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孛锒，身上的深灰色衣服上还沾染着新鲜的血液。随即他一个纵身般的跃起，双腿下压的力量再度让周围的灰白色混凝土块“卡擦卡擦”地摩擦起来，如同水面上轰然炸开的泡沫般，碎块四散开。弯曲双脚绷直的瞬间，发出火药爆炸一般的声响，身影更如同炮弹一般被发射了出来，带着狂风急速朝着希米亚那里冲击而去。
男子这时终于不再恋战了，管理大楼里陆陆续续还会出现更多的人来，形成包围圈后，他更没有逃离出去的机会。
希米亚当然也看出了男子的想法，攻击在此刻变得更加频繁，速度力量猛然提升上去，完全是一副不计算体能的打法。只要现在能拖住男子，就是她的胜利了。
但和她一样，男子此刻爆发出的力量完全不逊色希米亚，攻击变得不可捉摸，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的感觉。气动武器挥舞起来快要在他周围完全形成一个没有破绽的圆形防御圈了，希米亚拿着的路灯柱子终于全被削成了碎块。
但此刻她也抓住了机会，一脚倾尽全力抨击过去，打在男子的气动武器上。两人间爆发出惊雷般的巨响，空气里也可见往后拍打的力量波纹。气动武器满满吃下了希米亚的巨大力量，“嗡嗡”嘶鸣起来。男子的手掌刺痛，出现短暂的麻痹感觉，气动刀在这时脱手，和他的身体一样，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飞出去。
希米亚追击着在半空中的男子，下一刻就来到了他的身下，单腿弯曲，另一条腿在这时已经完全放直了。只要等着男子的身体在半空中飞到特定的位置，她便能跳到半空中，飞踹过去一脚，将男子往管理大楼的方向踢过去。
男子在半空中完全借不到一点力量，希米亚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弯曲的右腿也在此刻突然起跳，巨大的力量从地面反震过来，让腿骨在皮肤肌肉里碰撞摩擦起来，“噼啪”的声音犹如在突然闪烁火焰的电击爆炸声。
半空中的男子蜷缩着身体，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希米亚这时跳起在他的一侧，身体微微旋转着，等到角度刚好合适，早已准备好的另外一只脚就准备全力踢出去。
就在攻击即将踢中男子的时候，希米亚心里却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那不是危险的感觉，而是一种不切实际的模糊感受。透过男子双手间的缝隙，希米亚清楚地从面具上的两块玻璃下面看见了那双没有丝毫神色波动的眼睛，里面只有计划好一般的无情和冷漠。
“自己应该上当了。”希米亚下意识想到。男子的身体在这时出现了不正常的扭曲，好似失去了全身的骨头，变成了大海中常见的软体生物般，腰部硬生生往一边扭过巨大的幅度，身体的整个曲线也在迅速崩坏。那是连同顶尖手术者也绝对做不出来的动作。
攻击在最后一秒被避开，同时男子的一双绵软软的手也趁此机会抓住了希米亚的双肩。柔软的身体恢复到了依旧蜷缩起来的原状，随即男子的双腿猛然向着希米亚踏击过去，在半空中以她的身体为踏板，冲向了几十米高的半空中。
希米亚在那时只能勉强将双手交叉在自己的胸前，挡住男子突然踏击过来的双腿，避免身体直接受到重击。她被用力踩下，后背着地，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手腕和前手臂暂时失去了知觉，砸在地面的震动力量让她的呼吸也变得不顺畅。眉头皱起，全身骨头带来的疼痛连同她也忍受不了。
同一时刻，跃在半空中的男子这时双臂伸展开，各自弹出两条极其细致的特种合金钢缆，速度极快，刺破了空气，发出“滋滋”的电子啸叫。一条钢缆追上了尚且还在空中旋转的气动武器，卷住刀柄后，钢缆在男子的控制下迅速收回。另外一条钢缆前端则带着一根锋利的针头，纯黑色，布满了尖锐的倒刺。
“叮！”的一声响，针头飞向男子头上一侧不远处的维护用小型飞空艇，完全没入进飞空艇厚实的钢铁外壳。上面的倒刺远比钢铁坚硬，承载着男子手术者的重量也不会被扯出来。
随即男子的手猛然用力一拉，钢缆在半空中绷得笔直。此刻，一道就要隐入空气中的暗红色的笔直光线也在这时划过天空，那是一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绷紧的钢缆。
半空中绽放出一大篷灿烂的火花，可以看见子弹打出了一条漂亮的折线弹道，但钢缆却依旧连接着男子和飞空艇，根本没有任何断裂的痕迹。而男子的身体也借着这股拉扯的反向力量朝向飞空艇飞过去。
在即将达到飞空艇的时候，男子控制中手臂上的钢缆弹射装置，断开了钢缆和那根没入飞空艇中的金属针头之间的连接。然后他的手掌适时抓向飞空艇的钢铁外壳，完全没有阻碍，直接陷入了里面，根本不见钢铁平时的冰冷和坚硬。
几个子弹再度带着暗红色弹道打向男子，但全部被男子在半空中劈成了两半，多数也化成了通红发光的金属液体了。
军部学校的小型维修飞空艇不过几米的高度，男子几下爬了上去。他站在飞空艇之上，暗红色的眼睛看向宿舍那片地方，强大的大脑计算能力和敏锐的视力一下子就将正在下楼奔跑中的卡西亚捕捉到了。
“哼、、、”男子哼出一声，表达着没有人可以知道的东西。随即反握住气动刀的左手猛然用力，刀柄处传来橡皮手套的摩擦声音。眼睛紧紧盯着卡西亚的身影，大脑也在计算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然后身体半蹲下借力，左手拿着的气动刀在下一刻被投掷了出去，化为一颗暗红色的流星，自然而然地映**了宿舍走廊上所有人的眼睛里，它倏然划过军部学校略显昏暗的天空背景，来到了才下完第三层楼梯的卡西亚的身前。
身体早已有了预警，那是来自因为精神充沛和强大而越发灵敏的玄奥感觉，用教科书上面经常所提及的第六感来表示或许非常合适。
但感觉和能否让身体做出相应的反应动作，或者说是能否让身体的行动完全跟得上自己的思考，这永远都是两件不相同的事情。
卡西亚只知道有危险在靠近自己，亲切且强烈的感觉。如同泳池里的水，在跳进泳池后，就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围了过来。
“我要死了？”
脑袋大概不再转动了，根本来不及想什么事情，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脏里的血液也好像降到了零度以下，并迅速结成了冰块。卡西亚只下意识用被拉着的右手推了一下叶捷琳，然后头刚抬起来，那道暗红色的红芒就映射在了眼睛里。大脑还未接受任何电信号，他便抬起了左手想去挡在脑袋前。
心里大概有那样的预感，在以前接触过卡拉后，这已经算是接近常识的问题。手术者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尝到了手术的好处，他们更爱惜自己的生命，更不愿意去死。所以处理心脏这个几乎是致命弱点的时候，会选择转移位置，卡拉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想要一击就能杀死手术者，脑袋永远都是最好的选择。而且随着手术强度的提升，心脏受伤给手术者照成的影响将会越来越小。并且在往后的手术同化融合中，每一个手术者根据不同的个体都会针性地对自己的弱点进行特制性的加强。这才是进行手术最原始的用意，以龙类组织和激素带动人体自己的自我进化。
