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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忙救票?”起威镖局的老掌柜孙可成眼睛转了几个圈,盯着来请他的孙常。

    孙常这孩子,论师传是他的师侄还和他有点瓜蔓亲,可是性子太直不受人待见。流落到广州之后干脆去当了人家的奴仆,他时常还觉得有些惋惜――可惜了他的功夫了。

    有心想在镖局里给他找口饭,奈何这些年镖行的市面不好,生意也大不如前。镖局不比其他的买卖,添人加口不过是多双筷子,镖局的买卖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生意才有人,生意多就添人,添人就得添开支,不会有很大的盈利。生意少不裁人,也得大家干得换稀得一起熬。生意不好,自然也没法加人。[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是,我家老爷请您老人家过去商议。”

    孙可成有点模糊了,他记得孙常是在濠畔街那家大富商高举高老爷那里当差。这高老爷在广州城里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遭了匪不请官面上的人物,请他们做什么?

    说到救票,镖局是不大感兴趣的。镖局和匪人的关系以和为贵,重“点春”,“交朋友”,不兴大砍大杀,你死我活。去救票就等于是狼口夺食――敢在这堂堂的一省省会绑票的匪人,不是一般的宵小之辈――动辄就是你死我活的一场恶斗,而且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只要介入之后露了身份,以后便和匪人结上了梁子。

    但眼下局势不好。天启元年以来,各地乱相渐生,镖路愈来愈难走。收入日减。局里上上下下百十口人……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答应了这桩买卖。一则这生意能让镖局的经济状况缓解大半,二则听这个师侄说,他的这家新主人是澳洲海商――这让孙掌柜起了兴趣――澳洲货最近声名鹊起。这伙海商不仅有钱而且待人宽厚,还特准他复还本姓,是仁义君子。于情于利也得帮这个忙。

    萧子山和冉耀有点怀疑的看着这个孙常力荐的起威镖局的掌柜――他们原以为来得必是个彪形大汉,满脸胡须,类似武侠片里的人物,没想到来得居然是个半老头子,头戴缣巾,身着四跨衫,和街上走得老百姓没什么不同。走路虽还稳健,却看不出有武林英豪的模样。

    不过他们眼下急需人打听消息,高弟虽已经自告奋勇的出去了,但谁也不敢把希望都放在几个孩子的身上。当下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踏勘结果都述说了一遍。

    听完了萧子山的情况介绍和勘查的结论,孙可成点了点头:

    “老爷们这里有高人啊。”

    “我们人生地不熟,这城里的情形又不了解,还得拜托孙掌柜多多襄助了。”

    “好说,好说,”孙可成笑着点点头,“孙常这孩子蒙你们高看。就凭这,起威镖局也得鼎力相助。”

    “那孙掌柜怎么看?”

    “这位冉老爷不是说了么:有一人赤足。这广州城里,就算是四乡的乡民上城,再不济也得穿上双木屐草鞋的,不分时令一直赤足的,只有一种人――疍家。”

    “疍家?”萧子山好像听说过这个说法,貌似是属于古代贱民的一种。

    “正是。老爷们不知道疍家?”孙可成解释道所谓疍家也称“蛋户”,是分布于闽粤桂三省沿海港湾和内河上的水上居民。“其遗民以舟揖为宅,捕鱼为业,辨水色则知有龙,昔时称为龙户,齐民则目为‘蛋家’”。

    “是渔民么?”

    孙可成道:“疍家虽在水上讨生活,有做渔民的。渔民却未必都是疍家。”他解释说但凡水上的各种生意,疍家都做,珠江上各个港湾岔口几乎到处有他们的船只。

    绑匪中即有疍家人,这事情就明了多了。文总很有可能是给藏在水上的某条船上,这里是南城,翻过城墙就是珠江。匪人只要一上船就海阔天空。而且疍家是非常封闭的社会群体,与陆上人有不同的方言习俗,不是熟悉他们就里的人,很难打听到消息。

    听到这里,大家不由得心都沉了下去。此事不妙啊。

    “这水上的船只没有上万,也得数千,就是排查也得个把月。”冉耀苦恼起来,忘记了在这个时空根本他根本没权力去排查。

    “老爷们不必沮丧。事情没那么难办。疍家虽和陆上人老死不相往来,彼此敌视,不过掳人绑票的事情,不会是他们主使。应是有外来的匪人勾结了花艇上的水上妓家。这种妓家常干些不法的勾当――那闷香就不是江湖上常见的东西,倒象是水上妓家盗人钱财所用。”

    他胸有成竹的一笑:“文老爷应该就在哪艘花艇上。”

    “花艇都泊在哪里?”

    “疍家的花艇多半在拾翠洲的白鹅潭一带,在下回去就遣镖师出去打探。还有几件事情,在下可都诸位说明白了,切忌切忌。”

    第一是忌报官,虽然凭着高老爷的面子,一张帖子就能发动这广州一府二县的马步捕快,但这些人自己就是歹人,肥羊送上门来,不喂饱了银子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搞不好还会和匪人勾结。

    第二是不要抓捕送信的,这类人物不是临时街面上找来的乞丐,就是一般的混混,不会认识匪人,抓了不但无用而且容易引起对方警觉。

    “最后便是不要轻举妄动,尊宅周围他们必有眼线。不过这些眼线也是找来的帮手,查问不出什么来的。”

    送走了孙掌柜,大家讨论这样坐等消息不是办法。好在对方即意在赎金,必然会有双方书信投送――这就是一条牵往绑匪的线索。在这大明广州城里搞跟踪虽然不行,现代技控技防却是没问题的。当下在院落各处都安装了摄像头,在院中架设了监控主机,由几组蓄电池供电。24小时不间断的监视周边。林深河沿路走了一圈,在前院屋顶上又安装了几个无线机位,用来监视街面。他自己套上一件迷彩套衫,带着望远镜、夜视镜、对讲机和步枪上了院中唯一的一棵大树,在枝杈密集间搭上一个铺,和北炜轮流值班,随时准备应变。

    冉耀则换上小厮的衣服,腰间带一个dv,由赵常引领着,在在濠畔街四下来来回回的走了一番。

    “找到盯梢的了!”回来他把dv往桌上一放,说。

    大家都精神一振,赶紧围拢过来。

    “盯梢的一共四个人。”冉耀开着dv给大家看,“看这里,”他指着画面上的小贩,“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在偷看高举家的宅门口。

    “这个,虽然打扮成化子,却不在热闹的街上要饭,偏躲在高举家的角门的冷巷里。

    “这个是监视这里的大门。

    “还有这个――在茶馆里独自喝茶的,大约就是头子,他们可能还有一二个人作为机动,随时去报告消息。我们先把这些人的照片打印出来,人手一份。”

    “好!”

    “要不要把他们抓来?”

    “这些人多半都是外围分子,不一定熟悉情况。”

    “要能跟踪就好了,那头子应该会和里面的首脑人物见面接触吧。”

    “可能。可惜没法跟踪。”

    “想法在他身上放个无线信标如何?”

    “那还不如直接把无线信标放在赎金里。就能直捣老巢了。”

    “理论上可以。这里我们没有地图,也没有gps,不能根据信号做精确定位。只能用无线电测向的方法来大概进行定位,地形太复杂了。”

    “关键是没有地图。”

    “明朝应该有地图了吧?让人去买几张回来。”

    “孙常买回来一张了,但是这地图……实在没什么用。”明代的地图绘制方法还相当原始,现代制图术大致就是在这个时候由利玛窦传入中国的。

    “不过这也是一个方案。谁懂无线电测向的?”

    “我行。”北炜说。

    “那到时候就看你的了。”

    “最好是能把地方打听出来,我们直接杀过去救人。”

    “问题不大,看那孙掌柜的意思,这几天就能找到下落似的。”

    “不知道文总现在怎么样了。”

    孙掌柜回到镖局,喝了几壶酽酽的浓茶,想了半晌。他在澳洲海商那里拍了胸脯,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底气。有水上妓家搀和这已经是肯定的事情,即使那澳洲的冉捕快不说有赤足脚印的事情,在屋子里嗅到的味道也告诉了他这一点。但是如何去查却有点费思量――镖局的规矩是不能踏足妓院花船这样的风月之地。对里面的人头并不熟悉。

    好在花艇的食用供给,还是需要仰仗陆地上的商贩。从那些专做花艇买卖的小商贩嘴里,肯定能知道点什么。别得不说,艇上多一个人出来,伙食就会增加不少。

    当下叫了几个镖师过来,分成两拨,一拨扮成游商,去暗访,另外一拨则找相熟的商贩打听。如此的吩咐了一番,又嘱咐道:

    “你们要注意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艇有了包船的客人,或是哪艘艇突然不接客了。”

    花艇上面积甚小,是不可能边藏票边接客的。

    只要查清了藏票的地点,救票就不是什么难事。孙掌柜过去为几家老客做过救票的事情,他知道绑匪不大会和肉票在一起,看票的多半是些小喽罗,这一是怕在票面前露了相,二来怕藏票的地方万一被官府破获,自己不会跟着玉石俱焚。

    不过那冉捕快也说了:镖局的主要活计是打听消息,至于最后怎么做,由他们决定。

    睡眠是最接近死亡的状态,文总从梦中苏醒的时候,脑海中不知怎么的跳出了这么一句话。睁开双眼,一帐浅红罗水草纹的帐顶飘飘摇摇,鼻畔传来淡淡的幽香,受用的闭起了眼睛――忽然又睁开了,这哪啊!

    要不是文总已经经历了虫洞,眼下他十有八九会以为自己是魂穿了。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自己不是住在高举送的宅子里的么?那床铺虽有帐子,不过是普通的青布帐幔。哪有这么脂粉气,这到底是哪?

    赶紧坐起身子,却觉得头昏沉沉的,四肢酸软,一点力气也没有。环视四周,是个极小的房间,四下无窗。除了身下的大床,不过一几一椅,几上陈设着花瓶盆景之类,壁上悬着二幅山水画。[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赶紧起来穿好衣物,发觉防刺背心、皮带和防水靴没了,从不离身的大折刀、电击器、防狼喷剂全都不翼而飞。这把他吓得不轻。作为一个身体力行多年的“生存狂人”,这几样东西差不多就是文德嗣的护身法宝,现在身在不测,防身宝贝皆无……

    正惊惶间,门响了一声,进来个中等身材的精瘦汉子,面色里透出一股戾气。文总何等人物,一眼就知道来者不是善类,眼下自己处境不清,干脆默然不语。

    “文掌柜好啊。”来人大大咧咧的拱了拱手,有意无意的露出腰胁下的胁差的刀把。文德嗣听出他的口音略带闽南腔。

    “不知尊驾何人?”

    汉子嘿嘿笑了笑,大大咧咧的在椅中坐下:“我等都在海上讨生活。最近闻听文掌柜从澳洲来,贩卖奇货发了大财。不道船泊哪里,针路(即航路)几何?兄弟们也好在海上有个照应。”

    文德嗣却不答话,只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汉子哈哈一笑:“此地不过是文掌柜暂居之处,何必知晓。我等对澳洲之事十分好奇,望掌柜的不吝赐教。”说罢露出恐吓神气来。

    文总心想就你这么个瘦小干瘪的货色,难道老子还怕你不成?称心早就一顿拳脚过去,奈何此刻手脚酸软无力,连动一下都难。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应道:

    “好说,不知道尊驾想听什么?”

    “尔等来大明所乘是何船,船现泊在何处?”

