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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子良虽然没有头绪,但是要在第一时间消除影响还是知道的,当下关照金勇柱带几个人去清理石像,随后将周围土丘上的树木杂草清理一番。

    但是事情却不像他清理环境那么容易,谣言很快开始发酵起来了。

    傍晚时分,天气忽然阴沉起来,乌云密布遮住了星月,岛上刮起了大风,开始下起细密的雨。在这阴暗的夜晚,济州城里城外的奉公队、朝鲜百姓住宅、店铺,甚至奉公队和白马队的宿舍里也刮起了一股阴风。

    谣言四处传播,说石人流血是因为倭髡倒行逆施,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引起了神怒。眼见着就要给岛上降下大灾了。不知来由的怪声就是先兆,现在更是天昏地暗,星月无光。石像是因为哀怜百姓才五官流血的……

    种种谣言在四处散布,李朝的百姓们、官奴婢,受够了压迫和禁锢,心态上一时还转不过来,加上那些爱传言的人都在四处传播着谣言。他们神秘的交头接耳,信口雌黄的传播着,不时的根据自己的想象添枝加叶。越传越玄幻。他们在谣言中惊魂不定,感到岛上面临着灾难,整个济州城和周围笼罩着恐怖的气氛。

    元老们对这件事很注意,冯宗泽听到谣言之后立刻召集元老们开会,就如何应对做了讨论。会议上大家一致认为这个谣言来得蹊跷,看样子应该是带着很强的政治目的。就谣言的内容来看。应该是岛上的李朝余孽干得。

    冯宗泽在济州岛一直顺风顺水,干得有声有色。特别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济州弓箭产业”最近几个月的成绩斐然。从朝鲜半岛交易回来了不少粮食和高丽参。高丽参虽然元老院没什么用处,但是能作为转口贸易商品――日本和大明对高丽参的需求都很大,价格高昂。

    不过,朝鲜的弓箭需求是有限的,虽说为了防备东胡再犯,朝廷一直在加强军备,但是李朝军队的总体装备水平不高,人数也很少。因而冯宗泽一直在考虑开发新市场的事情。比如满清。

    济州岛作为东北亚地区的一个海上节点,借助便利的洋流和风向。完全可以涉足中日朝三方贸易。冯宗泽可不甘心仅仅当一个养马基地和贸易路线上的补给口岸。他和刘翔之间写过好多封长信,就如何发展“地方产业”的问题深入的交流。

    现在济州岛要人有人,要地有地,带路党们虽然言语不通,但是办事十分给力。当地治安又很平静。至于其他元老们:南宫无敌、薛子良、李海平和尼克基本只管自己的业务,不管民政。冯宗泽大事小事一把抓,走起路来都扬风带尘,只觉得自己主角光环熠熠生辉。正野心勃勃的想找个机会到企划院去“跑部”。准备给济州岛搞点工业项目来。这会忽然冒出来一个“敌对分子集团”让他犹如脑袋上挨了一棍子般。

    倒不是害怕,而是感到出乎意料――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没想到敌对分子已经在暗地里布起局来了。自己居然茫然无知到对方开始动手了才知道。

    一想到万一敌对分子来个“济州大暴动”,自己回临高去可就大大的难看了――元老院里的一帮子有事没事都要踢几脚的“反对派”,到时候又得开“听证会”……

    冯宗泽第一反应是要立即“破案”,但是回想起来。自己的内保工作在基本上就没怎么过问过,最近二个月一次都没接见过政治保卫局特派员……想到这里冯宗泽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济州前委在会议上决定采取一些预防措施。同时要借助这一机会狠狠地打击敌对分子的气焰。在冯宗泽的坚决要求下,决定由他主抓这一工作。

    会后他马上关照传令兵将政保局的特派员刘富卿叫来。

    政治保卫局派遣到济州的有一个工作组,他们的工作主要是负责对山东转运来的难民进行甄别和“可靠性评估”。

    赵曼熊在内部通报中特意指出:发动机行动中的最大问题是在转运来得难民中有可能会带入一些民间教门中的骨干分子。所以在屺母岛上就有临高天主教和新道教两大门派进行“清洗异端”。济州岛这里的政治保卫工作组进行“复查”。不但要从难民中揪出漏网之鱼,还要从已经改变信仰的前异端分子中寻找有没有接着改变信仰进行潜伏的人。

    因而济州岛的政治保卫小组工作非常的繁忙。主持工作的特派员刘富卿是一名归化民干部。曾经是南京刑部的一名书办。因为在案卷上舞弊坏了事被充军到雷州卫所,第二次反围剿胜利之后,此人从徐闻渡海到临高来“投髡”。

    此人在净化营里被发展为告密员,因为工作出色,从净化营地里当了一年多专职告密员。经过训练班的培训之后再被派遣到儋州组建政治保卫局侦察网,因为工作表现出色。这次被派遣到济州岛当特派员。

    “政治保卫总局军士长,济州特派员刘富卿奉命前来报到!”

    门口出现了一个形容猥琐的半老头子,原本应该很有气势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变得有气无力。

    冯宗泽将案情简单的做了介绍,要他尽快破案。

    “你知道,我对内保工作还是很重视的。这个案子出来也好,要把我们的工作做得更扎实一些。更仔细一些。前阶段我指示你们的要搞好侦察网布局的工作怎么样了?”

    刘富卿有些诧异,因为他已经有二个多月没见过冯首长了――就是刚到的时候被接见过一次。要说有什么具体指示,这二个月更是一次也有。好在他的业务主要是接受政治保卫局的直接领导。冯宗泽管不管这块他都能够按照发来的命令和工作手册按部就班的工作。

    他到底是公门老吏,修炼成精的老狐狸,几个念头一转就已经明白过来了。岛上出了“反革命集团”,而且已经付诸了实际行动,冯首长这几个月却对政保工作没有什么指示,对景起来岂不是很难看?当下心领道:

    “报告:冯首长的口头指示我们已经都执行下去了,请首长放心!”他接着汇报了些情报网的布置和发展工作。因为济州岛的原住民是朝鲜人,所以他目前主要是从当地带路党和难民营中招募告密员,组织告密网络。

    “关于这件案子――”冯宗泽觉得对方很知趣,点了点头,“就命名为315专案。你们有没有方向,有可疑人物吗?”

    “报告首长,有得。”刘富卿说道。他随即报告说济州城内的妓房有很大的问题。

    “……商人们经常在里面聚饮,一些岛内的大地主、牧主的亲信也在其中频繁活动。三天两头的会客宴请,还有就是某些本地人干部出入也很频繁……”

    说到这里他稍稍止住了话头。有关本地“带路党”的“不当行为”,在每周的内保例行报告中都有涉及。但是这位冯首长始终没有具体的指示给他们。他为此专门将材料汇报给政治保卫总局,但是从午木那边并没有就此给予他命令。

    冯宗泽一听说有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着急质问道:“这种事情怎么不及时向我报告?”

    刘富卿赶紧说道:“我在每周给首长的报告中都汇报了,首长有一次还做了口头指示,首长工作太忙,大概有些记不清了吧?”

    冯宗泽心想这是哪门子事?随后他马上明白刘富卿前半句肯定不假――只是自己最近忙着“经济建设”,事务繁忙,很久都没有仔细阅读内保的每周报告了。

    至于后半句,那是百分百的假话――冯宗泽想。这家伙果然是个官场老油子。他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案子你就用心去办吧。就从妓房下手。我会关照各部门全力配合你的”

    “明白,首长!”

    刘富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难民营外的一座逃亡商人的宅院里。他关照人将金五顺传唤来,向她仔细的询问了当时的经过、她认识的在场的人和说话伙计的长相、特征。随后又根据她提供的在场人名单依次传唤问话。从各个角度了解了下当时的状况,同时进一步扩大掌握在场人员的名单。通过不断的传唤在场人员,很快就搞清了这个说话的人是济州城内一家弓材行的伙计,叫崔昌珉。

    刘富卿马上传来了济州的户房吏,询问这家弓材行的东家是谁。

    这件事其实他可以直接问朴德欢。但是刘富卿掌握的材料说明朴德欢的问题比较大――他在妓房出入频繁,而且和岛上的一些大商户、大地主的来往很密切。慎重起见还是不惊动他为好:如果他有问题,那是打草惊蛇;如果他是清白的,未免会引起冯首长的不快:朴德欢现在是首长面前的带路党红人。rs

    ---------..

    户房吏告诉他:这家铺子的东家是赵明贵。不过赵明贵本人是金万镒的奴婢。

    这么说,此事和金万镒有一定的牵连。

    刘富卿意识到这就是突破口。按照官府衙门的办案思路,有了线索不管有理无理,先把人拘来严刑拷打逼问口供。不过刘军士长在政治保卫总局培训班里已经学会了全新的办案思路,也深知元老们喜欢“斩草除根”,简单的抓到犯事的人并不能让他们满意。

    金万镒的这个名字,从他们登上济州岛的第一天开始就如雷贯耳。政治保卫局的工作人员是对元老们的意志想法了解最为深刻的人:首长们是不会容许在基层有比元老院更大的威权存在的。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宋皇上一贯是这个调调。

    他敏锐的嗅到了3.15专案背后的各种气味。不仅要“放长线钓大鱼”,重点是要揪出“幕后黑手”来。尽管刘军士长已经认定幕后黑手十有**和金老爷有关,但是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就算没关系也得整出点关系来。

    刘富卿关照人将自己手下的监视组组长叫来。

    “把你手下的朝鲜人嘱托全部派出去。”刘福卿命令道,“重点监视妓房、赵明贵家和他的铺子。再派人专门监视赵明贵!看看有哪些人和他接触的,查清这些人的底细。”

    “明白!”

    刘富卿迟疑了下:“还有,派人监视朴德欢!弄清楚他的活动规律。你再派人送个信给李万姬,要她找机会出来见我!”

    “是!”

