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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哼!”

    一扫远处的汪德臣,张钰冷笑道:“将军早已经知晓尔等计谋,又岂容你等在这猖狂?”只将长枪轻轻一甩,枪上尸体就似破布一样,立刻便被丢到一边。

    “好。好个钓鱼城,好个宋军。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以为如此轻易的,就能够击垮我吗?”

    眼见自己亲弟弟竟被如此对待,汪德臣已然是怒火中烧,再加上先前受到郭侃责难以及术速忽里挤兑,一时间怒焰高涨三分,喝道:“今日,就让你们这群家伙,知晓我等厉害。”

    虽是弹丸纵横、长箭四射,但汪德臣一身真元纳入奇经八脉之内,纵使面对着足可摧金碎石的弹丸,依旧是不闪不躲,直接朝着那张钰、王立两人冲去。

    董文蔚一时高喝一声,随着汪德臣一起冲去,只求能够将对方彻底杀绝,夺取整个钓鱼城。

    张钰亦是胆色过人,高喝一声:“敌酋敢而?今日,我定要你含恨与此。”长枪信手一挥,道道罡风簌然冲出,正好轰在汪德臣身躯之上。

    只是他这一扫虽是劲气十足,却依旧难憾汪德臣一身真元。

    “就凭你这点本事吗?”

    汪德臣眼见对方虽是有些胆色,但功力却不及自己,心中更是充满信心,暗想:“若是配合董文慰一起进攻,或许能够灭掉对方,并且攻入钓鱼城之内。”估摸了一下彼此距离,他心中已然充满信心,手中长刀再现刀芒,笑道:“今日,便拿你这厮的头颅来试一试我这血战十式!血战——一刀碎梦!”

    刀芒锋锐,挟着劈山裂地之威,一路上荡起阵阵烟尘。

    “好家伙。仅是这份功力,便不是我所能匹敌。”张钰一见此招,便知晓两人实力差距。

    但他也非那胆小如鼠之辈,遂引动一身真元,纳入长枪之中,轻喝道:“天式——风卷残楼!”

    狂风呼啸,吹得天地一片晦暗,让人看不清周遭情形。

    然刀芒钢锐难挡,却非狂风所能抵挡,立时便让自其中钻过。但经过这一招,那刀芒也受到一丝影响,却是自张钰身侧掠过,未曾让他受伤。

    “哼。莫非以为这般雕虫小技,便能够阻我杀你之心?”

    汪德臣虽是惊诧,但杀敌之仇难以宽恕,真元灌入足中,只在地上猛地一踩,身形比之之前快了三分,登时便穿过那肆掠狂风,双手握紧长刀,却是朝着之前对方位置猛地一砍。

    这一砍,自是运起十足真元,自信足以将那人拦腰斩断。

    “消失了?”

    然而汪德臣凝神望去,却见远处地面不见身形,仅有地上出现一道足有三丈之长的裂痕来。

    这裂痕深不见底,可见那刀芒锋锐。

    但敌人,究竟在哪里?

    心中疑惑一闪而过,但对方行动却是更快。

    刹那间,于旁边沙尘之内,一道枪影直扑眼前。

    这一下,立刻吓得汪德臣连连后撤,但对方速度更快,快的让人难以躲闪。眼见那枪影之上银芒闪动,汪德臣自知乃是对方想要催动杀招,心中笃定之下,却是将身朝后一扬,足尖朝上猛地一踢,立时打在那枪身之上,令这一招难以成功。

    身形于空中轻轻一转,汪德臣重新立定之后,双眸已然锁定眼前之人,喝道:“刚才那一招的确出色。但你的才能,也仅限于此。”长刀之处,血芒转瞬即逝,狞笑道:“受死吧。”

    一个“死”字甫一出口,狂暴刀气已然飞窜而来。

    张钰心中一惊,暗道:“好家伙。居然还有反扑余地?”长枪回撤,却是朝着那刀芒猛地一戳。

    但他功力不济,更兼时间不够,难以及时催动护身之法,立刻便被那刀气横扫而过,不由得朝后退了数步有余,嘴角之处亦是出现出一丝血渍来。

    “好家伙。再来!”

    眼见汪德臣竟有如此神威,张钰却是不怒反喜,脚步一阵飞奔,却是手持长枪再度朝着对方攻去。

    一时间,两人各施其能,只求能够一诛眼前之敌。

    汪德臣自恃真元雄厚,手中长刀大开大合,不过是寻常一招,于他使来却格外大气,更是透着几分凶险之色,稍不注意便会让对方横尸街头。

    但张钰却也不差。

    虽是对方攻势猛烈,但他身形瞬闪,便似那浪潮之中的海燕,总是于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对方凌厉攻势,手中长枪更是化作幻影,直刺对方周身要穴之处,逼得对方只能后撤,更有点滴枪芒凝于暗处,稍不注意便会簌然而起,唬的对方心惊胆战。

    如此这般,转瞬间,便是数十招,而看起情形,只怕还要继续下去。

    想到这里,张钰不免有些着急。

    他本就真元不足,难以和汪德臣匹配,而为了维持迅猛攻势,更是需要消耗大量真元,如此一来此时的他已然感到体力渐渐不支,便是真元也难以维持之前迅猛攻势。

    “看来,是时候决定胜负了。”

    自知这般状况不可继续,张钰心中一恨,长枪再出。

    “砰!”

    枪尖对刀锋。

    两者之威,难以划分。

    汪德臣却是把握住刺来力道,心中不觉欣喜无比,长啸一声:“果然,你这厮的体力,已经到尽头了吗?”双手握紧刀柄,却是将这长刀猛地一推,张钰难以支持,立时便被生生退出数步之遥。

    “给我顶!”

    怵见难以抵御,张钰再运一身功力,足下朝着地面猛地一跺,体内丹田之内,真元尽数纳入双足之中,总算是稳住了身子。

    眼见难以压倒对方,汪德臣虽是有些懊恼,但心中却是大喜:“好家伙。但是,你的死期到了。”一舍手中长刀,却是赤手空拳,纵身朝着那张钰扑来。

    虽是舍弃了最擅长的刀法,但汪德臣依旧认为仅凭自己的拳脚功夫,足以击败眼前之人。

    如今,正是他为其弟弟报仇雪恨之时。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张钰心中自是惊惧无比,自知对方若是当真打来,那自己便有性命之危,心念一转立刻催动左掌,却是直接迎了上去。

    这一招不过寻常,算不得什么名招。

    而且论真元雄浑程度,招式熟练程度,张钰更是比不上汪德臣。

    面对这鞑靼攻势,张钰又该采取什么手段,才能够挡住这灭心一掌呢?



    触目之中,敌人身形已然临身。

    张钰沉声一喝,沛然元功纳入拳头之上,却是迎面而上。

    “轰!”的一声,只觉拳头之处,溅出数点飞血,便是口中亦是不觉呕红,但见到抵住眼前之人亦是嘴角带血,张钰方才略感安心,又是嗤笑道:“你的实力,只有如此吗?”

    这一招,两人自然是平分秋色。

    汪德臣却是冷然一笑:“是吗?”

    背后长刀忽而旋转而起,却是转瞬之间纳入右手之中,万千刀芒纳入长刀之中,却是趁势横扫而出。

    张钰立时惊诧,连忙侧身躲避,但刀芒锋锐却是难以尽数避开,立时便被这锐利刀芒横扫而过,胸前铠甲齐齐断裂,却是在胸膛之处留下来一道血痕。

    感觉到这锥心之痛,张钰口中朱红再吐,心中暗暗惊讶:“好强的家伙,倒也不愧是蒙古之下第一勇将。”眼见对方携势再临,他虽欲躲避,但身躯已然负伤,气力实在难以恢复,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刀芒临身。

    这一招,若是落下,那他便是彻底没了性命。

    正在此时,却闻远方山峰之处,传来阵阵浓烈炮声。

    数枚炮弹呼啸而来,却是直接朝着汪德臣射来。

    那汪德臣未曾提防,立时便被这沉重铅弹击中身躯,虽是有三重铁甲护体,但这炮击却沉重无比,纵然勉强护住身体无虞,但却也如同张钰一般,连连呕红,显然也是身负重伤。

    “好家伙,没想到你这厮,竟然早已暗中布下伏击?哈哈哈……”

    口中满是鲜血,汪德臣却是面呈嚣张之态,高声笑道:“看来今日,我是注定要败在这里了!”

