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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一节 孔令洋的野望

    狗舍里,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只最精神的狗作为演示,这是一只德国牧羊犬,来自六只杨宝贵带来的种犬中一对的直系后代。身材高大,面貌精神。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工作犬。

    这只名叫布隆迪的狗目前是一专多能。即充当配种的种犬,兼职在昌化堡中服役,时而跟随巡逻队在县内巡逻,已经是颇为出名的一条猎犬――当地没有这样体型高大,外貌凶悍近乎狼的犬种,因而很快有传说澳洲人驯狼来巡逻,无意中给当地的通知添加了威慑成分。

    布隆迪在孔令洋的指令下做了些简单的动作,获得了众人的一致的赞赏。要说布隆迪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是旧时空民间的犬只训练学校里那点基础课程,离真正的军犬警犬表演时展现的技能还差得很远――因为布隆迪还要充当种犬,训练量并不是很大。

    “我觉得山地步兵也可以装备。在山地战斗中会很有用。还有发动机行动里需要很多治安部队来弹压难民,给他们都配上警犬会缩减人力需求。”魏爱文很是兴奋。

    “难啊,魏主任,你知道现在到处都要工作犬,供不应求,完全看它们能不能努力工作。”孔令洋关照把布隆迪带回专用的犬舍去,“可是刚长成的狗又不能马上用,必须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才行。我们现在只有杨宝贵能干这个,缺人啊!”

    魏爱文何等见多识广,立刻就听出了里面的弦外之音――类似的取瑟而歌他也没少唱。当即表态道:“你要搞几个训犬队员也是合理要求,我一定到企划院去争取。我看就归在军队下面,专门弄个军犬教导队的编制就好。”

    孔令洋说:“这可太好了。杨宝贵一直为了这事烦心呢。他一直想多带几个徒弟,把自己的技术传授出来。”

    接着他们又参观了犬舍――尽管是砖木结构的,但是构造标准完全按照旧时空,严格消毒。昌化这个地方被选作目前的畜牧基地有很多因素,但是对孔令洋、杨宝贵等人来说,一个主要的好处是当地人烟稀少,而且基本无商业无外来人口。

    旧时空19~20世纪畜牧业新兴发达的地方如澳大利亚、北海道等地之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当地与外界接触少,无外来传染病。对于密集饲养,又没有开发出的疫苗的大群牲畜来说,一场传染病可以让一个地方畜牧业大伤元气。

    从某个角度来说,迟早有一天元老院会离开海南岛,工业党和他们钟爱的机器厂房全走了,帝国兽医的原种场还是要留在这里的,因为海南岛本身就是个天然隔离场。尽管在自然条件上比不上北海道、新西兰这样得天独厚。

    孔令洋介绍道:“目前这里的规模不大,主要承担种犬繁育任务。这里外界影响比较小,不容易闹犬瘟。等有了足够多的驯犬员,就把留在临高的养犬场也搬来――要说以后临高的马场最好也搬走。”

    他们看了布隆迪的伙食:不但有羊肉甚至还有元老们都限量供应的鸡蛋。

    “伙食水平真高。”

    “充当种畜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孔令洋说道,“要培育强壮健康的后代,父母本的营养都要得到足够的保证才行。”

    慕敏在参观过程中没有说话――种畜场总是会引来男元老们猥亵的联想:诸如“推屁股”之类的话题一直是经久不衰的段子。对此她总有点尴尬,虽然警犬对她供职的警察系统很有用的。

    犬场参观结束之后,孔令洋却赠送了一样意外的礼物给慕敏,着是一只良种的云猫――犬种场附设一个猫场,繁殖若干良种猫作为工作用猫。临高的化学工业做不出鼠药,只能靠猫这种传统的生物防治手段。

    相比于犬,猫的资源要宽松多了。孔令洋不敢把狗当人情馈赠给元老,但是猫就无所谓了。

    慕敏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对猫咪、小狗之类的“可爱动物”缺少免疫力。养猫这种事她当然很乐意――特别是在办公室里夜间值班的时候,有只猫的陪伴会使得时间变得快一些。d日有女生带来了一只猫,就成了女元老们的集体宠物。

    过去元老院对猫犬是不允许元老私养的――除非猫犬在旧时空已经接种过狂犬病的疫苗。尽管每个元老在d日之前都注射过狂犬病疫苗,但是疫苗的有效期只有一年,卫生部虽然存有全体元老可以连续接种三年的疫苗和一些抗狂犬病血清,但是数量有限又有保质期限。直到最近,生物实验室采用最原始的巴斯德法制造出了疫苗,又用马血试制出了抗狂犬病血清,经临床试用大致合格,才算初步放开了禁令。

    馈赠给魏爱文和方敬涵的是他自己泡制的“秘制三鞭酒”,至于是哪三鞭,他一直秘而不宣。据说是他的祖传秘方,除了三鞭,还加了十几味中药。用从广州弄来得上好高度白酒泡制。他到昌化之后泡了十多坛子,除了自用,不时拿来公关用。但凡来本地出差的男元老,孔令洋都馈赠一瓶秘制三鞭酒。一时间南海农庄的限定版雪茄,昌化牧场的秘制三鞭酒成为男性元老们流行时尚。男元老们自从有了生活秘书,尽管满口都是“三分,不能再多了”,私底下到底也是久旱逢甘霖,不免有些杀伐过度,加上白天工作操劳,就出现了滋补的强大需求,三鞭酒正合时宜。

    看到中央来人表情愉快,不再有刚才的争论,孔令洋便谈起自己的远大抱负来,特别是谈昌化的畜牧业――除了慕敏对此没什么兴趣之外,魏爱文和方敬涵这样的男性元老都把养马看做是元老院的头等大事。不管他们对马匹有多无知,甚至根本不会骑马,每个人都对马匹充满了感情。和女仆、大炮、铁甲舰一样是男元老们的g点之一。

    孔令洋对马匹一点不挑剔,他虽然出身畜牧专业,念书的时候对马匹饲养这一专业并不关注――在中国马匹繁育不是农牧业的重点,除了传统牧区之外几乎没有养殖户对养马感兴趣的,市场也很小。所以他和尼克等人不同,认为马匹是先解决有无问题。不管从那里把能用的马弄来,扩大种群。

    即使种群质量不高马匹,亦可以作为骡子的母本或者父本使用。国内的马种不佳,但是颇有一些优质的驴子,德州驴等大型驴种平均肩高较之于普通的蒙古马毫不逊色,甚至略胜一筹。骡子力量大,耐粗饲,能连续役使用二十年以上,远比马来得经济。

    从使用的角度来看,伏波军和民间使用大型力畜主要目的是解决牵引车辆、火炮和机械;驮运物资装备。在这方面骡子较之于马匹更为实用,而且饲养成本低。骑乘用马的需求量并不很大,引进培育骑乘马不是当务之急。

    昌化相比之临高更适宜充当畜牧业基地,不过河口地区在夏季嫌过于湿热,不利于大批牲畜的繁衍。孔令洋经过这一阶段的考察之后,看中了昌化江河口以东4公里之外的昌化大岭。那里海拔400多米,以树数草原植被为主,气候凉爽,是较为合适的夏季牧场。孔令洋打算在今年秋冬季就开始对昌化大岭进行初步的规划建设,等到明年夏季初步启用。

    要扩大牧场的规模,势必要增加人手――特别是技术人员,不管是畜牧还是兽医专业,可用的归化民人员眼下都是零。

    除了杨宝贵眼明手快的捞到几个学生当自己的学徒之外,孔令洋到现在也没有几个像样的徒弟。勉强弄来了四个徒弟,带到昌化来之后耳提面命,晚上补课,白天实习,大致算是了点基本的兽医学知识,也能干点给牲畜接生、配种之类的简单活计,但是长远来看这批人的基础太差,最终也就是靠经验积累成为个“老技术员”层面,难成大器。

    他现在外放出来了,昌化县是个小县,正好事少权大。有较多的业余时间可供支配。如果有足够的学生带,先来一两年基础课,配合实习,边干边学到有了一定基础,再轮番杨宝贵那里去实习,让他带临床提高班。然后从从里面选拔出最好的苗子再进一步的培养,最终成孔令洋臆想中军需大学的兽医系的教师。

    为了实现这一宏伟目标,孔令洋和杨宝贵一直企图从芳草地的学员中预订几个乙种文凭获得者来学习兽医,然而乙种文凭持有者的归化民粥多僧少,畜牧兽医行业一直排不上号。

    所以他在大谈远景规划的时候,不时的插入几句缺少可培养的学生的苦经,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出去,争取他们在元老院的会议上给自己的方案足够的支持。要知道眼前这几位在执委会的说服力可比自己强得多了。

    ……

    第二百四十二节 荷兰人的心

    临高是一个蜂巢。这是很多人对这里的评价。每个第一次到这里来得人一登上港口的码头就会感受到这里忙碌、紧张和活跃的空气。当他们深入这里,特别是深入到沿着文澜河两岸的那些工农业区和居民区这样的感受就愈发深刻了。

    街道上整天都有川流不息着忙碌的人群和车辆。“流星”车头牵引着敞篷车皮上不是堆满了货物就是挤满了人。尽管颁布了安全规定,不许出现“挂票”的情况,还增加了在车站上维持秩序的警察和国民军士兵,但是每一趟车上四周还是挂满了超载的人。以至于每天都有人从车上摔下来,幸亏“流星”型的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伤亡率才算保持在一个企划院能够忍受的地步。

    这一天的中午,博铺码头的方向传来了隆隆的炮声――这是有外国船只进港的礼炮。在临高这是很少见的事情:除了偶然有一艘葡萄牙船只到来之外,只有中国商船才来这里。现在是夏季,就算是中国商船也很少来到这里。

    范?德兰特隆站在船艉楼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正在系牵引绳的澳洲舢板。载重400吨的马格德堡就将有这艘小船牵引进入港口。荷兰人的“快艇”相当笨拙,而且当时还没有舵轮机构,在峡湾港口内操舵很是困难。若不是乘着潮水进出港口,单靠船长的驾驶技巧是不可能准确的驶入锚地的。

    马格德堡号每次出入港口都要放下船上的划艇来牵引大船。不过在澳洲人的港口,这一工作由澳洲人的船只代办,费用算在引水费内。

    澳洲人用来牵引船只的小艇上树着烟囱,喷吐着浓厚的黑烟,没有划桨手,力量却很大,轻而易举的就能将重载的大船拖动。上一次马格德堡号向香港运输香料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它们的力量。