男子便是这么做了，气动刀对准的位置正是卡西亚的脑袋，速度极快，远不是卡西亚可以用眼睛去捕捉得到的。现在所做的动作都是以他自己脑海里的猜想为前提。可是红热状态的气动刀过于急速，卡西亚的身体动作远远不能与它的速度相称。手掌的高度才与心脏的位置平齐，气动刀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
眼睛里还是一片茫然的景物，卡西亚现在什么也看不见。知道的仅仅是有东西划破了暗色天空，将在下一个刻度击中自己。眼睛里的电信号传入了大脑里，但处理需要的时间尚不能在这短瞬间完成，并形成思考后的结果。
男子站在那里俯瞰着即将出现的结果，那将会是气动刀如同子弹一样穿透大脑的场景。
但同一时间，在一旁的孛锒已经开了一枪。手术等级的限制，卡西亚捕捉不到和处理不过来的东西，对他来说并不是不能完成事情。
子弹一样从卡西亚的身前飞过，时间上有些匆忙，并没有完全计算好角度，也是因为那把气动刀的速度确实快速无比。在红热刀身距离卡西亚身体只有一两米不到时，子弹准确来到了两者之间，和气动刀的刀尖碰到了一起，撞击出一篷火花。弹头自身顿时大半被破坏，极短的时间被融化成了金属液体。
气动刀的飞行轨迹当即发成了改变，笔直对准卡西亚大脑的刀尖往左下偏离，刚好在完全击中他时，碰到了那一只因为速度原因而未能赶上的手掌。
刀尖触碰到手背上，那里的皮肤立刻出现大片的焦炭化。刀身继续前进，但并未如同刺破空气那般轻松，将卡西亚看似纤弱的手掌没有丝毫阻碍般地穿透。
在男子的眼睛里，虽然整把气动武器在刺透了卡西亚的手掌后，继而从他心脏上方，既是左肩骨那里流利穿过。但这过程中可以明显感觉到气动刀身上传来的迟钝感，那是刀身在和什么强韧的东西摩擦才会出现的现象。男子清楚地看见了刀身穿击过卡西亚的手掌时，那里的结合处有细碎的火花喷溅出来。
刀柄护手打在卡西亚的身上，但并没有如同男子预想的那般，直接整个击穿他的左肩。卡西亚的身体被拖着往后倒飞，左肩那一片传出“嘣嘣”的好似钢铁被强行折断的声音，连着左胸口那里也随即塌陷了下去。最后还处在红热状态的刀身将一面钢铁墙壁打出浅坑，继而完全没入其中，同时也将卡西亚定在了那里。
左肩的骨头几乎全部碎了，卡西亚暂且还感觉不到疼痛，触感神经大面积自动屏蔽掉了。他被迫狠狠撞在了钢铁墙壁上，全身的骨头都在响，头很疼，但是眩晕的现象更加严重。眼睛里出现迷雾般的白色眩光，内脏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心脏那一块。单纯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受到压迫，又好像被人取了出来，正放在火上浇着热油烤一般。左脸上也能感觉到热源，上面的微弱汗毛早就被炙烤得没有了，皮肤在极快地流失水分，就快要干裂。
这是他最直观的的感受，没有建立在疼痛之上，而是一种说不说的难受。然后是感觉有人在耳边大声地呼喊他，并扶住了他的右边身体，因为左肩那一块完全没有了知觉。
应该是在攻击中被人整个卸下去了，他想。眼前出现当初在飞空艇上，利的身体被重型狙击枪的子弹瞬间粉碎三分之二的画面。大概我也是这样，大脑思考的最后结果是这句话。然后便因为身体的连锁反应，陷入了黑暗的昏迷里。
等到卡西亚的身体被完全定在墙壁上的时候，叶捷琳才完全反映过来这时的事态情况。她跑到卡西亚的身边，一面呼喊，一面立即将那把还处在红热状态的气动武器的开光关闭，并迅速将气动刀从卡西亚左肩那里拔了出来。
周边的皮肤因为高温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而伤口中心处已经完全成了一堆黑色的碳化物质，甚至在拔出气动刀时，碳化的血肉被高温加热而燃烧起来冒出了火焰。几乎没有怎么流出鲜血，伤口碳化烧结在了一起，血液全部被挤压在体内。
空气中散开闷人的焦糊味道，卡西亚此刻彻底昏迷了过去，呼吸由急促转向了微弱状态。叶捷琳抱着他向着生物大楼那里狂奔过去。她很急，脑袋里也一片混乱，即便想给卡西亚做应急处理，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见到，撞击伤害尚且可以帮上忙，减轻内部的出血量。但被红热状态的气动武器照成的严重烧伤，她没有一点可行的办法。
半途中希米亚从土坑中爬了起来，追上叶捷琳，接过她手中的卡西亚，跑进生物大楼里，教授们马上被召集了过来。
“孛锒，你知道该怎么做！”在跑过去大楼的时候，希米亚遇见正在追击过去的孛锒。
“当然知道，否则上面一大堆人压下来，把军部学校整个带上都不够。”
说话间速度变得更快，孛锒奔跑时带过一整轰鸣的爆响声音，在空气中传出好像远处隐隐滚动的闷雷声响。平时行走都会有意无意间控制着脚下的力度，不让自己的体重加上巨大的脚步力量，而不小心踩坏了地面。这时不再注意这些，地面完全承受不住孛锒每一步踏击下去的冲击力，凹坑连成了一排，指向不远处的一幢高楼。
“嘿嘿，果然和他们说得差不多，体质似乎是异常了一点，和那些普通手术者不怎么一样。”男子看着卡西亚被希米亚接走，虽然左肩一片都瘫软了下去，伤势严重。但这里就是军部学校，有专业的设备，更有专业的医生。不一刀插进脑袋里面，男子不认为这样的伤势能带走卡西亚的性命。
“可惜了，但也尽力了，责任并不在我身上。”男子不再注意卡西亚那边，转身时眼睛瞟过正在急速奔驰过来的孛锒，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他伸出手，特种合金钢缆再度弹射出去，长度很长，缠绕上了军部学校上空六棱蜂窝形状的网状钢铁支撑网上。那里是用来安放高强度玻璃的，专为抵御布兰科山脉外的极限寒流。但今天这个时间，那里很巧合地正在接受小型飞空艇的维修，有一块六棱形玻璃被撬开了，析开一条足够人通过的缝隙来。
男子还是手臂用力一拉，力量带着他的身体笔直上升，不偏不倚，刚好从那道缝隙里穿过，落到一面面六棱型的玻璃上，来到了军部学校的外面。寒风带着盐粒般的冰颗粒，在这道山谷里挤压摩擦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啸叫。冰颗粒打在男子身上，一些抨击在衣服上的数块黝黑金属片上，不是簌簌的声音，而是如同滚轴里圆形钢珠相互碰撞时才会有的“叮叮”响声。
脚步没有停下，男子看了眼被黑云遮盖的天空，选定了方向，就在一片片连接起的玻璃上奔跑起来。
同时，军部学校里面的孛锒这时也来到了一幢大楼的下面，这是二星学院的集合办公管理处。他脚下一跃，从大楼不远处跳过一条斜线，跳到了大楼的一面墙壁上，身体紧紧贴合着。混泥土和砖石结构的强度没能对孛锒的双手双脚照成任何行动上的障碍，他在此刻如同一只遇到危险而立刻端掉尾巴的壁虎，速度快得不能被肉眼很好的捕捉到。双手双脚也全部轻松抓进大楼的墙壁里，就这样粗暴简单地爬向大楼天台。那比钢铁还要坚硬的手脚直接在这面作为观赏用的墙壁上一路破坏下去，犁出一条破碎的沟壑来。
粉碎的建筑块往下掉，完整的一面墙壁被中间的一条线生硬分割开了。孛锒眨眼间来到了大楼的天台上，双脚触及天台地面的瞬间再度发出爆炸般的声响，那是蒸汽工厂中大型锻造机最后闭合起来才会有的巨大的钢铁碰撞声音，现在却转化为了关节处骨头的摩擦。
平整的天台轰然向下整片塌陷了下去，力量顺着大楼的钢铁结构依次传导。紧接着响起一片“乒乒”的碎裂声音，靠近天台的最上面的楼层，窗户上安装好的玻璃也在传导的力量下断裂开了，成了粘连的碎片落下。
孛锒的身体变成空中晃动的剪影，下一刻便来到那艘小型飞空艇的边上。双手的骨骼凸起，关节处泛起雪花般的白色，如同苍鹰的爪子直接深深陷进飞空艇的钢铁壳子里。然后他的手用力往下一压，从钢壳中抓出一把银灰色的钢铁合金，身体也再度在空中借到力量，继续向高处上升一小段距离，跃在了飞空艇的正上方。
