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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仆慌张的跑进来。锃亮的头皮在烛光下熠熠生辉,但这对已经半年没有女人,全身充满了性激素的常师德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一把搂住开始拉扯阿秀的衣服,好在这衣服只是用一根腰带固定而已。带子一拉掉衣服就掉了下来。里面自然也没有内衣之类的玩意。常师德上下其手,大过手瘾。阿秀显然不是没经验的处女,很快就在主人的挑逗下喘息连连,瘫在床上,常师德立刻提枪上马,期望讨好主人的阿秀扭动着身子竭力的逢迎着需求,不时的发出呻吟渲染气氛。常师德毕竟是久旷之夫,没多久就缴枪投降了,七八个月在他体内积攒的无穷能量开始爆发了!不过二三分钟,回复率120%!立刻提枪再战。一来二去,阿秀开始体力不支,见身下婉转承欢的女人动静越来越小,意犹未尽的常师德才算发泄了事。阿秀虽然浑身酸软,还是勉力支撑起身体,从外间取来水帮他清洁身体,自己又收拾了一番才退了出去。

    老式的房子隔音不怎么好,这番动静顿时闹得全院的男人个个失眠。年轻点的小伙子更是气血翻腾,闹得周士翟不得不几次叫李标回来睡觉。不要在院子里乱跑了。

    “这才象个男人过得日子。”常师德瘫软在床上,身体觉得腾云驾雾般的舒畅,满意的想:“有空应该给这个女人教她几招新玩意,特别是新的体位。还有就是搞几件性感内衣什么的,这么全真空的未免乏味,乳房也会下垂的。至于另外两个得收用了适当的调教下。以后再扩大下女人的规模,添几个新人――要能添几个大洋马就好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第二天早晨,常师德很早就醒来,觉得天空从来没有这样的晴朗,空气也从来没这么清新。站在廊檐下,见谁走过都热情洋溢的打招呼,感觉浑身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老文啊,你怎么眼圈都黑了?”看着打着哈欠走过准备去糖厂上班的文同,常师德问。

    “你昨晚鬼哭狼嚎的,我怎么睡得着。”文同意见很大。

    “知道,知道,”常师德诚恳道歉,“老文,晚上要不要叫阿朱来伺候……”

    “我哪有这力气。”文同其实早有此意,嘴里敷衍着,赶紧溜走了。

    文同到了糖厂的办公室。看着各地甘蔗庄送来的报告,为了看明白古人写得歪歪扭扭,读起来也不大通顺的古白话文,文同只好让文清来帮办事务。缺乏干部成了他们最为头疼的事情,常师德对各庄的村委会干部都不甚满意

    总各地来的报告来看,地里的甘蔗已经收割大半,赤砂糖熬制也在顺利进行。但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地主还是相当有难度的。从这一个多月的情况来看。文同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妙。一开始本地一家糖寮的管事人就不断禀报,说煮糖师傅手艺不精,每天都要折损甘蔗汁若干,倾倒若干,数字之大,将近占到每天榨汁量的五分之一。文同知道即使师傅手艺再差,也断然不至如此。着镖局的人暗中调查,发觉管事人和煮糖师傅联手作弊,每天都要侵吞一二十公斤的赤砂糖。让他为之气结。文同知道这种事情不大会是个别现象,马上知会廖大化,要他分拨精明干练的镖师去暗访。结果不出所料这种作弊活动除了华南糖厂之外几乎各处都有,无非数字大小问题,连刚刚从广州送来的契约奴移民也参加了这一活动,他们插手不到糖寮的制造,但是在甘蔗上却可以作弊,一家庄子上的村长、副村长、民兵队长,三人联手,一起倒卖甘蔗,每亩差7000多标准斤的产量,只报不到5000斤。

    这样下去,事态就严重了。贪婪是一种传染病。只要不赶快治,很快就会陷入狂潮之中。上面大偷,下面小偷,不敢偷的就怠工。人心一散,这糖业公司没做大就会被蛀虫们蛀空。文同原本打算第一年不搞制度性的变革,下面纵然有些弊端也睁一眼闭一眼。先抓糖业,等榨季过去了再慢慢料理,但是眼下的局面让他无法再继续这样容忍了。

    “什么事学得最快――腐败学得最快!”被文同叫来商量对策的常师德忍不住骂了起来,义愤填膺,全然忘记了昨天他假公济私的事情。

    “还是想个辙吧。”文同对这事忧心忡忡,“这糖业公司里就没可靠的人了。就算把那文家哥俩、女佣人和你昨天买的女奴都算上,拢共不超过十个人。”

    “不是还有起威么?”

    “起威是靠得住,但是他们是武师,不懂糖业里的事。这些不过是露在明面上的事情,暗地里不知道还有多少问题。”

    这里不同于临高。如果临高是解放区,雷州最多只能算游击区。他们在雷州的力量很小,威望更是零,不足以威慑新来的移民和当地土著。更不用说各地把外来投资者看成肥羊的风气到21世纪还是很兴盛的。要不是有起威提前进入了几个月,用各种资源铺好了路,恐怕事情还会更麻烦。

    “必须向临高要干部,杜雯的讲习所或者是国民学校的军政干部培训班的人都可以,起码把基层都充实起来……”

    “这么做不是显得我们太无能了么。”常师德不以为然,“老文,现在我们的局面刚打开,就哭着喊着要执委会帮忙,以后还怎么混?再说了,执委会自己的干部都不够用。”

    “这个――”文同心想也的确是这样,“你想怎么样?”

    常师德说:“我有个方案,说穿了无非胡萝卜加大棒。关键是要争取移民的忠诚度,毕竟这是我们将来的基本力量。至于糖寮的工人也要区别对待,打击一小撮,争取大部分。”

    “你这不是空话吗?”文同感到失望。

    “一是建全工资福利制度,二是严惩为首分子。”常师德的套路很简单,想要职工不偷盗,就得有主人翁意识。他们没本事忽悠大明屁民们说雷州糖业公司是广大人民群众的财产,使他们努力干活外加抛头颅洒热血,但是起码可以通过让职工共享利润的办法来提高认同感。

    “前面的事情好说,怎么严惩贪污分子呢?开除、赶走?”文同想临高是有警察,有劳教队,还有一支武装到牙齿的新军,暴力机器完备。他们除了起威镖局雷州分号的十几个镖师之外就没其他力量了――镖师也没有执法权。

    “开除赶走怕没什么威慑力,再说执委会在移民上可花了不少钱――”常师德想着,“最好能来个杀鸡儆猴。”他想了下,“我们先问问廖大化,他毕竟是本地人,说不定有办法。”

    当下吩咐人把廖大化请来。听了文同他们说的情况,廖大化笑道:“此事容易。郭东主不是一向和吕赞画交好么?他是王督师前的大红人,花银子请他一张帖子让官府出面来个杀一儆百就是了。”

    这倒是个办法,本地来说,官府的威权最大,请得动官府。对地方宵小都是一种震摄。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事麻烦么?”

    “不麻烦,”廖大化说,“就看两位掌柜要搞多大了。若是要取几个人的性命――”

    文同赶紧道:“这还不至于,但是也不能轻了。”

    “那就容易了。只是官府的人向来是不好相予的――黑眼珠里认得只有白银子。有帖子过来,事是自然会办,至于要事办得好就得花钱了。上上下下也得花一百多两银子。”廖大化说,“而且棘手的是还要跨县,海康那边也要打点。”

    这就是二三百两的开销了,钱,他们有。也有权用。但这是很大的一笔支出,不管是文同还是常师德都有些没底。最后还是常师德咬了咬牙说:

    “就这么办!”

    文同一想,只要整顿下来,糖出产正常了,这个榨季赚个几千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相比之下还是核算的。也表示同意。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具体的操作,文同让镖师再去探查些情况,做到证据确凿。廖大化说既然请了官府就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了,要安什么罪名就看银子出到什么份上了,真要下狠心的定个交通海匪也不算难。但是文同还是坚持要证据齐全些才好。廖大化也就应了。

    过了几日,由徐闻县衙里派来四名官差,一起随着常师德和镖师们出发,先将本县内搞钱得最凶,又经常对他的指示阳奉阴违的两个庄子的管事人、村干部抓到到县衙去了。因为上上下下的银子都用到了,事情办得特别快。让文同大开眼界,他的证据屁也没用。犯人一拿到一到典史就升堂,也不审问,立刻定了个“偷盗”之罪,签子丢下来将抓来的犯人分别打了八十、一百板子的,廖大化知道掌柜的要杀一儆百,给打板子的衙役都使了钱,一点水没放,顿时打得血肉横飞,满堂的惨叫。常师德还将各庄的管事人、工人和村干部都带到县衙前观摩,胆小的连看都不敢看,也有当场就尿了裤子的。

    打完之后,凡是契约奴的,发还原主管教,其他人枷号一个月再行开释。

    文同根本就没敢到场,常师德算是冷着脸看完了这一套,心里却挺后悔的――作为现代人,他是很不习惯这样的残忍场面的。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做非常的有效。当他带着官差来到其他庄子里,要求有问题的人“坦白从宽”的时候,早就被传来的消息吓得魂飞魄散的人纷纷来找他交出赃物。

    过了几天,常师德又带着海康县的官差巡视了海康境内的各个庄子,只不过这次他给众人“自新”的机会。一脸煞气的官差们手里叮当乱响的铁链,贪污分子闻风丧胆,立马乖乖的交出财物争取“从轻处理”,至于觉得自己办事机密准备混过去的,也就照徐闻县一般办理,给办事的官差开发了办事的银子,又遣人去县衙给师爷道乏送礼,这场血腥的“杀鸡儆猴”戏才算是落下了帷幕。文同和常师德回到华南厂,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事情是办了,可是整个过程却让这两个现代人觉得不是滋味。

    “其实吧,”文同说,“我觉得原来那时空还算是有点法制的。”

    “是啊,今天算是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屁民了。”常师德赞同。

    事情处理完毕。常师德把所有管事人不论问题大小全部开革――他和文同已经商量过了,以后这类干部将全部从移民中选取。接着命令各庄的村民代表、糖厂的工人还有华南厂的全体员工都来开会。

    看着院子里沾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常师德走上台阶。他的话由廖大化和文秀作同声翻译。

    “这里的多数人都是从广州的难民营过来的。没进难民营之前,大家过得是什么日子总还记得吧?这广州城里每天要抬走多少路倒不用我说了吧?紫诚记的大掌柜把大家收容起来,供大家吃,供大家喝,有病给大家治,衣服、杯子、碗筷都换成了新得。从来没让大家挨过饿。现在大家到雷州来了,条件没广州那边好,但是每天三顿饭都是敞开了吃,连你们家里孩子、老人都是想吃多少吃多少。诸位扪心自问,这年头,有几家东家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大家虽然都是写了契得,照规矩这七年里给饭吃不饿死就行,可是糖厂还是给大家发工钱,不管男女老幼,只要去上工的,都开发一份工钱。这工钱、伙食,你们可以上周围的庄子去打听打听,别人家的长工短工都是什么待遇。

    “大家也听说过:天上不会掉大饼。紫诚记也好,我们华南糖厂也好,都不是办善事,给大家好吃好喝的,就是让大家干活的,你们吃了这里的饭,穿了这里的衣,拿了工钱,就得好好的干活。

    “这些天,其实我也都在看着。大多数人好的。勤勤恳恳的干活。可是有些人!”常师德一指趴在草席上,身上盖着草帘子,但是屁股和大腿明显肿得老高的七八个人,正在有气无力的呻吟。

    “吃了几顿饱饭就变得忘乎所以了。本来让他们当村干部是对他们的信任,干得好,以后还会重用。却不受抬举,觉得安稳饭不好吃,非得捞油锅里的钱花。现在官府已经追究过他们了,我们这里就不再计较,不过村干部这个位置是没有的了,曾经的侵吞的钱财也得算在身价里,干个七八十年或许也就够了。

    “至于那些知道自己错了,主动退赔出来的人,这里就不再惩罚了――就地免职,每人再加一到五年的劳役年限。我们宽大为怀:不管是什么人,谁的罪谁领,一律不牵连家属。”常师德已经提前把几个主动退赔分子和他们的家属都关照好了。话音一落,这些人马上哭了起来,还大喊:[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老爷们仁德啊!”

    “呜呜呜,我猪狗不如啊――”

    “以后铁了心给老爷干活,跳火坑也愿意!”