    荷兰人一般不在夏季向中国大陆沿海航行――风向对他们不利,而且有遭遇台风的危险,但是这一次马格德堡号的冒险航行除了贸易,还担负着重要的使命。

    范?德兰特隆是第二次到博铺了。按照澳洲人的殖民和贸易部的的紧急指示:马格德堡号运来了大量的呢绒、棉布和羊皮――呢绒大部分是英国产的。按照荷兰人和英国人的商业竞争的激烈程度来说,向商业对手购买呢绒是不大容易理解的――何况荷兰本身也以织造优质呢绒著称。但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来说,公司和大股东的利益高于一切,既然英国呢绒的价格足够低,让东印度公司有足够的利润,就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不用说英国人不过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在名义上好歹还是荷兰的盟友。未来东印度公司还会毫不犹豫的向正在交战中的祖国的敌人出售和运送粮食、武器。因为利润是没有祖国的。

    半小时以后马格德堡号已经靠泊在5号泊位上。范?德兰特隆十分欣赏澳洲人的港口。他们的港口都有栈桥可用,无需使用小艇来趸运货物和人员。货物有起重机吊运下船,人员直接从舷桥上下,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在临高、三亚和香港,船只的周转率是以小时和天,而不是以“星期”和“月”来计算的。

    很快范?德兰特隆见到了老朋友,派驻临高担任荷兰东印度公司领事的莱布?特里尼先生。意大利人已经已经办好了所有的港务手续,范?德兰特隆最后一次核对了报关单和各种所需的文件,确认无误之后再将文件交给海关官员,接下来的卸船、验货和纳税事宜就不用自己操心了。澳洲人的海关和港务都会代办妥当。

    “特里尼先生,好久不见,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啊。”

    特里尼对被派驻在临高担任领事一度耿耿于怀,虽然这个职位比他过去在巴达维亚的职位要高一些,薪水收入也增加了若干盾。而且公司还允许他在临高经销若干种公司商品。包括在中国人中很受欢迎的某些香料:龙涎香、没药、檀香等等,从中能够获得不少的收益。

    不过特里尼非常明白,这个肥缺给他是因为他是一个画师和地图绘图师,让他在临高当间谍。而且因为他是一个意大利人,信仰极端可疑的天主教徒,热衷于科学和神秘主义,就算被澳洲人斩了,荷兰人即不会可惜又可以把自己撇清。

    不过在临高的这段日子已经使得特里尼把自己在临高的工作看作仅次于家庭和生命之外,第三位不容任何人染指的事情了。

    “在临高的一日,胜过我在这个世界旅行一年。”特里尼在自己写给朋友的信件中写到。

    “这里很卫生,生活多姿多次。食品供应也不错,”特里尼说道,“就是很少有肉。”

    范?德兰特隆嘴角露出了讥讽的微笑:“我还以为您会抱怨没有足够的橄榄油呢?”

    按照欧洲人以肉吃得多少为饮食好坏的标准,即使到了20世纪的前半叶意大利人的伙食水平依然属于非常的差。大多数意大利平民只能满足于简单的面包片加上几滴橄榄油,有一点奶酪而已。

    特里尼当然明白这个木鞋话中的嘲笑――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的太多了。尽管荷兰人的伙食水平也是以简单粗糙著称的。但是好歹荷兰人吃得肉比意大利人多得多。

    “橄榄油,澳洲人也很有兴趣――或许不久以后他们会考虑从欧洲进口。当然,前提是公司能够发明一种长期保存油脂的方法……”

    “据说他们非常喜欢油脂?”

    “是的,他们大量的收购椰子干,目的正在于此。”特里尼说道。

    两人说着离开了海关,海关上空荡荡的钟楼引起了范?德兰特隆的注意。从上次来到现在,这钟楼上始终是空荡荡的。他很奇怪:为什么澳洲人始终不为这座钟楼配上一组音色洪亮的铜钟。任由它这么空置着。他从特里尼的信件中得知:澳洲人要为这些空置的钟楼配上一种前所未有的计时器但是却迟迟不能实现。

    “特里尼先生,您的上一本画册已经在巴达维亚引起了轰动,竟然还有人想要高价收藏你的画册――想不到您到了这里之后,从事艺术创作是竟然如此的富有灵感。”

    特里尼每个月都通过船只带一本他的画册回巴达维亚――只要还有船只开航。画册不仅是艺术创作,也是汇报的情报,没有什么比直观的图像更能准确的表达情报了。

    “谢谢您的关心。这里有很多新东西新事物。超出了我过去的思维和经历。这大大的刺激了我的灵感。”特里尼含笑着拿出一个木头烟盒,“也包括澳洲人的享用品。”

    范?德兰特隆取了一支雪茄--他对雪茄并不陌生,有些西班牙克常常用这种方法吸烟草――他个人还是比较偏好用烟斗。不过他也不反对换换口味。

    “澳洲的朋友们希望我帮他们购买一些意大利著名画家的作品: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基罗……”他一口气报出了十几个注目的文艺复兴时代的画家名字,有当时就已经是著名画家,也有名气较为一般的,“还有斯特克里瓦里和瓜内利的小提琴。”

    这些艺术作品要特里尼在意大利的朋友、家人去搜购是不可想象的――他们没有这样的财力,只有财势富可敌国的东印度公司才有这个能力。

    “他们的眼界真高。其他人不说,达芬奇的作品我觉得很难,他的画作大多在法国国王的手里,其他的就要看你的意大利同胞们是否愿意割爱了。”范?德兰特隆说道,“这次我带来了两把瓜内利和一些你指名要得乐器,还有您信中说的乐手。我想澳洲人也许是中国人,但更喜欢西方艺术。”

    “很难说,他们的艺术品味我只能理解一丁点,他们也很喜欢一些奇怪的线描绘画,很夸张,很程式化,很叙事……”

    两人就澳洲人的艺术进行了一番谈谈探讨之后,来到了海关广场的边缘。

    “大人,这次我想请您坐一坐这个”意大利人指着博铺海关斜对面的一座木结构的棚子。棚子下面是一座砖石的平台,高出地面。

    台子上面已经挤满了人,似乎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什么。

    “他们在等什么……”

    “呜……况且,况且,况且……”

    “这是澳洲人的新式交通工具吗?”既然屁股已经坐在一个会移动的车厢中,范?德兰特隆已经知道他们等得是一种交通工具。

    “是的,我亲爱的大人,澳洲人把这个叫做火车,在两条铁轨上跑,速度就像骑着一匹快马,但是您瞧,我的大人,这个辆火车有5个车厢,可以坐200多人……”

    范?德兰特隆觉得很有意思,不过从以往对这个意大利人的了解,他能听出特里尼想说的不止这些。

    [第二卷 新世界]第二百四十三节 小店主和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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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三节 小店主和艺术家

    按照单道谦的标准,临高的火车只能算是城市轨道交通系统。它是在当初用来运输货物的工厂轨道车线路上扩展起来的。用来运输产品、原材料和工人。这一线路网发展到现在,从煤气机车头变成流星型蒸汽机车头,路线从厂区内运行的小铁路扩展全县:运营的线路从县城外的文澜桥车站,沿着文澜河一直延伸到博铺,然后再从博铺向马袅延伸。连接了整个临高的主要工业区和港口区。

    范?德兰特隆和特里尼坐得是头等车――因为煤烟和水汽的关系,头等车挂在最后。头等车比前面的车要高级一点,前面车是平板敞篷车,客货两用。当客车用的时候四面会装上一圈栅栏。乘客们席地而坐,坐不下的时候干脆人挤人的站着。因为完全是露天的状态,不存在通风的问题。

    只有在偶然的状态下――比如举行什么重大仪式或者典礼的时候,平板车上才会临时安装几排木制长条椅。

    平板车上当然没有车棚,遇到下雨或者气温太高的时候会安装临时的帆布棚,火车运行的时候,煤烟和水汽弥漫,足以让头二节车皮上的乘客窒息。铁轨是标轨尺寸,却是轻型的熟铁锻造轨,枕木也是因陋就简。整个轨道交通系统的设备之简陋简直令人发指。

    但是这样简陋的机动运输对临高的产业也是一场革命:小火车使得大量劳动力能够快速的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工人能够用最少的时间上下班――临高的工厂区规模愈来愈大,工人住宅区不得不建在距离厂区更远的地方。

    两个欧洲人所在的头等车是专供元老和愿意出高价的土著、归化民乘坐的,尽管车厢的底盘和平板车一样,但是加上了厢体,不但有玻璃镶嵌的车窗,还安装有百叶窗,在烈日下既通风又免去日晒之苦。车厢内还设有座椅。

    范?德兰特隆饶有兴趣的环视着空荡荡的车厢――本次头等车的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就是所谓的头等?”范?德兰特隆看到车厢内的陈设装潢十分的简单,虽然都很实用。即使在他这个荷兰人看来,澳洲人的“头等”也未免太名不符实了。

    特里尼说道:“是的,澳洲人生性简朴。其次他们的所谓头等,是和前面的车皮相比的。”

    “哦?”范?德兰特隆颇有兴趣的把头从车窗里探出去,看了看。前面的每一节车皮上都挤满了旅客和货物,实在挤不上去的乘客有的挂在栅栏上,有的爬上平板车上的货物堆,高踞在上面。

    “真是难得一见的壮观场面。”范?德兰特隆笑道,“不过我很怀疑――装了如此之多的人和货物,你说得火车到底靠什么才能拉动?还能跑得和马一样的快?你在报告中说是一种火力和水力的机器。真能有如此的奇妙?”