    他自知自己身体情况,自然明白如今时候身躯已然是彻底重伤,莫说是继续战斗,便是行动也是颇为困难,若无如同清净琉璃焰这等玄力救助,是断然无法继续存活下去。

    “那是自然。如你这般凶残之辈,合该死在这里!”张钰朗声笑道,虽是自知大仇得报,却也略显悲凉。

    并非为眼前之人所怜悯,却更多的是为那些死难的士兵而感到悲伤。

    此番战斗,虽是暂时打退了眼前之人,但麾下士兵却也是死伤枕籍,而他们所遗留下来的那些孤儿寡母,更不知晓会留下何等无奈。

    汪德臣似也是察觉到战况改变,一扬手中长刀,却是诉道:“但是。即使是死,也要尔等为我王一统中原,铺下辉煌。”

    手一扬,却是不再顾念自身伤势,万千真元纳入长刀之内,却是令手中刀芒直冲云霄,劲气四溢宣布着他那近乎变态的追求。

    张钰微微叹服:“好一位战士。但,为了我军、为了这里的一切,也为了苍生。我,必须杀了你!”手一扬,数丈之外长枪簌然而起,旋即落入手中。

    枪尖微动,一点星芒纳入其中,如剑如刀,转瞬间直冲而去。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否有杀我的能力。”

    汪德臣一心却敌,却是直接将长刀凌空一掷。

    张钰不敢放松,觑中长刀长枪应声点出,但闻“砰”的一声,那长刀立刻倒飞而出,却是直接撞在了汪德臣身上。

    “什么?”

    惊见眼前一幕,张钰不免感到诧异。

    以汪德臣之修为,断然不会就连这寻常一招也难以解下,只是他为何却是未曾应招?

    但见此时,那汪德臣手于长刀之上轻轻一抹,这长刀之中陡然冲出浩大劲气,却是将其朝后一冲。这一冲,自然令其身形飞窜,转瞬之间已然被丢出数十丈之外,其后脚下连连闪动,竟然是朝着远处掠去。

    张钰一时讶然,暗暗惊道:“好个家伙。本以为乃是决意死斗,没想到竟然是借势逃走?”

    不过即上战场,生死决斗,自然是各逞岂能,并无所谓卑劣之分。

    他可以借助火炮之威暂时逼退对方,但汪德臣也可以以诡谲之变,自战场之上逃离出去。

    正在此刻,身边王立已然赶到。

    他眼见汪德臣已然逃窜出去,不免有些心急,问道:“追吗?”

    “不了!余大人和王将军早有安排,我等无需继续追逐。至于那人?”远远看了汪德臣一眼,张钰念及之前的战斗,便知晓自己和对方差距依旧存在,旋即冷笑道:“自然会有人收拾他的。”

    王立这才舒心,旋即凝目看向远处尚在厮杀的董文慰,便道:“虽是让那人逃了。但是此人曾经伤了冉璞、冉琎两人,而今日此人既然踏足其中,那就莫要怪我等报仇雪恨。”

    张钰亦是想起先前对阵汪德臣的场景,也是一样狞笑道:“没错。对付这帮蛮夷,我等就该赶尽杀绝,绝不能让对方有任何逃生之机。”

    两人心思笃定,立刻调集麾下士兵,将那董文慰生生困于阵中,旁边更是安排有猛烈火炮,就等着将其彻底摧毁。

    远处,那汪德臣自战阵之中逃走,心中暗想:“没想到我这一次,竟然险些中了对方奸计,以至于差地死在了那里?”想到自己的错误,更是倍感懊恼,又是自责起来:“只是我弟,这一次我也只能暂且后退。至于你的仇,等我日后恢复伤势,定然会为你报仇雪恨。”

    纵然是身负致命伤势,但汪德臣一想到军中八思巴,便升起一丝希望来。

    那八思巴佛法精深,其修成的佛力,也有济世为怀、普渡众人之意,自然能够助他保全性命,当然彻底恢复伤势却是不行了。

    毕竟菩提圣力虽是惊人,但也只有保全性命、痊愈伤势之效,若是要恢复健康,永葆青春,自然是远远不及清净琉璃焰。

    心思不断翻腾之下,汪德臣已然来到渡口,于渡口之处自然有数十条战船静静等候,上面也尚且存有近千余民士兵,作为后备之用。

    只是他们因为害怕战争凶残,故此始终停留在战船之上,未曾踏入战场之中。

    “快。立刻带我离开这里。”

    一步踏上船只,汪德臣赶紧吩咐起来,唯恐落后一步。

    若是被那些宋军追上,以他现在的状况,可决计无法抵御对方,更勿论保全性命了。

    船上船夫立时惶恐,自然也不敢推辞,连忙奋起力量,摇动着手中船桨,努力的将战船自岸边划开,并且不断的朝着对岸划去。

    只是今日,往常不到一刻钟便能够抵达的河岸,却漫长的吓人,好似每一秒都有一年那么久,让汪德臣倍感折磨。

    “为何还未曾回到岸边?”

    汪德臣眼见那岸边之处,已有数十位士兵涌来,并且将那一门门威力不凡的火炮推出来,准备对准他麾下的这艘战舰展开进攻,便感到有些害怕。

    那船夫辩道:“将军,我已经尽力了。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但汪德臣却任就不甘心,又是将那船桨夺来去,却是自己也跑到船边,奋力摇动着手中船桨,只求能够尽快抵达岸边。

    只需要抵达岸边,那他自然能够自宋军麾下逃得升天了。

    正在这时,于上游之处,顿时传来几声浓浓炮声。

    伴随着炮声,于战船旁边,亦是升起了几根水柱,水柱冲天透着对方战力不凡。

    汪德臣立时便被这炮声惊起,凝目朝着远方望去,旋即就见于远处嘉陵江拐角之处,却是跑出了数十艘战舰,而在这些战舰舰首,也正摆放着一门门火炮。

    这些火炮已然被调整方向,直接对准众人所在的位置。

    “开火!”

    一声令下,率领麾下水军来到此地的吕文德下达了命令。

    一时间,炮声再起,隆隆炮声跨越数百丈,立刻砸在了那船只之上。

    这一砸,直接将那坚硬的甲板砸出一个窟窿,而那桅杆也被拦腰砸断,便是船上的人,也被这刚猛铁球直接撞成肉酱,令人看着就感觉有些恶心。

    汪德臣心中一紧,暗想:“好个宋军,没想到竟然提前在这嘉陵江上布下了伏兵?”随后就下达命令:“全军莫要慌张,给我冲上去。”

    纵然战船之上士卒害怕,但是在他神威逼迫之下,却也只能调转穿透,朝着那水军杀去。

    吕文德眼见对方并未转向,心中虽是诧异,却也毫不畏惧,高声喝道:“全军听我号令,将这帮鞑子,全都灭了。”

    语气鼓舞之中,更兼对面便是杀害亲人的敌人,众位将士纷纷叫嚷起来,战船旁边一应船橹一阵翻动,立刻催动着偌大战船,朝着远处蒙古水军冲去。

    战舰尚未接近对方,船上所搭载的诸如火炮、弓弩以及投石车纷纷开动起来,将那弹丸以及弓箭还是巨石,全都投放到对方船上。

    这些弹丸、碎石自然是威力十足,每一下都在对方船壳之上砸出一个个窟窿来。

    而这些窟窿虽是有水不断蔓延进入其中,令整个船只速度更为缓慢,但更多的却是位于水面线之上,只需要取出木板稍微钉上去就行了。

    至于对船上人员的杀伤,这弹丸效率却是低了很多。

    很快的,两军距离只有不到百丈之遥,而这百丈也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会靠近的。

    吕文德眼见两军战船快要靠近,立时拔出手中利剑,高声喝道:“全军,给我准备作战。”

    虽是已经装备了火炮,但此时的火炮却并未解决诸如开花弹等技艺,所以其威力也强不了多少,至少上百发炮弹,基本上也只有两三次才会被命中。

    汪德臣亦是紧张,低喝一声道:“所有人,跟我杀!”

    一见远处船只将要靠近,他手持船桨,先前长刀早已经随着和张钰一战而丢失,所以现在只能靠着手中的船桨战斗。

    虽是如此,但若是将真元覆在船桨之上,却依旧能够令其削铁如泥,至于砍杀士兵,更是不在话下。

    心思笃定,汪德臣眼见远处一艘战舰距离不过十来丈,足下却是猛地一用力,身形已然腾空,眨眼间便落在战舰之上。战舰之上,那士兵发现有人入侵,当机转身将随身短刃抽出,想要将此人赶出去。

    汪德臣轻笑一声:“你以为仅凭着这些,便能够抵挡我之神威吗?”手中船桨奋力一挥,凡是船桨所到之处,那些士兵莫不是感觉胸口猛地一痛,便是耳朵也是瞬间失去听力,旋即倒地不起。

    “好家伙。虽是重伤,但依旧有如此神威?看来今日,我若是不上场,那岂不是让无数牺牲的弟兄们失望吗?”