    李万姬在二个月前就被发展为告密员了。朴德欢在妓房宴饮作乐,和商人过从甚密的情报大多是由她提供的。遗憾的是赵明贵、黄云宇等人警惕性很高,谈到正事的时候不许妓女在场。到底谈了什么内容无从知道。

    刘富卿是官场里打了几十年滚的老官蠹,所谓“正事”,不外乎是**舞弊,官商勾结的那点勾当,以“朴从事官”目前的职掌来说。要搞歪路子钱是很容易的。

    反经济犯罪和防治**不是政治保卫局的工作――那是契卡的事情。他们就算是发现了线索也只能转报给契卡,再由他们去处理。不过,因为经济问题和“敌对势力”搞上了,这就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了。

    刘富卿知道。朴从事官的日子不多了。他点着了自己的水烟――这是他唯一保持下来的旧享受。开始默默的思索下一步该干什么。

    赵明贵指示手下人搞了石人滴血的把戏之后,又和黄云宇派手下人四处散播谣言,眼见着城里城外人心惶惶,知道自己的把戏起了作用。他和黄云宇是分了工的,黄专门负责和朴德欢以及半岛上的李朝官府进行联系,而他则充当金老爷的联系人。

    谣言起了作用之后,赵明贵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二个伙计。带着几匹矮马,装着下乡收购弓材的摸样向城外走去。

    济州城虽然门口有岗哨,但是并不进行登记,出入很是自由。他带着人往山里去,走到十几里路到了山麓附近的一个村子,收购了些弓材。确定无人尾随这才一个人往附近的山沟里而去。

    他没有料到,从他离开济州城开始,就有一名专门选派的政治保卫局的朝鲜“嘱托”盯上了他。嘱托化装成砍柴的山民。远远的跟着赵明贵。

    他看到赵明贵拐向荒山,凭借着树树丛杂草的掩护,悄悄的跟着他进了山谷。

    山谷两边峰岭对峙。投下暗影,黑压压的。“嘱托”对这一带的环境很熟悉,象猎人追踪野兽一样紧紧的盯着他。山谷很长,越走越窄,有的地方几乎只有一线天空,地形崎岖。要不是嘱托自己也是山里人出身,根本就跟不住熟悉地形道路的赵明贵。

    他跟着赵明贵一口气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穿过山谷,来到一个小村。

    村子里只有七八户人家。“嘱托”对这一带的情况很熟悉,知道此地是某个地主的牧村。村里住得都是地主的牧奴和佃户。这会都出去干活了。村里除了老人和孩子,应该是没什么人的。

    赵明贵进了村子之后直接往村西头的一座较好的宅子。“嘱托”知道这种宅子里住得大多是“庄头”之类的人物。他不便尾随进村,就在村西的小山坡上监视他。

    北风刮得很紧,灌木丛中不停的摇摆着。嘱托蜷缩着身子,等着赵明贵出来。

    赵明贵进到屋子里――这村子虽然不是金老爷的产业,但是地主和金老爷素来有来往。关系相当不错。因而他就选择了此地作为联络的地点。

    这个地方。看似深山老林,实则距离济州城并不远。因为地形崎岖,一般人不会到这里来――大多数本地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村子,是个天然适合隐藏的地方。

    在屋子里等他的,并不是此地的庄头,而是另外一个奴婢,也是金老爷的亲信之一。名叫金大海。

    金大海是北陆的咸镜道人,是白丁贱民。生得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原是个山匪。被捉之后流放到济州岛为官奴婢。因为武力出众就被金老爷看上,成了他的私奴。

    他在这里等赵明贵已经等了二天了――他是个坐不住的人,这样足不出户等了二天已经让他满心烦躁,要不是金老爷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等到赵明贵带回确切消息,他早就回去了。

    见赵明贵进来,他很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才来?”

    “老爷吩咐的事情不好办,还得趁着人不注意才能溜出来……”

    “见你娘的鬼!”金大海冷笑了一声,“你个没蛋的货,我看是在城里好吃好喝玩女人把事情都给耽误了!就这么几百个倭寇,算得了个屁。”

    金大海对赵明贵一直羡慕嫉妒恨:混在花花世界的济州城里做老爷:有人伺候,随便吃喝玩乐,还有妓房的女人玩弄。他在金老爷的寨子里虽然也算是号人物,论及享受也不过是有间好房子住,顿顿有酒肉吃。下层的婢女可以随便玩弄罢了。虽说这帮丫头要她躺下就得躺下,要她脱光就得脱光,但是一个个都和死鱼一样任人发泄,连哼哼都不会哼哼,那有城里妓房的妓女来得可人,懂风情。

    赵明贵见他张嘴就是妄自尊大的话,心中很是鄙夷。这个粗胚!他不露声色的在火塘边坐下,说道:“你说得轻巧!就算是几百个倭寇也够我们喝一壶了。”

    “有话快说,”金大海不满的一挥手,“老爷等我回去说话呢。”

    “有东西吃没有?我饿了。”赵明贵走了半天道,早就腹中空空了。有心要在这个粗坯勉强装装乔。

    金大海只好叫人拿来酒菜。荒郊野岭也没什么好吃的,就是农家的土酒和打猎的野物。

    两个人一边吃喝,一边谈事。

    赵明贵将目前城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特别说明自己的“石人流血”的把戏和散布的谣言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效果,现在城里人心惶惶,包括白马队的人都有动摇的迹象。

    “……然后呢?”金大海追问道。

    “然后?然后就得看你们的了。”赵明贵说道。

    “朝廷的军队什么时候到还不知道,现在就发动义兵来不是找死么?”

    “你懂个屁!”赵明贵把嘴里的野鸡骨头一吐,“我说得不是这个!现在城里人心惶惶了,得再下点药才能叫他们进一步乱起来,不然大家等了几天看屁事都没有,我前面做得这番手脚不都白费了?”

    金大海一想的确是这么回事。点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干?”

    “你去回禀老爷,就说最近得派人在济州城里城外搞他几家伙。烧几座房子,再干掉几个倭髡,再把金勇柱这伙帮着倭髡做事的杀几个儆儆猴……”

    “我当什么事情,这种小事你们在城里自个干干不就是了――还要去扰动老爷!”金大海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情,根本无需自己带人去办。

    “放你娘的屁。”赵明贵冷笑道,“你说得轻巧!你以为倭髡都是吃素的?他们一个个鬼得很,关防也严实。光靠我们几个在城里搞,一百年也不成!你们这些人平日里老爷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会要见真张了就下软蛋了?”

    金大海是个粗坯,被他几句话一激来了气性,大大咧咧的说道:“你放心,只要老爷一声令下,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二话!宰几个倭髡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别得不说,我这手片箭,管教倭髡来一个死一个……”

    他自吹自擂,赵明贵打断道:“你别吹了。快回去向老爷禀告!事情急,明天派人送个准信到城里来!”

    “成!”金大海点头,“还送到妓房?”

    “不行,妓房人多眼杂,恐怕倭髡早就注意到了。你派个人带点干牛筋什么的到我柜上就是。”他停了下,又叮嘱道,“带口信!”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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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富卿听取了嘱托的汇报,大致已经明白那个小村是敌人的联络据点,当即命令派出一个朝鲜人嘱托的小组24小时监视该地。

    和李万姬的谈话也取得了很多新情况。李万姬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但是提供了朴德欢和赵明贵过从甚密的情报。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曾经偶然听妓房里的姐妹说过:朴德欢交上好运了:金老爷要把自己的孽女下嫁给朴德欢。

    光凭这点,朴德欢的头号带路党生涯就算是没了。刘富卿知道此事没这么简单。刘富卿深知权力寻租的奥妙,朴德欢掌握了权力拿来给自己捞好处不足为奇。但是现在看来,经济问题下面还有政治问题。

    以他目前的地位和能力来说,金老爷不会在他身上下这么大的本钱。他打开文件柜,找出朴德欢的卷宗夹。里面已经搜集了不少告密员汇报的朴德欢的“经济问题”的材料。他仔细的核算了一番,认为金老爷从前支付给他的代价已经很可观了,完全犯不着再倒贴一个女儿给他。

    孽女虽然地位很低,到底也是金家的人。一旦联姻就意味着双方家族的利益开始有所捆绑。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要知道,临高那里,元老院是待了二年多,打败了广东全省兵力的围攻才有这样的事情的。

    这位本地的土皇帝金老爷这么积极,实在让人觉得可疑。

    刘富卿考虑了片刻。把对朴德欢的监视范围扩大到他在妓房接触过的所有人身上,最后,他把包括朴德猛也列入了监视名单。

    随后他带着掌握的去见了冯宗泽。

    冯宗泽翻看了下,当看到朴德欢的名字不时出现的时候,他的眼皮剧烈的跳动了起来。他不由得猛得敲了一下桌子:“朴德欢!真该死!”

    他不是不知道朴德欢在经济上有问题,但是抱着让人觉得给他们干活有汤喝的念头,一直没多加过问,认为自己给了他大恩,他应该会适可而止。没想到朴德欢会这么大胆!居然还牵扯进了“反革命暴动”。

    想到自己对朴德欢的信任,冯宗泽颇有被叛卖的感觉。他脸色阴沉着不说话。盘算着要不要立刻把朴德欢抓起来。刘富卿小心翼翼的不说话。半响。冯宗泽才开口问下一步政治保卫总局打算怎么办。

    “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监视的人员对以下这些人进行监视。”他一五一十的汇报了具体的监控措施,“一有异常情况马上会我会马上向您汇报的。”

    刘富卿走了之后,冯宗泽赶紧去找和薛子良,把情况和他说了一番。薛子良受过反游击战、反暴动的专门训练,根据情报他判断出对方很可能会在近期采取行动。

    “敌人已经抢了先机了。”薛子良说道,“我们对他们想干什么还不清楚。不过,从他们散布的谣言来看,敌人很可能会采取一些大规模的恐怖行动来进一步渲染气氛……”

    “你是说人体炸弹?”冯宗泽的脑海中立刻浮现了各种21世纪的新闻画面。

    “不。他们没这个能力,连概念都未必见得有。”薛子良摇头,“最有可能的是纵火和投毒。”

    这二种方式较为简单,而且能造成很大的社会影响。

    “我来发布命令即刻升级警戒程度。”薛子良从墙上摘下枪套,“升级到橙色。”

    橙色是“即将发生袭击”的预警状态,除了在第二次反围剿前一度在临高发出过之后还从来没有发出过。

    预警发出之后。南宫无敌立刻下令在水井、粮库等重要建筑附近增派哨兵和游动哨,所有归化民都接到了提升戒备等级命令。根据事先准备好的预案,一旦发出红色警报,全体归化民都要手持武器到指定地点集中或者在原地进行戒备――全城“外松内紧”。

    另外两个县也接到了提升警戒水平的通知。冯宗泽知道,以己方的实力来说。不会发生什么动摇根基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万一发生了比较严重的损失,自己就会颜面全无。

    今天是星期天――自从“大宋”到了岛上之后,他们就开始推行一套与大明完全不同的历法制度,还采用了每七天一轮的周作息制度。当然,不管是归化民还是本地的奉公队。都没有星期天休息这码事,不过每到这一天,不大要紧的部门和工地上的工作时间一般都提前二个小时结束工作,当天城里也会组织集市,销售各种从香港运来得“澳洲货”,主要是各种日用品和棉布、绸缎。山民和牧民们也会把山里的各种土产拿出来销售。

