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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蒸汽与火焰txt下载

    敌人身后的灰雾变得更加淡薄了一些,诺伦特尔在里面找到了几具敌人尸体样的黑色阴影来。他们刚才的清理扫射也起到了作用,虽然不大,但还具有战斗能力的敌人好像就只剩下眼前的这些了。在货厢中躲起来的那些人,身体大都被毒性物质侵蚀得较为严重,实力也要全面落后他面前的这些人。

    在精神上,那些躲起来的人就已经输了。所以诺伦特尔对剩下的那些敌人丝毫不担心什么。并不是成为手术者后,就能一下让自己的生活,或者是人生瞬间改变什么。手术者有特别属于手术者的生存圈子,里面同样和普通的人类世界一样,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意识形态。

    并且手术只是提供了一个可以较好地改变自我的机会,手术改造给身体带来的各项优厚条件加成,只要合理利用,让自己蜕变成为其他,还是相对很容易的。

    诺轮特尔注视着那数十个完全不紧张的敌人,他们身上的气氛很随意,并没有因为即将面对的人数差异,而露出丝毫的精神波动。诺轮特尔觉得这些人在等待着什么的到来,这些人站立的姿态正是为战斗而准备的,但却不是现在。

    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诺伦特尔一边思考,一边从背上抽出盾牌,拿在手上。身后的队员也做好了战斗准备,随时可以配合着车顶上的另外一个小队进行攻击。以他们现有的人数,完全可以将那数十个人围成一个圈。

    这时,诺伦特尔终于知道了他自己心中的不对劲出自哪里了。

    在这数十个人中,他没有看到那个女性狙击手的影子。虽然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也带着同样的面罩。但以诺伦特尔的手术阶段,也能通过细微的差别分辨出哪些人是女性来。

    其中并没有作为女性的人存在,他也没有看到那把长长的狙击枪。在这些人的身后,那片正在完全散开的灰雾里面,他稍微抬起头望过去,也未看见确切活动着的影子。那个狙击手没有在他的视野范围里面。

    狙击手就应该找到一个合适的隐蔽点位来切入战场,靠着放冷枪消灭敌人。诺伦特尔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他对狙击手的定义也是如此。但不能将那名女性狙击手的行动完全掌握住,他心中很不安宁。甚至在下一秒,他从重列底部钻出去的时候,动作也刻意迟缓了一点。他确实害怕刚露出头,就从一个不知道的角落里,一颗子弹飞来,流利地钻进他的脑袋。

    仓库中可以不论距离打穿盾牌的武器,也只有那把狙击枪了。他手中配备蓝银子弹的手枪,因为口径问题,若是距离不合适,也同样不能击穿这种特制的防弹盾牌。

    诺轮特尔和身后的那些小队长全部站在重列前,拿着盾牌和敌人保持着一个距离对峙着。重列上的人也在车顶上铺展开,靠着一面面盾牌的掩护,一只只火铳露出了黑黝黝的枪口,连同重机枪也被他们提上来两三挺,这时正在加紧时间布置中。剩下的人则靠着重列钢轮的掩护,趴在铁轨上面,从钢轮间的缝隙处伸出枪,瞄准着面前的敌人。

    不明白为什么会对峙起来,诺伦特尔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他可不管敌人在计划着什么,只要给面前这些人的脑袋里全部打上一颗子弹,无论什么计划,还是什么危险,就都可以消失不见。不能再给敌人反扑的机会,因为他们这边的时间不多。上头那些人是绝对不会管过程是什么样子的,他们只需要结果,一个重列准时出发,然后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准时到达买家那里的结果。

    他首先开了枪,蓝银子弹炸裂的声音好像更小一点口径的火炮的爆炸,枪口在瞬间冲击出一道长长的明亮火焰。子弹也在下一刻炸开在了敌人的盾牌上,打出一块血肉模糊般的凹陷。

    而在他开枪后的刹那间,那一杆杆对着敌人的枪械也同时喷出了属于他们的微光炮火,弹壳落下敲击重列车顶,或是地面的声音完全被子弹射击的怒吼掩盖了下去。

    “簌、、、、”一道轻响在这时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那是速度极快的东西破空特有的声音,好像风灌进洞穴里面的细细摩擦。