    吕文德自是懊恼,却是取来两个峨眉刺,纵身一跃已然自战船之上跃下,足尖于江面轻松数点,眨眼间便来到了汪德臣身前,又道:“而你,更不会留有后路。”

    汪德臣一时大怒,高声喝道:“好个小子,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蒙古勇士的威风吧。”

    虽是气势惊人,但经过先前与张钰一战的影响,如今的他早已经是气空力尽,手中长刀之刀芒,亦是暗淡许多,简直便是和萤火虫一般,现在不过是仗着胸口的一口气,方才支撑到现在。

    吕文德自是不惧,稳住身形手中峨眉刺径取对方心脏。

    这一击迅捷无比,汪德臣虽是看的明明白白,但却因为身体原因,始终无法避开,危机时候只好抬起左臂,这才挡住峨眉刺,却被戳出了一个血洞。

    “好家伙,果然厉害。”

    汪德臣自感懊恼,眼见对方再度袭来,又是大怒,叫道:“你这厮,莫非以为我便只有这点本事吗?”

    船桨之中刀芒闪烁,但吕文德手中峨眉刺更是锋锐,“咔嚓”一声便将这船桨切成粉碎,其后更是化作银芒直刺汪德臣双手。

    被这一刺,汪德臣自感刺痛无比,双手亦是布满血渍,却是已经无法在用。

    吕文德眼见对方再无抵抗之计,双手峨眉刺轻轻一掷,诉道:“鞑子。今日时候,定要断你命途。”

    峨眉刺身化流星,立刻便贯穿汪德臣身躯,带出一阵血花,洒满整个江面。

    受此重创,汪德臣嘴角露出苦笑,暗道:“看来,我终究无法坚持下去。”一任身躯跌落江中,旋即便被一阵浪潮拍来,整个卷入其中,随后消失了身形。

    吕文德眼见对方坠入河中,也是稍微安心:“如今已然诛杀对方一员大将。之后只需等赤凤军便可以一举歼灭蒙古大军了。”

    看着对方众多士兵,他心中斗志更坚,就等着最后决战。



    “汪德臣死了?”

    乍闻消息,蒙哥立时自座位之上惊起,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之人。

    那人身形一颤,努力的让自己安定下来之后,才道:“昨日时分。将军因为恼怒对方许久未曾攻下,遂亲率麾下战士围攻。怎料对方暗中设伏,将军未及反应,便被对方以火炮击中,性命垂危之下想要逃走,但对方却在嘉陵江之处设伏。将军一时不慎,为吕文德所伤,跌入江中。等到我等将他捞起,方才发现将军已然溺死。”

    说到后面,已然是呜呜咽咽,泣不成声。

    蒙哥神色黯然,俯首坐定之后,却觉得脑中一阵恍惚。

    汪德臣乃是他麾下猛将,如今时候此人也死在了钓鱼城,难不成自己真的做错了吗?

    “可汗!”眼见蒙哥伤神,郭侃上前劝道:“如今汪德臣虽是身亡,但你千金之躯,可不能有失。否则的话,让我等如何处置?”

    “郭侃,你之所言自有道理。只是那赤凤军汪德臣为我军大将,竟然就这样死了?”蒙哥心中思绪繁杂,说到此事时候,更是言辞沉重,复有语透狠厉,喝道:“若是就这样放弃,那岂不是让这宋朝蛮子鄙夷?”

    听到此言,众人一时惊起,郭侃亦是露出几分无奈,看蒙哥模样似是准备继续进攻钓鱼城!

    郭侃想到此节,不觉张口欲言,却见另一边术速忽里高声喝道:“可汗!不可啊!”

    “你说什么?”

    蒙哥一回头,一对虎目已然盯住术速忽里。

    被这一看,术速忽里顿感恐惧,连忙缩了缩脖子,却闻耳边传来郭侃声音。

    “你无须担心,直言就是。若是可汗怪罪,我自会帮你担着!”

    听到此话,术速忽里这才松口气,复有抬起头沉声说道:“可汗。小臣以为,不可再继续执着于钓鱼城!”

    “为什么?”

    一声疑惑,一句逼问,顿令术速忽里头顶发凉。

    但既得郭侃支持,术速忽里也只有强撑着,继续辩解道:“可汗。您也知晓我军虽是军势浩荡,但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如今时候,我军已然在此地消耗日久,军中粮草兵械消耗大半,就算是军中士卒,也是疲惫不堪。更兼此时温度渐升,未曾下葬的士卒已经有许多腐败不堪。而那赤凤军自攻克成都府之后,就一直虎视眈眈,就等着咱们露出破绽。若是继续下去,只怕莫说是攻下钓鱼城,只怕我等也要全数折在这里了。”

    蒙哥本来处于愤怒之中,眼见术速忽里如此言论,更是倍感恼怒,正欲呵斥时候,却听到那熟悉之词,不禁咬牙切齿,低声喝道:“赤凤军?”

    “没错!”

    术速忽里心中一动,又是上前进谏:“那赤凤军自击败纽磷,占据成都府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若是他们此刻发兵,截去我等后撤路线,到时候我等又如何?”

    他这一番话,立刻引得帐下将士莫不是连连点头,口中亦是迎合了起来。

    “没错。要知道我麾下士兵都死了超过一半了。这样子,让咱们如此继续作战?”

    “而且近日来连番大雨。咱们带的火药都被打湿了。火器都用不了,那坚城如何才能攻克?”

    “更重要的。因为那大雨,咱们埋下去的尸体都暴露出来了。而我军中也有不少人因此得病。”

    “就这样子,咱们还怎么继续战斗?”

    自踏足这钓鱼城时候,众多将士或许一开始还充满着鄙夷,但经过这一战之后,众人莫不是知晓驻守此地的王坚、余玠之威。

    他们当初能够力压群雄,将川蜀局势彻底控制住,自然有极强的才能。

    “哼!”

    眼见众位将士一起发声,蒙哥轻哼一声,顿令帐内将士莫不是噤声下来。

    只是一想术速忽里话中那熟悉之词,蒙哥不觉勃然大怒,又是故作姿态、充满信心的回道:“那赤凤军虽是强大,但昔日于静海一战还不是被我击溃?今日时候,他们若是有胆敢来,我定然会将其击败!”

    话中信心,不觉让众人同感一震,连忙回道:“可汗勇气非凡,定然能够挫败赤凤军,一统天下!”

    “那是自然!”

    蒙哥微微扬起下巴,自然是透着信心,心中却是想着:“虽是如此,但依照我军现在模样,只怕也是难以继续支撑下去。”

    众位将士眼见蒙哥信心勃发,自然也不好多有置喙,只好跟在后面露出尴尬的笑容。

    轮番的攻城,纵然他们自比天高,以为这世间绝无任何能挡住蒙古精骑的军队,但在连番苦战未曾得胜的情况下,依旧还是感到有些懈怠,想要另寻他法。

    毕竟对于这批好勇善战的将士而言,将有限的兵力消耗在无用的地方,就是一种浪费。

    郭侃眼见诸人再度黯然、万马齐喑,心中暗想:“看来可汗还是太过重情,要不然如何能够拖到现在?”遂一步踏出,对着蒙哥沉声诉道:“可汗。依臣所言,我等于此已经耗费太多兵力,军中粮草和军械也消耗甚多,若是这般继续下去,只怕难以对抗赤凤军。既然如此——”

    他这一说,也令蒙哥露出不悦,未等说完时候,就高声喝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撤退?”

    “非也。”

    郭侃连忙回道:“只是可汗。您也知晓,此地地势连绵起伏、山川纵横,置身于此,我军实在是难以发挥全力,否则如何会就连区区一个钓鱼城,也难以攻克。既然如此,那我等不妨换个战场,和他们另寻决战之法?”

    郭侃自知蒙哥羞耻心甚重,当然不会直接点破,只是从旁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换个战场?”

    蒙哥微阖双目,略微思索了一下。

    见到可汗如此,帐内众位将士尽数屏息,一时间空气凝滞,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之后,蒙哥方才睁开双目,扫过了眼前众人脸蛋,深吸一口气方才回道:“若是这样,那就依你所言,另寻决战战场。”



    钓鱼城。

    于蜿蜒山峰之中,自有一条蜿蜒小道直插云峰,四周云气缭绕,石阶之上更有青苔点缀,让这里凭空添了几分苍松之感。

    而在石阶之上,却有两人一步一步,朝着山顶走去。

    “王兄。未曾想你刚刚恢复,便开始行动,就不怕受凉吗?”看着身边王坚,余玠颇为关切的问道。

    毕竟刚刚过去一阵春雨,让天气变得格外的冰凉,而在这山峰之上,更有山风徐徐,纵然是山下温暖如夏,但这山峰之顶却依旧近乎冬天,若是寻常时候是不会有人在这里游玩的。

    但王坚却是摇摇头,笑道:“区区山风,我又何惧?更何况比这更为冰冷的蒙古大军我都成过来了,还会怕着玩意?”忽而长啸一声,声传数里之遥,令那林间山雀尽数腾跃而起,足显精气十足。

    “瞧着你这精气,我便知晓你恢复的很好,看来那萧凤所赠的丹药果然有奇效。”余玠自嘲一声,无奈回道。

    自恢复之后,王坚便一意出来,想要看看敌人目前阵势。而他在无法劝阻之下,自然也只好跟在身边,以防发生什么不测来。

    王坚却顿感疑惑,心中微微一愣,问道:“萧凤?莫非我所服下的丹药,乃是此女所为?”