    “一点不错。”特里尼说道,“以我个人的浅见。澳洲人掌握了许多我们至今未知得上帝的秘密……”

    范?德兰特隆是个新教徒,对天主教徒的信仰嗤之以鼻。他哼了一声:“我看是魔鬼的秘密――正如你们那位博学的同胞达芬奇一样。”

    特里尼没有说话。他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和尼德兰的小店主没什么好讨论的。新教徒并不比天主教徒更崇尚科学,有时候甚至相反。“血液循环之父”就是在瑞士被加尔文派烧死的。特里尼知道自己的最好就科学问题少开口为好――尽管荷兰属于欧洲对宗教问题最宽容的地方,但是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可一点不宽容。

    原本他想就自己的观察向范?德兰特隆谈一谈自己对“火车”的看法,但是看到此人显然不学无术,便打消了这个主意。这时候车厢猛得一震动,钢铁发出吱嘎声,车厢缓缓的在轨道上滚动起来。

    二十几分钟后,荷兰人和意大利人在“商馆”这一站下了车。一辆双轮东风马车等在车站前――这是殖民和贸易部的派来的公车。

    “商馆”是殖民贸易部和办公厅联合申报的一个项目,在今年的台风暴雨中,临高境也遭了灾,虽然没有什么人流离失所,不过也有不少土地被淹。其中有不少属于农委会准备用来开垦的田地:“商馆”是被淹地之一,只是压根还没开垦。

    之所以会被淹,是因为这一带是海滩沙堤后的洼地,陆地边缘的土地会年复一年的滑向大海,海潮又将沙土送回来堆积成海滩,风将沙子吹向陆地,形成一道几米高,几十米宽的天然沙堤,沙堤后面则是下陷的土地。农委会白白做了一些平整之后发现这里的盐碱治理起来远远超越了目前的生产力,接下来又被暴雨泡了一次,对这块地的投入就算交学费了。最终农委会决定放弃对此地的农田开发工作。改由林业部门来负责改造。

    林业部决定把整个沿海洼地都改造成红树林地带来固沙抗风,减轻海浪对海岸线的侵蚀,在稍往内陆的地方则改为种植椰子树种植园。

    这片洼地往东是一片低矮山丘,再过去就是马枭。随着博铺到马枭的铁路开通,执委会办公厅和殖民部决定把这片土地改做将来的国宾馆和使馆区。首先就是请东印度公司入驻,并且用东印度公司付的钱把附近的山溪拦成一个小水库,为附近供水――如果以后能够量产发电机,还可以搞点小水电。

    马车载运着他们沿着公路行进,很快抵达了商馆区。这里还是一片荒芜,除了平整好的土地之外只有孤零零的几栋木结构房屋,有的房子还在建造。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馆正在盖,确切的说是正在挖地基。特里尼设计了一座相当坚固漂亮的双层的砖石大厅。不过临高建筑公司表示建造周期要两年。所以现在的商馆是两座简单美观的木屋,是张兴培设计的预制件房屋。花了一周时间就全部组装装修完毕,让特里尼瞠目结舌。

    两座木屋一座办公一座居住。屋顶上飘扬着亲王旗和公司旗。特里尼把他迎进了客厅。客厅已经用从巴达维亚和广州购来的家具、工艺品装饰一新,墙壁上悬挂着奥伦治亲王和公司的董事们的油画像,看上去颇为气派。

    尽管屋子里住得是个意大利人,但是房子仍然保持着荷兰人对清洁的嗜好:干净整齐。特里尼的一个荷兰仆役每天都洗刷整座房子。特里尼猜想这个仆役十有**是公司派来暗中监视他的。

    双方落座,仆役送来了本地的清凉饮料,两人在临高产得藤沙发上落座。范?德兰特隆憋了一肚子问题,到了自己的地盘上,立刻开始提问。特里尼对此显然也有所准备。

    “特里尼先生,请您很明白的告诉我,澳洲人的军事力量如何?”

    “非常之大。”特里尼很明确的说道,“潜力无可估计――令人恐怖。”

    “哦?是什么给了这样的感觉?”

    “您刚才已经乘坐了他们的火车。”

    “是的,澳洲人的火车,很特别。”

    “您一定看得出火车在军事上的用途。”

    “火车的却很强大,但是它不过是运输工具。再好的马车也不能打仗。”

    “您似乎忘记了我们的主人是靠什么来称霸海上了――船。”

    “这不一样。火车并不能进入大海。何况这种火车必须在轨道上运行。我看不出它有多少军事价值。”

    “刚才您乘坐的那种火车,现在它一小时能跑5法里,我还见过它跑10法里的时候,现在澳洲人已经用轨道把他们最核心的统治区,临高-百仞-博铺-马枭连成一体……”

    “只是用来运送货物和工匠农民而已。”

    “他们用火车可以在几个小时内把军队从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并且他们还有专门用来战斗的火车,安装了火炮和他们叫做打字机的一种邪恶武器,就是一千名严整的瑞典步兵也不可能在一列铁甲火车面前站一刻钟,实际上一百个澳洲兵加上几门炮就可以把一千名欧洲最好的步兵撕成碎片。”

    “您太夸张了。”

    “向上帝起誓,我的话绝无虚假。”

    “好吧。”范?德兰特隆点点头,“我会把你的原话写入报告的。”他现在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现在,公司想知道,澳洲人有没有在准备某一项针对公司的活动?”

    “据我所知:没有。”特里尼犹豫了一下,这一表情让范?德兰特隆很快的捕捉到了。

    “实话说吧,特里尼先生,”范?德兰特隆压低了声音说道,“您知道,几个月前,澳洲人的一艘船只到了福摩萨……”

    “去了大员港吗?”

    “不是,他们没有进入港口,而是沿着海岸线继续南下,到了一处荒蛮的海岸。并且在当地登陆。按照我们辗转从土人口中得到的种种消息,一定是澳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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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新世界]第二百四十四节 公司的忧虑和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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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四节 公司的忧虑和野心

    澳洲人出现在福摩萨的消息让巴达维亚的东印度公司要人们紧张起来――尽管大员的商馆运行的不尽人意,而且在与澳洲人签署贸易协议之后重要性大大下降,但是作为对华贸易的直接窗口,福摩萨的地位依然是举足轻重的。

    澳洲人派出船只窥视福摩萨,这对于荷兰人来说是一个可怕的消息。为此,德?卡蓬蒂尔和巴达维亚的评议会在台风季节派出马格德堡冒险前往临高,以探听消息。

    特里尼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着急了,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这几个月来,我能感觉到他们正在筹划一个大的行动。但是我无法说这样的行动是针对公司的。”

    接着他谈起了自己在临高目睹的大规模的活动:大量的物资进出口、人员的频繁调运和活跃的造船行动。他很明确的感觉到澳洲人已经进入了一种临战状态、

    “澳洲人的所有机构、工厂和船只都在全速运转……”特里尼先生说道,“尤其是船只进出港口非常的频繁。不断的运出运入商品――您知道,现在可不是贸易季节。”

    “既然这样,为何你还要认为澳洲人的准备行动并非针对公司?”

    “很简单。因为他们正在筹措北方寒冷地区使用的装备。”特里尼说道,“他们向公司提交的订货单涉及的许多物资是无法在福摩萨使用的。我想您也很清楚这一点。”

    经他这么一提醒,范?德兰特隆想了起来,最近澳洲人的订货中有许多呢绒和皮革,还购入了波斯的生羊毛和印度原棉。这些货物都没法在福摩萨使用。

    “其次,恕我冒犯:我认为以公司在东亚的全部力量,还不需要澳洲人如此广泛的进行战争准备。他们的对手比我们的主人要强得多,也大得多。”

    范?德兰特隆点点头:“您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为了让总督和评议会的诸位大人放心,我还是很希望能够确切的知道他们到底想在哪里动手――以及,他们为什么要到福摩萨去?”

    “我认为他们选择的目标是明国,也就是中国人。他们到福摩萨可能是出于各种动机――比如获取一个中途停靠点,具体我无法知晓……”

    “请您说下去。”

    “明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又拥有无可比拟的巨大财富,澳洲人千里迢迢来到东亚,又有这样强大的军事力量,他们征服和掠夺的目标如果中没有明国的话,我会觉得很惊讶。”特里尼说道,“何况他们特意选择了临高这个地方。”

    “好吧,假定澳洲人即将发动对明国的征伐,你认为他们的胜率如何?”

    “毫无疑问他们能轻而易举的战胜十倍于他们的中**队,但是要征服整个中国显然是难以办到的――至少在短期内办不到。”特里尼说道,“中国的幅员太辽阔了,要征服这样一个国家,澳洲人的力量还小了一点。”

    “假定,只是假定。如果有朝一日公司要和澳洲人开战,公司能否取得一个有利的和平结局?”

    “恕我冒犯,恐怕会很难。和平是肯定能到来的,只是结局未必会有利。”特里尼说,“澳洲人的军事潜力十分惊人。一旦运转起来,恐怕没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假如在他们的潜力还没有展开之前呢?”

    “这也包含在您的这次任务之中吗?”

    “有三四个董事――您要理解,他们是主人,而他们并不在巴达维亚。所以他们就提出……希望评估看看……是否值得夺取澳洲人的地盘。”

    临高比起荒芜的大员,热闹而繁华。又经过了充分的建设,有许多军事工业和大型造船厂,综合实力比葡萄牙人的澳门还要强得多。如果能夺取过来显然是非常理想的对华贸易甚至是东亚贸易的基地。

    元老院很清楚特里尼被委派的任务,但并不介意这一点。

    元老院既然正要进行发动机行动,并不想为出乎意料的袭击者分散兵力,因而非常希望让荷兰人明白自己的军事实力根本不是任何人可以挑战的。

    所以特里尼有时候甚至被对外情报部邀请去参观陆海军训练,并且获准近距离绘制伏波军。只不过澳洲人对绘画有很多要求,比如要求军人的头身比要画成1:7,肌肉要画成希腊式,肩膀要和日耳曼人的形状一样……

    不过这些本来就和文艺复兴时期的经院派绘画差不多,特里尼自然很乐意完成。

    “我无意冒犯诸位大人,但是这一想法是在――过于疯狂。澳洲人对自己的武力有极大的信心,十分随意的把武力展示给我,并且让我不断把画册送回巴达维亚。”

    “那您怎么看?”

    “就我个人的观察,澳洲人的士兵其实就是本地的土著,绝大多数是华人。只有极少数军官是澳洲人。他们把士兵从大陆上招募来的时候体格非常差――比东南亚的猴子们强不到那里去。不过现在他们用火枪射击的速度和命中率让人感到恐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强悍的职业军人……军官也非常的优秀――由一些不亚于古斯塔夫手下军官的澳洲职业军人率领,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他们天还没亮就起床,然后悄无声息的从一个县徒步走到另一个县。”

    “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因为没有船只才徒步机动。”

    “他们只是让自己的军队练习迅速翻过崇山峻岭,然后立即投入作战,实际上每个军人都要做这种练习。”

    “伟大的汉尼拔……吗?”

    “他们是否能有汉尼拔的水平我很难评价,阁下,但是他们的战力显然超越了大多数我见过的军队。”

    “至于船只,他们现在还没有有足够的船。不过以后会有很多。阁下。请您一定要把这本画册带回去,并且告诉巴达维的诸位,澳洲人用十四周的时间建造了一条几百吨的帆船。”

    “什么?!”

    “他们的造船厂有很高的效率,但我从来无法接近,远远看去,似乎有很多条船肩并肩同时建造,第二条同样的船在10天以后就下水了。”

    “这太惊人了,我想我还是应该亲眼确认一下。”

    “您走之前,会看到下一条下水的”

    “您认为澳洲人会不会有向南发展的意图?”

    “这是迟早的事情。”特里尼微微一笑,“当您拥有一支举世无双的大军和强大的舰队的时候,您会让他们回家种地吗?”

