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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事有利就有弊,一旦与梁辅臣结盟之后,赵俊臣得到了一位强力盟友,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方便许多,但与此同时,随着双方的合作加深,赵俊臣的许多事情与计划也必然会让梁辅臣看到、猜到,而梁辅臣知道了赵俊臣的事情与计划之后,也就相当于是德庆皇帝知道了。

    事实上,赵俊臣一直都把梁辅臣看作是德庆皇帝的代表,一直是小心戒备着,许多时候赵俊臣看似坦诚的态度,只是想要把自己的某些想法通过梁辅臣转达给德庆皇帝而已,比如赵俊臣在酒宴上向梁辅臣讲诉自己的未来目标,就是想要向德庆皇帝表明自己的野心仅止于此,想要让德庆皇帝安心。

    从这方面而言,与梁辅臣结盟之后的弊端,也未必不能变成好处,让赵俊臣可以通过梁辅臣向德庆皇帝传达一些或真或假的信息,只是需要千般小心万般谨慎,毕竟梁辅臣绝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

    不过,在防止结盟的弊端之前,赵俊臣首先还是享受到了结盟后的好处。

    到了第二天的朝议上,随着大太监张德的“有事早奏无事退朝”,赵俊臣再次出列表态了。

    “陛下,臣有事要奏!”

    见到赵俊臣的表态,德庆皇帝表情无奈,轻轻摇头,但还是说道:“赵爱卿有事就说吧。”

    赵俊臣的表情严肃,缓缓说道:“陛下,马上就是秋收了,秋收之后则是秋种,乃是民间农户们最重要的时期,而朝廷在此期间的秋粮征收,也关系到朝廷今后一整年的大局!但如今,边疆军镇的支援、各地灾情的赈济、兵饷官俸的消耗,已经让朝廷的存粮愈加窘迫,若是今年的秋粮依然是不能如数征收,今后一年就会出现许多隐患!

    然而,朝廷每年都是十分重视秋粮征收,但征到的粮食依然是连年降低,今年恐怕也不乐观!臣认为,这也是民间确实同样缺粮的缘故!为了扭转朝廷与民间的缺粮困境,臣认为农改之事已是迫在眉睫!”

    见到赵俊臣依然是抓着农务整改的事情不放,百官们习惯性的就打算纷纷出列反驳。

    然而,赵俊臣接下来的话,却是让他们愣住了。

    只见赵俊臣继续说道:“陛下,臣认为,江南与湖广等地,一向是朝廷征粮的首要之地,绝不能任由这两处地方的百姓一味的耕种茶叶、棉花等作物了,为了保证朝廷与民间的粮食供应,臣认为朝廷应该颁布政令,各地种植棉花、茶叶等作物的耕地,至少要有四成耕地换成耕种粮食!

    此外,朝廷还需要拨放三十万两银子,用以各地灌溉设施的兴建!这样一来,到了明年的时候,朝廷各地的产粮就可以增加一成左右,虽然不算多,但总是可以稍稍缓解朝廷的缺粮困境,抵御天灾的能力也增强了许多,还望陛下明鉴!”

    赵俊臣从前的农改计划往往是十分激进,不仅是要求南方农户们彻底放弃茶叶、棉花等物的种植,绝大部分耕地皆是要种植粮食,并且还要求朝廷拨放至少七十万两银子为各地兴建灌溉水利设施。

    但如今,赵俊臣却只是要求民间的四成耕地用以耕种粮食,虽然也同样要求朝廷拨发银子兴建灌溉水利设施,但数字则是降到了三十万两!

    这样的妥协与退让,不可谓不大!

    “赵俊臣终于是开窍了?”

    一时间,百官们的心中纷纷是闪过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百官们依然是不打算同意赵俊臣的提议!

    时至今日,明朝的土地兼并已是十分严重,江南的土地至少有七成以上落入了大地主的手中,而皇极殿内的大臣们不仅是大地主们的代言人,他们本身也是大地主之一!赵俊臣要求四成的耕地用以种植粮食,依然是损害到了所有人的利益!虽然这次损害的利益并不算多,但依然是损害了!

    此外,各地的灌溉水利设施,在百官们看来已经足够完善了,在拿出三十万两进行增强,在百官们眼中就是浪费!

    于是,百官们秉持着寸步不让的想法,依然是纷纷出列反驳!

    然而,这一次与往日不同,赵俊臣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尽快通过农改计划了,自然不会再是像从前一般独力与百官们争辩,所以“赵党”众人在赵俊臣的暗示之下,也纷纷是出列表示支持,于是皇极殿内顿时是争吵成一团!

    仅仅是“赵党”官员的支持,自然不足以压制百官们的反对,但梁辅臣这个时候同样是站在了赵俊臣这边,态度坚定的表示了支持的意思,如今梁辅臣已是初步建立了内阁阁老的威信,并且所有人都知道梁辅臣乃是德庆皇帝的铁杆心腹,梁辅臣的态度或许就是德庆皇帝的态度,难免是有些顾忌。

    所以,局势并没有一边倒。

    最终,因为梁辅臣的支持,百官们同意了朝廷拨发二十万两银子兴建各地灌溉水利设施的提议,但依然是坚决反对江南各地的四成耕地种植粮食的事情。

    于是,局势依旧是僵持着。

    就在这时,对于农改之事一直是避而不谈的周尚景,突然间出列表态了。

    随着周尚景的迈步出列,百官们纷纷停下了争吵,静静听着周尚景发表观点。

    只见周尚景缓缓说道:“陛下,老臣从前一直都不支持赵大人的农改计划,因为赵大人从前的农改计划过于激进了,绝大部分耕地都要耕种粮食,但茶叶、水果、棉花等物同样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物资,一旦是依照赵大人的提议执行,茶叶、水果、棉花等物必然是供不应求,进而就会是物价飞涨,最终还是百姓们吃亏!”

    说到这里,周尚景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赵大人的新提议,却不再是那么激进,只是四成的耕地换成种植粮食,虽然茶叶、棉花等物的供应会减少,价格也会提高许多,但百姓们依然承受得起,并且朝廷与民间的存粮又可以增加不少,正是两全之策!所以老臣支持赵大人这一次的农改计划!”

    听到周尚景的说法之后,所有人皆是不由一愣,不知道周尚景为何会转变立场。

    但所有人都知道周尚景绝不会无的放矢,皆是暗暗思考着周尚景的说法。

    然后,许多聪明人马上就找到了周尚景这番话语里的关键句子——当水果、棉花、茶叶等物的种植减少四成之后,这几项作物的价格会增加!

    毫无疑问,若是赵俊臣的农改计划通过朝议之后,首先受到影响的人,必然是民间的寻常百姓,他们没有靠山撑腰,也没有银子贿赂官府,只能遵守朝廷的政令、放弃茶叶、棉花、水果等物的种植,转而种植粮食。

    也就是说,水果、棉花、茶叶等物的种植减少了四成之后,权贵与地主们并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他们只需要把一两成的耕地换成粮食的种植、稍稍应付一下就可以了。

    然而,他们虽然损失了一两成的水果、棉花、茶叶等物的产出,但因为供求关系的变化,这些作物的价格却是会提高二三成!这样一来,权贵与地主们不仅不会受到损失,利益反而还会增加许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在周尚景的提醒之下,百官们发现自己的利益不仅不会损失,反而还会增加之后,百官们马上就转变了态度!

    “陛下,臣认为赵大人所说有理,朝廷的缺粮困境必须要设法扭转,必须要限制民间百姓们对水果、棉花等物的种植!”

    “陛下,臣也支持赵大人的农改计划,百姓们大都是目光短浅,只看到一点银子,朝廷必须要进行引导与控制!”

    “陛下,周阁老所言有理,赵大人的提议确实是两全之策!”

    “陛下……”

    顿时间,刚刚还激烈反驳赵俊臣农改计划的百官们,没有任何犹豫就变化了立场,纷纷是忘记了自己之前的反对态度,转而变成了赵俊臣农改计划的坚定支持者!

    最终,争论多日的农改计划,在百官们的万众一心、鼎力支持之下,却是很快就通过了决议。

    然而,下朝之后,赵俊臣却没有任何的开心,反倒是表情严肃。

    因为周尚景的横插一脚,赵俊臣的计划即是成功了、却也是失败了!

    按照赵俊臣的原本想法,是江南的每一户百姓都拿出四成耕地种植粮食,不论是权贵地主还是普通人家,皆是如此!但因为周尚景的横插一脚,寻常百姓们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但权贵地主们反倒是影响不大!

    这样一来,农改计划固然是顺利通过了,但赵俊臣必然要被江南百姓们骂惨了!

    从这方面而言,周尚景算计了赵俊臣一次,不仅是打击了赵俊臣的声誉,自己还卖给了百官一个人情!

    “不过,周尚景看似占了便宜,但他终究是不清楚小冰期接下来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危害!我让百姓们放弃种植水果、茶叶、棉花等物,转而耕种粮食,不仅仅只是为了扭转朝廷的缺粮困境,也是因为水果、棉花等物大都不耐寒,一旦是气温降低,作物就要大批冻死,到时候百姓们就会损失惨重,如今因为周尚景的提议,百姓们只能耕种粮食,水果、棉花等物的种植则是集中到了权贵与地主的土地里,只要今后发生几次大规模的降温,权贵与地主们也就笑不出来了,而百姓们反倒是受益,到了那个时候,我的声誉自然也就扭转了!”

    这样考虑的话,赵俊臣倒也不算吃亏。

    朝议结束之后,赵俊臣迈步离开皇极殿之际,想到了这里,赵俊臣的面色也终于是稍稍好了一些!

    ……

    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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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以来,朝廷的重要政务越来越多,在德庆皇帝、周尚景、赵俊臣等人的默契之下,各大派系也纷纷是停止了党争攻讦,百官们皆是忙碌不停,

    目前朝廷最重要的事情有三件,分别是陕甘边防的布置、南京六部的清洗、以及各地灾情的赈济。

    这几件事情,皆是绕不开户部,所以赵俊臣也是百官之中最为忙碌的一位,不论是边防军镇的后勤、还是收集南京六部的罪证、又或者是筹集钱粮支援灾情,皆是需要赵俊臣亲自过问。

    此外,赵俊臣对于农改计划也非常重视,耗费了许多心力进行督促与落实。

    与此同时,赵俊臣收买军镇、渗透内廷、控制地方衙门、操控商贾的几项计划,也在持续进行中,同样是需要赵俊臣亲自盯着、控制大局方向。

    所以,这段时间的赵俊臣几乎就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往往是好不容易忙完了一件事情,又已经有另外两件事情等到赵俊臣处理了,每天都是丑时以后才能睡下、卯时之前就要起床,即使是吃饭的时候也会分心考虑一些公私之事。

    幸亏赵俊臣尚且年纪,若是这般忙碌落到几位老臣身上,恐怕是早已经累倒了。

    可以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赵俊臣就从来没有像是这段时间一样忙碌疲惫过。

    不过,赵俊臣虽然是身心疲惫,但情绪之中更多的还是一种振奋。

    首先是赵俊臣的几项计划皆是进展顺利,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就算是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也无法抑制赵俊臣的发展了,长期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终于是稍稍松动了一些,所以赵俊臣即使是忙碌不堪、疲惫不已,但心情终究还是轻松了许多。

    其次则是赵俊臣如今并不仅仅是忙碌于个人的权柄,也同样是为国为民而幸苦着,这种感觉格外不同,心底深处的责任感也让赵俊臣充满了动力。

    最后,不得不说,权力乃是男人最好的春药,让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赵俊臣如今就是如此!

    *

    忙碌之中,各项计划皆是有条不紊的进展着,偶尔会遇到一些麻烦,但总体还算是顺利,等到各项计划大体有了成果之后,却已经是大半个月时间过去了,时间已经是进入了八月之初。

    而赵俊臣与崔倩雪的婚事,则是定在了八月初七。

    时间到了八月初五,这一天的朝议上,德庆皇帝与百官们商议了几项朝廷大事的进展与调整之后,眼看着一切顺利——至少是看上去很顺利——德庆皇帝的表情也非常满意,隐隐有些轻松,说实话这段时间不仅仅是百官们忙碌,即使是德庆皇帝也没有歇着。

    然后,德庆皇帝想起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幕后功臣赵俊臣,转头向着赵俊臣看去。

    “赵爱卿!”

    随着德庆皇帝的呼唤,赵俊臣马上出列应道:“臣在!”

    德庆皇帝面带善意,向赵俊臣点头称赞道:“这段时间以来,朝廷的诸般政务大都与你有关,你也处理得很好,实在是幸苦了。”

    赵俊臣垂首道:“为朝廷办事、为陛下分忧,臣完全不觉得幸苦!”

    德庆皇帝突然开口问道:“说起来,朕记得你与崔倩雪的婚事,是定在了八月初七、也就是后天是吧?”