    “没错。”余玠颌首回道:“而且你以为这世间,除却此女之外,还有其余之人,能够制造出这等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灵丹妙药吗?”似是看出王坚疑惑,他只好自嘲着点点头,诉道:“而我也正是向她恳求,方才令她赐下这等药丸。否则,你如何还能够重新痊愈,甚至还可以维持现在修为?”

    修成地仙,向来都是九死一生。

    而地仙若是遭遇重创,也会踏入天人五衰之中,就此跌落境界,难以恢复往常修为。

    昔日同为地仙修为,王坚自从和郭侃一战之后,身躯创伤极其严重,幸亏有余玠以玄力护住心脉,保住生机,只有再以萧凤以清净琉璃焰修补身躯,方才度过天人五衰。而那纽磷当初也曾遭到八思巴施以同样的重创,但却因为身躯破损严重,直接跌破境界,就算是萧凤亲自出手,也只能稳定伤势,至于修为是再也无法修成了。

    王坚顿时凝住,却是感觉心中有愧。

    他自知若非这药,自己断然难以苟活,但念及余玠此举,却是担心至极:“那萧凤非是宅心仁厚之辈。而她既然肯将这丹药赠与你,必然是于你有所要求。却不知此女究竟提了什么要求?”说着,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余玠,却是想要知晓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为何要做出这番行径?

    “也没什么多大要求,只是想要踏入川蜀,驱逐蒙军罢了。”余玠轻描淡写,轻轻的吐露出来。

    神态虽是轻松,但此种情形,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更不知晓当初做出这决定时候,究竟有过多少次徘徊以及衡量。

    这一说,却令王坚愣住,连忙诉道:“你?没想到,你竟然坐出这等行径?你难道不知,自十年之前封王一事之后,那萧凤便被临安众臣所排斥。而你却让那赤凤军踏足川蜀?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若是被圣上知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后果?”

    余玠却是神态淡漠,轻声回道:“轻的也不过是引咎辞职,而若是重的,估计也就是武鄂王冤死风波亭罢了。”

    王坚自是害怕,连忙劝道:“既然如此,那你还让那赤凤军踏入川蜀?”

    “那又如何?”余玠却是嗤笑道:“不让赤凤军入川,难道就放任这蒙古在我朝境内屠戮众生吗?”

    王坚顿时语塞,复有强辩道:“但是你也知晓,圣上素来猜忌心重。否则郑清之郑老相公如何引咎辞职,而董槐等人,又如何被逐出庙堂?此事若被圣上知晓,只怕你有刀斧加身之灾。到时候,风波亭再起,也非妄言。”

    “这些,又算什么?”

    听到“风波亭”,余玠似是想到了什么,嘿然一笑,回道:“老夫本就是追名逐利之徒,能有今日名声,也是与有荣焉。便是日后史书之上,提及这钓鱼城时候,也得写上我这一笔。而且人生这一路,左右都是死,就算是死在圣上手中,那又如何?”眸中清澈,自是浑然无惧。

    王坚眼见余玠心思笃定,遂道:“既然如此,那你如今有打算做什么?”

    即为好友,他也清楚余玠貌似谦和,但若是决定下来,旁人断难阻绝,只好放弃劝说。

    余玠嘿然一笑,复有面有怅惘,目光透过云层,却是落在远处广袤的平原大地,奔流不息的嘉陵江带着无边无际的江水,哺育着这片土地,也让栖居在这片土地之上的人生生不息,自上古先秦时候传承至今。

    而他如今踏入这片土地,似是也感觉自己的血肉,也融入了这里的泥土和空气,令他久久不曾忘怀。

    但是,于远处山脚之下,却盘踞着一股浓浓的凶气。

    这股凶气直冲云霄,更是散发着一股血腥之味来,正是驻扎在石子山之处的蒙古大军。

    自从他们踏入这方土地之后,便一直都在挥动手中利刃,屠戮这里的居民,以至于他们只有穿过荆棘道路,来到这山城之中,才能求得一丝生路。

    心中已然做好决定,余玠缓缓诉道:“既然余生已定,那在这之前,自然是竭尽全力,将这鞑子彻底赶出天府之国,勿让他们继续祸害这片土地。”

    “驱逐鞑靼?还复中华?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赤凤军一样了?”王坚乍闻这熟悉却有陌生的决心,自嘲道。

    余玠这才有些有些怅惘,复有诉道:“随便吧。或许,这就是失去了家园的感觉吧。毕竟,我的家乡,估计现在也面临着同样的处境。”

    “家园?我明白了。”

    王坚颌首回道,复有看了余玠一言,又道:“只是听你口气,却甚是悲哀。只希望这一句,可莫要成了你的遗言了。要不然,你让我又该和何人合作?”

    多年相处,两人早已心意相通,互相配合之下,方才护住这一片土地,如今自己重新痊愈,但看到余玠却因为自己陷入另一片陷阱之内,自是倍感心痛。

    余玠自嘲道:“遗言?或许是吧。不过你可要和我保证了,一定要实现这件事情,知道吗?”

    王坚点点头,回道:“当然。”复有感觉被那山风一吹,脚下也是一时不慎踩在了青苔之上,身子一歪却是朝着旁边悬崖倒去,辛亏余玠身手敏锐,一把将其拉住,这才没有跌落悬崖。

    见到这场景,王坚摇摇头,却感觉有些好笑:“只是我现在身子骨弱,却还需要你多多帮衬帮衬,可以吗?”

    “当然!”余玠点点头,忽而大笑起来。

    王坚也是自感眼下情形和两人对话不免有些本末倒置,遂是一起放声笑了起来。

    笑声悠扬,引动周遭云气,如龙如凤,如海如潮,自是令两人姿态高远,几有脱尘拔俗之感。



    说话间,两人已然抵达山顶之处。

    眺望远处石子山,余玠立生诧异,口中轻咦一声,念叨着:“奇怪!”

    王坚定眼望去,却见于山脚之处,正有一处战场,在那里宋军正和蒙古捉对儿厮杀。

    他心中好奇,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也知晓,自从你重伤垂危之后,那蒙古就每日进攻,始终未曾停歇。但是今日时候,这攻击却弱了许多!”余玠仔细凝视远处战况,却是陷入沉默之内。

    王坚心存奇怪,也是一起凝神望去。

    这一看,他也瞧出了其中的端倪。

    若是往常时候,那蒙古攻势极为迅猛,经常性闯过连绵战火逼近战壕,每一次都令部众损失甚多。

    但今日时候,这蒙军却是毫无动作,仅仅是在远处遥遥的发出几声炮火,然后让麾下之人喊两嗓子就完事了。

    看起来,相当的敷衍。

    “确实如此!”王坚肯定道,但旋即却又陷入困惑之中,问:“既然如此,那他们如此动作,又是为了什么?”

    余玠诉道:“养精蓄锐,静待下一次的进攻吗?”

    “或许如此。但对方在这钓鱼城之下盘桓日久,多次鏖战之后,自然知晓彼此之间的底细,就算是养精蓄锐,又能积累多少兵力?依我看来,只怕对方如此举动,应当是想要撤退了!”王坚缓声诉道。

    “撤退?”余玠一时喜上眉头,笑道:“若是这样,那我军应当是无忧了!”复有露出几分狰狞,诉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不妨趁着这个时候,将对方逐出此地?”

    连番围攻,他虽是次次都将对方击退,保住了钓鱼城,但毕竟处于守势,城内士卒实在是死伤累累。

    面对如此场景,余玠自然于心头存着一股怨气,就想着是不是能够趁着这个时候,将对方赶出川蜀,一血先前恩怨。

    王坚却是摇摇头,回道:“非也。虽是撤军,但看如今对方依旧是行止有度,想来也是军威尚存,仅凭我军更是难以挫败对方。”

    “也就是说,唯有和赤凤军联盟,此事才有成功可能?”余玠沉吟一声,诉道。

    王坚目中锁定那蒙军阵营所在,坦然回道:“没错!目前临安久未传讯,我等也只有和赤凤军联盟,唯有如此才有成功的可能。”

    “我明白了!”余玠双目微沉,却是有着几分黯然。

    需要知晓,若是此事已经发生,那他可就注定了一个勾连外敌的罪名。

    毕竟先前赤凤军入川,尚可推脱给萧凤包藏祸心、趁机吞并四川的勾当,但若是此事一出,那余玠可就百口莫辩,只能坐实先前争论,反而将自己推到万丈深渊之内。

    王坚长叹一声,道谢道:“好友,那麻烦你了!”

