头回道:“应该是的。”

    “那,那些叛军会被铲除吗?”刘迪又问,声音细微生怕将这幻梦惊破。

    秦钜默默思考片刻,回道:“大概可能吧。毕竟,那个人可是玄女娘娘,她出马的话应该会铲除。”心中却是不觉浮现出一个想法来,“只是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若只是为了铲除叛军的话,根本不需要如此阵势,莫非此人……”余下心思却是不敢继续想了,生怕卷入这漩涡之中。

    ……

    寿春城。

    此地距离潞州约莫有一百二十里地,若是步兵移动只怕需要一日夜的功夫才能抵达。

    但萧凤麾下皆是轻骑兵,并未携带诸如虎蹲炮、克虏炮这等攻城利器,士兵身上除却一副半身铠之外,便只配有一支铳枪、上百发子弹,还有两把马刀作为近战武器,所以行军速度甚是迅速,一日夜的功夫便可以行进两三百里,如此距离也只需要半日功夫便能抵达。

    这不,众人不过是中午时候抵达庐州,等到晚上时候便已然来到了寿春。

    且看着远处灯火通明,萧凤更从城中听到一阵阵叫嚣之声,不觉笑道:“我以为对方是什么货色。原来也不过是这等酒囊饭袋,各位且随我出征,今夜时候便在这城中休憩。”话甫落,已然运起沛然巨力,无穷烈焰汇入掌中,旋即朝着城墙猛地一拍。

    轰然一声,万千尘沙尽数卷起,直入云霄之内。

    城中之人未曾防备,又见红芒乍现城墙崩溃,脚下更是摇摇晃晃,宛如山崩地裂一般,只以为天灾降临,惊慌失措之下赶紧自城头之上逃离,朝着城中之处奔去,口中更是声嘶力竭的喊着。

    “快来人啊,死人啦!”

    “城墙崩了,快逃啊!”

    “……”

    就算是有人想要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未曾反应过来,就被那奔走相告的人群卷走,一起朝着远处奔去。如此景象,在寿春城中到处都是,令所有人都困顿不已,浑然弄不清楚状况。

    “跟我上!”

    眼见城墙摧破,骑兵队队长立时将铳枪举起,领着身后数十骑一起闯入城中,偶有人手握长枪奔来便是一阵乱枪扫射,将对方直接打死在地上,然后直接朝着府中衙门之处奔去。

    萧凤不紧不慢,只是骑在战马之上,踩着脚下石板,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神态甚是悠闲。

    “那妖女就在这里,快随我一起杀了她。”

    “没错。正是这妖女做法,坏了城墙。”

    “用黑狗血,定然能够破掉对方妖法。”

    “……”

    旁边叛军早已看到萧凤,立时便拿出长枪、刀剑还有弓弩之类的武器,想要将这妖女击杀,但那些武器莫不是被一阵赤焰烧成灰烬,就连那想要冲来的家伙也被灵凤卷住,化作一团青烟消散而去。

    眼见此女如此凶残,剩余之人也终于明白自己所面对的究竟是何等之人,不由得面带恐惧跪倒在地,朝着萧凤摇尾乞怜着。

    “不知仙子降临,还请仙子恕罪。”

    “还请仙子怜悯,莫要怪罪我等。”

    “……”

    一个个宛如乞丐一样,直接就跪倒在地,而之前叫嚣着要杀了萧凤的,也是这群家伙、

    如此行径,却叫杨凤还看着有些恶心,啐骂道:“这帮家伙,也忒恶心了。之前还气焰嚣张来者,转眼间就开始装无辜了?”那些个污秽词儿,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自然对这群跪倒求饶的家伙充满不屑。

    朱玉真轻笑一声,婉言说道:“若是之前,我等尚可报复。但是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求饶了,那何必放在心上呢?”

    “不过一些求生本能罢了,无需在意。”萧凤张口一说,立时就让杨凤还闭上嘴,又是抬起头来看向远处走来的骑兵,而在这群骑兵之中,却是多出了一些人来。

    这些人莫不是赤裸着身体,仅仅胯部之处穿着一个犊鼻裤,手臂被反绑在背后,根本就动弹不得,其中几人见到萧凤几人,眸中甚是露出炽热颜色,赤裸裸的目光直接落在几人身上,口中更是嚣张至极,直接嚷道。

    “好个贼婆娘。长得倒是挺俊的,却不知晓在床上会是个什么滋味?”

    淫邪之色,溢于言表,更令萧凤不觉皱眉。

    眼见此人如此嚣张,骑兵队队长孙凌扬起手中马鞭,就是直接一鞭:“当真主公的面,你还敢如此嚣张?信不信我现在就活剥了你的皮?”鞭上自然带着真力,早将柳余直接抽晕过去,更在其白皙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来。

    杨凤还一见几人如此模样,立时便感觉有些羞耻,赶紧转过头去,口中念叨:“这帮子,就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么恶心?”

    “大哥。他们究竟是谁?为何是这般模样来?”朱玉真虽也感觉羞耻,却是强忍着

    孙凌立时回道:“启禀主公,这位便是叛军首领柳余。而另外一些人,则是他的亲信,也被一起抓获。还有,我等从对方住处搜罗到这些东西。”随后便有一人将一摞东西直接丢在萧凤之前,几人定眼一看,立刻便惊住了。

    只见这些东西却是一些黄色衣物,上面绣着蟒蛇、赤龙之物,只是其模样看起来实在是粗鄙至极,毫无半分精气神来,其中还有一些玉石之类的,上面刻着一些纂文,当然这玉石也不是什么珍贵物品,只是寻常人家都会搜罗的寻常玉石。

    “皇袍和玉玺?没想到这厮倒是有些胆色,居然直接就称帝了。”萧凤眉梢一跳,凤目撇过那柳余色厉内荏的脸色,不禁轻笑一声。

    很明显,这些东西按照大宋律令是根本就不允许私下制造的。

    “还不只是这些东西。”孙凌又是说道。

    只见他拍拍手,立时便从骑兵队身后走来一群女子,她们虽是面容戚戚,但也可以从那沾满泪痕的脸蛋上瞧出一些姿色来,若非是哭花了脸,相貌也算是不错。

    “玄女娘娘搭救之恩,小女子这项道谢了。”

    且见她们对着萧凤款款一拜,嘴唇微启之下,便是声声道谢。

    “她们是?”

    察觉到萧凤疑惑脸色,孙凌顿感恼怒,瞥见旁边柳余,更是不打一处来,回道:“她们乃是此地良家女子,因为此城被这厮给占了,所以以广纳嫔妃为名,将她们全都掳掠到府中肆意凌辱。”

    “这家伙,当真该死。”

    乍闻此话,朱玉真凝目瞧向这些女子,就见到这些女子莫不是双腿微张、大腿发抖,皮肤之上满是伤痕,显然遭到一番凌辱。

    这时,那柳余也悠悠醒来,也知自己必死无疑,扬声大笑:“那又咋样?生死不过一刀,美女我尝过了,权力我也体验过了,就是没尝过死亡的滋味。来啊,杀我啊,怎么不杀我啊?来——”

    未等话音出口,一阵呼哨之声凌空袭来,直接打在柳余嘴上,令其口吐鲜血,一脸凄厉。

    孙凌手握马鞭,更是怒不可赦:“放心吧,等会儿自然会给你一个痛快。”

    但那柳余却犹有余力,忽然又是伸手直接抓住那马鞭,就要将这马鞭夺夺去,孙凌一时未曾防备,险些就被夺去马鞭,不过他毕竟也是骁勇善战之人,双脚一踢胯下战马,那战马早有感应,撩起前蹄便是朝着柳余踹去。

    “砰”的一声,柳余残躯跌落在前,只剩下喘息之气。

    孙凌稍有安心,侧目一看却见身侧马刀落在地上,正欲俯身去捡时候,却见旁边窜出一女,直接将那马刀捡起,“次啦”一声便直接插在柳余胸口,令其口中呕血,犹自带着不可置信,双手攥紧马刀,似是想要抵住,争得片刻的性命。

    其余女子见了,也是一起涌上,纷纷握住马刀,然后朝着下面猛地一压。

    “噗哧”一声,大股大股鲜血自伤口尽数涌出,柳余此人已然是身负重创躺倒在地。

    眼见此人已死,其余女子虽是报了仇,但想到如今时候自己孤零一身的状况,具是心中戚戚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萧凤微微一叹,心知这柳余虽是已死,但被他糟蹋的那些女子却是心伤难愈,又是问道:“她们家人呢?”

    “都死了。被这家伙给杀了。”孙凌摇摇头,脸上更是充满痛楚。

    带着惋惜看了一下这些女子,萧凤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将她们带着,一起会庐州吧。”

    “那他们呢?”一扫旁边叛军,孙凌又是问道。

    “首恶已诛,从恶抓起来押往庐州。至于其余人,就全数放了,令他们务必谨守本分,不得再行此事。若有违背,天诛地灭。”萧凤声音蓦地严肃起来,立时吓得众人纷纷磕头,发誓起来。

    随后,一行人又自此地离开,仿佛之前这里,不过是一场幻梦,只余那道尸体躺在地上,向着众人证明之前赤凤军的到来。



    “他们便是掀起叛乱的人吗?”

    一扫眼前十几人,秦钜已是目瞪口呆。

    当初他见赤凤军出动,本以为尚需数日功夫,没想到第二日时候,对方就将这些祸首直接擒来,并且送到了庐州城之中。

    孙凌轻轻颌首,甚是谦虚的说道:“除却了首恶柳余于乱军之中被人杀害之外,其余人都在这里,就等着你过目。”他也知晓自己本领,自然明白若非萧凤直接轰开城门,自己决计无法零伤亡闯入寿春之中,并且将柳余等人全数抓获的。

    “孙将军如此本领,秦钜这厢谢过了。却不知孙将军是否有空!若是可以的话,不如让我在府中整治一桌饭菜,款待各位?”秦钜甚是欣慰,便想要答谢孙凌。

    孙凌无奈回道:“我军中自有规矩,不得私下和他人唔会。还请抱歉!”

    秦钜神色一愣,复有欠身道歉道:“素闻赤凤军军纪严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秦通判过誉了。只是我尚有一些事情需要离开,却不知秦通判可否准允?”孙凌道了一声歉,却是想起自己带来的那些女子,若是不将这些女子安置妥当,他便感觉于心不忍,所以就打算快些回去,好将这些女子好好安置。

    秦钜回道:“自然可以。”

    孙凌即得应允,立时便策马回去,很快的便来到城中的一处民居,这民居主人因卷入战乱之中而死去,所以这宅院也已然空置,如今赤凤军来此,就被秦钜拿来作为他们的驻地了。

    正当踏入宅院之内,孙凌顿时听到一阵惊呼,声音凄厉、更待绝望。

    “怎么回事?”