孛锒此刻将上半身打得笔直，双腿闭拢弯曲着。在脚尖距离飞空艇顶部还有十几厘米的距离时，弯曲的双脚陡然如同紧紧压缩起的弹簧，也好像重载列车启动时喷出的第一口灼热蒸汽，狠狠踩在了飞空艇上面。
“嘭、、、”钢铁断开的声音和空气压缩爆炸的声音混合在了一起。
靠着数个升力装置稳稳停在半空中的飞空艇，几十米长的巨大块头也在被孛锒踏击的瞬间往下骤降了几米的高度。空气爆开，冲击力散发在空中变成了呼啸的风，席卷向四周。
顶部的钢铁外壳也被脚上的冲击力量踏出一双深陷下去的脚印，以此为中心，半径几米的范围都坍塌了。青黑的钢铁外壳上爬满数道狰狞的缝隙，露出里面银灰色的内质。
孛锒的身体在半空中闪烁一下，身影再度凝实于空气中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那道缝隙的边上。他伸手抓住蜂巢一样的支撑网，身体顺势荡过一百八十度，轻巧地落在了军部学校外部的玻璃防护板上面。
深深吸了口气，感受着有几个月都没有呼吸过的寒冷空气。孛锒眼睛看到正跑向一旁矗立起的山峰的男子，在脚下每一平方厘米都能承受数百斤力量的防护玻璃的破碎声音里，他的身体再度融进了呼啸的寒风里，移动起来甚至搅乱了寒流急速窜动过去的方向，脚下的防护玻璃更是一路碎开。他很快就来到了男子的身后。
男子早有准备，知道身后肯定会有人追上来，但速度会这么快却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原本已经将自己被追上的时间提前来考虑了，但对敌人速度的估算还是不怎么准确。
“即便这样，可还是晚了一点。”男子心里的声音戏谑。他出来军部学校后便一路卸下了自己的武装，一件件极极为地脱掉了自己穿着的衣服。
在孛锒追到男子背后的时候，男子除了头上的那顶全覆盖式的面具外，已经是**着身子奔跑在寒风中了。心里大致预感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时，孛锒鲜红色的十字瞳孔也与转过身体看过来的男子的眼睛对上了。
那眼神好像在对孛锒说“再见”。随即，男子伸手扯掉了自己的面具，但孛锒其后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因为和孛锒心里预想的结果一样，面具被扯掉后，或者说面具还在被扯下的过程中时，男子的身体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不仅仅是触觉上的，还有视觉上的，以及感觉上的。
面具被寒风卷到空中，顷刻间结上一层薄薄的冰，吹向了别处。
孛锒看了那副面具一眼，又将目光放到自己的前方。确实什么都不存在了，男子在他的面前凭空消失不见，而且非常彻底。
呼啸的寒流中带有数量很多的冰颗粒，无形的风被染上了色彩，可以清楚看见他们吹动的方向。冰颗粒飞舞，带出来的线条经过孛锒这中等级手术者的眼睛的捕捉，无异变成了素描线条一般清楚明了的东西。若仅仅是一种魔术般的障眼法，男子的身体肯定会在这些线条中出现。
但在这些线条里，没有男子阻碍冰颗粒呼啸前进的情景。只能说技巧早已经非常高明，是经过了大量时间的练习，并在实际运用中磨合过的了。
“首先还是得夸奖你的勇气，军部学校说到底，也只是帝国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培训机构而已，并且从其中毕业的条件也只是完成手术第一阶段，进入第二阶段前期的过程罢了。”孛锒向着前方的黑色山峰慢慢走过去，脚步踩在玻璃板上蹦蹦响着，有冰块互相敲击时的感觉，“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学校，对于你们这些手术级别的人来说，或者可以达到现在的手术级别，其中的每一个都不会是废物。不说年轻的时候有多么风光，但手术前期的融合，一般不会出现很多的问题。看不上这学校也是可以想象的事情。”
他的眼睛还是注视着面前空间里的一个点，目光缓缓随着它移动着，说话的声音也在此刻停顿了一下：“但你来到这里之前也得收集一点有关他的信息才行啊，帝国这么多年了，从这里走出去的那些杀戮机器般的学生有多少，现在他们还好好活着的有多少。这些信息知道一点总归是对你有好处的。为了以后你身后的势力抛弃你时，想要投靠黑暗世界里的人也好，想要往极限区域里的一些地方躲起来也罢，也不至于寻找保护伞时找错了人。抛开这个问题，知道出来军部学校后，电感的干扰效果会消失一点，也说明你是对军部学校做过功课的。就是不知道这些是你自己的调查，还是你背后势力的人单独提供给你的。”
“配合生物电感应力场，使用拟态达到现在这种几乎完全消失的效果，我想你也算是一个实力极强的人了。至少在极限区域里，有这样的技巧和实力，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可以保住自己性命的。”孛锒边走边说着，没有着急时间的样子，“为了应付我，你们这一次的准备可以说非常充足了。你真正的皮肤现在大概还躺在培养液里面好好保存着吧？以前在极限地域里听过一件这样的事情，某个少校军衔的手术者在执行任务，中途被龙类生物发现，受了重伤，本应该是不能平安回来的，但后来还是安全归来了。只是一身皮肤被腐蚀得严重，加之一些生物学上的原因，即便以手术者的治愈力和发达的医学技术，也不能再度恢复了。可能这种方法就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当然你肯定不是他，因为那个少校在两个月后就死了。至于原因，我想你肯定是非常清楚的。手术者之所以称为手术者，不仅仅是身体里移植的龙类组织，还有打进血管里的激素，植入的抑制管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任何强制性移植龙类其他器官的人，没有阿瓦隆那样的顶级科研机构在背后监控帮助着，结果好像都非常惨。你自己好好比较一下你身后势力的科研实力和阿瓦隆之间的差距吧。披着一身完全的龙类皮肤出来，也是辛苦你了。”
突然想起了其他事情，孛锒好像自我夸赞般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当然，这事情对你来说还是很遥远的。手术等级摆在那里，抵抗一段时间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怕你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
说完话后，孛锒刚好停下脚步。他左额头上的血管开始暴起，一根根以左眼为中心发散到左边的整张脸上。那颗展开十字瞳孔的眼睛向外凸出了一点，鲜红色的十字状瞳仁正在往周围的金黄色眼白扩展，直到变成原来的两三倍大小，这才完全停下。
鼓起的血管剧烈跳动，疼痛感似乎是可以用肉眼看见的。而左眼框周围，有一圈错落有致的凸起，那里的皮肤下隐藏着东西，正被孛锒的身体极度排斥着，想要将之挤压出去。
传输进大脑的景物也在这之后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两只眼睛的景物形成了很好的对照。或许两只眼睛里的东西并无多大差异，唯一的区别只限于右眼的景物是处在一片阴沉沉的黑云下，而左眼却好像是在剧烈的阳关下暴晒般。
一个明晃晃的人影出现在孛锒的视野里，整个人光着身子，皮肤看上去很柔嫩，有婴儿般的红润感觉，和龙类皱褶横生，布满鳞片的皮肤完全搭不上明显的关系。为了避开寒流，让自己更好的隐藏在空气里，男子走路的姿势颇为奇特，小心翼翼。