    气氛感染了周围的群众。会场有些热闹起来。常师德觉得效果还不错,看来《如何宣传和鼓动》这本手册还是不错的。

    “你们这些做糖的师傅――”常师德的手指转向他们――几天前的杀鸡儆猴行动中文同出于保护技术人员的目的没有抓捕任何糖业工人,但是强迫性的观摩却是人人有分的。从衙门回去之后所有人都赶紧退陪了贪污的糖,没想到常师爷却面带神秘的微笑,一概不收,只要每人写“服辨”的认罪书就好。不会写字的也没关系,有现成写好的,填上数字按手印就成了。这些人担心了好几天,今天被勒令来开大会时个个忐忑不安,现在被点名,那里还支撑的住,呼啦啦全部跪倒在地,哀求声连绵不绝。

    接下来常师德才算透出了底子,要他们集体加入雷州糖业公司,不再当短工。待遇和移民们一样,有伙食有工钱。至于他们曾经暗中揩油的部分,就算是预支工资了。

    常师德说得自己如何如何的宽大为怀,但是下面的人谁也不傻,知道只要敢说出一个“不”字来,他手里即有“服辨”,又和各处县衙里都说得上话,还不立马带到衙门打个半死,象几个倒霉蛋一样在县衙们口戴枷喂苍蝇。不管愿意不愿意的,全体都说:“我等愿意加入糖厂。”

    “好好干,亏待不了大家的,”常师德看着下面愁眉苦脸的煮糖师傅,心想这笔买卖还是挺不错的。

    接着。他重新任命了出缺的村干部,原本文同想保留些问题不大的村干部继续担任原职――毕竟合适当干部的人实在太少。但是常师德觉得这样未免太过纵容了,一定要执行“零容忍”政策,让工人们都知道自己的态度。哪怕就算新任命的人能力差些也没关系,反正和原来相比的也不过是半斤八两。

    “大家好好为我们雷州糖业公司服务,绝不会吃亏!”常师德随即宣布:自即日起,所得利润,按照郭逸在广州的各家字号的规矩,红利按十三大股分账,十股归股东,三股用于全体糖业公司的员工的分红和福利支出,不管是煮糖的师傅还是在甘蔗田里的力工,人人有份。

    收入方面的调整常师德是根据广州站在属下几个企业里搞的工资制度,也定了一个级别。把所有人分为农工、糖工两类,每类设置三到四个等级。视各人的能力不同支薪。村长、民兵队长之类的人也算在农工里,按能力评级。另外再给职务补贴。

    为了进一步提高劳动生产率,除了拿出股份给大家分红之外,常师德还在各庄发起了劳动竞赛活动,一个月一评,哪个庄子的甘蔗收得多、糖出得多损耗小,就可以享受额外的奖励。

    文同等人痛感基层干部之重要性。于是又开展了村干部轮训计划,各村新上任的村干部都被调到华南糖厂来参加培训,除了学习些基本的文化之外,还讲授甘蔗种植、田间管理和制糖的知识。

    这一番又打又拉之后,糖业公司进入了一个稳定的轨道,人心也稳定了。糖产量节节攀升,到华南厂交送赤砂糖、糖蜜和甘蔗渣的船只和手推车川流不息,这家原本默默无名的字号,开始成为海安街上糖行商人的话题。

    常师德有些自鸣得意起来。除了每天给来轮训的人上课之外,又开了个师范班,准备等榨糖季结束之后搞个糖厂子弟小学,他自己懒得教这么多孩子,便动起了几个女奴的主意。便让文秀充当助教,搞起师范培训来了。白天上课不算,晚上还继续开夜课。文秀和阿朱被排除在外。

    “老师,我错了,请饶恕学生吧――”普通话还显得有些生涩。

    “让我好好的惩罚你这坏孩子吧。”

    文同时常在晚上走过常师德的屋子的时候,就能听到这不伦不类但是又销魂的普通话。

    “你个大变态。”文同对这类smcosplay向来嗤之以鼻,幸好这家伙还算有点兄弟情意,没把阿朱也拉去上什么夜课――参加师范班培训他是很赞成的。可惜自己每天折腾糖厂的事情,每天回到院子就就想睡觉,连收用阿朱的精力都没了。到底还是老常的身体壮实啊,白天紧折腾,晚上折腾紧――文同不由得悲从心来: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咋就这么大捏。

    文同最近的全部身心都放在糖厂的技改上了。在他原先设想的两个技改方向里,一个是制造白糖,这点他已经做到了,虽然工艺落后产量低,但是很适合目前他们的工业水平。下来就是怎么扩大规模和提高效率上着手了。

    另一个则是增加甘蔗汁的产出率。现代糖厂的的碾辊最起码也是三重钢辊。一次榨出率高达70%以上,更大的厂家甚至有十二重的设备,甘蔗渣出来基本就完全没水分了。文同决定首先在华南厂淘汰木榨辊,最初他考虑用石头制造,但是石榨辊的效率比木的提高不了多少,对牛力的消耗同样巨大。

    还是用多重钢辊才是是最好的选择,文同记得湛江地区是从六十年代中开始才用半机械化的两辘或三辘小榨机逐步代替了原始的牛拉石辘的。当时大量用的是潮州产两辘小榨机,出汁率60%以上,后来改用顺德产的三辘小榨机,出汁率提高至72%—73%。这个数字比起平均出汁率45%的石辊来说,等于是甘蔗产量不变糖产量凭空增加了60%!

    这数字对文同来说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且这种设备在技术上是相当简单的,穿越者的工业能力完全可以造出来。

    但是用了三重钢辊就不得不考虑到动力问题。这不是靠水牛能牵引得动的了。现实中湛江的那些半机械化小厂用的三辊榨机都是用20马力柴油机驱动的,现在既然柴油匮乏,文同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水力机,还特意去视察了唯一一座有水力榨辊的糖寮,去了之后他比较受打击,水力榨辊只是很简单的一个水轮而已,没有渠道,没有水坝,基本上就是利用天然河道的落差,效率很低。

    华南厂有可利用的河流,但是河水平缓,流量也不够大。文同虽然对水力学是门外汉。也知道要在这条河上安装水轮机、还能带动三重钢辊榨汁机,不筑水坝蓄水是做不到的。一旦筑水坝,就牵涉到上游下游的用水问题,绝对不是件好办的事,闹不好还会把自己拖入到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中去。所以他否决了这个想法。

    还不如用蒸汽机来带动。文同心想,花大代价制造出来的水轮机只能用来碾压甘蔗,如果能得到一台蒸汽机来,他就可以引入许多提高效率的设备,机器的利用效率比水轮机高多了。有了蒸汽机必有锅炉,锅炉产生的蒸汽对制糖也有用处。起码在加热甘蔗汁的时候能够非常均匀的加热,减少发焦的可能性。

    制糖上可用的机械门类数量繁多。认真起来可以全机械化生产,当然这是未来的趋势,文同考虑了华南糖厂的工艺,选用了几种简单易操作的加工机械。

    想妥当之后,当下飞鸽传书给广州的张信,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并且附带了他指名多台机械的名录,另外还要求临高提供水泥、钢筋、砖石等必要的基建物资――上到半机械化生产,一切规模也就相应要扩大了。

    文同的报告,经广州站中转到了临高,执委会进过简单讨论之后同意拨给他全部所需要的设备。

    两周之后,海安街的港口里来了一艘大船,这艘大船的到来很是引来了一阵轰动。这种船型太特别了。它的尺寸很大,将近400料船的水平,但是吃水却很浅,几乎是平底,甲板宽大,除了船艉楼和两根桅杆之外甲板上没有任何突出物。

    宽阔的甲板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一些体量很大的货物,是用木框架钉草席包装的。货物用大网紧紧的罩住固定。这种把货物都堆在甲板上的货船真是大家都开了眼界,引起了围观:这是哪家的船匠想出来的?货都堆在甲板上,风浪一起不都打潮湿了吗?

    常师德看到这艘大平甲板船,想这未免太超越时代了。简直就是不伦不类嘛。正想着,大船慢慢的靠近了栈桥,水声们搭起跳板,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来的居然特侦队的队长北炜,这可是是少见的人物。只是在d日之后的几个月里,还能经常看到他带着队员到处出现,后来就愈来愈神秘了,反正在普通群众活动的地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常师德最近一次看到他是在开政治协商会议的时候带人压在制高点上。

    这么个人物,即不和贸易有关,又和工业不搭界,怎么忽然出现在来雷州的船上?难道有神秘任务?执委会觉得雷州是块大肥肉,想先占雷州?可是整个琼州都没拿下来么――

    胡思乱想着北炜已经来到近前,他穿着明代人的衣服。一身短打扮,象个佣工一般,后面跟了几个不认识的精壮小伙,大概都是特侦队的队员,正要开口,北炜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自顾自的带人混到准备装卸机器的民工队伍里去了。

    接着出现的,才是本次运货任务的真正负责人,一个是临高建筑公司的梅林,显然他是准备来负责糖厂土建工作的,另二个他不认识,想来应该是机械部门的人,协助安装机械来的。三个人都是一身直缀,戴着假发和头巾,看起来不伦不类,浑身都透着不合适。

    “欢迎,欢迎,”常师德赶紧迎上去,如今自己算是“外任”了,对“京里”来的干部一定要热情有加,“老梅,这次你来出差了?这两位是……”

    梅林赶紧介绍:“都是机械厂的,这位是萧贵,来装蒸汽机的,这位是谌天雄――”

    “我叫谌天雄。这次执委会把我调到雷州来,专门负责糖厂的机械设备运转和调试。顺带再培养几个工人。”说话的人年近四十,气质沉稳,身体看起来依然十分健壮,不输年轻人。

    “这太好了,我原来就担心机械安装好了,后期的维护保养工作怎么办呢!”他扫视了一眼,“这里不是说话所在,先到那边的茶棚休息一下。”

    因为要卸许多货,常师德早就安排好包下一处茶棚,作为监督卸货休憩的地方。四面由起威的镖师们护卫着。

    “没想到你们的速度这么快。”常师德寒暄着,让文秀送来茶水,“来,喝水。喝水。”他坐了下来,待到文秀退出去,才问:“设备都来了?”(!)

    “全部都到了。”萧贵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运来货物的详细清单。常师德翻看了一下,拨给的物资还真是琳琅满目,从锅炉、蒸汽机、水泥、砖瓦到温度计、ph试纸、试验器皿……不少他没想到要申请的东西也列在上面――想得比他很周到。

    “这船新造的吧。运这样的大件还挺合适。我原来还担心蒸汽机和锅炉怎么运来呢。”

    “呵呵,这是文总最新的设计。”萧贵笑了起来,“叫什么――近海浅吃水肥大型平甲板驳船。文总本来打算造全木结构的集装箱,这算是土集装箱船的。后来一计算才发觉拿木材做集装箱根本就不现实――即重又不结实。集装箱没成,船倒已经造了,就干脆造完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临高不是堆了不少集装箱吗?”

    “马督公拿它们当宝贝,连冶金部要拆了回炉炼钢他都不批。还特意关照要做好防锈处理。”萧贵说。

    正说着话,文秀进来禀报,说民工组织好了,因为这次的货物里有蒸汽机和锅炉,对劳动力的需求极大,所以整个华南农场的全部壮丁都出动了,还在附近雇用了二百多人。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民工队伍,带着无数的杠棒、绳索、滚木之类的搬运器材。文同比较担心的是锅炉和蒸汽机,这两部设备的主体结构得整体搬运才行。

    “开始卸货吧。”

    从船上下来了一批蓝短衣短发藤帽的工人,奇怪的打扮引起了看热闹的人一阵议论。这些人背着绿色的包,从船上卸下一根根铁管、铁板和一麻袋一麻袋的铁件,在石驳岸上迅速的用这些东西搭起了一个平台,然后在平台上继续用铁管连接起来,安装上滑轮和铁链,然后在这些工人的指挥下,民工们上来了,有人排着队拉着铁链,有人抓住了大件货物上的绳索。有个人爬上了台子,手里拿着红绿两色的小旗帜,于是上百个民工和工人就在哨子有节奏的吹奏下和小旗的挥舞中开始拉动铁链和绳索,甲板上那个庞然大物就这样颤巍巍的被吊了起来。一群民工在号子的指挥下转动着吊台,货物随着吊杆的转动,从空中缓慢的平移码头上上面,又缓慢的落在准备好的滚木上。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叹声。

    运送糖厂的设备到华南糖厂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情。海安港离徐闻县城外的华南糖厂所在地南门塘不过十来公里路,但是道路起伏崎岖,路面更是坑洼不平,平常只能勉强通行牛车。一般的机器物资或是肩挑背抗,或是用牛车运载。大型的设备只能滚木慢慢的前推。艰苦程度可想而知。为了便于通行,一队民工专门在前面负责开路,平整地面,填埋坑洼。十多公里路民工们在路上整整走了四天才把大件设备运到糖厂。随船来的人也悄悄的来到了糖厂,住进了为他们准备的院落。

    这次运来的卧式蒸汽机是墨子二型,虽然马力上没有增加,但是比一型在蒸汽利用上的效率更高,工业委员会对墨子二型的表现相当满意,已经定型决定批量投入制造,这台送来雷州的就是量产型的一号机。

    除了这些设备之外,最稀罕的是许多长条形的箱子,三人工作队一到就迫不及待的要去查看,箱子上面都绘制着“易碎”、“小心轻放”的字样。运来的时候全部用人力肩扛背挑,不用牛车。打开箱子,里面用草绳和干海草填充的结结实实,一层层的打开一看,文同和常师德都对临高的工业部门发自内心的赞美。

    箱子里是各种口径的玻璃管道和陶瓷管道。这些管道将用在有特殊需求的部位上。用来取代比较容易锈蚀的铸铁管。

    “太强大了――”文同简直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熟能生巧。再说这些管道也不光是为了你们造的,化工厂里要用的地方更多。这批只能算是试生产的。”

    未来糖厂的动力车间就设在河边,目的是为了用水方便。除了大规模平整地基,以便安装设备之外,梅林还组织修建了一座蓄水池专门用来处理锅炉用水。泥瓦匠们被招募来修筑一个他们从来没建过的高大无比的烟囱,这东西尺寸之大,本地泥水匠们全部招来还嫌不够。常师德还一口气买光了本地的砖窑里的全部砖瓦,现在本县唯一的砖窑正在加班加点的烧造砖瓦,供应工地的需求。

    文同点名要的三辊榨汁机顺利的到货了,借助庞大的资料库,设计制造这台机器没费多少事。机械厂只是对榨辊消耗了太多钢材有些意见。文同看了下,机器看起来一点也不比他看到的旧式设备差。

    “不过里面不少零件的强度有问题,所以使用寿命就不大好说了。”萧贵说,一些关键的连接件、齿轮传动件之类的东西,虽然是造出来了,限于材料性能,耐用性比较差。

    “没关系,这次带了不少备件来。”谌天雄不以为意,“坏了就换么,第一次造东西,质量差点难免。”

    除了榨汁机,还有专门用来破碎撕开甘蔗用旋转刀和破碎机,经过碎裂处理的甘蔗比起土法直接将甘蔗送入榨辊出汁率要高得多。

    一个月后,制糖厂的厂房和设备安装终于宣告完成。锅炉一次点火成功,蒸汽机运转起来。徐闻的上空第一次冒出来象征现代工业的滚滚黑烟。这家在本时空独一无二的半机械化机器制糖厂终于开始批量生产。它的日榨甘蔗能力为70吨,设有切蔗、压榨、煮糖等车间。除了煮糖车间继续沿用老式的手工操作方法外,其他车间都使用机械。煮糖车间完全不用火,而是直接使用锅炉的蒸汽加热。