    快步走入庭院之中,孙凌直接询问眼前的一位虔婆。

    这虔婆摇摇头,挥着手中绣帕,叫道:“唉。还不是你带回来的那些贱妇?也不知晓她们究竟是怎么搞的,就和中了邪一样,一天到晚就那么叫。叫的老娘魂都冒出来了。”

    “说什么呢?再乱嚼舌头根,信不信立刻让你滚蛋?”孙凌双眉倒竖,一声呵斥立时便让这虔婆瑟瑟发抖,赶紧离去。

    说起这虔婆,也并非是什么好货色,却是城中妓院内的人物,平日里多数以情色交易为主,但若非是良家女子不愿意前来,孙凌如何会让这等货色进入这里,照料那些被玷污的女子呢?

    复有听闻那吓人的叫声,孙凌怒容消散,却是愁眉上脸:“唉。看来一时半会儿的,也恢复不了。”旋即踏步走入其中,正见有几位女子正瑟瑟发抖,将整个人都蜷缩在墙角之处,目中毫无光泽,就那么直愣愣的盯着眼前,口中发出一阵一阵的惊叫声来。

    旁边之处,正站着朱玉真和杨凤还。

    她们两人见到这些女子模样,也是一脸苦恼,透着无奈之色。

    “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真是的中了邪了?”孙凌问道。

    朱玉真回道:“按照主公所言,她们是精神遭受重创,导致了神志退化,回到了童年时候。”

    “无法医治吗?”孙凌问道。

    “若是肉体上的伤势,以主公实力自然能够治好。但这创伤却是精神层面,所以便是主公,也是无能为力。”朱玉真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对那柳余等人,更是充满愤恨。

    能够做出这等事情,那柳余根本就是禽兽不如。

    孙凌面露苦涩,凝目看向这几个女子,这些人脸蛋稚嫩,显然还只是十三四岁,但是却遭受如此酷刑,心中悲哀之下却想起自己那死去妹妹,便俯下身来想要照顾一二,孰料那少女却将身一扑,直接将他手抓住,然后狠狠地咬下去。

    “嗯!”

    正所谓十指连心,孙凌手指被咬,顿感刺痛无比,正欲挣脱时候,却见那少女目中泛泪,不觉便感觉心中酸软,只能强忍下去。

    怵见眼前一幕,自旁边一位女子立时走出,却是将那女孩抱在怀中,手臂在后背轻轻拂动,口中连连念叨:“莲儿乖、莲儿好。莲儿最听母亲话。”被这柔声一说,这位名叫莲儿的女子松开了嘴,终于让孙凌喘了一口气。

    “你是?”

    孙凌侧目看去,便觉得眼前女子有些熟悉,旋即一想便记起当初他曾经在柳余房中见到此人,很显然也是被抓的那群女子之中的一员。

    “周梅。当初时候,谢谢你了。”

    微咬嘴唇,周梅眼角已然红通,虽是从府邸之中得救,但是她的清白却被那叛军首脑给毁了,而这一辈子只怕也无法抬起头来。

    孙凌却嗅见一股股女子芬芳气息,脸色涨红顿感窘迫,复有笑道:“没什么,只是谢谢你了。若非你,只怕我这手也要废了。”那被咬的左手,牙痕之中已然泛红,显然也被咬出鲜血来了,只是他此刻却并未感到丝毫伤痛,目中之内只有眼前的女子,想要一问对方究竟为何。

    至于所谓的贞洁?

    他乃是北方之人出身,更非理教之人,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

    …………

    这边厢你侬我侬的,但秦钜那里,却是唇枪舌剑,尽显锋芒。

    看着眼前两位一身铠甲的魁梧之人,秦钜有些推拒,低声问道:“徐辉、常用?你们两个不是去请求救援了吗?怎的今日又重新回来了?”

    很明显,出现在府衙之中的两人,正是先前担任此城的防御使徐辉、常用,只是两人先前因为听闻叛军一事,就借着请求援兵为理由,直接从此城逃了出去,但他们两人在听闻那叛军被赤凤军给灭了之后,就起了心思又是重新回到庐州城之内,想要借此邀功。

    “秦通判。你这话说的,咱们兄弟俩本来就是这城的防御使,怎么就不能在这儿?”那常用嘿然一笑,尽显讥诮之色。

    秦钜一时错愕,复有低声喝道:“这倒不假。不过你们两人不是说要借兵吗?却不知你们所借之兵,究竟在哪里?”

    被这一说,徐辉顿时恼怒,一拍身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秦通判,你这是说什么呢?没有咱们千里迢迢到临安城借兵,那萧凤能来这里,那些叛军如何会被剿灭?怎么听你所说,咱们兄弟俩反而倒有不是了?”

    “岂敢啊。只是两位莫不是忘了,当初时候你们两人可是说了,要向怀远军借兵。但是怀远军在北边,而临安城在南边,你们两人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怎么走到临安城的?”秦钜眼见两人如此嚣张,更是忍不住心中怒焰,便张口埋汰了两位。

    当初两人从庐州城逃出时候,他们两人所说的话,秦钜可是听得耳熟,根本就不会忘记。

    徐辉脸色涨红,又是辩解道:“你也不想想,那怀远军要抵御蒙古大军,如何能够分兵救援?唯有前往临安城,向圣上求援才能请的兵力,将这叛军给彻底剿灭。你这厮懂不懂?”

    “没错。毕竟临安城乃天子脚下,以我们两人的口才,如何能够说动朝中官员派兵援助?故此由我前去怀远军,而徐辉则去临安城,如此双面下注,便是为了确保能够及时调来援军。这一点,你明白吗?”常用一脸得色,强辩道。

    秦钜面色一红,竟然未曾想到眼前两人,竟然是如此无耻,能够将逃脱一事说的如此正义。

    他一张口,便斥责对方:“你们,当真问心无愧?”

    “此番行径,所求者本就是请求援军,我何罪之有?”

    徐辉一拍胸膛,又是指着秦钜污蔑道:“你这厮仅凭一己之言,就直接断定我们两人擅自逃离。你也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做出这种污蔑之事?”

    常用在旁边帮衬道:“没错。我本以为你乃是忠良之人,应该也明白圣人之道。孰料你却行此之事,如此行径倒是颇有乃父行径。说真的,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你们——”

    秦钜乍见两人颠倒是非,竟然开始指摘自己,不觉感到一股血气直入咽喉,令他生出呕吐之感。

    “没错。做出这等事情,你还有什么颜面?依我看,你还是快些辞官,要不然圣上怪罪下来,只怕你也要到琼州走一趟。”徐辉摇着头,一脸的可惜,似是秦钜所为依然是铁板钉钉了。

    长吸几口气,秦钜令自己恢复冷静,更晓得面对这两人,仅凭他一人根本招架不住,便道:“”

    “此番行径,所求者本就是请求援军,我何罪之有?”

    徐辉一拍胸膛,又是指着秦钜污蔑道:“你这厮仅凭一己之言,就直接断定我们两人擅自逃离。你也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做出这种污蔑之事?”

    常用在旁边帮衬道:“没错。我本以为你乃是忠良之人,应该也明白圣人之道。孰料你却行此之事,如此行径倒是颇有乃父行径。说真的,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你们——”

    秦钜乍见两人颠倒是非,竟然开始指摘自己,不觉感到一股血气直入咽喉,令他生出呕吐之感。

    “没错。做出这等事情,你还有什么颜面?依我看,你还是快些辞官,要不然圣上怪罪下来,只怕你也要到琼州走一趟。”徐辉摇着头,一脸的可惜,似是秦钜所为依然是铁板钉钉了。

    长吸几口气,秦钜令自己恢复冷静,更晓得面对这两人,仅凭他一人根本招架不住,便道:“”



    “何事?”

    乍见萧凤冷目看来,徐辉、常用两人皆是身子一冷,已然伏首。

    萧凤面带微笑,又问:“那便是当初袁玠死后,他遗留下来的账簿,究竟在什么地方?”

    “账簿?”

    又闻如此问题,两人又觉诧异正欲询问原因时候,却见对方凤目微凝,不觉心生颤意,旋即便将账簿所藏之地尽数告知。秦钜虽是疑惑,但他位卑言轻,更曾承了萧凤拯救庐州城一事的恩情,故此也没有多少质疑,直接就让萧凤将那账簿拿走了。

    待到一行人又从庐州城离开之后,秦钜这才稍稍恢复,心中暗想:“对方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取走账簿?真不知晓那人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至于徐辉、常用两人?

    他们再被萧凤一阵训斥之后,自是也不敢妄自尊大、贪图军功,以免招惹这位声名远播的雄主。

    另一边,萧凤带着一行人又是重新前往临安城,而那些账簿也被封入箱子之中,一起带着。

    杨凤还有些好奇,瞥了一眼那些账簿,却是问道:“主公,那秦钜送的礼物你没收,却将这东西带在身边,不知道这些账簿有啥用?为何要如此珍重的对待?”

    “对我等来说,这东西也就只是充作木柴罢了。但若是到了某些人手中,那可是夺命之刀、索魂之链了。”萧凤嘴角微翘,露出一丝自信来。

    杨凤还有些不解:“夺命之刀?索魂之链?”看了看那木箱,不由得挠了挠头,又问:“这些不就是一些账簿吗?有什么好稀奇的?”于她眼中,那些只不过记载着一系列数字的账簿太过平常,她在赤凤军之中经常见过,自是感觉毫无用处。

    “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整个地球。你以为这只是账簿?不,在我看来,它是能够助我达成目标的生死簿。”萧凤摇摇头,嘴角笑意浓浓,显然是为今日之事而感觉高兴,借着又是将孙凌从军中叫来,吩咐道:“等回去之后,你且将这些东西丢到马天骥府前,想必那厮应该会对这东西感兴趣吧。”

    孙凌立时应了下来不谈,朱玉真却是恍然大悟,张口道:“主公。莫非你打算以这账簿行那挑拨离间之法?”

    “没错。”

    出乎意料的是,萧凤却并未急着反驳,反而说道:“你们也知晓,那政事堂之人总是推三阻四,让我置身于众人之中难以辩驳。既然如此,那我又岂能坐以待毙?若是不逼他们一下,只怕这些人还当真忘了昔日承诺。”

    直到现在,萧凤可还始终记得封王一事,但对方推三阻四总是以各种缘由推脱,并且拿所谓大局,试图令萧凤遵循这些人己有的轨迹,如此行径自然是让人心生厌烦,这才借着离城时候暗下手段,进而令三人处于被动状态。

    而现在,也正是行动开始的时候。

    其余人也是感同身受,皆在心中暗想:到时候若是账簿被他人拿去之后,那群政事堂诸公又会做些什么事来?