    组织集市,活跃市场,是元老院在地方行政中的一贯做法。不仅是为了就地获得当地的物资,增加当地百姓在经济上的依附感,还有了解各种讯息的作用。

    这个星期天也和往日一样的热闹。街市上的人比往常多得多。店铺和饭铺早早的开了门。新开张不久的饭铺里人声鼎沸,几口大锅子加在沿街的院子里,煮着杂粮米饭和大酱汤。一个个瓷缸里装满了红彤彤的泡菜――这种由“倭髡”带来的口味新奇的泡菜立刻征服了当地百姓,很多人都开始学着制作“大宋泡菜”。岛上对红辣椒粉的需求顿时直线上升。

    这家饭铺和附近的几家杂货铺都是冯宗泽指示本地的朝鲜带路党开设的,除了活跃经济之外,目的是尝试着推行流通券。既然要推行流通券,就必须有回收渠道。否则它的信用就无法建立起来。

    小商贩们用背架背着沉重的大包裹,带着杂粮、蔬菜、海产品、水果和各种土产,从四面八方陆续进城来。摆开货摊,争相叫卖。张成雪提着广东产得竹篮子,这边走走,那边看看,好像主妇买东西一样沿着货摊问价钱。

    张成雪现在是朴德欢家的婢女,实际是赵明贵一伙安在朴德欢身边的棋子。至于什么金老爷的孽女下嫁之类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但是,在朴德欢没有失去利用价值前,他们需要在他身边布置一个能够时刻监视控制他的人。

    自从赵明贵到山里和金大海接了头,很快就有消息送回来。说要赵明贵等人在城里动手,先是在水井里投毒,然后是纵火。但是不杀人――除非能够伪装为“暴毙”或者意外。因为要体现出“天罚”的意思来。为此,金大海要派几个人到城里来。

    张成雪按照赵明贵的指示,专门到市场来窥探金大海的人有没有进城。她一会问问价,一会又挑挑东西,实则在专注的探寻带着特殊标记的人。

    张成雪是赵明贵的奴婢。当初岛上瘟疫流行,她全家倒在赵明贵的铺子前,赵明贵给了几服药物救活了全家人,从此之后张成雪就成了赵明贵的忠仆。主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一点都不含糊。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发现前面来了三个背着背架的小贩,走在前面的一个很年轻,最后的一个却是瘦骨嶙峋的老头,中间却是个壮年人。从表面看和周围从山里来得山民们没什么两样。

    张成雪赶紧朝着他们的脚上看去,三个人都用青色的布条束着裤口,穿着草鞋。草鞋的绳上不显眼的染出一段黑色。

    她赶紧站到一边,看着他们找了块空地,铺开包袱皮在地上,开始叫卖起。他们卖得是山里的蘑菇干。张成雪赶紧上去问价,又装模作样的挑了很久。买了一些回去。

    这三个人卖完了蘑菇干,去饭铺里饱餐了一顿大酱汤泡糙米饭,又在茶铺里坐了半天。天一黑就溜到了赵明贵的铺子里。

    金五顺穿着新发得归化民制服,挎着个挎包,束着帆布武装带,雄赳赳的走在路上――她的头发已经剪短了,看上去和女归化民没什么两样。金家父女两人因为“觉悟高”、“不动摇”,已经被正式的列入了归化民干部的编制。不再是编制外的带路党“临时工”了。

    金五顺现在是“妇女从事官”,原本冯宗泽准备送她和一批“青年积极分子”去临高学习,不过眼下形式比较紧张,就暂时把这事搁置下了。不过金五顺早就在和其他归化民干部的交往中知道了不少临高的事情,对这一“圣地”充满了向往。

    她带着一队奉公队员去城外的马圈,尼克那里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为此每周都要征发一批奉公队员去马圈帮忙干各种粗活:打扫权舍,铡草、割晒干草等等。还要帮忙平整土地,开沟……准备用来种植优质牧草。

    把奉公队员送到了马圈,她自己到了马场外围的一座小房子――这里新修了一座塘坝,用来蓄积山里流下来的泉水,再用渠道将清水送入马圈供马饮用。为此设置了水闸和看守水闸的小房子。

    金五顺的兄弟金六顺就在马场负责看守水闸,她走近的时候,金刘顺正在水闸上擦拭铁制的转轮。(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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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六顺正在闸房上擦拭机器――所谓机器,不过是个铁制的手轮螺杆闸门,用来控制塘坝里的水量。dyzco第一这在临高是最常见不过的水利设施,但是在济州岛这却是“高科技”。金六顺因为年龄偏小,又很有动手能力的天赋――南宫无敌曾经看他做过一个弹弓,和他自己全套木工机械加工出来红木弹弓相比也毫不逊色――就派他在这里工作,打算局面稳定之后就送他去临高学习。

    金六顺对自己分到这么个职务很是高兴,觉得这是莫大的信任。每天一有空就拿着块破抹布擦拭机器。把整个闸房弄得干干净净。

    金五顺看到弟弟正在打扫卫生,也帮着抹布擦灰尘了。

    “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六顺觉得不解。姐姐很少到马圈这边来。他知道姐姐现在“当了官”,各种事情非常多――很忙很忙。马圈这边多是力气活,一般也不用女工,所以姐姐也很少来。

    “我来送奉公队员轮班。”

    “这事情也归姐姐管了吗?姐姐果然是官越做越大了。”六顺开着玩笑说道。

    “最近局面不稳定,父亲大人要我来看看情况――马圈在城外。”

    她刚才已经和驻在马圈的白马队人员交代了加强戒备的命令,根据新近的指令,“敌人”很可能会在最近几天进行破坏活动。

    金六顺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一推窗户,指着窗外说道:“别说这里就在城边上,就是不在城边上也不碍事――这马圈驻扎着好几百大军,谁这么不开眼来送死?”

    辎重教导队和骑兵教导队登陆之后就驻扎在城外的马圈,随着接受马匹的不断增多,人妈多了容纳不下,于是又在城外其他地方开辟了二号和三号马场,分出一部分人、马。

    不过即使这样,一号马场里的伏波军的也有一百多人。虽然是学兵居多,但是至少也是受过三个月基本步兵训练的人。而且全部装备有步枪――来攻打马场简直就是来自杀。

    “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局势有点乱,有人想暗中捣鬼。你这里离开场部有半里多地。四面又是旷野。”

    “不碍事,倭寇……不,日本巡逻队每半小时就会巡逻过这里一次。”金六顺不在意的说道,“……你看,他们来了。”

    水闸外面的土路上,一队日本治安军士兵骑着马从外面路过。他们的挎着的太刀悬在马背上,士兵们都戴着“阵笠”,穿着骑兵大氅,显得的威风凛凛。

    要在过去,济州岛的百姓一看到这样的形象就会被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但是这会。姐弟两人却觉得看着很是亲切――这些是保护他们安全的人,是首长的爪牙,他们的同类。

    “还是要多小心。”金五顺说着看了看大铁轮子,“这是水闸,首长们说是很要害的机器……”

    “可不是。这里的水闸要是一垮,塘坝里的蓄积的水就会全流失,下面的几个马圈的水槽就供不上水,马饮水就难了。”金刘顺说着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弓箭和砍刀,“我都要防备着,不是吹牛。来三五个人都别想动一动这水闸!”

    “知道你行。”金五顺看着弟弟渐渐健壮起来的身体――现在顿顿都吃得饱,弟弟原本有些孱弱的身子开始变得结实起来了。

    她推开窗户看了看四周,发现水闸的另外一边是堤道,拦截着河道,而河的对面是一座用栅栏围绕起来的地方。虽然暮色渐浓,也看得出里面有好几个新建的像塔楼一样的东西,圆滚滚的像一个个大桶。

    “那是什么?”

    “是新造的草料场。”金六顺说,“不过里面没有很多草――听首长说要等种草的田收了草才会用。现在里面就是堆些打来得干草。”

    “草还要种?”

    “是的。”金六顺点头,“尼首长说了,养马是很大的学问……”

    他开始兴致勃勃的说最近他学到了什么。看到姐姐对屋子里的大铁轮子很感兴趣,又说起了他刚刚知道的许多新名词:螺杆、万向节、杠杆……这些东西都是他非常感兴趣的新事物,也是他一直缠着“小先生”们,求着他们解说的东西。

    说着他又献宝似得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小水车模型――水闸房里堪称“家徒四壁”,只有一张粗糙长凳,金六顺就在墙壁上挂个篮子用来储物。水车是芳草地教学小组的一个学生为他做得,用水车推动的一个风扇,用来说明水力的做功的教具。

    “姐姐你看,”说着他把小水车放到了水渠里,水车转了起来,带动着风扇也飞快的转了起来。

    “这好玩。”金五顺也兴致勃勃的看着这个精巧的木制模型。

    首长们不论干什么都很有学问。她看弟弟还站在水渠里兴致勃勃的看着水车就说“你坐下歇一会,不要玩了――现在水还冷。”

    “这可不是玩物,是‘能量’呀,这是水的‘力’,还有风的‘力’,火的‘力’――那些在朝天浦不用划桨使帆的,一跑就冒黑烟的船就是水和火共同的力……”

    金五顺点点头,她对弟弟说得一切都不甚明了,也不是很想明了。但是看着弟弟如此的喋喋不休,兴致勃勃的摸样,和以前的混沌粗野,只知道玩弹弓,打兔子,摸鱼的野孩子判若两人。

    “能也好,量也好,你赶快给我从水渠里出来吧!”

    “不碍事,一点小活计――这里一天到晚没什么事情做,就是守着闸门。要闲出病来了。”金刘顺满不在乎的说道,“只好多看书了。”

    “你能看书认字了?”金五顺很是惊喜。他们家是世代的贱民白丁,在李朝时代贱民读书认字是大逆不道之事。

    “是,不上夜班的时候每天都去夜校上课,那里有几个小先生学问很大。不光能教认字。懂得东西真多。”金五顺羡慕的说道,“到底是大宋来得!”

    由芳草地学校的高小学生组成的第一批“教育部分遣队”已经到了济州。他们分批前往济州和台湾,除了充当文职和技术人员之外,空闲时间还用来充当教员,为净化营地的难民进行扫盲。

    本地的带路党和奉公队中的可造之材也能享受这一待遇――毕竟要让他们掌握汉语汉文才能有效的对其加以利用。

    金五顺也在扫盲班学习,虽然普通话学得不坏,但是认字写字的水平就含糊了点。

    她弟弟从墙壁上的一个篮子里拿出了一卷纸打开:这一卷纸上的四个字她认得二个:“济州”。他弟弟读了起来:“济州新闻”。

    《济州新闻》是由济州岛前委编撰的一份对开小报,专门针对济州本地的百姓和难民营的难民。不定期出版。济州本地稿件写好之后用无线电拍发的形式发出,由《临高时报》社负责具体编辑和印刷出版。

    执笔的人基本都是元老――归化民干部还不能够按照“元老的作文”模式来写报道。因为针对的对象是文盲和半文盲,所以遣词造句尽量简单,用字也尽量用笔划少的。内容以本地新闻、各种行政命令和简单的教学科普内容为主。一部分内容就是摘抄自《临高时报》。

    报纸的头版头条是黑色粗体的“行在快讯”,大致就是临高时报的报纸摘要。

    “马袅工业区二号高炉已于本周点火一次成功!”