    “您的工作真的十分出色,我会向巴达维亚的评议会保举您的”

    “没关系,不必了。我是一个意大利人,意大利人是没有祖国的,我的祖国就是雇主给我的工作”

    “您是怎么看临高的”

    “真希望临高在意大利。”

    “幸亏临高不在意大利。”范?德兰特隆说道。

    “临高在哪里并不要紧。”特里尼意识到范?德兰特隆的询问已经告一段落,他站了起来,从酒柜里取出一瓶朗姆酒,又拿出两瓶“苏打水”和两个玻璃杯,从“冰箱”里取出些碎冰来,按照本地的时髦方式,兑了两杯朗姆酒苏打。

    “令人愉快的享受。”范?德兰特隆喝了之后赞赏道。

    “澳洲人的野心或者目标让我们的主人去考虑吧。现在我有一个澳洲人的项目要向评议会提出。”

    “哦?是澳洲人提出的吗?”

    “不错,澳洲人向我提供了一批农学书籍和图画,请我翻译成一份绘本。”特里尼说着递给他厚厚的一本本子,在沙发上坐下,继续解说,“澳洲人准备向我们提供一些种苗,让公司在摩鹿加群岛的某个小岛上种植,他们收购成熟的作物。”

    “是什么呢?”

    “就我看来,似乎是橡胶树。”

    “橡胶树?”尽管哥伦布时代就已经知道了橡胶树和橡胶,但是欧洲人此时对这种植物还很陌生。特里尼对博物学也有一定的学识,才能认出这种在欧洲见不到的植物。

    “是,一种美洲的植物……”

    特里尼来了兴趣:“他们也到过美洲?”

    “很有可能,否则他们如何能提供橡胶树的种苗呢。”

    “他们要这些橡胶树有什么用?为何不在他们占领的土地上种植――你说过,澳洲人现在实际上占领了整个海岛。”

    “我想是他们缺少足够的劳动力。至于橡胶树的作用我也不清楚。”特里尼知道,橡胶树能分泌出一种粘性的胶体,印第安人用来当球踢,也可以用来涂抹在布上防水――但是一旦干燥就会变硬,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澳洲人要公司种植这种植物,显然是掌握了某种使用这种胶体的技术――摩鹿加群岛比起临高更为炎热多雨,和橡胶的原产地气候相似。澳洲人有这样的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另外,我认为澳洲人既然要公司在摩鹿加群岛推广种植这些作物,至少在七年内不会对公司的财产感兴趣――否则他们的投入不就变得毫无价值了?”

    “为什么是十年呢?”

    “因为橡胶从种植到产出他们需要的胶,至少要七年。”

    Y

    第二百四十五节 未来艺术家

    丰盛的晚餐之后,特里尼把范?德兰特隆送到了专用的客房休息――全套卫浴设备一定会让他很满意。讨好“中央”来人是“地方”上的一种惯性,17世纪的荷兰人亦不能免俗。

    莱布?特里尼先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这是一间不论哪个时空的标准都是很大的房间,有着按照欧洲标准也极其奢侈的大型玻璃窗。这位特里尼先生平日里的工作提供了充分的光线。

    工作室和所有的艺术家的工作室一样有些凌乱,巨大的工作台上堆满了纸卷,到处是画笔和颜料――很多是从巴达维亚运来的欧洲货。

    沿着墙壁的架子上陈列着许多石膏头像和塑像,屋子中间半圆形的排列着画架和画凳。这是特里尼的绘图班用得设备。

    屋子的一角,是他的雕刻工作台,矗立着一座石雕的半成品--这是澳洲人的订货,他们要在澄迈城下树立一座小型的胜利纪念碑。从设计到雕刻全是莱布?特里尼负责。他的订货还远远不止于此。

    在美术史上,意大利人莱布?特里尼是个寂寂无闻的无名之辈,但就纯美术和工艺美术两方面来说他在临高都是“大师”级的人物。

    工作室里有小型的焦炭炉、熔化玻璃和金属用的各种大小的坩埚,桌子上放着制作玻璃和金属工艺品的各种工具。他在这里制造彩色镶嵌玻璃和各种金属装饰品。从元老院屋楣上镶嵌的标注着“s?s?a?e”花体拉丁文字母的铁艺装饰品到元老院颁发的各种勋章和纹章……

    澳洲人对美术品的需求大得惊人,以至于特里尼发觉自己的主要时间不是从事领事或者情报工作,而是为了完成澳洲人的订货而忙碌。

    他在自己的藤椅上坐下,点着了一支雪茄,慢慢的抽着,玩味着其中的香气。澳洲人制造的雪茄在本地是一种奢侈品,据说只有“元老”才能享用。但是对特里尼来说,澳洲烟卷不过是美洲烟草的一种加工品而已――正如那些更为廉价的纸卷烟。

    这个时空的奢侈品,一般说来的特征:产地遥远和稀有。二者又是相辅相成的,遥远的自然稀有。正如中国的丝绸和瓷器,在中国尽管不是满地皆是,但并非价值连城之物。一旦它们跨越海洋,千里迢迢的运到欧洲和美洲,价值就会增长十倍、二十倍。一艘船的顺利到港就能带回无数的财富。从遥远的地方搜购古怪稀少的物品,再长途贩运来获取高额的利润,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贸易模式。

    澳洲人却总是将物件改头换面,使用不为人知的某些秘密方法来增加它们的价值。不论是他们过去在广州销售的“大唐公主”酒,还是现在销售的香烟和雪茄。

    严格说起来,澳洲人并没有什么欧洲人和中国人没有的东西――甚至可以说,除了他们的武器之外,不存在真正的“澳洲货”,所谓的澳洲货无一不是在临高当地,使用中国和进口的原材料制造的。

    雪茄抽完,屋子里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荷兰仆役走了进来,他举着蜡烛进来,小心翼翼的点燃了屋角的带有防爆灯罩的煤气灯。整个房间很快就大放光明。

    点燃了煤气灯之后他就退了出去。特里尼的精神开始振奋起来了――他的徒弟们马上就要来跟随他夜间学习了。

    不知道为什么,澳洲人热衷于夜间工作,当然他们也有这个条件:明亮的煤气灯使得他此刻坐在藤椅上依旧可以看清楚架在画架上的一幅大尺寸的油画:这是临高修院订购得,即将用来装饰百仞大教堂。元老院半强迫半利诱的交给特里尼十五个学生学习艺术,其中有几个表现出充分天赋的孩子已经被他收为弟子:一个12岁的女孩让特里尼夜夜想入非非。

    特里尼喜欢澳洲人对女人的态度,他们毫不在意的让女性抛头露面,出入所有的场合,让她们当工匠,当农民,从事各行各业,和男人自由的接触,甚至还让女孩子上学,充当官员,这使得整个社会面貌变得多姿多彩起来――特别是澳洲人让女学生全部穿着伤风败俗的短裙,甚至露到膝盖!据说某些特殊的场合,甚至有女性穿着露出大腿的裙子,特里尼先生并不是一个没见过女人**的人,他和所有的意大利画师一样,绘制过许多女性的**,但是女学生穿着短袖上衣和短裙的模样却比一个裸女更能勾引起他的**。

    澳洲人对绘画中的**女性很热衷,但是宗教事务官何影却很明确的指示他,在绘制**女性的时候只限宗教题材――多数情况下必须长着翅膀,而且只能出现在很有数的几个特定场合,比如烈士的面前,元老背后的天空中,宗教办批准的教堂圣像里,但是前面的圣者人物中总要有一两个长着某些元老的面孔,比如为圣子奉上**的是吴石芒院长,用火焰长剑击落六翼美女的是长翅膀的文主席……

    当然这些不快并不能动摇特里尼对临高的热爱,澳洲人向特里尼提供了优质的纸、画布、蘸水笔、优质墨水,以前闻所未闻的吸水钢笔、铅笔。

    特里尼对临高产的画具很喜欢,特别是绘图铅笔:浓淡不同的各种型号的绘图铅笔在画素描的时候大大减轻了画师的工作量。至于石膏头像,他承认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方法――许多学习画画的人买不起大理石的复制品,使用模具和石膏粉浇铸就能轻而易举的大量复制那些最美丽的雕塑作品供人临摹观赏。

    他的四个最优秀的学生走了进来,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对他鞠躬行礼。接着走进来的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他站起身来面带微笑的对来客们:他还不能说汉语,只能通过翻译来传授课程。而这位表情严肃的翻译据说是一位元老。他每天都到这里来充当学生和他之间的桥梁,风雨无阻从不缺课,而他服务的学生都是出身卑微的最普通的中国人子弟,这使得特里尼对澳洲人的元老充满了尊敬。

    特里尼对这四个学生的教授是传统的传帮带方式。徒弟们从事一点力所能及的简单辅助性工作,观察他的所作所为,他再给予一些指点。这也是文艺复兴时代意大利艺术家们传统教学方式。

    “今天我们上什么课?”翻译问道。

    “油画课程,先从最基础的绘画准备开始。”特里尼说道。

    在17世纪绘制油画,画家首先得是一个工匠。旧时空里去一次文化用品商店就能购置齐备的画具开始作画在本时空里是行不通的。不论是画布、颜料、油脂,甚至是画笔,都需要画家亲手去准备。

    屋子一角是有着许多小抽屉的,抽屉装得都是从千里迢迢从欧洲运来的颜料。颜料不是成管的,而是各式各样的固体碎片,大多是矿物,也有植物和动物上的产品,最为奇特的是威尼斯产得蓝色碎玻璃片――用来调制一种较为普通的蓝色。桌子上放着各种尺寸的碾钵和碗碟。

    特里尼手把手的教授他们如何选择颜料碎片,怎么样加以破碎成合适的大小,再加以碾磨。碾磨是逐级的,先在较大的碾钵内碾碎,再在较小的碾钵里碾细。直到成为可以调制的粗细不同的粉末。

    学生们渐渐的产生工作兴趣。他们先是怀着好奇,接着换了一种正经严肃的面孔,他们帮助师父配制一种有毒的药水:将二硫化砷和升汞溶解在酒精内,然后再灌注在木板之上――用来防止木板生蠹虫。然后,他们上了第一重料,把所有接缝和裂口都用雪花石膏、树脂和**的混合物涂满了,然后用一块平滑的磨铁去磨平高低不齐的地方。

    工作在落在师父的手里总是轻松而迅速的,仿佛是一种娱乐活动。特里尼一面做工,一面教授种种油画工具准备的技巧:教学生如何捆束画笔:从包在铅头内的最粗最硬的猪鬃笔,到那插在鹅毛管内的最细最软小粟鼠毛笔:中国人的毛笔他也尝试性的用过,但是总觉得不是很称手。

    学生们对跃跃欲试――尽管看师父做都是简单又轻松,但是自己做显得很笨拙。接着特里尼在火炉上慢慢的加热一种纯净的油脂:这是用大麻籽粒榨出得。因为有轻微的致幻作用,元老院要求他们在使用加热的时候必须戴口罩。