    赵俊臣微微一愣,没想到德庆皇帝突然提到了自己的婚事,但很快就明白德庆皇帝这是要施恩笼络了。

    这段时间以来,赵俊臣把各种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朝廷各项计划可以这般进展顺利,赵俊臣绝对是居功至伟,所以就算是平日里最看不惯赵俊臣的清流官员们,见到赵俊臣的这般功绩之后也不得不承认朝廷目前确实是还离不开赵俊臣。

    赵俊臣的功劳与苦劳,德庆皇帝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打算施恩笼络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赵俊臣也是投桃报李,满脸感动的回答道:“没想到陛下您在百忙之余,竟然还记得臣的事情!陛下记得清楚,臣确实是在八月初七成婚!”

    德庆皇帝同样是表情欣慰,缓缓说道:“正所谓成家立业,世人总是先成家、后立业,到了赵爱卿这里,却是反了过了,先立下了事业,然后才成了家事,这一方面是你立业太早,另一方面也是你成家太迟了!如今你终于是要成婚了,朕的心中也深感欣慰,等到你娶妻生子之后,今后也会更加稳重一些,对朝廷也是有益的……说起来,崔倩雪还是朕给你牵线认识的,她是一个好姑娘,对你还有救命之恩,你今后可不要辜负了她。”

    赵俊臣自然是点头称是,说道:“臣多谢陛下的关心,臣今后一定会更加用心为朝廷、为陛下办事,也会好好对待崔倩雪。”

    按理说,在朝议上闲谈个人私事是不允许的,但既然是德庆皇帝主动挑头,赵俊臣又是朝廷里仅次于周尚景的权臣,自然是没人敢多说什么。

    事实上,百官们看到德庆皇帝与赵俊臣这般神色自若的唠家常,心中更多的还是羡慕之意,只觉得赵俊臣圣眷深重。

    但很快,更让百官们羡慕的事情出现了。

    听到赵俊臣的回答之后,德庆皇帝的表情愈加满意,又说道:“这段时间以来,朝廷里的政事繁多,俊臣你也实在是幸苦了,朕听说你这段时间每天都只休息不到三个时辰,若是再这样下去,对你的身体实在是不好,眼看着你的婚期临近,朝廷的几项事情也大都告一段落,朕也不忍心再让你幸苦……

    ……这样吧,接下来的五天时间,朕给你放假,让你专心操办自己的婚事,享受一下新婚燕尔的生活,再等到你正式成婚的时候,朕还会派人给你送一份厚礼!此外,你与崔倩雪的结识,乃是朕的亲手牵线,如今你们二人成婚,朕也不能脱身事外,这次婚事就由朕来钦赐吧!”

    听到德庆皇帝的说法,赵俊臣满脸的感激涕零,深深的躬身行礼道:“陛下您这般体恤,臣铭感五内,陛下圣明!”

    赵俊臣如今也确实想要休息一下,德庆皇帝的旨意也是正中下怀,反正赵俊臣就算是休息,户、工二部依然是离不开赵俊臣的掌控,朝廷许多大事也离不开赵俊臣的出力,所以赵俊臣也不担心自己离开庙堂几天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德庆皇帝笑着点头,然后又向着身边的大太监张德点头示意,就看到大太监张德拿出一封圣旨,向前迈步大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闻翰林侍讲崔俞之女崔倩雪品行端庄,恭谨端敏,今已豆蔻之年,正值待宇闺中,适婚嫁之时;户部尚书赵俊臣乃是国之重臣,功勋卓著,朕甚重之,如今正当成年,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崔倩雪许配赵俊臣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于八月初七择良辰完婚,钦此!”

    听到德庆皇帝的圣旨之后,百官们更是心中惊羡!

    在皇极殿内、当着百官们的面前,德庆皇帝亲自为赵俊臣赐婚,这件事原本就是极大的恩宠了,而且这道赐婚圣旨用了“制曰”二字,而非“诏曰”,对赵俊臣而言更是一种极大的荣耀,要知道“制曰”二字就意味着这道圣旨乃是德庆皇帝亲手所写,而“诏曰”往往只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或者大臣的代笔,意义截然不同,显然是德庆皇帝非常重视赵俊臣的缘故!

    最重要的是,德庆皇帝竟是下旨让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赵俊臣的婚事,这就更是一件极大的荣耀了,要知道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婚事,往往是皇亲贵胄才能够拥有的待遇!

    所以,认真体会了这道圣旨的意义之后,百官们自然是无比羡慕赵俊臣的待遇与圣眷,哪怕是内阁几位阁老也纷纷是动容。

    与此同时,又有许多人回想起“赵俊臣乃是德庆皇帝私生子”的传闻,再看到德庆皇帝为赵俊臣赐婚的架势,却是觉得这个流言未必就是空**来风。

    与此同时,赵俊臣听到圣旨内容之后,心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像是这种华而不实的恩惠,德庆皇帝向来是从不吝啬,看起来是圣眷隆重,但细细一想就知道赵俊臣根本没有收到任何实际上的好处,反倒是会引来许多人的红眼。

    并且,赵俊臣与崔倩雪的婚事,原本并不打算是大操大办,但如今德庆皇帝亲自赐婚,并且还让礼部与钦天监参与了进去,赵俊臣想要低调也不行了,但这般大操大办之后,赵俊臣恐怕也难以休息了。

    不过,赵俊臣的表情则是愈加的感激涕零,伸手接过圣旨之后,甚至还向德庆皇帝行了大礼以示感激。

    为赵俊臣赐婚之后,德庆皇帝觉得自己进一步的笼络了赵俊臣,心中深感满意,再次说了几句自己对赵俊臣的重视之后,就宣布下朝了!

    结束了早朝之后,赵俊臣看着手中的赐婚圣旨,表情却是有些复杂。

    *

    若是往常,早朝结束之后,赵俊臣就应该在“赵党”众人的拥簇之下离开皇极殿了。

    但这一天,因为德庆皇帝的亲自赐婚,赵俊臣出了风头之余,也成为了百官们的焦点,在德庆皇帝的提醒之下,百官们纷纷想起了赵俊臣的婚事,觉得这是他们与赵俊臣拉近关系的大好机会。

    所以,早朝结束之后,百官们纷纷围到了赵俊臣的身旁,七嘴八舌的向赵俊臣表示了恭贺之意,并且还纷纷表示赵俊臣成婚那天他们会亲自前往赵府观礼祝贺。

    “恭喜赵大人!贺喜赵大人!”

    “赵大人的婚事,乃是庙堂里的一大盛事,到时候下官一定会到场表示恭贺!”

    “下官在此恭祝赵大人鱼水相谐、如鼓琴瑟!”

    一时间,面对百官们的恭贺,赵俊臣完全不能脱身,也不能冷脸相待,也只好摆出一幅亲切欢喜的模样,向周围官员们拱手道:“既然如此,本官就在府里恭候各位大人了!各位大人的请帖马上就会送去,一定要前来见证观礼啊!”

    等到百官们好不容易散去,赵俊臣依然不能离开皇极殿,因为几个内阁辅臣们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百官散去之后,却是并肩向着赵俊臣走来。

    来到赵俊臣的面前之后,沈常茂首先是说道:“这些天忙着朝廷的大事,竟是险些忘记了赵大人的婚事,却是老夫的不是!等到赵大人成婚之日,老夫一定会送上重礼表示恭贺之意!”

    周尚景则是打量了赵俊臣一眼后,笑道:“老夫倒是没有忘记俊臣的婚事,贺礼早已经准备好了,只可惜老夫已经是垂垂老矣,早已是见不得红白之事,又是精力不济,这段时间也是累坏了,到时候恐怕是不能亲自前去恭贺了!”

    梁辅臣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却是说道:“我也是才知道赵大人的婚事,到了八月初七那一天,若是手边无事,却是要去赵大人的府里讨一杯喜酒!”

    与此同时,左兰山、李和二人则是与梁辅臣一样,表示他们会亲自前往赵府观礼。

    面对几位阁老的恭贺,赵俊臣自然是不敢怠慢,表现出了应有的谦逊,连忙是进行答谢,诸多客套之词,暂且不提。

    却说,就在百官们纷纷恭贺赵俊臣的同时,“太子党”自然是没有参与的意思。

    就在赵俊臣接受百官恭贺的同时,太子朱和堉与众位清流们已经是离开了皇极殿。

    离开了皇极殿之后,阁老程远道想到赵俊臣的威风,表情不满的说道:“赵俊臣这个贪官,却是声势愈加大了,陛下也是给他涨脸,竟是让礼部与钦天监亲自为他主持婚事,还不知道赵俊臣如今有多得意!”

    说完,程远道向着太子朱和堉看去。

    随着程远道的话声落下,众位清流们纷纷应和,表达了不满之余,也表示了赵俊臣绝对得意不了不久!

    但太子朱和堉则是沉默不语,没有任何表示。

    在程远道的印象中,太子朱和堉最是看不惯德庆皇帝对赵俊臣的恩宠圣眷,每次都会大发雷霆。

    但这一次,太子朱和堉却是反常的平静如故。

    事实上,此时的朱和堉正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趁着赵俊臣成婚之际送去一份贺礼,以缓解双方长时间以来的紧张关系。

    时至今日,朱和堉已经是明确感受到了德庆皇帝的废黜之意,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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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八月初七,乃是赵俊臣正式迎娶崔倩雪的日子。

    以赵俊臣如今的地位与影响力,这件事确实是京城官场的一件盛事,无数人为之侧目,尤其是礼部与钦天监插手了婚礼之后,这场婚礼就必然是声势浩大、热闹非凡,对于许多官员而言,这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并非是处理公务,而是参加赵俊臣的婚礼、趁机拉近自己与赵俊臣之间的关系!

    与京城的热闹相比,这一天的南京同样热闹,但更多的还是人心惶惶。

    自从十天之前,太子太师王保仁、都察院左都御史杜白、大理寺卿方世文、刑部侍郎秦怀远等等朝廷核心重臣们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抵达了南京之后,朝廷中枢对南京六部的清洗与整顿就开始了。

    王保仁原本就是南京六部的魁首人物,对南京六部的情况知根知底,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与控制力,所以王保仁背弃了南京六部、投靠了朝廷中枢、并且还带头出手清洗南京官场之后,南京六部自然是毫无没有抵抗之力,只能任由朝廷中枢派来的几位钦差宰割,就连南京都察院也受到了牵连。

    这十天以来,南京官场可谓是天翻地覆,说是一场地震也不为过!

    八天之前,南京礼部尚书张世鹏因罪落狱、六天之前,南京工部尚书牛方玉被抄了家,四天之前,南京都察院被几位钦差一锅端了,两天之前,南京刑部尚书孟书楠被罢免了官职,到了一天之前,不过是刚刚接任南京吏部尚书没几天的丁庆明同样是被抓捕入狱了……

    至于南京六部的那些侍郎与中下层官员,更是每天都有好几位倒霉!时至今日,近乎已是一扫而空!

    面对几位钦差大臣毫不留情的大力清洗,南京六部的六位尚书、十二位侍郎,如今也只剩下了三人还是安然无恙。

    第一人是南京户部尚书唐臻,此人在南京六部的势力影响仅次于王保仁,当王保仁离开了南京六部之后,他更是代替王保仁成为了南京六部的魁首人物,势力盘根错节,手段也算高明,所以还可以勉强自保。

    第二人则是南京户部侍郎曹文斌,此人已经暗中投靠了赵俊臣,也关系到朝廷中枢针对南京六部的下一步计划,所以自然是没人会动他。

    第三人却是南京吏部侍郎杨琳,此人得到了王保仁的力保,不仅是安全无忧,接下来还会离开南京官场、前往京城担任要职。

    然而,就在八月初七这一天,户部尚书唐臻机关算尽之后,终于是无力抵抗,同样要垮台了。

    *

    这一天的清晨,王保仁带领着一队兵丁包围了唐臻的府邸,亲自前来抄家抓人!

    让人踹开了唐府的大门之后,王保仁率先迈步进入唐府之中,面色略有些深沉,抬头一看,却见到唐府的前庭没有任何人,唐家所有人已经是集中在正堂里面,或站或坐的围在唐臻的左右,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般情况的出现,见到破门而入的王保仁之后,也没有出现太多的慌乱。

    至于唐臻,短短十天时间,原本身材肥硕的他竟是消瘦了许多,此时更加是表情平静,只是盯着王保仁的目光带着一些怨恨。

    见到这一幕,王保仁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若有若无的轻轻一叹,迈步越过了唐府前庭,就打算进入正堂之中。

    此时,唐家老少们尽数集中在正堂之中,有些人面带鄙夷、有些人表情惊慌、又有些人神情憎恶,但所有人的目光皆是集中在王保仁的身上!