    这一点,反倒叫人越发兴废。

    …………

    清晨时候,马天骥一如往常准时起床,穿戴好衣服之后,便准备前往垂拱殿。

    正当他踏入庭院时候,却见眼前胖着一本账簿,溅起账簿之后眉宇已是透着怒火:“究竟是谁,为何将此物放在庭院之中。”只因马天骥性情偏狭,素来不喜庭院之中出现肮脏之物,故此方才会有所发怒。

    被这一喊,立时便有一婢女走出,身子颤抖、面带畏惧的回道:“马相公。昨夜时候,我明明已经将庭院打扫好。对于此物,我也不知晓究竟是何来历。”

    “你也不知晓?”马天骥一时疑惑,不由自主将手中账簿翻开。

    还没看倒也罢了,但等他目光落在了那账簿之上,不觉就似那账簿宛如黑洞一样,将他的注意力尽数吸引过来,手中不住将书页翻开,双眸之中自然亦是透着惊骇之色来。

    “这,这难道是?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口中更似陷入痴狂一样,马天骥沉浸在了这账簿之中,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到账簿看完之后,他方才抬起头来,口中冷然笑道:“不管你这厮究竟如何厉害,但既然弱点已然现身,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口中笑声不是冒出,阴森森的教人听着,便感觉浑身发冷,似是在算计某人一样。

    “那这些书该如何呢?”

    那婢女一指地上散落书页,更是带着颤意问道。

    “你且退下。至于这些书籍,我自然会处理好的。”马天骥瞪了这婢女一眼,旋即便将整个书籍哪啊在手中,然后朝着远处朝堂走去。

    纵然那厮权威如何?

    但只需这账簿在手,马天骥自信定然能够扳倒对方。

    少顷,他已然来到垂拱殿之中,垂拱殿之内熟悉之声落了下来,马天骥立时便从众位大臣之中脱颖而出,对着赵昀便是长身一辑,口中说道:“陛下。今日老臣要弹劾户部尚书江万里。若非他不念苍生,以征收军饷为由,将寿春境内渔民所捕之鱼尽数纳为几有,否则那叛乱一事,如何能够发生?”

    江万里一时错愕,侧目看着马天骥时候,便将此人面有得色,显然是胸有成竹!

    他心中疑惑丛生,暗想:“弹劾我?这厮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又有什么手段。我还得小心一点,以免陷入危险之中。”

    另一边,丁大全眼见马天骥站了出来,直接将矛头对准董槐,也是一样高声回道:“臣丁大全,也有急事向陛下禀告。臣闻董槐曾于赤凤军做交易,欲以一支八贯的价格,自赤凤军之中购得武器一万余之。但如今时候,铳枪数量仅有两千,剩余八千并未交付。董大人,你可否向我等告之,那剩余的八千支铳枪,有在什么地方?”

    话甫落,董槐也是浑身发抖,等着丁大全那布满讥讽的脸蛋,更是懊恼至极。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忍不住,董槐张口怒斥。

    丁大全浑然不理,却将双目看向赵昀,问道:“陛下令我等司职谏官一职,便是为了能够澄清朝中污秽之象,再造华夏神州。但你却将国朝之事视若罔闻,却不知你究竟打着什么心思?”

    词词尖锐,句句诛心,皆是让董槐听在耳中。

    自知理亏,董槐不觉强辩道:“那剩余八千支铳枪目前尚被萧凤扣留。我如何能够得到?”

    “扣留?那萧凤不过一介平民百姓,如何敢扣留朝廷之物?”丁大全语带讥讽,继续逼问道:“董槐,你今日办事不力,又该当何罪?”

    赵昀亦是面有愠怒看向董槐,呵斥道:“董槐。我既然令你掌控军器监,但如今军器监所产军火难以供应军中,故此才让你着手自赤凤军之中购买。但为何剩余八千支铳枪,迟迟不曾到来?”

    董槐一时惊惧,强吸几口气之后,方才回道:“启禀陛下。此事也是我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赐罪。”

    他自知如今时候强辩无果,也没兴趣继续辩论,直接就俯身就法,一任赵昀处置。

    赵昀也敢懊恼,又是看向江万里问道:“江万里。马天骥指责你所犯之事,你可知罪。”

    而那江万里,也是一脸茫然,回瞪向马天骥辩解道:“我自掌握户部之后,每日里也算是兢兢业业,未曾有丝毫乱象。你今日在这朝堂之上,当着列位士大夫面前如此污蔑?若是不拿出证据,那便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马天骥一拍双手,响彻之声在垂拱殿之内来回传荡,旋即便有数位侍从手端漆盘,漆盘之上放着账簿。

    “既然江大人品行高洁、卓尔不凡。但是这些东西,想必江大人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吧。”冷眼瞧着江万里,马天骥话语之中尽展杀气,由令人感觉感觉到一丝得意来。

    江万里束手在背,却是桀骜无比,问道:“不过是区区账簿,又能证明什么呢?”

    “自然,空白的账簿不过是任由人修改,但这账簿之内却藏有你最大的秘密。”马天骥冷然一笑,嘴角之处竟是带着得意之色。

    江万里一时讶然:“就凭这些账簿吗?”

    “当然。”马天骥面露讥讽,对方赵昀长身一辑,请求道:“还请陛下过目,且看这些账簿之上,究竟写的是什么?”

    赵昀也敢好奇,将手一挥便吩咐道:“速将此物呈上。让我看看,其中记载的是否属实。”旁边太监立时走出,将那几本账簿接过来,然后抵到了赵昀身前。

    赵昀将这账簿翻开之后,只是从上面稍稍掠过之后,双眉立时蹙紧,微微抬起看向江万里,喝道:“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将手一挥,那账簿立时落在江万里之前,将他的目光尽数吸引到这账簿之上,眸中皆是困惑。

    “遵命,陛下。”

    欠身一拜,江万里蹲下来将这账簿捡起,目光只在上面一扫之后,脸色瞬间变色,显然也是震惊不已。

    “江万里。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马天骥面带得意,微微抬头迎向江万里,更是充满蔑视。



    “臣,无话可说。○  番茄  --`.-f`q`x-s`-.-com”

    江万里面色抽搐,虽欲为自己辩解,但其心中之物却似崩溃一般,不复之前之气。

    马天骥得意一笑:“既然如此,那你又有什么面目,继续屹立于这庙堂之上?”

    “唉。”赵昀亦是一叹:“既然如此,那我便夺去你的职位,贬为平民如何?毕竟此事实在太过巨大,我若是不惩治你,那还如何能够教天下之人信任?”

    郑清之眼见这一幕,亦是感觉茫然无措,待到见到两人尽数俯身谢罪之后,这才感觉自己身边竟然毫无一人,眼见江万里正欲脱去身上官袍,连忙踏步上前,问道:“陛下。可否告诉老臣,江万里究竟所犯何罪,为何要隐退辞职?”

    “哼哼。你且看看这账簿,便知晓究竟为何。”马天骥冷笑一声,一指江万里身下散落的账簿。

    郑清之疑窦丛生,信手一挥数本账簿立时落在手上,他只将那账簿掀开,便是愣住:“原来是这样?”

    “看明白了吗?”

    马天骥嗤笑道:“那袁若非得了他的指示,为了筹足足够的军饷,便在安奉军境内强摊赋税,更是狭武力威胁当地渔民,令其将立身之财尽数现出,否则如何能够闹出这等事情?纵然此事非他所为,但一个管教不力,也是难以甩脱嫌疑。若是让这等之人继续同朝为官,那这天下百姓又该如何自立?”

    江万里苦笑一声,回道:“没错。此事原因在我,我自然该一肩承担。”

    他自知若非蒙军来攻,如何需要如此之多的军饷?

    而若要满足这么多的军饷,也就只有增加赋税一途!

    也正因为这增加赋税一事,安奉军之中的百姓才会在生死存亡之中,做出这等犯上作乱的行径。

    但江万里又岂能将原因归罪于抵御蒙古一事呢?自然只有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直接由自己一肩承担。

    郑清之亦感无奈,更知晓此事难以挽回,只好对着江万里躬身一辑,道谢道:“先前得你辅佐,实在是我之幸事。只是你,可莫要因此生怨。”

    “晚辈谢过郑相公。只是自今日之后,却是没人能陪郑相公了。”

    目中哀伤,江万里念及彼此多年共事之宜,双目之中已然迷离,忆起彼时初入官场时候,对方那一句句敦敦教诲,依旧让自己记忆犹新。

    但这些事情,却终究要止步于此。

    双手缓缓摘下官帽,又将身上官袍褪去,江万里身上只剩下一件素色麻衣,显得朴素至极。

    他本就不是奢靡之人,便是每月所发俸禄,也多数赠与乡民,好令这些平民百姓也能有一些安身立命之地,以至于自己除却发放的官服之外,便没有多少奢侈之物了。

    “郑相公。就此告辞。”

    霎转身,江万里却不欲继续纠缠,直接于众位大臣眼中,从那垂拱殿之中缓步走出,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倒是尽显一身潇洒之态。

    郑清之更感寂寥,对着远处江万里欠了一下身子,祝祷道:“还愿你一路安好。”

    另一边,董槐亦感无奈,对着江万里躬身一拜,诉道:“好友。这一路,可要安好啊。”

    但旁边的丁大全却不肯放过他,又是叫嚣起来:“关于那八千支铳枪,你若是再不给陛下一个交待,那江万里便是你的下场。”语气嚣张至极,更是咄咄逼人,直接压得董槐脸上怒气横生。

    “下场?我与你也是同殿为官,你却为何如此咄咄逼人,莫非以为我便是那害怕的主儿?”董槐轻哼一声,却是丝毫不曾退缩,眼见赵昀瞧来的眼神,也是辩解道:“陛下。那八千支铳枪非是臣无能,实在是因为库中毫无粮饷,而那萧凤又是催的紧急,若是不将余下粮饷不足,否则决计不将这批铳枪交出。”

    “毫无粮饷?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昀一时讶然,旋即看向郑清之。

    郑清之俯身一拜,又是回道:“财政一事,向来都由江万里打理,我对此事知晓不多。不过我曾听他闲暇时候说到过,说是府库之中所存之物和账簿之上所载之物并不相符,目前正在一一清查,所以耽搁了一段时间。”

    “哦?竟有此事?”

    赵昀眉目尽数拧紧,显然也是颇为担心。

    郑清之回道:“禀告陛下,根据我等所查,不仅仅那府库之人监守自盗,便是其中人员也是多有蒙骗,只有十之二三存在。如此日积月累之下,其消耗颇为庞大,简直就是怵目惊心。”

    董槐亦是冷笑一声,回道:“没错。而我们本来允给赤凤军先期两千石粮食之中,也给那群混蛋掺入了众多碎石、坏粮,否则那萧凤如何会这般震怒,直接将剩余铳枪扣押下来?依我看,那群家伙全都应该全数抓出,直接处死方能了事。”

    “可有证据?”赵昀又问。

    董槐立时便拍了一下手,旋即便有一位黄门将一摞摞的卷宗呈上,诉道:“启禀陛下,那些证据全在这里,就等着陛下过目。”

    赵昀只见这卷宗竟然足有数尺之高,也是倍感诧异,问道:“竟然有这么多?”