    学生们按照他的指示,用小块的羊皮沾着热麻油摩擦那块画板。让画板充分的吸收油脂。

    “要趁热摩擦,冷了就吸不进去的。”特里尼不断的指示着学生。

    年轻的元老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不时的翻译着特里尼的指示和学生的问题。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这个意大利人不时的把目光投向女学生,每次指导女学生的时候也更为专注的时候,他很是会心的笑了起来。

    荷兰东印度公司商馆的窃/听记录是最高优先级的材料,隔天一早就会被翻译誊印好送到赵曼熊的桌子上。根据每周安全联席会议上达成的协议,这份材料还抄送给警察总部和对外情报局。

    赵曼熊每天一进办公室就会亲自研究这些最高级别的材料――执委会不希望发动机行动中受到任何外来势力的打扰。

    外来的势力中,葡萄牙人和英国人势单力薄,西班牙人距离遥远,又有惰xìng;有一定的力量又和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只有荷兰人。

    大员对东印度公司十分重要,很难说元老院的对高雄的开发会使得他们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要让荷兰人充分的认识到与我们为敌的恐怖。”在发动机行动开始前的策划会议上,针对荷兰人可能有的反应,采取的对策是使用威吓手段,迫使他们不敢轻率的采取行动。

    从窃/听/报告来看,对特里尼的工作显然取得了很好的结果――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意大利人拼命的吹嘘元老院的武力。赵曼熊很清楚,一个人身处舒适安逸的环境,对发动战争是不会有多少兴趣的。

    过着舒适的日子,从事喜爱的工作,有大笔的酬劳,还有萝莉和正太左右陪伴――特里尼除非精神不正常才会希望打一场战争来终结自己目前的处境。

    两人的对话没有超出他的大多数推测:包括东印度公司的想法和态度,在并非贸易季节的时候派出一艘大船来到临高。目的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而已。马格德堡号的任务显然是为了探听消息。

    接着他又看了对东印度公司商馆的监视报告,特别是对商馆内的仆役们的活动状况的报告。乌佛认为,至少有一名仆役是承担着某种秘密工作。

    从报告看,这名仆人很是活跃。经常在临高活动,足迹遍及所有允许外国人到达的地方。对博铺港几乎到了每日必去一次的地步――公开的借口是购买渔获。

    最后是政治保卫总局派驻在邮政总局的书信检查员的的报告。邮政总局接收了原来大明官府的驿传系统。开通了从临高前往海南各县的邮路,在每个县都设立了邮政支局。不过这些支局目前只承担元老院属下的部门、企业和军事单位公文信函的传递,sī信仅限于归化民和少数与穿越集团有来往的土著。

    邮政检查的方式对一部分个人和部门的信件全部开检,另一部分则是抽检。赵曼熊略过其他部分,直接把找到了对东印度商馆的邮政检查报告。

    荷兰商馆的信件,照例是由商馆的仆佣送到博铺,交给返航巴达维亚或者即将前往大员的东印度公司商船。在没有东印度公司船只的时候,就交给前往两地的中国商船。不管采取哪一种托送方式,政治保卫总局总能在离开港口之前搞到一份抄本。

    信件是进过加密的,不过对政治保卫总局来说17世纪的任何加密只是小儿科而已。每一封信件经过解密、翻译。再誊印几份送交“有关部门”――因为荷兰人是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涉及他们的邮检报告都是附有信件原稿的。

    赵曼熊仔细的阅读报告和最近的信件,总体上他是满意的:完全符合他们“宣扬威力”活动所要收到的效果。

    不过,这只是针对目前的商馆人员,对刚刚到来的范?德兰特隆能否起到同样的效果还很难说。到底有没有必要针对范?德兰特隆开展新得“武力宣示”。是赵曼熊需要考虑的课题。

    要“宣示武力”,现成的东西很多:无论是港口内的901工程还是陆军最近在测试的新式火炮,乃至不那么新鲜的打字机,都足够给这个荷兰人足够的震撼。

    问题是。过度的炫耀武力,有时候反而会被人认为是一种“掩盖弱点”。赵曼熊很担心巴达维亚有那么一批自作聪明的人会如此的判断。

    “得让这吃奶酪毫不含糊的明白这一点就好了。”他说道。想到了眼下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展的2300工程――要是顺利的完成,倒是一项非常惊人的军事进展。可惜。范?德兰特隆不一定能干准确的领会其中的威力。

    还是让范?德兰特隆见识见识元老院的蒸汽机舰队吧――作为一个航海民族,范?德兰特隆不会不理解蒸汽机战舰的强大威力的。

    2300工程所在地是临高特种化工联合体。这个联合体虽然属于化工部,却和化工部的属下的化工企业相距甚远,很多在化工厂内工作的工人甚至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企业。

    临高的特种化工联合体的规划是仿照当年156项工程的某个火**厂建造的。它的主要任务就是生产火药和**。

    火**是穿越者保持自己优势的重点项目,随着军队规模的不断扩大和民用工程的需求,早期的手工作坊式的生产规模,实验室式的生产工艺已经变得远远不能满足需求。

    特别是缺少数量足够又相对安全的猛**使得军事和民用方面的运用都受到很大的限制。以至于军用的库存火**始终只能保持在较低的储备水准上。陆军储备的弹药,除了保证军队平日的训练之外,只有一个战役用量。海军各艘舰船上的火炮弹药储备也普遍不满基数。

    企划院深知目前的困局,所以从一年多前就正式开始规划建造火**企业――临高特种化工联合体。

    临高特种化工联合体占地面积广阔――一派老毛子的幅员辽阔气象,厂区占地足有几千亩。即便如此,也只是按照旧时空缩比例十几倍规划的。厂区选址在高山岭丘陵区的边缘。是一片基岩开始出lù的坡地。土层很薄,遍地乱石冲沟,工程难度很大。好处是偏僻荒凉,周边几乎没有人家和耕地,地势较高,不会因为遭台风的袭击而水淹。

    因为在火**厂,各种火**和前体都集中在一起。一旦发生连锁反应,临高现有的工业区怕要报销一半。继续留在工业区里已经是很不安全的事情了。

    火**这种东西,成品其实很安全,不安全的是中间前体,很多处于不稳定状态,靠着严格的工艺规范才能保持暂时稳定。不过本时空的工人对工艺纪律几乎毫无概念。即便在以前的火**厂严格按照军事化管理,动辄进行极端严厉的处罚,甚至死刑和连坐,也没有完全杜绝各种小事故。

    火**厂的伤亡事故率是保密的,从不在内部公报中报道,归化民除非在该厂上班否则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挑选的工人也尽量是单身汉。

    即使通过种种手段将事故的影响减少到最低。小事故一旦不能及时处置就会变成大事故。搬迁到这个荒芜的地区最起码在发生事故的时候能够最大程度的缩小损失――即使主要生产的黑火药,一旦足够多数量的火药发生爆炸,产生的效果也是很强的――当初王恭厂的大爆炸就够骇人的了。

    特种化工联合体的规划按照旧时空的安全标准依然是属于严重违规的。因为这家工厂不止要生产火工品,还要制造各种成品弹药,还承担科研任务。

    “我们起码比黄崖洞的生产条件要强多了……”徐营捷看了规划图之后勉强笑着说道。他lù在外面的胳膊上已经多了一道伤疤――这是半年前在制造雷汞时候被炸碎的玻璃片给他留下的。

    “也比现在的安全条件好。不然我们化工部这哥几个迟早要变成独眼龙、一条tuǐ。提前进翠岗也是必然的事情。”化工部的头头季退思说道。不要说火**这种玩意了,就是化工厂里的生产也经常让他心惊胆颤。

    化工部的确有几个不怕死的**爱好者,但是勇气不能带来安全――大伙还想看到革命胜利的那一天――当然还得是完整无缺的。

    “安全方面的要求,大家尽量提,不要怕麻烦,怕消耗。只要能满足的,企划院一定全部满足。”邬德在会议上说道,“安全第一。”

    经过一年多的大兴土木,厂区到现在还没有建成,或者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成。按照规划:各种设施之间要建造大量阻挡冲击bō的人工障碍物,通常是20-30米高的土堤,以便把冲击bō和燃烧物导向高空――为了避免爆炸中乱石飞溅,还不能用石头。

    基本土建完成之后,土堤工程只做了不到10%。很多土堤只好里面用石头堆外面拍厚土层的方式来凑合。工厂就硬着头皮投产了。传统的安全沟的方式继续使用。土堤还要继续施工。出于安全考虑这时候不能再用喷烟吐火的蒸汽动力工程设备了,只能靠人力:伏bō军和劳改队,必要的时候动用一下现代机械。!。

    由于各方面对火炸药的需求极其迫切,火炸药厂就在“边施工边生产”的口号中投入了试生产。!。

    受限于化工工业自身的技术水平和生产能力的限制,从1629年开始正式制造出第一批黑火药到1631年的年初,元老院的火炸药种类只增加了三种:栗色火药、硝化甘油和雷汞。栗色火药是最近才开始投产的,用来用来充当日益增加的炮台和海军使用的大口径火炮的发射药――栗色火药燃烧速度慢,用做重型火炮的发射药不易炸膛。

    总得来说,元老院的火炸药工业产品门类齐全:枪炮发射药、起爆药、猛炸药一应俱全。尽管技术水平不高,但是大致能满足目前的需求。

    最大的问题是军队和民用需求很大的猛炸药有较大的缺口。目前在他们唯一能够量产的猛炸药是用硅藻土吸附钝化的硝化甘油――代拿迈特炸药。

    因为硝化甘油本身需要足够规模的甘油产业,甘油产业又需要足够规模的油脂产业作为支撑。而且甘油的质地需要相当纯净――工能委的化工工业制取甘油主要是皂化法,杂质偏多。限制了产能。所以到目前为止,代拿迈特炸药只是少量的用于民事工程之外,军事广泛用来装填炮弹和手榴弹的还是黑火药。

    尽管有人认为用代拿迈特炸药装填手榴弹也没问题――旧时空用来代拿迈特炸药装填地雷是很常见的。问题是,代拿迈特炸药无法用来装填炮弹。炮弹发射时候的G力高达数千,代拿迈特炸药必然会造成炸膛。

    黑火药的爆速过低,残留多,灵敏性又偏高。作为米尼步枪的发射药还算凑合。作为军用炸药来说实在是勉为其难。工能委的工程师们一直想找一种合适的替代品来取代黑火药的一统江湖的地位。

    要求是制造工艺尽量简单,原料供应充分,威力足够,有一定的安全性,能够用于装填炮弹。

    针对这一要求,化工部门和军工部门的人员提出了两套方案:一种是利用煤焦化联合厂的副产品苯酚制造苦味酸,另外一种则是黑火药威力倍增工艺。

    苦味酸的工艺相对简单,在旧时空的历史里。英国在1771就合成出来了。苯酚用浓硫酸或者亚硫酸钠磺化,最后用浓硝酸硝化即可。难点是苯酚的制取。如果没有煤焦化工业,就得采用脂裂解工艺或者木焦油提炼。他们现在有了现成煤焦油工业,能相当稳定的提供苯酚。那么制造苦味酸就是件相对容易的事情。