    华南厂那高耸入云的烟囱和钢铁的榨蔗机――令很多本地人感到惊奇。当听说糖厂继续代为加工甘蔗之后,许多蔗农都不惜远道送来甘蔗,只是为了开个眼界,看看这新法的糖厂到底是怎么运转的。一捆捆的甘蔗用牛车载送回位于徐闻县城南门的制糖工场后,首先进行机械加工:甘蔗先经蔗刀整平、切断,再经破碎机将甘蔗撕裂。破碎机是很有讲究的,因为甘蔗的糖分存置于“蔗髓”内,破碎机的只是依甘蔗的纤维方向进行破碎,以免在破碎的过程中将“蔗髓”打破,造成蔗汁的流失。

    破碎完成后的甘蔗用人力成筐的运送到压榨机的投料口上。三辊压榨机一次可出汁70%,而现代一般的糖厂,都是用数台三辊机或者多辊机连续压榨,有的要十五辊才算完成。出汁率高达90%。

    穿越者没有这样的机械条件,所以采用反复压榨法。第一次压榨之后并不将甘蔗渣弃去,而是堆在一旁,等生蔗全部榨完,再重新过压榨机。虽然颇耗人力,但是获取的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

    经过压榨机榨出来的甘蔗汁先送到铁制的加热器里,甘蔗汁在里面一面流动一面用高温的蒸汽进行加热,然后再经水泥的加灰槽,再此加入石灰进行澄清,最后通过陶瓷和玻璃的管道被输送到沉淀槽,让生成的杂质沉淀,澄清后的甘蔗汁进入熬煮锅里继续用蒸汽加热出糖。去除糖蜜的方式依然采用瓦溜的技术,但是规模却上了等级,超过三十个瓦溜在煮糖车间里一字排开。

    熬煮、加灰工艺在得到了临高的温度计、ph试纸和其他试验设备的支援下,文同经过多次实践和反复试验之后,终于掌握了熬糖时各阶段的温度、加灰数量等一系列数据,并且制订了相应的生产工艺流程。煮糖师傅们原本对他的这套东西不以为然――他们都是跟着师父干了多少年,凭借着长期的实践经验才掌握这门技术的,而且掌握的还很一般。所以对这套新玩意抱着怀疑的态度,甚至准备看东家出丑。

    但是东家靠着玻璃管、纸片还有一些说不清什么东西的坛坛罐罐,不但煮出了糖,而且每一锅都不出任何纰漏,甚至出糖量都几乎一样!这对煮糖师傅的自信心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本县、本府最高明的手艺的煮糖师傅也做不到这点!

    看到煮糖师傅们畏惧加崇拜的眼神,文同即得意又有些失落:为什么我们的科学和工艺从来都是经验主义的。就没有一个人想去探究它的原理,制订出标准来呢?

    这套办法的实行使得煮糖工序里的浪费大为减少。而且文同藉此制定出更严格的损耗率控制的考核制度――既然生产因素都是可控的,那么产生超标准的损耗的唯一因素就是煮糖工人的责任心不强了。从这天起,原先在煮糖车间被称呼为“师傅”的人,就变成了“工人”。

    这一整套的流程比传统工艺的土糖寮不知要高效和便捷多少倍。规模化、半机械化生产甘蔗蔗糖的情景使得当地无论士庶人人目瞪口呆。

    惊讶还只是次要的,当蔗农们发现他们的甘蔗请这家厂代加工之后,出糖的数量居然比一般的土塘寮多了四分之一,而且糖厂依然继续执行代加工收取三成的低收费标准的时候。顿时整个徐闻的蔗农们都疯狂了,无论远近,到处都是来送甘蔗加工的牛车和船只,在厂门口排起了长队,有的蔗农甚至要排上二三天才能轮上,但是依然热情不减,最后甚至有整船的甘蔗从海康运来,在海安登陆之后再雇用牛车送到华南厂来加工。由于来人实在太多,不免有秩序混乱的情况,廖大化只好再次请动衙门来人维持秩序,弹压场面。冒着滚滚的黑烟的烟囱,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转动着吞入巨量甘蔗的钢辊显然给典史老爷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他对机械的恐惧远大于好奇,总是小心的离得远远的。

    文同拿到第一天的数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利润远超过预计。特别是在代加工这块,多榨出的甘蔗汁的相当一部分是落在华南糖厂的口袋里了,这部分利润等于是零成本获取的。更不用说加工多下来的糖蜜和甘蔗渣都是他们的好处。蔗农不需要这些副产品,华南糖厂却都有用。

    如果设备好一些,上到十二辊的机器,再配合水浸法,97%榨出率也不是梦。文同心想,这里面可挖掘的利润潜力还真不小。

    文同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还有必要保持另外四家土糖寮的存在了。看来在利益的驱动下,老百姓是不会畏惧道路的远近和艰难的。至少可以把徐闻的土糖寮关闭掉,只保留海康的。

    来协助的梅林等人也是喜笑颜开,看到这糖厂蒸蒸日上,大家感到由衷的高兴――这又是一个外贸增长点了。整套设备运行的时候自然也不免出了些问题,有一次是锅炉接口的管道破裂漏气,还有几次是榨汁机的齿轮和连接件出现毁损,一度影响了生产,但是在谌天雄和萧贵的抢修下很快恢复了正常。萧贵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为糖厂培养几名合格的锅炉工人――烧锅炉是件很严肃的活,稍不留神就会害人害己,更不用说这锅炉就是一山寨产品。

    谌天雄不太着急,他虽然也有培训维护技工的任务,但属于长期出差的性质,一时半会不回去,有足够的时间来带徒弟。文同建议等糖厂子弟学校开办之后,再根据学习情况从十三四岁的大孩子里选学徒。

    不过,这个谌天雄的举动引起了常师德的注意,他除了每天三次定时巡视机器之外,时常在院子里和特侦队的人谈话,有时还换上当地人的衣服,让起威的镖师引领下出门。显然,谌天雄不仅仅是来维护机器,十有八九他还是个情报员。

    说要搜集情报的话。广州站在雷州布下的网络已经能够搜集到大部分情报了――这里是没什么保密概念,只要花些时间,几乎什么都能打听到。执委会派了北炜来,又派这么个神叨叨的谌天雄,到底意欲何为?真得要占领雷州?

    疑惑归疑惑,常师德也不便开口询问。因为有“中央”来的人在,这些天他不便再把女人们叫到自己屋子里去了。过惯了夜夜笙歌日子的常师德不由得感到有些难捱。

    这天晚上,一直和自己的队员躲在院子里的北炜和谌天雄一起来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我们这次来雷州,的确是身负使命的。”谌天雄开门见山的说道。

    常师德和文同都点了点头,文同站了起来,出门去看了看院子里,对正在廊下闭眼养身的周士翟道:

    “看着些,不要让人过来。”

    周士翟微微点了下头,文同又回到屋子里。

    “说吧,具体是什么事情?”

    “这个计划目前还在评估阶段,我和北炜担负的其实都是同一个任务,就是实地勘察一下计划的可行性,积累行动资料。至于计划的内容,也不妨告诉你们――”他顿了一下,“计划的名称是‘唐僧计划’。”

    唐僧计划?!文同和常师德都愕住了,这不是在恶搞吧?

    看到俩人的表情。谌天雄解释道:“记得唐僧出生的第一难吗?”

    “江流儿的故事――”他们当然都看过西游记,搜肠刮肚的想着唐僧出世那段的前后情节。

    常师德面色一变:“难道我们是要当水匪?!”

    “没错。”谌天雄点点头。

    情报资料委员会的一个成员在编辑《史料参考》的时候,无意中从《雷州志》上看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崇祯年间,一位被委派来雷州担任知府的官员,在带着家眷在前来上任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山贼打劫,官员和他的家人被杀害。事情比较离奇的却是,这伙山贼的首领,利用这为官员留下的文牒,竟然来到了雷州,接替了前任知府,正儿八经的在雷州做起了官员。

    这个山贼在雷州做官,一直坐了二年,而且风评还很好。直到真正的官员的儿子来到雷州投靠,发现了山贼的身份,到了当地锦衣卫举报。最后锦衣卫安排了一场宴席,把山贼匡到了埋伏地点一举拿货,山贼被抓交代了事情的所有经过。

    这段从故纸堆里找出来的“奇闻轶事”引起了情报部门的无限遐想。《雷州志》属于地方史志,它的史料可靠性是很高的。

    如果,顶替去上任的人不是山贼,而是穿越众的一员呢?

    这个设想太奇妙太大胆了,以至于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内务委员会和情报委员会中不少人的反对。但是支持者也提到了最有力的论据:一个普普通通的山贼都能够窃据雷州知府这么久,而且做官还做的风评甚好,来自21世纪的穿越者应该也能做到。何况穿越者还有整个穿越集团作为后盾。

    反对的人提出的质疑是,明代的山贼能够冒充知府,不过是钻了当年资讯不发达的空子,再怎么说。山贼也是当时的人,对明代社会的方方面面了解比我们这些21世纪的来客要来得深。让完全来自另一个时代的人去冒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们这些人,站在土著人群中时候体现出来的差异实在太明显了!”冉耀竭力反对,“你要我去在21世纪冒充某个县级市的市长、市委书记,说不定还这个可能。总算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现在等于是要找个纯种盎格鲁-撒克逊的美国人来当市领导,这有可能吗?而且我们和明代的人差距,比现代美国人和中国人之间的差别还大!”

    他的论点很充分,但是这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可观了――整个雷州府等于就间接的落入了穿越者的掌控之中,虽然雷州知府下面还有各级官吏,但是穿越者毫不怀疑在经济和武力的软硬兼施之下这些人都会屈服。从而最终搞成一个“白皮红心”式的地方政权。

    诸如什么有利于穿越政权的工商渗透之类的还是小事,关键是他们能够堂而皇之的进入到大明的官僚体系中,参与它的运转,获取政府的直接讯息,这比广州站靠花钱买通衙门里的人传递消息要及时可靠的多。掌握了雷州,等于就为琼州加上了缓冲层。万一某天大明要兴军讨伐临高的话,雷州近在咫尺,必然是军队过境的主要地区,不管是收集情报,还是袭扰等于都有了个可靠的基地。

    “要是顶替掉一个官就能有这么大的好处,我们干嘛不直接去广州把广州知府暗杀了,然后在路上把接任官员给顶替掉?”有人提出了这样的质疑。

    “因为历史上雷州的山贼成功了。而顶替广州知府的事情从来就没发生过。现在我们只需要顶替掉山贼就是,正如我们准备来顶替满清一样。”热烈赞成这一计划的谌天雄说,

    于是在经过内部的几次讨论之后,这个方案被提交到执委会扩大会议上讨论。

    “我反对,现在是穿越政府大发展的关键时期,每一个穿越众所掌握的知识都是非常宝贵的,我反对进行这么危险的事情!”吴南海坚决反对。

    “怕死就不革命了?”席亚洲“养病”多日之后重新出现在会议上,只是腰围见涨,原本一年多来锻炼出来的稍显精干气息的样貌又恢复成了兵棋宅男的模样,“我坚决支持这个提案,对日后的发展有很大的帮助。”

    “选拔比较忠心的土著去吧。我们这些人,说话不象,连字也写不好,冒充明朝知府难度也太大了。”萧子山审慎的发表了意见。

    “难道山贼的字就写得好吗?人说不定是文盲呢,不一样当了二年官,治理的还不错。”

    “谁说山贼没文化的,说不定人家有文化的。只不过是沦落草莽。”

    “闹不好是我们的前辈……可惜壮志未酬……”

    “注意,不要跑题。”支持会议的马千瞩对每次开会时的“跑题”文化深恶痛绝。

    “这点上我是赞同萧委员的看法的,”邬德说,“这不光是说话写字的问题,在很多生活习惯,举止行为方面我们都显得和土著格格不入,应付老百姓还好,最多人觉得你行为古怪,最怕是遇到同僚、下属、上级和士绅们,这些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糊弄了。”

    “我觉得应该选拔比较忠心的土著去干。”有人提议,“比如张兴教,他有文化,能说官话。应该可以。”

    “同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项任务虽然危险,但却是非常关键的一个任务,如果不派我们自己去把握,只凭几个招降的土著,你能保证可靠吗?张兴教现在是可靠,万一他当官当迷了,想靠出卖我们的人头去换个真正的官来当呢?”席亚洲不客气的反驳道。

    “那也不用一定要穿越众当这个知府啊,我们可以弄个傀儡,我们在后台遥控。”吴南海说道。

    “这样更无法保证安全性,你别忘记了,我们是派人打入朝廷内部,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官员位置。用傀儡,和我们只从民间收集资料有什么区别?”魏爱文轻蔑的说道,“到底是个文官啊,怕死怕的要命。”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没我们这些行政人员,你们陆军的武器和吃的从哪里来?”吴南海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指着他说道。

    “我们陆军每天给你们当免费劳动力又怎么说?全都是无偿的!”魏爱文的架势是要彻底和农业部门算账。

    “没我们的武力保护,穿越集团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呢。”海军的会议代表乐琳的砰出一句――海军的炮筒子李海平和多数高层出海去了,这个角色就改由“穿得象个好莱坞演员”的香港军迷来扮演了。虽然海军和陆军的少壮派们因为在争夺资源、人力等各个方面相互不顺眼,不过他们更不顺眼的是把持了穿越政府经济大权的行政人员们。

    “好了,大家安静。”面对有可能爆发的文武冲突。文总及时的发言了:“雷州知府这个位置对我们来说很关键,我的看法是我们还是尽量占据它比较好。本来雷州也是我们的经营的重点,至于这个雷州知府到底由穿越者还是找个土著来出任,可以以后再谈。先表决是否执行这一提案。现在表决,同意的请举手。”说完他自己举起了手。

    决议以压倒优势通过。

    “好吧,其实我们还忽略了个问题,”文德嗣慢悠悠的说道,“这是哪年的事情?崇祯好歹也有十七年。”

    “根据《雷州志》的记载,是1632年的事情。”

    “这么说还有三年。”文德嗣说,“三年时间,能够做很多事情。现在我们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雷州实地的考察地形和社会环境,评估这个计划的难度。”

    “没错,我还提醒诸位对此非常热心的人士,这事情执行起来超难。”冉耀提醒大家,“这上任的官姓甚名谁,哪里人,走得是哪条路,他是几月几日进入雷州境内的,这些书上全都没有写。”

    “那还用问,肯定是坐着轿子,前面有人举着什么‘肃静’、‘回避’之类的……”

    “你就别搞搞笑了。人还没上任呢。”于鄂水说,“冉耀说的没错。这些细节不查明,你让特侦队怎么去拦截他?还有一件事,我们得抢在那山贼之前动手。我觉得找这个山贼比找这当官的难度大多了。”

    萧子山说:“是啊,官员上任,总还是有迹可寻的,这无名无姓的山贼,又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落草为寇,雷州又这么大,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这个问题不大――”席亚洲说,“关键还是在官员身上,我们找得到他,就能找到山贼。就算山贼提前下手也没关系,只要他不接印,还可以在路上干掉他。从这点说,山贼和官员都没关系,主要是拿到官员的行李和文牒。”

    方案定下来之后,执委会授权情报委员会制订出了“唐僧计划”,该计划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在穿越者中招募未来的渗透者。招募前提是万一失去这个人穿越集团的事业不会受影响。而且他必须是志愿者。招募到之后,他们将接受情报委员会的培训,尽快掌握明代的风土人情和官话,顺便再练习练习写字。与此同时,民政委员会接到指令,要在穿越政权掌握下的属民中寻找可以利用的小知识分子,挑选出来给予优待和洗脑,作为备用人员。

    另一个部分则是在雷州大规模开展情报搜集工作。为唐僧计划做准备和评估。考虑到华南糖厂实际上是一家工厂,作为情报搜集点不太方便,执委会决定只将他们作为支援单位,将谌天雄作为专门的情报人员派去雷州,充分利用广州站在雷州布下的网络,进行情报搜集。

    听完谌天雄的介绍,文同和常师德才恍然大悟。常师德兴奋道:“这可真够刺激得!上上下下都换成我们的人,哈哈哈……最好把徐闻县令也给换了!”