    “陛下!此事只是牵扯到军火一事,若是深究整个禁军,只怕所犯之人十倍于此。”董槐趁此机会,又是进言道。

    马天骥眼见两人竟然将矛头直接对准禁军,不免感觉有些害怕,毕竟他一开始的目的,也就仅仅是能够将江万里还有董槐赶出朝堂,好为自己前进道路做好铺垫。但是如今江万里虽是离职,但董槐却还是锐意十足,甚至直接借势烧向禁军,这一手令他倍感惊慌,连忙打眼冲着丁大全示意了一下。

    丁大全立时便挺身而出,又是质问道:“虽是如此。但你办事不力,也是事实。既然如此,若是不惩治一番,岂能让群臣接受?”

    “启禀陛下,此事非是董槐之错,实在是那群禁军太过嚣张。”

    郑清之眼见丁大全又是攻讦起来,立时挺身而出,直接将董槐护在身前,却是朝着赵昀说道,但目光却若有所思掠过丁大全,这一掠立时让丁大全浑身发冷,赶紧退回去更不敢质疑,口中继续阐述道:“而且他们更是罔顾我朝如今所处局面,甚至就连关系国朝命运的军火之案都敢插手,若是继续放任下去,就怕到时候便是圣上,也难以钳制他们。而此时不动手,又待何时?”

    赵昀顿感咂舌,问道:“当真如此严重?”眼见郑清之、董槐目光坚决,尽展一身决绝,便叹声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委托你们两人处理。记住了,一切以大局为重。”

    “遵令,陛下。”

    眼见赵昀露出赞许之色,郑清之、董槐已然安下心来,只是一想到离职的江万里,还是不免感觉有些落寞。



    “风烟易冷,繁华易逝,却不知眼前之景,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自皇城之中走出来,江万里且看两侧繁荣的街道,虽是人声鼎沸、摩肩擦踵,但是此刻的他却觉得有些萧索。

    褪去了身上的官袍,如今的他身上仅穿着一件素衣,显得甚为素朴,于这首善之地更是显得毫不起眼,毕竟在这皇城之中,随手丢出一块砖,都有可能砸中一个六品官。

    如今时候,只是一介平民百姓的江万里,又如何能有昔日威风?

    “罢了。如今的我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如何去理会那朝堂之事?还不如就此隐去,藏于山林之中,至少也能乐得逍遥。”自嘲一声,江万里将衣袖轻轻卷起,正欲离开时候,却见远处人挤人、脚连脚,将整个道路阻塞的根本难以移动,不觉自嘲起来:“不过这官袍一去,却也要和这些人一样,在此等候了。”

    对于官员来说,自然有专门的官道可供通行,并且有专门禁军把守。

    但现在,江万里已非官员,自然也无法走到官道之上,只能和城中寻常百姓走在这大街小巷之上。

    不过江万里却也饶有兴致,目中灼灼看着两侧场景,却是透着一丝快活来。往常时候,他每次经过这御街之前时候,莫不是坐于官轿、走于御道之上,就连自己所居住的府宅,也有专门人把守,禁绝外人闯入其中。

    可以说,江万里对于皇城之外的百姓虽是经常见到,但却不曾真的接触过。

    今日听到这些小民烦恼,却让他感觉脑中澄净,却是生出在这临安城之中走一遭的想法。

    这一走,便是一整日,若是有些饥饿,便到旁边小店之中,要一碗面充饥,等到快到傍晚时候,他已然来到西湖边上,望着那湖上坊船,心中却是生出几分排斥,想到当初朝堂所发生的事情,更觉心中愤懑难平,不觉张口唱道。

    “万里为官彻底清,舟中行止甚分明。

    如今若有亏心事,一任碧波深处沉。”

    话语甫落,却闻身后传来一阵响声,“好诗,果然是好诗!”

    江万里转头望去,正是自己熟悉之人,脸上顿现诧异:“是你?”

    “此地距离凤梧府不远,所以闲暇时候就喜欢再次游赏。而你,似乎有些不忿?”萧凤噙着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江万里。

    江万里深吸一口气,脑中已将诸多线索一一串起,不免感到有些愤怒,斥道:“若我所料没错,朝堂之上马天骥所得的账簿,应当是你所为吧。”

    “自然!”

    轻松的回答,更令江万里倍感诧异,问道:“为何?”

    “为什么?”萧凤眼神收敛,稍作思考之后,直接回道:“你应当明白我的理由。毕竟我若是不使出一些手段,尔等是断然无法接受我封王一事的。”

    对方虽是宋朝忠臣,但萧凤却也知晓这些人,乃是她的劲敌,既然是劲敌那便代表着对方决计不会接受她的条件,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对于敌人心存仁慈呢?

    江万里苦笑一声,回道:“果然。你之所以暗中使出手段,将我从朝堂之中赶出来,便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至少你在那上面,我是绝不可能成功的。你说对吧。”萧凤笑容依旧,仅凭现在状况,很显然成功者便是她了。

    江万里却是面露警惕,又道:“但是你可知晓,就算是换了一个人,他们也未必肯答应你的条件。毕竟当今圣上,可不希望成为唐明皇。昔日安史之乱,他可是未曾忘却。”

    “是吗?”

    萧凤轻笑一声,一指点向那西湖之上的坊船,笑声更是放肆:“但是你也应当知晓,仅凭这些坊船之上的官员,可未必能够抵御蒙古入侵。若是蒙古当真打来,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有什么手段能够抵抗?”

    江万里一时愣住,不觉露出几分惭色来。

    他即为宋朝官员,自然知晓朝中之事,且不说那凡是提及宋朝都会知晓的三冗问题,仅仅是朝中官员腐败问题,还有那禁军战力问题,全都是足以摧毁宋朝的毒瘤,而若是无法铲除这两个毛病,宋朝可不是蒙古的劲敌啊。

    “而且我想你也明白,为何自己今夜会在这里,而不是在那些坊船之上。对吗?”

    萧凤看着江万里那痴呆模样,不觉摇摇头,却是为对方感到悲哀。

    似江万里这等人人才,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但是却也被遭到那**臣攻讦,以至于被迫辞官归去,如此待遇又岂会令其余人接受?

    江万里立时羞愤,旋即喝道:“我朝之内,尚有孟珙、赵葵、郑清之一行人坐镇,自能确保无虞。”

    “的确如此。但是你也知晓,如今郑清之已然年近七十,就算是孟珙、赵葵,也是年过五十。他们,又能够支撑几年?”萧凤眸中自有无穷笑意闪过,更令江万里感觉内心似被针扎一样,倍感痛苦。

    眼见萧凤咄咄逼人,江万里只觉得眼前之女竟是如斯可怕,立时反驳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凤收敛笑意,又是恢复往常平静,诉道:“没什么。只是提醒你一句。”借着看了一眼天空,远处一轮红日已然掩入山峰之后,就说:“而且此刻天色已晚,我尚要回去歇息,就不继续陪你了。”莲足微动,已然来到数丈之外,尽展一身地仙之能,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蓦地转过头来对着江万里说道:“放心吧,我有足够的时间,也有足够的精力去等待。但是你们,又能够等到多长时间呢?”

    听罢之后,江万里一时无语,良久之后方才露出不忿,暗道:“本以为此女不过年轻气盛,没想到城府竟然如此深沉,不过是轻轻松松,便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若是照着这般看来,只怕这赤凤军日后也会成长为我朝一大威胁。”但念及此刻状况,他又是自嘲道:“唉。你现在也不过一介平民,又何必理会朝堂之事?更何况蒙古威胁已近,若是就连蒙古都无法抵御,又如何能够奢谈剿灭赤凤军呢?”

    呜呼哀哉,江万里自知难以解决此事,只好将其丢到一边,然后便走到了临安城之前,和早在此地等候的马夫一起离开了这曾经令他魂牵梦萦的皇城。

    …………

    “江万里已然走了?”

    岳珂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已然是喜不自禁,高声笑道。

    “若是他走了,那接下来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只怕就归你了吧。”另一边,岳霖一拂齐胸胡须,朗声笑道。

    “当然。毕竟其余人尚且年轻、资质不足,这户部尚书一职自然也只有我来担任了。”岳珂笑意盈盈,显然也是高兴至极,只是他眉梢一动,却是有些懊恼:“只是那董槐未曾翦除,却是极为麻烦。”

    “没错。那江万里倒是其次,但这董槐性子执拗,向来都收刚正不阿。如今时候,他更是得了圣上允诺,要差禁军腐败之事。若是禁军腐败一事彻底败露,我等只怕就绝非贬官后果,就算是被废掉修为压入大牢,也是不无可能的。”岳霖忧心忡忡,显然对董槐此人甚是忌惮。

    否则,他如何会从背后指示丁大全,令此人在朝堂之上以军火之事攻讦对方?

    “铲除董槐倒是其次,关键是郑清之。”岳珂摇摇头,复有解释了起来:“你也知晓,这郑清之素有清名,更是理学继承者,便是当今官家,当初若无他帮助,也定然无法登顶大宝。若是他还在那个位置,我等终究还是会有危险的。”

    你是说,咱们的最终目的,便是此人?“”岳霖却觉得有些害怕,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郑清之可是地仙修为,仅凭他们两人,如何能够是对方对手,能够勉强保全性命,已经算是不错了!

    “哼。你害怕什么?”

    岳珂却是嗤之以鼻,又道:“你也应当知晓,郑清之如今时候已然年近七十。虽是仗着地仙修为,吊着生命未曾陨落,但也没几年可活了。更何况你莫非忘了当今圣上?当初史嵩之便是因惹怒圣上,而被闲置至今未曾回来。”

    “所以你打算更进一步,执掌政事堂?”岳霖继续问道。

    岳珂不觉露出笑意来,说道:“没错。若要让咱们兄弟俩过的安稳,那最好的办法,便是由我接任政事堂,唯有如此才能永葆安康。只是那郑清之既然挡在我面前,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话语森森,更无昔日岳武穆那豪杰之气,反倒活脱脱是一个自地狱之中钻出来的阎罗王,整个人都透着煞气。

    岳霖面露迟疑,却旋即压下,便道:“既然如此,那若要逼迫郑清之退位让贤,只怕还需要使出一些手段来。”

    此刻乃是最重要的时候,自然不许有任何差错来。

    岳珂亦是诉道:“放心吧,针对郑清之,我早有手段,到时候定然能够令他措不及手,绝难防备。只是在对付郑清之之前,尚有一人需要对付?”

    “董槐吗?”岳霖问道。

    岳珂朗声回道:“不,是萧凤!”



    “萧凤?为何是她?”

    岳霖有些不解,又问。

    岳珂回道:“你莫要以为此女不过双十年华。但她能从群雄之中脱颖而出,又岂是寻常之辈?更何况,你以为江万里被逐,董槐被圣上保下一事,此女就毫无瓜葛?”