    苦味酸制取工作代号0017工程――因为徐营捷的提出的制取工艺,最后的产率是17%。

    苦味酸之外的另一个项目就是黑火药威力倍增计划。这是由林深河提出的。简单说来,就是改进工艺加工手段来使得黑火药威力倍增,使得其能暂时替代一部分猛炸药。

    现在林深河的工作地点就在火炸药厂的一处土石围子之中,围子只有一米多高。围子种了一圈柳条篱笆,七八个劳改犯正在往中间填石头。围子周围有林业部种植的人工林的和天然树林围绕,极其隐秘。外面看只是一片树林,一条不显眼的土路弯弯曲曲通向围子。小路边有一条水沟,在每个弯道的终点都有一座土堆以便在人员疏散的时候阻挡碎片和冲击波的袭击。这条小路只是用来走人的。运输另有一条简易铁路正在施工,暂时只能使用手摇轨道车和牛拉轨道车。这个围子的正式名称是特种化工联合体第一研究中心。林深河的主持项目代号为2300工程。

    他此刻穿着一件黑呼呼的棉布工作服,紧张的看着几名工人从轨道车卸下一台不起眼的机器。

    机器并不大,用防水的帆布简单的包裹着。工人们抬着往实验室里送。负责安装调试机械的姜野从车跳了下来。

    两人简单的寒暄了一下,便一起进了研究中心的专用实验室。

    实验室周围是用厚厚的混凝土墙,墙里墙外都是沙包。顶棚是木制的轻型结构,等于是泄压板。屋子外面,是两条深深的防爆沟――假如实验室的人能够及时逃出来的话,可以跳进去避难。

    实验室里空荡荡的,除了用来安装机器的混凝土基座之外就只有几口大小不一的缸。照明用得是屋顶的天窗的自然光――为了降低太阳光带来的温度,玻璃又覆盖了一层黑色的遮阳网。屋子的墙壁、地板下安装着成排的铜制“暖气片”,但是寒气逼人――土造的酒精温度计显示,房间里的温度只有12℃。暖气片里流淌的不是蒸汽而是用冰盐混合物制冷的水。用因为要严禁烟火,他们最拿手的制冷设备煤气空调不能运用,地能空调的制冷效果又恐怕不能让人满意。就采用了这种强迫性制冷效果。

    “够冷得――”姜野满头大汗,又穿着短袖汗衫,走进去立刻打了一个寒颤。

    林深河给了他一件外套:“穿,这里必须保持低温才能安全生产。”

    帆布被解开了,里面是一台平淡无奇的机器。如果有人对机械设备稍有了解的话,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一台液压螺杆式压力机。

    “按照你的要求制造的。”姜野一面指挥工人安装一面介绍到,“是液压螺杆式的,结构简单,行程稳定。用手工就可以转动稳定的加压。完全符合你提出来得技术要求。模具、压制头和其他一些可能产生摩擦的地方用得是黄铜,免得冒出火花来。”

    林深河围着机器转了几圈:“你可得保证完全符合技术要求,要不明天一开工我就得灰飞烟灭……”

    姜野知道搞火炸药都是拿着脑袋干活,绝没有夸大其词的地方。

    “你放心好了,完全按照你给得技术资料做得。机器从零件制造到组装都是元老亲手做得,没敢让归化民干。”

    林深河点点头。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的这套工艺,难度不大,但是对周围环境的要求很高:环境湿度不能低于60%,温度不能高于20度。否则会引起爆炸――黑火药威力再小,在这么一间屋子里炸死炸伤一大批还是没问题的。

    温度他已经用水空调大致解决了。湿度――临高的夏季的湿度本身就很大,有时候可达90%以。即使如此,他还向机械厂订造了空气加湿器,必要的时候用来加湿。他还专门准备了一个归化民来监控温度计和湿度计。

    姜野有些好奇:“你这么神秘,到底要玩什么魔术?‘黑火药威力倍增’,是不是准备掺入硝化甘油?”

    “掺入硝化甘油的黑火药那是自杀用的。”林深河说道,“我要用得就是黑火药,除此之外并不添加任何东西。”

    “那是用什么办法?”姜野的好奇心愈发大了起来。

    “你总应该知道,炸药在空间内的密度愈大,爆发起来威力愈大。”林深河说道,“黑火药的威力倍增就是采用这个原理――尽量提高黑火药的密度。”

    2300工程的具体名称是黑火药高能装药技术。林深河以前对这一技术一直秘而不宣――他本身对此原本并无多少把握,D日之后身为军工部门的负责人,私下里利用实验室的设备和原料进行了若干次小装量的试验,又利用在儋州执行治安战任务进行了实战试验,认为没有问题才正式提出了这一方案。

    简单的说,黑火药高能装药技术就是将优质的粉末状黑火药采用低温湿压工艺压制成黑火药药柱。制造出高密度的黑火药药柱。这种药柱由于密度极大,已经无法用传统的点火法引爆,必须使用专用的起爆具才能引爆了,在安全性就有了极大的提高。

    威力,采用低温湿式压制法压制黑火药药柱,可将装填密度提高到2.3g3以。此种高密度药柱需使用起爆具起爆,爆速可达2600以。传统填装方式的黑火药装填密度不高于1.7g3,爆速不高于00――事实黑火药是爆燃而非爆炸。就威力来说已经不是倍增了――此种药柱压装方式可将等重黑火药爆炸威力提高60%以。按爆速算,相当于TNT的39%,苦味酸36%的效能。

    这一效能意味着什么,林深河是很清楚的:也就是说,用不着重新耗费大量的资源去点科技树的新科技点,而是直接点黑火药“升级”就能使得威力倍增。经济性远胜于0017工程。这对企划院和执委会来说是有极大的吸引力的。

    要制造苦味酸,意味着需要大量的苯酚,需要建造全新得生产车间,还需要额外的的硫酸和硝酸。而黑火药威力倍增,只需要简单的增加若干机器,原先的库存的黑火药就能发挥更大的威力。未完待续。。

    当天,林深河和姜野对压制机进行了若干次机械测试――用得是物理性质类似黑火药的惰性粉状物,证明所有的机械都完全运转正常。姜野又给所有的运动部分加上了足够的润滑,保证运行的时候不出任何问题。

    机械部门已经不是第一次制造火工上专用的压制机了――制造栗色火药发射药饼的时候就用过――但是过去没有进行过如此高压力高密度的压制。

    第二天一早,林深河和志愿帮助他干活的归化民工人穿上了潘达提供的防爆服和专用头盔,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机器前面。

    屋子里的温度,稳定在13度上,湿度计显示房中适度90%。

    “一切正常。”一个专门观察温度计和湿度计的归化民工人做了一个手势。

    林深河深吸一口气,打开了装着火药的密封桶。

    桶里是新制的粉末状黑火药――临高的黑火药一般都经过造粒处理以便储存:粉末状黑火药在储存状态容易造成成分沉淀分离。

    他用铜制的量勺小心翼翼的从火药桶中舀出火药,在桌子上天平秤上精确的称量出1000克。装入大型的瓷质容器,然后倒入*克*%浓度的酒精溶液,归化民工人用一根木棍开始缓慢的搅拌,直到完全均匀。

    “75克装药。”林深河指示道。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正常――这也是最安全的阶段。结下了才要进入关键性的步骤。

    归化民工人按照他的指示,从箱子里取出了对应的模具固定在底座上。模具有好几种,对应不同的药柱形状和质量,全部用铜制造。

    搅匀的黑火药粉被精确称量过之后装入了模具,林深河不放心工人,亲自操作压力机。压力机的施压装置时通过一个手动转轮带动液压缸。对螺杆缓慢的施展压力。

    他缓慢而均匀的转动着转轮,确保压力传送不至于太快――太快太猛很容易引起爆炸。防爆服里又闷又热,他的心情又非常的紧张,不一会就大汗淋漓了,这让他产生了错觉,以为屋子里的气温上升了。

    “检查温度!”

    “气温14.5度,湿度90%!正常!”

    75克药柱的尺寸他用公式进行过专门的计算,确保不会压制过头。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结果。现实是否会一样他并无十足的把握。当然尺寸愈来愈接近的时候,林深河脑门上的汗珠子也就愈来愈多了,他又转动了几圈,直到药面下降到标志线上――第一个药柱成型了。

    林深河小心的把药柱从模具里脱出来,装在一个固定用的盘子上――接下来就是等它自然干燥了。

    火炸药房有专门的干燥室。但是这次是性质不明的试制品,不能混入量产品中一起干燥。所以实验室另外设干燥间,这里的空气湿度和温度同样有控制,药柱在低于40度室温下自然干燥。

    “然后再来下一个!”林深河信心大增,既然压制过程没有出现意外,说明整个工艺流程是没有问题的。

    他又压制了各种尺寸和质量的药柱。包括准备用来装填手榴弹的――目前的手榴弹就威力来说只不过是个大号爆竹而已,杀伤力不值一提,是美国人口中的所谓“震撼手榴弹”。

    压制药柱的另外一个用途就是充当火箭弹的推进剂,形状、密度一致的药柱是火箭弹道一致性的重要保证,意义非常大。据他估计,改用这种新得压制药柱之后,黑尔火箭的射程和精确度都能上一个台阶。

    当然。高密度黑火药药柱最大的用途是用来装填炮弹,让原本纯属点缀用的榴弹在威力上一个新台阶。林深河认为。目前的陆军广泛使用的12磅和24磅滑膛炮尽管有制造简单,使用简单,适用于低技术水平军队的优点,但是从长远看滑膛炮威力偏小,火炮射速低的缺点是无法克服的,并非某些人吹嘘的那样“顶用二十年”。

    大规模的制造装备线膛火炮是元老院军事系统的一个必然的选择。眼下,只有海军和海岸炮兵使用一部分线膛炮,前装和后装的都有,但是均没有形成制式装备,只是零星的安装,带有试验性质。主要是原因除了成本之外,还因为线膛炮的膛压远远高于滑膛炮。球形榴弹上引信在线膛炮上无法使用,所以迄今为止所有的线膛炮只能使用实心炮弹。

    线膛炮发射的锥形实心炮弹,杀伤效果远不如滑膛炮的球形弹――后者在落地后跳动和滚动中还能起到杀伤作用,锥形实心炮弹就直接插地里了。优点是穿透力极强,对付城防工事和战舰威力很大。

    要让线膛炮发挥出足够的威力,首先就得解决引信。

    乘着药柱干燥的空当,林深河找人去制造引信。

    林深河一直想解决引信问题。他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元老院工业体系中的材料分支状态很糟糕。而要制造安全可靠的引信,势必要用到弹簧。