    来自于自己的身后,诺轮特尔敏锐的听觉系统一下判断出了声音的大致来源。他这时立刻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那里的景象透过光线映入到他的眼睛里。他的身体也在这瞬间僵硬住了。

    身后车顶上的火力已经全部停了下来。当诺伦特尔看过去的时候,首先进入到他眼睛里的是一条透明的膨胀状弹道线,直径约有十几厘米,从重列的末尾顺着一节一节车厢,一直穿击到了车头,而后突进到了车头前的那一片漆黑的隧道里面。

    这是改造过后的特殊类子弹,它的弹道线在瞬间便以直线穿透了车顶上,那进攻阵势铺展成一条线般的士兵们的脖颈、亦或是脑袋。

    子弹上承载的威力过于巨大,即使不是直接穿透,这些士兵与那颗子弹接触的距离也在绝对的危险范围里面。大都是脖子被搅断,一些被直接命中的人,自胸口以上的部位,全部被子弹的瞬间空腔效应炸成了碎片。

    一排尸体往下倒,带着火铳枪,还有那一面面盾牌,好似商量好的一般,整齐地从列车顶部落下地面。脖子断开,瞬间喷涌在空中的鲜血,落下时正好打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诺轮特尔心里顿时憋着了一口气,那种鲜血飞溅的场景被他极好的视力放慢了很多倍。他尚未从这种景象中走出来,便听得另外一声同样刺破耳膜般的尖啸声音响起。这道声音从车底下传出来,被放大了不少。子弹的极快速度和旋转,牵动了空气,铁轨上落下的细微灰尘被卷了起来,随着声音一起从钢轮间的缝隙里冲击到了他的面前。

    诺轮特尔额头上的血管完全鼓胀起,这不到数秒的时间,除开他身后这些拿着盾牌的小队长们,其余的手下都排好队似地全部被两颗子弹杀死完了。

    而这时,诺轮特尔转回脑袋的时候,也终于看见在重列末尾处,一名女性正站在那里的货厢上。她手里拿着那一把因为发射特殊类子弹,枪管完全变成红热状态的狙击枪。那狙击手这时朝着诺伦特尔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般。

    “先解决眼前的这些人!”诺轮特尔转过头,瞬间展开了十字瞳孔,不再理会那名狙击手,顶着盾牌直接撞向身前的敌人。在靠近敌人的刹那,便寻找到合适的位置,手枪枪口对着盾牌喷出一串长长的火焰,盾牌被打穿,身后的敌人也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手掌的宽度怎么也捂不住那一个被子弹炸开的洞口。

    “那狙击枪枪管自然冷却的时间只有几秒钟!在这之前,解决面前的人!”诺伦特尔大吼,拿着盾牌的他和他的小队队长们,完全和敌人近身搏斗在了一起。盾牌在这时代替了枪械的位置,即便它有几厘米的厚度,但在这些人巨大力量的挥动下,也能将对方拦腰斩断。



    配备了蓝银子弹的手枪,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成了猎杀敌人生命的利器。

    诺伦特尔靠着灵活的身体,游走在混乱的人群中间。相互抨击的盾牌碰撞擦出耀眼的火花,巨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空气震荡。瞄准机会的火铳子弹也会寻找各种各样的角度,试图钻进他们的身体里面。

    成了一场比拼力量和配合默契的战斗了。盾牌将每一个人的身体都保护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点缝隙。各自队友之前也相互配合在一起,共同顶撞一个敌人。只要身体上的部位有一点露出来,在下一刻就能受到无数坚硬子弹的洗礼。