“真是恶趣味。”孛锒骂了一句，男子那张在他眼睛里晃动的屁股他着实不想再看见了。
可能是听见了这句话，也或许是男子感觉到了有目光直直注视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回头看过来，便与孛锒左眼的目光完整对上了。
脚下不再注意，知道自己暴露出去了。男子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向着前方不远处的山峰半腰飞窜过去。
“我是成名在上次的战争中，而且那时我也正好处在手术第五阶段，实力几乎停止了增长。但是这期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几十年了，你们还在用那时的数据来衡量现在的我，就是你们自己的失误了。”孛锒半蹲下，正好踩在蜂巢状机构网络的一个交点上，这里能承受下更加巨大的力量，“再怎么想，只要是一个人，几十年时间了，总得做出一点改变。你们的信息收集太落后了。当时活下来的人都在不断地进步，我也没有理由应该被他们超过一节。你说是不是？”
蜂巢式网络的钢铁支撑网络砰然断开了，周边一片高强度玻璃也受到波及，裂开碎口。急速流动的寒风被巨大的力量扰乱，在那里混成了一团，形成数个小型的龙卷风，然后被寒流抚平，再次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孛锒的身体贴着军部学校的防护顶急速前行，在寒流中硬生生撞击出一条人形的通道，带着四处扰乱的风，他的身影几乎在刹那间就逼近了全力奔跑中的男子，随即一脚猛烈的踢出去。
力量通过男子传递到了寒流里，冰颗粒在空气里为波动充当了很好的标识剂。男子只来得及转身将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双脚几乎叠加成了一团，变成减震层般的样式，来以此减轻孛锒这一脚传递在他身上的力量。
男子整个人飞了出去，速度力量都大得无可想象。空气在他身后一层层爆开，可见寒流中一圈圈炸开的空气花纹。
轰然撞击在数百米开外的黑色山岩上面，上满没有积雪，只有在寒风的磨损中越发坚硬和强韧的黑色山岩。
但比之男子的身体还是有所不及。裂缝瞬间排满了直径二三十米的整块圆形的山岩面积，靠近男子的中央地点，岩石碎成了块，还未自行脱落下来，寒流的力量便已经席卷了上去，将他们全部带走了。
男子拟态的效果在此刻消失，露出裸露的身体来。身体在撞击中受到伤害，骨头在力量的压迫和摩擦下发出“铛铛”声音，每一声都是铁质般的脆响。嘴里连续吐了好几口血出来，但连一丝热气尚未发散在空中，就在寒流中被迅速冻成了鲜艳的冰块。
咬着牙齿硬撑起自己陷阱山岩中身体，男子站了起来，身体立刻变得模糊，向着一旁横移出去几十米远，跌落在一块翘出去的刀锋状的岩石上。
孛锒这时也杀到他刚才呆着的位置，又是一脚直接踏出去，发出爆响，大石块飞溅出去，岩石上的裂缝再度往外扩展出去几十米。碎石块如细沙被寒流带走，露出那里的一个石块狰狞裸露的大坑。
“躲得倒是挺快的。”孛锒说，身体顺着倾斜的山腰岩壁狂奔过去，途中摸出了插在大腿上刀带中的特制战术刀，几步的时间就追到了男子的身后。
男子就在眼前狂奔，孛锒刚才的那一脚已经让他受到不小的伤害，速度优势不在了。右手紧握住战术刀，孛锒甩动右手向着男子的脑地狠狠刺去。
在刀尖即将沾到男子脑袋的那一瞬间，孛锒的身体却骤停在了原地，巨大的惯性力量完全被他无视掉了。他奋力往后跳起，好像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随着山腰的倾斜度迅速往远离军部学校的方向全力奔跑。脚下的步伐在这时也变得毫无规律可言，下一秒前进的方向在哪里，似乎连他自己本人都不曾知晓。
下一刻，他知道躲不掉了，身体好像雕塑般的凝固在原地，然后转过身，特制的战术刀挡在身前，血管暴起的左眼看向半山腰往上更高的地方。那里是一片就要压下来的乌云，一点星辰般寒冷的光出现在那里，它周围的黑色云层撕裂开，瞬间全部被蒸发掉了，空气也在被那点光芒排斥。它的周围就是一片绝对不能容许它物的领域，寒流被无情洞穿，一条别无它物的通道将孛锒完全笼罩在了正中央。
这是一颗子弹，纯正的银白色，没有一点瑕疵。一侧雕刻着骷髅脑袋的图案，其他表面光滑若镜面，接近而二十厘米长，正在高速旋转，在空气中拉出一条笔直且流利的线条，如同穿击在水里，空间也好似被击碎一般，眨眼间已经来到了孛锒的身前。
“轰轰、、、”孛锒的身前突然爆发出巨大的闷响，半透明的空气波浪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着周围快速**过去。
孛锒的身体上笼罩着什么无形的东西，这颗速度极快的银白色子弹直接撞在他肚子中间的空气上，带来的力量并没有将孛锒的身体直接撕裂开，这一刻，子弹好像进入到了时间的隧道里，速度在这瞬间变得无比缓慢，几乎停在了孛锒的身前，每前进一点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并且整颗子弹也在迅速变得通红，银白色在刹那间变成了太阳一般的亮白色，发出刺眼的光线，然后在短瞬间消失得没有丝毫踪影。
等到寒流里再度恢复平静，孛锒还拿着战术刀站在那里，左眼不知不觉间恢复到了原本的十字瞳孔状态。身体完好，只是肚子那里的衣服消失不见了，那颗银白色的子弹也再看不到踪迹。
“你们这样违反帝国议会的规定和协议，那当初定下它们来有何意义？”孛锒对着正在慢慢合拢的乌云喊道，把战术刀插进了裤子上的刀带里。
他看见了让他感到意外的东西。那是一架蜘蛛样式的钢铁机器，正靠着八只受分析机控制的脚紧紧抓在山岩上。八只脚的最前端是锋利的采矿钻头，功效异常强劲，接受蒸汽驱动，坚硬的岩石可以被他轻易钻进去，以此来获得牢靠的抓地力量。机器的零件和蒸汽管路全部暴露在了寒风里，涂满了灰黑色漆料，布满斑驳的腐蚀痕迹，好像是在日晒雨淋中呆了多年后的景象。
蜘蛛型的钢铁旁边，男子就站在那里，脑袋上已经重新戴上了另外一张面具。而在这蜘蛛型的载具上，打开了一个小窗口，一截看不出是何种型号的狙击枪枪管露了出来，既长，又粗，仅是这一节枪管，各种对应的数值都是普通重型狙击枪的数倍了。黑黝黝的枪口正锁定着孛锒的脑袋，但迟迟没有开枪。
“当初定下的协议规定不就是用来违反和破坏的吗？就好像帝国发布的法律，那就是让平民去遵守的。当然对我们是没有任何的约束力了。”轻灵的女性声音从机器里响起，很好听，传到孛锒这里完全不受寒流的影响。
“并且首先去破坏协议的又不是我们这些人，你也知道，带头的永远都是那几个。没有他们在前面顶着帝国议会的压力，还有给我们首先做出示范，我想也是没有人敢去贸然不遵守那些规矩的。”女子在此刻好像失去了兴趣，将那节露出来的可怖枪管收回了蜘蛛型的机器内。同时，在这仅仅身体长度就有七八米的机器一旁，一道圆形的铁门打开了，男子利索地钻了进去。孛锒看在眼里，但身体却没有动作。
他也想动起来，这次发生的事情，上面的那些人都是只看重结果的，不拿出实质性的东西，自己肯定要担上责任。但是孛锒现在并不敢做出过分的肢体动作，紧贴在岩壁边的蜘蛛型机械上，接近二十杆数量的自动火力枪口早已经将他锁定了。这还不算上此型号机器里带着的炮弹和几颗专为手术者而准备的特制航弹。那个女子虽然收回了枪，但要再度架好那把狙击枪也是很快的事情。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还嫌帝国里不够乱，还是在那些地方呆得久了，对帝国的生活开始不适应了，想胡乱找点事情做？”孛锒想了一下，趁着乌云快要完全合拢的时候问道，“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玩意儿，随便带出可不是好主意。这样下去，极限地域里的一大群人可都是盼望着回来帝国里搞事情的。他们那份天生的优越感觉，你们应该非常清楚。”