    “为博铺公社工人新村三期今日动工,预计将在六月底完工。完工之后,将为工人提供一百二十四套住房,预计将大大缓解工人住房困难的状况……”

    “本月十日,炮舰春潮号在博铺造船厂正式下水,海军军令部部长陈海阳少将出席了入水式……”

    这些来自“行在”的消息对他们来说既陌生又新奇。然而这让带路党们感到了自己并不孤独――有一个幸福的乐园正在他们生活的悲惨世界之外,虽然这个世界离他们如此的遥远,

    他读起了头版新闻。头版新闻是关于济州岛即将召开第一次政治协商会议的消息。内容很简单,更类似一种“告示”。虽说如此,这姐弟两人还是对里面的很多词汇似懂非懂,只是大概的知道首长们要叫全岛上的人都推出头目来会议,商量以后的岛上的事情该怎么办。

    金五顺因为是“干部”,参加过几次归化民干部的学习,关于这次会议的意义和重要性,她在会上听上级讲过,知道这是头等的大事。因为自家全家都已经和“首长”、“元老院”、“大宋”捆在一起了,所以她对此事非常的热心,很想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人正靠着头研读着报纸,天已经黑了,外面黑漆漆的,可以听到不远处马匹的嘶鸣声。在夜色中响起了悠扬的军号声――这是军队晚餐的信号。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马场里的几条狗也猛然的吠叫起来。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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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成雪正陪着朴德欢喝酒。这个一直以来都春风得意的人满面愁容――似乎有什么心事。自从出了那档子“石人流血”的事情之后,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每晚都喝闷酒,不再象以往那样经常出去应酬了,甚至在家的时候也不再和自己调笑了。

    她是个很聪明的人,看出他的愁容背后隐藏着恐惧。

    她很鄙视朴德欢:在她看来他是个无能之辈,不过是因缘际会,被无恶不作的倭髡看上,又接着被金老爷拉拢。

    要不是赵老爷还要派他的用处,她真心直接给他一贴药,让他呜呼哀哉去了。

    张成雪虽然也是苦出身的奴婢,却非良善之辈。当初在赵明贵家,她原在奴婢中并不出众:论姿色比她强得奴婢还有好几个,赵明贵也不甚看重她。然而她小小的年龄就耍弄手腕,挑拨离间、栽赃陷害,靠着耍弄阴谋诡计成了赵明贵的亲信。翻手就把几个原先得宠的婢女整治的死去活来。一个当初得罪过她的婢女被她唆使主人下令活活杖死,另一个则被她投毒致死。

    虽然她的事迹后来被主人有所察觉,但是赵明贵却觉得是可用之材,便经常让她为自己办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赵明贵派张成雪这个“干将”到朴德欢身边,明着是拉拢,暗中是监视。除此之外还有第二层目的:在必要的时候对他进行“寝反”。

    按照金老爷他们的算盘,先是“石人出血”来扰乱民心,接着就是这几天在城内城外进行纵火,增加恐怖气氛,最后就是接应朝廷大军,全岛起义兵。

    到那个时候,朴德欢这样的人就是最好的内应。

    不过,这个人的胆略有限,指望他当时候斩落城门或者刺杀倭髡大将高官的事情是指望不上了。但是通过他再拉拢策反其他投靠倭髡的朝鲜人还是有可能的。

    眼见着他最近情绪低落。张成雪旁敲侧击,大致已经知道他很是在意“石人流血”的事情,而且最近倭髡也流露出对他不信任的态度来。更有风声说一贯对他很是重视的冯首长准备全面清查他在“弓箭从事官”任上的账目。

    张成雪认为,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已经使他开始有所动摇――“寝反”的时机已到。她一边给赵明贵斟酒,一边盘算着。

    “老爷,您一个人怎么喝闷酒呢?”她故作娇媚的问道,身子往他身上靠去。

    朴德欢寥无兴趣的说:“不喝闷酒还有什么好干得?”

    “老爷最近怎么不去妓房快活了?”张成雪说道,“几个姐姐可都想着老爷您呢。”

    “怎么,你愿意我去妓房?”朴德欢有些醺然的问道。

    “奴婢哪敢对老爷的事情多嘴。奴婢知道老爷您去妓房又不是为了女人,是和几位老爷谈事做买卖呢。”

    “如今要避避风头。我和黄老爷、赵老爷他们来往得多了些……首长们好像不喜欢……”朴德欢打着酒嗝说道,“做人也真是难!我跑妓房应酬他们还不是为了为首长做买卖,”

    “是呀,没有老爷出力,这岛上的弓箭和特产能卖得出去?”张成雪悄悄的开始第一次调拨,“还有买来得粮食的,解决了这岛上多少人的吃饭……这都是老爷您的功劳啊。”

    朴德欢一听愈发感到愤懑――人总是会夸大自己的贡献和能力,忽视他人的作用。喝得有些“高”得时候更加如此。被她一挑,顿时牢骚满腹,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想过了。老爷我的权太大了――那帮子人看了眼红,一个个都在首长们面前不知道说什么!金勇柱这个贱民王八蛋!”

    张成雪知道他最近对金勇柱父女的地位上升很不满意,便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老爷,慎声!金大队长现在可是首长们面前的红人,连着他家的女儿儿子都抖得很……”

    “屁!”朴德欢愈发不满了,因为最近冯宗泽等人的确经常单独召见金勇柱父女,“一家子贱人!”似乎是无从发泄不满,他一仰脖又是一饮而尽。

    “金勇柱家倒不要紧,一家子白丁能闹出什么花样来?就怕首长们……”说着她故作忧心忡忡的止住了话头,故意勾朴德欢的话。

    果然。朴德欢问了起来:“就怕首长们什么?”

    “奴婢是说,最近石人流血的事情……”

    朴德欢一挥手:“不要怕,这都是有敌人捣鬼,你不要信谣言。”然而他的话说得很是无力。

    张成雪早看出他内心的疑惧,说道:“奴婢觉得:说有人暗中捣鬼,或许是真得。可是天下的事情。无风不起浪。首长们本事虽然很大,到底是外来的,毕竟不是承天受命的朝廷正统――想当初两次倭乱的时候,倭寇也是势大滔天,连平壤都给占了,最后还是败了……”

    朴德欢一惊,赶紧说道:“不要瞎说!你一个妇人,懂什么!”

    “是,奴婢多嘴了。”张成雪赶紧垂下目光,给他斟酒,“老爷别想这些烦心事了,还是尽情的乐一乐吧。”说着身子紧紧的贴了上去,知道刚才自己这番话已经起了很大的作用。等这几天城里城外再烧几把火,他就会成为惊弓之鸟,象沉船上的老鼠,忙不迭的要找逃命的稻草了……

    正在这时候,外面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枪响,接着又是连着几声,朴德欢浑身一凛,猛得推开张成雪,站了起来。惊慌不安的侧耳听着外面的声响。

    “注意,有情况!”金五顺猛地站了起来,高声喊道。

    话音刚落,几个人已经出现在门口了。金五顺马上喊了一声:“什么人?!”

    这几个都是本地人打扮,脑袋上缠着白帕,手里拿着刀棍。

    屋子里冒出个女人大声喝问出乎他们的意料,几个人都是一怔。金五顺一看对方全都拿着棍子,还有人提着刀,知道来者不善,赶紧大喊一声:“有坏人!”说着拔出随身的砍刀扑了上去。金六顺也跟着拔出砍刀冲了上来,对准当头的一个一刀砍下去,另一个从侧面窜过把他使劲一堆,将他推倒在地上,刀也脱了手。他马上跳起来操起板凳就打了起来。

    金五顺一刀砍倒了第一个匪徒,正当她准备跳上去给那个疼得满地打滚匪徒再来一刀的时候,另外一个匪徒已经冲了进来,用棍子打飞了砍刀,将她打倒在地。她扑上去抱住对方的小腿就是狠命一口,匪徒惨叫一声。旁边的同伙赶紧拔出小刀猛刺了她胳膊一刀。正在这时候,六顺已经砸倒了和他厮打的匪徒,赶紧冲过来,轮起板凳使劲的朝着匪徒的脑袋上砸去。顿时让就他送了命。这时候他被刺中了一枪,倒在血泊里了。

    金五顺一看弟弟被刺中倒地,犹如疯了一般捡起砍刀的冲上来,这时候外面枪声愈发密集,当头的匪徒赶紧喊道:“快点火!快点火!”随着他的喊叫声,一个匪徒从窗口爬进来,将浸透了油的破布草绳往铁手轮和螺杆上缠去。

    “要放火!”金五顺惊叫起来,她听弟弟说过这水闸对马场很重要,顾不上匪徒,赶紧冲上去拉破布,正在这时候,有人狠狠的从背后砍了她一刀。金五顺血流如注的倒了下来。

    外面的枪声密集,不时传来“义兵”们的惨叫和惊呼声,攻打水闸的几个人原以为对付一个半大小子再放把火很容易,没料到竟然会有死伤,眼看着外面的形势不妙,打头的赶紧把火种丢在破布上,又连丢了几个火把在屋子里,匆忙逃了出去。

    金五顺身上中了几刀已经昏了过去,这时候浓烟熏醒了她。她朝着烟雾的地方看去,看到水闸上已经燃起了火光,她咬紧牙关,使劲朝着水闸滚了过去,拼着命的把已经烧着的破布和草绳从上面撕扯下来,往水渠里丢去。

    因为心急慌忙,所以缠在手轮和螺杆上的破布并不多,金五顺直到最后一条破布被丢进水渠才松了劲,顿时又昏了过去……

    城外的三个马圈同时遭到了“义兵”的袭击,枪声密集。许多火箭往马圈方向射去――然而因为米尼步枪的火力,义兵们没能进入有效射程就开始胡乱射箭,一时间固然效果壮观,却只是引燃了部分草地和一些外围的木棚之类简易建筑,看上去火光熊熊,实则没有造成什么破坏。

    马圈里的守军随后发动了冲锋,日本治安军的骑兵队从侧翼包抄,辎重教导队的学兵用上刺刀反冲,因为一号马场建立早,守备设施比较全面,金大海只在这里投入了四五十人,治安军骑兵一出现就立刻溃不成军,四散奔逃。骑兵队挥舞起太刀不断的砍杀。火箭引燃的草地和木棚反而暴露了“义兵”的身影,成了绝好的追杀目标。