    王保仁曾经是唐臻最为亲密的盟友,唐臻也一直是鼎力支持着王保仁,在王保仁担任南京吏部尚书的十年时间里,更是唐府里的常客,无数次与唐臻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唐家所有人皆是与王保仁熟识,唐家的晚辈总是亲切的称呼王保仁为“王世伯”,王保仁甚至还亲手抱过唐臻的几位孙儿……

    但如今,王保仁却是要亲手扳倒唐臻,将整个唐家推入深渊!

    如此一来,唐家族人如何不怨恨王保仁?

    见到唐家族人的神情变化之后,跟在王保仁身后的几位兵丁就打算抢先进入唐府正堂、控制局势、保护王保仁。

    然而,王保仁却是轻轻一抬手,说道:“不必,老夫一人进去就好,你们留在外面吧。”

    说完,王保仁举步进入了唐府正堂,双眼缓缓扫过了唐家所有族人之后,又再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迈步来到了唐臻面前。

    “唐老弟,抱歉了!事到如今,我也是迫不得已!但唐老弟放心就是,朝廷这一次并不会赶尽杀绝,唐老弟你最多也就是丢了官职、在牢里呆几年罢了,有我暗中照顾着,绝不会让你受太多委屈,至于唐家族人,更是不会受到太多的牵连!”

    与唐臻对视了片刻之后,王保仁的表情间似乎是多了一些愧疚,但眼神依旧是古井无波,缓缓开口道。

    听到王保仁的说法,唐臻冷冷一笑,说道:“庇护走私、暗杀大臣、勾结藩王……这么多的罪行,仅仅只是在牢房里呆几年?王太师你把唐某当做傻子来看吗?”

    说到这里,唐臻同样是环视了周围族人,说道:“王太师也看到了,我早已经遣散了府里的下人丫鬟,并且把自己的族人尽数集中于此,正是等着朝廷派人前来抄家抓捕,只是让唐某未曾想到的是,竟然是你王保仁来了!唐某原本还以为王太师你会刻意避开这个场合的。”

    王保仁轻轻一叹,说道:“我当然要亲自来,一方面我总要给你一个交代,另一方面我亲自来也能够为唐家族人提供一些照拂,所以我不仅来了,而且还没有让其他人跟来,就是想要与你说些话……错过今天的机会,你我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唐臻依然冷笑,说道:“交代?什么交代?不过是王太师为了个人前途而背弃了南京六部,不过是唐某自己瞎了眼错信了你,又何须有什么交代?王太师,你如今亲自来唐某府上抓唐某,并不是你想要给唐某一个交代,也并不是你想要照拂唐某家人,而是你背叛了南京六部的行径损及了你的声誉,所以你打算通过这般做法来挽回声誉罢了!但唐某并非是官场雏儿,你又何必在唐某面前惺惺作态?”

    听到唐臻的说法,王保仁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怒意。

    唐臻说得没错,王保仁背弃了南京六部之后,承担了一个“背叛者”的名头,声誉受到很大影响——这件事必然会让许多官员下意识的疏远王保仁,这对于王保仁的未来发展极为不利。

    所以,王保仁今日亲自来抓捕唐臻、查抄唐府,就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只要王保仁这个时候尽量照拂一下唐臻以及唐家族人,就可以给世人一个“顾念旧情”的印象,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冲淡“背叛者”的名头。

    唐臻也是看透了王保仁的想法,所以他说话之际毫无顾忌,完全不担心自己遭到王保仁的报复,事实上就算是唐臻一口唾沫喷到王保仁的脸上,王保仁为了自己的声誉考虑,也绝不会改变策略,只会笑脸相迎。

    此时,听到唐臻的讥讽之后,王保仁古井无波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怒意,但很快就再次恢复了平静。

    王保仁并不在意唐臻如何看待自己,他只需要利用唐臻来扭转自己的声誉而已,若是唐臻这个时候当真是喷了王保仁一脸唾沫,对王保仁而言还算是一件好事,更能展现王保仁的大度与诚意。

    所以,王保仁依然是语气平和,缓缓说道:“不论是唐老弟你如何看待我,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会愧疚,但不会后悔!南京六部已经成了京城中枢的俎上之肉,如今京城中枢已经是下定决心要惩治南京六部了,我若是依然与南京六部站在一起,只会是大家一同倒霉,但我若是亲自操作此事,反倒是会让南京六部的同僚们多一点活路,我也不指望唐老弟如今就可以理解我的苦心,再过几年之后,唐老弟你总会明白的!”

    然而,王保仁虽然是言辞恳切,但唐臻依旧是不买账,只是再次冷笑道:“几年之后?你是指望自己几年之后在京城里东山再起吗?别做梦了!就凭你这段时间以来的表现,你永远也比不上周尚景!”

    这一次,王保仁终于是面色变了。

    不过,王保仁沉默片刻之后,终于是抑制了怒气,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唐府正堂,并且向正堂外的兵丁们吩咐道:“开始抄家吧!记住,切不要惊吓到唐家族人,待他们客气一些,他们身上的首饰器物,也让他们留着,就不要登记在册了!”

    随着王保仁的命令,兵丁们终于是行动了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南京官场上有无数官员被查抄了家产,所以兵丁们早已经对于这种事情无比娴熟了。

    至此,随着唐臻的倒台,朝廷中枢对于南京六部的清洗也就彻底结束了。

    *

    此时,张玉儿也同样在南京城里,很快就收到了唐臻倒台的消息。

    她这次来到南直隶,赵俊臣总计交给了她三件任务,首先是利用南京六部的乱局推动江南百姓与南京六部的冲突,其次是利用朝廷严查反诗反文的机会救下一批可以收买的大儒,趁机改善赵俊臣的声誉,最后则是暗中辅佐戚斌招募新兵,让戚斌招募新兵的行动更加顺利。

    所以,张玉儿对于南京官场上的动态十分关注。

    此时,在南京城里的一处不起眼的宅子里,张玉儿正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半躺在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面色隐隐有些苍白,原本红润的双唇也失去了血色,好似大病初愈一般。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张玉儿的身体状况确实很不好。

    前段时间,赵俊臣紧急加派给张玉儿一项新任务,要求张玉儿尽快前往义乌,暗中辅佐戚斌招募新兵,当时已经是七月中旬了,眼看着秋收将至、陕甘三边随时都会发生火筛入寇,戚斌自然是不敢耽搁,拿到了赵俊臣支援给他的银子之后,就马上是快马加鞭的一路奔向江南招兵,行程极快。

    张玉儿虽然是要比戚斌提前两天离京,但她收到赵俊臣的消息之后,戚斌已经远远走在了前面。

    无奈之下,张玉儿也只要加快行程速度,马上换乘了最快的船只、日夜不歇的赶到了江南,最终只比戚斌晚了一天时间。

    一路奔波之下,张玉儿自然是累坏了,但她不敢耽误赵俊臣的吩咐,也完全顾不上休息,马上就忙碌了起来,一方面她派人四处宣传加入新军之后的好处,鼓动义乌周围的良家子踊跃参军,同时又疏通官府门路、收买当地乡绅,让官府与乡绅一同出力为戚斌招兵,另一方面又把赵俊臣的意思告诉了扬州赵家,挑选了十余名赵家子弟加入了戚斌的新军之中。

    也正因为张玉儿的暗中帮助,戚斌抵达江南之后,招募新兵的计划十分顺利,原本他是打算招募新军一千五百人,这个时代的百姓们大都抗拒参军入伍,戚斌虽然是手中拿着大笔银子,但想要招到一千五百名新兵,原本也需要至少十余天时间,但最终只用了短短七天时间就招到了二千人之多,戚斌惊喜之余,还以为是饷银充足的缘故,却完全不知道张玉儿的幕后之功!

    而张玉儿帮着戚斌招募了新兵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南京,观察南京的官场动态,可以说这二十余天以来张玉儿几乎就没有歇息过,如今自然是疲惫不堪,期间还生了一场大病,不过是最近两天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近段时间以来,张玉儿时常会肠胃剧痛,就好似刀搅枪戳一般,若非是张玉儿的意志力远远超过了寻常女性,这个时候恐怕是已经动弹不得了。

    疲惫、急病、以及愈加频繁的肠胃剧痛,皆是把张玉儿折磨得不轻,曾经是美艳无双的她如今已经是失去了曾经的风情万种,身材也消瘦了许多,反倒是有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不过,即使如此,张玉儿依然是全心全意的完成着赵俊臣交代给她的几项任务。

    听到唐臻被抓捕的消息之后,张玉儿依旧是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只是缓缓说道:“既然唐臻也倒台了,那么朝廷中枢对南京官场的清洗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但你们依旧要紧紧盯着南京官场的动态,绝不要错过任何消息……再等到京城里派来新任的南京六部官员,赵大人的下一步计划就可以正式推动了……”

    听到张玉儿的说法之后,她面前的几名男子皆是垂首应是。

    这些人或者是赵俊臣的边缘幕僚,或者是赵府里做事经验丰富的老人,或者是方茹手下的情报探子。

    但这些人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之后,却已是完全不敢小觑张玉儿的手段心机,对于张玉儿的吩咐与命令也是认真执行。

    见到眼前众人的恭顺表现之后,张玉儿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满意,然后又问道:“对了,戚斌如今的动态如何了?”

    一名赵府师爷连忙答道:“根据前天的情报,在咱们的暗中帮助下,‘联合船行’租给了戚斌二十余艘快船,还有六十余位经验丰富的船手,戚斌的动作很快,如今应该已经带领新兵乘坐快船返回北方了,估算行程他们如今已是快要离开南直隶境内了,大约再有两三天时间就能进入黄河航道,并且通过黄河抵达陕甘……不过,戚斌的几名手下依然留在义乌附近,似乎还打算进一步的招募新兵。”

    然后,又有一位“赵氏船行”的管事答道:“此外,戚斌招募新兵的时候,只要老实巴交的旷工与农户,虽然也会招募一些识文断字的年轻人入伍,但要求很严格,十二位赵家子弟隐瞒了身份前去报名参军之后,戚斌竟是让他们穿着三十余斤的盔甲跑了三里地,结果有七位赵家子弟受不了苦主动放弃了,唯有五名赵家子弟留在了戚斌的新军之中,但因为戚斌手下识文断字的人才极少,所以戚斌对于那五位赵家子弟非常看重,似乎是要把他们培养为领兵将领。”

    听到禀报之后,张玉儿轻轻一叹,说道:“赵家子弟大都是养尊处优惯了,一向是不成器,能留下五人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有,江南境内的名士大儒们的情报,你们可收集全了?”

    另一位师爷马上回答道:“已经收集到了绝大部分,再过三两天就可以全部打探清楚了。”

    张玉儿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离开之后,先把已经打探到的情报整理一下再交给我,朝廷严查反诗反文的事情很快就要波及江南了,需要尽早准备妥当!”

    说到这里,张玉儿眉头一皱,却是肠胃又出现了疼痛,虽然目前尚可以忍受,但很明显这般疼痛已经是越来越频发、也越来越剧烈了。

    张玉儿不想让手下人看到自己狼狈无助的样子,却是马上就挥手让所有人离开了。

    等到众人离开之后,张玉儿的身边只剩下了两位丫鬟,一位是跟随张玉儿多年的亲信丫鬟红袖,在张玉儿隐姓埋名的来到赵府之后,红袖也是悄然间跟随到了赵府,另一位则是赵俊臣送给张玉儿的丫鬟,名叫桃红,看着很不起眼,但手脚很麻利。

    此时,见到张玉儿的面色隐隐有些发白,并且鬓角冒出了冷汗之后,她们马上就知道张玉儿的胃疼又犯了,连忙是在一旁照顾。

    面对红袖与桃红的照顾,张玉儿并没有拒绝,只是喝了一口热水之后,胃痛终于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然后,张玉儿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只见到日头渐高,很快就是午时了。

    然后,张玉儿的表情突然有了一些幽怨,缓缓道:“今天,是八月初七……是崔倩雪过门的日子……唉,今天的风光,原本应该是属于我的,可惜了……冤家,我在南京为你幸苦办事,但你却是要洞房花烛了……也不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的幸苦……”

    听到张玉儿的轻声抱怨,一旁的桃红却是表情微微一动。

    *

    桃红看似不起眼,好像是一名老实巴交的小姑娘,但实际上她已经跟随方茹多年,向来是深受方茹的看重,自然也是一个伶俐剔透的人物,赵俊臣把桃红送给了张玉儿作为随身丫鬟,也是为了让桃红暗中监视张玉儿的意思。

    张玉儿显然自然也看出了桃红乃是赵俊臣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为了博取赵俊臣的信任,平日里对待桃红极好,近乎姐妹一般,并且任何事情都没有瞒着桃红。

    如此一来,桃红对于张玉儿也是心存感激,渐渐有了一些感情!