机器抬起了它的八只脚，向着压下来的乌云深处缓慢前进。有数十秒时间没有回应，等到一片漆黑的云层完全闭合了，女子的声音才再度传出来。
“你自己都知道圣皇厅那群人连只在极限地域里使用的飞空艇都调动回来了，我们只拿一点那里的基础东西，两者对比起来，我们的做法并不显得会让你如此气愤吧。都是拿好处办事的人了，帝国里的事情怎么样我们都非常清楚，所以也用不着你为我们担心了。既然敢这么做，那就是一定想好了后果才来的。”女子倒是爽快，并不在意被搅浑了的帝国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危险，“还有，刚才那颗子弹算是送你的礼物了，我们手里是有红环子弹的，没有在刚才使用它杀了你，算是做一场交易。我想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再见了、、、”
孛锒听着这些话，摇摇头。
身后传来“叮叮”的清脆响声，希米亚在将卡西亚送到生物大楼后，立刻乘坐小型飞空艇赶了上来。几步跳到孛锒的身后，周围的情况全部映射到了她的眼睛里。看见此刻孛锒一脸的严肃，她等了会儿才说起话。
“跑了？”希米亚的语气里并没有惊讶，可以听出来她只是单纯地确定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了。
孛锒叹了口气，头象征性地点了一下：“跑了，既然敢来这里闹事，脑袋不是坏的，就是做了周全的准备。那艘停在半空中的飞空艇，还有正好在维护中的学校的防护罩玻璃，你也肯定不会认为他是巧合吧。他们还知道军部学校的电感干扰网络强度的具体梯度，做了充足的准备。”
“对方是一个小队，里面有技术高超的程式员，身后肯定也有一台不知道是哪个势力的超级分析机帮助，否则想要攻破军部学校分析机的保护网络，还是不可能的。”孛锒说着话时向学校里走，身体承受这样的寒流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呆在这里还是显得冷，“后续也不用查了，凭我们肯定是查不出来的。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上面的那些人来管。以我们的身份，只需要听着命令，然后执行就可以了。”
希米亚还想问点东西，看见孛锒在思考中，并不想回答问题的样子，只能跟在了后面。
“伤怎么样了？”希米亚这时问。
孛锒肚子那里冻上了一层血色的薄冰，那些血是后来才从皮肤里渗出来的。子弹的伤害并没有被完全挡住。军部学校周围也一直受到学校中心的电感干扰，所有高阶手术者的实力都不能完全发挥。
“小伤，受了点力量的冲击罢了，休息几个小时的事情。”孛锒回答。眼睛突然眨起来，左眼和右眼的眨动频率并不一样，刚才那种状态好像给他带来了程度尚且不知的后遗症。
希米亚将这些全部看在眼睛里：“回去打几针镇定剂吧，即便是阿瓦隆，这种技术也并未成熟。贸然接受他们的改造手术，出现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活了这么久了，对龙类的认知还不够了解？那本来就不是我们可以驾驭得住的东西，一点血肉的移植和激素注射就能让我们几乎一生都在与之对抗，希望不受到影响。他们说那只幼龙的眼睛已经灭活过了一次，上面也加入了诸多限制，理论危险为零。但替换你的左眼后，还是出现这么多问题。你左眼那边的头骨都被钻开了一圈的洞，再度添加十来根小的抑制管进去，抑制活性。但作用有多大，你自己最清楚。”
孛锒不说话了，只管走，速度很快。希米亚说给他的话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早点做决定，那只眼睛还被保存着。但时间一久，阿瓦隆的技术也不能使它恢复到完美状态。”
只是“嗯”了一声，孛锒没有几乎称得上是正面回答的话。两人来到他们出来的地方，数艘小型飞空艇停在那里，一大群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后勤部人员调来了六棱形状的玻璃防护板，正在抢修。
“卡西亚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和希米亚上了一艘飞空艇。走到这里，孛锒似乎才想起这件事情，“红水银的消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晚上到卡西亚那里蹲守着，提前知道了会有人过来袭击卡西亚？”
一连几个疑问，但语气并不显得重，孛锒心里早有了答案，说出来这些只是提醒希米亚，接下来被上面的人调查时，得提前想好说辞才行。他们需要一个主要承担责任的人。
他把肚子上结成的冰敲掉时，飞空艇正好停在了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半空中，让他们安全下去。
学校里睡觉的学生大半都在后来的动静中醒来了，他们围在那片被破坏的空地前，看着那些靠人类身体造成的地形改变，眼睛里说不出是什么奇异的光芒。
“过几天让所有学院的教练，无论一星的，还是三星的，都准备好做一场演讲。军部学校这么被人看不起，趁着这个机会，就在这里搭一个台子，快要放假了，也好激励激励他们。”孛锒绕开了刚才的话题，在一旁的希米亚点头表示知道了。
乘坐升降机来到生物大楼的地下实验室里，两人径直往抢救卡西亚的病房走去。叶捷琳满脸愁容地等在外面。墙壁上本来还有一扇落地窗户的，但现在被完全挡住了，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进去手术室的人还没有一个出来，也不清楚进展如何。
“性命应给是可以保住了，这点还用不着担心。”希米亚说，叶捷琳只是点点头，心里藏着事情，抿在一起的嘴巴不想张开。
下午才进行完固态红水银的交易，到晚会卡西亚就遇到了袭击。现在再怎么解释，叶捷琳都觉得韦伯利家族那里是绝对脱不掉嫌疑的。她清楚家族里不会这么干，但总有人想要制造出这就是韦伯利家族指使人做的假象。可能单独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但若今后再夹杂上其他事情的影响，最终的真相终究会被搅成一团糟。那时到底是谁做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即便靠着证据和说辞，也是不能摆脱牵连影响的。
隐藏起来的真正主事者，便是想要达到这样的事态效果。
叶捷琳在心里开始反思自己就卡西亚和固态红水银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到底在哪个环节有欠缺细致的考虑。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她觉得自己身上有很大的原因。交易的细节完全没有处理好，固态红水银的影响也尚且没有掌握住。当时只知道利用卡西亚背后隐藏起来的巨大关系，但却忘记了那女孩的威胁虽然巨大，但人们害怕归于害怕，那并不能代表他们不敢动手。
正垂头丧气般地在脑袋里想这些事情时，叶捷琳突然惊醒过来，嘴巴里呼出了一声“遭了”。随即身体泄了气，靠在通道的金属制墙壁上，再难得站起来。