    “自然!”

    余玠微点下巴,已是下定决心。

    纵然临安如何责备,但为全川百姓考虑,他也唯有此险途可行。

    …………

    成都府。

    自此地为赤凤军占据之后,就开始恢复往日光景。

    曾经逃走的商人一一回归,为这这座城市带来生计,而逃难的市民也重新回来,开始整饬破败的房屋。

    街道之上,更是被停下来的马车所壅塞。

    这些马车,昔日曾经承载着一家的希望,奔向遥远的彼方。

    那里也许是远离尘嚣、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地,也许是拥有坚城高墙、精甲锐士的高大城池,也许是偏僻险恶、无人知晓的偏远乡村……

    但是这一刻,他们却纷纷回到了成都府,回到了这篇属于自己的家乡。

    只因为这里,有着他们的根,他们的魂,以及他们的一切。

    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是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的。

    但今日,于赤凤军的努力之下,他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立于城门之前,苏韵瞧着眼前的一幕,更是感慨万分。

    毕竟作为此地的名门望族,祖上更是出过三苏这等名垂千古的人物,他对这里自然是充满着怀念。

    “少爷!我们该进去了!”旁边老奴唤了一声,这才让苏韵自梦中苏醒过来。

    而在城门之前,早已经列起一道长长的队列而所有人莫不是翘首以盼,看着列在城门边上的一方案桌。

    而在案桌边上,则是坐着十数人,他们莫不是俯身案桌边上,正在奋笔疾书,却不知道写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于道路两侧更是有士兵警戒,维持着整个队列的秩序,若是有人感觉冒犯,便会直接挥动手中辫子,令对方不敢有所冒犯。

    而在经过漫长的时候,这队列也终于轮到苏韵了。

    旁边衙役眼见苏韵一副神游天外模样,敲了一下桌面,喝道:“你杵在城门头干啥?还不赶快过来,办理居民证?”

    苏韵双眉一皱,却觉有些愠怒。

    他虽是并无官身,但毕竟乃是世家子弟,又何时遇到这般场景?

    只是身后老奴道了一声:“少爷,你可莫要倔犟了。要知道这里现在可是赤凤军管辖,却并非我大宋境内。”一年说着,一边将苏韵推了一下,这才将苏韵推到衙役之前。

    怵见衙役,苏韵立时一愣,却不防那衙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干什么呢?还不快点过来办理居住证?要不然,信不信我们现在就将你这厮赶出去?”

    “居住证?”苏韵一时愕然,念叨了片刻,却是问道:“你说你这居住证,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不清楚?”那衙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才回道:“晋王殿下新进颁布的条例,凡是欲要在这成都府居住之人,皆要办理居住证!”

    苏韵一时诧异,心中之气顿时上涌,辩驳道:“我世居此地,可未曾听过若要在这里居住,需要办理什么身份证!”

    “不办?”那衙役一时不奈,信手一挥喝道:“既然不办,那你待在这里干啥?还不快离开,免得挡着别人!”

    苏韵顿时恼火,正欲辩解时候,却见自案桌边上走出两人,直接囚住他的双臂,就要将其拖出队列之中。

    那老奴顿时慌了神,连忙走上前,却自怀中掏出几枚银锭递到几位差役之前,道:“列位官爷,切莫见怪。我家公子刚刚自临安回来,对此地情形并不了解,还请几位多多饶恕。如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老奴这番动作,立时让众位衙役齐齐变色,厉声呵斥道。

    苏韵亦是注意到此等举动,立时呵斥道:“李老。你莫非忘了我家规矩了吗?见人行贿,何时为我苏府所为之事?”

    而在远处,一位案桌之前的年轻书生却是收住毛笔,凝目看这此地场景。

    几位衙役不曾注意,又是继续喝道:“你若是继续,休怪我等无情。”

    一扬腰侧铳枪,莫不是语带威胁,唯恐这老奴继续下去。

    受到几人责备,老奴顿感不妙,身子顿时僵住,辩解道:“但是公子,你莫非忘了老爷的吩咐?若是我等无法踏入成都府,如何能够让老太爷还复旧土,落叶归根?”

    “那也不能采取这等手段?”苏韵轻哼一声,似有愠怒。

    另一边,排在后面的人儿也感觉有些恼火。

    此刻正值三月时节,一轮耀阳高悬于天,让今日温度比之过往更高三分,晒的人是气喘吁吁。

    “喂,又不是死人,怎么老杵在哪里不动?”

    “你们有事,咱们就没事吗?快点干完,别挡着路。”

    “没错。老子都等了半天了,都没等到。你这厮挑啥挑?”

    “……”

    一番言论,立时让众位等待的行人更是火冒三丈,莫不是张口大吗。

    至于远处书生,亦是面色严肃,竟然是自座位之上站起,似是有所动作。

    被这些人一轮谩骂,苏韵亦是脸颊臊红,立时诉道:“李老,你快些将这东西收了,莫要让众位将士难堪!”

    瞧了几人神色恼怒,那老奴这才唯唯诺诺,连忙将那银锭收入怀中,更是对着众位衙役致歉道:“列位官爷,老奴不知此地礼数,实在是抱歉了。抱歉了!”

    眼见银锭收回,众位衙役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远处书生亦是面露赞许,却是对着身边两人吩咐了一句,便自座位之处站起,却是朝着几人吵闹地区走来。

    更远处,那排在后面的人却是继续催促起来。

    “快些办理手续。我等还等着进城呢!知道事急,还有脸待在这里不动吗?”

    “要么离开,要么办理。等等等,就知道杵在这里一动不动。等鬼吗?”

    “就一书生,还嘚瑟啥?咱们这儿又不是大宋。谁管他合不合礼数。”

    “……”

    听闻这些话儿,苏韵顿感有些惭愧,对着几人诉道:“先前小子多有冒犯,还请列为将士多多海涵。”

    那些衙役虽是松懈,但却一脸严肃,又道:“虽是如此。但此人却向我等行贿,更为众人所见。若是不随着咱们走一趟,那也莫要怪我等不客气了。”

    苏韵一时哑然,连忙道:“但是你也见了,我家老李虽有行贿之举,却也被我及时喝止。列位,就不能通融通融?”

    正当几位衙役欲要辩解时候,却见一人踏步走来,对着一众衙役诉道:“当然可以。只需你等按照规矩办事,我等又岂会阻挠?”

    “曾主簿!你怎生来了?”

    那衙役见到此人到此,连忙立身敬礼,复有解释道:“之前之事全因此人而起,我等秉公值守,这才打算将他们两人扣押。”

    那曾主簿点点头,回道:“你等所为我已然清楚,又岂会怪罪尔等?”接着看了一下满是怨气、正在等候的人儿,又道:“只是此地甚是狭窄,若是继续在这拉扯,又让他人如何行事?”接着却有看向那苏韵,嘴角微翘,笑道:“依我看,不如换个场地!你觉得如何?”

    “当然可以!”

    苏韵微微颌首,应允下来,随着眼前之人,朝着城外走去。

    那老奴虽是不解,却也只好驱策马车,紧跟其后。

    而那些衙役也不愿意继续生事,对着麾下挥挥手,便各自撤退,重归部队之中。

    于是,曾经停滞的长龙,终于又开始移动了。

    另一边,苏韵跟着那位曾主簿走了约莫半刻钟,却是来到了一处城墙边上。

    而他在这段路程之中,亦是始终盯着此人,却感眼前之人有些熟悉。

    正欲张口询问,却见对方嘴角微笑,诉道:“苏韵,好久不见了!”

    苏韵一时惊讶,反问道:“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我叫曾确啊!”曾确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苏韵思索片刻,旋即冒出一个熟悉之人,叫道:“曾确?原来是你,曾牛蛮子!没想到转眼十年,你竟然还活着?”