    文德嗣最怕别人问及此事,因为根本无从解释。谎言也很难造――稍一调查就知道。既然从不存在什么澳洲船,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推在存在的船只身上。

    “澳洲所造船只不利远航,所以只到勃泥。从勃泥再换搭佛朗机船来。”这话说得真伪难辨,王头儿也不便驳他,又问他如何进得广州城。

    文德嗣心中瞬间转过许多念头,这伙人既然把自己绑架出来,显然和高举不是一路的,搞不好还是对头。现在只能把所有可查证的事情都和高举连在一起,他们就无法去对证,谎话便不会被戳穿。当下把以往萧子山和他说过的关于濠畔街走私商人的种种事情都过了一遍。已然成竹在胸,说:

    “我等在澳洲就听海外番商言大明广州城富庶敌国,只是外人不得入城交易。也是机缘巧合,从一佛郎机水手那里知道珠江口外有个游鱼洲,是番商做私货贩运的好去处,便在那里下得船,花钱托人送我们进的广州城,那人便把我们送到高举府上。”

    “哦,哪人姓甚名谁?”

    “初来乍到,不敢多问。似乎是姓汪。”

    游鱼洲上的汪老大,这也是偶然才从高家仆人那里刮到的一句耳风而已。

    “咦,汪老大怎么说不知道你们这些澳洲海商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清脆娇媚女声。

    语音一落,门后便转过一个妙龄少女来,一件藕合色对襟紧身小袄,下着雪青色的细褶长裙。身材高挑,眉弯唇红,肤色莹白如玉。眼睛又大又亮,说话间眼波流转,自有一种媚态。再定睛看,眉眼间却带着隐约的煞气。

    王头儿却象很顾忌这少女一般,忙赔笑着站起来让座。少女也不客气,款款落座,一双妙眼,仿佛能直透人心一般,在文总身上乱转。看得文德嗣心中乱扑腾,想这妞什么路数?17世纪的大明哪来这号人物?

    “这位是?”文德嗣被她那句话搅得心神不宁,知道此时开口辩白易出破绽,先来个缓兵之计。

    “呔,与你不相干……”

    “哎,王头儿你可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什么歹人,也是海上竖得起字号的人物。遮遮掩掩做什么?我是李丝雅――”她说着站起身子,双手提起裙摆,右脚后退一弯,竟行了个曲膝礼。文总的脑子当场嗡了一声,难道这妞也是穿越者?这世界上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穿越者?!

    勉强定住心神,站起来微鞠一躬:“我是文德嗣。”

    这回轮到李丝雅小小得吃惊了:“澳洲也是行得西礼?”

    文德嗣见女孩子发色瞳仁略带棕色,一头长发微微带鬈。知道这女孩子多半有葡萄牙人的血统,这样的土生二代在澳门很常见,父母是葡萄牙人的都有。曲膝礼不过是西式礼仪而已,这才定了心,微笑道:

    “澳洲日常都是行西礼的。”

    “那你们还自称华夏子民?这不是礼崩乐坏吗?”少女调笑道。

    “我等心向华夏,便是华夏子民,与礼乐无关。”

    “气势还蛮壮得。”李丝雅坐在椅子上,随手玩弄着一把小刀――文德嗣认出这便是他常年随身的大折刀――“不过文掌柜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汪老大可不认得你呀?”她百无聊赖的望着文总,娇声说:“下半生,还打算以男人的形态存在吧?”

    文德嗣冷汗直冒,知道这少女虽然言语娇俏,下手多半狠辣无比。对待这样的人,下软蛋是不行的,硬顶也不行。心想我只是说大约姓汪,又没说是哪个汪。再者他听萧子山说过,象游鱼洲上的渔民走私团伙这样的团体排外性很强,外人不可能打听得到消息。他心里冷笑一声:你不过是放一记“金钟罩”罢了。

    “我可不认得什么汪老大,只不过好像听说此人姓汪而已。”为了缓和下语气,他笑了笑,“我等从海外来,只知道卖货赚钱,不兴打听他人长短的。”

    “你们还真是黑眼睛里只有白银子。”

    “见笑见笑,商人逐利乃是本性。”

    “我怎么觉得文掌柜和您的那些手下,个个都是不凡的人物呢?”李丝雅的身子微微的靠了过来,一股淡淡的蔷薇水的味道传到他的鼻端,“逐利?世人哪个不是蝇蝇逐利之徒,就是那当皇帝的,也不过是逐他一家一姓的利罢了。”她眼波一转,“文掌柜,我说得可对?”

    “是,是。李小姐见教的是。”文德嗣又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穿越者了,如果她真得是的话,最好不是腐女……正胡思乱想间,见那李mm正襟危坐,在几上排出一堆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连萧子山的袜子、王工的签字笔都有。共同特点是都不是这个时空的产物。

    “这些都是澳洲所产吗?”

    “是澳洲所产。”

    接着这位仪态万方的小美女,居然拎起了萧子山的锦纶丝袜子――显然她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用的是一根竹签。

    “这袜子,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丝又是怎么剿得?为什么这般透明,又能松紧自如?”

    “这是针织袜子,用针织机做出来的。”文德嗣对近代机械十分熟悉:第一台手摇针织机型是1598年在英国发明,一次只能钩16个线圈,还相当原始。到此时不过30年,估计葡萄牙人也未必知道。

    “用的是机器?”少女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子山的袜子。

    “是的。”

    “那这丝呢?生丝是做不出这样的弹性的。”

    文德嗣想这事情不大好解释,针织机这东西还能说个子丑寅卯的。告诉她这丝是石油里炼出来的?那自己下半shen恐怕马上就不会以男人的形态存在了。

    “此物名叫锦纶丝,不是蚕丝。如何产出在我国乃是一个秘密,我等商人哪里知道。”

    李丝雅点了点头,目光中却露出失望的神色来。文德嗣心中一动,这mm纤长的大腿上没有一双长袜岂不是暴戾天物。看来下次应该大量贩运尼龙丝袜……

    “澳洲的书写之法看来也是西式的。这枝笔不用蘸墨,端得十分方便。”李丝雅慨叹一声,摆弄着签字笔,有些爱不释手,“你们的货物真让我有坐井观天之感。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的地方,能做出如此奇巧精妙的东西。”

    “见笑了。”

    “这次你们趟开海路,往后自然是要常年贩运了?”

    “这个……”文德嗣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哼,也无所谓。”少女冷冷一笑,似是自言自语,“粤广一带的洋面,落在大当家的之手也是朝夕之事了。若要长久保得船货平安,还是识时务为好!”说罢,自顾自的起身去了。

    少女一出门王头儿便迎上来:

    “李当家的,这人说得话?”

    “真真假假。”李丝雅冷哼了一声,“有些话对证不出,只好任他说了。”

    “给他吃点苦头,什么都说了。”

    “花艇上不行,”李丝雅否决掉,“人多眼杂,地方又小,鬼哭狼嚎的不还马上露出风去。得换个地再拷问。”

    “好,小的这就去办。”

    “口供出来之后的事情就随你们弟兄处置。想要留个退步的,别弄得他太惨;最好是处理干净。来个死无对证。”

    “在下明白。”王头知道她动了杀人灭口的心了。

    “消息送到老地方就是,这广州城我还要呆一段时间。”她招呼了一声“走吧。”暗处又出来个娉婷的身影,裹着黑色的大氅,两人跳上岸,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良久,船舱里走出二个同伙:“王头儿,咱们?”

    “哼,到手的肥肉怎么能不吃。”王头儿为了表示轻蔑,往水里吐了一口痰,“她算老几,不过是替大当家的跑腿的货色。”

    “挪窝的事……”

    “挪个屁,这丫头懂什么。鬼哭狼嚎?把花艇撑出去,寻个荒水岔一靠慢慢问,来个大明十大酷刑也没人听得见。”

    “大明十大酷刑,有吗?”小喽罗一脸疑惑。

    同伙知道他其实是心疼几个窝费,又眷恋这艇上的相好,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算盘。

    不过这地方人多眼杂倒是真得。高举也不是省油的灯。还得多加些戒备才是。想了一下,吩咐几个手下:

    “人,还是藏在情胭的小艇上,马三和小赵去看着他。”

    接着又安排了二个暗哨,分别控制出入要道。其中一个疍家,使得一手好飞刀,二十步内百发百中,被他安排在离花艇最近的地方――真要有人来救票,双手飞刀至少可以毙伤一二个,有这段时间,足够马三把小艇划出去了。

    对头也可能从水上来,因此他把自己花得最大本钱――一个步弓手安排在花艇的后捎楼上――居高临下,周围一百步内的水面堤岸都能压住。

    任你高老爷面子再大、钱再多,马步捕快也好,镖局也好,在百步穿杨的神箭手面前都是渣!王头儿得意的想,这个步弓手是逃军,但有一手好箭法,准头精,射得快。他很花了一些钱才通过城里的游手专门雇请到的。

    银子,王头儿一点不吝惜的――最后还不是赎票的付账,自己何必替人省银子。三个暗哨加二个看票的,每人都先给了十两,还许了得了赎金之后再每人分五十两。便是那花艇上抗叉(妓院赌场的保镖)的废物,他也给了五两。一群鸡鸣狗盗之徒顿时都是精气神十足,摩拳擦掌。

    正分派着,派去和监视濠畔街眼线的舌人回来了。这是王头定下的制度:每天分早晚一日两报,汇报高家和海商宅子的动静。

    “有什么动静?”

    “没异常,高家忙忙碌碌的,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但是没人去官府或镖局。打听过了,他们要接个京城里的贵客。”

    “澳洲海商那边呢?”

    “从外面看也没有动静。不过……”

    “什么?”

    “他们今天放了大半天的炮仗!”

    “已经查明,”冉耀再次站在了被竖起来的大方桌前,只不过石灰饼子换成了一支真正的粉笔,“文德嗣被藏在白鹅潭和字堤第四艘花艇上,字号是‘绚珠’。”

    以北炜为首的几个人正静声默气的看着冉耀和桌子。他们身后的一张大画桌上,丢着好些个正在充电的对讲机充电器,一台19寸液晶显示器正不间断的播放着摄像头拍摄出来的近10个画面,桌子地下堆满了机箱、蓄电池组和乱做一团的电线。空气被加热的十分燥热,正轮班负责看摄像头的萧子山只穿着件老头汗衫,还是满头冒汗。

    一张被放大了打印出来的数码照片被双面胶粘在了紫檀木的桌面上。这种花艇是宽平首,船梢翘起很高,后设大橹,船头设二枝小橹,便于在狭窄的水域内进退。船上雕梁画栋,装饰得十分漂亮。

    花艇不分大小都有头舱、中舱和尾梢三个部分,中舱最大,大约占到船只的一半大小,四面垂帘,私秘性很强。根据推测文总很可能就被藏在这里。

    艇上一共有五个人常住:老鸨、两个妓女、打杂的婆子和扛叉的。

    “根据起威镖局侦察到的情况,这艘花艇从上个月二十就挂出谢客的牌子来,称有人包船,最近十几天,有几个经常出入,这些人虽然能说白话,却不是本地人,有人听到他们彼此说话是闽南口音。

    “除了一个姓王的,其他人都不在本艇上过夜。这个王姓犯罪嫌疑人每天一早就出门,临近傍晚才归。

    “三天前,也就是文总失踪的那天开始,这些人都不见了,包船的牌子却没取下,每日所送的食物、菜蔬也不见少。昨天,有人看到艇上的老举(妓女)拿着一只闪闪发亮的小物件在炫耀。通过镖师描述,我们认为那应该是一个指甲钳。”

    “指甲钳?”