    “你是说,此女也在这里面掺上一脚了?”岳霖一身冷汗,对那萧凤的忌惮,更添三分。

    如此年轻、如此实力、如此智慧,这萧凤当真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没错。”岳珂回道:“根据我手下探子所述。那董槐曾经和她在府中一聚,等到出来之后其手中便掌握了许多贪腐证据。这些证据,也成为他在朝堂之上保全性命的依据。至于那扳倒江万里的账簿,更是从她手中流出来的。你说此人,可不可怕?”

    岳霖听完之后,立时忐忑不安,叹道:“好个玄女娘娘。看来那些个传说,终究还是小觑了此女。”仅凭着两手操作,不仅仅皆他们的手打压了以郑清之为首的理学一脉的气焰,更是令对方同仇敌忾,一心对付他们禁军一脉,这操作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不过这手段,也只有萧凤才敢玩,也只有她才有底气这么玩,只因为萧凤乃是地仙,更是握有赤凤军这一张王牌。

    若是换一个实力低微的,只怕早就一方势力彻底碾压,直接从临安城滚出去了。

    “没错。正是如此,若是让这人继续待在临安城,我等只怕难以出头时候。”岳霖长叹一声,胸中虽有万般手段,但却根本无从下手。

    萧凤毕竟不同于其他人,并非宋朝官僚的她,自然无法借用官僚体系压迫对方。

    但若是动用武力的话,且不说其余人在对方实力威胁下是否同意,便是当真集中全部力量,只怕到时候谁解决谁还不一定呢。

    岳珂又道:“正是因此,所以我决定助她一臂之力。”

    “你准备怎么做?”岳霖问道。

    岳珂深吸一口气,一脸沉重的说道:“那就是说服圣上,册封此人为王。”

    “为王?你应当知晓,异姓为王本就禁忌,更勿论此人更是女子出生。如此行径,若是有你提出,只怕皆是群情激奋之下,你也讨不得好。”岳霖诧异之下,立时感到有些不妥,解释道:“至于祖上之所以封王,也不过是追封罢了。而我朝唯一一个例外,童贯此人也在事后遭到封禁,更是在之后战乱之中直接被处死。这些风险,你可知晓?”

    “我如何不知?但你也应当知晓,若是让董槐他们继续下去,那我等等到事态败露之后,唯有取死一途。而助萧凤成王,充其量也就只是一些污名罢了。”岳珂却是自信满满,继续辩解道。

    而且他心中更是暗暗想到,既然那萧凤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封王一事,那若是自己能够助其成功的话,对方念及恩惠之下,也许还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

    地仙的帮助,可是非同小可的。

    岳霖眼见岳珂打定注意,也知晓对方决计不会放弃,便警告道:“那好。只是你务必要做好准备,莫要遭到他人攻讦,知道了吗?”

    “放心吧,我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的。”岳珂朗声回道。

    ……

    八月十五,中秋赏月。

    一来临安已有四月有余,这期间萧凤始终闭门谢客,只在凤梧府之内教导朱玉真、杨凤还两人武学。而在这些日子内,两人武艺倒是一飞千里,和之前相比已然是相差甚远。

    但漫长修行未免枯燥,而且今日更是寄托思念故乡、庆祝团团圆圆的日子,于是萧凤便在这中秋时候带着两人走出凤梧府,来到慈恩寺之前,看一看这千年之前的中秋节,又是个什么模样来。

    而见到街道上那些东西,杨凤还已然是欢欣无比,拉着朱玉真就跑到街道之上四处逛着,一时不得歇。

    只是萧凤性子向来有点冷淡,只是在旁边看着,未曾参与其中,却是叫人看着就感到有些疏远,仿佛那天上的嫦娥一样,随时随地都会腾空而起,重回蟾宫之中。

    “唉。这个时候,却不知长安城内,她们过的又如何?”

    心中想念油然而起,萧凤此刻却是想起了萧月、萧星等人,在自己离开长安城前往临安之后,她们便始终驻守在长安城之中不曾歇息,而在这家人团聚、友人欢庆的时候,彼此却只能隔着千里之遥互诉衷情,哀伤之色难以言表。

    思绪越发充盈,却是朝着过去追溯,不觉中又是浮现出许多面孔。

    有萧逸和他的夫人,他们那温文尔雅的笑容,是那么的清晰,也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温情所在。

    当然,也有那曾经赠她书籍的孙应时,那始终古板着脸的家伙,也告诉了她什么是道义。

    追根溯源,最终又忆起她的师尊,那始终对她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坦然接受这一切的慧明真人,或许就是她此生亏欠最多的人了。

    但记忆未曾停止,穿过了时光隧道,最终来到了另外一个通道,而那始终陪伴她成长,并且自幼时一一教导的父母亲,也全数浮于双眼之前,更令她双目湿润,诸多记忆一起涌来,已然迷糊了双眼,口中念叨:“父亲,母亲!师傅,还有各位,孩儿真的想你们了。”

    幽幽月光,自天上倾泻而下,落在了萧凤身上,更令她增加了几分出尘之色。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萧凤才能够短暂的想起自己。

    “主公,你在想什么呢?”

    远处的杨凤还见到萧凤一脸茫然,却是一步蹦到萧凤之前,张口便问。

    萧凤立时惊醒,目中泪水转瞬即逝,未曾让别人看见:“没什么。只是想家人了。”

    “家人?”杨凤还念叨一声,又问:“主公,你的家人呢?”话刚出口,她顿感后悔,不觉捂住小嘴,忐忑不安的看着萧凤。

    萧凤宛然一笑算是安慰,神色却有些哀伤,回道:“大概都去世了吧。”自当初离开真泽宫,她的师傅慧明真人许久未曾听闻消息,就算是没有去世,只怕也是难以寻见。

    毕竟她如今身份,若是贸然出现一个师尊,不仅仅对她对军队,就算是对慧明真人,全都不好。

    既然如此,那不如不见!

    也许,当初离去的慧明真人就是这样想的。

    “去世了吗?”

    朱玉真也是感同身受,她虽是也有家人,但如今早已经是形同陌路,更没有丝毫联系,和死了也是没有区别。

    “不过没关系。”萧凤顿觉自己是否太过多愁善感,摇摇头祛除脑中杂念,笑道:“因为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家人!”

    眼见萧凤重新恢复潇洒,杨凤还立时推了一下朱玉真,笑道:“我就说了,主公还是笑着好看,要不然就之前那样子,随时随地都会消失的样子,看着都让人担忧的。”

    “你这妮子,当真是调皮。”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萧凤摇了摇头,对这杨凤还倒是无可奈何。

    杨凤还眼珠子一转,却是看到了远处的山峦,双目之中泛起光彩,又道:“主公。我听那些人说,在子夜时候于玉皇山上就会有烟火发射,不如我们去看一看如何?”

    “烟火?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看一下吧。”萧凤脚步微动,已然带着两人来到玉皇山之下。

    这玉皇山玉皇山地处西湖与钱塘江之间,因为远望如巨龙横卧故此又被称之为龙山,雄姿俊法,风起云涌时,但见湖山空阔,江天浩瀚,境界壮伟高远,史称“万山之祖”,更和凤凰山首尾相连,有“龙飞凤舞”的美称。

    而在今日,于山脚之下早已经是人烟鼎盛,仿佛临安城之中的所有人全都集中到了这里。

    萧凤仗着修为精湛,却是直接选了一个偏僻之地,静静等待着烟火盛开的时候。

    说到这烟火,虽是和火炮一样,都是以火药驱动。

    但是其发展,却因为市井人员喜好原因,其发展极为迅速,不仅仅出现了将烟火和戏曲融合的“烟火戏”,还有水爆、起轮、走线、流行等等释放方式,可以说已经达到了这个时代登峰造极的程度。

    但见此刻,于那钱塘江之中,却闻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一时间漫天水花尽数炸开,宛如瀑布一样倒悬而起,直接升到数十丈之中,水珠飞溅落在众人身上,也让这些人儿更是欢欣无比,以为乃是受到了圣水沐浴,来年时候自然能够消灾祛病。

    其后,于两侧之处,又有数艘战舰驶来。

    一瞬间,万千烟火尽数释放,明亮光辉照见其上持戈锐士,更显一副飒爽风姿来。

    紧接着,自这战船之上,又见云烟升腾,却见火光之中,正有无数神兽悬空而起,其中也有身披坚甲的神将,竟然借着火药冲击之力,直接升了起来,

    杨凤还见到这一幕,不觉惊喜起来,两只小手连连拍着:“好厉害,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是自然。毕竟此地如此繁华,若是烟花也只是寻常烟火,那岂不是坠了名头?”萧凤宛然一笑,心中



    此刻虽是深夜,但因为之前龙凤合鸣之象,却是教众人热议不止。

    于山脚之下,那些曾经因中秋节而聚集此处的人儿,更是心中热切,手上拿着点燃的火把,朝着山上行来。

    一时间,山路之上顿时浮现出一颗颗赤红星芒,就连天下圆月也被遮掩下来,它们宛如长龙一样深入深山之中,然后一个个全都四散开来,散落在这方圆不大的山峦之中,试图寻找是否存有什么玄功宝典。

    毕竟在那流传下来的话本之中,可是经常记载着这样的故事。

    于偶然之间,在外游学的书生行商因为意外,而迷失在山野丛林之中,而在寻找出路的时候,进而偶遇了先人遗迹,并且取得了其中隐藏着的神秘力量。

    更何况在这广袤无垠的华夏大地之中,更有诸如史天泽、张柔、严实、孟珙,乃至于萧凤这等英杰存在。

    而他们的故事,自然也鼓舞着临安城之中的人们前来此地,试图从中找到可能的力量,从而能够鲤鱼跃龙门,在这天下之中搅起一片属于自己的殿堂来。

    萧凤见到如斯场景,也熄了继续游赏的打算,便对着朱玉真、杨凤还诉道:“我们走吧!”

    “可是主公。听他们说,好像这玉皇山中藏着什么神秘力量,我们不去看一下吗?”杨凤还目光落在深山之中,尽是好奇之心。

    萧凤轻轻摇头,“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帮子凡夫俗子所说的话,你也当真了?”

    “那之前的龙气、凤鸣呢?要知道之前的那样子,可绝技不是烟火所能办到的。”杨凤还继续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那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罢了。”萧凤轻笑道:“若是这里真的存在着什么神秘力量,也早就被居于此地的赵氏皇族给弄走了,又怎么可能留在这里,任人寻找呢?”