    最后,那些腿脚最快的人终于跑进了黑暗,逃出一条性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朴德欢打开门赶紧走到院子里,只见城外马圈方向有火光,已经映红了天空。枪声此起彼伏,其还夹杂着马的嘶鸣和狗的吠叫。他心里一颤,浑身都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张成雪悄悄的动背后走近了他,她看着他的背影:现在这个位置,直接给他后腰上一刀,他连哼都不会哼一声就得一命呜呼……

    她激动的浑身颤抖,禁不住的想去摸裙子下的匕首,幸好她及时遏制住了自己的**,不无遗憾的想到现在还得留着他的命。

    “老爷,夜凉,您别站在院子里。”她言语温柔的给他披上了一件衣服。

    朴德欢怔怔的没有答话,这时,城里也响起了几声枪响,接着,只见外面街道上哨子声,脚步声和口令声此起彼伏。不时有成排的火把从墙外经过。他从口令的口音知道,不仅伏波军,日本人队和白马队也出动了――城里显然也出了什么大事。

    一时间,纵火、行刺、暴乱甚至更可怕的朝廷大军的反攻……种种可怕的念头纷纷涌进他的脑海。

    一时间,颤抖从全身弥漫到牙齿,格格作响。还是张成雪看得明白,知道此人的草包本色暴露无遗,留在外面恐怕多事,上前温言劝慰,将他扶到房休息。

    城已经在薛子良的指挥下全城戒严。原本济州城一入夜街道就宣布宵禁,这会更是出动大批武装人员进行巡逻盘查。一时间四门紧闭,各条街道上家家户户闭门落锁。

    城里城外的骚动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这次在城里城外发动起来的义兵人数并不多,拢共不到三百人。其十几个潜入城内准备纵火。按照黄云宇、赵明贵等人的设想,等城外马圈起火,马惊之后,倭髡肯定会抽调城内人员出来增援,城内一乱,他们就可以乘机放火投毒。没想到去烧马圈的队伍立刻就溃散了――原本有心趁着城混乱出来进行破坏活动的义兵们一出动就接二连三的被捕,顽抗的当场击毙。

    枪声已经完全平息下来了。薛子良带着巡逻队巡视了城内的各个重要地点,他特别担心的是难民营发生“营啸”之类的内部骚乱,虽然有镇爆步兵,毕竟会带来不必要的伤亡。

    虽说这济州岛的军政主官都不是自己。但是死伤还是越少越好。前委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

    巡逻到难民营的时候他遇到了朱鸣夏,朱鸣夏穿着防刺背心,戴着八零钢盔,手里还提着一支SKS步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摸样。

    “城里有损失没有?”见薛子良带着巡逻队过来,他忙问。

    “没有,城里的匪徒全抓住了――要么就被打死了。现在正在开始全城大搜查。”

    “那城里就劳烦你了。我要带人出去看看马圈的情况。”朱鸣夏说。虽说城外兵力雄厚,本地的所谓“义兵”来个四五千也不过是些稻草人,但是马圈里住着尼克这位元老,于情于理都要表达出“高度关注”。

    朱鸣夏带着巡逻队打开城门前往城外的马圈,到的马圈外,烧着木棚子和草地上火焰已经被扑灭了,尼克正提握着他的Glock手枪坐在办公室外面的院子里,身边簇拥着他的徒弟。看到朱鸣夏来了。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马圈安全吗?”朱鸣夏问道。

    “全部都安全,除了几个木棚子之外没什么损失。就是一些马受了惊吓,正在安抚。”尼克说道。

    他没有派出人员进行进一步的搜索。尼克大概觉得把敌人赶走就好了。不过这黑灯瞎火的派出小部队去搜索也没什么可非议的。

    “可惜有死伤!”尼克叹口气,“我大意了!”

    朱鸣夏走进水闸房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学兵们发现火光之后立刻冲进去扑救:不光是金五顺拼命保护下来的水闸设备无恙,房屋也只损坏了门窗。

    金五顺昏迷不醒,金顺已经断了气。围拢在周围的人看到朱鸣夏过来,纷纷闪开一条道路。朱鸣夏走进看了看,地上到处是血迹,地上还丢着二具“义兵”的尸体。一个脑浆迸裂,一个浑身都是刀痕。眼见都是断气多时了。

    手轮、螺杆上沾染着斑斑血迹,还挂着半条烧焦的破布。粗糙的长凳已经折断了。沾满了脑浆和鲜血。

    看到一条被撕扯了一半的布条子还攥在金五顺发黑的手上,朱鸣夏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感动:一直以来,他总是抱着对本时空的百姓实用主义的态度。他关注他们的忠诚只是为了他们能为元老院所驱使。所用的各种政治工作的手段和理论,不过是前往全球制霸道路的一种“术”罢了。

    然而这姐弟两人为了一个简易的水闸房,不惜以命相搏。这样淳朴又伟大的忠诚使得他的内心也不由得被触动了。

    一个卫生员正在给金五顺包扎。他低声问道:“伤势怎么样?危险吗。”

    卫生员说:“身上被砍了三四刀,都砍得不深,小臂上有刺伤,也没有大碍。就是失血过多,还有双手二度烧伤。详细的情况要等冯首长看了之后才能知道。”

    “你去告诉冯首长,说是我说得,不惜一切代价要救她。明白吗?”

    “是,我一定转告!”

    朱鸣夏回到城里,见已经有俘虏被送来――审俘有政治保卫局的人去办。他又到部队宿营地去查看了下。一番折腾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但是朱鸣夏毫无睡意,擦了一把脸,就去卫生所看金五顺去了。

    原本他对这个长相有点丑的女子并不关注――只知道是白马队队长的女儿,办事又很出色,是个不错的归化民干部苗子。但是昨晚的事情让他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期望她能好好的活下来:这样意志坚定又忠心耿耿的归化民是难得的人才……

    城门上响起了嘹亮的军号声,随后是开城门的“晨炮”响了起来。成群结队的百姓和奉公队队员们,往城里城外的各处工地、工场走去。伏波军士兵唱着歌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街上经过。整个城区就像没发生过战斗一般又开始了新得一天。

    晚上的骚乱造成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然战果也不大。击毙砍杀五十多名“义兵”,活捉了十五人。缴获了几包准备给水井用来投毒的毒药。通过对俘虏的审问无疑可以将城内所有的“敌对分子”都挖出来。

    朱鸣夏估计,这些人的窝家很有可能是当地的商铺。不过具体怎么样由政治保卫总局判断,反正他们也跑不了――城门口已经加强了盘查,只有为元老院服务持有通行证的本地百姓和奉公队才能自由进出济州城,一般百姓许进不许出。

    这么一来,济州岛的治安战恐怕要提前展开了――朱鸣夏原本打算等政治协商会议开过之后再根据会议情况制定个方案再展开,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他走进卫生所里,只见冯宗泽和几个护士、卫生员正在忙活。护士正在为金五顺清创、缝合伤口。金五顺面色苍白,双眉紧锁,不时因为消毒药水的刺激轻轻的哼几声。

    “怎么样?”

    “伤不算重……”冯宗泽穿着白大褂,袖子卷起老高,散发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不过也够猛了,七处砍伤,一处刺伤。伤口不深,缝合了就没事。但是失血过多……”他指了下吊瓶,“我这里没血浆,只好用葡萄糖生理盐水了。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去。”

    “不会危及性命吧?”

    “难说,不输血的话五五之间。”冯宗泽说,“我给她注射了破伤风和抗生素。感染这关问题不大,但是……”他说着指着她这正在清创的双手。

    “双手二度烧伤――我没本事治得。”冯宗泽说道,“说不定还要涉及到植皮,这些都得到临高去总医院才能做……”

    “那就尽快转院吧。输血的话,能不能搞现场献血?”

    冯宗泽犹豫了下:“实话说,我不是大夫。只是药店老板,外科上的事情我搞不定――再说还有血型问题:我们不知道她是什么血型。”

    “护士能验么?应该是很简单的吧”

    “的确,不过护士对验血型好像没什么信心……”

    朱鸣夏知道这些护士都是来轮训的学员,碰到这样弄不好会死人的关节上犹豫不决是很自然的。但是现在的状况恐怕也由不得等派有经验的护士来了。便说道:“先向山东发个电,派专船把谢大夫送来。要是等不及就先让她们试试看――一定要保住她的命。”

    冯宗泽沉重的点点头:“我一定尽力。一稳定下来就派船送她去临高。”

    朱鸣夏出了病房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压抑的抽泣声。转身望去,只见院子角落里蹲着个男人的身影,肩膀正在抽动。他知道那是金勇柱,心不由得也是一酸,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悄悄的走开了。RS

    “现在召开元老院济州岛前委扩大会议,”冯宗泽有气无力的说道,“济州岛地区应到元老五人,实到四人。到会人员:冯宗泽、南宫无敌、薛子良、朱鸣夏。请假一人:尼克。”

    他接着看了一眼围着桌子的一干人: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冯宗泽只觉得内心很是苦涩。他舀起刚刚收到的电报,了起来:

    济州前委:冯、南宫、薛、尼并转北上支队支队长朱

    三月二十五日十二时电悉。

    一、济州骚乱事件应引起你们的重视╠╠在新开发地区展开民事工作的时候,要注意地方势力的反扑。特别是要注意保护元老、归化民人员和本地合作者的安全,以免士气动摇。

    二、在开展民政工作时,可以放手任用本地人员。不论采取何种形式的利用,但是要注意对其的甄别和控制。以免成为敌人的内应或者牵扯入活动。严重影响我方声誉。

    三、有关济州岛的行政设置,根据企划院、民政人民委员会的会议决定,将济州岛作为“新行政示范区”,全面推行“标准村”。

    四、济州岛的经济建设工作宜保持现有局面,暂不扩张规模和种类。

    五、关于金五顺、六顺事迹的优抚和宣传工作大致同意你们的意见,已转宣传部处理。关于追认金六顺为荣誉少尉的事宜,根据你们上报的材料,他生前是一名奉公队员,并未加入任何形式的军籍,此条不准。

    六、今后济州岛目前的工作重点将是推行全岛治安强化。因此自收电之日起,济州岛前委排名为薛子良、冯宗泽、南宫无敌、尼克。由薛子良负责全面工作。

    冯宗泽念完电报,神情寂寥的坐了下来。与会的每个人都在电文上画了圈。

    在座的元老们个个心知肚明虽然济州岛的骚动严格说起了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元老院来说也谈不上有何损失,如果按照“坏事变好事”的理论,还出了金家姐弟这样的标兵人物。怎么说都是好处多过坏处。

    不过,从之前他们各自与在临高的朋友、同事、上级的私人电报,通过专门发给元老阅的内部刊物《启明星》、《每周动态》上他们已经知道:执委会很有可能借机敲打一下最近冒头的“地方主义”倾向。