    如今,听到张玉儿的抱怨、看到张玉儿的疼痛模样、又回想起张玉儿这段时间以来的幸苦,桃红则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天晚上就给赵俊臣送去一封密信,详细说明一下张玉儿的近况,展现一下张玉儿的幸苦与忠心,省得赵俊臣当真是忘记了张玉儿。

    *

    其实,张玉儿的抱怨并没有错,这一天乃是赵俊臣的成婚之日,赵俊臣确实是忘记了张玉儿的存在。

    并不是赵俊臣对张玉儿不上心,实在是礼部与钦天监插手了赵俊臣的婚礼之后,这件事情就麻烦了无数倍、增添了无数的流程,而赵俊臣仅仅是应付自己的婚礼,就已经是头昏脑涨了,只觉得比平日里的勾心斗角、党派攻讦还要累,又哪里还能顾得上张玉儿?

    事实上,就在张玉儿抱怨的同时,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赵俊臣正在冲着礼部官员大发雷霆!

    ……

    恩,三合一大章节,六千字!

    凌晨之后,应该还有一更,但时间会比较晚,所以大家也不用等,早点睡,明天早晨起来再看吧!

    ……

    


    ……

    ……

    礼部与钦天监经常为皇亲贵胄们主持婚礼仪式,按理说也是经验丰富、业务娴熟,但赵俊臣的成婚仪式,却是让他们遇到了麻烦!

    首先,赵俊臣并不是皇亲贵胄,所以赵俊臣的成婚仪式并不能参考皇亲贵胄的婚礼流程进行安排;

    其次,赵俊臣也不是寻常的高官子弟,反倒是权高位重的朝廷权臣之一,所以赵俊臣的成婚仪式的规格也绝不能低了;

    最后,与赵俊臣一样年纪轻轻的男子,往往是地位不高,成婚仪式的环节并不复杂,与赵俊臣一样权高位重的朝廷大臣,又往往是年纪很大了,大都是成婚多年、儿孙满堂,不需要礼部与钦天监主持婚礼,像是赵俊臣这般年纪轻轻且又权高位重、还需要礼部与钦天监出面主持婚礼的情况,却是前所未见、并无先例可寻。

    如此一来,赵俊臣成婚仪式的环节流程究竟要如何安排,就算是礼部与钦天监的官员们也摸不着头脑,只能一边商议一边布置。

    就这样,自从德庆皇帝下旨让礼部与钦天监负责赵俊臣的婚礼仪式之后,户部与钦天监的官员们就一直是紧急商议着,但两天时间过去了,赵俊臣宴请宾客的请帖已是尽数送出去,婚礼所需的诸项器物也全部准备完毕,就连婚房都收拾妥当了,但户部与钦天监的官员依然是没有商议出一个合适的成婚仪式流程。

    到了今天,已经是赵俊臣的大婚之日,眼看着已经是巳时过半,再过不久就会有宾客上门恭贺了,但户部与钦天监的官员依然是在赵俊臣面前喋喋不休的争论着。

    在明朝,寻常百姓们成婚结亲,主要流程是采纳、请期、迎亲、见公婆、见祖先牌位等等,但这些环节到了赵俊臣这里,许多应有的细节看上去就显得无比扎眼了,也就成为了礼部与钦天监的争论焦点。

    此时,赵俊臣坐在赵府客堂之中,而户部与钦天监的官员们则是站在赵俊臣的面前,他们也知道时间耽搁不得,同样是心情急切,原本的争论也就变成了争吵!

    “钦天监已经是定下了良辰,女方必须要在午时之前进入府门,否则就错过了吉时,咱们必须要尽快拿出流程!”一名钦天监官员表情严肃的说道。

    一位礼部官员则是表情烦躁,说道:“本官自然知道,但以赵大人的身份贵重,难道要让赵大人亲自迎亲不成?赵大人乃是朝廷重臣,让赵大人在京城里招摇过市、抛头露面,却又成何体统?更何况赵大人在民间的声誉一向是……有些争议,若是有百姓于此期间一时糊涂冲撞了赵大人,这场成婚仪式岂不是成了笑谈?”

    另一位礼部官员则是反驳道:“若是赵大人不去迎亲,恐怕也是不合规矩!《礼书》有云:‘六礼之行,无贵贱一也’,太祖时期也有规定,即使是官员之婚礼,也必须要六礼齐备!这迎亲的环节又岂可以省略?”

    “不可不可!若是迎亲,赵大人要不要向女方父母行礼拜见?要不要叩拜女方的祖先牌位?但女方已经与家族脱离了干系,根本没有祖先牌位需要叩拜,女方之父也只是区区一名翰林院侍讲,若是赵大人向他行礼,岂不是失了尊卑?若是赵大人无需叩拜女方的祖先牌位、也无需向女方父母行礼,又何必要亲自迎亲?”

    “只可惜赵大人的婚事乃是陛下亲自做媒,否则这个时候让媒人代为迎亲也是一个可行之策……女方好歹也是出身于官宦之家,绝不能随意派人迎娶,否则也是乱了规矩……”

    “听说国子监有几位监生是赵大人的远亲,要不就从他们之中挑选一位作为迎亲之人?”

    “各位大人,这礼法不可乱,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新娘子入门之后,赵大人父母不在,也没有什么长辈,夫妻成礼的时候又应该如何安排?又应该让何人主持仪式?地位轻了可不行!”

    眼看着众位礼部与钦天监的官员只是一味争论着细节问题,却是直到现在也拿不出一个准确方案,听着他们的争吵,赵俊臣只觉得头大,再加上这两天户部官员搞出来的种种礼仪流程已是把赵俊臣折腾的够呛,眼看着时间流逝,眼前众人依旧是争吵不休,即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赵俊臣也终于是忍无可忍!

    于是,赵俊臣狠狠一拍桌子,怒声道:“吵够了没有!?”

    见到赵俊臣发怒,众位礼部与钦天监的官员皆是身体一颤、惊若寒蝉,纷纷是停止了争吵,垂手低头的听训。

    赵俊臣冷冷扫视着眼前的众人,训斥道:“本官足足忍了你们两天时间,也一直没有管你们,却没想到你们完全是不识抬举!已经到了本官的成婚之日,眼看着宾客们就要前来观礼了,但你们依旧是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不放!若是任由你们再这样争论下去,恐怕是到了明天也没有结果,若是本官的婚事因为你们耽搁了,本官也就要沦为笑柄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目光在几名礼部官员的身上稍稍停滞了一下——这几名官员的表现尤其是胡搅蛮缠,一直在刻意挑起争议话题,拖延时间的想法十分明显。

    “恐怕,在某些人的眼里,若是本官的婚礼成了一场笑谈,那他们的目标也就达到了!是不是?”

    随着赵俊臣的冷冷逼问,有几位官员被赵俊臣说中了心事,不由是面色微变。

    与都察院一样,礼部同样是一些老学究与清流官员的聚集地,这些人自然是想要看赵俊臣的笑话,可惜手段不太高明,被赵俊臣轻易看穿了,赵俊臣原本也不打算追究他们的小心,还以为他们懂得收敛,却没想到自己的隐忍竟是让某些人蹬鼻子上脸了。

    再次瞪了众官员一眼之后,赵俊臣突然高声唤道:“来人啊!”

    许庆彦快步走入正堂,说道:“少爷请吩咐。”

    赵俊臣冷声说道:“把这几位礼部与钦天监的大人全部请入厢房之中,等到今天所有事情结束之后再让他们离开!”

    许庆彦点了点头,然后就面无表情的转身说道:“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赵俊臣的这般动作,却是让众位礼部与钦天监官员皆是面色大变。

    其中,为首的礼部官员惊声说道:“赵大人,我等乃是受了陛下的指派……你不能这样!”

    赵俊臣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关于你们这几天的表现,我会向陛下详细说清楚的,我倒要看看陛下到时候会支持谁!礼部一向是清水衙门,近些年也被所有人所忽视了,没想到竟是这般混乱,也应该出手整顿一下了!”

    说完,赵俊臣站起身来,直接向着正堂门外走去。

    而房间里的几位钦天监与礼部官员,则是被许庆彦半强迫的领到了厢房之中。

    赵俊臣走到了正堂门外之后,却见到方茹快步走来。

    与那些只知道纠缠一些细枝末节的礼部官员不同,这两天方茹则是忙里忙外,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见到赵俊臣之后,方茹连忙问道:“相公,那几位户部官员可是商议妥当了?要不要前去迎亲?”

    赵俊臣摇头道:“指望不上他们,按你最开始的办法来吧。”

    方茹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的话,茹儿已经准备好了迎亲队伍与马匹,时间不早了,相公你就准备一下去迎亲吧。”

    听到方茹的说法,赵俊臣不由有些诧异,惊讶的看了方茹一眼。

    当初,赵俊臣娶方茹入府的时候,因为方茹的侧室身份,并没有亲自迎亲,只是让人抬着轿子从正门进入,却也算是给足了方茹风光。

    方茹的占有欲很强,在感情方面也向来不是豁达之人,所以赵俊臣原本以为方茹不希望自己亲自迎亲的,却没想到方茹早已经做好了安排。

    见到赵俊臣的诧异目光之后,方茹笑了笑,表面上看着很平静,解释道:“当初相公你娶我进门的时候,就是大操大办,还刻意让茹儿的轿子从正门进府,但茹儿毕竟只是相公的侧室,如今相公要迎娶正妻,规格就要更高一些才行,否则就会让人笑话,认为相公分不清尊卑主次……茹儿不想让相公遭人笑话。”

    听到方茹的解释之后,赵俊臣轻轻点头,认同了方茹的观点。

    除此之外,赵俊臣并没有多说什么,既没有开口夸赞,也没有表态欣慰。

    以赵俊臣与方茹的感情,很多事情已经是尽在不言中。

    赵俊臣只是深深的看了方茹一眼,说道:“既然如此,就听茹儿的,由我亲自迎亲吧,说起来我也亏欠崔倩雪许多,确实是不能让她受委屈。”

    *

    与此同时,在崔俞与崔倩雪所住的宅院里,崔俞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忙碌之后,早已经是准备妥当了一切,就等着迎亲队伍上门了。

    而在崔倩雪的闺房之中,崔倩雪也早就穿上了新娘装束、披上了红盖头,坐在床上等候多时了。

    闺房之中,除了崔倩雪之外,还有一位女子陪伴在一旁,却是楚嘉怡。

    自从崔倩雪被崔勉赶出家门之后,赵俊臣就把失去利用价值的楚嘉怡安排到崔倩雪的身边,让楚嘉怡成为了崔倩雪的随身丫鬟。

    从那以后,楚嘉怡表面上依然是赵府里的人,但她总是陪伴在崔倩雪的身边,与赵府近乎已经是脱离了干系。

    楚嘉怡进入赵府,原本是为了给自己的养父恭安王报仇,也屡次从赵俊臣身边窃取消息交给太子朱和堉,却没想到赵俊臣早已经看穿了她的底细,反倒是利用她数次坑害了太子朱和堉。

    楚嘉怡并不笨,时至今日之后,已经是隐约察觉到了自己被赵俊臣利用的事情,深感无力之余,对于赵俊臣的看法也就愈加复杂了。

    养父被赵俊臣迫害、自己遭到赵俊臣的愚弄,按理说楚嘉怡应该是愈加憎恨赵俊臣才对,但她与赵俊臣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心中的憎恨并不如预想中深重,反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段时间以来,楚嘉怡跟随崔倩雪离开了赵府,长久没有与赵府联系,虽然是再也无法接触赵俊臣,更是无法为养父恭安王报仇雪恨了,但楚嘉怡反倒是轻松了许多,只觉得自己摆脱了某些非常复杂矛盾的东西。

    但如今,随着崔倩雪即将要嫁入赵府,楚嘉怡也要跟着崔倩雪回到赵府,心情却是隐隐有些复杂,既是明显有些抗拒、又是隐隐有些期待,但究竟是抗拒还是期待,楚嘉怡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就在楚嘉怡心绪复杂的同时,早已经等待许久的崔倩雪却是耐不住寂寞,偷偷掀开了一角红盖头,向楚嘉怡问道:“楚姐姐,已经快要午时了,你说迎亲的队伍怎么还没有来啊!这盖头让人好闷。”

    自从赵俊臣决定要迎娶崔倩雪之后,再加上崔倩雪与崔家的关系渐渐恢复,如今的崔倩雪心病尽去,已经恢复了当初的娇憨烂漫,却又多了几分乖巧与知趣。

    听到崔倩雪的询问之后,楚嘉怡转头看了一眼崔倩雪,只见崔倩雪脸颊泛红、眸子里闪闪发光,好似期待、又好似羞怯,却是忍不住打趣道:“崔姑娘这是急不可待的想要嫁过去了?”

    崔倩雪愈加羞怯,连忙是垂下了盖头,娇哼道:“人家正经问你,你却打趣人家,不理你了!”

    楚嘉怡笑而不语。

    对于崔倩雪,楚嘉怡就像是妹妹一般看待,十分喜欢,平日里也十分亲近,表面上她是崔倩雪的丫鬟,但实际上反倒是楚嘉怡拿主意的时候多一些。

    但没过多久,崔倩雪耐不住尴尬,又问道:“楚姐姐,你说赵大人他会不会亲自来迎亲啊?”