    “对,一只五羊塑料贴片的小号指甲钳。在失物清单里,它应该是……萧子山的东西。

    “还有一点可以作为证据。”他新贴上了一张数码照片,“根据我们对最近二天在出现在该艇周边的人物进行的逐一拍摄辨认,这个人就是我们事发当日在濠畔街茶馆拍摄到的可疑分子。”

    自从二天前起威镖局相当高效得通知文总很有可能被藏在白鹅潭的花艇上之后,冉耀和北炜由赵常陪同,使用高举家女眷的轿子行列作为掩护,在白鹅潭进行了长时间的实地监视和拍摄。掌握了许多资料。经过侦察,他们认定起威镖局的消息是可靠的。

    事不宜迟,当下决定马上动手。眼下赎票的信没来,情况稳定,匪人一旦换了地方,再查起来就难了。行动由冉耀带头,体育组的三个人外加一个林深河,起威镖局也出动几个镖师帮手。

    计划是由林深河负责用小口径步枪压制战场,体育组兵分两路突击,冉耀一组从堤上向花艇正面攻击,北炜则带另一个乘坐划艇从水上截断其逃跑的退路。一旦得手,全员由镖师驾车从堤上接应撤走。之所以不从水上撤退,是考虑到疍家水性精熟,又善操船,万一追来穿越众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时间,选定五点三十动手,穿越众已经打听清楚白鹅潭的作息时间:这个季节里,花艇的生意要到六点过后才开始。在此之前行人不多;天光尚亮,视线不受阻碍。得手之后全员抢在城门关闭前撤退进城。匪首如在城外,反应过来已不可能入城,若在城内,这么短的时间内消息还传不进来――古代的通讯基本就是靠人两条腿走路传话。这方面穿越众有天然的优势。

    “天黑以后动手不是更好?我们有夜视镜,他们就是睁眼瞎了。”

    “天黑以后城门就关了,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在城外和他们周旋,未必能占上风。明朝的夜盲症不一定有想像得那样多。”

    计划停当,大家分头准备。每人都穿了防刺背心,另防落水备有应急充气救生带。突击组的四个人钢盔、护目镜、作战靴、防刺手套,都是防护到了牙齿的级别。为遮人耳目,外罩一件带兜帽的布大氅。

    王工留守本宅,配五连发一枝。萧子山则负责和接应的镖师在一起,作为通讯员掌握对讲机。所有人都配一台对讲机,随时联系。

    吃过午饭,林深河和萧子山说了几句,萧子山点点头出去了。他自己提着那支峨嵋牌小口径步枪,在桌子上做了一回分解。这是一种相当优秀的国产运动步枪,这款是其中的EM751型自选式步枪,5.6毫米口径,配用4倍光瞄的话,他有把握击中200米之内的人体。

    不过他在国外玩过得枪虽多,对这款步枪却没有手感――要确保能打得准,就得做一些试射。

    枪虽然旧,但保养的很好。林深河边分解边擦拭,正干着活,北炜从前面转了过来,看他在擦枪,本来想说得话又咽了下去,只在一旁默默的看。

    直到他重新把枪组装完毕,才开了口:

    “小林啊,”他吞吞吐吐的,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你当狙击手这事……”

    “怎么,怕我干不了?”林深河毫不以为意,把枪举起来,连着做了几个抵肩动作。

    “嗯。我知道你在美国打过的枪比我见过的还多,说起轻武器是一套一套的,”北炜迟疑了一下,“可你没当过兵,真刀真枪的上战场和你在靶场玩枪打靶不一样。”他吸了一口气,“按理说这狙击手该我自己来,突击组的人又不够。”

    “您放心好了。”林深河放下步枪,没再多解释,“陪我验枪去?”说着递给他一个望远镜。

    北炜疑虑重重的接过了望远镜。试枪的靶场设在了院旁的备弄里,这里高墙深弄,封闭式的狭长环境是极理想的射击场地。萧子山已经用皮尺在里面丈量出50米距离,还在墙上贴了一个纸靶。

    林深河在50米射击线上采取跪姿射击,调整好射击标尺,推弹上膛,关上射击保险。把右脚的脚跟垫在臀部下面,以保持稳定,右膝盖着地,调整着全身的射击姿态。

    步枪上的4倍光学瞄准镜,把靶子的中心清清楚楚的映在眼前,此时一点风没有。院子里传来了凌乱的鞭炮和大炮仗的劈里啪啦声――这是掩盖他的试射。他自己几乎听不见,只感到脉搏在微微搏动,肌肉极其微小的颤动也能清楚的反应在瞄准镜里――黑色的靶心在随着肌肉的颤动有节奏的微微晃动。

    他屏住呼吸,在这呼吸静止的一秒里扣动了板机。

    子弹的后座力比想像的小,小口径步枪又有专门的枪托缓冲垫,对习惯了各式各样轻武器的林深河同学来说几乎感觉不到。

    北炜举起了望远镜,看着摇了摇头。子弹的命中位置在7点至8点之间,虽然上了靶,还不到4环。

    距离50米才打出4环来,距离200米恐怕子弹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林深河没有动,也没有马上退壳,这是为了保持枪管的温度以利提高精度。重新上膛之后又打了一次,这次提高了2环,接着他又射了第三发,打在8环上。

    从第四发子弹开始,弹着点稳定起来,连着三发子弹几乎全打在8环上。他重新修订了下标尺,接下来的5次射击枪枪在10环里。

    “这样,应该是可以了吧。”林深河看着子弹盒里的弹药,这种5.6子弹不多了。本来他还想再打个10发。

    “枪法不错。”北炜简单的评价着,“战场上打的是人,你下得了手?”

    “为什么下不了?”他的脸上浮现起奇怪的笑容,“我经常打猎。”

    因为原第33节已经做了大的修改,所以看过老33节的书友请重新看一下33节,再阅读本节,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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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绚珠艇。”冉耀隔着湘妃竹帘,把堤上的一艘花艇指给他看。[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林深河举起望远镜,慢慢的调整着焦距。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光线柔和。真是好天气。

    这里是白鹅潭的一处酒楼,昨天,镖局的人就把三楼最高处的一个雅间单独包了下来,冉耀和北炜在这里做了一整天不间断的观察,把情况全都摸清楚了。

    匪人选得藏票地点还是有点门道的:和字堤是白鹅潭最靠外一条堤,绚珠艇又是堤上停泊的最外的。只要往外一摇橹,便是宽广的珠江。不但上下船方便,易避耳目,有事逃遁也容易。

    在侦察中还发现,这伙人在附近另外还设置了二个看票的,一处就在与和字堤一堤之隔的人字堤停泊的卖艇仔粥的小船上,另外一个则在岸上卖药。

    花艇上,应该有二个男人在看守,一个固定在后捎楼上,另外一个则经常在船上船下出没――起威镖局的镖师告诉冉耀,这个就是花艇的扛叉。

    林深河一点点对好焦距,观察着下面的斜坡,测算着射击距离。从这里到堤岸的尽头,大约有一百米,绚珠艇泊得离其他花艇远,有点孤零零的矗在堤岸的尽头。这应该是匪人为了便于保密特意保留出来的警戒距离。可惜这样一来,正好便于他的射击――如果是和其他艇一样一艘挨一艘的泊着,他就很难看清楚艇上的动静。

    文总真在这花艇上么?是在这红粉窟里享受温香软玉,还是被人tjj惨遭荼毒?这还真说不准那。

    他逐一的“点名”着自己将要照顾的目标。都是黑黑瘦瘦的汉子――到了这个时空他就没见过一个胖得。这些人的照片出发前给参加行动的人员反复看过,基本上是烂熟在胸了――连那老鸨和妓女也都有照片。

    一旦出现发现她们有异常,就是女人也得杀。这个是北炜关照的,还特意举了许多对越自卫还击战里的越南女特工的例子来教育他。

    他们跟他有什么仇?虽然这些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从感情角度来说,他们和文总一样,纯属陌生人。林深河甩甩头,竭力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作为穿越众的一员,一切危害穿越者利益的人,都可以杀。

    逐一确认了每个目标的方位、距离。他放下望远镜,把桌子拖了过来。在上面放了一个临时改造过的枕头――卧射的精度比跪射高得多,他可以趴在桌子上射击。

    “听到楼下鞭炮响,就射击。”冉耀再次提醒他,迅速的下楼去了。他看了下表5:20。

    林深河脱掉头盔,又脱掉了累赘的外套。衣服的厚度对射击精度也会有影响。在桌子上卧好以后,以左肘为中心,调整着身体的角度,把步枪对准目标。

    选择谁做第一个目标是由冉耀决定的,这个卖药的正在和字堤的入口处。

    顷刻间,卖药的小贩的脑袋就充斥满了整个瞄准镜。林深河将腹部轻轻抬离桌面,这样就不会因为腹部呼吸的起伏和大血管的脉动影响到射击。用不熟悉的步枪要在室外环境下一百米上首发命中,需要十二万分的经心。咽了一口口水,冲着步话机说了一句:“林深河准备完毕。”

    北炜组埋伏在离开“绚珠”艇100米外的一艘小划子上。

    萧子山带着接应的镖师和二辆骡车等候在稍远处。

    随着步话机里各组传来的准备完毕的话。冉耀觉得四周安静了许多。他的五连发已经上膛,一柄猎刀也准备随时出鞘。他再一次提醒自己,这是一次救人行动,不是抓捕。

    鞭炮劈里啪啦的响起的一瞬间,林深河扣动了板机,食指的动作几乎没有让右手感觉到。第一发子弹偏了一点,打得地面上溅起一股烟雾。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完全下意识的退壳装弹击发,卖药小贩的脑袋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红点,倒在地上。调整瞄准镜的瞬间,他瞥到了正向花艇冲去的冉耀,端着五连发大步流星的跑着,黑色的斗篷飘了起来,露出迷彩服和80铁帽――在一片桃红柳绿的古典环境中,这一幕极不和谐,以至于多年后他还记得。

    冉耀记得林深河的第二个目标是卖艇仔粥的小贩,鞭炮声中根本辨不出枪声但是小贩显然没有中枪,他咧开一张满是雪白牙齿的嘴,从背后拔出了三把小刀,刀柄上还缠着血红的布条子――冉耀完全是下意识的扣动了板机,五连发猎枪喷出的火舌亮得刺眼,飞刀手象被猛揍一拳般栽倒在水里,红绸子小刀凌乱的掉了一地。

    尖叫声、哭喊声响了起来,堤岸上不多的行人小贩失散逃命,谁也不敢向这个煞神来得堤口跑,不是跳水,就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把头埋在土里。

    林深河的第二个目标选择了后梢楼上的步弓手――事先的情报里没有发现这点,只以为是个普通望风的。瞄准镜里任何人的动作都被放大了4倍,当他发现这个哨兵在拿起一张弓的时候,马上连发二枪把这个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击毙在梢楼上。

    艇上抗叉的见二个黑大汉气势汹汹直朝自己花艇而来,心知不妙。身子边往花艇内退去边喊着什么,后手已经拔出了铁尺,冉耀刚想开枪,这人的肩上突然冒出一朵血花,一发5.6mm子弹直透肩背,直挺挺的摔下舱去。

    冲进舱内,几个女人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这般凶悍古怪的人物,超出了她们的想像,冉耀懒得多问,正待踢开中舱门,看到帘子微动,他和组员几乎同时开枪,浓烈的硝烟味充斥着整个船舱,随着一声惨叫一个黑大个从里面跌了出来,浑身是血,抓着一把匕首,还扣着七星镖。

    “王大哥!”一个妓女失声尖叫起来。

    虽然脸上已经被铅弹打得血肉模糊,但从他的身量形貌和衣着,加上刚才妓女的一嗓子,充分说明这个就是主使绑架的王姓头目了。冉耀舒了口气,首恶没跑掉!正要继续搜索,忽听对讲机里林深河急报:“快去救文总!花艇边的一艘小艇跑了!”