    “啊?只是这样吗?”朱玉真有些失落。

    萧凤点点头,回道:“没错。所谓祥瑞之事,大多都是骗人之物,这龙凤合鸣虽是神奇,但是也不过是类似手段,不用在意。只不过是有心人想要煽动舆论,故此弄出了这般场景来。毕竟对这群凡夫俗子来说,所谓的真假根本不重要。统治之术,大抵如此。”

    “没错啊。这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也只有靠自己努力得到的力量,才能够真的掌握,这个你知道吗?”朱玉真亦是从旁解释起来。

    萧凤微微颌首,赞许道:“就如同玉真所说,你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夯实基础,莫要贪功激进,知道了吗?”杨凤还被两人一阵训斥之后,立时打消心头思念,也没理会那群还在山中搜寻的人,直接就和萧凤之后,重新回到了凤梧府之内。

    只是今日时候,这玉皇山还有凤凰山,却是注定难以宁静。

    而此事,也很快的便传到了宋朝朝廷之中。

    这不,在垂拱殿之中,赵昀又一次将群臣着急过来,张口便是问道。

    “关于昨日凤凰山、玉皇山两处异状,尔等可有任何线索?毕竟因为昨夜之时,整个玉皇山还有凤凰山上,皆是挤满了人群。而他们直到现在都尚未停歇。至今时候已经有三十七起事件发生,致死者也超过百余人。我等若是不将其处理好,只怕会遭到百姓非议。”

    “启禀陛下,关于此事我已经派遣麾下前去查看,相信很快就有结论了。”岳珂赶紧走上前来,俯身说道。

    赵昀颌首笑道:“爱卿处理的不错。只是依你所言,你以为当日场景,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启禀陛下。依臣所言,这景象只怕非是天生而成,应当乃是有高人做法,方才导致如此景象。”岳珂稍稍皱眉,却是不敢稍有隐瞒,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诉出。

    他自然也曾经见到那场景,自然知晓这番景象非是天地而成!

    赵昀顿现疑惑,又问:“即使如此,那究竟是何人所为?”

    “能够御使如此景象,唯有地仙才能完成此事。而在这临安城之中,也仅有五位能够做到。其中一位,自是不需考虑。而在昨日发生之后,我便问了一下慈恩寺主持,他也坦诚未曾做过此事。既然如此,那这城中,也只有三位了。”岳珂缓声回道,却又将目光落在了郑清之身上。

    郑清之眼见牵扯到自己,连忙回道:“禀明陛下。老臣昨夜始终都在政事堂批阅文章,又岂会做出这种事情?”

    赵昀稍稍一想,立时便满怀歉意的回道:“爱卿多虑了。以爱卿的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只是另外两人的话,只怕就——”

    “若是萧凤的话,小臣可以作证。”

    眼见赵昀心起疑惑,朱浚早已经是跨步而出,高声喝道:“昨夜时候,我曾经见过我那女儿正和萧凤前去游玩,期间也曾谈论了一番,虽是不欢而散。但是看对方神色,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听到朱浚所说之话,众位大臣皆是一惊,旋即便想起一人来。

    “这么说来,做出这等事情的应该就是天师道张可大了。”

    这么一说,在座的立时想起曾经的那个人,而且此人今日也没有出现在这里,更让人们确信就是那人,做出了这种事情。

    “来人,宣天师道伏魔法师张可大前来!”

    声音甫落,于殿门之外,张可大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哪里。

    “陛下有何事情要接见贫道?只是贫道日夜修行,却要稍微休息一下才好。”张可大只将腰部稍稍一倾,手中拂尘轻轻一扫,却未曾如国朝士大夫那样,五体投地。

    赵昀也并未在意,对方乃是出家之人,自然无需客气。

    岳珂“张天师。不知你可知晓昨夜时候,于玉皇山上所发生的奇异景象?”岳珂缓声问道。

    张可大立时点头:“自然知晓。”

    “那你可知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郑清之心中一紧,又是逼问道。

    张可大朗声一笑,旋即回道:“自然是贫道所为。”

    “什么?”赵昀一时错愕不看,目光立时落在张可大身上,逼问道:“为何你要做出这等事情?”

    “骑兵殿下。之所以做出这等事情,只因为贫道昨夜时候心血来潮,故此设下五行八卦,运转曾祖所传秘法天问之法,想要借此堪破天机。孰料我之修为比之前辈着实差了许多,这才惊扰到了列位。”一脸无奈,张可大对着包括赵昀还有列位群豪,皆是俯身一拜,为自己之前行径而道歉。

    “天问之法?你所说的,莫非乃是翛然子前辈所创之功?”赵昀一时诧异,又是询问道。

    说起这天问之法,却要延续到北宋时候的一位神人。

    此人乃第三十代天师,讳继先,字嘉闻,又字道正,号翛然子,乃二十七代天师之曾孙。

    其祖为张敦信,其父为张处仁,为宋知临川县县丞。宋元佑七年壬申十月二十日,生於蒙谷庵。此人五岁不言,一日,闻鸡呜,忽笑,赋诗曰:“灵鹦有五德,冠距不离身,五更张大口,唤醒梦中人。”翌日,宴坐碧莲花上,人皆称异,为真仙,今浴仙观有池存焉。

    九岁嗣教,比之萧凤,尤甚一筹。

    崇宁二年,懈州奏盐池水溢,上以问道士徐神翁,对曰:“蛟蕾为害,宜宣张天师。”命有司聘之。明年赴阙召见,问日;“卿居龙虎山,曾见龙虎否。”对曰:“居山,虎则常见,今日方睹龙颜。”上悦,令作符进。上览笑曰:“灵从何来。”对曰:“神之所寓,灵自从之。”上问能书否,对曰:“臣尝书《道德经》。”遂取进上。问修丹之术若何。对曰:“此野人事也,非人主所宜嗜。陛下清静无为,同夫尧舜足矣。”上悦。

    侍入寝殿宫,人竞以扇求书,以经语书之,皆密契其意,中举一握稽首书曰:“保镇国祚,与天长存。”乃上之所御也;赐宴而出。十二月望日,召见。上曰:“淤池水溢,民罹其害,故召卿治之。”命下即书铁符,令弟子祝永佑同中官投懈池岸圯处。瑜顷,雷电昼晦,有蛟蟹碟死水裔。上问:“卿向治蛟蕾,用何,将还可见否。”曰:“臣所役者关羽,当召至。”即握剑召於殿左,羽随见,上惊掷崇宁钱与之曰:“以封汝。”世因祀为崇宁真君。

    自此,遂成地仙之功。

    仅以年岁而论,便是萧凤这等人杰,也难以望其项背。

    只是张继先虽得宋徽宗恩宠,却志在冲淡,喜在山中旷逸自怡,清静修道,屡乞还山,于山中更是修得一门问天之法。

    若是运行此法,便可窥得未来光景,只是须以寿命为限,一次运转非得消耗十年寿命。

    其后张继先屡次动用此法,为宋徽宗占卜国运,只可惜宋徽宗却置若罔闻,执迷于长生久视之中,无奈之下只好退隐归林,只是因常年运使此法,进而令寿命削减,所以他也只活了三十六岁。



    “既然如此,那不知谶语究竟为何?”赵昀一时惊疑,连忙问道。

    他乃是宋朝国君,如今时候又遭逢蒙古压阵,有灭国只可能,自然迫切的想要知晓这谶语究竟为何物,好提前做好准备。

    郑清之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自然觉得有些愤怒,遂直接站了出来,诉道:“陛下。依臣所言,这所谓天问之法虽是玄妙,但若要稳定朝廷,唯有定天伦、振纲常,方能万世不移。若是索求所谓天问之法,只怕是缘木求鱼,毫无用处。”

    “郑相公此言差矣!”

    自一边,岳珂却是站了出来,辩解道:“尔等皆知目前蒙古南下,莫说是我朝百姓,便是这殿中诸臣,莫不是忐忑不安,以为难以对抗。若是能够借天问之法,一问国朝未来之景,自然能够让众位大臣安心,不至于凭空生乱!”

    郑清之却是不屑,冷哼一声便道:“哼!若是此法所言,一如当初崇宁真君一般,直言我朝衰败之象,届时又当如何?你也应当知晓,当初崇宁真君也曾以此法劝解徽宗,然徽宗愚志难阻,遂有靖康之耻。如此之法,你以为当真有效?”

    “若是如此。我等也自可提前做好准备,定然能够度过这场劫难。”岳珂却是朗声回道,自是充满信心。

    “两位爱卿,切莫争吵,要不然,这不是平白添了怨气吗?”眼见两人争论日盛,赵昀立时张口从旁劝来,复有扫向殿下众人,安抚道:“至于列位,也无需担心。这天问之法既然已然运行,若是我视若罔闻,岂不是浪费了张天师一番苦心吗?既然如此,大家不妨见识一下,如何?”

    “臣遵旨。”

    郑清之眼见如此,也只好放弃坚持。

    岳珂一时欢喜,连忙看向张可大,又是问道:“却不知张天师所知谶语,究竟为何?”

    “唉!”张可大面露无奈,旋即回道:“说起来也是惭愧,贫道修为比之先祖相差甚远,实在不知谶语究竟为何!”

    “你也不知?”赵昀一时困惑,又问:“难道天问之法失败了?”

    “并非失败。只是贫道修为不够,无法将国朝之气显化,只能变为龙凤之气,散于天地之中。”张可大不觉摇头,显然也是知晓自己修为能力,能够做到如此程度,已然是尽力了,但若要再行一步直接点出其中关键,却是不行。

    岳珂眼见赵昀目露疑惑,赶紧问道:“那谶语又在何处?”

    “我想那些谶语应当落于凤凰山还有玉皇山之上。若是仔细寻找,应当能够找到一丝蛛丝马迹来。”张可大凝神回道,话语之中犹自带着疑惑。

    “若是如此,那便由臣前往,看看这山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岳珂立时站了出来,将此事接了下来。

    赵昀眼见有人着手操办,也是欣喜无比,连忙嘱咐道:“若是发现有类似东西,立刻就地保护起来,不得有任何毁损。知道了吗?”

    “老臣明白。”岳珂俯首回道,旋即便从殿中离去。

    此事已了,众位大臣也没有其他事情,于是便各自散去。只是回到政事堂之后,郑清之却颇为不悦,脸上全都是懊恼之色。

    董槐见状,连忙问道:“郑相公。官家嘱咐岳珂前去办理此事,为何你会如此不悦?”

    “当然不悦。毕竟那厮暗怀心思,只怕所想的并非好事。”郑清之一脸狐疑,却是对岳珂怀疑之心越发浓郁,又道:“而且你也知晓,那天问之法若要运行,便要以寿命为限。而那张可大如今已然五十余岁,若是运行此法,只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不奇怪,此人为何在这个时候运转此法?”