    “想法是不错,不过雷州知府是在海康县里的,府县同城,这假知府恐怕不那么好当吧?”文同深表忧虑。

    “所以北炜才来了么。”谌天雄说。

    “这次来是唐僧计划做参谋旅行。”北炜点点头,“把整个雷州府的地形地貌,城市环境全面摸一遍,做到心中有数。”

    “好,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当好情报工作的后盾。”

    “帮我找可靠的向导。”北炜说,“要对本地情况熟悉的。”

    “可以,起威的掌柜廖大化就不错,上下民情都熟悉,不过他可不会武功……”

    “不要紧,我们是来侦察,打算伪装成小商贩到处走走看看。”

    “好,我关照他们在糖厂里盖所专门的院子给你们使用。”

    “不要。”北炜拒绝了,“太扎眼,我们在这里不久呆。”

    “也好,起威在海康、徐闻两县里都有客栈,你们可以在那里落脚休整。还有华南糖厂在各处的产业也能落脚,就是条件一般,我这就安排人去通知。”[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不用了。我们一路投宿客栈。尽量不和华南糖厂发生关联。”

    “我们有什么任务吗?”常师德很兴奋。

    “没有。”北炜回答的很干脆。

    谌天雄说:“糖厂没有具体任务,只要配合好行动就可以了。具体的事情我会做得。不过我平时还是糖厂的技师。”

    没有情报工作让文同很高兴,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糖厂的事情还有一大堆没有处理呢。

    “唐僧计划是长期行动,最近几年都是做准备的阶段。”谌天雄说,“我们和当地官府关系怎么样?”

    “关系还不错,但是交情不深,”文同介绍了最近和衙门的几次交涉,包括整治糖厂和维持秩序上的事情,“……总得来说联系不多。”

    “我觉得,最近就会多了。”谌天雄笑着说,“现在就是瞎子也看得出你们是发大财了,麻烦事以后少不了。”

    “是啊,我也担心这事情呢。”文同担忧的说,“起威的镖局虽然给我们准备好了一定的基础,但是他们毕竟也是根基很浅。有些事情恐怕应付不来。”

    “实在不行就花钱买平安吧。”常师德说。“给当官的些干股怎么样?保护伞。好在过了二年雷州就是我们的了。”

    “尽量将当地官员拉下水,结成利益共同体。”这是执委会给所有进入明区活动的穿越者的指示。

    “这个可以,”文同点头,“不过具体怎么做还得报给执委会,说起来我们这里太不方便了,连个电台都没有,盐场村这么个地方都还有5w电台呢。”

    “电台大约执委会会很快配一台给你们。电台量产很快就有眉目了。玻璃厂最近天天都在试验拉玻璃管,钟博士已经着手开始做了。”谌天雄说。

    “造电台?”文同不大相信,“太高精尖了吧?”

    “他要造的高科技东西多了:还有钟表、蓄电池和水煤气飞艇。飞艇我觉得不怎么靠谱,反正就听他吹吧。”

    “他那个飞艇过去就和他辨过,压根不现实,钟博士读书读多了,有点想当然。”常师德不以为然。

    “他要能造先给我们搞个真空锅吧,还有离心机。”文同想得只有他的糖。

    “大约对他来说也不难。对了,听说这次我们要来,他还要我给你们带句话:徐闻这地方硅藻土非常丰富,比临高还多,要做白糖可以用这个过滤。”

    “真得?那我得叫人好好找找了。现在拿黄泥水效率真是差到家了。”文同听了精神一振,“要这么搞下去,一吨白糖的人力成本实在太大。”

    赤砂糖的价格比白糖要低得多,加工成白糖再销售获利更为可观,文同最近一直在苦苦思索能不能搞出一种他们力所能及但是加工效率更高的白糖工艺。库房里的赤砂糖越来越多了。过去在没有钢辊的时候,每亩甘蔗田的赤砂糖的平均产量大约有三石多,现在提高了出汁率,每亩产量就有五石多了。仅仅华南厂名下的甘蔗田,就能产一万三千石赤砂糖,加上代人加工分得的加工费。仓库里的赤砂糖堆积如山,总量超过二万石。而白糖车间一天二十四小时两班倒的产量也不过五六石。

    正说着话,忽然文秀来报:广州的鸽子来了,送来了一封秘信。

    常师德让他出去,自己从屋里拿出一本密码本,开始译码。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几分钟过后,常师德高兴的说:“张信来信说了,要经快把库存糖都运出去,赤砂糖也要。行情相当不错:广州行情是三两八钱,看样子还会涨!说如果能收购就尽量收购。运到广州就能换成银子!”

    “太好了,”文同兴致很高,“我听廖大化说了,海安街上的收购价才二两五钱!”

    常师德说:“那我们三两收购!”大家都大笑起来,赚取暴利的感觉果然很好。

    文同笑着说:“他要不来信我还想写信去问这些糖怎么办呢。本地的几家糖行倒都来接洽过,要买我们的糖,我犹豫了下没答应卖。幸亏没卖,不然可就亏大了!”

    常师德说:“这样的话我们还要找他去收购了!”

    “那是不用想了,广州的行情,他们只会比我们更清楚。哼!”文同大约对这些糖行的印象不大。

    “管他呢,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常师德说着。开了门叫文秀,“去把廖掌柜请来。”

    这个月来他们一直想在本地找个熟悉糖行业务的掌柜来料理糖厂的对外交涉,特意请廖大化陪着去海安街和县里寻觅,看有没有愿意另寻高就的掌柜,但是一无所获。没人愿意跳槽,更多的人是表示疑惑:你们是糖寮,用得着糖行的掌柜么?

    这样一来,廖大化等于就成了他们在当地的唯一对外代理人。为了办事方便,廖大化干脆住进了华南厂的院子里,好在这里离县城不到二三里路,镖局分号里有什么要料理的事,马上回去也来得及。

    廖大化来到书房,北炜不想露面太多,避到厢房里去了。文同把准备大规模收购砂糖的事情向廖大化说了。要他搭建个班子――就算是没有糖行掌柜掌事,他们也打算自己干起来了。

    廖大化却连连摇头:“老爷,这事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

    “老爷有所不知,”廖大化说,“这雷州的糖,向来是由海安街上的糖行收购的……”

    “他收他的,我收我的,大家没干系啊。”文同感到奇怪。

    常师德却明白了:“是他们垄断的,对吧?”

    “正是。”廖大化说。这海安街上的糖行一共有二十一家,组成了一家糖业公会“海义堂”,凡是雷州出产的糖只要外销的,都得经他们的手才能外运。每年收购糖价是多少,都是由堂中公议后才开秤的。外人若不加入“海义堂”就不能涉足收购砂糖的买卖。

    “原来是这样。”文同点点头,这垄断组织,真还是到哪里都有啊。

    “真奇怪,为什么不可以涉足。凭什么?”常师德对此很不服气。

    “这……”廖大化也没想过为什么不可以,海安街上的糖行垄断雷州糖出口已经有好几十年了,人人都视为一种常态。“掌柜们有所不知,蔗农们原没有大船,不便自己外运。才把砂糖都交托给这些糖行运到外地代销。销完了,糖行再和蔗农结账付款,糖行例按九八结账,抽取二扣作为佣金。久而久之,因海运有漂没盗抢之虑,糖行又时有吞没银钱的事情,慢慢的就成了现如今的现银收购,糖行赚得多些,蔗农们也愿意――毕竟他们冒得风险大。”

    “原来是这样。也没什么。”文同说,“这些风险我们也冒得,明儿就预备起来,准备过几天开秤收糖!”

    廖大化嘴唇动了下,似乎还想劝谏,常师德笑着说:“就做点买卖,多大的事。这样,收购到的糖,我们也给起威镖局二扣好了。”

    二扣就是2%,这可不是一个小数。不仅对镖局大有好处,自己也能落不少。想到这些澳洲客商的财大气粗。廖大化的胆气也壮了,应道:“既然掌柜们下了决心,小的就去办好了。糖行的买卖,我多少也知道些,这就去准备!”说着便告辞出去了。

    谌天雄却说:“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你们没考虑过对方反扑么?”

    “没关系的。”文同说,“海安街我去过,也见过几个掌柜。糖行都是正经买卖。实际上整个海安街的都是他们在管理,秩序很好,井井有条。”

    谌天雄摇摇头:“老文啊,不是我多嘴――这里是你的管辖范围。不过你应该知道:利益集团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从来都是无所不用之极的。不卖糖给糖行而是自己运出去,已经是犯了他们的忌,现在又收糖,这利益冲突差不多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有这么夸张吗?”文同表示怀疑。

    “亏你还是社会上滚过得人。”谌天雄说,“难道你真以为17世纪就是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社会上的种种丑恶事物,哪桩哪件不是自古就有的?商人趋利,不用我背一遍马克思对资本家的评价了吧?”

    “你说怎么办吧。”文同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所谓古人淳朴这种理念,他在本时空日久已经知道不是必然的事:这个时空的人和现代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更多的是默不作声,既不太好,也没坏到根子上的普通人。

    北炜难得的发言了:“谌天雄的说法应该考虑。万一对方反扑怎么办?”

    “在我们羽翼未丰之前,最好不要去动这块蛋糕。”谌天雄建议道。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紧张。”常师德考虑了半天说,“海安街上的糖行也不过就是些普通商人而已,能有多少手段?大不了就是和县衙、府衙的关系好些。我们现今在广州有路子,雷州府衙和海康、徐闻的县衙都说得上话。能奈我何?”

    一番讨论之后,谌天雄见他们立意已决,自己并非华南厂的决策层,多说未免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不利于以后开展工作,便不再坚持意见了。只是提醒他们要做好应对状况的准备。北炜对这些不感兴趣,一直没开口说话。无聊中看着院子墙外越堆越高的甘蔗渣的山丘,忽然问:

    “制糖下来的副产品怎么办?”

    “用处很多,但是要有设备。说起来这事我也想向执委会报告,得拨给些发酵的设备和菌种。”文同对甘蔗副产品的回收利用做了介绍:严格的说制糖工业过程中是没有废物的,连废水都能生产出东西来。

    将糖蜜稀释后接入不同菌种的发酵就能制造出酒精、甘油、丙酮、丁醇、柠檬酸和酵母菌。甘蔗渣可以用来造纸和制造糠醛,沉淀过滤出来的滤泥中可以提取蔗蜡,余下的还能作为肥料。至于甘蔗本身清理下来的甘蔗叶能够用来做饲料,蔗头、蔗尾这些部位含糖量低,在进入压榨机前都会切掉,但是糖分虽然少,依然能够用来酿酒或者提取酒精。

    “这些其实还是比较简单的回收利用,甘蔗渣还能回收乌头酸,”文同说。“能利用到什么程度,一看我们有多少菌种和化工品可用,二也得有必要的设备。”

    “华南厂能就地利用的,大概也就是用糖蜜做酒精和用甘蔗渣造纸了吧?”常师德说。

    “造纸不可能。”文同最近对锅炉的燃料情况进行了调查,“甘蔗渣全部用来烧火还差不多。”

    “太浪费了……”

    “那我们得买煤来烧锅炉。说实在的我还是挺希望用煤来烧锅炉的。甘蔗渣的水分太大了,要不是这里人力不值钱,每天翻晒甘蔗渣花掉的人力就够我们破产了。”文同说,“工业化好是好,但是消耗得也多。我现在都怀疑甘蔗渣够不够烧到榨季结束了。”

    买煤,自然是可以的,这里去越南弘基买煤路途不远。而且高州离雷州不远,此地有广东省境内较大的煤矿产区,也就是现在的茂名矿区。不过这个矿区在明代只有零星的开采。作为一种燃料补充来说也未尝不可。起码比从广州发运的煤炭路途要短的多。

    “那就成立一家煤铺么。”常师德脑筋很快,“这里用煤的人家少,多半还是烧柴。我们引入煤炭自己用之外说不定还能做点生意。”

    “行啊,反正这个花不了多少钱。交给起威去做就是。”(!)

    “说到糖蜜的利用。其实做酒精有点浪费,完全可以酿酒。徐闻这里不少酒坊都用这个。”

    北炜说:“我队里的薛子良,他会做很多洋酒。上次他就和我提过,甘蔗厂的糖蜜能用来做朗姆酒――”

    “这个好,”文同赶紧说,“朗姆酒的经济效益可比酒精大多了。”[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北炜却不这么看:“酒精是不是在工业上更有用?”