    诺伦特尔这边因为都是队员的关系,在这方面更加擅长。敌人那边完全占不到一点优势,还有诺轮特尔那把装着蓝银子弹的手枪,每确切响起一次爆裂声音,敌人那边就会减少一个还站着的人。敌人只能靠着自己的灵巧去躲避,但完全不是对战的办法,诺伦特尔这边的小队长们组成夹击的阵势,靠着盾牌好似恶狼驱赶羊群一般,将剩下的敌人完全围在了中间,用盾牌将他们死死顶住。

    敌人的身体近乎被固定在了原地,想要比拼力量,但大家的手术阶段大致相当,谁都不能在这上面占到一点优势。诺伦特尔便趁着这难得机会,手枪瞄准过去,好不犹豫的开出数枪。

    “嘭、、、、”仅剩下的五个敌人并未死守着盾牌,在诺伦特尔开枪的瞬间,他们直接舍弃了盾牌,靠着脚步巨大的弹跳力量从原地跃起几米的高度。而在跃起的时候,他们也新拿起了一直挂在身上的火铳枪,换弹上膛压下扳机,整个过程好像是独立于现在这条时间线来完成的。

    “啊、、、、、”所有人怒吼起来,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直直对上,继而错开,经由枪械的准心,寻找到敌人最近的致命部位。

    数杆火铳喷出微弱的火光,弹壳从枪身一旁有规律地抛飞出来,里面还窝着一团没有散开的白烟。弹壳在空中散开,冷清的灯光下发出寒冷的光。诺伦特尔他们在这瞬间也跟着抬起了头,敌人在他们身后高亮的灯具下,只剩下一片漆黑的人形影子。弹道线在这时也完全隐没这在了冷清的光下。

    他们有人举起了盾牌,挡在自己的头顶。也有人直接抬起了枪,枪口快速追击着跳上半空中的那几个人。

    空气被子弹搅动的微冲声音,子弹穿透人体的细微摩擦音全部混杂在了一起。

    火铳子弹在短短几米的距离之间交汇,钢铁扳机被所有人紧紧压实。他们眼睛深深睁开,就要涨开脆弱的眼皮。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金黄色的瞳孔也被侵蚀殆尽,鲜红色的十字瞳孔正在进一步扩张,向着一个真正的圆形瞳孔转变而去。他们冷漠的对视着,就这般静默地在枪声中,看着对方的身体被一颗颗子弹打穿,看着上面立马缀上了紧挨着的巨大弹孔。自己身体上的疼痛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被遗忘了,等到他们看到敌人死亡,正要观察自己的身体情况时,才发现自己和敌人但凡一样。风透过身体上的孔洞吹过的感觉,他们感到到异常清爽。

    五个敌人在半空中就已经完全死透了,有两人的身体还断成了两节,和喷溅在周围的大量鲜血,一同笔直坠落下来。

    枪声刚一结束,诺伦特尔立刻拿下了头顶上的盾牌,看向重列的末尾。那个女性狙击手已经没有站在那里了,他在那里的周围也没有看到狙击手的身影。他的身体立刻动了起来,这段时间,那把狙击枪的红热枪管应该冷却完了,又能再度进行精准的射击。

    诺伦特尔跑向牵引车头那里,身体走成一条弯弯曲曲毫无规律的线条,不给狙击手预判路线的机会。他身后留下一堆尸体,血液已经集聚成了泊,在铁轨的混凝土路基上蔓延开了很远,显露出一片妖异的红色。

    还剩下两个小队长跟着他,其他的人和敌人一样,在那场对射中全部死透了,快速而彻底,没有一点容他们商量的余地。

    赶快将重列启动,这是诺伦特尔现在想着的事情。他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但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周围,那个狙击手也一定在寻找着机会,他必须时刻小心。

    在即将达到牵引车头的那一瞬间,诺伦特尔的身体出现了片刻迟疑。在即将冲进车头里的前一秒时间里,他突然意识到,那名狙击手好像一直都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过程怎么样,好像并不重要。只要知道结果会以什么形式出现,然后守在结果出现的必经之路上,好像就完全足够了。