    “你是说,在这背后有人谋划?”董槐心中一惊,不觉感觉骇然。

    “没错!而且此人身份、地位应当不弱,只怕便是朝中之人。”郑清之点点头,极为肯定的说道。

    董槐顿感疑惑,又问:“既然如此,那此人究竟又是为何,而让张可大做出这种事情?毕竟消耗性命,只为了一次不知是否能够成功的天问之法,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那张可大可是张天师,玄门正宗正一教掌教,更是地仙之躯。

    如此人物,却只是为了这事而消耗性命,自然令两人倍感不解,浑然弄不明白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隐秘来。

    “不管他们谋划什么,我等也要做好警惕,莫要因为那谶语而慌乱,知道了吗?”郑清之眸中精光尽数收敛,嘱咐了董槐几句,令其做好准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近期有些心神不宁,似乎即将有什么大事会发生一样。

    …………

    另一边,岳珂早已经率领禁军深入玉皇山还有凤凰山之中,遍寻其中所存的谶语之物。

    昨夜时候,那群深入山林之中的黎民百姓早已经被禁军驱散,就算是偶有漏网之鱼的,也因为遍寻不到所谓的传承遗迹而失望透顶,直接下山去了。

    唯有这禁军,还在这两座山峰之中,搜寻可能的谶语。

    只是于玉皇山天龙寺之内,张可大却是悄然出现,静静的看着这山峰之上葱葱郁郁的古树。

    群山悠悠,不知度过多少岁月,于层峦叠嶂的山林之中,不知有多少风景因此改变;西湖之边,亦是平静如昔波澜不兴,但于湖面之上映着的镜花水月,也不知晓留下了多少英雄事迹。

    世事变迁,似是永无止尽,如今又到了新的轮回。

    “师伯。你为何答应那岳珂,以十年寿命,强行运转天问之法?”长叹一声,居于张可大身后,却是立着一位少年。

    张可大喟然一叹,复有问道:“宗演!世事如棋、乾坤莫测,在这凡尘俗世之间,无论何等帝王将相,莫不是渴求长生久视、千古不灭。但是世事变迁之下,他们可曾实现了?”

    “不曾实现。”

    张宗演细细一想,不觉感觉心中甚是凄凉。

    今日时候,他也不过是一介十六七岁的少年,若以年华而论也不过是贪玩的年纪,但对于世代修道的张天师一族来说,现今时候正是静修道法、勾引天地雷火,锤炼自身道体的时候,以求能够在上一任天师飞升时候,承接张天师一脉。

    千年一来,一直如此!

    张可大神色淡漠,朗声回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区区性命,又何须可惜?”

    “可是师伯,以您现在身体状况,只怕——”

    张宗演又是问了起来,心中自有哀怨,张了张口却是难以询问。

    他自年幼时候便开始修行道法,自然也知晓生命轮回,本就是天理循环,绝无任何一人能够违背,便是传承千年有余的张天师一脉,也是如此。

    张可大继续说道:“无甚可惜的。更何况若是能以十年寿命,换的未来数十年朝廷演化,至少也能为我等取得一线生机。既然如此,那你便需要铭心记下、潜心推算,切莫让天师一脉毁于你手,知道了吗?”

    “弟子知晓。”

    张宗演身子一震,只好低下头来应道。

    正在此刻,远处却是传来一些惊叫来,似是充满着惊奇。

    张可大立时笑道:“看来是发现了谶语。既然如此,那我们俩就前去一趟吧。”身形一晃,却是悬空而立,宛如谪世仙人一般,朝着远处行去,居于地上张宗演奋起轻功,足下不过纤细枝杈,却将其身体直接撑起,脚下速度愈急,更将衣袖尽数撑起,其速度却是丝毫不逊于张可大,也是一般朝着远处奔去。

    约莫走了一炷香功夫,两人已然来到一处悬崖峭壁之处。

    “尔等发现了什么?”

    张可大一扫悬崖,侧目看向旁边士卒。

    那士卒立时指了指那覆满青藤、苔藓的山壁,回道:“之前我曾经偶见这悬崖迸射出金光来,故此来到此处,只是这上面却有太多藤蔓,故此难以消去。”

    “哦?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下面究竟写着什么?”张可大不觉笑了起来,双目凝神瞧向那山峰,已然看出了一丝端倪,只将长袖一扫,那苔藓、青藤立时消散,却是露出下方十六个金色大字。

    “贪狼吞天,龙困浅海。师伯,这八个金色大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旁边的张宗演立感疑惑,张口便问。

    “而且还不止这一处。”那士卒又是带着两人来到另一处,而在这处悬崖之上,也是一样印着八个金色大字:“阴阳互逆,正本清源!”

    “贪狼吞天、龙困浅海。阴阳互逆,天下混一。师伯,这是什么意思?”张宗演看着不解,又是问道。

    张可大却道:“此地乃是玉皇山,为龙气所留之地,其谶语只有一半,你自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复有见到远处岳珂快步走来,便笑了一声,“看来那人在凤凰山上也有些收获。”

    果不其然,那岳珂眼见两人再次,立时便运转轻功,簌然一声来到两人身前,气喘吁吁的对着两位问道:“你们两人找到了谶语了吗?”

    “就在这里!”

    一指山崖,张可大朗声回道。

    “原来是这一句?”

    岳珂神色严肃,心中升起了疑惑

    张可大又问:“那究竟是什么?”

    “凤鸣九天,乾坤倒悬。华夏一统,天下归元!”岳珂神色严肃,旋即就将剩下的八个字也是一样说了出来。



    “神桥断,九鼎碎。贪狼噬天,天下归元!”

    念叨着这几句谶语,赵昀双眉已然皱紧,心中更是困惑万分:“若是按照这般意思,那岂不是说我大宋有倾覆的可能吗?”

    “若是依照谶语所言,的确如此!”张可大俯首回道。

    锐目落于对方身上,赵昀此时只想一探此中究竟:“那,能否避免此事?”他可不想要让历代先主基业毁于自己手中。

    “正所谓天命不可违,以我之实力,窥测天机已然是竭尽全力,若要逆转乾坤,实在是螳臂当车、不值一哂。”张可大摇摇头,自是透着无奈。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赵昀愁容满面,却是透着几分伤神。

    张可大眼见赵昀唉声叹气,自知若是无法解决,断然难以从此地离去,便道:“也并非没有办法。需要知晓,除却了玉皇山外,于凤凰山之上,亦有类似谶语。”

    “阴阳逆,乾坤倒。凤鸣九天,渊古流长。”赵昀念叨几声,心中不觉想起之前曾于垂拱殿上,于群臣争锋的那位女子。

    那于群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飒飒英姿,当真是让任何一位男子为之痴迷。

    张可大回道:“若是我所料没错。这句谶语之中的凤鸣九天一句,所指的乃是萧凤!”

    “萧凤?是的,也只有此人符合条件。”

    长叹一声,赵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问:”若是如此,那神桥所指应该乃是孟珙,但根据这谶语所言,莫非近期内孟珙会有灾劫临身?”

    张可大颌首回道:“应该如此!”

    “若是这样,那我得提醒他了。毕竟那张柔、史天泽两人乃北朝宿将,其实力也是不可小觑。若是在这个时候,孟将军有失,则我朝北方定然要陷入危险之中。”赵昀长叹一声,心中却是想着:“只是这天下,究竟何时能够安定下来?”被这连绵战事催促,便是他远在临安,也是夙夜难寐,唯恐这朝堂之中出现什么状况。

    张可大眼见无事,也立时告辞退下。

    但赵昀既然担心前线状况,便下令传令兵速去襄阳,更令援军加速救援,以免襄阳城有所闪失。

    而在这时,于襄阳城之外,却是黑云蔽日、雷声阵阵,其中闪电闪烁不定,交织一片雷霆之网,朝着其中一人劈去。

    然而这雷霆虽利,却于那人身前转瞬消失,不知被挪移到什么地方,唯有雷光闪动,令那人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孟珙。而他虽是面临史天泽、张柔两人合攻,但眉宇之中桀骜之色未曾消减,反倒越显张狂:“十年未见,尔等实力还是如此地步吗?”

    眼见雷霆劈面袭来,孟珙信手一点,无尽黑光凝于指尖,雷光虽是闪动不止,却是难以挣脱黑光束缚,尽数吸纳其中,又见远处一道金光飞掠而来,立时笑道:“给你!”信手一丢,黑光瞬间消失,于远处金光旁侧瞬间爆炸,立时将那金光炸碎,却是露出其中之人,正是大德金刚张柔。

    雷光虽烈,但终究无法冲破伏魔罗汉之身,更未曾令张柔受伤!

    “好个孟珙。你倒是有点本事,竟然能够单枪匹马和我们熬斗到这般程度?”张柔看着远处那魁梧身躯,自是忐忑不安,若非有史天泽在旁,只怕早就死在对方的手上了。

    “哼。对付你们两人,只需我一人足矣。”孟珙高声一喝,身形猛冲,瞬间来到张柔身前,一对肉掌立时拍出。

    以他地仙之能,纵然只是寻常一掌,摧山裂石也绝非话下。

    张柔眼见这肉掌袭来,身形正欲后退,却觉身后左右忽有无穷掌气冒出,虽是无法突破其护体罡劲,但却将自己身躯尽数困于此地,无奈之下只好运起足够的实力,亦是一样迎面拍去。

    此番交战,双方绝无怜悯之心,自然没有留手这个概念。

    “砰!”

    出乎意料,绝无想象之中的轰然巨响,与之相反张柔却觉得手掌之下,却是压着一层棉花一样,毫无丝毫用力点,脑中瞬间冒出一个心思,喝道:“糟糕!”双掌元功尽数收拢,却是凝于心脏之处,于胸膛之处更是泛起浓郁金芒。

    果不其然,且听“轰”的一声,于胸膛之处顿有万千无数金芒绽放开来,立时便将张柔震得飞出数里之外,方才停歇。

    “好家伙,以玄通之术转移我的攻击吗?”张柔虽觉胸口疼痛难忍,但因为他及时回援,故此未曾受到致命伤势。

    孟珙亦感诧异,笑道:“哦?没想到你竟然猜出了我的攻击位置?只可惜下一次,我所瞄准准的便不知你的胸口了。而你做好准备了吗?”

    “哼!你以为我怕你?佛光耀九州!”

    张柔沉声一喝,于身后之处万千佛光立时乍现,却是转眼之间化作一座十丈佛像,佛像唇舌微动,自有万千佛言冒出,首次影响,一瞬间周遭地面瞬间下沉三尺有余,却是生出一道无形立场,令两人所处之地重力陡然提升数倍有余。

    受此影响,孟珙身形一时受制,诧异看着张柔,问道:“好家伙,因为我只能转移有形之物,便以此无形之力,想要困住我吗?”甫感天下雷霆阵阵,旋即抬起头来,却见天空之中,一人已然傲立其中。

    于其周身之处,万千雷芒汇聚,凝练为一道雷球。

    “孟珙,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日。”高声一喝,史天泽朗声叫道:“雷芒贯日!”“轰然”一声,自九霄之上劈空落下,雷球恰如陨石,一路搅动无穷烽烟,刹那间落于孟珙所在位置。

    “轰隆”一声,雷力瞬裂,万千雷火席卷百丈之内,令人只感皮肤灼烧,更不敢轻易靠近。

    烟尘升起,两人凝目看向尘土之中,却觉得尘土之中,那人气息依旧未曾削减,反倒越发狂暴起来。

    “刀来!”