希米亚和孛锒听见叶捷琳的声音，同时看了过去。脑袋都非常精明，经由叶捷琳这一声提醒，刹那间已经明白了过来。
“我去看看。”希米亚说，沮丧的味道，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一声声的嘲笑了。
“不用去看了，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好一点，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调查。”孛锒倒是看得开，“叶捷琳你也一样，到时的名单上肯定有你。韦伯利家族算是彻底被拖进大漩涡中心了，你最好回去给你的家族说明这里的情况，能和你的父亲见到面，直接谈话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声音在家族里是传不了多远的。先回去，这里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我一个人守在这里就行了，也不用在担心那些人的攻击。你过去刚好可以帮助卡西亚收拾一下房间，那里应该成为一片废墟了。”
叶捷琳点点走向升降机那里。
希米亚跟在后面，转过头看向孛锒：“一个人可以吗？”
“绝对可以。我等会儿会让控制中心的那些人随时注意情况，若他们还敢回来，就适当降低电感的干扰程度。”孛锒笑，“我看军部学校的大楼看得烦了，若能打起来，刚好可以弄塌几幢，再修建合我口味的。”他开玩笑。
“随你。”希米亚不知道如何评价。
来到卡西亚的宿舍时，那里的情况和孛锒说的话相差不大，已经是一片爆炸后般的废墟了。
能被破坏的东西都被破坏了，床也好，衣柜也好，书桌也好，脚下的地板，房间里的天花板，还有四面墙壁，全部成了碎片，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
叶捷琳走进屋子里四处找了找，任何纸张类的东西都被带走了，连卡西亚平时穿的衣服都没有放过。房间里只剩下满地的金属碎片，还有一些磨损得光滑的齿轮，是从墙壁里掉出来的。
“不用费力气了，这里剩下的东西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希米亚叹息了一声，原本以为是自己这边的胜利，但到头来却被敌人绕了大圈。
袭击卡西亚的人只是一个引人注意的诱饵，目的是吸引他们的目光，给其他人制造可以过来卡西亚房间的机会。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卡西亚手中的固态红水银，一直没有变过。可笑的是自己这方明明知道他们的意图，却还是因为卡西亚的受伤而被牵进了迷雾里。
房间里只剩下无用的垃圾般的东西，叶捷琳想帮着卡西亚整理的物件都没有。希米亚环视了屋子一圈离开了，她要去下发通告，期望附近的学生可以提供一点线索。叶捷琳随后也离开了，回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找到阿托环后，离开了军部学校。
马诺马很早就盖上了一层厚实的黑云，天变亮时，钟楼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八时半。
那一块坑洼的地面被拉上了黄警戒线，里面已经有人在搭建演讲用的台子的钢铁架了。防护板的玻璃被连夜修复完，大楼墙壁的速度则没有这么快。卡西亚的宿舍前，在叶捷琳走后不久，就有拿着火铳的士兵驻守在了那里，是希米亚派过去的。什么都没有剩下，但里面的痕迹或许会存在些许价值。虽然这也是她自己个人的期望。
生物大楼里，一晚上不闭眼对孛锒来说没有丝毫影响。这条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有大挂钟，等到上面的时间指向上午十一时左右，偌大一间手术室的落地窗窗帘终于被人拉开了，几个教授脱下沾血的胶质手套和白手术服装，头发长期闷在胶套帽子里而被汗水打湿。他们大都也是手术者，但这种手术对精神的消耗，并不亚于持续的高强度训练。
“孛锒教练啊。”几个走出来的教练脸上并没有轻松的表情，反倒是感到奇怪和不解，以及一点小兴奋，“有些数据你得看一下。”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情况怎么样了？”孛锒看到几个教授都围了过来，揉了揉脑袋，问道。刚才一直在想过后不久被问话的说辞该怎么写，麻烦的事情，让他非常头疼。
“情况倒是很好，没有出现大的问题。别看我们的头发最少都白了大半了，但是龙类手术赋予我们的改变，是不会轻易让普通人类的那一套衰老循环出现在我们身上的。技术都没有忘记，手也稳，完全没有问题，放心好了。你左眼的辅助手术还不是我们几个主刀的、、、”几个教授们笑着说，站在通道的大通风口那里吹着凉风。胶套帽子确实让他们透不过气来。
孛锒严肃的脸在这时难得出现舒缓的轻松表情。
“可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教授们说，“比起伤势的情况来，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先到手术室里去看看，站在这里也不能说明情况。”
有教授给出隐晦的暗示，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孛锒听得出来，因为左眼移植手术的事情，他和这几个教授经常见面，关系很好，可谓是熟悉。
心里隐隐有莫名的预感，但说不出来具体的东西。孛锒跟着走进偌大一间手术室里，里面摆放着的仪器都在全力运作着，这里以前是真正的实验室来着。
几个穿着白衣服的女性助手正在清理手术台，还有收捡好各种带血的器具。卡西亚已经被转移在了一旁的玻璃罐子里，左肩连同那只手掌几乎被教授们连夜拆解完了，然后靠着金属支架和再生胶质体充填的作用，才让坍塌下去的左肩回复到原本状态。玻璃罐子边上有一张摆放器具的金属长桌，那里放着一个银的盘子，里面装着的东西便是手术时从卡西亚身上割除下来的坏死组织。满满的一盘，碳化的也好，被高温间隔加热煮熟的血肉也罢，都在孛锒身后教授们的一流刀功下被割成了均匀的一丝丝。
一边还放着一只更小的铁盘，里面是卡西亚手掌里的骨头。被气动武器穿击掌心而过，几块骨头被烧灼成了酥脆的状态，变成了灰白颜，现在正静静躺在那盘子里。
“坏死掉的血肉还好说，再生胶质体虽然贵，但军部学校完全提供得起这个数量。困难的是手掌的骨头，他的手术阶段和你们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身体具备的治愈能力都是初级的，也就是给普通人的自我恢复能力放大了几个倍数罢了。那几块骨头想要自己长出来，现在这时间是不可能的。”教授们在一旁给孛锒说，期间淡绿的液体充满了，他们过去操控机器，给玻璃罐子里加压到合适的状态，以便在物理上提升一点卡西亚的恢复速度。
“可能只有用金属制的块件了，尺寸我们在手术中已经测量好了，精度很高，如果可以，我想便能马上让军部学校后勤部的人去制定这几块金属骨头来，当然需要你的批准和签字才行。寻找的材料不同，其中的价钱可以相差千倍，我们还没有那个调用权力。”教授们看着玻璃罐子中的卡西亚点点头，好像对自己的手术结果表示赞同。
这时几个助手已经收拾好了工具，准备端起盘子出去。有两个人走向那张金属长桌，准备拿走那两盘手术切除下来的东西，前去处理。这些都算是手术中产生的废料，自有一套定下来的处理方法。