    楚嘉怡考虑了片刻,说道:“应该不会,赵大人的身份毕竟与寻常男子不同,应该是不会亲自招摇过市。”

    听到楚嘉怡的回答,崔倩雪似乎有些失望,却是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楚嘉怡打算开口宽慰崔倩雪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阵阵锣鼓声与鞭炮声,颇是声势浩大。

    楚嘉怡面色一变,知道是迎亲队伍来了,而崔倩雪则是连忙端正了坐姿,就好似赵俊臣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红盖头里面的脸颊则是愈加羞红了。

    然后,闺房外传来了一道呼喊声:“赵大人亲自来迎亲了!”

    ……

    恩,第二更!

    这一章写完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又困又累,只能睡三个小时,也是自作自受,谁让虫子是手残党、码字慢?……

    大家给点动力~各种求~

    ……

今天这一章,虫子原本是用了很多文字描述婚礼的仪式细节,也查了很多资料,但写完之后自己读了一遍,发现内容干巴巴的,简直是变成了《明朝婚礼百科全书》了,足足五千余字,但情节并没有任何进展,索性就把这些描述性文字全部删了,然后字数只剩下了两千,情节也支离破碎了,所以虫子现在要把支离破碎的情节粘合起来,凌晨之前恐怕是无法更新了,更新会拖到凌晨之后,大家见谅……(83中文网 )</div>

    


    ……

    ……

    穿着一身盛装,赵俊臣骑马来到了崔宅外面,表情则是若有所思。

    赵俊臣胯下之马看似高大,但实际上只是一匹性格温顺的母马,方茹也知道赵俊臣不善骑术,所以就专门挑选了一匹容易驾驭的样子货。

    但就是这么一匹性格温顺的母马,赵俊臣也不容易驾驭,若不是一直有人拽着马辔,说不定半路上就要失控。

    这件事也给赵俊臣提了一个醒,自己应该抽时间练一练骑术了。

    毕竟,赵俊臣很快就要前往陕甘,那里即将要成为战场,可谓是危机四伏,若是不通骑术的话,一旦遇到了危险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赵俊臣而言,在战场上捞取一些好处固然是十分必要,但保命才是他首先考虑的事情。

    心中下了决定之后,赵俊臣也就回过神来,不再是胡思乱想,抬头向着崔宅看去。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自己的婚事,而崔俞等人已经在宅门外恭候他多时了。

    *

    崔宅之中,同样有几位礼部官员负责礼仪流程的事情,但赵俊臣直接忽视了他们,完全没有让他们插手的意思。

    没有了礼部官员的指手画脚,也就省去了许多没必要的繁文缛节,一切只是按照寻常的礼仪流程,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虽然还有许多规矩讲究,但依然是让赵俊臣轻松了许多。

    另一方面,崔俞也是主动配合、一切从简,仅仅是用了小半个时辰,“迎亲”环节就结束了。

    最终,在楚嘉怡的搀扶下,披着红盖头的崔倩雪进入了赵府的又联袂到了……

    可以说,这一天的赵府,近乎是聚集了庙堂中枢的所有重要官员,除了那些与赵俊臣水火不容的清流官员之外,京城里五品以上的实权人物近乎是全部到场了,就算是周尚景、沈常茂、程远道这几位内阁阁老,虽然是没有亲自出面贺喜,但也派来了使者、送来了贵重贺礼。

    宾客云集之下,在连绵不断的丝竹声与鞭炮声中,赵俊臣迎来送往之际,固然是忙碌不堪,就连赵府负责唱诺的门子,这一天也是喊哑了嗓子!

    “内阁辅臣李阁老到~”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佑伦王大人到~”

    “少傅张诚大人携子张谦公子到~”

    “‘联合船行’大掌柜林云璞、二掌柜白明宇、三掌柜戴逢福到~”

    “南直隶巡抚黄大人之孙黄程文公子到~”

    “太常寺卿戴大人到~”

    门子每一声高声唱诺,就代表着一位重量级的宾客抵达赵府。

    最终,随着新任阁老梁辅臣抵达赵府之后,赵府的气氛更是达到了**。

    再加上提前赶到赵府的阁老左兰山,以及另一位阁老李和,赵俊臣的婚事先后迎来了三位内阁阁老亲自恭贺,却也是一件官场奇谈,足以表明赵俊臣如今的影响力究竟有多么强大。

    梁辅臣几乎是最后到达赵府的重量级宾客,所以迎接了梁辅臣之后,赵俊臣也就不再是亲自迎客了,而是与梁辅臣并肩向着府内走去。

    迈步前行之际,周围的宾客们纷纷是向赵俊臣发言恭贺,而赵俊臣也是一副亲切随和的模样,不住的微笑拱手回礼。

    与此同时,赵俊臣又向梁辅臣说道:“梁前辈,晚辈今日的婚事,实在是有些尴尬,因为晚辈在京城里就连一个可靠的家族长辈都没有,偏偏自己的地位又有些高了,也不能随便找人主婚……如今梁前辈亲自来到赵府做客,晚辈也只好指望您了!以梁前辈的资历声望,若可以担任晚辈婚事的主婚人,自然是绰绰有余了,不仅是解了晚辈的燃眉之急,更还是晚辈的荣耀,却不知梁前辈意下如何?”

    听到赵俊臣的请求之后,梁辅臣沉吟了片刻,然后点头道:“我并没有事先准备,恐怕是不能办好,但若是赵大人没有其他人选的话,那么我临时客串一下,倒也是不无大碍。”

    见到梁辅臣答应之后,赵俊臣心中大喜,连忙道:“既然如此,一切就拜托梁前辈了!”

    对于赵俊臣而言,梁辅臣一旦是担任了赵俊臣的主婚人,不仅是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并且百官们通过这件事,也会错估赵俊臣与梁辅臣的关系,将他们二人视为一体看待,这无疑会为赵俊臣带来许多的额外好处。

    而就在赵俊臣准备宣告这个消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喝。

    “圣旨到!户部尚书赵俊臣接旨!”

    听到这声呼喝,赵府里的众人纷纷一惊,皆是向着赵府门口看去,却见到德庆皇帝的随身太监张德手捧圣旨迈步进入了赵府之中,张德的身后还跟着一队小太监,皆是捧着不少东西。

    显然,德庆皇帝的贺礼来了。

    于是,赵府的丝竹与鞭炮陆续停下,宾客们也纷纷停止了喧闹,赵府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赵俊臣则是快步来到张德的面前行礼接旨。

    只见张德展开圣旨,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国家施仁,养民为首,钱粮不可缺,户部尚书赵俊臣多年来操持国库,功勋卓著,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特加授资德大夫、加勋正治上卿,并赐朕之手书御匾一块、玉璧十对、明珠百颗……

    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另封户部尚书赵俊臣之妻赵崔氏为正二品诰命夫人,赏玉镯两副、金器十件;加封崔氏之父、翰林院侍讲崔俞为翰林院侍读学士……

    钦此!”

    听到圣旨的内容之后,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纷纷动容。

    德庆皇帝的赏赐,要比想象中更加惊人!

    加封崔倩雪为正二品诰命夫人也就罢了,赵俊臣乃是正二品的户部尚书,这般封赏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同时还加封崔倩雪的父亲崔俞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就有一种鸡犬升天的意思了。

    此外,德庆皇帝为赵俊臣加授资德大夫、加勋为正治上卿,同样是了不得的荣耀。

    资德大夫乃是明朝的正二品的加授散官,散官分为初授、升授、加授三个层级,品阶与正职相同,比如赵俊臣成为了户部尚书之后,也就同时成为了正二品的初授散官资善大夫——这是正二品散官的最低一级——却唯有立下了卓越功绩之后,才可以升授资政大夫,若是连年功勋卓著、并且是资历深厚、声誉极高,还得到了百官之认同,才会加授为资德大夫。

    如今,德庆皇帝跳过了资政大夫,直接加授赵俊臣为资德大夫,不仅是肯定了赵俊臣近年以来的功绩,更是一种极大的荣耀。

    要知道,如今的六部尚书,唯有赵俊臣得到了加授资德大夫的殊荣,除了赵俊臣之外,即使是吏部尚书宋启文也只是升授资政大夫罢了,这就意味着赵俊臣已是成为了六部尚书第一人。

    至于正治上卿,乃是文官勋位,同样是难以获得,每一位拥有文官勋位的大臣,就必然是圣眷深重之辈。

    然而,相对于众位宾客的惊羡,赵俊臣的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并没有太多的惊喜。

    怎么说呢,德庆皇帝的这次赏赐,依然是秉承了他的一贯风格,用四个字来总结就是“华而不实”,不论散官还是勋位,都不能为赵俊臣带来实际的利益与权势,只是看着荣耀罢了。

    不过,在表面上,赵俊臣则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叩首道:“臣领旨谢恩!”

    当赵俊臣伸手接过圣旨之后,张德则是笑道:“赵大人,快来看看陛下赐给你的御匾吧!”

    说完,两名小太监抬着一面红布遮掩的匾额来到了赵俊臣的面前。

    赵俊臣伸手掀开了红布之后,却见到匾额上刻着两个金色大字。

    “宝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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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随着德庆皇帝的赏赐圣旨到达,赵府的气氛再次推到了**。

    看到御匾上得“宝臣”二字之后,宾客们纷纷是聚拢到赵俊臣的周围、再次向赵俊臣表示了恭贺之意,许多人的羡慕之意都是溢于言表,只觉得赵俊臣这一天实在是风光无限。

    赵俊臣依然是态度谦和,亲切回应了宾客们的恭贺之后,然后则是命人把刻着“宝臣”二字的御匾供奉起来,接着又邀请大太监张德参加自己的婚宴,而张德显然也想要趁机与赵俊臣拉近关系,自然是欣然应诺。

    接下来,婚礼流程按部就班的推进着,梁辅臣成为了赵俊臣的主婚人,在众多地位尊贵的宾客见证下,崔倩雪被唤了出来之后,与赵俊臣行了夫妻对拜之礼,然后则是酒宴开始,众位宾客们轮番向赵俊臣敬酒、趁机与赵俊臣拉近关系,而赵俊臣则是热情的一一回应,在宾客们的热情之下,这场婚宴也就愈加热闹了。

    最终,这一天的婚礼酒宴可谓是宾主尽欢,即使是梁辅臣、李和、王寿这几位庙堂核心大臣,也给足了赵俊臣面子,全都是申时之后才陆续离去,等到宾客们尽数离去之后,时间已经是傍晚的酉时三刻了。

    所有的喧闹到了最后往往就是疲惫不堪。

    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之后,疲惫不堪的赵俊臣瘫软在赵府正堂的座位上,只觉得这一天要比往常任何一天都要疲惫得多。

    尤其是酒宴上的觥筹交盏、相互敬酒,虽然到了后来赵俊臣的酒杯里已是悄然换成了白水,但赵俊臣依然是饮酒过量了,如今只觉得肠胃不适、酒气冲脑,浑身都不舒服。

    见到赵俊臣这般模样,在后宅里躲了一天的方茹只觉得心疼不已,顾不得赵府的事情,连忙是端来了一杯醒酒茶递给赵俊臣,轻声说道:“今天实在是幸苦相公了,快点喝一杯茶水缓缓。”

    赵俊臣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端起茶水一饮而尽,方茹接过空盏之后,又连忙为赵俊臣续上新茶水,赵俊臣则是再次一饮而尽。

    连续喝了两杯醒酒茶之后,赵俊臣的酒气与肠胃不适总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些,然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缓解疲惫,而方茹则是走到赵俊臣的身后,伸出双手为赵俊臣按摩太阳**。

    又过了良久之后,赵俊臣的精力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一些,头脑也稍稍清晰了一些。

    然后,赵俊臣伸手握住了方茹的纤手,说道:“不用再按了,我已经好多了。”

    见赵俊臣的语气有力了一些,方茹也松了一口气,回到了赵俊臣的面前站定。

    此时,赵俊臣已经是恢复了往常的沉稳睿智,眼神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开口问道:“陛下的那块御赐匾额,你可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方茹连忙点头,说道:“我已经命人把那块御匾挂在后堂供奉起来了……相公,陛下在这块匾额上书写‘宝臣’二字,你说究竟是什么意思?”

    赵俊臣稍稍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这‘宝臣’二字,古书之中多有使用,明面上的意思就是皇帝们信赖器重的大臣,不过……若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解释为聚宝之臣倒也妥当,也更符合我在陛下心中的定位……此外,‘宝’这个字也有珍贵喜爱的意思,所以就算是解释为宠臣、弄臣,也不无不可……总而言之,这两个字究竟要如何解释,最终还要看陛下的心意……呵呵,陛下他终究还是不肯给我一个保证啊!”