    这个位置,他能看到小艇在移动,却被花艇所阻挡,打不到摇橹人。

    好在水上有北炜在拦截,林深河的话音刚落他就发现了移动的小艇,朝着小船尾部连开了二枪,立刻就听到了惨叫声。

    “快划!”

    两个划船的镖师目瞪口呆,听到厉声提醒才醒悟过来,奋力划起船来。

    两艇渐渐靠近,北炜估摸了一下距离,纵身一跃上艇。没想到立足未稳,舱里窜出一个汉子劈面就是一刀,又快又狠。论到在这小划艇上打斗的本事,北炜是远不及此人,不过他手里有5连发――条件反射般的扣动了板机,武器的代差是悲剧性的――16颗霰弹几乎面对面的把这位打成了蜂窝,距离近到血都喷到了北炜的脸上。

    北炜毫不迟疑,直冲进房舱。这种小划艇是花艇上诸人住宿之用,船舱甚小,只容得下一床一几。床上躺着得正是文总。

    “目标清除!”北炜冲着步话机里喊道,“文总已找到,”一摸他的口鼻,气息平稳正常,似是在昏睡中,“平安。”

    “全体撤退!”对讲机里传来了冉耀的声音,“看船舱里有没有现代物品,能带的都带走,不能带的全部丢水里。”

    “你呢?”

    “正在搜索失物,找完就走。到接应地点汇合!”

    “注意安全。”

    “明白。”

    北炜指挥组员和镖师把文总背出去,自己舱里搜了一阵,除了抽屉里有些女人的脂粉之类的东西并无长物。出来在甲板上拣起猎枪的弹壳,在打得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上摸索了一遍,也不管抓到什么零碎都塞到腰间的尼龙包里。赶紧退回到划艇上,一路朝接应的地方划去。

    从鞭炮响起,到文总被扶上骡车,整个过程只用了四分零几秒。匪人面对这样精心筹划的突击行动根本无力防范。骡车启动的时候,那挂万字鞭还在劈里啪啦的响着,仿佛在庆祝穿越众的第一次胜利。

    营救行动给百无聊赖的穿越众们带来了无尽的话题。给这漫长枯燥的准备工作打了一针兴奋剂。参加行动的几个人每天晚上下班之后都被人揪着要求说说他们已经重复了几百次的事情。北炜、冉耀和林深河犹如夜幕中升起的三颗新星般闪闪发亮。走到哪都有人来寒暄打招呼,不认得的人也来称兄道弟。

    文德嗣经过入院全面检查,医生得出的结论是被许多人倍加呵护的送到医院来的这个人比其他人都要健康的多。虽然丢了一些东西,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物品。最有价值的无非就是文总的防刺背心和电击器了,有人浪漫得想到了防刺背心会不会成为江湖传说中的天蚕宝甲,更有人异想天开的建议执委会批发“天蚕宝甲”――一万两一件。

    执委会的情绪却没有这么乐观。当然他们不是担心什么宝甲或是电击器。防刺背心是档不住子弹的,电击器的电池没电了也就是一塑料壳子。而是这次绑票带出来的幕后讯息。[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从几个击毙的匪人身上搜到的东西零零碎碎,银子、铜钱、火石、烟袋什么都有,最有价值的是一封书信,内容倒也平淡无奇:无非是问安,询问托付货物是否已销之类的事情,但是落款居然是“闽安周瑞顿首”。

    要不是已经来了帝都穿越党,青年历史研究生于鄂水――注意不是青年历史学者,这封信大约也就这么滑过去了,于同学看了之后告诉执委会,这个闽安的周瑞应该就是郑芝龙的族弟郑彩(一说族侄)的“义男”。

    所谓“义男”是当时中国海贸商人中常见的经营方式。出海贸易风险较大,豪门巨室便豢养一些义男、义儿,让他们顶风破浪出海贸易,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则可以在家坐享其成。还有些人则是因为负债沦为“义男”、“义儿”。这些义男义儿社会地位不高,等于是商业性的半奴隶――终身职业经理人,还不准跳槽。郑氏家族蓄养了大量这样“职业经理人”,后来郑成功手下赫赫有名的户官郑泰,也是这样的义男。

    郑彩,用现代话来说就是长期在郑芝龙集团内占据主要领导岗位。此人虽在郑家属于旁干支系,但是郑芝龙降清之后被挟持而去,一时间郑氏集团群龙无首,他能独树一帜,退居厦门与郑成功抗衡。势力相当可观。

    这个王姓匪首身上有郑家职业经理人的信,很多讯息又表明他们是闽南一带地方的人,郑芝龙的影子便清清楚楚的浮现出来。

    还没正式开始穿就和明末清初的中国最大海上集团郑家结下梁子,这事可不大好玩。

    于鄂水对忧心忡忡的执委会成员说:这是杞人忧天。晚明的广东福建洋面上海盗如毛,除去郑家这伙人马,史学界目前叫得出名的海盗/海商团伙就有一二十股,没名没姓的小海盗,见财起意,随时随地捞一票的海商,外加荷兰英国葡萄牙……简直就是丛林法则的乐园。穿越众要在海南立住脚,非把他们都打服了不可。和谁结仇,早结仇晚结仇,最后都是一码事。这种亦商亦盗的人物可不管你和他有没有仇,有钱赚他就要来插一脚,没实力就会被他抢,和平的贸易关系完全建立在彼此武力的威慑下。所以这次打了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让他们知道穿越者不是好惹的,以后才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虽说如此,执委会为了防备郑家可能的报复行动,还是在广州据点内进行了一级戒备。改建了住房,安装了栅栏和防盗门,还储备了若干灭火器。

    萧子山去拜会了高举,把事情经过大致告知了一番,把个高老爷听得惊诧不已――没想到澳洲海商还有这一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干净利落的了解了此事。事情出来之后,虽然也应萧子山的要求派过轿子骡车供他们使用,却一直有些拿捏,不肯全力帮忙――原打算赎票的信来了之后等他们求教上门,这样可以卖个大大的人情。

    没想到这伙澳洲海商如此强悍!他不由的大大懊恼。萧子山开口请他帮忙,忙不迭的就满口答应下来。

    萧子山以此事之后,那所宅子容易受到袭击为借口,提出要另外再买房屋。高举无奈,只好答应。好在买屋子的事情还是由他经手,澳洲人似乎也没丧失对他的信任。于是连拍胸脯,说连房款都可代付――算做为文老爷压惊的礼物,萧子山连说了几句:“下不为例,下不为例”笑纳了。

    说着,高老爷又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萧子山。

    他打开一看,上面开列着:纸卷淡巴菰一万支、乌银打火机二百个、鹅蛋镜三十面、粉盒镜二百个、等身穿衣镜二面、各式新奇澳货不拘。

    “这是?”

    “唉!”高老爷叹了一声,脸上露出十分肉痛的表情,“是在下在京里的一点孝敬。急用,兄弟能在一旬内送来么?”

    “好说,好说。”萧子山满口答应,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除了香烟,其他的去次小商品市场就行了。不过这份孝敬真得不小,合起贸易金额来说,高老爷得付差不多二万两的货款。什么人这么牛b?

    萧子山想这样强势的人物,如果能通过高老爷搭上一条线,以后也有用得上的机会。便故意说:“这咱们自然要带些新奇的物件过来。不知道朝中大佬有什么嗜好?咱们给他来个投其所好,岂不是更好,。”

    “多谢贤弟了,”高老爷苦笑了一下,“新奇货自然要有,这些东西,是他们指明要的。”

    真tmd腐败。萧子山心里骂了一句,受贿不算还索贿,索贿还带点名要什么东西。

    “那要得了这许多?”他故作惊讶。

    “也不多,宫里头的二位、二十四衙门、内阁相公们……”高举喃喃说着又打住了,“忘了贤弟不是大明人士了,这些说了也未必闹得清楚。”

    萧子山听得很仔细,这送礼的级别还真不低。高举有这么大的能量?有心想试探一下,便悄声问:“这位开单子的大人,莫不是九千岁?”

    高举吓了一跳,忙往四面一看,见并无他人,才小声答道:

    “慎言!不是厂公,乃是另外一位。”他反问道,“贤弟怎么知道九千岁的名头?”

    “来大明这许久,大明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一点。”萧子山做出一幅意味深长,“我知道的比说出来还要多”的神气来,猛吊他的胃口。

    高举果然接招:“兄弟你也知道哥哥我做得是什么买卖,”他叹了一声,“这买卖能太太平平的做到现在,都是托了宫里一位杨公公的福。”

    当下把和杨公公的关系大略说了一番,无非就是杨公公是他的靠山,分赃的事情自然没说,萧子山想也想得出来――这种关系只要是中国人没有想不到的,哪怕你再说和他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也没用。

    “可如今杨公公在宫里大不如前了。”高举又低声起来,声音低得和蚊子差不多,“不为厂公所喜。”

    “这批物件,就是要去讨取欢心了?”

    “哪敢说欢心,四面烧香,求个平安就是上上签了。”高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和杨公公实为一体,花费再多也得尽力报效。”

    “兄弟省得了。”

    “还有一事,也请兄弟帮忙,”高举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萧子山想他的面容这么诚恳,语气如此真挚,难道是要借钱?!

    “近来我有一烦难之事,银钱恐会周转不灵……”

    tmd,真是怕啥来啥,萧子山还在点头微笑,笑容却开始僵硬了。

    “……想烦请贤弟说合澳洲的几位掌柜,能否改成每月一次结账?若能说合,兄长我感激不尽,另有酬谢。”

    这是想要赊欠,居然还想要贿赂俺。萧子山想,高举提出这个条件,放在任何一个时空来说也不算过。21世纪的多数企业做梦都要笑出来:每月一结放在月结60天已经是公认规则,宝岛商家还在努力推行120天的。而17-19世纪早期的外商到中国贸易,货物委托给中国商人之后一二年后才能结款,还经常结不到账,引发许多中外贸易冲突。

    问题是他们的穿越贸易为得是尽快筹集钱款,赊欠会增加收款的不稳定性,这事执委会未必会同意。

    他忽然意识到,从刚才起,高老爷就一直在操纵谈话,利用他的好奇心一步一步的把话题引到这上面的――这个老狐狸!