    “是的,但是酒精只要含糖含淀粉的东西都能做,朗姆酒可非得糖蜜才行啊。”文同说,“我倒也想过糖蜜做酒的事情,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着手,你要有技术人员可就太好了。”

    北炜说:“那我回去之后就把他派来。”

    常师德笑道:“朗姆酒这玩意一出来,返销欧洲不成问题。和他们扯蛋的时候听过,古巴和巴达维亚当年都是朗姆酒的主要出口地呢。”

    “糖蜜做了朗姆酒之后省下来的东西还能继续提炼其他副产品的。”文同说,“怎么也比单独做酒精好。”

    于是在徐闻筹建朗姆酒厂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毕竟把糖蜜运到临高去处理实在太不方便了。

    晚上文同起草了给执委会的报告,申请运来一台蒸馏器,同时暂时借调薛子良来华南糖厂指导工作。

    在兴致勃勃的谈甘蔗副产品利用的几个人都没有意识到华南糖厂的投产所带来的影响有多巨大,从某种意义上说它甚至超越了穿越集团在临高搞得种种建设。这是一家完完全全向大明的普通百姓开放的工厂,机械化、产业化的大规模生产所带来的便捷、高效和廉价,给所有接触这家工厂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它带来的后果,也比任何人预期的更快的来到了他们面前。

    海安街。糖业公会会馆――海义堂。

    这座青石砌就门楼,有着浓郁广东风情的建筑占据了海安街上的显著位置。海安街以“甜港”出名,而掌握这个“甜港”,几乎完全垄断雷州糖外销的,正是这会馆里的商人,他们绝大多数来自广东的潮州、广州地区。街上的二十多家糖行,无一例外。地缘上的亲近加上利益的连接,使得这里的糖商们非常的团结,共同维护着这块来之不易的江山。

    自从华南糖厂的烟囱冒出滚滚黑烟之后,这些敏感的商人们似乎都闻到了一丝社会即将发生变化的气味。他们开始不安起来,在茶馆,在酒楼,在每一家糖行的柜房里,总有着窃窃私语的声音。

    每个人都觉得该做些什么,但是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算是抱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人,心里也有些失落,总觉得该有个人出来肯定下他的这个对策。

    现在,这些糖行的掌柜、主事们,都聚集在这会馆的花厅里。这座高大敞亮的厅堂,用料考究,做工精细,全雷州府都找不到第二座来。原本到了每年的这个时候,掌柜们聚集在这里,喝着名茶,吃着细点,有时还有歌女的浅斟低唱。议论着今年的糖价。许许多多人一年的辛劳和血汗,到底能得到多少回报,就在这样的聚会上决定了。

    此刻,厅堂里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惶恐感,象往常的聚会一样,厅上摆开了六张八仙桌,上面摆满了各种小菜细点,名茶好酒。可是今天这些对饮食起居极其讲究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有胃口。各家的掌柜、管事一个个枯坐不语,有人眼睛转得飞快,似乎是在计较什么,也有人稳坐钓鱼台,处变不惊的模样。有人忽然站起来,走了几步,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打开手里的川扇一个劲的猛煽。

    “现在好歹也是春天,没这么热吧。”一个胖子受不了身边人的狂风,说道。

    “心热,不扇凉不下去。”煽扇子的人看起来年轻些。

    “热个屁,上你那里卖糖的人又没少,没来头心焦什么?”胖子不满道。

    “现在是不少,以后呢?”煽扇子的人是“日协成”的少东家。他家的糖行是海安街最大的十家糖行之一。

    “以后也不会少吧。”胖子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不卖到你行里,就卖到我行里,都是一个行情,有什么好折腾的?”胖子是“日悦来”的掌柜。

    “我是怕华南糖厂!”这少东家咽了口吐沫,“你们没去看他们的厂子吗?看了简直就要做恶梦!那大铁碾子,一个人进去了都得碾成碎片!还有那夜里冒火,白天放烟的烟囱,象棵鬼树一样!”

    胖子道:“他是做糖的,我们是卖糖的。我们管他怎的。再者他做得糖再多,不也得我们去卖。你怕什么?再说他做得糖多了,价格就跌了,对我们是好事――”

    “这事要真这样就好了。”坐在一旁的老者长吁了口气,“要是他们也想做糖行的买卖呢?”

    “这不可能吧?隔行如隔山――”

    “难说啊。”老者叹了口气,“听说华南的东家都是从广州过来的,这买卖这么赚钱,他们岂肯轻易放过?万一他们是想在这里直接做‘洋庄’的生意呢?”

    这话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这时有人对着中间一直坐着凝神不动的人喊道:

    “祝三爷,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拿个主意管管这事吧!”

    这位被称位祝三爷的人年过五旬,五短身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酒色财气的颓唐之感,透着股精明干练的劲道。他本名祝安,家里大排行行三,大家都尊称他一声“祝三爷”,倒把他的本名掩去了。他家里开着一家“日义成”糖行,手下还有200料以上的大船十多艘,专门承运糖货往各地分销。由于糖利非常可观,套现又很容易。海上就专有一班海盗劫运糖船只。祝三爷作为本地的的糖行老板又是大船东,特意组织各家糖行联合出资立了一个“海义堂”的同业组织,公议每年的糖价,然后从利润中按大小规模各行拨出一笔钱来,用来交接官府,应酬各方豪强。另外重金招募了不少水师的逃亡兵勇在船上护航,从此丢失糖货的事情大减,附近的海面也平靖了不少。此人善谋果敢,公私各方面都维持得不错,地方上很有声望,是这里的头面人物。各家糖行更是为马首是瞻。

    这祝三爷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这会见人指名问他,才开口道:“主意?我哪有什么主意?人家是正经的甘蔗庄、糖寮的买卖。上不犯法,下不扰民。我们凭什么来管?”

    祝三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各位掌柜,你们心里想什么我祝三爷知道:无非是怕人家财大势厚,到时候要来挤我们一脚,损害了大家的收益。”

    有人却说:“我倒是不怕这个,我总觉得华南厂的糖,怕是有问题!”他一脸忧国忧民的神情,“现在全县的蔗农倒有一多半都是叫他们去做糖,海康、遂溪那边也有船来。万一里面有些什么猫腻,砸了雷州糖的招牌。这饭我们可就吃不成了!”

    “不错!”“日协成”的少东家来了精神,“他们家的糖肯定有蹊跷!糖寮我也去过,一亩甘蔗能出多少糖总有个定数,去除师傅手艺高下,最后总是只少不多,怎么到了他家就能多出来?还能多出这许多?不是掺假就是有妖术!”

    “妖术”这词吓了大家一跳。说起来转得飞快,又没看到一头牛的大铁辊的确看起来有些邪门歪道的。半晌,“日悦来”的胖子掌柜才道:“不会吧,天下哪有这样的妖术。”

    “不是妖术,这糖怎么凭空多出来的?”

    “我哪知道!要真有这妖术,我也想学呢!”

    祝三爷制止了嘈嘈。只问:“各家掌柜的,最近收进来的糖都验过吗?”

    各家都说验过,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因为华南厂是今年第一次煮糖,所以还特意关照活计,只要说是华南厂熬煮的糖都要仔细检查。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较早送来的糖还很普通,最近的半个月来,华南的糖比其他所有土糖寮都要好的多,特别是洁净程度上就是云泥之别――不含任何杂质。

    听了大家的话,祝三爷凝神半晌没说话。见大家都看着他,才道:“华南厂是怎么做糖的,这事我们管不着,也没必要管。我在县里打听过了,他自家名下在徐闻、海康就有近三千亩的甘蔗田,现在还有这许多的代煮分成的,手里起码也有一二万石的货色了。”他话锋一转,“怎么没见来卖?”

    “是啊,我们也觉得奇怪呢!”众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说道。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得出华南厂肯定会是个囤糖的大户了,各家都派了“跑外”的掌柜上门去请安,想探探这笔大买卖的意思,没想到对方言辞虽然很客气,却没有半点要卖的意思。

    “他家名下的其他糖寮,也在把糖都往华南送,看起来是没有卖的意思。倒有在囤着货准备外销的意思”

    “他们有大船,说不定真有可能。”

    “难说――”

    正在议论吩咐,忽然有个小厮跑了进来,在祝三爷的耳旁说了几句什么,祝三爷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小声问了一句:“真得?!”

    “没错,县里都在说这事,柜房都快盖好了,总不过就这几天就要开张。”虽然小厮的话很轻,但是近旁的人还是听见了些许。

    “怎么?是……”

    祝三爷面色阴沉:“果然给你们说中了――华南厂过几天就开秤!”

    这消息犹如一漂冷水泼进油锅,原本死气沉沉的大厅上顿时沸腾起来了:

    “这是什么事!太不象话了。”

    “想吃这碗饭,连来知会一下的礼数都没有。华南厂里都是些什么无法无天的人!”

    “祝三爷,这可不行,这雷州的糖。几十年来都是我们海义堂的二十一家同业包销,要是让他们坏了规矩,以后我们还怎么在地界上混饭?!”

    “是啊,祝三爷你说个话吧,我们二十一家糖行,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决不能让这华南厂搅了我们的局面!”

    “日协成”的少东家轻摇扇子,得意道:“不劳祝三爷,我有个法子,保管叫他们伤筋动骨。”

    “什么法子?”

    “哼,寻几个路倒尸,乘半夜一总送他家门口去。和衙门里的李、陈头儿说好,一早就候着。他若是不报官,就当场拿问他个“隐匿尸体”之罪,若是报,也得把里面的掌柜拿进去。弄进了衙门再使点银子,让他们在里头吃点苦头……”

    “你这点馊主意就别拿出来显摆了!”祝三爷喝道,“你以为人是空着手来得?两广总督衙门里头赞画的帖子你拿得到?到时候他帖子一拿出来,别说县太爷,连府台大人也得客客气气的送出门来。”

    众人有些泄气,所谓光棍不都势力。但凡老百姓,除非到造反那天,不管哪行都怕当官的。有钱的老财就更不用说了。何况他们所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雷州知府,听说对方有两广总督衙门里的人脉,心里已经怯了几分,原本跃跃欲试的劲头都降了许多。

    “再说了,这么一闹以后和华南厂仇可就解下了!你知道他们后面还有什么来路?”祝三爷说,“光这铁辊,也不象一般大户能置备的起来的东西。”

    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祝三爷,知道他心里有了计较。

    祝三爷一笑:“这事,我们只能软来,不能硬搞。依我看,先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才好,到底是什么来路,谁是他们的东主,两广总督衙门里的赞画到底和他们是什么关系,都得闹个明明白白才行。”

    “三爷说得是!”“日悦来”的胖子掌柜一拍桌子,“势力大,我们来软得;势力小,我们就来大的。三爷我说的对不?”

    “差不离吧。”祝三爷含糊道,“知己知彼么。”

    有心急的已经在喊了:“三爷您就说怎么办吧!”(!)

    “一是今年的糖价。”祝三爷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狠狠的往下压!等他家的糖行一开秤,我们就把每石的价格定为一两五钱。”

    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这个价可是低得离谱了。往年年景最好的时候,糖价低,一石也得二两银子,收成差的年份能涨到四两多。祝三爷开口就是一两五钱,现在外面一石糙米都卖二两呢!蔗农们还不闹起来?

    “今年的年成也就是中平,价钱按旧年的老例是二两五钱,都收了半个多月了。一下降得这么多,我们没法说啊,都是多少年的老买卖了……”反对的是“日昌记”的老板冯广丰。“日昌记”在糖行里规模比较小,而且这冯广丰并非汕广一带的人――他是伙计出身,娶了东家的独生女入赘才当上掌柜的,在这海义堂里很被人看不起。[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不过他这么一说也触动了大家的心思。做买卖讲究长期合作,买卖双方都讲究留个余地。这么一搞和蔗农之间就留了疙瘩。

    见大家都在犹豫,祝三爷冷笑道:“没事!现在人人都知道华南糖厂出糖多,我们就推说因为他们做糖多了,外地卖不动,所以价格才跌的。”

    “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蔗农要是愿意按这价卖,我们平白就赚了。再说了这降糖价的事情也不能怨我们。不是华南糖厂闹出来的吗?冤有头债有主……”祝三爷的话虽然越说声音越低。众人却都听明白了,有人暗暗叫好,也有人出了一身冷汗。

    “妙!”刚才准备拉路倒尸去丢的掌柜叫了出来:既能让他们吃一记闷棍,又不至于和华南厂彻底撕破脸,万一要和解的时候还有个退路。

    “不过,这事有风险啊。”老者说,“他开秤必然是最近的行情!现在广州的行情好,他加到三两一石也不会亏。我们价低,他价高,不是白白的把货源都送到他手里?”从刚才起他就在担心华南厂会收购砂糖。

    “不碍。”祝三爷很有信心,“雷州这一府三县,一般的年景糖也得有二十几万石。华南厂的价高,糖自然就全往他那里去了。可你们算算:就算他收三分之一吧!少说也得十万两以上的银子,他上哪找这许多现银来?再说如今世道这么乱,他敢随随便便的运这么一笔银子来雷州?到时候没钱了想不收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雷州唯一有大笔现银的除了我们还有谁?卡紧了拿利息压他,就算压不死他也叫他亏到吐血!”