    方茹也是叹息,说道:“是啊,若是这块匾额上的字是‘忠臣’或者‘贤臣’,又或者是‘国之柱石’之类,就是陛下他亲口承认了相公的今后地位,相当于一块免死金牌了……可惜了,仅仅是‘宝臣’二字,不上不下的,看似光鲜荣耀,但并没有任何用处。”

    赵俊臣轻轻一笑,说道:“这不是咱们这位陛下赏赐臣子的一贯风格吗?从来都是华而不实……更何况,咱们大明朝的免死金牌向来不值钱,太祖开国之后,身边老臣几乎人手一块免死金牌,但又有几人善终了?自古帝王多无情,咱们也无需抱有任何幻想,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吧。”

    方茹轻轻点头,面色却有些沉重。

    若是德庆皇帝愿意给予赵俊臣一些保证,总是可以稍稍安心一些,赵俊臣也不至于这般疲惫。

    可惜,从本质上来讲,德庆皇帝是一位极为吝啬的皇帝,就算是一个虚假的担保也不愿意给予赵俊臣。

    见到方茹的表情变化之后,赵俊臣不愿意方茹像自己一样承受太多压力,却是笑着宽慰道:“茹儿,不必担心,如今咱们的几项计划皆是顺利,按照昨天收到的情报,李传文与肖文轩他们已经代我控制了京杭运河沿岸的近半地方衙门,很快就要前往长江沿岸的地方衙门了,到时候成果还会进一步增加;

    咱们渗透内廷与军镇的计划也很顺利,李如安成为了陕甘三边的监军,很快就要受到进一步的重用,以他的手段心机,今后就算是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有可能,并且京城附近的几处军镇也被咱们渐渐渗透,只需要再过两三年就可以完全控制了;

    此外,朝廷的钱粮命脉如今已然落入咱们的手中,只需要进一步控制各地商贾,咱们就足以影响到整个朝廷的兴衰,并且我在朝野间的声誉很快也会进一步的改善……”

    听到赵俊臣的宽慰,方茹自然是明白赵俊臣的心思,也同样不希望赵俊臣担心自己,连忙是展颜一笑,表示自己并不担心。

    但实际上,赵俊臣与方茹都很清楚,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稍稍增加了胜机罢了,若是德庆皇帝、或者是下一任的明朝皇帝想要下手对付赵俊臣,赵俊臣的生存希望依旧渺茫!

    无他,赵俊臣就算是控制了再多的官吏、商贾、以及军镇将领,但等到明朝皇帝下定决心想要铲除赵俊臣的时候,这些人之中又有多少人愿意跟随赵俊臣背水一战?赵俊臣给予他们的种种好处,明朝皇帝同样是可以给予,赵俊臣虽然是抓着他们的把柄,但明朝皇帝同样是可以宣布这些把柄无效……真到了决定胜负的时候,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跟随赵俊臣就算是不错了。

    所以,对于未来的命运,赵俊臣与方茹依旧是不敢乐观,赵俊臣如今的所有计划若是总结起来,大约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这六个字了。

    也正因为如此,赵俊臣才决定自己接下来要前往陕甘冒险一搏!

    而方茹知晓了赵俊臣的计划之后,虽然是心中担忧,但终究是没有反对。

    就在赵俊臣与方茹二人陷入沉默的时候,许庆彦却是面色兴奋的快步走入正堂。

    许庆彦没有那么多的聪慧,眼光也看不到那么遥远,所以他总要比赵俊臣与方茹二人快乐轻松的多,许多微不足道的事情就会让他感到满足兴奋。

    此时的许庆彦就是如此。

    只见许庆彦挥舞着一本账册,快步走到赵俊臣的面前,心满意足的说道:“少爷,今天宾客们送来的礼单已经全部清点完毕了!嘿嘿,所有的贺礼加起来,即使是府里的库房也装不下,账房们清点了一下,发现明里暗里的贺礼加起来至少价值七八十万两银子!此外还有一些暂时无法估价的奇珍,若是再把这些奇珍算进去,咱们这一次更是进账了百万两银子之多!”

    说到这里,许庆彦的表情愈加兴奋,又说道:“少爷,这段时间以来,咱们一直是花钱如流水,这些年存下的银子眼看着就要花完,我原本还有些心疼呢,没想到先是黄有容送来了四百余万两的抄家银子,如今又有了一大笔银子进账!府里的存银总算是宽裕了许多,咱们也就可以再坚持一段时间了!”

    说完,许庆彦将礼单账册交给了赵俊臣。

    见到许庆彦这般模样,赵俊臣不由是摇头失笑,伸手接过账册之后,一边翻阅一边问道:“流水席那边情况如何?”

    许庆彦撇了撇嘴,说道:“摆了九十九桌流水席,免费供给百姓们好酒好菜,还能如何?足足花费了近万两银子,百姓们吃人嘴短,总要说几句好话。”

    赵俊臣又是一笑,说道:“万两银子能买到百姓们的一句好话,就已经算是很划算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却是突然一愣,双眼盯着礼单账册的一行文字有些吃惊。

    宾客们今天参加赵俊臣的婚宴,大都是交给了赵府明暗两份礼单,贺礼也往往是明暗两份,明面上的贺礼往往只是价值千百两银子,但真正的贺礼却往往是高达万两银子之多,二三百位宾客的贺礼加在一起,能收获百万两银子的贺礼并不让赵俊臣意外。

    当然,像是梁辅臣、李和、王寿这些位高权重的朝廷大臣,自然是不屑于讨好赵俊臣,他们的贺礼往往只有明面上的一份。

    所以,这些人的贺礼目录也是单独排列在最前面。

    而最前面的名字,却是让人意料不到——太子朱和堉!

    没想到太子朱和堉也向赵俊臣送上了贺礼!

    贺礼并不多,也不珍贵,仅仅只是一本古籍、一柄金玉如意、以及二百两银子罢了,但这里面所代表的意义,也就值得令人深思了。

    “太子……总算是渐渐开窍了?”看着这份礼单,赵俊臣暗暗想道:“不过……是不是太迟了?陛下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废黜他了,陛下的性格向来是固执,一旦是下了某个决定,就轻易不会改变……更何况……”

    另一边,见到赵俊臣的表情变化,方茹问道:“相公,怎么了?”

    赵俊臣合上了礼单账册,摇头道:“没什么。”

    说话间,赵俊臣抬头看了一眼房外的天色,却见到天色渐暗,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看到赵俊臣的动作之后,方茹的表情间闪过了一丝黯然,但很快就已经是恢复如常,并且开口道:“相公,时间不早了,崔姑娘……夫人她已经在新房里等待许久了,你还是快点去见她吧,今天是新婚之夜,却不能冷待了夫人。”

    赵俊臣看了方茹一眼,却是一眼就看透了方茹的心思,缓缓说道:“茹儿,你要明白,唯有你能帮我分担一切。”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方茹的眼睛明亮了许多,点头轻声道:“茹儿明白。”

    赵俊臣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去见她了。”

    说完,赵俊臣就向着后宅走去了,许庆彦也是连忙相随。

    而方茹站在正堂里呆愣了片刻,然后也同样是转身离去,指挥着赵府下人收拾今天婚礼的一片狼藉了。

    *

    前往新房的路上,赵俊臣的心情有些复杂。

    崔倩雪是一个好姑娘,但赵俊臣并不是她的良配。

    崔倩雪很单纯,她所期望的生活也很单纯,不过是夫良妻贤、相互珍爱而已,但赵俊臣则是太过复杂了,选择崔倩雪为妻乃是出于政治考虑,就算是今天这场婚礼也掺杂了许多利益关系。

    说实话,赵俊臣喜欢崔倩雪,但喜欢并不等于爱,赵俊臣只是认为自己与崔倩雪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耗费太多心机、比较轻松罢了,但崔倩雪却是非常爱慕赵俊臣,然而赵俊臣一直都无法理解崔倩雪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从何而来。

    赵俊臣很确信自己今后绝不会亏待崔倩雪,依然能够让崔倩雪无忧无虑的活下去,但赵俊臣并不能给予崔倩雪想要的一切。

    所以,赵俊臣对于崔倩雪的感觉很复杂。

    不过,当赵俊臣来到新房门外的时候,也就抛下了心中的复杂思绪。

    既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那也就不需要太过复杂的考虑,从某方面而言,在这个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崔倩雪嫁给赵俊臣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至少赵俊臣始终可以尊重女性,并不会亏待她,只是不能与她交心罢了。

    想到这里,赵俊臣的心情平静了许多,然后就伸手推开了婚房的房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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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趁着新婚燕尔之际,朝廷的各项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赵俊臣也就好好休息了一下,不似往日一般忙碌不堪,长时间以来所损耗的身心精力都得到了一些补充。

    休息之余,赵俊臣也经常带着崔倩雪与方茹二女出京秋游,又趁着秋游的机会,一直在暗中练习骑术。

    不过,赵俊臣也并非是一味的休息,依然是密切关注着朝野各方的动态。

    到了八月十二这一天,赵俊臣收到了消息,戚斌已经带领两千新兵进入了陕甘境内,很快就可以回到延绥军镇。

    与此同时,戚斌留在延绥军镇的那支新军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戚斌的副手牛济的带领下依然是不断操练,并且人数也扩充到了近千人。

    这样一来,戚斌的新军人数也就达到了三千之众,但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没有战斗力的新军,一旦参加了战事之后,也唯有那不足千人的老兵可以发挥作用。

    但即使如此,赵俊臣对于戚斌的这支新军依然是非常重视,将这支新军视为陕甘三边抵御今年火筛入寇的最后底牌。

    这段时间以来,五万禁军精兵支援了陕甘三边之后,领兵大将关武元很快就成为了陕甘三边的风云人物,又在随军幕僚牛辅德的大力宣传之下,关武元的武圣后人身份、威风凛凛的相貌气质、手下的五万精兵、以及他的装腔作势、自我吹捧,皆是让陕甘三边的边军士气大震!

    王铮接任了三边总督之后,很快就察觉到了陕甘三边的局势糜烂,眼看着今年火筛入寇的局势必然要比往年恶劣许多,正是忧心忡忡、心惊胆战,却没想到朝廷马上就支援了大批粮草,并且还派来了十万援兵,顿时是幸喜若狂,长松了一口气。而关武元以及关武元麾下的五万禁军精兵,更是被王铮视为救命稻草,对于关武元的要求可谓是无不答应。

    关武元则是依照赵俊臣的吩咐,趁机将五万禁军调到延绥军镇附近驻扎,而戚斌驻扎在延绥军镇里的新军也就落入了关武元的麾下。

    与此同时,随军幕僚牛辅德则是打着关武元的旗号,与陕甘三边的各位总兵、指挥使们进行联络、拉拢关系,很快就达成了攻守互助的协议。

    至此,赵俊臣在陕甘三边的布局,也就全部完成了。

    又到了八月中旬,陕甘三边传来消息,称是已经有零散的蒙古骑兵开始入侵劫掠了,这显然就是今年火筛入寇的前兆。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赵俊臣也就下定决心,准备要动身前往陕甘了。

    当然,以赵俊臣如今的身份地位,已是不能轻易离京了,若是他想要前往陕甘三边,就必须要有一个充足的理由。

    幸好,这个理由赵俊臣早已经准备好了。

    *

    却说,八月十五这一天的早朝上,德庆皇帝正在皇极殿内大发雷霆!

    “昨天下午,朕收到了太子太师王保仁、都察院左都御史杜白等人从南京送来的奏疏!他们对南京六部的调查已经是尘埃落定了,最终的结果让朕大为震怒、也深感痛心!南京六部的六位尚书经过严查之后全部有罪!十二位侍郎经过审查之后也有十人同样涉及了各种罪行!至于南京六部的中下层官员,更是糜烂到了根子里!在几位钦差的整顿之下,整个南京官场都被清扫一空,南京的大牢近乎是人满为患,里面所关押的犯人全都是朕曾经深为信任的大臣!

    朕对于南京六部一向是期望甚重,我朝的近半税赋、数省的官员考核、江南的人才培育……这些重要的差事全部都交给了南京六部负责!但南京六部又是如何回报朕的?庇护走私!谋害大臣!勾结成党!私通藩王!种种罪行,皆是让朕触目惊心!既然如此,朕还要这些南京官员有何用?朕还要南京六部有何用?依朕的看法,南京六部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朝廷的顽疾,还不如将这些衙门撤掉收权省事!”

    德庆皇帝用手大力拍打着龙椅扶手,不断的高声怒喝,表情间满是震怒,就好似他压根没有想到这种结果一般。

    而百官们见到德庆皇帝的震怒之后,也纷纷是心中惧惊,齐声向德庆皇帝行礼请命道:“臣等有罪,还请陛下息怒!”

    然而,德庆皇帝却是直接顶了回去,怒声道:“南京六部如此之糜烂,朕如何能够息怒?!你们说说看,朝廷留着南京六部究竟还有什么用?就是为了活活气死朕吗?”