    这一倾向在占领海南全岛之后就有所抬头,但是海南毕竟是本岛。济州岛天高皇帝远,周边环境复杂,所赋予的政策自由度也相对较大:要办些什么事,总能找到足够的理由来迫使企划院同意或者同意一部分。

    特别是《启明星》上刊登的几篇杀气腾腾的理论文章:《旗帜鲜明的反对地方主义》和《外派=油水,谁来监督外派元老的权力膨胀》。前一篇的署名是杜雯,后一篇是署名是“独立政治评论员”。

    一看这二个署名济州岛上的众元老就知道不好惹。

    这次中央政务院和企划院发来的电文就证明了他们的估计是正确的。当然,电文本身还算是相当客气的。没有否定济州岛前委的工作。

    薛子良站了起来,他还真不适应这种“元老院式”的命令体系。但是他这几年耳渲目染,大致也弄明白了这一山寨体系的运作规律和种种潜台词。

    冯宗泽不再主持工作,换成了他,说明执委会要求他们把工作重心转到“强化治安”上。

    他有点尴尬的打开手里的文件夹,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他的同事们经常说得:“感谢组织的信任和同志们的支持”之类的话,最终决定还是不说为好,直入正题。谈起了下一步的治安战步骤和具体实式案。

    冯宗泽心不在焉的听着。他心里记挂着315专案的进展。愈来愈多的证据都表明,他一手提拔委以重任的朴德欢不但有经济问题,还有重大的叛变嫌疑。

    从俘虏口中。已经坐实了赵明贵是315活动的幕后策划人,而他的黑后台就是金万镒。张成雪虽然是黄云宇所赠,但是实际却是赵明贵的奴婢。

    指向朴德欢叛变的证据链已经基本完成,只等下一步刘富卿把他们一网打尽,直觉取得物证和口供了。

    薛子良谈过治安战第一阶段的具体作战计划之后,南宫无敌又开始谈有关的集村并屯和武装移民工作,冯宗泽一概都没听进,浑浑噩噩的直到会议结束,他赶紧往政治保卫总局济州办事处而。

    现在正值中午,大多数人都在工作。街道上有些冷清。用石灰呛过得“义兵”脑袋戳在削尖的木杆上,整齐的排列在监营附近的街道边。冯宗泽每次走过都觉得很不舒服。

    济州岛的三月,天还有点冷,刘富卿却只穿着件本色的棉布单褂╠╠首长们叫它“衬衫”,袖子高高的挽起,领口敞开着。半秃的脑袋上冒着热气,边抽着烟卷边看着刚刚舀出来的审讯材料。

    从抓获的十五个俘虏开始,从审问中挖出了更多的线索。这十五个人虽然全是星色,但是他们从潜入城池到夜里出来纵火之间的藏身地是有着无法洗脱的“敌人”嫌疑的。通过拷问俘虏,他们很快就挖出了一批和金万镒有关,为“义兵”们提供藏身之处的城内商铺和滓。其中还包括一蓄公队队员和带路党干部。

    搜捕工作立刻就开始了,刘富卿指挥白马队全城大索,抓了上百人。不管是家眷还是奴婢一股脑不分青红皂白全部抓起来审问。他自己也亲自上阵,轮番“熬鹰”。

    经过一番连夜突击审讯,大致将嫌疑犯甄别清楚:大多数人是无辜的或者牵扯不深。出于谨慎考虑,他暂时还是将这批人扣押在难民营中,等待首长们的指示再发落。

    刘富卿熟悉大明官场的一套做派,这样的案子,在大明就是“谋逆”。牵扯到的人,不论主从都可以重谴。事情最终闹得多大,牵扯的人有多多,就看主事官员和皇帝的想法了。

    他还不清楚“澳洲人”对这类案子的具体处理思路。要不要借机兴起大狱,还是和风细雨一吹了事。

    因为整个315案件和后来的320骚乱的脉络已经理清。刘富卿决定整理一下就将找冯宗泽汇报,然后再请示下一步的工作╠╠午木已经给了他指示:在案件的侦破和处理上“听从冯首长的指示”。

    冯宗泽的到来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从和午木首长之间的电报联系和这些天的事件中他这个奸猾的老吏已经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冯首长现在急于要洗脱自己在内保工作上的麻痹大意这一罪名。

    他把领口的扣子扣上,随后开始一五一十的汇报工作进展。

    赵明贵是第一个被捕的╠╠政治保卫总局的侦察员认定他就是敌对势力在济州城内的总后台。事实证明这个判断没有错。

    从赵明贵的商铺和宅子中搜出了大量的文书、书信、兵器和毒药。甚至还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平民服装。

    最关键的是搜出来了“往来账”,其中详细记录了他在本地进行“公关活动”的各种花费。朴德欢赫然是花费的头一名。

    除了朴德欢之外,账本上还牵扯到多名“带路党”人员。包括朝天浦港务局、马圈管理处、济州奉公队和白马队中都有他应酬交际过得人物。大部分涉及金额很小,而且不是通过他本人出面,即使政治保卫总局也没有觉察到。

    赵明贵因为多年从事商业活动,早就建立起了一个遍及济州城里城外的商业网络,通过这个网络他能够在背后操作很多事。

    “真是处心积虑”冯宗泽简直要拍案而起了。看来自己对赵明贵这个商人的重视度太低了

    “赵明贵的口供呢有什么新发现”

    “他原本死不开口,今早终于招了。”刘富卿说,“不过我们审了他几天几夜,现在他有点糊涂,口供也有颠三倒四的地方……”

    “怎么样,滚他的后台了么”

    “是,他明确供认说这一切都是金万镒指示他干得。”刘富卿说,“牵扯到一个主要人员还有黄云宇,不过他已经跑了……”

    冯宗泽知道这个名字,此人正是济州岛弓箭产业的承包商,为自己的弓箭出口的商业活动出了不少力气。想到自己还对他颇为假以辞色,甚至打算吸收他当归化民干部╠╠他不由得恼羞成怒,问道:“跑了”

    “是,在315案之后他就离开济州了。我们查看了朝天浦的出入境记录,他半岛上做买卖了。”

    “算他走运”他恨恨的说道。

    刘富卿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记下“黄云宇=oer”。

    “我们已经逮捕了他的家眷和伙计。他的大伙计崔玄泽供述,他们已经到半岛上和李朝的地方官进行了联络,有反攻济州的计划。”

    冯宗泽点点头问道:“朴德欢抓起来了没有”

    “还没有。他是重要的本地干部,我希望得到您的批准……”

    “我批准了,立刻抓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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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宗泽脱下了沾有血迹的手术手套丢在瓷盘里,清水上立刻飘出了缕缕血丝。一个护士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医用乳胶手套要重复清洗消毒使用,直到不能用为止。这是临高匮乏的医疗物资水平下制定的规矩之一。

    今天是第二次清创上药。冯宗泽点燃了一根雪茄,有些烦躁。作为一个前药房老板,他过去是不抽烟的――烟会沾染在手指和衣服上,给买药的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自从315案之后,他一直心绪不宁,莫名其妙的烦躁,抽起了南宫无敌带来的元老特供南海雪茄。

    看着护士们正在清理的桌上的医疗垃圾和器械。他不由得有些牙酸:金五顺身上的伤口――刀伤且不说,就从她手上的大面积二级烧伤,就不难推测这个矮小的女人当时是以一种多么强大的意志做支撑才能挺下来:要知道医学上的疼痛等级,大面积深度烧伤所产生的疼痛仅次于分娩的疼痛。

    金五顺全身的伤口没有一处是防御伤,冯宗泽不明白这个归化民为什么会如此的舍生忘死――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个女人产生敬意。

    做了基本处理防止伤口感染后,冯宗泽就将私人带来的芬太尼透皮贴剂给金五顺用上了。这原本是他压箱底的私货,现在却能最大程度的减轻金五顺身体上的疼痛,让她在去临高的船上轻松一点。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冯宗泽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名不算太靠谱的执业药师而不是专业的医生,更别说烧伤科的大夫了。就算到了临高,以现有的医疗环境做植皮,手术的成功率也不会太高。最保险的治疗手段还是截肢,但他还是存着一份希望,希望金五顺能保住她的手。

    “真截肢的话,大不了咱就收了她照顾她下半辈子。”

    冯宗泽在心里给自己说的这个恶劣的冷笑话,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多少。因为他又想到了朴德欢和他背后的黑手。自己先前的犹豫不决并不是优柔寡断。一是因为实在不想在已经经营了不短的时间的地方大开杀戒,一旦开杀相当于弱化版本的对自己领地下“灭绝令”会给济州带来短暂的“阵痛期”。而且对自己提拔的带路党搞大清洗很损伤自己在元老院的威信的。

    对自己的统治区大开杀戒。无疑会引执委会对自己行政能力的置疑――这比在元老院内被人抨击要严重的多。毕竟执委会掌握着行政权力。

    济州这事一出,冯宗泽就已经能想到元老院那些酱油党们是怎么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了,只要开了所谓的听证会,等待自己最好的评价恐怕就是:失察、没有识人之明、麻痹大意、放纵花了不少培训成本的带路党被腐化。坐视敌对分子活动……最坏的恐怕就是无能和玩忽职守了。

    雷州糖业和广州站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呢,尽管和这次的性质不太一样,但留守的酱油元老们可不会在乎你是不是在外为元老院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他们眼中外派就是等于福利,是地方山头!