    这套方案大家听得都觉得可行:本来是二十一家的糖行才吃得下去的货,现在丢给华南一家厂吃,非把它活活噎死不可。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老掌柜还是忧心忡忡,“要是他真敢运银子来呢?要是这会他们已经备好了银子呢?我们这一季没收到糖还是小事,不过是少赚一年的钱,就怕从此砸了牌子……”

    各家的掌柜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不免摇摆起来。祝三爷见个老头子夹缠不清,冷声道:“要办事还怕这个怕哪个的!照我看,什么也不干最好。反正华南厂收购我们也收购。多少总能收个七七八八的,他们愿意把糖运出去就让他们运好了。”

    这话里有撂挑子的意思了,有些脑筋活络的知道他多半还有后手。当下都说愿意照办。祝三爷才又继续道:

    “二是从从今天日起,大伙平时里和外人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都要给华南夹点玩意,明白?不能明着说坏话,可得有这个意思在里面:比如这大铁碾子,还有那烟囱什么的,都是从没见过的玩意,俗话说‘反常为妖’。”

    众人心想这招可够阴损的。不过因为有了垄断利益,这伙人虽然是正经商人,但也不是善男信女。杀人放火的事情不是没干过。

    “最后,”祝三爷道,“每年各家照例是九八扣,今年这二扣里得交海义堂一扣――我给大家白当差没关系,手下人跑跑腿总得给几个,见人打听事也得花钱。海义堂现今公中账面上才四五百两,不够。”

    掌柜们听了都有些肉疼,这所谓九八扣的规矩,是过去是蔗农把糖交给糖行代销时的手续费。后来虽然改成了现银收糖,但是九八扣的陋规却一直保留了下来。原是各家很大的一笔利润。现在平白要拿出来一扣,心里都有些不甘心。

    祝三爷道:“你们也别苦着脸了,事情办下来了糖厂的存货就全是我们的了,糖价也给砸到了一两五钱,这里头的出息不大?还盯着这一点办事的钱,都没个算计!”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各行掌柜先按本行的规模大小,提前预缴了一笔银子给海义堂的公中账目上,供祝三爷随时取用。因为事有了着落,大家都觉得饿了,各自落坐吃喝起来。

    祝三爷没吃几口,就说家中还有事,自己带着小厮先回去了。他家的宅子离这里不过四五家铺面远,宅行一体,不用出门就能到行里办事,甚至拜客都不用上街,直接从角门出去,就能直接到另一家糖行的宅子里,这样一家家的穿过去。

    这也是被逼无奈,虽说这些年来通过“海义堂”办团练,结交官府和各路海主,来袭扰海安的事情很少了,但是小规模的抢劫绑票还是经常发生的,所以糖行宅邸是家家是院墙相连,彼此用角门连接,街巷都装有栅栏,高墙深宅,形成一个封闭的社区。一般的海盗土匪根本无从下手。

    祝三爷就这样连着穿了几家糖行的备弄,回到自家宅里。稍稍盥洗一番,叫来了身边的管家:

    “去。把赵鸡脚给我叫来。”说着他闭目养了会神。打听华南厂背景的事情,起威镖局在本地大量买地收购糖寮的时候他就派了个得力的伙计去了。当时只是觉得有必要打听下为什么一个镖局要买这些产业,没想到这举手之劳还是真作对了!他自鸣得意:不然现在再派人去的话,广州离这里一千多里地,坐船一来一回不得十几天!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去会馆之前他其实已经知道了华南厂的基本背景。不出他所料,起威镖局背后有另有东主,至于这个东主是谁,伙计没搞清楚――镖师们的嘴一贯很紧,普通伙计又不知道。但是吕易忠的帖子的事,还是拐弯抹角的托人打听到了些消息:吕易忠的帖子是明码标价的,只要能托到人,一二百两就能得一张。

    这么说来,这位东主不大可能是官面上的人物,从他要花钱买吕易忠的帖子作护身符看,在官府里恐怕也没多大的背景――很有钱倒是真得。

    有了这些基本数据,祝三爷对自己下一步怎么做也就有底了。他刚才那一番做派,不过是表演给同业们看看,压他们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而已。

    “初惊艳,初惊艳,我骤然望见一位小婢似天仙,渠娥眉淡扫天真风韵世间罕见,看她秋波轻轻送,分外明艳。我有意栽花。正要趁花鲜……”

    正哼着小曲,管家说赵鸡脚已到。

    “叫进来。”

    说着话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得倒也整齐,看起来象个铺子里的掌柜,但是站在地下身子脑袋动个没完,眼睛直转。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本分的人物。赵鸡脚是个烂仔头,平日带一群烂仔混在海安街上的邹和尚庙里,海义堂每月发些钱米给他们,一是不让他们惹事,二来需要的时候能干脏活。

    “小赵,你明个把你手下的人都派上街去。”祝三爷话说得很慢。“叫他们这样传话――”说着把准备好的腹稿讲了一遍。

    “都记下了?”

    “小的全记下了!”赵鸡脚点点头。

    “这是五十两银子。你先去散给他们!”

    “谢老爷。”

    “还有,从你的人里选几个周正些的,叫他们候着。大约这些天华南糖厂就会招伙计,你要他们随时待命进厂做工。要他们到时候卖力些,辛苦一二个月就好,完事我自然重赏。”

    “招伙计这得有铺保吧。”赵鸡脚有些为难。

    “没事!铺保的事情我来解决。你只管把人预备好,给他们给收拾的爽利些!”

    “是,只是还得有笔置装洗理的钱……”赵鸡脚眼睛骨碌碌的乱转,想乘机多捞些钱。

    祝三爷“哼”了一声:“你的赏银我还没开发呢,先从这笔钱里出!”

    听说自己还有赏银,赵鸡脚的兴致一下上来了:“这事就包在小的兄弟身上了。”说罢兴冲冲的去了。

    看着赵鸡脚出去了,祝三爷的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他决定:还是派人再去一次广州,再查查他们的底

    “真要是没什么来路的,干脆料理掉!那糖厂还真不错。”祝三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贪婪的神情。

    华南糖厂里的穿越众们这时候正热热闹闹的筹备着糖行开门的事情。为了便于管理,糖行的选址就在华南糖厂所在的南门塘,实际就是糖厂属下的一个分部。大门正挨着徐闻通往海安街的官道。梅林不但修了新糖行的柜房,还组织民工修整了这段官道,重新架设了好几座摇摇欲坠的桥梁――搞好基础建设是穿越众搞工商业的一贯前提。至于老百姓,只是对用牛拖着大石辊子在路上来回碾的修路法感到好奇。

    糖行的匾额是请县里的本县的县令题写的,他的字比较便宜,只不过三十两银子、几瓶好酒,外加给他老婆的几匹西洋布、锦缎就搞定了。柜房一完工,就吹吹打打的把金字匾额挂了上去。两侧的抱柱则是请本县知名的乡宦所题。这些等于都是护身符一样的玩意。穿越众也是入乡随俗。

    为了便于和当地人沟通,避免语言误会,文同在县里招募了几个本地伙计作为柜面上的支应和掌秤的。他想请个糖行掌柜的事情一直没法落实,文家二兄弟太年轻,最后只好请廖大化出马,说只要是当过掌柜的都行,廖大化倒也举贤不避亲,把自己的一个堂弟,名叫廖大兴的举荐来了,这廖大兴没当过掌柜,只在海康县的一家粮行里当过好几年柜面上的大伙计。待人接物颇有一套,普通话虽然不怎么样,广州白话还是说得不错的,做买卖的规矩也懂。文同知道糖行要靠这些人是不成的――全是外行,唯有自己坐镇才行。好在糖厂的运转已经正常。设备方面的运转也有了谌天雄,自己能多放些精力在糖行买卖上了。

    廖大兴因为是刚刚被提拔了,又听堂兄说这家东主财势很大,出手豪阔,做事十分卖力。粮行做的买卖虽然和糖行不同,但也少不了收购贩运之类的事情,里面规矩相通的地方甚多。糖行里的事务全都一一料理起来,文同反而觉得顺手多了――他毕竟是搞技术出身,经营方面不大在行。

    在经过一番市场调查之后,文同和廖大兴商定,还是按照现状海安街上的行情二两五钱收购,不要加价,免得刺激当地的糖行。

    “这个九八扣的陋规去除掉。”文同对这种潜规则之类的玩意深恶痛绝。

    “还是暂时不要吧。”谌天雄劝谏道,“不要闹得太特殊了,不好。”

    “我有一个方案,九八扣的规矩可以继续留着,”常师德忽然来了主意,“但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给以后老文搞糖业组合打下基础。”

    “什么方案?”

    常师德的方案是将这二扣作为一种“共同基金”,这笔基金用来向未来参加糖业组合的人发放贷款、补助之用。

    “……向我们卖糖的人都要给二扣,但是他不加入我们就享受不到贷款和补助,人这东西最见不到吃亏了,你到时候推行糖业组合就容易多了。”

    “那是不是还得在柜面上和老百姓说明?还是召集开大会说明?”(!)

    “现在不需要。”常师德说。“说明起来太花时间。先给他们印个存折之类的东西,把数额给记上,这样让蔗农有个念想,以后再召集他们来开会就容易了。”

    文同笑着说:“好主意,你从怎么想出来得?

    “你看那些推销保健品的,就是靠免费体检拉人。不给点小恩小惠的,谁来听你胡掰?”[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不过这存折该怎么印呢?还得是多次使用,能够在上面写字。”文同迟疑着,“要不要请临高帮忙?”

    廖大兴道:“这事不难办,无非就是给蔗农们立个折子罢了。找纸店就能办。”

    “?”几个穿越众齐刷刷的看着廖大兴。常师德问:“本地也有存折?”

    廖大兴有些摸不着头脑,说:“是,各家铺子都有折子。”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本折子来递过来,文同拉开一看,里面用小楷一笔笔的记载着交易的日期、金额,上面还盖着双方的私章。

    “这是给我们送粮食来的粮行折子。”

    “好,就用这种。”文同高兴的说,“先订个三千本吧。”

    廖大兴吓了一跳,一开口就是三千本,全雷州的纸店都翻个底朝天也没有这许多。忙道:“没这许多货色,依小的看,这样的折子太大了。这折子又不是时常要用,还是马上订做一些,尺寸小些的也就可以了,这样做起来快,价格也低。”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几个人又一起商议了开张当天的种种安排。文同比较头大的是调集银子的事情。他早就打听到了,这里每年输出的糖货有二十几万石。估计大多数的糖还是会被海义堂的糖行收购掉,自己这边,大概能收二万石。这就差不多需要五万两银子。广州站在安排起威镖局到雷州布点的时候,在本地存了一万两现银。文同来雷州又带了三千。但是这笔钱在搞基建、安置移民、结交官府的活动中差不多都花光了。唯一能用的就是广州的一万两了。

    这个金额差的也太远了。广州站那边倒是愿意全力支持,说随时可以调拨十万两银子,但是大明没有汇兑机构,银子非得千里迢迢的送来才行,感觉上去实在不安全。

    几个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办法,这天常师德带着廖大兴去县城逛街散心。这算是他除了调教女奴之外唯一的爱好了:穿着绸缎的直缀,昂首阔步的走在泥土飞扬的街道上。他那异于常人的身高、体格和白皙的皮肤都让人敬畏的闪到一边――充当大佬的感觉是很不错的。常师德在逛街的时候很快发现了一个现象――徐闻这里的物价很高!

    过去廖大化为移民们采办来得粮食,报账的时候都是二两一石。常师德一度以为廖大化有居中牟利的嫌疑,但是几个月下来他发现,粮食的价格虽然有波动,但是从来没有低于二两的,而且正在呈现逐步上涨的趋势。虽然和临高只有一个琼州海峡,临高的粮价,最高的时候也没超过一两五钱的。

    除了粮食之外,这里什么东西价格都比临高要高,从烧柴、铁器、布匹到一般的生活日用的坛坛罐罐。在他们前后二次进行营建工程的时候就感受到更加明显了。而且这里的铜钱流通很少,大量都是用白银,小额支付用的是一种似乎是特别铸造的银豆,这个现象引起了常师德很大的兴趣。虽然他不是学经济的。基本的经济学原理还是明白的――这里的白银显然比临高要贬值。

    “廖掌柜,”常师德问廖大兴,“徐闻的米价为什么这么高?”

    “这您可问对人了。”这话题正戳在廖大兴的痒处,“小的过去就是在粮行里办事的,不光这徐闻,就是海康,米价都是高得吓人!也就遂溪好些。道理也简单:种甘蔗利大。大家都毁掉水田种甘蔗,粮食不够吃了,就得从外地运,价钱自然就上去了。”

    “是这样。”常师同点点头。

    “可不就是这样!”廖大兴说,“甘蔗这东西,又费水、又费肥、又耗工,一旦种了甘蔗,谁家也没本事再种水田了。”

    “外地的粮食都从哪里来呢?”

    “从海路运,北路来得多些。这海上的事情也没准,遇到海盗了,或是遭了风暴了,漂没起来可就损失大了,运来的既然不容易,自然也就贵了。”

    廖大兴就常师德没有什么表态,舔了下嘴唇。笑道:“其实小的还有个想头,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说说看嘛。”

    “小的以为,关键是雷州的银子太多了――”

    常师德站住了脚,朝他看了一眼,觉得挺惊讶的――他以为古人不懂这个道理,会将贵金属直接等同于财富本身。

    “有道理!”常师德顿时对这个前粮行的伙计另眼相看。

    “是,”廖大兴见东主的神情大有赞许之色,赶紧又补充了几句,“这雷州每年有二十几万石的糖要外运,流进来的银子总得四五十万两。银子太多了,百货自然腾贵。”

    “是啊,东西的价格贵,但是糖又是大家都要得东西。”常师德沉吟着,他在冥冥中似乎看到了一条解决的方案。

    “廖掌柜,你说蔗农们的收益怎么样?”

    “还不错吧。不管怎么样,比种稻子要好得多!”

    “嗯。”常师德又问了一个问题,“这里有船去过占城吗?”