    弹簧在旧时空是不起眼的工艺品,但是在临高,制造弹簧是不折不扣的高技术。能够运用在线膛炮引信上的弹簧都是工业技术的结晶:包含了钢铁冶炼、合金材料和热处理各种专门技术。临高的工业也能生产弹簧,但是从材料到制造都是极低端的产品,运用在马车、沙发之类简单的运用上勉强够用――无非是使用寿命短一些,更换的频繁一些而已。用在炮弹上,轻则落地不炸,影响作战,重则突然爆炸,引起重大事故。

    因为这个问题,尽管林深河也好,王瑞相也好,各式各样的元老军事爱好者也好,都想解决这一问题却无一成功――不管什么设想,最后的总无法克服“合格的弹簧”这个门槛。

    引信是消耗品,必须保证成本够低,能够大批量的生产运用。同时,元老院的机械加工业工人水平普遍不高,要尽可能的降低加工生产中的技术难度,确保生产质量统一。

    林深河就这个问题专门翻阅了大量的资料,最后决定参考日本的91式枪榴弹的引信进行设计。这是一种结构简单的性碰炸式,依靠撞击目标时弹体前移的惯性克服抗爬行簧阻力实现发火。保险措施为发射前拔出的保险销。整个引信设计只需要一根抗爬行簧,且对弹簧性能要求不高。很适合临高目前的工业能力。

    在这款引信中,起爆信管位于引信底部,引信前端为带有击针的长杆状惯性体。惯性体由抗爬行簧和起爆信管隔离,并使用横向插入的保险销加以固定。为保证发火率,惯性体为顶端带有冠状压板的长杆状结构。发射前,拔出保险销,引信即解除保险进入战斗状态。在火炮发射时,惯性体被抗爬行簧的作用下停留在前端,保证不会发生早爆;撞击目标后,受弹体惯性作用,抗爬行簧被压缩,击针撞击发火件,起爆引信。

    机械厂很快按照他的设计图纸制造了一百个引信――一半是元老做得,一半是归化民技术工人制造的。林深河想知道在正式生产的时候归化民技术工人的合格率有多少。

    目测和简单实验的验收的结果是,归化民工人大概有40%左右的合格率。这个比率大致能让林深河接受――现在是手工装配,量产的时候大量使用专门工艺装备,加上工人技术熟练之后合格率会大幅度提高的。

    林深河认为,按照他的射击,引信对抗爬行簧本身的性能要求不高,临高目前生产的最高级弹簧磷青铜弹簧应该是能够胜任的。他在实验室里用磷青铜弹簧的引信做了几十次试验――每一次磷青铜弹簧都正确的做出了反应。

    但是实验室里没有能够模拟炮弹发射时候高温高压环境的专用设备,也无法模拟炮弹在飞行中的高过载状况。简单的配重落地试验无法反应出引信的真实性能。临高的军事工程师只能采用最简单的办法:实弹射击来检验自己的设计。

    林深河到应愈那里借来了一门线膛炮――这是军工部门最早为四艘8154制造的70mm后装线膛炮中的一门。从船上被拆下来之后一直封存着。

    由于70mm线膛炮从来就没有制造过榴弹,林深河先找机械厂造了二十发榴弹,安装上引信,炸药用沙子配重。

    他小心的将装上元老制造的引信和归化民制造引信的炮弹作上标记分开,然后借来马匹把火炮拖到了靶场,开始了实验性的射击。

    林深河亲自充当炮手,发射药使用的是射击安全性较好的栗色药,第一次射击林深河没有使用全装药,只用弱装药。

    射击的靶场场地分别是硬质土质地面、中等土质和湿地环境,第一轮射击就取的了很好的效果,在排除了引信本身的制造质量造成故障因素之后,在硬质和中等土质上,引信取得了90%击发率,在湿地环境下也取得了70%以上的击发率。从实战效果看完全合格――目前滑膛炮发射的榴弹平均引爆率也只有七成。(未完待续)

    制造质量方面,归化民工人制造的并不比元老制造的引信质量更差,发火率的差别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看起来林深河精良简化引信结构的做法确保了技术水平不高的归化民工人能够拿出合格的产品。

    至于安全性,经过测试在不拔出保险销的前提下从12米高度下落撞击地面可保证不会意外发火。

    但是,兵工小组并不简单的以此为满足――任何工业产品除了要达到功能上的要求,还有物料成本控制和组织大规模生产的需求。引信作为消耗品,要尽量廉价易生产。磷青铜弹簧虽然可以自产,但是在临高的工业体系里它是一种“高级精密零件”,属于企划院的“二级管控物资”。

    目前来说,磷青铜弹簧主要是用在较为精密的工业设备上,比如钟博士一直在全心研发的计时器和仪表――它的生产成本很高。

    最好是能用较为劣质易得的材料来替代。林深河考虑再三,找到了展无涯,问他能不能对熟铁丝进行热处理?

    “当然可以,不过你热处理熟铁丝做什么?”展无涯很奇怪。

    “做弹簧――炮弹引信上用。”

    展无涯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炮弹引信上用得弹簧是个老生常谈的拦路虎,现在林深河居然跑来告诉他要用热处理过的熟铁丝来做!

    工能委按照旧时空的标准生产不同号数的熟铁丝,比较高级的还镀了锌――熟铁丝在元老院的工农业生产中用途很广,临高电信的电报也是用熟铁丝敷设的。

    林深河拿出了引信结构模型――这是他委托机械厂的人做得等比例剖面模型,把具体的工作状况和原理都详细阐述了一遍,展无涯研究了半天,最后答应用铁丝试试看。

    他们选择了20号的镀锌熟铁丝。用专门的卷弹簧机将熟铁丝卷制成弹簧。然后再进行热处理。

    随后林深河用测试设备对熟铁丝弹簧和磷青铜弹簧进行了对比试验,他自己也清楚:这两种弹簧在性能上完全相同是不可能的。结果当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似乎是不能替代。”展无涯说。

    “装在火炮上发射试试看吧。”林深河不死心。

    安装了熟铁丝弹簧的引信炮弹在臼炮上以强装药发射获得了成功,无论是安全性还是发火率都不比磷青铜弹簧差。但是在70mm加农炮上的射击却效果不佳,多次出现弹簧失效――加农炮这样的高膛压线膛炮对引信的考验要严酷的多。

    林深河对所有的试验结果都表示满意,决定开展正式的装药实弹射击试验。

    被送去干燥的黑火药药柱已经全部自然干燥了。最后一道工序是在药柱表面上涂上浓度为*%~*%的酒精虫胶漆。既可防潮又可防止开裂变形。

    虫胶是从印度和越南进口的,是紫胶虫的分泌物。在工业领域用途很广,对临高这样缺少化工产品的工业体系来说,紫胶作为天然树脂的重要性更为显著。

    机械部门的兵器爱好者们开始装填炮弹。高压缩黑火药药柱无法再简单的用导火索引爆了。必须使用点火具――雷管。

    制造雷管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技术上倒没什么难度。工艺是将牛皮纸卷成管。然后将起爆药装用压力机装填入管,最后再加以密封。以前为了减少危险性,军工部门很少制造雷管,以黑火药为主的爆炸武器一般也不需要雷管,只有在使用代拿迈特炸药和硝铵炸药的时候才少量制造雷管。

    特种化工联合体第一研究中心的库房里存有少量的雷管壳体和保险帽。雷管外壳是用牛皮纸卷制得。内外都涂了*%浓度的酒精虫胶漆来防潮。林深河亲自挑选了二十个作为实验用炮弹的雷管。

    常用的雷管分单式和复式。单式的只装雷汞,复式的上部装雷汞,下部装传爆药――一般用tnt或者黑索金。

    因为化工部门做不出tnt,所以军工部门出品过去制造的雷管统统都是单式雷管――这一次为了确保爆发有效起见,白羽建议制造复式雷管,但是林深河表示反对――他们本事再大也变不出tnt来。

    “可以用库存的硝铵炸药,另外,我们不还有兰度带来的炸药吗?”

    “这没有意义――我们现在还没有能力量产其中的任何一种。还是应该按照工业上能够批量投产的条件试验。”

    最终决定继续制造单式雷管。在雷管车间里,林深河小心翼翼的将雷汞分几次装入管壳,然后用压力机轻轻的压实――为了确保安全,他是站在一块厚厚的钢板后面操作的,戴着防爆头盔。雷汞极其灵敏。在压制过程中很容易引起爆炸。

    雷汞粉压制完毕之后,他拿起一个用镀锌铁皮制成的安全帽――里面承有一张薄薄的绢片。装在管壳上。转动压力机的手柄。

    按照技术要求压机按照每平方厘米*~*公斤的力将安全帽压入管壳。林深河检查了一下结合的是否完整,然后用毛笔一点一点的刷掉散落在管壳上的粉末,小心的把散落的雷汞收集到废料缸中。最后,在管壳底部点上酒精虫胶漆,一支雷管便制成了。

    接着,在试验场又做了一次雷管试爆。炮弹用得新雷管被装上引信,按照实战要求进行了击发试验,确保引信的击针能够有效的击发雷管。

    第一次击发没有成功――击发针的位置不准,姜野现场调整了一下,第二次立刻就成功了,连着试验了几次,每一次雷管都准确的被击发了。

    林深河点头:“现在可以装配了。”他在装配任务单上签了字,正式命令组装装配了新式引信的榴弹。

    新引信终于到了正式亮相的时候,上次借来的70mm线膛炮还留在靶场上,林深河又借来了一门24磅滑膛榴弹炮――没有迫击炮,臼炮又不大合用,暂时用它来代替。

    “锥形体的炮弹也可以用滑膛炮发射吗?”展无涯问道。

    “当然可以。”林深河说,“迫击炮也不用发射球形炮弹。”

    靶场已经铺设了简易轨道,用轨道车运去了新生产的40发两种火炮的榴弹,:磷青铜弹簧和20号熟铁丝弹簧的各一半。

    “24磅榴弹炮a弹一发装填!”林深河在掩体内拿着大铁皮喇叭指挥着。负责火炮发射的陆军教导队的一个炮组迅速打开藤制的炮弹箱,取出炮弹,装上引信。一名炮手将真丝药包从炮口装入炮膛,装填手随后从炮口装入炮弹。

    炮手在尾部点火口塞入引火管,挂上拉发绳子――为了确保安全,拉火绳很长,一直延伸到20米之外的掩体内。

    随着一声哨响,所有的炮手一起跑向掩体跳入。随后,要进行实弹射击的警告汽笛在上空回荡起来。

    “发射!”林深河吼了一声,随后迅速把自己缩回掩体内,把眼睛凑到了光学车间新造的双筒潜望镜上。

    炮手猛得一拉火绳。24磅榴弹炮发出一声怒吼,沉重的炮身往后倒退着,喷射出白色的浓烟。从潜望镜里,看到炮弹射出在空中划出的轨迹――滑膛炮、栗色药的搭配之下炮口初速还是低了些。

    炮弹准确的落在预定的落点区,火光一闪,爆炸了!