    眼看着德庆皇帝竟是想要从南京六部收权,陆续有一些江南出身的官员出列表态,搬出了祖宗之法、强调了朝廷稳定、解释了南京六部的必要性,总之就是不希望德庆皇帝从南京六部收权。

    “陛下息怒,自太祖立国之后,南京六部已经是存在至今,若是陛下您因为一时怒意就撤掉了南京六部,恐怕会让江山不稳,百姓们也会惶惶不安,还望陛下明鉴!”

    “陛下,南京六部虽然是出现了纰漏,但依然是稳定了朝廷的南方局势,可谓是功大于过!如今南京官场糜烂,只需要撤换官员即可,大可不必大动干戈的从南京六部收权,否则整个江南重地都会无所适从。”

    “陛下,南京六部乃是太祖所立,迁都顺天府之后,成祖也依然是留下了南京官场建制,若是陛下因为一时之激怒就废黜了南京六部衙门,恐怕是违背了祖宗之法,还望陛下息怒明察!”

    南京六部与江南士族的关系极为密切,所以就算是德庆皇帝已经是震怒至极,依然会有许多官员冒着风险为南京六部求情。

    实际上,德庆皇帝这一番表态也只是一种试探罢了,见到大批官员表示反对之后,也就没有继续坚持,只是稍稍歇了怒火,然后说道:“既然如此,朕也就再相信南京六部一次,但若是南京六部依然是让朕失望,那就表明南京六部的存在已经是弊大于利,绝不能继续留着了!”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的语气平静了许多,又说道:“如今,南京官场已经是清洗一空,出现了许多空位,既然是南京六部依然需要存在,这些空位也就需要官员填补,然而这么多的空位需要官员填补,朕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众位卿家可有什么建议?”

    德庆皇帝的这番询问,自然是依照赵俊臣的计划行事。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朝廷高层的众位阁老与尚书们,也纷纷是按照赵俊臣当初的计划、提出了各自的人选建议。

    赵俊臣首先出列道:“陛下,南京户部负责着我朝的近半税赋,又有有盐引勘合之权,最是重要不过,需要一位经验丰富、性格稳重的大臣负责,如今江西布政使汪正的任期将满,此人的能力不俗,又十分熟悉南京官场,乃是南京户部尚书的最好人选。”

    南京户部尚书乃是一个肥差,固然是人人都想要争夺,但赵俊臣身为京城户部尚书自然是最有发言权,若是赵俊臣的举荐没有遭到太多的反对,那么也就无人能够相争。

    此时,听到赵俊臣的举荐人选之后,百官们纷纷是心中一惊。

    江西布政使汪正一向是贪婪吝啬、斤斤计较,并且是出了名的翻脸无情、收了银子也不会为人办事,这样的人哪里会是南京户部尚书的适合人选?

    不过,百官们并不了解赵俊臣坑害南京六部的连环毒计,只以为汪正不知道什么时候投入了赵俊臣的门下,所以才得到了赵俊臣的举荐。

    而随着赵俊臣的举荐之后,吏部尚书宋启文则是出列反对,列举了许多汪正的缺点与不足,但这件事终究还是赵俊臣的话语权更重,再加上德庆皇帝、沈常茂、左兰山等人同样偏向于汪正,所以南京户部尚书的位置最终还是落到了汪正的头上。

    而吏部尚书宋启文似乎是存心想要报复,马上就出列说道:“陛下,南京官场刚刚经历了一番动荡,而南京吏部则是南京官场的核心衙门,既是关系到南京官场的稳定,也是关系到南京六部的官场风气,必须要有一位刚正不阿、律人律己的大臣担任尚书,才能够让朝廷安心,所以臣举荐江西按察使吴陉人担任此位!”

    听到宋启文的举荐之后,百官们又是纷纷一惊!

    吴陉人的性格乖张不合群,不懂得聚拢人心却又喜欢排斥异己,又岂是南京吏部尚书的合适人选?不过,考虑到吴陉人一向与“周党”关系密切,与新任的南京户部尚书汪正更是死敌关系,再联想到宋启文刚才强烈反对汪正担任南京户部尚书的事情,所有人都以为宋启文举荐吴陉人乃是“周党”与“赵党”的一场博弈,双方都想要趁机插手南京官场,所以就派了各自的党羽,并且还想要压制对方。

    对于“赵党”与“周党”的明争暗斗,百官们自然是轻易不敢参与其中,再加上周尚景、李和、沈常茂等人纷纷是支持了宋启文的提议,所以南京吏部尚书的位置也就落到了吴陉人的头上。

    接着,老弱昏聩的都察院佥都御史李子雍在首辅沈常茂的建议下,成为了南京刑部尚书,并且还得到了“沈党”与“周党”的一致支持;而不学无术、嫉贤妒能的顺德府知府沈欣文则是成为了南京礼部尚书,这个任命看上去则是各党派相互妥协的结果。

    至于南京工部尚书,则是落到了原南京户部侍郎曹文斌的头上,而南京兵部尚书则是德庆皇帝直接指定了一位“帝党”官员,这个位置涉及到了兵权,却也无人敢与德庆皇帝相争。

    等到南京六部尚书的任命全部是尘埃落定之后,不知情的百官们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性格乖张的吴陉人成为了南京吏部尚书、贪婪吝啬的汪正成为了南京户部尚书、老弱昏聩的李子雍成为了南京刑部尚书、不学无术的沈欣文成为了南京礼部尚书……

    这些人的秉性能力,皆是与他们的任命完全不符,再考虑到南京户部与南京吏部乃是南京官场最核心的两个衙门,偏偏南京户部尚书汪正与南京吏部尚书吴陉人乃是出了名的死对手……

    如此一来,刚刚结束了一场清洗的南京六部,岂不是很快就要再次乱起来?

    想到这里,那些与南京六部关系密切的大臣们皆是忧心仲仲,隐隐觉得南京六部似乎落入了一场阴谋之众,朝廷中枢对南京六部的清洗整顿只是这场阴谋的开端罢了。

    然而,这些任命已经是成了定局,他们也就再无理由反对,只是等到朝廷开始商议南京六部的十余位侍郎人选的时候,却是纷纷出列表示这些任命不可以仓促决定,应该认真考核人选云云。

    岂不知,这般情况也同样是落入了朝廷高层的算计之中,却是顺水推舟的答应了,这些侍郎位置的空缺也就成为了朝廷中枢下一步计划的引子与伏笔!

    *

    眼见着朝廷针对南京六部的计划一切顺利,德庆皇帝的心情颇是愉快,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严肃至极、余怒未消的模样,并且开口问道:“南京官场的事情,暂且先这样吧!众卿可还有事情要奏?”

    见到德庆皇帝的这般模样,似乎是不打算继续参与朝议了,大太监张德就知趣的高声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原本,百官们还以为今天的朝议就此结束了。

    却没想到,因为赵俊臣的推动,今天朝议的**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随着张德的话声落下,就见到百官队列之中一口气走出了十余位官员。

    这些官员大都是出身于清流,但也有“周党”、“沈党”、以及中立官员,他们出列表态之际,表情皆是有些激愤。

    “陛下,臣有本要奏!”

    “陛下,臣要弹劾户部尚书赵俊臣贪赃枉法之罪!”

    “陛下,据臣所知,山西与陕甘的灾民至今没有得到朝廷赈济,朝廷用以赈济灾民的大批钱粮皆是不知所踪,还请陛下明察!”

    随着这些官员七嘴八舌的争相表态,却是纷纷将矛头指向了赵俊臣!

    ……

    恩,周末结束了,明天会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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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随着十余位官员争先恐后的弹劾与呈奏,皇极殿内所有人都是表情一变,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赵俊臣。

    前段时间,对于赈济各地灾情的事情,赵俊臣比任何人都要上心,为了扭转朝廷的缺粮困境,甚至是不惜与百官们对峙了近十天时间。

    但如今,朝廷好不容易筹集到了足够的粮草支援各地灾情之后,却又突然爆发了丑闻,大批的赈灾钱粮不翼而飞了,让十余位官员群起而弹劾,赵俊臣作为此事的负责人,自然是尴尬至极。

    在百官们的注目下,赵俊臣的表情也颇是惊愕,仿佛是压根不知道此事。

    德庆皇帝看了赵俊臣一眼,表情也愈加严肃了起来。

    如今,零星的蒙古骑兵已经进入陕甘、山西境内劫掠了,大批的蒙古骑兵很快就要出现,陕甘、山西各地为了抵御火筛入寇就已经费劲了力气,若是这个时候各地的灾情赈济再出现问题,甚至是激发了民变,那就是内忧外患一同爆发,整个西北局势都将是一片糜烂。

    这个道理,德庆皇帝自然懂得,所以他马上就重视了起来。

    与刚才南京六部的事情不同,德庆皇帝这一次的神情严肃完全没有任何作假。

    然后,德庆皇帝缓缓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一个一个来讲,不要乱成一团!”

    十余位官员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最后则是由众人之中官阶最高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徐征作为代表、开口说道:“陛下,昨晚时候,臣见到了凤翔知府刑志辉的信使,按照这位信使的说法,朝廷拨调给陕甘各地的赈济钱粮,仅仅只有账目上的三成左右,甚至还有一些灾情不严重的州府压根就没有收到朝廷的钱粮……绝大部分粮草都消失不见了,目前的粮草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刑志辉迫于无奈之下,只好遣派信使赶到京城打探消息,而臣与刑志辉乃是同乡同窗之谊,所以这位信使也就率先找到了臣这里,然后臣才知道了朝廷的赈灾钱粮出现了问题!”

    顿了顿后,徐征又说道:“此外,按照这位信使的说法,他赶来京城的路上,途径山西各府县的时候,发现山西各地的情况虽然要比陕甘好些,但百姓们的赈济钱粮依然有克扣的情况!”

    随着徐征的话声落下,礼部侍郎鲍文杰也是表情肃穆的接口道:“陛下,臣是从山西泽州府的同知袁文胜的书信里得到了消息,泽州的灾情并不算严重,但依然有千余户百姓需要赈济,然而泽州并没有收到朝廷的赈济钱粮……臣原本还以为这件事只是孤例,又或者是钱粮的周转因为某些原因被耽搁了,但昨日与徐御史谈到此事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朝廷赈济给陕甘、山西的钱粮,已经是出了很大的纰漏,绝大部分粮食都没有落入地方官府手中,此事的性质极为严重,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变,还望陛下一定要严查!”

    接着,剩下的官员也陆续说出了他们所收到的消息。

    消息的渠道不同、细节也不同,但显而易见的事情是——朝廷支援给陕甘、山西等地的钱粮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大批的钱粮不翼而飞了,显然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并且户部与山西、甘肃、陕西三地的巡抚有很大的嫌疑。

    这件事情的性质太过严重,没人任何人敢遮掩。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官员才会在今天早朝上纷纷出列呈奏此事,并且是纷纷将矛头指向了赵俊臣。

    毕竟,赵俊臣原本就是一位出了名的大贪官,朝廷赈济各地灾情的钱粮又是赵俊臣一手安排的,如今这批钱粮出现了问题,许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赵俊臣忍不住又下手贪污了。

    听到禀报之后,所有人皆是表情严肃。

    德庆皇帝的目光有些冰冷,向着赵俊臣问道:“赵俊臣,如今陕甘与山西各地的赈灾钱粮皆是出现了问题,这件事情一向是由你负责,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赵俊臣同样是表情肃穆,隐隐还有些茫然与疑虑,马上就出列认罪道:“陛下,臣有罪!”

    当然,赵俊臣绝不可能承认这件事情与自己有关,只是说道:“前段时间,臣忙于朝廷各项政务,实在是太过疲惫了,眼见着所有事情都是落入正轨,也就想着稍稍歇息一下,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了两位侍郎负责,却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朝廷的赈济钱粮出现了问题,臣实在是有负圣恩,还望陛下降罪责罚!”

    赵俊臣的这一番话,表面上看似是请罪,但实际上则是把自己的责任全部摘脱干净了,甚至还隐隐表明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功劳苦劳,却是让德庆皇帝完全是无法下手责罚于他。

    于是,德庆皇帝轻哼一声,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两位户部侍郎——“赵党”的詹善常、“周党”的马森。

    见到德庆皇帝的目光之后,詹善常同样是快步出列,也同样是干净利落的摘清了自己的干系,说道:“陛下,这段时间以来,户部的事情太多,所以臣与马大人二人一向是分工行事,各自负责一摊,臣所负责的事情乃是农改政策的落实与商税整顿的监控,至于赈济灾情的事情,一向是由马森马大人负责,臣并不了解。”

    此时,马森的表情满是错愕,心中更是觉得憋屈。

    当初,德庆皇帝想要促成“赵党”与“周党”的制衡,就给双方相互掺沙子,将“赵党”的刘长安任命为吏部侍郎,又将“周党”的马森与叶尚宏任命为户部侍郎与工部侍郎,让两党皆是在对方的核心势力范围内插了一根钉子。

    最终,虽然因为赵俊臣与周尚景的默契克制,两党的冲动并没有出现,但刘长安、叶尚宏、以及马森三人却是被人架空了,表面上乃是朝廷核心衙门的三品侍郎,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无力插手这几个衙门的事情。

    前段时间,因为赵俊臣的歇息放权、詹善常又忙着农改计划与商税整顿的事情,朝廷的赈灾钱粮的事情也就落到了马森的手上,马森原本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时来运转,却没想到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隐约之间,马森觉得这一切就像是赵俊臣提前安排的一场阴谋,就是为了把责任栽到自己头上。

    不过,这种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马森也不能说出来。

    最终,在德庆皇帝的注视之下,马森硬着头皮出列说道:“陛下,关于朝廷赈灾钱粮的具体安排……臣也不大清楚,具体的事情都是户部下面的官员在处理,臣只是负责钱粮的筹集与分发而已,户部的账目并没有任何问题,但为何会有大批钱粮不翼而飞,臣也不知详情!”