“不用了，等一下还要去检验点东西，留在这里就好。你们几个也累了，手术阶段又不高，先去休息。”有教授站出来说，几个助手点点头，看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把申请单给我就好了，我知道去办。”孛锒看着罐子里的卡西亚说。等到助手们全部离开了这里，他才转过身来对着教授们。
“先把窗户遮上。”教授们说。然后有人从一旁的监控机器柜子里拿出了计数秤，放在了金属长桌上。
“说正事。”教授们中的一个开口，他拿起镊子夹起一块灰白分明的骨头，放在计数秤的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来。不像骨头的骨头碰撞声音，只能这样形容。上面的计数齿轮“滴滴”飞快转动，很快停在一个确切的数字处，不再有大波动了。
“看，这是第一个数据。”教授们开口，“人不是你抱过来的，也没有来帮助进行手术，我想你还肯定不知道这男孩的体重到底是多少。整整现在这个手术阶段标准重量的五倍还多。”
教授们都点点头，对这种现成的素材，并且几乎一生都在和各种实验打交道。这样的异常对所有研究者来讲，都是极具吸引力的。之于金钱对商人，权力对官员，一样的效果和道理。
“真是惊人。”他们感叹道，“他的身材可不是胖子，体重变得这么异常，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骨头的致密度和结构都发生了改变。很坚硬，我们用手术刀初步划了一下做粗略估算，在钢铁合金的两倍左右。硬度在你们眼里尚且不具备优势，让我们感到惊异的是它的强韧程度，追上了现在的纯红铜制品。你知道红铜是非常吃刀的，那种材质的坚韧性对付压力和冲击力也很在行，是不错的材料。”
孛锒拿过计数秤上的那块灰白骨头，放在眼睛近前看，随即用力捏了一下，骨头碎开，变成了数十块细小的碎片。硬度和坚韧度心里已经取到了衡量。
“还有吗？”他问，心里也升起了浓烈的兴趣。
“当然。”教授们眼睛里冒光，露出狡黠，精明的神，“其他一些不重要的数据还需要等几天才会出来，但这里就有一些检验机器，可以监控适时情况。刚开始进行手术没有多久，我在调整机器程式的时候，就发现上面的某几个数据出现了异常，数值很高。按照常理，他这种阶段的手术者身体上，当然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起初理所当然的是觉得机器错误了，但想到那体重、、、”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教授露出笑容，脸色还红润，但皱纹也挤了出来：“所以后来在调试机器的时候，想了一下，我用程式修改了机器上的数据，让之恢复了正常，看不出检测到的异常情况。并且之前也将它们与分析机的连接断开了，数据这会儿是传输不出去的。军部学校现在什么人都有，我们还是知道尽量保持小心的。”
“然后就是这东西了，大概和因为骨头变化造成体重的异常相同，我们想这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一个教授走到放着那些还未清理的手术器具的柜台边上，拿来一只装满鲜血的试管，在孛锒面前晃了晃，但没有再说话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孛锒偏过头看了一眼玻璃罐子里昏迷的卡西亚，然后拿过那只试管，也是放在自己的右眼近前，并靠近了明亮的光源，仔细地观察了很长时间，这才放下。试管里的血液还很新鲜的样子，还没有一点要凝固下去的感觉。
“直接说纯度在多少吧，心里大概有数值的估算了。但是你们也知道，因为左眼手术的影响，我眼睛的功能已经在快速衰退中了。”孛锒将试管还给了教授。
教授们嘿嘿笑：“已经有接近百分之十的纯度了，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数据。但这种现象会出现在这男孩身上，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了。不知道他身体里的手术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血液能在这阶段就开始向着真正的红水银去转变了，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啊。”
“不能说没有见过。”另外有教授提醒，说话的人才恍然想起。
“阿瓦隆的那些实验不算，即便有成功的，也全是残缺品。寿命只有几年的家伙，连最基本的机器称呼都算不上，不能作为对比。在没有搜集完数据，建立好计算模型交由分析机帮助预测结果时，这男孩的走向是否也和那些实验体是一样的，我们也不好下定论。”说话人反驳道，“但无论如何，血液红水银化都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个阶段的事情。说的好听一点叫做红水银，但本质也只是浓缩的龙类血液的别称而已。有关第二类生物的各种学说到现在也才是刚刚起步罢了，其中还有太多我们尚且不清楚的东西。仅仅千年时间的累积研究，看似时间线非常长，但实际上取得的成果并不多。希望帝国的那些地质和历史学家们，还有一群成天在地下钻洞的考古学的人能获得重大发现吧。”
话语说着，语气就变得消沉起来。其他人在一旁听着，同作为教授，也是几十年的同事了，心里的感受大致都是差不多的。
“左相和右相大陆那边，研究进程肯定要领先帝国一截。并且知道的事情也肯定不是帝国这里猛烈追赶，说赶上就能赶上的。都是核心秘密一样的东西，想要从他们那里知道些什么，也是妄想。”教授们接着感概，“神秘的东西太多，越是发掘，越能感觉到自身存在于这片大陆中是多么的渺小。这么大的人了，有时候也会对那未知感到害怕，总有一种其他生物只是陪着我们玩玩罢了，从来没有真想过去动手的想法出现。”
这次，教授们和孛锒全部笑了。大家的心情在某些时候是完全一样的。
“男孩的情况就先这样保持吧，一两天时间可以采集出大部分数据了。那时候依照数据，也能做出比较有说服力的预计结果。”话题回来，教授们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帝国自己研究出来的手术路线，都是建立在强大数据下的。这男孩的情况并未出现过，继续走下去是否会有危险，我们也不知道。收集数据后也好，可以很大范围减少出错的概率。”
孛锒点点头，这会儿突然又想起了不久前那蜘蛛机器里女子的话，心里冒出了新的的想法：“这里的事情交给教授你们了。军部学校出了这样的事情，上面那些人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我还得过去应付。”
“不用担心，交给我们就好了。”教授们回话。
“还有便是申请单子，不仅仅是金属骨头的，当然还得有这些机器损坏后的维修申请单子。”孛锒说，“我想将这些东西不知不觉处理掉，并且弄坏几台好机器，对教授你们来说，会很容易吧。”
“当然，得相信我们。”教授们说，“活了这么久了，我们年龄比你都大几十岁来，一些麻烦的事情还是不想被搅进去。年龄已经大了，再稍微一折腾，拿不准生命就定格在那里了。我们都是要为研究献身的，那样走了未免不符合我们的想法。”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孛锒途径食堂，去里面吃了饭。没有什么食欲，只要了一杯酒，和简单的面包夹青菜烤肉片。喝完歇了口气，再去卡西亚的房间那里看了看。