    爆炸的威力,即使目视也看得出比原始的球形黑火药榴弹强得多了――那种炮弹落地之后的爆炸只腾起一阵黑色的烟雾而已。掀起的泥土也比较少。

    “我们去看看。”林深河赶紧从掩体内爬了出来,和姜野、王瑞相还有几个军工部门的学徒一起爬上农用车,沿着土路跌跌撞撞的往落点区而去。

    24磅榴弹在落点区留下了一个半人深的弹坑。还冒着袅袅的烟气,空气中弥漫着黑火药的刺鼻气味。林深河蹲下身子,在弹坑边拨弄着泥土,几个在第一研究所实习的学生也很快的散开,在周边搜寻着炮弹破片,在图上标注出来。

    “你们看,装药威力大了,炮弹破碎得也比以前的强了。”他指着捡来的弹片说道。

    不但破片飞得比过去要远,破碎程度也比球形弹要大。过去的球形榴弹,爆炸之后二十多片大破片,有的甚至只爆裂成七八片而已,形不成密集的破片杀伤。即使是装药最多的大口径臼炮炮弹也无法炸出更多的碎片。

    而现在,仅仅是简单的搜索就在弹坑周围五米之内发现了各种尺寸的弹片七十多个。林深河指出,如果能够进一步的改进弹体材料,采取预制破片的措施,炮弹爆炸之后的破片效果还要好得多。

    发射磷青铜弹簧装配的a引信炮弹在两种火炮上的二十次发射全部成功,发射b引信炮弹的试验,在24磅滑膛炮上取得了全部成功,在70mm线膛加农炮的第三次发射时候,掩蔽部里的众人跟只觉得火光一闪,地面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地皮也微微的震动起来――炮弹在炮膛内爆炸了。(未完待续)

    硝烟散尽,确认已经没有后续爆炸的危险的安全哨声响起来之后,林深河和白羽才从掩体里探出头来――爆炸事故对从事兵器工业的人来说并不稀罕,火炮炸膛更是家常便饭。

    两人小心翼翼的朝着大炮的残骸走去,70mm海军加农炮翻倒在地,炮口已经被炸成了喇叭状。各种部件扭曲着,模样很是凄惨。

    “新装药的威力不错。”白羽蹲下来仔细的观察着被炸毁的炮口,炮口扭曲的就像一朵喇叭花。很难想象坚硬的钢铁能够被撕裂扭曲到这般模样――这就是火炸药的力量。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引信的问题。”林深河说道。火炮炸膛的原因多种多样,未必是引信失效引起的炮弹早爆。这门70mm火炮是冶金和机械部门的早期制成品,质量较为低劣,在8154上装备了很长时间,拆下来之后又长期充当靶场用得试射火炮。说不定早有他们没有发现的裂纹。

    白羽没有再说话,他仔细的在残骸中翻看着,忽然戴上棉纱手套,从还热乎乎冒着白气的炸裂炮膛内取出一个扭曲的金属部件。

    “当心……”

    “不碍事,雷管早就爆了。”白羽虽然这么说,还是小心的把残骸放到藤篮里。

    正是引信。尽管被爆炸和焰火扭曲的不成模样,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大致的结果。具体的分析要到实验室里仔细拆解过才知道。

    拆解的结果证明炸膛的原因是弹簧失效造成的击针早发。虽然损失了一门线膛炮,但是林深河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至少,用熟铁丝制造的引信可以用在臼炮、迫击炮和榴弹炮这类的低初速火炮上。

    要按照林深河的全盘计划,新式引信定型之后马上就应该开展火炮升级计划,从现在的滑膛炮体系改为线膛炮――至少也是前装线膛炮的装备体系。

    为此,他很早就已经绘制了若干新式陆军火炮的图纸。并且在机械部门制造了二门实验性的样炮,在几次演习中进行了测试。

    然而企划院对此不感兴趣。以企划院一贯的吝啬态度表示说。目前的滑膛火炮装备体系建立起来只有不到二年时间,许多火炮服役不到十二个月,马上予以升级换代是莫大的浪费,因此不同意升级陆军的现有火炮体系。

    因而新式榴弹引信的最大受益者是海军――眼下所有的线膛炮都是海军装备的。按照计划。854改工程和901工程配备的舰炮全部是线膛炮。

    张柏林垂头丧气:“你花了很大的力气,好处全给海军占去了……”尽管林深河并不是陆军的人马。但是他好歹也当过一阶段的连长,算是和陆军吃过一个锅里的饭。所以张柏林还是视他为“自己人”。

    “不碍事,等发动机搞完了。自然就到了暴陆军。暴大炮的时候。”林深河安慰他,“怎么样,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南海咖啡馆喝一杯?”

    晚上,林深河在南海咖啡馆做东,请张柏林、应愈、白羽和徐营捷等人一起喝酒。之所以请徐营捷,不仅因为他们现在是同事。还有安慰对手的成分:徐营捷主持的0017工程遭到了新型火炮同样的命运――被搁置起来了。

    苦味酸试制很成功,徐营捷用煤焦化生产中积累下来的苯酚。采用磺化工艺,成功的制取到了苦味酸炸药。尽管磺化工艺只需要使用硝酸和硫酸,生产条件也不苛刻,产率也还算不错。但是企划院综合评估下来认为立刻投产苦味酸需要新建车间,制造全套生产设备。

    “在目前的准战争状态之下,首先要考虑生产的延续性和便利性,而不是急于运用新技术新工艺。”邬德在企划院的会议上毫不留情的枪毙了0017工程,宣布作为“技术储备”,等“时机成熟”再量产。

    从一开始,林深河就预见到了这样的结果――高密度黑火药尽管在性能上肯定比不过苦味酸,但是胜在成本低廉,以抠门著称的企划院会做何等选择是不言而喻的。

    大伙在咖啡馆一阵胡喝,喝到半酣,林深河悄悄的结了账,溜了出去。

    “老徐对不起了。还有柏林。”林深河小声的说道。他马上要去干得事情让张柏林知道了肯定更更加不爽――明天一早他要为海军的新战舰安装火炮,第一次造船整备计划的项目负责人周克请他晚上去实地察看一番。

    林深河回到公寓,深叶已经把他的山地自行车准备好了――这是配发给元老个人使用的,虽说很多人喜欢28大杠,但是林深河还是宁可骑更舒适的山地车。

    “一路小心。”在妹妹的叮嘱下,林深河快速的骑车上了前往博铺的公路,夜间通往博铺的小火车是不开行的,除非他愿意冒险搭乘货车。公路上有煤气路灯,不过布置的相当稀疏,只能勉强看到路面,不过点点灯火至少标记处了路面的界限,不至于在没有月亮的夜晚走到路外去。

    山地车上有自备发电的车灯,林深河正是靠着车灯的光芒才能放心大胆的在公路上疾驰――当然,现在这条公路上是不会有什么行人和车辆的。而且沿路地区在已经升格为绿区,元老单身行走不会有什么危险。

    夏季的夜晚,凉风习习,骑车走在路上很是舒适,只是车灯吸引了大量的飞虫,围绕着他的自行车飞舞,让他不胜其烦。

    为了尽快赶到,林深河没有进入博铺镇,而是直接走支路到了海军基地。

    在通过了哨兵的检查,又骑了十分钟,854改工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眼前。

    1630级铁肋木壳飞剪首蒸汽辅助动力风帆巡洋舰不是什么巨大的战舰。它的标准排水量不过1160吨,长70米,宽9.9米而已。在旧时空,就算是18世纪的四级风帆战列舰的排水量也比它大。但是在本时空,它却是不折不扣的庞然大物。虽然早在15世纪就已经出现了一些千吨级的大型船只,但是数量很少,在海上也很少出现。当它的船体在临高下水的时候,引起了众多的百姓的围观――尽管他们已经习惯见到万吨大铁船,但是一艘超乎想象的大船就在他们眼皮下面建造出来,还是极富戏剧性的。

    涂成浅黑色的舰体现在静悄悄的停泊在博铺海军码头,舾装已经基本完成。只剩下最后的甲板火炮的安装工程了。

    在船体前的码头上,有一处临时工棚正灯火通明,汽灯高照之下,以周克为首的负责造船事务的元老工程师们正济济一堂,商量着1630级的最后舾装工程的实施方案。

    854改的火炮布置方案彻底摒弃了多层甲板炮位的方位――尽管有不少人很迷恋18~19世纪风帆战列舰上几十门火炮依次开火的壮观情景,但是对于临高制造的混合动力战舰的结构来说这样的炮位布置是不合适的――而且以元老院掌握的科技能力和工业水平,也没必要复制风帆战列舰,

    1630级完全摒弃了甲板下多层布置炮位的做法,全部改为在甲板上布置火炮。风帆战舰的重心高,火炮布置在甲板下有稳定重心的考虑。现在蒸汽机、锅炉和煤仓的重量已经完全能够起到过去火炮布置在甲板下的稳定作用。

    既然在甲板上布置火炮,火炮的数量就不会太多,火炮的威力必须足够大,不但要在海战中能够应对最大的欧洲船只,发射速度快,还要考虑到未来有炮击陆地支援陆军作战的需要。

    要满足这样的要求,目前海军舰船装备的形形色色的滑膛炮:从12磅加农炮到32磅的卡隆炮,包括目前海军舰炮中的最重的68磅卡隆炮都难以满足――采用线膛炮才是理想的选择。

    线膛炮的优点很多,除了因为炮口初速高带来的射击精度高,炮弹穿透力强的好处之外,还有重量轻,使用发射药少得优点。这对一贯以节俭著称的企划院和执委会有很大的吸引力。

    作为旧式火炮反动学术权威,林深河提出的火炮配置方案是选用达尔格伦线膛炮,配用米尼式炮弹。这是一种前装线膛炮,外形特点是炮身变化剧烈,前身管小,靠近炮膛部分炮膛部分膨胀的很大,形状类似酒瓶因而又被人称为酒瓶炮。

    之所以选择前装炮可以避免了复杂的闭气部件的加工问题,比起机械厂曾经制造过得阿姆斯特朗式火炮,达尔格伦炮采用得罗德曼法进行铸造,生产工艺较为简单,而且可以使用铸铁生产。物料成本和工时较之阿姆斯特朗式火炮要节约的多。运用得罗德曼法铸造的达尔格伦炮可以造得很大,美国人在南北战争中和之后大量制造和使用这种火炮,有的口径达到16英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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