    思考的瞬间,他的身前擦过一颗尖啸的子弹,胸口处的衣服顿时被绞碎了,一层皮肤也全部裂开,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来。而那两个冲在前面的小队长,他们的身体定格在了半空中。这时,他们正准备以极快的速度冲进车头控制室里去的。但速度远远达不到避开狙击子弹的要求,他们对这次的攻击完全没有丝毫的意识和想法。

    只是感觉身体突然变得很轻松,好像这里不再是硝烟弥漫的仓库,而是一家漂亮女郎云集的酒馆。于是,下半身突然间就得到了十足的解放,一阵轻松感觉顿时经由神经感染向了他们的大脑。

    “啪、、、”他们的上身砸进了控制室里,肚子以及胸腔里的脏器在途中已经全部漏出去了,这时变成了一副干瘪瘪的样子。

    诺伦特尔看见了一节从重列末尾冒出来的枪管,他完全无视身体重量带来的巨大惯性,好似一尊沉重的墓碑般,就那样沉稳且万年不变地死死定在了原地。手同时抬起,瞄准发射几乎挤在了同一刻时间里,弹夹里面剩下的几颗子弹被全部打完。

    看着列车末尾处擦出几道璀璨的火花,狙击手在这一刻也缩回了身体。诺伦特尔趁机跳上了车头的控制室。他冲到控制台,压下弹出的密码卡,指示灯一盏盏亮起,无数气阀门和压力指针也在表盘里面疯狂晃动起来,显示着重列现在的状态。



    手指飞快在控制台上动作着,无数指针晃动的表盘和颜色各自闪耀的小灯,全部进入到了诺伦特尔考虑的范围里面。他手动让重列上的差分机完全启动了,然后根据重列现在的情况调出了以前存储进去的各种程式,将之组合起来,并设置了重列出动的具体时间。

    而后,他拍下了所有货厢侧门开闭的总控制按钮,瞟过一眼手腕上的机械手表,考量了一下处理剩下敌人需要的时间,设定好了侧门的闭合时间后,才从一旁的半截尸体上面取下了一把火铳,拿了充足的弹药,换弹夹上膛。

    从车头控制室外面传来气阀门泄压的“嗤嗤”声音,一阵阵灰蒙蒙的蒸汽也从各处管道尽头溢出来,飘在空中,缓缓朝着地面沉下去。

    诺伦特尔用镜子观察仓库那一侧,弥漫的灰雾只剩下一层淡淡的影子了,不再具有影响视野的作用。毒性物质也在这时因为仓库自身的空气循环系统,而被稀释得只剩下一小点。诺轮特尔扯下了面罩,露出一张憋得泛红的脸。他额头上的血管还半鼓胀着,汗水顺着下颚浸到衣服上面。

    另外一只手紧拿着盾牌,诺轮特尔这时显得越发镇定起来。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但敌人可能还会有很多,至少也是两位数字。他身上完全感觉不到慌乱的气息,紧张倒是有的,那是对那一个狙击手的警戒。

    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队伍最后只剩下他自己一人的情况。所以不觉得心里会有什么压力,活下来才会有未来,这是他一直相信,并践行到现在的信念。他并不是生来就是这个特别队伍的队长,实力比他强力的人,过往有很多的。但一次次任务下来,他们都死了,然后这位置不知道多久轮到了他。

    他告诫自己现在不要着急,只要等着那些钻进货厢中的敌人全部出来时,打出一块弹夹的子弹,就能在不到几秒钟的时间里将他们全部解决掉。只需要等待,抓住机会就行。

    货厢侧门在这时已经全部展开,塞满的货物又重新得以见到周围昏暗的光。

    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藏在车厢里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带着恍惚的神色下来了。仓库里面很安静,蒸汽引擎和熔炉都在准备阶段,发出的声音并不能称之为声音。唯有不时管道泄压才会发出尖细的鸣响。