    彼时他年幼时候,尚在成都府生活过一段时间。

    而这段时间之内,苏韵自然也有过一些朋友,其中最熟悉的,便是眼前这曾确。

    说到这曾确,其父不过是一介寻常村夫,平日里靠着给富家大户打工为生。

    因为耳濡目染,也习得一些字儿,遂费尽心机将曾确送入私塾,充当一位书童,令其陪伴苏韵一起读书。

    就因为这般原因,曾确和苏韵虽是身份不同,但却也有了非一般的浓厚情谊。

    “只是你怎生加入赤凤军了?”认出眼前之人,苏韵不觉露出几分疑惑。

    曾确回道:“唉。还不是被那鞑子逼的吗?自他们来此,便经常对农庄征收大量粮食。我等虽欲反抗,无奈实力低微,根本难以抵御。所以我只好逃了出去,加入了宋军之内。但宋军羸弱不堪,难以抵御鞑子大军。而部队溃散之后,我无以为继,为谋生计,只好加入赤凤军之中。”

    平静之中,诉说出诸多波澜,却也令人为此感慨世事无常,但终究还是在久经磨砺之后,让两人见面了。

    “原来如此?”苏韵沉吟片刻,又道:“只是刚才又是怎么一回事?那赤凤军,何时到了这成都府了?而且还立下这般规矩来。”

    曾确摇摇头,解释道:“这事儿也不怪你,毕竟赤凤军行动太过迅速,不过两个月有余,就将周遭鞑子尽数肃清。否则,如何会有那么多人迁移至此?”

    “原来如此!”苏韵微微阖首,复有想起先前遭遇,又问:“那之前又是怎么一回事?竟然如此对待你的至亲好友?”

    曾确苦笑道:“非是我等无礼,实在是晋王有规矩,不许我等收纳钱财礼物,若有冒犯便会直接逐出。”

    “哦?那晋王竟然有这等能耐?”苏韵继续追问道。



    “当然!要不然,为何会有这么多人来此?”一指远处绵延数里的长队,曾确头颅微昂,满是骄傲。

    苏韵却是皱起眉梢,颇为不满的喝道:“但你可知道。那晋王不过一介女子之身,昔日僭越成王,已然令天下士子为之震惊。你却投入其麾下,难道就不感觉羞耻吗?”

    苏韵向来自诩为名门之后,更因为自年幼时候就随父迁居至临安之内,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就受到那些士大夫影响,对萧凤以及赤凤军,充满着非议。

    也因此,导致苏韵对曾确此举,充满着排斥。

    “羞耻?”

    听得此言,曾确本是和颜悦色的神色立刻浮现一丝不悦,辩驳道:“那赤凤军自入城以来就始终谨守军规,不曾踏入一间民居,更不曾强夺一针一线。便是昔日岳武穆在世,也未必有这般风范。我投入其麾下,如何不可?

    “但那萧凤可是女子。以一介女子之身,僭越大宝。如此行径,和礼数不和。”苏韵一脸执着,却未注意到曾确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喋喋不休。

    “而且这赤凤军更是包藏祸心。竟然趁着我朝颓废时候,兴兵入川?如此行径,与谋逆何异?依我看,你还是快些离开这赤凤军,随我一道入京。以我在临安之内的名声,纵然无法让你大富大贵,至少也能安然度过一生。总好过在这里操劳一辈子。”

    听到苏韵越说越离谱,曾确低喝一声,道:“莫要再说了!”

    苏韵通体一震,满是担忧看着曾确,诉道:“曾确。你怎么了?要知道往常时候,你可不会这般对我!”又是走上前来,却是牵着曾确的手,继续道:“而且你也知晓。那蒙军尚未离去,此地虽是暂且恢复平静,但那鞑子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攻来。到时候,难道你准备和赤凤军一起赴死?”

    苏韵言辞之中,尽显担忧之色。

    只是曾确却摇摇头,直接将那牵着的手甩开,道:“你走吧,我不会跟你离开的?”

    “为何?”苏韵又问。

    临安毕竟位于万里之外的江南水乡,距离蒙古足有上万之遥,更有多达十数万精锐士兵驻守,可以说是固若金汤。

    便是那蒙古大军如何厉害,如何能够跨越万里之遥,威胁到临安?

    曾确神色坚定,沉声回道:“若是往日,我或许会和你离开此地。但自赤凤军来此,我就明白了,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但是,你会死的!”苏韵强调道。

    他实在不愿自己的挚友,死在蒙古麾下。

    曾确沉声回道:“我当然知道。但是若是就连我都离开,那又该如何抵御蒙古大军?我既然加入赤凤军,那就早就存了战死沙场的信念!”

    “好吧。我明白了。”苏韵神色黯然。

    他也知晓曾确性情,若是打定主意,那就根本不会改变。

    神色黯然,苏韵转过身来,对着远处奴仆喝道:“老李,我们离开吧。”

    那老李轻挥长鞭,马儿四蹄迈开,拉着马车咯吱咯吱来到苏韵身侧。

    “少爷,我们不回去吗?”停住之后,老李问道。

    苏韵点点头,回道:“眼下战事未定,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呢。”转过头来,却有看向曾确,嘱咐道:“只是你可要保护好自己,轻易丢了性命。知道了吗?”

    曾确阖首回道:“当然。若是天下和平,我或许会到临安,和你晤面。”

    “那好吧,我会在临安等你的。”踏入马车之中,苏韵令那随身老李一路向东,离开这他曾经的故乡。

    于临安之中,对这里的状况,可是毫无所知。

    曾确目送苏韵离去,也感到有些落寞,幼时玩伴今日却形同陌路,自是令人难受。

    稍微安抚了一下情绪,他又重新回到岗位之上,毕竟战事未定,稳定成都府秩序,为赤凤军的全川攻略打好坚定的基础,可是重中之重。

    正当坐定之后,却见一骑自远方快步而来,高声喝道:“曾主簿!参谋部有要事处理,还请你快些前往参谋部,莫要耽搁!”

    “参谋部?莫不是当真开始动作了?”曾确心中一动,丢下纸笔便跟着眼前骑士离开此地。

    行了约莫半刻钟,曾确这才赖到参谋部所在之地。

    此地甚是宽阔,还有诺大的广场供人练操,而它本是昔日后蜀皇帝所建,后来为宋朝所占之后,便开始开发,也算是繁荣一时。

    然而等到蒙古入川之后,此地屡经战火,许多建筑全都被拆毁,作为修缮城墙材料之用。

    今日赤凤军进入成都府,也因为贪图此地广阔,于是简单的修建了一下,就迁入这里面了。

    “这位同僚。不知参谋部找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自战马之上越下,曾确问道。

    那人回道:“或许和征讨蒙军有关。毕竟你身为成都府主簿,对成都府的诸般人事全都知晓,所以才将你招来此地,询问究竟!”

    “若是如此,属下定然倾力而为。”曾确心头一喜,连忙跟着眼前军士踏入参谋部之处。

    这参谋部从外边看来并无差别,但若当真走入其中,便可以见到于走廊、通道之处,正有许多人手上抱着各种文件,在每个房间之间来回走动,传递着信息。

    “素闻赤凤军清淡尊卑之分,以效率为重,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

    见到这一幕,曾确赞叹不已。

    若论赤凤军优于宋朝官僚一事,莫过于这独特的行政机构。

    将往常分散各地的官署全数集中在一起,进而提高官僚处理事情的效率;设置专门的勤务人员,提高信息传递效率的同时,还遏制了官员私自安插亲信;另外还将官署和住处彻底分割,进一步限制了官员妻子对政策的影响。

    如此做法,对行政效率的提高,可不是一点两点。

    要不然,赤凤军如何能够在短短数月之内,将整个成都府彻底的控制在赤凤军的统治下?

    正思考时候,前方之人却道:“到了!”

    “到了?到什么地方了?”曾确一时恍然,凝目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宽阔宫殿之前。

    透过半遮的门扉,更可以听到嘈杂声音来,让人不禁想要一叹其中,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没错,就是这里!”

    那将士说了一声,就将大门推开。

    曾确紧跟一步,踏入大殿之内,随后便感觉眼前一暗,定眼望去就见在这宫殿正中央放着一个硕大沙盘,沙盘旁边的人窃窃私语,交流着信息。

    置身此地,曾确顿感踟蹰,不知该咋办。

    远处,一人忽的侧目看来,诉道:“来了吗?”

    声似鸿雁,高远悠长,而那一袭赤红长衫,更令曾确两眼怔怔,俨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很显然,眼前这个众星拱月之人,就是执掌整个赤凤军的萧凤。

    怵见眼前之人,曾确连忙俯首拜道:“在下曾确,拜见晋王殿下。”

    话甫落,远处萧凤又是问来,声速虽快,但却吐字清晰,让他听得真真切切。

    “曾确?既然你今日来此,那你和我们说道说道,目前成都府之内,尚有多少人?”

    “这……”

    曾确一时愣住,却未料到走法这里,竟然劈头就是一个问题。

    “看来城中所传不虚,这晋王殿下,当真是雷厉风行。”心中暗叹,曾确深吸一口气,这才回道:“经过主公数月整治,目前城中青壮女子约有十三万四千六百五十二人,青年男子约有十一万六千三百六十六人。而孤寡老人仅有八千三百五十七人。至于尚未及第者,仅有四万六千三百六十八人。合计约有三十万五千七百四十三人。”

    这些数据,自他从事居住证办理一事,便始终牢记心中,不曾忘却。

    “只有这点?”