    “莫非贤弟很为难?”高举看他表情变化,知道事情难办。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委以虚蛇,“只是要赊欠货物,须得有明确的缘由,我们才能评议可否。”

    迟疑了一下,高举便把杨天梁来广州,和他商议建造九千岁生祠的事情一一都说了。

    “这生祠本来好说,拼着费上五千两银子也够了。可杨公公的意思是要‘规模闳丽’,还要发动广州的商民,这事情里里外外的花费恐怕没个七八万两下不来。”高举面孔在微微抽搐,显然肉痛之极。

    萧子山对九千岁生祠的知识完全来自中学里的《五人墓碑记》,广州有没有修过魏忠贤的生祠是毫无概念的,也不感兴趣。但是这事情还是要尽快汇报给执委会,让于于鄂水看看有没有利用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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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应酬了几句,告辞出来。回到据点里。起威镖局的孙掌柜已经等候多时了。不等他拱手称谢,孙掌柜已然拱手道贺。萧子山开支了一百两银子,作为谢礼。

    “几位掌柜真是文物全才!”孙掌柜接过银子笑得象一朵花似的,“好功夫,好犀利的火器!我那几个徒弟师侄回来都说,见过救票的,没见过这么救得干净利落的。”

    “不是起威的诸位达官帮忙,我们这外乡之人,多半还在抓瞎呢。”[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哪里哪里,起威也是略尽绵薄之力。”孙掌柜随手将银子交给身后的小徒弟,“我有一言,请萧掌柜斟酌。”

    “好说。”

    “这次救票虽然顺利,但是这里匪人已经来过,熟门熟路。要防着他们来报复。俗语说:有一日作贼的,无千日防贼的,老爷们这里财货众多,不可不小心从事。”

    萧子山有点吃不透他的意思,刚才上了高狐狸的当,此时看孙掌柜笑容也好像狐狸似的。便警觉的一言不发。

    孙掌柜见他不接话茬,只好开门见山的说了,意思是他们起威镖局愿意为这宅子值夜,也就是充当夜班保安。除了坐店,这是镖局在城市里最主要的业务。

    值夜不是当护院,白天的事情,镖局是不管的。只有每天起更了,宅第内各房各院都落闩掌灯,镖师才进院巡逻。

    “若掌柜们觉得不够方便。可买几个僮仆,我们替掌柜们调教几个好手出来贴身护卫。”

    原来是推销保安服务。萧子山想夜间保安还是不要为好,这宅里的秘密太多,镖师又都是精明强干之辈,时间久了,难免要窥出端倪来。至于教练几个护卫倒是有用,但是这些事情他不便做主。

    但是起威镖局这条线,执委会决定要充分利用的。眼下他们只有高举这一个代理人。社会接触面太狭窄。相比之下镖局是一个和社会各个层次都有交游的行业,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土匪混混,他们都熟悉、也打得上交道。穿越众日后开展工作会很方便。

    相比于其他行业和社会阶层,镖局的从业人员是最具有传统武德的人,重信守义。一旦能为我所用,将是可靠的帮手。

    要人为我所用,就得市恩。但是镖局的达官们和一般人不一样,虽然为了稻粱谋,和匪人“点春”“交朋友”――那只是为了吃这碗饭。实际上交友十分慎重。想靠出手大方来博取好感是不行的,搞不好好落个“秧子”的名头,给他们看轻了。

    好在中国从来就是一个人情的社会,宗法的社会,亲戚宗族师徒之间的关系是最紧密的,在这上面下手要容易一些。

    萧子山按照执委会的商量好的套路说道:“此次孙常出力甚多,我们几个商量了给他脱籍。”

    “这可是莫大恩典啊。”孙掌柜站了起来,深施一礼――虽说脱籍对奴仆来说未必就是好事,特别是脱籍之后没有去处主家又不肯收留的话,简直就是死路一条――但不管怎么说,孙常即是他的宗侄又是他的师侄,屈身为奴,他这个叔伯辈分的也脸上无光。

    “这个恩典也是他自己挣来的,”他故意撇了一眼在一旁端茶伺侯的高纤,“主子有难,不怕事,肯出头出力的,自然不能亏待。”

    他接着说:“孙常的即脱去奴籍,但他忠信可用。若他愿意,我们还是留他办事。”

    “孙常这孩子,您多抬举。”孙掌柜面露激动之色。镖局就算生意好了,能添上他这么一个镖师,也不过就是一辈子走南闯北护镖而已。若能留在澳洲掌柜们手下办事,日后的前途可比当个镖师强多了。

    “以后他奔走办事,还要您这位长辈多多照应。”

    “这个自然,”孙掌柜忙不迭的包拍胸脯,“掌柜们交待的事,就是起威的事。一定尽力。”

    好,有点意思了,果然还是一家人的事情尽心的多。

    他示意高纤退出去。才又继续说:“还有便是高弟。你也见过,此处的一个僮仆。吩咐他打听市面上的各种消息。他人极机灵,又聪明。但我担心他年纪太小,长期出没市井容易学坏了,再则他身上没个功夫也容易吃亏。就请起威好好训诫他吧。镖局虽然黑白二道交游甚广,却难得持正不邪,交到你们手上,我们放心。”

    “掌柜过奖了。”孙掌柜精神焕发,澳洲的几个掌柜还真瞧得起咱爷们。

    萧子山看火候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言,双方敷衍几句就散了。

    萧子山当天晚上穿回去向执委会汇报了有关情况。是否让高举赊帐引起了争论,无论是同意的还是反对的,都有着极充分的理由,一时间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于鄂水的发言却是来一个思路。

    “那边现在是几月了?”

    “四月三十。”

    “是天启七年四月三十。”于鄂水点点头,“再过十八天,熹宗皇帝就会在祭祀方泽潭后到西苑游乐,结果风吹翻船落水。虽然被谈敬所救,但是身体就此每况愈下。”

    “他要到八月才驾崩,难道叫高举把建生祠的事情拖到八月?恐怕你装神弄鬼也不可能让他有这么大胆子等皇帝死吧。”反应快的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思路。

    “呵呵,你太小看官僚的对政治风向的灵敏度了。”于鄂水说,“魏忠贤凭什么当上九千九百岁,不就是靠着皇帝对他的宠信吗?他的一身荣辱都取决于熹宗皇帝的生死。天启本身身体就不好,这次落水之后一直没有恢复。皇帝一死,必然是信王即位,魏忠贤就算不倒,也不可能象天启朝那样弄权了。既然这样,官僚们就不会在这样局势不明的情况下急于表态。

    “这个杨公公既然本来就不是魏忠贤一党,不过想乘这个机会去讨好一下,如果局势忽然变得不明了了,恐怕他第一个要推迟此事。不去出头建生祠,也就是维持现状;建了,万一皇帝驾崩,新主即位事情十有八九要翻过来,他不是给自己添堵?”

    “难道魏忠贤就眼睁睁的看着信王即位?我们知道天启以后是崇祯,那些官僚可不知道。”

    “天启没有子嗣的,当然只能传兄弟。”有人解释了。

    “其实天启一共有过三个儿子,但是都未成年。根据史籍记载和现代史家研究认为,皇子很可能是为魏、客二人所害的。到天启七年的时候,他最小的儿子已经殇了二年。皇帝一旦生病不起,可传位者只有兄弟信王由检了。

    “天启虽然昏聩,但是对他的皇后张氏和五弟由检注重情义。魏忠贤曾经企图制造大案,构陷皇后的父亲张国纪‘谋立信王’,由此打击异己。司礼监太监王体乾知道皇帝的脾性,力劝说:‘主上凡事愦愦,独兄弟夫妇间不薄,如有不测,我辈没命了’,魏忠贤听了大惊失色,赶紧取消了计划。可见熹宗皇帝对皇后和信王的信任众人皆知。除非天启又有了子嗣,否则皇帝驾崩,信王即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官僚们都十分清楚。”

    “皇帝一生病,魏忠贤这只大明股票市场上的绩优股就会岌岌可危,信王这只潜力股自然就被大家看好。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去大量买进说不定明天就会跌破发行价甚至干脆停牌的股票么?”

    “那我就通知高举拖过五月十八了?”

    “消息没这么快吧?北京的消息传到广州最快也得十来天吧。不如通知他拖到五月底自见分晓。”

    “呵呵,虽然我不赞同装神弄鬼的事情,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上,可以小小得显示一下预测能力――明确说出五月十八朝局即有变。预测未来对任何人来说都有很强的诱惑力,何况预测这样重大的朝局变动。一旦验印这个杀伤力可是很大的。虽然不至于能让别人倒头便拜当小弟,也能充分增加我们是顺应天命的气氛。”于鄂水笑着说。

    这个解决方法不仅奇特,而且大大满足了穿越者们充当“先知”的嗜好。一时间还有人出主意说要于鄂水充当“先知”去和高举和小杨公公面谈,另有人干脆建议于鄂水进京找曹化淳的,说不定以后崇祯那里就有了拥戴之功,穿越者就可以用现代科技和理念直接改造皇帝,把中国带入民主、和谐、发达的大明盛世……

    于鄂水顿时就倒了胃口:这帮人难道以为东厂和锦衣卫是聋子的耳朵?这样妄言帝王生死的“妖言”,不马上给抓到诏狱里去品尝公公们的酷刑才怪。就算曹化淳愿意听这疯疯癫癫的话,信王这会正韬光养晦,连近侍都不大见,还见什么“先知”!真要出了这个决议,谁愿意当先知谁去,他可不凑这个热闹。

    幸好头脑发热者不算多,这个异想天开的决议没有通过。于鄂水这才有出了一些细节上的主意:如不要说得太明白,以免吓坏了高举,恐惧会引起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只说五月十八必有大变就可以。而且不能说是自己知道的,要说有人夜观天象云云,反正就得云山雾罩。

    “有一点千万记得,不要说魏忠贤会倒台或者皇帝什么时候会死。这样事关重大的话,高举肯定会去告诉小杨公公,以这些人的禀性,不为立功就为了避祸也会马上把你告发拘捕!”于鄂水最后对他们强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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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姆斯特丹……不,广州,我会回来的。”萧子山站在庭院里,望着远处蓝天下坡山上的岭南第一楼,红砂岩的楼体重檐歇顶的古建筑――哦,不是古建筑。他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是现代建筑。”

    这青砖铺地,粉墙黛瓦,充满了岭南风味的住宅。萧子山记得,在21世纪,这里应该是惠福路。一条价廉物美的食肆街,其中不乏经营了几十年的名家。他去过吃过那里的“银记”肠粉、“成记”粥粉面,……本时空的此地,却是一个相当荒芜的地方。虽然可以看到民居,但是期间还是夹杂著废园甚至农田菜地,杂树林、小池塘随处可见。

    萧子山从小就对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小时候住的南方城市和这里很像。中国的传统城市,城峘之内有农田荒地。某些地方,到60-70年代还有城里的农村――在市区里,却有大片的农田和村舍,甚至还有生产队的编制。[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这里已经选做了日后穿越政权在广州的据点。濠畔街的那处,现在只是作为一个穿越贸易点使用,将来则是一处备用据点。

    新宅是高举花的钱,但是地方却是孙常找的――萧子山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办事利落,而且善于理解穿越者的想法。

    找得这处宅子,地势却比周边要高出一些来,面积很不规则,两面环水,最早修建房子的主人建造了一所小小的宅子,把余下的空地建造一个园林。如今这里几经转卖,和园林都已经荒废成一片瓦砾荆棘遍布的废地,只有园里的一池碧水、半座假山、几棵大树和一个还没完全倒下来来的亭子才透露出一丝这里曾经的风光。

    孙常找得几处宅子里这处是最破败的,价钱也便宜――房院几乎都要重修。但是四处冷僻安静,面积又大,扩展有很大的余地。当下就决定买下来。

    整个房屋的重修方案完全由穿越者中的建筑设计人员完成。其设计思路是:在不破坏该宅第的整体明代外观的情况下,内部进行现代化的改造,以适应穿越者未来在广州以其为据点的需求。

    在执委会的对广州据点的未来用途中,这个地方将作为穿越众在广东沿海的贸易、情报和通讯中心。

    建筑师保留了原来的住宅的结构面貌,只做全面的整修和加固,这个部分将作为与当地人打交道的场所。

    废园划出靠近宅子的一部分作为园林进行修复。其他面积,全部规划为各种现代设施,包括计划中的办公室、宿舍、监控室、电报室、仓库、金库。当然这些房子都会有一个传统院落建筑的外表。内部设施和结构将完全按照现代建筑原则,以利最大限度的利用空间。