    这些人还抱着枪,因为吸入了那些毒气的关系,身体上的神经都受到了麻痹。体现出来的具体情况便是普遍地手脚发软。他们跳在卸货平台上的动作也像是从上面摔下来般,完全没有一个手术者应该有的样子。

    “、、、、、”一些人很小心,看到侧门打开,他们并没有贸然下来,而是在车厢中吼了起来。诺伦特尔也没有学习过远海共同国的语言,只能在心里揣测着他们会说些什么。他同时也将大半精力用在寻找那个狙击手上。那才是他主要的目标。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来,这些人好像正在交换着基础的信息,他们也同时拿着枪警戒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从重列前半段的车厢里面一个个落下卸货台上,总共不到二十来人,可能不止这个数量。但现在下不来的,或许也永远下不来了。毒气最终麻痹的部位是大脑,届时身体的各个系统都会在毒性物质的作用下完全停止作用,进而将那些人带向死亡。

    诺伦特尔很有耐性,那些人下了车厢时还很小心,但看到面前留下的一地尸体时,被毒气麻痹的身体,也连累了他们自己的警觉性。精神上很快松懈下来,也不得不放松,那些松松垮垮的身体也不能支撑他们集中注意力很长时间。

    有人爬上了车顶,看到了重列另外一边的景象,开始支支吾吾的大叫。更多的人爬了上去,然后向着四周呼喊。他们不认为除了他们,两边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人留下。但所有的呼喊都不曾有任何回应,整个仓库好像真的只剩下他们。

    最后,有人意识到应该将重列立马启动,尽快离开雪峰。那些人从车顶上慢慢下到卸货平台上面,脚步急匆匆地赶向重列的控制室这里。

    诺轮特尔将这些完全看在眼里,时机很早以前就已经成熟了,他其后一直都在寻找那个狙击手的影子。但始终没有丝毫的发现,对方在狙击上,很明显比他专业很多,耐心也是不容比较的。他心里还是急了。

    他不再等下去,这时靠着控制室的车门,紧紧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身体翻过一个小角度,只将瞄准需要的半颗脑袋露了出去。火铳一旁哗啦啦地弹射出一堆金黄色的弹壳,一颗颗子弹在瞬间便准确击中了准心瞄准着的脑袋。

    不到二十来人,火铳枪一块弹夹中的子弹甚至还未完全打完,这些人就全部死去了。

    诺伦特尔没有遇到一点抵抗,这一次射击给他的感觉,就如同现在置身于靶场中,正拿着手中的枪打那些固定的靶子般。

    但额头还是渗出了大量的汗水。来自那个狙击手的威胁一直压在他的心里,不亲手将子弹送进狙击手的脑袋里,他的身体就怎么也不可能放松下来。

    提前关闭了货厢侧门,诺伦特尔从牵引车头外面悬挂的小道,悄悄躲到第四节牵引车头里面。他正准备藏身到后面的货厢里。敌人大概认定他会在前四节的车头里面,因为重列需要控制,而现在只剩下他一人了。但他完全不知道敌人在哪里,这很危险,他需要做一些准备,来让这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更加公平才行。

    周围的熔炉将温度提高不少,诺轮特尔这时脱下了身上的防弹衣。那东西对狙击枪械完全没有一点办法,带在身上无任何作用。

    “还有十五分钟。”诺伦特尔还待在第四节牵引车头里,这里的温度让他感觉到了不可名状的安全感,虽然他一直想不通其中的理由。本想立刻前往后面的几节车厢,但他不知为何,脚步留在这里就不想在动作了。以为自己是归于劳累,后来诺伦特尔才知道,这是他自己生出的直觉,这里更加安全。即使这里有些热,已经快能赶上他的体温了。