    在这种问题上只要玩脱一次想翻身就难了,尤其是自己这种没什么派别靠山,却手握“重权”的酱油元老。特别是儋州的工作队团灭事件。曾经一度使得当事几个元老灰头土脸。

    冯宗泽想着自己有可能会坐在马蹄形桌子中间那一把孤零零的椅子上被人“轮”,就有点不寒而栗。

    “这帮二货!”他暗暗咒骂道,“你们就知道杀人,杀个屁!你们不知道人都是宝贵的财富么。”

    不过,大清洗也不失为一种给自己重新树立形象,塞人口舌的办法……

    “济州岛要有血光之灾?全是因为有人逆天而行?哼!正是如此!”想到这里冯宗泽眼睛一亮,心中的戾气再也压不住了。

    尽管以血还血并不是解决眼前“危机”最好的办法,却是最不坏的。他明白现在全岛的形式远没恶化到需要动用大军进行全面清洗的程度。但考虑到远在临高的元老院。他还是决定行事果决一些,规模声势可以搞得大一些。

    金家姐弟的事情要大书特书!他想着,这是320骚动中最大的闪光点!所谓坏事变好事……

    到目前为止。元老院统治下还没有发生过如此能够用来宣传的“新道德”的典范,尽管在临高的翠岗和三亚的“烈士公墓”里已经埋葬了许多因公殉职的归化民,但是没有一个有金六顺这么具有强烈的震撼人心的效果。

    金家姐妹的材料自己要亲自做,做得尽量详细。

    雪茄的烟头在烟雾中明灭着,冯宗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启明星》和《每周动态》。

    昨晚,他仔细研读了上面的每一篇文章。《启明星》是元老院的理论刊物,《每周动态》则是一周来元老院的各种讯息汇编。两者结合起来看对掌握最新的元老院动态有很大好处。

    他再一次的对前不久的事情进行了复盘。从执委会的层面来看,320骚动其实算不了什么。

    第一,事件发生前指挥组是有发觉有准备的;第二,迅速的镇压了暴动。损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第三,这一事件之后可以借此机会清洗当地的最大地方势力,取得大量牛马,足够堵住企划院和执委的嘴。

    虽然济州岛的牛马早就是他们的囊中物,但是原本可能要付出一些赎买代价,经济手段才能取得的东西变成了不需一文的战利品。而且还充分的体现了“依法治国”的精神。

    从执委会给他们的电文和各种资讯综合起来看,自己在济州岛的所作所为,执委会是既满意又不满意的。但是总体层面是满意的,否则不会把自己在前委的排名只下降一位了。而且还给了一个非常光表的理由:“今后济州岛目前的工作重点将是推行全岛治安强化。”

    按照这一指示精神:完全可以把他的排名降到南宫无敌之后。但是只下降到薛子良之后,说明什么?执委会对自己在济州岛的民事工作还是大体满意的。

    执委会的不满意在哪里呢?显然是“地方主义”。包括电文中对济州岛经济开发问题的指示,都说明了这点。冯宗泽心想,《启明星》上的两篇文章,实际是对外派元老的敲打。

    想到这里,他已经豁然开朗。今天晚上自己要写一份厚厚的报告了。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铃铛摇了摇,进来的是他的生活秘书。

    “告诉警卫,我要出门。”

    “请问首长,要去哪里?”生活秘书问道。

    “去政保处。”

    刘富卿佝偻着背站在冯宗泽面前――虽然他很努力的向学会年轻的同僚们那种“澳洲式”昂首挺胸的派头,但是多年的大明小吏生涯已经将他的腰背折腾成这副摸样。

    “朴德欢的招了吗?”他问道

    “全交待了,”刘富卿说道。朴德欢一被带进政保处就垮了,哭着喊着的交待了一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个劲的说自己“没有背叛首长”,还“日月可鉴”。

    “你认为他说得是真得吗?”

    “我认为:他说得是真得。”刘富卿知道,首长是不喜欢玩弄文字游戏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传统公门里刀笔吏那套在他们面前是吃不开的。

    接着他拿出口供材料交给冯宗泽,冯宗泽摆了摆手:“你择要汇报吧。”

    刘富卿一五一十的把朴德欢交待的经济问题简要的说明了一番,包括对朴德欢宅邸内的搜查结果――赃款赃物的总价值按照本地标准还算客观。冯宗泽呆板着脸毫无表情的听着。

    他话音一落,冯宗泽问道:“有没有他牵扯进315和320专案的线索。”

    “报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牵扯进了这二件案子。不过,他家里的奴婢张成雪有重大嫌疑――表面上她是黄云宇送给朴德欢的,我们发现她实际上是赵明贵的奴婢。所以我们正在对她进行审问。从她口中应该能够获得朴德欢是否参与这二起阴谋活动的证据。”

    “你们的工作做得很好。”冯宗泽点头。朴德欢没有卷入阴谋的事实令他大为宽慰。如果有一丝牵扯进去的证据都会对他很不利。政治保卫总局是垂直领导的,自己无法对有关材料施加影响。

    这样也好,他想,有政治保卫总局来为朴德欢背书,比单纯自己搞一个“结论”出来更有说服力。朴德欢是分子总比他是个“反革命分子”来得好。

    “朴德猛呢?”他想起了朴德欢的兄弟。

    “已经结束对他的审查――结论是没有参与。暂时对其实施24小时监控。”

    冯宗泽没有再说话,站起来准备离开,刘富卿想起了什么,汇报道:

    “朴德欢说他希望见首长一面――”

    冯宗泽一瞬间甚至有些心痛的感觉,他迟疑了一下,说:“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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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德欢就这样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犹如流星划过天际一般消失在创业的轰轰烈烈的年代。他并没有被刻意的抹去。后世的历史学家,即使没有得到“真理部”的特别许可,也能在契卡和仲裁庭的公开档案中查询到他的最终结果:以贪腐且数额较大罪被判处终身苦役。档案中的记载仅到此为止。如果他有兴趣再继续查询这个人的下落,就得向真理部申请一张中等级别的档案查询许可证。然后他可以从浩如烟海的档案中查询到在朴德欢成为一长串数字之后的第四年,一张由鸿基煤矿特殊劳动处签发的死亡证明,死因:“事故”。

    然而在当时的时间点上,朴德欢的被捕和审判却引起了济州的极大轰动。这个红极一时的前官奴婢,澳洲人的“弓箭从事官”,被揭发出来收取了大量的贿赂,有重大的贪腐行为。

    以此为契机,从朴德欢身边的关系又陆续逮捕了一批与此有关的奉公人员和本地商人。轰轰烈烈的搞了一次反运动。

    由于济州岛这里没有正式的法庭,只有军事法庭――这种军事法庭并非由军人组成。而是仲裁庭为了配合扩张阶段地方机构不全,管理模式多为军管。受过法律培训的归化民干部少而且很多时候地方形式千变万化的环境下做出的折衷模式。

    说引用的法律,大致是仲裁庭有成文法或者判例的循规判决。没有的,充当法官的元老可以从权,至于使用哪一种法律则悉听尊便。

    从“依法治国”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法制体制是极其粗糙的。所以仲裁庭已经发出通知:他们正在组织二个小组,即将到济州岛和台湾岛进行调研,着手制定两地的《基本法》。

    南宫无敌临时充当庭长,成批的签署判决书。根据仲裁庭的相关建议,事关案的判决只有二种:若干年苦役,没收全部财产。除了朴德欢之外,大多数涉案人都判处了三年以上不等的苦役。判处苦役的人员,不论年份全部发往台湾、海南甚至越南服役。那些罪行非常轻微的。处没收财产,然后留在本地编为“惩罚队”,无限期服劳役。

    为了揭示这一运动的重要意义,《济州新闻》不但推出了案情专号,还专门在学宫搞了个反成果展,学宫大成殿的地板上堆满了各种查抄出来的财货。

    冯宗泽觉得这些“赃物”实在有些寒酸。朴德欢宅邸中抄出的银子铜钱累计还不到五十两,绸缎十几匹。其他什么棉布、家具、大米、食盐……林林总总的大多是生活日用品,连大酱都有。

    “这也算赃物?”冯宗泽看了一圈忍不住评论道。“就这玩意?至少也该把张成雪绑了一起放在这儿,我觉得就她还算值点钱。”

    “在一群人都要饿死的时候,吃得饱的人就是权贵。不,得看总体的物质水平。”南宫无敌说道,“别说济州岛这么个李朝的边郡,就是李朝的权贵又能有多少财货?你不是去过南朝鲜。参观过那个什么王宫么。那房子在大明也就一不发达地区中等地主大院的水平。你不能说人住在里面就不配叫朝鲜大王了。”

    “话是没错,就是觉得忒寒颤了。”冯宗泽说。

    “我们觉得寒颤,李朝的百姓还觉得很丰富呢。”南宫无敌看了看手表,小声问,“行动快开始了吧?”

    “准时开始。”冯宗泽也小声的回答道。“薛维尼说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南宫无敌没吱声,两个人回到了监营。这里已经新布置了一间指挥所――济州岛治安强化运动即将从这里发出第一道命令。

    济州治安强化运动由薛子良亲自制定,元老院在济州的所有资源,不管陆海军还是民政系统,都由他统一调配使用。

    不过薛子良很清楚元老院的“嗜好”――没有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他们是不会欣赏的。所以他把这一工作交给了冯宗泽去处理。

    冯宗泽、南宫无敌分头深入各部门,向各农垦中队、山东乡勇、日籍治安军、白马队和朝鲜奉公队传达了开展治安强化运动的命令。运动很快就在整个济州城展开了。

    运动的开头是一次声势浩大的“公审”。在监营前搭起了高台。白马队人员手持棍棒为此秩序,日本治安军一个个太刀出鞘。城中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幼,只要能走得动的全得参加。除了本地百姓,还有一部分山东移民和农垦队人员也来参加。整个广场和街道上挤得满满的。

    冯宗泽有心要“搞大”,不惜动用扩音器,又专门配备了翻译进行同声传译:虽然公审的受众主要是当地百姓,但是也要给山东移民们提个醒。

    在山呼海啸一般的吼叫声中。以赵明贵、张成雪为首的一批“谋逆分子”被押出来公开审判。事先已经宣读了他们的罪行,公布了证据,重点提到这些破坏分子组织实施放火、投毒等破坏活动――这和一般的破坏不一样,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无差别攻击,典型的“恐怖活动”,很容易激发起普通百姓的恐惧和仇恨。

    南宫无敌还不断的把矛头引向金老爷和李朝。“恐惧”-“仇恨”,原本是“朝廷正统”的李朝成了“敌人”,百姓将自身可能受到伤害的恐惧转化为的无穷仇恨――更不用说岛上的朝鲜百姓对李朝根本没什么好感,许多人还是被流放的囚犯和官奴婢。在南宫无敌声色俱厉的不断的吼叫和质问声和藏身在群众中的归化民宣传人员的呼应下,被激发起来的仇恨情绪爆发出来,口号声此起彼伏。

    赵明贵面如土色――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即使在面对政治保卫局“熬鹰”式审问,身心几乎崩溃的状态下他也没有这般的恐惧:台下的人一个个咬牙切齿,似乎要把他活活的撕碎。虽然“大宋”的官儿没叫他跪下,但是他双腿一软,已经瘫软如泥。只能靠二个白马队的队员扶着才没倒下去。

    相比之下,还是张成雪要镇定的多,她面色煞白,几次企图挣扎着大喊大叫,但是每次刚一开口就被归化民宣传人员组织好的怒吼淹没,接连好几次,她终于知道自己的最后反扑也是徒劳。

    其他囚犯自知大祸临头,一个个瘫软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有的甚至屎尿齐流。正当南宫无敌要宣布判决的时候,张成雪忽然趁着抓住她胳膊的女白马队员不备,狠狠的咬了对方一口。

    这下不用宣传人员鼓动,早已被挑动得红了眼的百姓们一起发出吼叫:“杀了她!”人群甚至开始向台子边涌动。白马队和日本治安军赶紧弹压,防止人潮冲上来。

    张成雪在台子上疯了一般的拼命挣扎,两个女队员根本压制不住她,赶紧上来两个男队员,将她死死的按住。嘴里也被塞进了一个麻团。

    南宫无敌很欣赏张成雪的反应――这真是“垂死挣扎”的最好体现。随即他站起来开始宣判。

    “以元老院和人民的名义,济州……谋逆案判决如下――”

    军鼓猛然敲打起来,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南宫无敌故意停顿了下,以使自己的判决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赵明贵,死刑!”