    穿越众要在据点内安排各种技防设施和联络设备就涉及到用电的问题。城里用风力发电显然是行不通的,且不说风力有限,那个又高又大的架子也未免太显眼了。太阳能发电效率也过低。虽然一时间执委会还找不到能安全稳妥的把发电机送进广州据点的方法,但还是准备显修建一个地下的,有隔音设施的发电机房――有备无患。

    园内和宅内都有水井,经过检测大体还合格,请当地淘井工人深淘一次,即可做生活用水,饮用水则只好用井水进行水质净化处理了。

    虽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广州据点即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但是在修建中将把未来需要添置设备和铺设线路的地方都预先开好暗槽。

    防御方面,疏浚原先西北两面的小河和池塘,修整驳岸。原先已经塌毁的不堪的院墙统一增加到6米高,这里大户人家的后院墙,甚至有高到8-9米的。并在墙体上种上爬藤类的蔷薇花――密密麻麻的尖刺也能起到一定的防盗效果。

    不过这一切,此刻只留在设计师的电脑上,目前的资金并不宽裕,不宜再在一个不太急需的项目上进行过多投资。虫洞的能量即将消失,为了保存最后的能量,穿越贸易在这次之后将停止,在明代时空活动了好几个月的穿越者们将全部撤回本时空,直到最后穿越行动的到来。

    因此这个宏伟的建筑计划,此时仅仅实行了一小部分,孙常请来泥水匠人们,正在修缮宅第和四面的墙壁。看著工人们忙忙碌碌的运砖拌泥,萧子山有点留恋起这里来了,不知道要再过多久才能从新回到这里。

    正式穿越之后,他们就不再是人畜无害,带着新奇商品货物来这里赚钱的澳洲商人,而是独树一帜,意图谋反的一股政治势力。自己作为执委会的一员不大可能再被派到这敌方势力下的广州城了。不知道要过多久,穿越者的旗帜,才能在这岭南第一楼上飘扬呢?

    正想着,看到文德嗣已经满面春风的从外面进来了。最近一周萧子山都在新宅里监工,穿越贸易的事情就由文总和王工负责了

    “子山,还在监工?”

    “文总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最近要少露面。”

    “不碍事,有起威的镖师跟着,又有我的护身法宝……”

    “呵呵,又是那老三样吧:喷剂、折刀、防刺背心?”

    “不,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我又添了一个简易防毒口罩。”文总拍了拍那鼓起来的腰部。他刚刚去拜会了高举,把于鄂水的那套说辞云山雾罩的胡诌了一番。

    “高举什么表情?”

    “难讲!”文德嗣想了下,“一口气吃了十几个青橄榄的模样!不过,他知道我们临走肯把货物都赊给他,又感动的想哭……”

    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考虑到将来穿越之后很长一个时期内,穿越者不能象现在一样轻易拿出大量的所谓澳洲货了。所以经过讨论,还是赊给了高老爷一大批货物,把个高举感动的差点掉了眼泪,这批货物价值二十万两!其实对执委会来说这次赊欠也没多大风险,合计人民币也不过三万多而已。不会影响到本时空这边的资金使用。

    “那他也付了不少钱吧?”

    “二千两黄金。还有许多过去我们不大敢卖的东西,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卖完走人。”文德嗣止住了笑,“这些是我们穿越前的最后一笔收入了。”

    “够用么?”

    “核算过几遍了,不算这次的收入,目前的储备就够了,还打了一个二百万的富裕应急。”

    “我到时候又有人提出来要什么新的东西。”

    “不够就不买了,该有的都核算进去了要再添什么也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就怕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我们没想到。我们可是要去重建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别在节骨眼上掉了链子。”萧子山依旧是悲观主义者。

    “不说扫兴的话了,我们把这里的事情也都料理一下。”文德嗣说。

    回到刚刚修好的屋子里,孙常拿着个账本正在屋里候着。他现在隐隐已是管事的意思了。把这么大一份家业托付给认识不到三个月的人,换作现代,那是谁都不会干的,但是此时此地,穿越者们别无选择,只有信任了。

    “孙常,我们这次回澳洲去了。下次再来,应是明年了。你在此好生看守宅院,切勿生事。遇事对与孙掌柜商议。若有为难事,亦可去求教高举高老爷,我都和他说说过,他定会见你。”

    “是。请老爷们示下,下次小的们去哪里迎接老爷?”

    “不用,我们来了自会派人与你联系,”文德嗣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锯子锯开的铝制纪念章,分了一半给他,“到时候,以此为记,你可听来人吩咐。”

    “是,还有一事想请老爷示下。”

    “什么事?”

    “这宅院如此广大,仅我一个,怕看管不力。能否请老爷再收买一二房家人?”

    “不必了,我们回去之后,高青一家就搬来这里。高弟又在你师伯那里学艺,你平日里也要多教他,不要长大了象他那个没出息的爹。

    “家中一切银钱出入,都归你开销,高弟负责记账。高青一家的银钱月米,都有了定额,按章发给就是。你的月银是二两,月米半石。”

    “喏。”

    “虽说是叫你切勿生事,可不是要你们呆在屋子里宅!”

    “?”孙常一脸迷惑。

    文德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也不改口,继续一脸严肃的训诫道:“多去四下走动,打听消息。日后我们来了,再禀报过来。”

    “是。”

    “好生候着,我们就要回来的。”

    穿越者们离开的第二天,高青一家正收拾着家什物件准备搬到澳洲老爷的新宅里去。阎管事又在宅门口叫高青出来。

    高青听得声音刚要出去,他老婆发起飙来:

    “去去去,你去啊,再去好好的献殷勤吧!咱们先进得门,倒叫后来孙常脱籍当了管事,你倒好!先进的门闹半天还是一个打杂的!”

    高青窝窝囊囊的不吭气,意思是还想往外走。

    高纤干脆又哭又闹起来了:“我跟了你这个窝囊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你还有点脑汁子没有,高家给咱们什么?文老爷他们待咱们怎么样?你倒好,去卖他们还倒贴钱!”

    “文老爷总是外藩人……以后……”

    “外藩人怎么着了?待咱们好跟着去天涯海角我也乐意!你就去卖吧,留在高家当你的好奴才!”

    他们的一双儿女,看着娘大发脾气,一声不吭。两个孩子都到了已经懂事的年龄,知道爹娘各有各的想法,但是感情上都觉得澳洲来的老爷好,说话又和气,平日里有经常给好吃好玩的澳洲小物件。心里自然是偏着娘这边的。

    高青垂着脑袋不说话,乘这个机会,高纤已经走了出去,满面堆笑对着阎管事说:“真不巧了,我们家男人一早就去那边宅里收拾屋子去了。奴家正带着孩子收拾东西呢,收受完了就过去,您有什么事,明个叫他过来给您回话?”

    阎管事知道她在撒谎,也不敢奈何她,只好讪讪走了,心里暗暗骂道:这群海外番商真他*妈*的会灌迷汤!才几天,一个一个都忠心不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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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后。

    中国南方,某大城市

    郭逸走进办公室。他是个共和国的公务员,不过今天比规定的时间迟了那么一点上班――昨晚上和过去的几个老同学吃饭,多喝了几杯。

    老同学见面,喝酒是难免的,但是喝多了的人往往不是因为高兴。[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混得好的,自然牛皮连天,巴不得每个人都知道他如何的成功,混得不好的,干脆也就不出现了。

    他这样中不溜的,心情其实最郁闷……

    混得好的,瞧不上他们,讥讽他们是混安逸饭吃,没抱负;混得不好的,总觉得他们是不干活拿人民的血汗钱……

    桌面上放着一些资料,都是些最新的社会动向的材料――郭逸是在一个专门维护社会安定团结和谐稳定的部门工作。

    例行公事的看了几份没什么花样的材料之后,翻到一份标记着“待办”签条的材料是广东沿海某市的一个动态通报。该地区一处闲置的海上民兵训练基地里,近一年来一直聚集了群奇怪的人,每天都在那里搞军训,练队列,跑步,还有其他军体训练活动。晚上还开会到很晚,貌似还有喊口号的声音。有人怀疑是在搞传销,举报到工商局去,工商执法大队去检查了一次,没查到传销的迹象;当地派出所也去走访过,也没发现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负责人解释说这是公司在进行员工岗前培训。查了营业执照什么的,确实有这么家公司,成立一年多了,这个民兵训练基地就是该公司向当地人武部租来的。

    但是这个情况还是让人觉得可疑。于是这份通报就七转八弯的到了郭逸的领导的桌上。领导指示:“有空的话,”领导这么说,“就去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情报工作也好,稳定工作也好,坐办公室看材料永远是主要的工作内容。

    材料里涉及的一个人物叫文德嗣,从注册资料看,他是该公司的法人、董事长兼总经理。

    郭逸以前没看过这人的资料。话说这文总也不是能在他们这里挂号的人物。不过,在局子里面他是出名的喜欢看翻材料查档案的人。这个爱好让他得罪过人――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他翻出来的资料得罪了谁――于是就在本部门几轮提拔之后,依然当他的科员。而且一切能立功的工作都和他没有关系了。

    调集了文德嗣的材料来看,这是一个普通的没什么特点的人物,三十多岁,曾经是几家企业的工程师和管理人员,收入不错。平时喜欢旅游,对历史和军事都有很大的兴趣,还搞点手工制作什么的。是个野外运动和武器爱好者,还是什么“生存狂人”,一天到晚准备挖洞过核冬天――大概他家里储备了许多食品物质吧?但是没证据表明他持有或者企图持有什么武器,连各类狗都没有。他还常上一些网站,发表一些询问的帖子,例如什么子弹更便宜、野外活动的设备之类的。身世清白,没有任何不良记录,连交通违章都查不到。

    他名下的这家公司是半年前注册的,注册资本一百万。郭逸当然知道注册资本都是空的,但是以这个文总过去上班时候缴的个人所得税推测,拿一百万资本出来也没什么难的--查询了文德嗣的银行记录:半年前他分几次提空了银行存款。前后有八十多万,在这以后,他的个人账户上就没这么多的固定存款了。

    公司账号来往上,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正常的经营往来,买进卖出的。列支的费用有:工资、水电办公费支出。账号上有现金,但是不多,只保持着十几万上下的水平。

    郭逸又查了税务局的资料,证实了他的想法――这公司业务活动都是正常的开展,税费也一分不少的缴纳了,虽然发现过一些财务上的小纰漏,但在透漏税款这方面是没有问题的,当然合理避税还是有的。

    郭逸想了半天,没发现这事有什么群体性事件的潜质或者其他不和谐要素在内。不过,领导既然发话了,那就干脆去出差实地查询下好了,权当散心。

    这个县城普普通通,象广东无数类似的沿海小城一样,这里的人口稠密经济繁荣。繁荣给这里带来了众多的流动人口。长途汽车站的广场上,每天都有拖家带口,背着大包小包的人群来来往往――寻找自己的梦想。

    在这汹涌往复的人群中,半年来几乎每天都有真正的不速之客到来,他们装束各异,南腔北调,鬼鬼祟祟的拿着地图和纸条,或三五成群,或单独行动,在车站广场上东张西望的搜寻着什么。

    萧子山站在汽车站的出站口,手里举着个拆开的水果包装箱,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毛笔字“穿越贸易”。曾经白胖胖的脸孔瘦了许多也黑了许多,套着件汗渍斑驳的广告衫,一顶破了边的草帽。

    曾经的外企白领,虽然失业了,如此模样的出现在一个沿海小城――连萧子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或是在做一个荒诞无比的梦――只不过这个梦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而且,他知道越来越多的人也在追逐同一个梦。

    今天,照例又有一些人会到来,萧子山知道,其中的一些人会象以往那样退缩和迟疑,也有些人则不会被选中。梦想的道路,将会是曲折的。

    郭逸从出站口出来,九月的天气依然有些燥热,太阳热辣辣的。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小城,扫视了一下出站口的人群。他的目光马上注意到了那个拆开的纸箱。

    “穿越贸易”

    这不就是文德嗣开的公司么?就在这一瞬间,萧子山和他的目光短暂的交集了,这电光火石的片刻,或许可以叫做“命定的相遇”――但是两人都没虎躯一震,散发出无尽的王八之气来让对方拜服。郭逸感兴趣的是这个公司,而萧子山则意识到此人来者不善。

    萧子山干了多年的销售,其他长进不大,察言观色看人的本事则学了不少。看此人目光敏锐有神,举手投足间显得自信从容,衣着低调却又干净利落,随身没带很多行李。这是个吃公家饭的人,十有八九在某些权力部门。此人在注意自己,当然,不是对他这个黑胖子有兴趣,而是自己举的那个包装箱。

    还没等他转过下一个念头,一个随身大包小包的又高又胖的小伙子已经迎面而来:

    “穿越公司?”