    马森的解释并没有说谎,户部乃是赵俊臣的禁脔,所有的户部官员都是赵俊臣的亲信朋党,而马森出身于“周党”,乃是一个需要防备的外人,赈灾钱粮的事情虽然是由马森负责,但具体的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安排,下面的官员并不会向马森详细通报,马森却也不大清楚。

    而德庆皇帝听到赵俊臣、詹善常、马森的陆续解释之后,却是怒极而笑!

    “好啊!大批的赈灾钱粮不知所踪,既没有到了地方官府手里,也没有落入灾民手里,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整个户部都是一问三不知!户部尚书累了要休息,户部右侍郎负责其他事情,直接负责赈灾粮草的户部左侍郎又只懂得看账册!哈!依朕看,这户部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说完,德庆皇帝的眼神在赵俊臣、詹善常、马森三人的身上转了一圈,然后他的双眼就盯在马森身上,目光愈加冰冷。

    赈灾粮草失踪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朝廷必须要有人负责,户部必须要有人背黑锅,德庆皇帝也必须找一个人立威……很显然,德庆皇帝考虑了片刻之后,这个背黑锅的人选将会是马森!

    见到德庆皇帝的表情变化之后,“周党”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

    马森是“周党”的人,“周党”自然是要护短。

    周尚景稍稍犹豫一下,就要抢在德庆皇帝开口之前为马森求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俊臣则是再次开口了。

    抢在德庆皇帝与周尚景表态之前,赵俊臣突然叩首向德庆皇帝行了大礼,说道:“陛下,如今正是火筛入寇之际,朝廷的赈灾钱粮关系重大,一旦是陕甘、山西等地的灾民得不到赈济,整个西北局势都将会是糜烂一片,如今赈灾钱粮失踪了大半,臣身为户部尚书,责任无法推卸他人,这一切都是臣疏忽失察的罪过!”

    听到赵俊臣的请罪,所有人都是不由一愣。

    任谁也没想到,赵俊臣明明已经是把责任摘脱干净了,如今却又重新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这绝不是赵俊臣的平日作风!

    与此同时,赵俊臣的表情愈加严肃,说道:“然而,朝廷的赈灾钱粮究竟是到了哪里,臣目前确实是完全不知情,此事又影响重大,不可轻视,所以臣恳请陛下让臣待罪立功、亲自前往山西与陕甘调查此事,一定会给陛下您一个交代!”

    ……

    第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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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对于赵俊臣的决定,德庆皇帝与百官们先是一愣,接着则是各有所思。

    在大多数官员的眼中,赈灾钱粮失踪的事情确实是与赵俊臣脱不了干系,如今赵俊臣眼看到这件事被人捅了出来,就打算亲自前往陕甘与山西、将这件事遮掩下去,至少也要摘脱掉自己的嫌疑。

    当然,也有少部分官员认为赵俊臣确实是心忧国事,想要尽快处理各地灾情的事情,毕竟赵俊臣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让人刮目相看,而且这件事乃是赵俊臣的显著功绩之一,赵俊臣自然是不希望出现意外。

    至于德庆皇帝,则是想得更深一些。

    大批的赈灾钱粮不翼而飞,绝对是地方官府出现了问题,山西巡抚李勋、陕西巡抚章晟德、甘肃巡抚吴敏这些封疆大吏绝对是脱不了干系,若是让赵俊臣亲自处理此事,就必然会让他抓到许多地方官员的把柄,到了那个时候,赵俊臣的势力影响就会扩张到西北各省,权势人脉也就进一步的增涨。

    至于周尚景的想法,也与德庆皇帝差不多。

    但任谁也没想到赵俊臣的野心与胆子如此之大,竟是甘冒风险想要参与边防战事之中,并且已经完成了许多布局与准备事宜。

    德庆皇帝并不想让赵俊臣离京,也不希望赵俊臣的权势进一步增强了。

    然而,德庆皇帝考虑了片刻之后,却发现朝廷若是真想要尽快解决赈灾钱粮的失踪之事,赵俊臣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毕竟赵俊臣最是熟悉钱粮之事,寻常的贪污手段根本瞒不过赵俊臣的眼睛,这件事关系到赵俊臣的政绩,赵俊臣也一定会用心处理,并且赵俊臣乃是朝廷的二品尚书,由他出面调查西北数省的巡抚总督们也不会显得势弱。

    于是,德庆皇帝沉吟片刻后,却是终于做出了决定。

    “既然是赵爱卿主动请缨,这件事情朕就交由你来调查……不过,这件事涉及到了西北二十余个州府,范围太广了,赵爱卿仅仅一个人,恐怕也忙不过来,这样吧,朕任命你为钦差大臣全权负责西北各省的赈灾事宜,再任命一位大臣担任钦差副使,让他辅佐于你,为你分担工作……”

    说完,德庆皇帝的眼睛环视着皇极殿内的百官,打算寻找一位钦差副使的人选。

    这位钦差副使一定要地位足够高,并且与赵俊臣处于敌对关系,还要拥有足够的眼光能力,这样才可以监视赵俊臣,防止赵俊臣趁机在西北各省扩张权势。

    有了这样一位钦差副使,在德庆皇帝看来也就两全其美了,既是可以尽快解决赈灾钱粮的事情,又可以防止赵俊臣趁机扩张权势。

    最终,德庆皇帝的目光落在了礼部侍郎鲍文杰的身上。

    鲍文杰身为“太子党”干将,向来是与赵俊臣水火不容,今天就是鲍文杰带头揭露了赈灾钱粮的纰漏,并且鲍文杰的能力眼光皆是不俗,赵俊臣若是想要瞒着鲍文杰搞些小动作也不容易,并且鲍文杰离开京城之后,“太子党”留在京城里的势力也会削弱,这有助于德庆皇帝更换储君的计划。

    于是,德庆皇帝说道:“至于这钦差副使的人选,就由礼部侍郎鲍文杰来担任吧。”

    听到德庆皇帝的吩咐之后,鲍文杰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出列行礼道:“臣遵旨!”

    另一边,赵俊臣深深看了鲍文杰一眼,然后也同样是向德庆皇帝行礼道:“多谢陛下!陛下放心,臣一定会妥善解决西北赈灾的事情!”

    德庆皇帝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说道:“如今正值火筛入寇,整个陕甘与山西的局势都不安稳,说不定什么时候蒙古骑兵就会长驱直入,就这么让赵爱卿与鲍爱卿前往西北,朕也不大放心……这样吧,朕再安排两百名禁军精锐一路护送你们,防止你们发生什么意外。”

    德庆皇帝的这个决定,也不知究竟是爱护还是监视,但赵俊臣与鲍文杰依然是纷纷谢恩。

    就这样,随着赵俊臣的主动揽责,并且是亲自前往西北各省负责赈济灾情的事情,这天的早朝经过了一波三折之后,总算是结束了。

    下朝之后,赵俊臣并没有马上离开皇极殿,而是主动走到了鲍文杰的面前,笑吟吟的拱手道:“今后这段时间,就要请鲍大人多多指教了!”

    鲍文杰看了赵俊臣一眼,表情比早朝时候更加严肃了,拱手还礼道:“‘指教’二字不敢当,赵大人您才是钦差大臣,下官不过是钦差副使罢了,一切都要以赵大人为主。”

    顿了顿后,鲍文杰问道:“赵大人,西北各省的灾情耽搁不得,赈灾钱粮失踪的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下官认为咱们二人最好是尽快上路,却不知赵大人意下如何?”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今天咱们二人各自准备一下,于明日辰时离京,在京城西门外汇合,如何?”

    鲍文杰点头答应道:“这样最好!既然如此,下官不敢耽搁,这就回去准备了!赵大人告辞!”

    说完,鲍文杰完全没有与赵俊臣继续拉近关系的意思,直接就离开了。

    赵俊臣看了一眼鲍文杰的背影,却是轻轻摇头。

    显然,鲍文杰认为赈灾钱粮失踪的事情与赵俊臣有关系,所以就很是防备。

    对此,赵俊臣也是无可奈何。

    *

    事实上,赈灾粮草失踪的事情,与赵俊臣并没有直接关系,但也不能说赵俊臣与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陕甘三边的布局,赵俊臣早已经蓄谋已久了,很多事情都是赵俊臣埋下的伏笔。

    婚期的确定、新婚后的歇息、趁机把责任栽到马森的头上,全都是赵俊臣计划中的一环。

    在此之前,关于赈灾的种种事宜,赵俊臣一直是尽心尽力,不论是钱粮的筹备,还是灾情的调查、又或者是资源的协调,赵俊臣全部是亲自安排,从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然而,朝廷赈灾最关键环节,却还是将钱粮发放到百姓们的手中,这个时候户部就应该是进行监督了,但赵俊臣偏偏是选在这个时候歇息,将所有的事情全部丢给了不熟悉户部工作的马森负责。

    明朝的吏治早已经烂透了,绝大部分官员都是贪婪成性,所以赵俊臣很确定自己撒手不管之后,地方衙门见到马森无力掌控局势之后,就一定会暗中截留贪污朝廷的赈灾粮草。

    所以,赈灾钱粮的纰漏固然是与赵俊臣没有直接关系,但却是赵俊臣暗中纵容的结果!

    事实上,赈灾钱粮的纰漏会被揭发出来,就是赵俊臣一手推动的,就是为了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京城,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前往陕甘!

    不过,赵俊臣并非是全知全能、算无遗策,从某方面而言,赵俊臣的这个计划看似成功了,但同时也玩脱了。

    赵俊臣虽然早就知道地方衙门一定会暗中贪墨赈灾钱粮,但如今正值火筛入寇之际,赵俊臣原以为地方官员们会从大局考虑,稍稍收敛一些,却没想到地方官员的贪心之绝远远超乎想象,竟是丧心病狂的一口气贪墨了超过七成的赈灾钱粮,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时机一旦发生了灾民暴乱究竟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这样一来,赵俊臣抵达山西与陕甘之后,也就必须要分心于赈灾的事情了,顺便还要扮演青天大老爷,出手惩戒一批贪官才行!

    所以,赵俊臣这一次的任务,要比预计中更多许多。

    *

    离开了紫禁城之后,赵俊臣回到户部衙门交托了一下政务,就直接回府了。

    即将要离开京城,赵俊臣有许多事情都需要准备。

    当赵俊臣回府之后,刚刚进入书房坐下,方茹马上就出现了。

    这一天,方茹并没有处理其他事情,一直在等着赵俊臣回府,

    见到赵俊臣之后,方茹的神情有些矛盾,问道:“相公,陛下他同意你离京了?”

    赵俊臣点头道:“同意了,陛下并没有更好的人选。”

    听到肯定的回答之后,方茹的表情有些忧虑。

    这个时期的陕甘与山西实在是太危险了,不仅是会有蒙古游骑出没,灾民们也随时都会失控,方茹虽然很清楚赵俊臣这一次计划的必要性,但依然是隐隐希望德庆皇帝会拒绝赵俊臣的离京请求。

    但很快,方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也没有继续纠缠此事,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是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就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了赵俊臣,说道:“相公,咱们安排在张玉儿身边的桃红送来了一封密信……张玉儿最近的状况,似乎是很不对劲。”

    赵俊臣微微一愣,伸手接过密信展开细读,接着则是面露沉思之色。

    良久之后,赵俊臣缓缓说道:“张玉儿的胃病情况,与当初的赵山才很相似啊……看来,在咱们不知情的情况下,七皇子对张玉儿下手了!”

    方茹点头道:“张玉儿如今的状况,确实是服下了金刚石粉末的样子……这种东西的用法,除了咱们之外,就唯有七皇子知道了,张玉儿背叛了七皇子之后,七皇子会报复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赵俊臣眉头微微皱着,缓缓说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确定七皇子毒害张玉儿的具体方式!看张玉儿的病症情况……她服下金刚石粉末应该有一段时间了,那时候她还呆在咱们府里,也就是说……”

    方茹面色严肃的点头道:“咱们府里有七皇子的奸细!”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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