    萧凤心中一叹,露出几分哀容。

    要知道,这成都府地处四川盆地中心,占地广袤多达上万平方公里,更有连绵沃土,足以哺育相当多的人口,并非重庆、潞州这等偏狭地区可以媲美。

    若是在宋朝极盛时候,仅是城中常住人口,就超过百万,更勿论那时常经过的商旅客人。

    但历经十数年之后,这么一座城市就衰败至此,当真让人难以相信。

    曾确阖首回道:“这数据千真万确,属下不敢有假。”

    直到现在,他一想到这些数据,依旧感到心儿滴血。

    三十万人口,近一半人都是青壮年。

    老者人口未曾上万,年幼之人仅有十分之一,如此表现只说明了一件残酷的事实真相。

    那就是因为蒙古入侵,导致整个川蜀陷入崩溃,大量的老者和年幼之人因自身实力弱小,而难以生存。

    就连活下来的青壮年,也因为性别原因,导致男性大量的遭到屠杀,仅有女子因为身份原因而留下来。

    而这里面,又藏着多少悲欢离合,事谁也无法算清楚。

    “唉!若是这般看来,只怕全歼蒙古大军是不可能了。”萧凤长叹一声,透着不甘。

    她自关内带来的兵力只有三万人,当然还有那些陆陆续续投靠的宋军。

    两者相加,约有五万人。

    但是仅凭五万人马,赤凤军并无绝对把握挫败对方,于是就想到了就地征兵,看看能不能自此地征得足够兵马,好彻底击败对方。

    蒲择之回道:“没错。若是按照目前状况,增添一万人马就是极限了。而以六万兵力,是无法完成对蒙古的包围战略的。”

    “这般说来,那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击败其主力部队?”萧凤眉梢微蹙,带着几分恼意。

    这里毕竟是古代,为了维持正常的生产秩序,是断然无法做到全员动员的。

    而且若要维持军队正常运转,更需要确保有足够的农夫开垦农田,足够的铁匠打造兵械,以及足够的人手来运输物资。

    这样算来,能够令军民比例达到一比三十,已经算得上是穷兵黩武了。

    至于演义之中动辄数十万大军,则多是虚指而已,而且还是将不会参与战斗的民夫也加入其中。

    萧凤不欲在本就饱经战火摧残的四川百姓头上添加负担,自然就只有扩充这么一点兵力。

    曾确站在身边听罢,也是略感惭愧:“未曾帮助到主公,实在是属下无能。”

    “百姓孤苦,饱经战火摧残,本就是蒙古所为。既然如此,那你何罪之有?”萧凤摇摇头回道:“而你现在职责,莫过于稳定城中秩序。只要确保城中安然无恙,那便是你的功劳。”

    曾确眼见自己被称赞,顿感双颊赤红,立时挺直身子,高声回道:“属下听令,定然不负主公所托。”

    随后眼见此地并无自己事情,遂在将士引导治下离开,重新回到城门口之处。

    眼下百废待兴,正是急需人口的时候,曾确孩子要多多努力,好能够争取更多的人口,令这座曾经沦为蒙古践踏之地重新回复往日荣光!

    至于参谋部之内,自曾确离开之后,又是陷入一片繁忙之中。

    只见萧凤问道:“若是只有六万兵马,若要彻底歼灭对方,只怕就要和宋军合作。唯有将他们彻底封锁住,我们才能够毕全功于一体,彻底歼灭对方。若是这样,那你们觉得,之后我等又该如何行动?毕竟那蒙哥知晓我军动静,定然不会在钓鱼城久留。若是他们离开,又该如何行动?”

    语气之中,都是愁容。

    其余之人听了之后,亦是全数陷入沉默之内。

    无论那蒙哥打算率领麾下士卒逃亡呵斥,都将对沿途百姓造成破坏性的后果。

    毕竟对方麾下足有七万精兵,而如此之多的士兵,定然需要足够的粮食以及各类物资。

    但这些物资不可能凭空出现,自蒙古境内送过来,更是不可能的行为,而唯一的途经也就只有就地征集了,换成蒙古的话,那就是打草谷。

    将大量士兵分散开来,侵入对方的领土之中,一边针对平民大肆制造杀戮,令敌人恐惧,另一边借此劫夺宝贵的粮草等物资增强自己,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蒙古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昔日金朝覆灭,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以说,自崛起之日,蒙古帝国的手上,就从来不曾少过杀戮,至于那所谓仁慈、博爱以及热死和平的名头,压根就是愚弄众生的把戏,根本不值得辩驳。

    一如后世那些赞颂侵略者的电视剧、所说的一般一般,以所谓的蒙哥义救孤儿、梁萧助蒙灭宋之举来宣传蒙古正义之举,更是透着几分荒谬以及虚伪。

    若是相信这些假仁假义的言辞,却将那触目惊心的屠戮放置一边,那这人可以说是猪油蒙了心,根本就没有基本的道德可言!



    许久之后,萧景茂方才回道。

    “依照我等推测,对方若要从钓鱼城离开的话,唯有朝东流窜。以闽江为逃窜路线,经由涪州、丰都乃至于万州,最终抵达夔州。然后配合兀良合台南侵治军年,如此内外相交,自然能够打破宋朝封锁。”

    听罢之后,萧凤皱眉,却道:“夔州?你确定对方会经由此路?”

    “自然。由大理而回路线太过险峻,沿路更是蛮荒之地,彼时开辟这道路时候,蒙军便付出极大代价,若是由此离去,实在是成本过大。而由吐番诸部回归本土,却要和我们正面冲锋,此举乃是自陷绝途之行,以蒙哥之智,绝不会行此决定。因此,唯有夔州一线,才是对方唯一的选择。”

    萧景茂肯定的回道。

    对于蒙古之后应该采取的路线,他已经着急军中参谋商议良久,凡是可能的路线全都被推敲了一遍,最终锁定了这个方案。

    因为这个路线,乃是蒙古大军唯一可能成功的希望。

    萧凤眉梢带着几分思索,思考了数分钟之后,方才诉道:“既然如此,那便轮到我们出动了。”感到众人看过来期待的眼神吗,她更是心情激动,高声回道:“这一次,定要他们来得会不得。”

    为了这次的围剿,萧凤已经筹谋了十年之久,而现在对方也已然入彀,自然是收割果实的时候了。

    众人齐声回道:“驱逐鞑靼,还复中华。”

    呐喊之声,响于耳边之上,也让听到的人儿分外振奋。

    萧凤亦是露出欣慰神色,暗想:“但看眼前气势,这一次只怕有成功的可能。”

    命令既已下达,昔日驻扎在成都府的一干赤凤军全数出动。

    其中赤凤军出动了本部的八个作战旅,合计两万四千人,剩余的两个作战旅驻守成都府,以防此地因为赤凤军离开而出现变动。除此之外,还有纽磷率领的一万两千宋军,外加当地义军所编练成的组成了三万两千仆从军,合计六万八千人马,一起朝着钓鱼城奔去。

    成都府距离钓鱼城约有近五百余里,若是依照寻常行军速度,约莫需要一个星期左右,才有可能抵达。

    但赤凤军存心突袭,而且早有准备,不到三日时间,已然逼进钓鱼城之下。

    如此迅速,自然早被预先提防的蒙哥早早探知。

    而得知萧凤终于展开行动之后,蒙哥也开始感觉棘手,却是将军中之人召集起来,问道:“列位,想必尔等也知晓那赤凤军翌日之后,便会抵达钓鱼城。到时候若是被他们前后围攻,那我们便绝不可能冲破防御,逃出生天。对此,你等有何看法?”

    得知消息,众将一时愣住,复有问道:“可汗,此事当真?”

    他们虽知赤凤军迟早会前来,但因为距离成都府被攻破时间轴早已经过了四个月有余,而这段时间内赤凤军许久不曾动作,自然令众位将士有所麻痹,以为对方是畏惧蒙古军威,这才不敢前来。

    但蒙哥何等人物,又岂会将自身安危寄托在对方之上?

    故此,蒙哥早就在沿途之处设下暗线,而若非这些暗线提早发现,只怕等到赤凤军兵临城下的时候,那所有人便会陷入混乱之中,徒造杀戮。

    “自然!”

    郭侃微微颌首,承认了这个消息。

    蒙哥亦是点点头,回道:“所以我才将尔等着急起来,商量对策。毕竟那赤凤军既然前来,那钓鱼城方面只怕早就和对方的达成协议。到时候,只怕两军会一起进攻,到时候我们便彻底陷入险境之内。”

    “若是这样,那只怕我等需要尽快加快速度,快些自此地离开。要不然,我军主力若是被对方围住的话,那就彻底的没了希望。以赤凤军的手段,决计不会让我们好受。”站在一边,仲威亦是威胁道。

    郭侃又是添了一句,“所以将尔等召来于此,便是商议到时候,这撤军一事,应该如何处理?”