    “是啊,你是?”

    “我是来穿越的……”

    萧子山瀑布汗:老大,你也不至于大庭广众的说出来吧,“嗯……这个……解放军席卷了哪里?”

    来得人都得对下切口,这莫名其妙的规矩不知道是哪个想出来的,俺们又不是北方曲艺学校……大概是某人的黑话情结吧。

    “亚洲,亚洲。”年轻人大概还沉浸在激动中,声音很大,“我是孟贤,孟贤啊!”

    “我知道,知道……”萧子山的脑袋都冒汗了,他是个低调的人,做贼心虚般的压低了声音。“去停车场,有辆中巴,车号******。”

    “文总呢……”

    “一会就能见到……我还得接几个人……”萧子山胆战心惊的东张西望着,希望他们的对答没引人注意。

    四周熙熙攘攘的人都忙于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他们。萧子山稍稍定了下心,刚才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有些暗暗的担心,回去要不要和执委会通报一下?

    那天郭逸却在一个角落里观察了他们很久。虽然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大致也知道这个拿着水果包装箱的人是在接站。一个人很激动,另外一个则显得不安,警觉,说明谈话的内容里有某些秘密。从接站人对周边环境的熟悉程度和包装箱上磨损来看,这样的接站活动已经持续了相当久。期间他尾随着兴致勃勃的孟贤到了停车场,记下了中巴的车牌。

    中巴没马上开走,说明还会有其他人来。但是郭逸决定不在这里奉陪了。他首先去电信和移动公司,调出了公司的通话记录,和他想像的相反,这公司的电话往来还相当的频繁,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电话打进打出。

    在当地有关部门的协助下,很快就查清了多数固话号码的属地:绝大多数是国内的一些中小企业、研究所、设计院,也有形形色色的贸易和咨询公司。五花八门,什么类型的企业都有。

    手机则麻烦一些,手机放号比较随意,很多查不到所有者,号码分散的地域也太广泛了。郭逸便从固话那头着手调查。

    这一调查,让他感到极度的困惑。

    这家公司在频繁的向全国各地的企业、研究所、设计院进行联系,而且还采购了许多设备和物资,作为一家企业来说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其购买的设备涉及的行业范围也未免太过广泛和怪异。订购发电机、小水电设备、变电设施这倒还能理解,奇怪的是又订购了多套风电系统,外加大量的备件。该公司还对各种图纸和技术资料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连安全套和卫生巾的制造技术都有兴趣。

    “他这么有钱?”郭逸不得不对其动机打个大大的问号,洗钱这个设想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或者是在搞技术情报收集?从企业反馈的讯息看,他们感兴趣的不是什么高科技产品,恰恰相反,反而热衷于那些简单落后的过时技术和工艺。这世界上有这么当工业间谍的吗?

    难道他们是在用这些作迷雾掩盖着某个重大的秘密?如果是这样,他们企图做什么呢?

    晚上,郭逸筋疲力尽的躺在酒店的床上,挂掉了n个要为他做减压按摩的电话,还有推荐做“根浴”的,并且表示这个是可以“明来”的。另有一个表示有“新来的小妹”――脑子里乱得象一锅粥。昏沉沉的睡着了。

    梦中,郭逸看到了文德嗣,穿着件古怪的长衫。一艘巨大的船。乘风破浪,远处,是一个青翠的岛屿,蓝天白云,碧海银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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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基地的车上来萧子山和来的四个人“今天天气哈哈哈”了一路,期间有人企图问点什么,萧子山马上介绍起开车司机如何的干活卖力,价格低廉,开黑车也不好赚钱之类,言下之意就是在外人面前少说废话。

    孟贤从车上下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这地方环境还不错啊。转头看那边已经来了三四个身着作训服的年青人,一起帮忙卸起了行李。

    四位新人被迎进了宿舍,宿舍还保留着当年部队营房的结构,虽然有些破损,用起来还方便。房间里放着三张铁架双人床,军毯、凉席、拖鞋、脸盆、口杯牙刷、毛巾基本用品一应俱全,看起来颇为精心。[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大家都坐、坐,”萧子山满面笑容,学着电影里领导的派头把手摆了摆,“生活条件有点艰苦,希望大家能习惯。呵呵,毕竟我们要去的地方更艰苦。”

    “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自称叫田九九的眼镜兄打量了四周。

    “尽量让大家能住的习惯点,毕竟d日还有一段时间。养精蓄锐才能有好的状态。”萧子山接着说,“大家一会去一号楼的登记报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先是在电脑上填写了一张个人状况登记表,无非是姓名、出生年月、学历、专业、工作经历、获得过的各种技能和专业证书之类的。比较详细的是特长栏目,这张电子表格对特长的规划非常细,涉及十三个大类,百来个项目,每个特长还有不同的能力程度。萧子山在旁指点他们填表,而且一再要求要尽量准确仔细。还有兴趣爱好,也分得很细。以至于每个人都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填完。接着,他们被带到了医务室,一个专家模样的白大褂查核了他们在各地体检中心做的体检表――每个人来之前都在当地按要求做了全套详尽的体检。这些医疗资讯也被逐一输入电脑。他们还要提交自己在当地防疫站按执委会的要求做的各项免疫的完成证明。期间这位白大褂反复提醒他们: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不要隐瞒,没按要求完成的,可以在当地补种。

    最后医生给了每人两片白色的药片,要他们当场吃下去。

    “这是什么?”查梧础疑虑的看这药

    “驱虫药。”白大褂严言简意亥的解释。

    “我没虫。”大感屈辱的查梧础发出了抗议。

    “吃吧,吃了没坏处。”白大褂不为所动,“你要去的是一个没有现代卫生设施的地方。”

    吃完药,这几位又落到牙科室里。这次换了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每个人的嘴巴里又敲打了一阵。显然这几位的牙都不错,小牙医没拿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转头之类的杀器。正当几个人都放下心来准备出去的时候,牙医撕下了三张预约单。

    “后天下午三点过来清理牙结石。”

    当他们怀着对牙医的恐怖再次回到登记处的时候,萧子山已经在一台电脑后恭候他们了。手里拿着一堆金属的项链类的东西。

    “这是大家的身份牌。”萧子山把这些链条分给他们,上面除了一个刻有名字和一个数字串号的金属片之外,还有个近似小u盘的东西,用一种不透明的东西密封着。

    “狗牌。”有人说了。

    “呵呵,对。不过是电子的。”萧子山解释这狗牌的用处,金属身份牌没什么特殊的,小u盘一样的东西则是一个id卡,通过感应,可以自动在服务器数据库里调阅出每个人的全部详细资料。当然,这个卡也能起到大学里的一卡通的作用。

    “那吃饭是不是凭这个卡就可以了?要充值吗?”

    “不用充值,到食堂凭卡吃饭就可以,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供给制了。”萧子山一边示意他们坐下,“我说明一下,在基地里一切都是供给制的,你需要什么,都可以向执委会的后勤组提出申请,我们会发给的。但是要注意仅限生活用品。你要是想抽烟喝酒什么的,还是要花rmb的,这里有小卖部。”

    “上网呢?”查梧础看来很有网瘾。

    “同样是免费的。但是上网要凭id卡登陆才行。”

    “共产主义啊。”

    “距d日还有些日子,但是也就是最近的一二个月了。至于许多要点和规定,各位来之前,执委会都和你们说过。”

    大家都点了下头。

    “最近尽量不要外出,外出一定要请假。后勤组已经把配发给你们的东西送到宿舍了。另外,大家带来的行李,计划协调组想察看一下,有些东西可能你们会忘记带,有些东西则要上缴给资源组统一使用。”萧子山笑了一下,“当然,我们会按价折算,折算成股份还是点劵则按你们的要求。”

    “马上就要开全体大会了,大家先好好休息几天。最好到这里的网吧,用id卡登陆看一下内部资料,里面有我们的计划概况和进度。再好好想想。如果想退出,全部东西和钱款都会退还给你们。”

    “要是想退出就不来了。”有人说。

    “没关系,再好好想想。毕竟是要从这世界彻底的消失,人非草木,总有个牵挂吧。想想能不能下这个决心。”

    基地的大会议室里,桌上开了桌牌,加上围观的,十来个人好不热闹。

    文德嗣看了一眼窗外:“有人注意我们了?”他甩下一张s。

    “没错,前天我去人武部打牌的时候,听人说的。”说话的是钟利时,一年多来他在本地交游广泛,“听人说,*处打过电话来问过这事。”

    “屁事,咱们这开公司又不犯法。”魏爱文把脚丫子也端到了椅子上。

    马千瞩慢条斯理的丢下一张牌:“看a片也不犯法,你到大街上看看去?”他皱了下眉,“你的脚又没洗吧?”

    “那我们不也没在看a片嘛。”魏爱文大为不爽,这里的几个人,个个都是半含不露的味道,说话绕着弯子。

    “那叫组织聚众看a片,要赶80严打那会,你够枪毙的份。”萧子山嘿嘿的笑着。

    “你就瞎掰吧,看个a片就枪毙,你也领5美分?”魏爱文马上反驳起来。

    “这就是时间的伟大。”萧子山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之后继续翻本子,“我觉得最近的确有点不对头,昨天车站来了个人,很可疑啊。”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处?”

    “这个说不好,”萧子山顿了一下,其实他昨天就想回来的时候和大家说一声的,但是后来他忘记了,“也许只是偶然到来的,感觉是个专政机关的人……”

    “你这就和没说一样。”魏爱文马上对其进行攻击。

    “嗯,”萧子山承认,“但是我觉得他对‘穿越’这二个字特别有兴趣。”

    屋子里的几个人沉默了一下,好像暴露了什么秘密一样。

    过了几分钟,马千瞩对文德嗣说:“文总,我们的步子是不是更快一点?现在人来得差不多了。不来的也不会来了。”

    “还要怎么快?”文德嗣慢吞吞的洗着牌,“船到现在还没着落!”

    “租不到?”

    “我们这样成立才不过一年的新公司,谁肯租给我们?就算肯租,也和买艘新的差不多了。”

    “干脆买二手旧船吧。”

    “这东西不是买二手车,到市场转一圈就成,里面的手续问题费老劲道了。王洛宾这二个月天天都在跑这事。”

    “多花点钱开路吧,也别太挑剔了,贵就贵点。”钟利时提出建议,“反正rmb对我们很快就没用了。”

    “那也得留点在手上备急用。”

    “干脆备点金银好了,这东西紧急情况下拿出去,谁都认。”

    “说到金银,咱们是不是应该带一批925工业银,最好直接造些西班牙比索带过去。不然一过去怎么和土著贸易?”