警戒在那里的士兵看到孛锒行礼。没有情况，房间里连同地板都被撬出来了，根本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而后才回去办公室，出来电梯就碰到了拿着一叠文件的希米亚，神色匆匆。
“没问题？”希米亚向孛锒确定。
“没有问题，一切都好。”孛锒简洁回答，“你那边出事了？”
“对。”希米亚的回答就一个字，然后从手上的一叠文件中找出数张粘结在一起的小册子，是资料，递给了孛锒。
“奇拉安第的家族晚会？”孛锒有些惊异，看着手里的资料，那是卡西亚的，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毕竟将卡西亚?图索斯这个名字的信息资料改为卡西亚?奇拉安第，就是他亲自用机械键盘输入进去的，“时间才过去不到半天，消息就能传递得这么快。你们家族里隶属圆桌十二骑士的那人这么快就没有耐心了？”
“鬼知道。”希米亚脾气不好，也无奈，“反正最后都不会有人占到好处，肯定！”
阿托环一直待在车里等着。这时看了一眼时间，过了快大半天了，叶捷琳还是没有过来。
在回去伟伯利家族的途中，阿托环就知道了当晚发生的事情。事实上他也在打斗的动静中醒过来了。立刻就想到了会不是和卡西亚有关，有那种不好的预感。后来叶捷琳到宿舍那里去找他的时候，没等到她开口，阿托环当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来。
叶捷琳当时也没有开口解释的心情，后面的详细情况都是在快要到了伟伯利家族时，才慢慢说给阿托环听的。
军部学校里的情况的传播速度比叶捷琳和阿托环想象得要快上太多了。到了伟伯利家族的车库，已经有人守在了那里，阿托环甚至不被允许下车，只能在停车库那里待着等待情况。
他想打开车门下去走走，伟伯利家族这里他来过了很多次了，周围不算重要的地方都比较熟悉。以前跟随着家族的长老和主管事过来参观过这里，因为和叶捷琳关系从小就是不错，自己的身份也对得上号，也算是七巨头公司里，作为通讯行业——无线通讯公司的未来待定继承人之一。通过平时的熟络，在伟伯利家族里的高层中，阿托环认识的人也有不少。
在伟伯利家族里一直都是有着特权的，加上阿托环为人就是那种专为与别人交流而生的，平常进来这里都能当做是在自己的家族里。但这次确实出了问题，现在行动完全被限制在这儿了，脑袋也混乱。
过后又等了两三个小时，叶捷琳才拖着明显疲倦的脸面过来车库。阿托环有了行动自由，但也只限于子车库周围一片。
两人就在车库边的过道那里找了一片草坪，随意坐下。两人之间是沉默。
伟伯利家族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接下来是回去军部学校。但叶捷琳很累，想休息一下。现在坐在草坪上，一直揉着自己的额头和太阳**，血管微微从白皙的皮肤下鼓胀出来，突突的疼痛，很难受。
叶捷琳突然叹了口气，呼出的呼吸好像海底的巨鲸浮出水面换气那般绵长，里面是说不清楚的感情。
“放心好了，卡西亚那边不会再有事情了。”阿托环说，“我这边也有点权力，可以帮上忙的说一句就行了。”
“我知道，我不是客气的人。”叶捷琳好不容易说出话，但却没有了后续，什么都吞进了肚子里。
回军部学习后，天已经黑了下来。想去看看卡西亚的情况，但被告知接下来几天都是不能看望的时间。两人只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待着了。
后来叶捷琳单独去管理大楼那里找了孛锒，传递了一些伟伯利家族里决定的事情。军部学校里，四方势力的每一位成员都在这里安插了自己的人，只要发生一点情况，都能通过无线电及时报道给各势力。在叶捷琳回去之前，事情的大致经过已经传到了各高层人员的耳朵里了。
交谈的时间不到几分钟，叶捷琳就从管理大楼那里出来了。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了点，一是交接的事情完成，算是终于对卡西亚做出了点补偿吧。其二当然是从孛锒那里得到了卡西亚现在的具体情况，一切都好，恢复速度也比他们想象得快。不久前已经从昏迷中短暂清醒过了一点时间了。
其实这个消息也让孛锒感到惊讶，但想到那些教授们陆续给出的检验数据，便又觉得这些都是很正常的。当初他被通知要去帝国重工学校接这样一个学生的时候，心里也是充满了不了解。但是从现在看来，好像卡西亚能进来军部学校并不是一件巧合的事情。现在他重新考量卡西亚和那个女孩间的事情，也不会再认为两者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人了。
“至少在身体素质上，即使二十四根抑制管了，但手术阶段和各项数据却还能走在那些一根抑制管的学生的前面，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孛锒现在这样认为，无论其中有什么巧合，还是有其他不为人所知的情况，但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因为自己要展现在别人面前的就只有一个结果，至于其中经历了什么，并不显得有必要性，没有多少人想要去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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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亚彻底醒来，已经是在两天后了。这时的身体情况已经在专业机器和自我的自愈力下稳定在了正常的状态。还很虚弱，但确实是在向着好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恢复着。
泡在这绿色的液体中很难受，身体**着，几个女护士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查看数据和情况，让卡西亚泡在温度低于室温的绿色液体中，也能感觉到发红而变得有些烫的脸和耳朵。身体再怎么生长，心智的提升速度已经够快了，但都是片面的。说到年龄，还有以前经历的生活，也注定了卡西亚在这方面的先天弱势。
绿色的浸泡液里，卡西亚意外地感觉到了熟悉。兴许又能和龙类沾上关系，卡西亚心里这样想。在自己的梦境里，从苏卡琉斯那里知道帝国圈养了五十多万头龙类，来作为各种原料的生产。可谓说是与龙类有着紧密关系的军部学校，使用的各种东西中有龙类的味道，也是完全不会让人惊讶的事情了。
刚苏醒过来，卡西亚并没有感觉到精神上的疲劳。唯一的感觉是身体有些慵懒，使不上力气。左肩那里的神经恢复了通信的作用，疼痛也在其后准确传达到了卡西亚的大脑里。暂时全身都被固定在了玻璃罐子里，姿势也只能保持单一，卡西亚想动，但暂时是没有办法的。
大概助手们将卡西亚醒过来的消息告知给了那一群教授们，过后不久，他们都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了这里。有接受了一次全面检查，有针筒伸进了玻璃罐子里，再度抽了卡西亚一大罐子的血液出去。粘稠度和普通血液看上去没有什么两样，但颜色鲜红，仿佛若打上强烈的光照上去，就能催发它们自己也发光一般。
“过不了几天就可以从里面出来了。”抽完一管子血，有教授敲了敲玻璃罐子告诉卡西亚。声音在液体中传播有些扭曲的味道，“咚咚”地在他的脑袋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