    “去占城作甚?”廖大兴感到奇怪,“本地无人做海贸的生意。”

    常师德脑子中的计划轮廓渐渐明晰起来,他有些兴奋的一拍廖大兴的肩,“走,回去。”

    当晚,实在等不及通过信鸽传送到广州中转的联络方式,他直接写了一封迷信,吩咐起威镖局:第二天一早就搭船去临高。此事需要外事部的配合。

    常师德的计划很简单:

    既然在雷州银子不值钱,那么用现银收购砂糖就是不值当的商业行为。

    雷州因为银子太多,百物腾贵。用一种大家都需要,而且价格还很高的货物来套取砂糖就是一种和合算的买卖。这种东西,就是米。

    米如果按照传统的方式从广东北路运来,海路过于漫长。各种风险因素很大。

    所以他的思路就是:从雷州运糖去越南销售。越南不种甘蔗,糖价会很高,越南的米价则向来廉价。用砂糖换来的大米,再按照雷州的米价支付给蔗农作为收购价款。这等于是赚取了双重的利润,

    但是这里涉及到和越南的贸易问题,常师德并不清楚越南的贸易规则,也不知道越南沿海的海情,更不知道越南当地的米价和糖价,贸然组织船只去越南显然是冒险。

    外事部接到这封书信不敢怠慢,赶紧上报给执委会,一时间各部门立刻运转起来。情报委员会很快宣布,这个方案是可行的,葡萄牙人当年将中国砂糖运到越南的卖价是每石八两!这个行情比英国人在广州的收购价还要高一倍!海上贸易的暴利使得所有人都按奈不住了。吩咐要求执委会立刻打开越南贸易的大门。

    “是时候了,越南丰富的资源不能再沉睡下去了。”狂热分子在执委会扩大会议上煽动着,“把它变成我们的原料基地和市场吧!”

    “武力远征!”

    “大炮所至,贸易开路!”

    “让我们在越南的海岸线上架起几门大炮,从而彻底的奴役一个国家吧!”

    “越南这条贸易线路,还是尽快建立起来为好。”马千瞩对什么糖、米之间的贸易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对鸿基的煤早就垂涎三尺了。

    打通越南贸易的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考虑到越南此时的政治局面比较混乱,南北朝对峙,后面还有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身影,耶稣会也在里面插了一脚,牵扯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关系比较多。最后决定还是以较为低调的方式进入。

    越南的南北朝对中国的贸易情况是:进入北朝港口要交纳每年一千两的费用。南朝则开放了一个城市专给华人贸易。穿越集团选择进入的地点是北方的黎朝,这里不仅有大米,还有煤炭,相对来说距离海南和雷州半岛都比较近一些。

    执委会开赴越南的船只是曾经来过雷州的“大鲸”号运输船,虽然将它作为集装箱船的企图是失败了,但是船身宽大,装货多的优点还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吃水浅的特点,对本时空的普遍水深较浅又缺少港口设施的码头比较适用。至于航速稍慢,也不算太大问题――去越南的鸿基一带,帆船的航程也不会超过二天。

    “大鲸”号来到雷州。在海安港装上了一千石赤砂糖,为了保证船只的安全,船上临时搭载了四门12磅榴弹炮和一个步兵排――即当保镖又是苦力。指挥本次行动的正是常师德本人。

    至于必须的翻译,不论是临高还是雷州都解决不了――虽然离得近,却从来就没人去过越南做买卖的。郭逸原本企图在广州的海商们中间寻找一个,但是海商集团的家族性、封闭性使得这样的招募行为完全无效。最后,他们想到了澳门的耶稣会,这个组织的触角很多,什么地方都去。张信赶到澳门找到了陆若华。

    在陆若华的帮忙下,张信在澳门招募到了一个落魄的海盗小头目,叫张大疤拉的,此人是一黑胖子,脸上有个大疤拉,故而得了这个绰号,至于本名叫什么连他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原是在杨六杨七的手下,两杨失败之后,有了不少积蓄的张大疤拉跑到澳门――受过不少重伤,每到阴雨天就伤疤隐隐作痛的老海盗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想就此舒舒服服的隐居起来,没想到在澳门着了放白鸽子的道,钱财被席卷一空。他多年为盗,不懂营生,很快就流落街头,靠着耶稣会的接济过日子。后来便干脆为了每天的二顿稀粥受洗入教了,算是教友了。

    张大疤拉虽然打打杀杀已经不行了,但是毕竟是混迹多年的老海狗,对南洋各地的海路都极熟悉,而且通好几门语言,越南话和马来话都会说。

    张信一看就觉得这是个合适的人选,当场拍板就雇了下来,言明不需要他出生入死,只是翻译就行,每月十二个西班牙银洋。喝稀饭喝得淡出鸟来的张大疤拉立马就上了他们的贼船。

    大鲸在海安街码头临走的时候,常师德关照文同:“老文,我这一去,少说要十几天时间。现在房子也盖得差不多了,不要再等了。你在本地先安排收购砂糖吧。我们有一万两银子可用。支撑到我回来应该足够了。”

    “好,”文同紧紧了握了下他的手,多好的同志啊,不仅想出了这么好的主意,还主动请缨去陌生的越南搞贸易,开创新局面。转过头一看,只见阿秀正背着篓子等着上船,心想这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常师德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单独一间舱房,让阿秀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安乐窝。然后就舒舒服服的等着船只抵达下龙了。

    船只在海上行驶了二天,终于――

    迷路了!

    “这是在哪?”

    “应该是在下龙湾吧。”乐琳拿着六分仪,支支吾吾的说――他是本船的临时船长。

    “什么叫应该啊!”贝凯同学终于在晕船的痛苦中爆发了,此人被选入赴越南贸易代表团纯属是因为长得象越南人。大鲸号从昨天起就进入了一个比较风平浪静大海湾,海湾中还有不少林林总总的小岛,有点风景如画的意思。但是就是不知道鸿基该往哪里开。

    乐琳的经纬度计算一直处于极大的摇摆中,其误差之大使人无法相信他的测量。早有人在嘀咕着应该请个本地的舵工来而不该让他这个二把刀来指挥船只。

    “你来掌舵吧。”常师傅德最后一脚踢开了乐琳,把张大疤拉叫来开船。(!)

    张大疤拉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广宁这一带不是海盗的目标。除非那些既不是越南人也不是中国人,即是渔民又抢劫渔民的小股海匪才有兴趣在这里活动。张大疤拉很看不起这伙人,常师德从他身上印证了一个道理:任何社会团体都是有等级的。

    不过张大疤拉对这一带的海情还是熟悉的,他刚开始这份事业的时候,每当混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溜到江坪去避避风,此地正在中越边界之上,算是越南管辖,居民都是半渔半匪的水上人家。

    这时候就起了第一个纷争,贝凯希望去鸿基――他的任务是找煤,常师德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勘探队的人。常师德则想尽快把糖脱手,虽然他对越南古代地理一窍不通,但是鸿基显然不会有糖的买家。[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你要挖煤没所谓,可以慢慢的考察勘探,问题船上的糖怎么办?”

    最后常师德获得了胜利――一包包的糖在南中国海的骄阳下显然不能坚持太久。

    船就在张大疤拉的指挥下向北面驶去。海面上的船只多了起来,都是些双桅的渔船。张大疤拉叫大家把武器都准备好。在船舷四周和制高点上都占据好位置。

    “海盗?”常师德有些紧张。

    “打不过你的时候就是渔民,”张大疤拉啐了一口,“猴子们眼睛都贼着呢,不敢抢就来偷,什么都要。”

    “黎朝对大明商人什么态度?”常师德还是第一次搞外事贸易,有些紧张。

    “发张文书就是一千两银子一年。自然是欢迎的了。”张大疤拉不以为然,他对澳洲海商的来历略知一二,对他们有枪有炮有铁船却窝在临高当地主不以为然的很,“我们去个荒凉些的地方,大概不用这许多。”

    “去哪里?”

    “问这么多作甚?去了就知道了。”张大疤拉一挥手,一点也没有对老板的客气模样。

    果然是匪气不减。常师德暗暗骂道,忽然又担心起来,这张大疤拉在海盗团伙里的同伙肯定不少,船上的一千石糖可值好千两银子,万一他起了什么贼念……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摸了下腰间的手枪,赶紧去找贝凯,嘀嘀咕咕说这黑胖子海盗不可靠怎么办?

    贝凯道:“可靠不可靠我也没办法,这人不是外事部找来的吗?船上有我们新军的弟兄,三四十条枪还对付不了他?没事。”

    没多久,海岸线上出现了一座城镇,看起来和临高之类的中国小县城很相似,但是没有城墙。这里似乎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沿着河岸,有石质的码头和木结构的栈桥。停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船只,有些明显是从中国来的大船。

    张大疤拉关照大家把步枪和大炮收到甲板下面去,这里有黎朝的官员驻扎。还没登靠岸,一艘小艇就划了过来,一个贼眉鼠眼,身量瘦小的人物,穿着类似大明官员一样的青绿色官袍,戴着乌纱帽。手脚敏捷异常的爬了上来,张大疤拉赶紧迎了上去,两个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番谁也听不明白的话之后,张大疤拉转身对常师德道:

    “他说可以把咱们的船挂在另一艘交过钱的中国船的名下,只是要给他二百块西班牙银洋。”

    “妈妈的,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常师德咒骂了一句,大约看到这个大汉面色不善,这黎朝官员不由得把他的小胸脯往上一挺,顺便扶了下乌纱帽,以显示其“威武”。

    “好,就给他吧。还有没有其他的钱要花了?”常师德知道自己除非指挥舰队来炮击此地,否则不交钱就想上岸是休想的。

    “还有就是货物进出的税了,”张大疤拉说,“花点钱就能少缴。”

    “奶奶的,”常师德的咒骂升级了,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可以少花钱,“成交。”

    张大疤拉又转身和他嘀嘀咕咕了一阵,最后以三百一十块西班牙银元的代价成交--大头的私人好处和小头的税。至于船上的货物是什么,他们又准备运走什么,这个沐猴而冠的官吏都不管了。不仅如此,连进出口的水单都开了出来,上面倒是一水的汉字。看起来大家皆大欢喜,除了黎朝政府之外。

    当下船只进得港口,据张大疤拉说,此地名为海阳,是个天然形成的贸易港口,中国的海商经常来这里贸易,运来大宗的食盐、瓷器、砂糖、布匹、铁器和其他各种货物,运走的主要是生丝和槟榔。

    常师德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些门槛的?”

    张大疤拉挠了下头皮:“当年我们老大也是个海商啊――”

    “哦,对对。”常师德想了起来,这个时空的海商和海盗基本就是一伙人。

    贝凯悄声对常师德说:“这里应该就是海防港了。”

    “你怎么知道?”

    “地图啊。”贝凯打开手里的本子,指点着:“这条河应该就是京泰河,位置在红河三角州东北侧,濒临北部湾的西北岸,对照下地貌特征,只能是这里了。”

    乐琳也凑上来说:“没错,我刚才测算过经纬度了……”

    “你就拉倒吧,昨天你还说我们到了西贡附近。”

    “昨天是算错了么!今天的没错――”乐琳犹然要争辩。

    “好了好了,我们上岸吧。”

    常师德和贝凯在张大疤拉的带领下上了岸,他们带了十名战士换了便装上岸,随同保护。这里虽然房屋卑小简陋,市场看起来还很繁荣,人来人往的,大多数人都穿着赭色的粗布衣,除了相貌身量之外,衣着打扮颇为类似大明。也有人一看就是大明的百姓。这里和东南亚所有中国海商涉足的地方一样,是个华越混居的城市。中国商船源源不断的带来了货物。大批用草绳捆绑的货物堆放在码头上,数量相当惊人。

    “这里大明的百姓很多的。”张大疤拉兴致勃勃的介绍道,“有些在这里讨了当地的女人作老婆,在这里都住了几代了。来这里的海商们都喜欢在这里纳妾――女人不值钱,来做生意的时候有个安乐窝。”

    常师德不由得再次相当了当年的越南游计划,可惜被老婆扼杀在规划阶段了。

    常师德无心看,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只能信托张大疤拉了。问了几处商行的糖价,行情在七两到八两之间。接着他又询问了这里的一家粮行,米价每石五钱。价格他是绝对满意的,但是马上他就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此地的商行习惯于赊欠,糖交给他们之后,要到第二年才能清账。但是买米却是要现钱的。

    而且这些商行的商人对他这个陌生的面孔带着明显的不信任的感觉,问什么都要等半天才回答。

    “这是什么规矩!”常师德觉得很恼火,刚想说“这些猴子”,但是想起来这几个商行的老板从衣服和相貌来看都应该是大明的商人。

    “走,去看看粮行的行情。”

    张大疤拉道:“常掌柜不一定要银子,稻米也行么?”

    “不错,我主要是为了买米才来得。”常师德说。

    “这就容易了。”张大疤拉道,“海阳是个小地方,除了大明商人之外,怕是没人能拿出八千两银子,但是能拿出米来换的本地的财主还是不少的。直接把糖换给他们就是了。”

    “他们愿意吗?”

    “当然愿意,糖是什么行情。交趾人也不是傻子。只不过他们没这许多银子。插不上手而已。”

    当下在街边的一家茶馆里稍事休息,补充了些水。张大疤拉说接下来他们要深入内地七八里路,那里有一处本地大地主武玉甲的庄园。

    “武玉甲祖辈也是中华人士,”张大疤拉介绍道,“听说是为了躲避元末乱世来得这里,在这里三百多年了。他家里的地可多了,蓄养了好几千家丁,连什么黎朝的皇帝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真是沐猴而冠!大明才有资格叫皇帝!”常师德本来就不大顺心,这下发作了。

    张大疤拉感到有些奇怪,这群澳洲人对大明按理说没什么感情的,顺口道:“他家自个关起门来当皇帝。就过个嘴瘾而已。”

    休憩片刻,队伍继续朝内陆进发。现在正是春季,亚热带的北圻大地上早已是春光明媚,土路的两侧是翠绿、金黄的广阔田亩,绿色的是稻秧在威风中抖动,金黄色的田地里,是还没有收割的稻谷。在炎热的阳光下,正发出一阵阵稻谷和禾苗的芳香。田地里穿着紫棕色土布的农民,正在进行插秧和收割的工作。

    一年能够收三季稻的地方,真是一座天然的粮仓了。常师德不由得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道路两旁散布些村落,低矮而简陋,但是看上去还很平静。村子周围散布者翠绿的竹林、香蕉和木瓜树,还有长得非常苗条笔直的槟榔树,高出在所有的树木之上,象旗帜一样的叶子摇摆着。

    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些农家女子也在田间地头干活。她们戴着三角的竹笠,穿着打了许多补丁的紫棕色的紧身布衣,用褐色的布巾把头、额、耳鬓两颊和下巴都紧紧的包裹起来。常师德看不清她们的面孔,但是她们都有着占城女子的典型的体型:较长的腰际线,纤细而有弹性的腰肢和低宽的臀围。虽然不是他喜欢的丰乳肥臀形的,但是别有风味。这让常师德的心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这也是个被忽视的资源。”他想,买个女人不知道要多少钱。

    与他有类似的感觉的人大概不少:

    “真是好地方啊。”陆军的战士在交头接耳。

    “能在这样的地方种地过日子,真是死也值得了。”

    “得有自家的地才行,给人当佃户,终归一辈子受苦。”

    常师德回过头来,对战士们说:“如果在这里给大家分了地,大家愿意来不?”