    一声沉喝,张柔顿感全身如遭冰水浸透,虽是已然运起降龙罗汉法身,但那于战争之中许久炼就的敏锐,却令他感觉一道逼人刀气自背后袭来,旋即转身朝着远处看去。

    果不其然,于遥远彼方,一道刀影径直袭来。

    声快,然刀更快。

    不过刹那,此刀已然逼进张柔,更令他初感致命之危。

    会死!

    脑中只余一个想法,张柔不觉松开手中禁制,一时间佛像崩溃,地上枯草旋即立起,远处刀影似是受到影响,轨迹却是微微翘起,直接从张柔头顶三尺之上掠过,吓得他赶紧低下身子,更无逃走的可能。

    之前那一下,若非张柔反应及时,只怕这颗头颅已然斩下。

    “糟糕!”

    再感尘沙之中战意高涨,张柔心中又起惊惧,旋即便见万千尘沙尽数荡开,露出其中之人来。

    手握钢刃,孟珙嘴角似笑非笑,“很好。你们两人,终于能让我认真了起来。只是你,能接我几刀?”体内玄功一催,身形化光瞬间来到张柔身前,长刀劈面袭来,尽展超绝刀法。

    张柔不及闪躲,玄力灌入双掌之中,一时双掌绽放无尽光辉,无惧刀剑、水火不侵,举手便将这长刀抵住。

    孟珙虽欲凝聚力量,无奈张柔尽展修罗法相玄妙,身躯坚若镔铁,手臂之中更是力可拔山,实在是难以突破。力量无法突破,孟珙再寻他法,身形一转却有绕道张柔身后,手中之刀再度袭向腰背之处。

    一瞬间,衣衫撕裂,露出其下肌肤。

    肌肤如玉,也是一样坚韧无比,非是寻常之法所能突破。

    眼见长刀被阻,孟珙一时愣住,抓住机会张柔再度欺身而来,一挥金掌就朝着孟珙脑袋拍来。

    这一下,势大力沉,若是击中非得死亡不可。

    孟珙不欲硬抗,他的身躯虽是远胜寻常之人,但纯就肉身坚韧方面,比之张柔却是差多了。身再退,已然来到十丈之后,孟珙一拉手中长刀,一身玄力纳入长刀之中,令其身形比之之前似是更为深沉,沉声一喝:“千军荡灭!”

    长刀一扫,瞬间斩向袭来的张柔。

    张柔自恃有罗汉法身护体,自是不屑抵抗,掌中佛法越发高涨,只求一杀眼前之人,待到长刀逼进身躯之时,他方才有所警觉,但身虽快却远不及长刀之快,这一刀立刻便扎在他的肩膀之上。

    “噗哧”一声,数道鲜血飞溅。

    张柔顿感体内力量流逝,不觉晃了一晃,手中双掌应声拍出,立时逼得孟珙只得再次后退,旋即透着惊讶凝望远处那人,更感伤口之处刺痛难忍,不觉呢喃道:“我的法身,竟然破了?”

    眼见张柔受伤,孟珙心中窃喜,复有持刀又是逼近,却想要趁着这个时候,一举击杀眼前之人。

    孰料此刻,一道雷光乍现,又是挡在两人身前。

    史天泽冷然看着孟珙,战意如涛卷向孟珙,喝道:“你的实力的确不错,但是也仅限于今日。”

    “哦?那就让我看看这些年来,你们又有什么进步?”孟珙自是骄傲,一挥手中之刀,冷然面对两人。胸中杀意暴涨,手中之刀横于胸前,再展昔日军神之威。



    “看来今日,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了吗?”

    张柔一时迟疑,却是想起昔日攻打汴京时候的场景。

    孟珙长叹一声,回道:“若是尔等不来攻打我朝,又何必成为今日模样?你也应当知晓,我既为宋朝之人,那便只有为国尽忠罢了。而你当领军南下的时候,便应该明白这一点!”

    “张柔。莫要忘了我们两个的职责。”站在另一边,史天泽亦是提醒道。

    “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张柔长吸一口气,旋即沉声一喝,一时间金芒大作,肩头之处伤势旋即痊愈,而身体也似黄金浇筑而成,金灿灿的令人难以直视,看着眼前熟悉之人,心中尽是惋惜。

    那时,他尚未突破地仙,只是蒙古麾下一位寻常的士兵,但孟珙却早已经踏入地仙,更是被赋予统领宋军的重则,两者身份如同天渊之别。

    那时,孟珙一人挫败两大地仙,尽展一身威风,但张柔却官低位卑,其后更是因实力不济身陷险境,若非有孟珙相救,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那时,两人还只是互相协助的战事。

    但今日时候,两人在见面,却只剩下战!

    立在一边,史天泽亦是沉声一喝,万千雷芒于身躯周围环绕,更是炸出无数火花,凝目看着眼前之人,所剩下的只有最为炙热的战意:“今日,定要你彻底败亡!”

    一抬手,雷芒攒动,立时便朝着孟珙射去。

    信手一挥,孟珙只不过写意一刀,便将这雷芒瞬间劈碎,笑道:“就凭这等手段,莫非就能灭掉无庵居士?”话甫落,身形一走瞬间消失,旋即现身之后,却是出现于史天泽身后,长刀一挥径直朝着其腰部砍去。

    孰料,金芒再现,这长刀却被那张柔握住,却是寸进不得。

    “你的能力的确棘手,但却并非毫无破绽。”张柔站在史天泽身后,凝目看向孟珙,口中似是宣告一般的说道:“而今日,你的不败神话,注定就此失败。”

    对于孟珙所修炼而成的玄通无极生灭之力,无论是宋朝境内,亦或者是北地群雄莫不是清清楚楚,以近乎玄奇的挪移之法,能够将袭来的力量挪移开来,更能令自己随时随地出现在任何地方的能力,是奠定孟珙不败神话的最为坚实的根基。

    而在今天,张柔、孟珙两人,却欲在这襄阳城之外,一试无极生灭之力的实力。

    “哦?”一震手上长刀,孟珙身形再退,凝目看着两人彼此互为犄角,不觉笑道:“那就让无庵居士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手段?”

    “放心吧。定然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话甫落,张柔身形瞬间冲出,一掌扫向孟珙。

    孟珙立时挥动手中长刀,将其格开,只是对方身体甚是坚韧,实在是难以斩开对方身躯,毕竟此刻的张柔已将罗汉法身运至极限,仅凭寻常手段根本难以突破防御。

    而他无极生灭之力固然能以挪移之法,破开其金身,但张柔谨小慎微,若是察觉外力侵入体内,便会立时催动体内佛光将其祛除出去,却是未曾受伤。

    一时间,孟珙步步后退,手中长刀虽是连连刺向对方。

    无奈张柔身若山岳,一步一印紧紧相随,一对拳头宛如狂风,便是朝着孟珙轰来。

    感觉压力陡增,孟珙知晓若是这般缠斗下来,自己定然会身陷陷阱,心思一转已然从原地瞬间消失,旋即一挥长刀,万千刀芒好似潮水一般尽数涌出,口中喝道:“八面楚歌!”声音乍落,刀芒尽数消失,再度现身之后已然将张柔团团覆盖住,立时将其生生困住,动弹不得。

    张柔亦感刀芒锐利,立时催动无上法身,将这刀芒尽数挡住。

    “好机会,就是现在。”

    孟珙心中窃喜,无极生灭之力再度现身,却是尽数凝于长刀之上。一时间,长刀之上越发深沉,直到最后已然完全化作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出长刀模样来,其后更似瞬间消失一般,令人无法感应其存在,只有刀柄握于孟珙手中,否则几乎以为根本不存在。

    这一下,只因为光线也被这无极生灭之力生生吞噬,故此才展露出如此现象。

    “斩尽杀绝!”

    一声疾呼,利刃再出,欲求一招击杀对方。

    却在长刀靠近张柔时候,雷芒再度现行,道道雷芒噼啪作响,竟然令那长刀渐渐显露原型,其上附着的力量却不知晓究竟因为什么原因,以至于全数褪去。

    自天空之上,史天泽缓缓落下,双目死死盯着孟珙,叫嚣道:“你的实力的确厉害,只可惜在我面前,它却难以遁形。”

    “哦?原来是将九霄阴阳雷逼出体内,分散在身体之外,所以才令我的力量失效了吗?”

    孟珙不觉笑了起来,对对方所采取的手段,亦是钦佩不已。

    将九霄阴阳雷力分布于身体之外,进而利用其摧毁万物的特性,灭除无极生灭之力,如此做法虽是消耗甚大,但也不失为避免被偷袭的一个妙法。

    “当然。要不然,若是我如同昔日的姚枢、杨惟中两人一样,被你给偷袭了,那还如何能够统领一方?”居于天上,史天泽高声一喝,万千雷芒攒动之下,一道长枪自远处劈空射来,旋即被其握在掌中,枪尖一点孟珙,也是叫嚣道:“今天,定然要取你首级。”

    话甫落,雷芒于枪尖之处劈空射出。

    孟珙虽欲以无极生灭之力挪移,但这九霄阴阳雷本就狂暴无比,专以毁灭之能,根本非是他能挪移的,只好揉身后退暂避其锋。正当此刻,于远处尘沙之中,一人旋即冲出,金芒迸射之中,却是挡在孟珙身后,一对肉掌自然也是齐齐拍来。

    孟珙不觉生怒,信手一抬立时将这金芒挪移开来,直接挡住张柔这狂暴一击,喝道:“哼。刚才饶你一命,莫非以为就凭这种力量就能够杀我?”身形霎时消失,又是出现在张柔身后,长刀之内力量暴增,宛如浪潮一样朝着张柔席卷而来,张柔自身反应过来,双手立时架起,欲要将这刀芒挡住。

    但刀芒宛如长江东流之水,实在是难以阻止。

    一瞬间,张柔身似风筝,立时便被整个倒轰而退,趁着机会孟珙又是快步追杀,欲要一刀将其击杀。

    天空之中,史天泽只见眼前一幕立时大怒,高喝一声:“雷芒耀天下。”一瞬间,雷芒再度射出,将那张柔罩入其中,凡闪电所及之处,立时泛起次啦啦的令人难以忍受的电芒。

    “好个家伙。若是单对单,我自嘱经验丰富,自然能够战胜对方。但如今两人合作,却是有些难办。”孟珙不觉皱眉,立时揉身后退。

    这九霄阴阳雷威能厉害,他可非萧凤能以清净琉璃焰痊愈自身,自然不敢轻易抵挡,只能暂避其锋。

    惯常以奇袭之法战胜对手的孟珙,更类似于潜藏在黑暗之中的刺客,凭借着丰富老道的经验,直接给与对方致命一击,进而令对方撤退。

    但萧凤却更擅长正面交锋,并且凭借着自身令人赞叹的恢复力,直接将对手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