    “那时代不缺白银。带白银过去,第一成本就不合算,其次还要占吨位。贸易又不一定非要靠真金白银才能进行。易货好了。”罗铎不以为然。

    “工业品生产是要有阶段的!”钟利时激动起来,“你觉得我们的工厂多久才能形成足够贸易的生产能力?起码三个月吧。你这三个月的补给和建设采购费用从哪里来?不要说去抢就好了!”

    “兄弟,你知道盐吗……”罗铎慢吞吞的说道,“自古以来,食盐是一种全世界通用的货币。起码在我们要去的时代,向土著买东西还是很有购买力的。”

    钟利时平静了一点:“我们会晒盐吗?”

    “不会,但是我们知道怎么晒盐。我手上有大把的资料。精盐、加碘盐、腌菜盐……”罗铎意气风发的笑了笑,“我们在座的谁会炼钢?谁会做玻璃?谁会造步枪?我们拥有三千年文明积累的智慧,有着工业革命以来全部的现代科技――”他的手戏剧性的一挥,“我们,无所不能!”

    这句他自认为富有感染力的话就好像丢到了沼泽里一样,咕咚了一下就消失了。除了钟利时充满怀疑的一瞥之外,没激起任何的浪花。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罗铎卖弄着他的制盐工艺,不时还和钟利时发生一点即不专业也不客观的争执。忽然马千瞩叹了一口气:

    “俺们这里的讨论,怎么总是爱跑题呢?”

    “习惯性跑题……”文德嗣说,“好了,好了,我们的财政问题待会再说。子山,人员报到情况怎么样了?”他象想起了什么,“你接回来的那四个人怎么样?”

    “都安排下了,放在7号楼的106了。”萧子山拿文件夹,装模作样的看了下,其实他不看都记得,这样只不过是因为常年当小白领开会留存下来的毛病。

    “孟贤,二十五岁,出过国,擅长英语,学的是金融和会计。

    “潘锋,二十八岁,无业。自称当过快速消费品行业代表。单身。[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查梧础,二十四岁,制药厂技术员。单身。

    “田九九,二十七,*省*市水利设计院,技术员,给排水专业。单身。”

    “好啊,除了一个废物之外,都是有用的专业人才。”魏爱文高兴的一拍桌子,故意扫了萧子山一眼。

    萧子山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从心里,他很鄙视这个咋咋呼呼的家伙。但是他从不把鄙视流露在脸上,也不和他当面争执什么。他很清楚,即使是打牌他也不属于这个屋子。

    其他几个人只是默默的点了下头,萧子山继续他的汇报:

    “和他们都随便聊了一下,大家对穿越都很热情,态度也比较坚决。”

    所谓聊天,是执委会对新加入者的第一次审查,通过表达欢迎的聊天谈话形式,大致摸清来人的基本底细和性格。看其是否有足够的团队合作精神和良好的情商,适合加入到这次史无前例的大冒险中。

    “孟贤,极度喜爱轻兵器,在体校练过几年移动靶,言谈中对玩枪很有兴趣。

    “潘锋,在整个过程中很少说话,性格比较内敛。爱好是园艺和文史,对快速消费品销业很了解。有会计上岗证。

    “田九九,……”

    简单介绍完了他对这些新人的印象和看法,萧子山还同时向执委会提供了一张这些人登记的随身物品的清单。

    “我已经写一个基本的介绍,晚上和登记表一起交给内务组。由该组来进行下一步的评估和审查。已经安排一个人去和他们一起住。”

    “安排谁去?”文德嗣发问。

    “这个我不清楚了,以后的事情就归内务组管了。”萧子山摊开手,“一会我问下?”

    “不用了。”文德嗣、马千瞩、萧子山的目光交集了一下。

    “这样的话,到目前为止,有效报到476个。”

    从半年前开始人员集中,差不多每周都有人来到这里。他们都经历了孟贤他们同样的流程。

    当初在帖子里热烈讨论回贴准备穿越虫洞的2106人中,有不到800人参加了随后的skype聊天群。真正来这里,并且留下的,不到500人。

    “走得人多吗?”

    “前后大概有50来个吧。这476个是目前决心参加的穿越的。”萧子山看了下名单,“未来二周应该还会有50人左右。这些人应该都会来。”

    “千贵会变成五百人院了,”魏爱文感慨起来。“人太少了,说的时候都是气冲斗牛,要真干了全tmd成了胆小鬼!”

    其他几个人都不作声。人多好还是人少好,这是个悖论。对于这几位占据着执行委员会职务的人来说,人少似乎更有利一些。人多了,心也就多了。说到底,虽然这一切筹备计划都是执委会在负责,但是毕竟没经过群众的意见。群众此时都服从执委会的安排,只不过是因为初到一个陌生地方之后的盲从而已。等这群人都混熟了,保不定要出什么妖蛾子。

    “队伍精干些好。”马千瞩打着哈哈。

    “说起来我们倒是各方面人才都有,什么都不缺。”萧子山比较满意的说,“就是女生少一些。多半都是陪丈夫或者男友一起穿的,单身的不多。”

    “这个自然了,来得基本都是光棍。”文德嗣仰起了下脖子,“有家有口的谁还跑来干这个……”

    魏爱文说:“女人就是个麻烦,一天到晚哼哼唧唧的。”

    “那你以后可别向组织要老婆。咱们不管这事。”

    “老子才不稀罕,古代的小罗莉,老子要多少有多少,一个给老子捶背,一个给老子捏腰,还有一个……”

    席亚洲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老子的老子的,你一个p孩,张口闭口老子,就这德性什么女人也看不上你!”

    “没关系,小魏,大明的背背山很发达的,而且都是高素质人才才玩……”

    “扯淡,你才背背山呢,你们全家都背背山!”小伙子发火了,这里调侃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请示下执委会,”萧子山说,“关于外国人的。”

    “外国人?不要!以后麻烦的很!”

    “我也反对外国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个比较特殊。”萧子山继续说。

    “你别说是个参加过伊拉克战争的军医。要是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不是……是某位报名者的女朋友。”萧子山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念了起来,“丁丁,男,32岁,汉族,某大型传媒集团记者。这个洋妞叫潘潘?好像是美国人。”

    “靠,大洋马啊。”魏爱文的脑袋凑了上来,“有照片没有,有照片没有?”

    “人的女朋友,你起什么劲。一边呆着。”

    “要审查!说不定是美国特务。”魏爱文手舞足蹈,“肯定受fbi指示打入我们内部的,免得我们改写历史!”

    “小魏啊,你知道fbi干什么的么?”百事通罗铎来提醒他的技术性错误了。

    “反正就一个美国特务组织,还管保卫总统!”

    “是不是要让你审查一番?”

    “我一定完成组织交给我的任务!”小伙子态度诚恳又坚决的保证着。开他玩笑的种利时看他认真的模样也不好意识继续调侃他了。

    文德嗣点点头:“我个人同意,毕竟是人的家属,想去就带上吧。她就算想去效忠米利坚也没地方去效忠。”

    “好吧。我和他确认一下,说起来我们还没有文宣传媒方面的人,将来是比较有用的人才”

    “我们什么专业的人才都需要,不是人才的普通人也要。”文德嗣强调着,“接待报到的时候千万要注意,不要对有专业的人就热烈一些,没有专业的人就冷淡。这样不好。”

    “这个我明白,要有利于团结。”

    孟贤躺在宿舍的铁架床上,望着搁在上铺的大行李包。外面安静极了,可以清晰的听到楼上某个家伙在看的a片里的声响。

    一路上的满腔热情,一旦安静下来,却为一种无法遣散的惶恐所占据。

    我是怎么了……是发疯了么?好好米国工作不干,跑到这个广东的农村来,我到底想干什么?

    改变命运?再造历史?

    孟贤平时也爱看架空《书海阁》,也幻想过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再造华夏、建功立业外加三妻四妾,但他知道这不过是小说而已。

    一旦穿越了虫洞,他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等于是死了。

    父母、亲戚、朋友,还有将来的老婆……当然,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更谈不上老婆。但是!如果不来这里,那么一个还不错的老婆是应该是有的……

    想到这一瞬间,孟贤几乎产生了退出的冲动,他猛得坐了起来。看到临床的叶雨茗也在那里发呆。他比他们早住进宿舍。

    “怎么,睡不着啊。”看到他坐了起来,叶雨茗丢了一根烟过来。

    “我不抽烟……”

    “那算了,我也不抽了,怎么,不去上网玩?”

    “提不起精神来。”孟贤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发。”这话虽然有点违心,但也不乏真实的想法――真得穿了,反倒也死心了。这样的两难才最难受。

    “你真这么期待d日到来?”

    “你不是?”

    “不好说……觉得不靠谱。”叶雨茗闻了闻香烟,“要不是文总、马公都是我信任的人,加上……”他顿了下,“我还真有点怕是骗局。”

    “应该不会吧。”孟贤的信心有点动摇了。

    “嗯,我想也不会。所以才来了嘛,不过,过去会怎么样,还真难说。”

    “文总不是已经带人过去过了好多次吗?”

    “可毕竟有这么多人,还有东西。万一能量爆炸了怎么办?再或者,穿过去了出了什么事故……”叶雨茗的脸色很凝重,“把小命挂了可没得load。”

    “说不定在本位面又复活了呢。”一直在边上看书的潘锋忽然插了一句。

    “哈哈,真有你的。”叶雨茗和孟贤都笑了起来。

    潘锋丢了下书,爬了起来:“按穿越的一般套路,不都是被雷劈,被车撞,被水淹吗?所以在异时空挂了的话,也应该是在本时空复活吧。”

    “是有时空管理局的话,你挂了以后马上去申请复活。”孟贤笑了一阵,心里稍微松快点,“小潘,你说你是干销售,卖什么的?”

    “我啊,不怕你们笑话,干最长的销售经历是卖卫生巾。”

    宿舍里的几个人都大笑起来。查梧础拍着床沿,笑着说:“你就瞎掰吧,你卖卫生巾?哪个妞来买啊……”

    潘锋拿起孟贤丢一边的烟:“我抽一支不介意吧。”

    “抽吧抽吧。”叶雨茗还给他点上了火,自己也来了一支。

    潘锋吸了一口:“咱做的是渠道销售,直接卖给批发商的。和小妞没关系……这年头快销越来越难,竞争对手越来越多,客户越来越拽,公司要求越来越高,就工资一百年不变……”

    “你觉得这事靠谱不?”叶雨茗追着问。

    潘锋看了一眼他,嘴角露出点笑意来

    “为什么不靠谱?除非文总是得了精神病,不然他搞这些干嘛?骗钱么?那他的这个规模大得要自己倒贴了。”

    “那你真得想穿?”叶雨茗紧接着问了一句。

    “穿,为什么不穿?”潘锋弹了下烟灰,“咱是穷忙族。读过大学,上班也不算不卖力,做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干活也就能赚点小钱,还得存点防着生病,结个婚买了房子当房奴――你要抱怨几句吧,还有人为了拿几毛钱要你去游太平洋。”他笑了笑,“兄弟们知道啥叫铤而走险吗?咱胆子小,从小是良民,本时空里不敢干那违法乱纪的事情,可是活得又郁闷,所以就来铤而走险了。”

    宿舍里沉默了,这些话大概打动了每个人心里的某些东西。叶雨茗微微的笑了下,躺下来开始打给内务组的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