    战士们都笑了:“当然愿意!”“我一家子都来都愿意啊。”……

    “要是这里的人要把你们赶走呢?”

    “那就把他们全部赶走!”集体回答。

    “不行,得把女人留下!我还没老婆呢。”有个愣头青插了一句。

    队伍里一阵哄堂大笑,笑声引来了附近地里的农民的张望。

    张大疤拉七七八八能听得懂些普通话,也笑了起来:“常掌柜,你准备在这里买地?”

    “以后的事。”常师德其实也就随口一说,调动下士气,时刻给当兵的和职工们一些不算太远的大饼。

    说笑着道路上慢悠悠的来了一头大象,战士们多半没见过这庞然大物,都有些害怕。

    “别怕,这是大象,胆小的很。大家不要惊扰它!”常师德吩咐着。

    张大疤拉低声道:“掌柜的莫慌,这是武玉甲的庄园管事人在巡视。”

    “骑大象出来逛街?好大的场面。”

    “常掌柜,刚才您那二泡尿就尿在武玉甲家的地上了。”

    “……”常师德顿时气馁。这大地主的排场,果然不是盖的。

    骑大象的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斗笠,手里提着长鞭,虽然瘦小,看上去倒也威风凛凛。身后还跟随着十多个黑衣服的家丁。

    张大疤拉跑了过去,似乎在说话。过了一会,他折返过来说:“管事的请掌柜的到庄子上一坐,这事有门!”

    虽然对张大疤拉的可靠度他还是有些疑惑,但是事到临头,总不能说可能有安全问题就不去。当下硬着头皮随着去了。

    常师德一行就被管事带到了一处庄子上,庄子是有些怪异的中国式的庭院,倒也是雕栏画栋,搞得很华丽,就是看着不怎么对劲。常师德和贝凯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殷勤华丽招待,等了半天茶都喝淡出鸟来才出来了个中年人,看起来倒是方头正脸的。通过张大疤拉交流一番之后,常师德知道此人不过是庄园中的一个管家而已,不由得产生了被忽视的心痛感――自己现在好歹也算是穿越集团里独当一面的大员了,见你个越南土财主都见不到么?!

    ps:以下内容在4000字订阅之外

    因为没有找到足够的古代越南史资料,关于本文和后面的所有关于越南历史细节方面的内容大部分揣测。

    海防是不是叫海阳,这个待考,大致方位类似

    忽视归忽视,买卖却是可以谈得:对方对他运来的一千石糖非常有兴趣。虽然拿不出这许多现银,但是用大米交换的条件是一拍即合的。

    “每石糖8个西班牙银洋。”管家开出了价格。

    常师德勃然大怒,当我们是凯子是怎么的?市场上最低价钱明明是七两银子一石,每石8个西班牙银洋,合成现银才不过……不过……他飞快的计算了下,“才五两!”[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赶紧摇头说太低了,比市场上的行情低的太多。张大疤拉对那管家又嘀嘀咕咕了一阵,只见管家微微一笑,开始说话,张大疤拉翻译了过来:

    “这里只有我们老爷能够拿出你需要的足够数量的米和银子来现款收买你的糖,不然你可以卖给码头上的大明商人,明年这个时候再来拿钱。或许――”张大疤拉迟疑了一下才翻译出来,“你可以在码头上等待其他更慷慨的主顾,只是这里的天气很热……”

    常师德气血上涌,很想动手一枪毙了这个奸商,但是看他一副有持无恐的模样,只好按奈住心头的怒火,忽然对语文课本里的《多收了三五斗》有了切身的体会。他对张大疤拉说:“和他商量商量,能不能再加一二块钱?”要是加到10块银元的话,也有七两了,虽然没到最好的价格。但是也算是能接受了。

    奸商连连摇头:“一块钱也不能加了。这样以后把米运到码头的费用,算是由我们庄子来出。”

    常师德开始说服他,说和他做买卖绝对是有赚的,因为他有的是各种新奇的货物,能够大赚特赚――恨不得哪里找一面镜子出来给他看看,希望他秉承长期合作的原则,适当的把价钱再提升一下云云,反正就是贩卖那套“双赢”理论,没想到这奸商管家居然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冲着张大疤拉高声说了几句,闹得张大疤拉也一脸不快,只好对他说:

    “说要么就按这行情成交,不然他就不奉陪了。”

    最后,常师德终于屈服了,一千石糖以每石八银元成交,8000元货款里武玉甲这边向他支付1200西班牙银元,其他货款以每石五钱的价格折算成糙米。常师德稍计算了一下,他大约可以获得九千七百石米!折合下来是九百多吨--相形之下一个临高县的正赋才八千石不到。这农业生产率的差异也太大了!

    虽然吃了个小亏,但是想到运到广州去卖,英国人的收购价也才三两八钱,怎么说他都是赚多了,这稍许是个安慰,再说这批米运到雷州的话,按照行情就是二万两银子。一进一出,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这让他想起来当年玩大航海时代在雅典和伊斯坦布尔之间倒卖美术品和绒毯的日子。

    大鲸号虽然载货能力优于其他船,但是满载也只能装载三百吨而已,何况贝凯还得去找鸿基煤矿。所以一应粮食暂时先存在本地的粮栈里。等下次来船的时候再装运。

    贝凯知道此地离鸿基不算远,说不定这大地主知道哪里有露天煤矿,便让张大疤拉问当地有没有露出在地面的煤?

    管家听了,慢慢的点点头,道:“听说过,在锦普那边,不过都是山。”

    贝凯来了兴趣,忙问:“锦普在哪里?”

    管家翻了翻眼皮,大约觉得这又黑又瘦,貌不惊人的小个子不是大明商人,乃是一“越奸”,满面不屑一顾的神情,对着张大疤拉说了几句什么。张大疤拉满面苦笑,同情的看了眼贝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最后还是常师德又问了一次,这管家才答了话:

    “离这里不远,沿海岸线往南走,坐船的话,一天就能到。”管家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情,“这黑石头有什么稀罕的?烧火的话要烧柴或者木炭,庄子上都有。多不敢说,掌柜的要个一二百石的。立刻就有。”

    常师德本来还想问问细节,不然能请个向导也好,但是管家见他们不想买柴炭,大剌剌的站起身的出去了,家仆们便来“送客”。一行人就这么被赶了出来。

    事是办下来了,获利也还不错,但是整个事情怎么想怎么别扭。不管是常师德还是贝凯,乃至张大疤拉,都觉得很不爽。

    “以后我要在这里当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北圻总督!”贝凯咬牙切齿道。

    “到时候先灭了这家汉奸!”常师德平素最恨随便叫人汉奸,但是此时此刻的民族主义情绪大爆发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汉奸!”

    张大疤拉也骂道:“武玉清这厮如今架子好大!手下一个奴才就这么无礼!当年我们大帮到这里,这老小子屁颠屁颠的到码头上迎接,酒肉女人样样不缺。还送了我一个女人呢!”言下颇有脱毛凤凰不如鸡之感。

    常师德问:“你们大帮还到过越南?”

    “到过,帮他们打仗,据说是打一个叫阮潢的什么广南王。不过送来的女人还真是不错――”在张大疤拉的心理,这些事显然不如女人来得有回味。

    回到船上,大家休息了一天,等武家庄园的人来卸了货,才继续开船往南面走。

    张大疤拉熟悉海路,虽然锦普在哪里不知道,但是他这些年来越南沿海到过不少次,在夏龙湾沿岸的确有不少地方露天就能挖出煤来,但是从来就没有人在这里开采买卖的。既然澳洲商人们这么喜欢这黑石头,他引着去找就是了。事成之后,赏钱总是少不了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常师德醒来,感觉船已经停了。从艉楼的窗户望出去,常师德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梦幻般的奇景之中。数以百计形状奇特的青翠小山布满海面。雾气在天空飞翔的小鸟和岛屿之间飘过。

    “靠,太漂亮了!”常师德知道这肯定是在下龙湾了,正准备上甲板去看看,阿秀进来了。端着脸盆、口杯和漱口盂。

    “老爷,请盥洗吧。”

    “什么时候停船的?”常师德问。

    “主人,停船好一会儿了。”阿秀把挤好牙膏的牙刷上递给他,同时给了一个抚媚的笑容。这些日子主人临幸她的次数远比阿紫和阿碧多,令她认为自己在这位老爷身边的行情看涨,另外两个女奴对她的态度也恭顺起来。这次又专门带她出门,她觉得自己能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更大了。当然阿秀自知是不能当女主人的,但是做个侍妾还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对常师德的服侍益发细致。

    常师德盥洗完毕,走到甲板上,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他看了下手表,还不到早晨6点。空气微微带些咸味,清新的让人陶醉。

    海面上,远远近近的都是些石灰岩质地的小山,都是些奇形怪状的青石山,很象广西桂林、阳朔一带的石山。这些从翠蓝色的大海里突出的山峰,形象各具,千姿百态,上面植被茂密,鸟群不时的起落。海面上是突出的山。海面上是山的倒影,春天清晨蔚蓝的近乎透明的天空倒影在海上。每座山就好笑空寻在蓝色的透明的无穷的幻境里。阳光投射在荡漾的海面上,千变万化,五色缤纷。远处有一些挂着赭色双帆的渔船,从山峡之间驶出来,飘荡在青山碧海之中,一转眼之间,又隐入了山影之中。扑朔迷离,如梦如幻。

    “这是好地方啊,”常师德愈发肯定了,因为眼前的景象和他看过的下龙湾的旅游风光片很相似。他过去对越南妹子也有过很多的想法,现在看了这美景,对妹子的想法又出来了。“要在这里造个海滨别墅,让几百个,不几十个越南妹子脱光了在沙滩上一躺……”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见贝凯也在甲板上,贝凯上船之后一直跟着张大疤拉学越南话。难道他是准备在这里当越南地主了?常师德对他的学习热情感到奇怪。

    张大疤拉穿得厚厚实实的坐在舵轮旁,鼓鼓囊囊的,一点都不象个豪迈的海盗的模样,倒像个忆苦思甜的老贫下中农的模样。

    看到常师德上来了,张大疤拉介绍说出煤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登陆上去,就能从当地乡民手里买到煤。

    “买到煤?就没人上去开矿?”

    “常东家,这黑煤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广东也买得到,谁吃饱了没事干跑这里来买煤。再说了,除了打铁的人家要用,一般人家烧柴都用不完,何必用这个又黑又脏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常师德想没有需求自然也就没有开发了。可惜了这里200亿吨的优质无烟煤了。

    在张大疤拉的指引下,船停泊到了一处荒芜的港汊里,浅吃水船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用不着放下小艇,一条跳板就能登陆了。

    常师德等人换上了明人的衣装,在张大疤拉的带路下上岸了,此地是丘陵,地面不平坦,植被也不太茂密。据说张大疤拉说,这里因为土层很薄,在煤田上种地收成不怎么样,除了渔民之外,很少有人在这里定居。

    文总给常师德的指示是“先搞贸易,打通了渠道再设法搞煤矿”,但是此地人生地不熟,连个活人都找不到,做买卖的都没人问津。

    带着人深入了内陆走了几公里,没见到几个人,有时候刚见到人影。就一溜烟的跑掉了,速度比猴子还快。

    贝凯拿着地图和指北针不断的判读着四周的景物和地形,指点着前进的方向。

    贝凯寻找的,是一座叫做“诗山”的石头山,它位于一个突入海中的半岛上,状似猫耳,据说越南的所谓“真祖皇帝”曾经在这山上题过诗,后来许多越南的“名士”“豪杰”也跟着在这山上题诗,就得了这个号。

    “什么诗山,就叫猫耳山好了,多形象!”常师德听了他的解说不以为然。

    猫耳山很快就在指北针和地图的指引下找到了,它的标高有400多米,在一堆小山丘中非常的显眼。另外一个时空的鸿基煤矿总公司就环绕在这座山的脚下依海滨建造。整个鸿基市在法国人刚刚撤退的时候,东西长二公里,居民有三万人。是很有规模的一座矿业城市。

    此时此地,这里什么也没有。唯有草木在海风中瑟瑟起舞。鸿基有天然港口。这也是它能够成为煤矿总公司所在地的原因。

    “太荒凉了。”常师德嘀咕了一声,这地方要挖煤倒是方便,可是一穷二白,谁来当矿工呢?

    “这里能挖煤了吗?”常师德说。

    “还不行,”贝凯说,“大露天矿区有三四个。不知道这里是不是锦普矿区,这是唯一个靠海的露天矿。”

    “小型的露天矿应该也有吧。”

    “应该有吧。”贝凯不大有信心,他是半路出家的勘探队员,“可惜崔队长去田独考察了,不然他来肯定准。”

    贝凯自然还是老一套的做法――打探坑。战士们开始在这片丘陵地带划线干活了,不知道是因为海风常年的吹袭还是这里的土层的确贫瘠,这里没有什么大的乔木,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昨天去过的海阳内陆的生机勃勃,春意盎然完全不同。这为他们的探矿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根据资料,鸿基煤矿公司总部所在地是没有矿坑的,所以贝凯选择的试挖点深入内陆差不多2公里,已经完全在丘陵的坡地上了

    贝凯选择了一个小丘作为标准点,按照15米一个布点,对小丘周围1500米范围的丘陵地带进行了划分,然后3个人一组,在这8个小组对100个布点的位置开始了工作,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挖探坑。

    探坑的要求是3米深,鸿基以大露天矿著称,而且煤矿分步大而集中,但是露出地面的露天矿区只有三四个,猫耳山这里并不是露天带,能不能找到小型的露天矿只能碰碰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