    “……张成雪,死刑!”

    ……

    他一个接一个的宣读着判决。赵明贵以下十三人在城中因为组织、接应、窝藏和联络“逆贼”被判处死刑;另有十五名潜入城中预谋放火投毒的“义兵”亦被判死刑。

    其余涉及人员,分别判处不同苦役。涉案人员的财产全部没收。这么一来,济州城内除了少数小微商业之外,成规模的私营手工业和商业活动已经不复存在。

    在审判中被揭发出来的“幕后黑手”:金万镒、黄云宇和多名本地牧主、地主被缺席判处死刑,没收全部财产。

    判处死刑的囚犯分别被绞死在济州四门外树起的绞架上,任其风干。

    判决结束之后,又召开了“讨逆誓师大会”,大会上首先宣布了对金家姐弟二人的事迹表彰,随后宣布对全岛“敌对分子”进行“讨伐”。最后,由南宫无敌和冯宗泽检阅了讨伐军。包括伏波军、日本治安军、白马队和山东乡勇编组的国民军接受了检阅。

    军鼓声声,炮声隆隆。济州城里闹得如汤鼎沸的时候,一支支讨伐队已经悄悄的出动,犹如利箭一般射向早已标定的目标。济州岛治安强化运动正式拉开了序幕。

    冯宗泽拖着兴奋又疲惫的甚至回到了监营里的办公室。他看了看手表:按照计划表,半小时之后第一批破寨的消息就会传来。这时候警卫来报告:“翻译从事官朴德猛请求首长接见。”

    “请他进来。”冯宗泽说道。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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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德猛面色晦暗,穿着最粗糙的布袍,蓬头垢面的进来了。朴德猛原本是个很活跃的少年人,此刻看上去犹如换了个人一般。

    两名警卫紧紧的跟在后面,冯宗泽暗中叹息,他有些猜到了朴德猛来得意图。

    他在距离冯宗泽很远的地方就行了传统的大礼。

    “首长……”

    “朴德猛你起来吧。”

    “是,首长。”朴德猛站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小的……我有一个请求,请首长恩准。”

    “说吧。”

    “我打小是由兄长抚养,当初千里发遣,一直到济州落户,都是兄长照顾我……”朴德欢说到动情处,已经是泣不成声,“小的知道兄长罪不可恕,负了首长的信任。都是他咎由自取,”他用衣袖抹了下眼泪,“大宋国法无情,小的也绝不敢为他求情。只是兄长一朝发遣,恐无再回济州之日,这世上只有我兄弟二人,再也不忍分离……”

    说着他又擦眼泪:“小的愿随兄长发遣……还请首长恩准!”

    冯宗泽沉默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我元老院最重依法治国,绝无株连亲族之说。你兄是你兄,你是你。你自请随同发遣断无此理,也与法不符。”他说着站起来走了几步,“我元老院用人,一不论出身贵贱,二不论学问高低,只要是忠诚可靠,实心办事之人,我们一概都是信得过,断然不会叫你们没下场。你不要自疑。”说着他站起身踱了几步,“好好的做你的事情去罢。”

    自从放火投毒失败,赵明贵等人被一网打尽的消息传来,聚集在水原洞金家庄园里的各路人马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二品衔的金万镒在社会阶层近乎固化的李朝社会里,不仅是大财主,而且还跻身于两班阶层,在当地人中间几乎是权力、财富和地位的化身。

    济州d日之后,他乘乱吞并了大量的官马场。弄到了上万头官马官牛,连着看管马场的官奴婢和栅军都被他并入自己的麾下。在岛上财势滔天。

    内陆的各种地主牧主原本就仰他的鼻息,现在更是一个个紧随身后,唯恐在这济州的“乱世”里忠心表得不够。自己的土地和财富被金大人吞并。

    这批人云集在金老爷的水原洞庄园里,时刻准备按照金老爷的动向亦步亦趋,除了保证自己的身家性命的安全,还能在混乱中打捞一票:虽然官马场大多落入了金老爷手里,但是三城周围也有不少被倭髡夺去了。听说倭髡又运来了许多人口、粮食和物资到岛上,如果一鼓作气把髡贼干掉,虽然大头免不了被官兵和金老爷拿走。自家还是能够乘乱弄点汤喝的。

    在这样的思维下,黄云宇从本土回来带回了全罗道兵使申景裕的信件后,水原洞这里就已经开始秣马厉兵,准备召集“义兵”。

    第一件事,就是从岛内各处征集粮草。“义兵”很廉价,不用花费什么军饷,连征集用的邮票钱都不用,各处吩咐一声就得来给主子们打仗。但是饿着肚子终归是不能打仗的――要打胜仗。还得给他们吃饱才行。

    济州岛的水温条件实则不差,但是土壤不适合种植水稻,多以种植杂粮为主。产量很低。内陆又大多是牧场,所以各家的庄园存粮都很有限。虽然竭力调集粮草,也只勉强凑出了四千名义兵吃半个月的粮食。

    这些动作自然瞒不过特侦队的眼睛。自古以来,征集粮食就是要打仗的前奏。根据总参谋部不久前下发的军官自学教材《阵中要务1632》所述:农业社会进行战争动员通常是以大规模征集粮草的形式开始的,一旦农户存粮低于生存必须,农民只能在参加乡勇、民兵或者揭竿而起之间做选择,在统治当局没有被摧毁的情况下,农民通常会选择前者。

    济州岛上的李朝官府虽然已经被摧毁,但是内陆地区几乎没有触动,而且内陆的居民大多是人身依附性很强的官私奴婢和佃户。主子就是他们的天。叫干什么就得干什么。

    特侦队始终保持着对他们的监视。注意着他们的动向。

    320事件之后水原洞附近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了――不但每天都有大量的义兵向这里集中,特侦队还发现有一些较小的庄园的庄主正在“搬家”,向水原洞庄园里运送家产和口眷。

    原本计划的“天衣无缝”的方案,结果却是一败涂地。这使得内陆的老爷们顿时慌了手脚。一部分人主张集中力量固守几个设防较好的主要庄园,一面派出使者去向全罗道兵使申景裕告急,等待官兵来增援之后再来起来呼应。

    另一部分人认为既然已经撕破了脸。要等官兵来是坐以待毙――谁知道官兵会不会来。只有趁着倭寇立足未稳,征集全部丁壮决一死战。

    虽然倭寇站立战力强悍,而且火器很多,但是有些人认为当年三浦倭乱时候几百济州义兵一样打得倭寇狼狈而逃,就算这些来历不明的倭寇再厉害,他们也有了十倍的“义兵”,就算不能一鼓歼灭,也能打倭髡的半残――至不济也能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侵犯内陆。等到朝廷的大兵到了再做计较。

    讨论到最后,最终大家还是认为应该持重――毕竟倭髡的威名也传到了内陆,多数人还是有些犯嘀咕的。而且在内陆作战大家地形熟悉,义兵们的士气也容易维持,还节省粮食和运力。

    被征集起来的义兵们动手大规模的修缮防御工事。正在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支特别挺进讨伐队已经悄悄的来到了水原洞。

    水原洞是岛上所有抵抗力量的中枢,敲掉这个地方,活捉金万镒,等于是对岛上残余李朝地方势力的“斩首”。

    因而这支特别挺进队里编入了三个四人攻击小组――其他讨伐队只编入一个组作为向导、侦察兵和狙击手使用。

    特别挺进讨伐队以一个排的伏波军为核心,加强有日籍治安军、白马队和国民军济州挺进纵队各一个连。另外加强有二门12磅山地榴弹炮作为攻坚兵器。

    元老总觉得用成建制的特侦队和现代武器去打正规战,就等于是玩游戏开作弊器,在济州岛这种战力为笑话的地方用特侦队,简直就是玩一个很弱智的游戏的easy难度还作弊,恐怕会被嗤笑一辈子。但是薛子良认为这一行动的对全岛治安强化有重要意义,必须以猛虎扑羊的姿态一举击杀。

    水原洞的一座山上,山林里两个人正在跋涉。从他们破烂的衣服和疲惫的面容来看,他们是这里的穷苦人,在山上已经待了不少时间了。

    “爹,不会遇到倭寇吧”

    “别瞎说,找路!”

    金大屋和金太多父子扛着斧头和刚砍下来的木头寻找出山的路,这几天山雾甚大,这两个跟着伐木队进山砍树的义兵似乎走迷了路,由于怕遇到倭寇又不敢轻易走出树林,就摸索着前进,不觉天已经快黑了。

    人的名字往往寄托了家庭的期望,中国人贫民起名爱叫宝、富、贵,富人爱用文、武、朝,官宦之家则用德、才、贤,基本上是缺啥叫啥。人同此心,朝鲜人也一样,听名字就知道这家人穷的叮当响。作为一户佃农,他们连房子的宅基也不是自己的。

    去年的粮食缴了租子就不够吃,一开春就闹春荒。正没奈何苦熬着,听说海上来了倭寇。庄主借了两斗半杂粮,条件是出来当义兵,不但能吃饱饭,还答应免今年一半的租子。

    吃饱饭,免租子当然都不错。但是父子俩最在意的是,万一真的被倭寇砍了脑袋,庄主定是认为他们逃了,家里的老婆、弟妹恐怕就过不了这一冬了。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阵铜锣响,接着就是呜呜的海螺号,十四岁的金太多想撒腿就跑,等到想跑才忽然觉得腿不听使唤了,三十多岁的老爹咬咬牙,拽着儿子跌跌撞撞的跑出树林,接下来传来了一声铁炮的轰击声,金大屋的腿也不听使唤了,接着只觉得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翻滚在地。

    弥兵卫拿着拿着步枪,带着三四个人从山岗上追下来,受伤的金家老爹尿已经流出来了,拌着血染红了裤子,这回换成儿子抓着爹的胳膊连滚带爬的往前跑,眼泪鼻涕流的稀里哗啦。眨眼间倭寇已经追到了他们的屁股后面一脚把他们踹倒在地。弥兵卫心想,天天吃澳洲人的大米和鱼,果然有力气,当年自己在天王山也是这么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逃命,可怜老爹没逃出来。

    如果没有这个这个莫名其妙的走神,现在金家父子的脑袋已经搬家了,既然首长对砍人头这种事不怎么感兴趣,也不用这个计功劳。但是武士家庭出身的弥兵卫总是直肠子驴一般想把敌人的脑袋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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