    这军事之中,撤退并非是演义之中所说的那样轻松写意,反而充满着各类威胁。

    别的不说,仅仅是撤退和战败的区别,很多士卒都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样子。

    蒙古大军之中毕竟是成分复杂,从本部的蒙古部落的将士,再到金朝战败将帅,还有起义义军将士,甚至还有来自中亚的色目人、回回们,更甚者还有自西方而来的雇佣兵,可以说是包罗万象。

    如此复杂,仅仅是交流就特别的困难,更勿彼此配合战斗了。

    就这种状况,到时候若是被有心人暗中挑拨,那就会出现在炸营现象。

    一旦炸营,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依我看,若要安然离开此地。那少不得留下一支军队,至少暂时拖住对方,为余下之人争取足够的逃亡时间。非如此,我等实在是难以保全麾下士兵。”仲威朗声回道。

    术速忽里亦是心头一喜,连忙道:“没错。如今时候,我们已经失去了继续进攻的精力,不如趁着这个时候逃出去,然后重整旗鼓,再度和对方决一死战。”

    自一开始,他就不是很认同以汪德臣为首的观念。

    而等到汪德臣死去之后,其代表的团队早已崩溃,如今时候若是在努力一把,取代汪德臣的位置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蒙哥只感到烦躁,也没心思一探属下心中所想,一脸认同的点点头,诉道:“所以明日时候,我会亲率部众抵御两军进攻。至于尔等?”一扫眼前诸将,他继续嘱咐道:“就趁着我们争取到的时间,快些离开这里,知道吗。”

    众人听了,顿感诧异。

    “可汗。”仲威连忙劝道:“您乃是千金之躯,岂能亲上战争?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又如何?”

    术速忽里亦是慌了神,劝道:“没错可汗。对付敌人,自然有我等抵抗,何须您上阵?”

    战场之上,刀兵无眼。

    更何况赤凤军有萧凤、萧月两位地仙,宋朝之中也有余玠、王坚两人,若要抵御四人合攻,以蒙哥得长生天庇佑的法身,也决计难以抵御,有命陨的可能。



    “我若不上阵,诸位以为我军之内,又有何人能够抵御?”

    蒙哥摇摇头,甚是执着的回道。

    他也知晓此行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有杀身之祸,但因为自己一念之私,令全军上下困于钓鱼城长达半年有余,直到现在也未曾成功。

    对于此事,蒙哥向来存有惭愧。

    众人一时愣住,莫不是哑口无言。

    的确,目前宋军之内,尚存八思巴、郭侃、蒙哥三位地仙,以三位地仙实力,若要冲出军阵自是不难,但蒙古其余之人却并无飞天遁地之能,面临赤凤军和宋军威逼,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为此,唯有以一人行牵制之法,令其余两人守住军阵,才算是上乘之法。

    “但是此阵也无需可汗亲自上阵。”郭侃亦是面露黯然,走上前来劝道:“而且末将修为虽是不及殿下,但若是面对四人围攻,我定然能够将其拖住。”

    蒙哥却是摇摇头,回道:“虽是如此。但是你能从他们手中生还?”

    “这个!若是运起禁招,行同归于尽之法,或许能够灭掉对方一二。但若要保全自己,却是不可能。”郭侃一时愣住,想了一想,不免感到无奈。

    他的实力虽是强横,有转生万物性质,令其化作狂暴炸药之能,但却不耐久战,若是陷入困境之内,也就唯有决死一途而已。

    “没错。你若是冲锋陷阵,自然是个中里手。但此次战斗,并非为了战胜对方,而是为了牵制对方,为我军争取足够的逃脱时间。这个,才是我们的目的。郭侃,你明白吗?”蒙哥解释着,他的眼神有些暗淡,整个人也让人感觉似乎老了许多。

    郭侃看着心疼,又道:“但是可汗。仅凭你一人,如何能够和他们对抗?”

    “我说了,此番战斗并非战胜对方,乃是志在拖延。以我实力,虽是无法战胜对方,但也完全可以保全自己。你无须担心!”声音淡然,此刻的蒙哥,似是已经做好准备了。

    郭侃只好俯首拜道:“可汗。这一次,我定然不辱使命,将军中士卒安然带回去。”神色肃然,已然是下定决心,不管是付出何等代价,都要实现这委托。

    “有你在,我放心!”

    蒙哥下巴底下,昔日高昂的头颅,终究还是弯了下来,一扫旁边士兵,念及之前的行径,还有那些不曾出现在这里的将士,却是感到有些悲伤,暗想:“之前做错聊天那么多的事情,也是时候偿还了。”

    且见此时此刻的蒙哥,神色越发黯然,对自己先前莽撞行径,亦是充满恼怒。

    发生如此事情,实在是出乎他所料。

    本以为可以轻松占领整个爱穿,但是却因为余玠、王坚努力,而难以全功。

    本以为可以短时间内攻下钓鱼城,但是却没料到因为对蒙古的仇恨,城中军民团结一心,竟然当做了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

    本以为那赤凤军应该无法预料此事,谁知道对方反应如此迅速,在自己入川不到一个月时候,就果断出兵。

    不仅仅占了汉中一代,更是借着抵御蒙古的由头,将触手插入四川境内。

    一步之错,千古遗恨。

    或许,说的便是这般事情。

    然而战火未歇,远处忽然传来响彻云霄的炮声。

    众将顿时惊住,彼此对视之下,心中只有一个年头。

    “是赤凤军!”

    如此迅猛而且有力的攻势,也只有全军火器化的赤凤军才能够办到。

    他们已经料到对方回来到这里,只是没想到,这赤凤军来的竟然是如此迅速。

    蒙哥神色瞬变,额头之上皆是凝重,自座位之上站起身子,对着众将诉道:“诸位听令,立刻回营稳定军心。至于那赤凤军,我自会率领麾下精锐抵抗!”

    如今时候时间紧迫,可容不下长篇大论,只有立刻行动起来,才有可能挡住对方。

    蒙哥深知这一点,朝着列位将士吩咐了一下后,就已然化作一缕狂风,朝着远处奔去。

    如此猛烈的进攻,若是前线无法支撑住,那就真的会兵败如山倒。

    仲威一时惊讶,正欲追上前去询问接下来的动作,却闻旁边郭侃喝道:“各位,莫要冲动。依照可汗吩咐,立刻回营稳定局势,并且开始上船,离开此地。”

    “可是可汗尚未离去,我等又岂能擅自离开?”术速忽里一脸懊恼,透着不甘。

    他虽是主张绕开钓鱼城,但对蒙哥的尊崇自然是真真切切,掺不了假的。

    眼下可汗前去对敌,却让他们就此离开?

    如此行径,也算是臣子所为?

    心念一想,术速忽里已然是纵身一跃,欲要离开帐营。

    但郭侃却身形一闪,已然挡在术速忽里身前,厉声喝道:“可汗命令,你想违背吗?”

    “可是我!”

    那术速忽里正欲辩解,然一见到郭侃那严厉神色,立时感到背后发冷,收住口中之言。

    其余人见到这一幕,也纷纷压住心头思绪,不敢有任何反抗。

    郭侃眼见众人臣服,轻叹一声,却是想起离开的蒙哥,暗道:“可汗。难道你这一次打算效仿昔日萧凤于静海一战之中的行径吗?只是当初那萧凤之所以侥幸存活,全因得了蜗皇之力的缘故,方才再造重生。而你,又如何才能保住自己周全?”

    其余人亦是浮想联翩,对蒙哥生死颇为在意,心中亦是开始向高高在上的长生天祈祷,希望他们能够在长生天的保佑下,顺利活下去。

    但是,此战乃是赤凤军策划十载方才成型的决策,更是川蜀数以百万计亡魂的期待,又岂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呢?

    郭侃想到这里,亦是感到有些绝望,暗想:“难不成,我们也要如同当初在静海一战之中的赤凤军,也来个全军覆没吗?”

    其余将士亦是惴惴不安,更是透着忐忑,浑然不知此刻的自己应该如何去做。

    击败对方,曾经是他们所擅长的。

    但如何在敌人的进攻下保全力量,却并非蒙古大军所擅长的。

    以至于所有人,莫不是想起了当初静海战役的场景。

    当初静海一战,萧凤以决死之法,施展毁天灭地之术,这才遏制住蒙哥所率领的蒙军攻势,为赤凤军争取到了一丝绝路逢生的可能。

    然而此刻攻守异势,当初赤凤军所面临的绝望场景,此刻却轮到了蒙古大军来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