    他就坐在第四节牵引车头的地面上,两边的门被他关上了,从外面绝不会看见里面的具体情况,窗户上也一片白蒙蒙。就挤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诺伦特尔把盾牌放在自己的身体的一侧,他靠着身后的钢铁墙壁,收集着外面任何的一点细碎声音。

    “敌人大概不会出来了,一定等着重列的启动。”诺轮特尔说,“那看谁更有耐心了。”

    他喟叹一声,从裤口袋中掏出一包被完全压扁的烟,在里面挑了一根。犹豫了一下,他看向周围,即便升起烟雾,也不会有从外面察觉的可能性。于是点燃了烟,狠狠吸了一口。这种时候抽烟,对他来说,确实是平时不能体会到的绝佳享受。



    再一口,这支烟被他吸完了,脸上也随即露出极度放松的表情来,但他的身体依旧紧绷着。再在那包烟里面找出一根可以用的,将被压扁的烟稍微整形了一下,勉强看上去像一个圆形,诺轮特尔又点燃了它。他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大动静,四节牵引车头这时也发出了“吱吱”的声音,蒸汽熔炉已经满载,海量的蒸汽正通过红铜管道运输到各节车厢下面的关键节点。

    在差分机程式的控制下,重列开始试运行空转,齿轮发出吼声,没有丝毫的气势可言,好像一群老鼠正默默啃食着谷物。

    他这时一手拿着烟,一手开启了身后连接在牵引车头上的通讯机器,将频率调到了特定的波段。听声筒中冒出一阵杂音,吱吱地只让诺伦特尔头疼。这时他再次吸了一口烟,烟燃烧了三分之一,烟灰没有掉落,还留在上面。一块若隐若现的红光,显示着这只烟尚且正在燃烧着。

    半分钟后,那边没有人接话,里面只有满满地杂音冒出来。诺伦特尔再度将烟叼在嘴上,他想挂上听声筒,重新启动通讯机器试一试。或许是机器出现了问题,他这么认为。

    手又将听声筒拿起,他要去按下启动按钮的瞬间,一阵炸响在他耳边响起。空气中刮起了风,也冒出了一篷溅射出去的火花。他的身边,重列牵引车头的厚实装甲被什么打穿了,裂开的金属碎片溅射向了他,若不是一旁正好立着一面防弹盾牌,这些金属碎片全部都得打进他的身体里。

    “哇、、、、”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诺轮特尔立刻吐出一大口鲜血。血里面混杂着十几颗雪白的牙齿,以及一颗已经严重变形,缩成一团的子弹。子弹上面沾染的血液还在“嗤嗤”作响,上面因为摩擦而生成的高温尚未完全冷却下来。

    烟早已掉在了他的大腿上面,尚未熄灭的烟头下一刻就烫穿了他的裤子,腿部的表面皮肤在烟头的烧灼下迅速变黑,散发出难闻的焦糊味道。但诺轮特尔现在已经顾不上这边了。那是颗狙击枪打出的子弹,弹头在击穿车头侧面一层层的钢铁后,也将防弹盾牌击穿了。

    子弹直接突破防弹盾牌的阻碍,尚且还具有威力。而后,弹头直接打穿了他口腔部位的脸,然后顶着他的两排牙齿,在口腔里面继续前进。这时的子弹已经没有了多少威力,在打掉了他接近大半的牙齿后,才稳稳停在了他的嘴巴里面。

    诺轮特尔捂着自己破碎的半边脸,鲜血直接顺着手指缝溢出。另外一边脸上,也满是冷汗。他的神色变得异常狰狞,并且其中还有掩藏不掉的害怕。若不是牵引车头侧面的装甲和各层钢铁结构,以及那一面放在侧身的盾牌改变了这颗子弹的弹道。或许这颗子弹现在就不会打进他的嘴巴里,而是直接击穿他的脑袋。

    身体的肌肉已经紧绷起来,诺轮特尔在吐出那一口包含牙齿和弹头的鲜血后,想要立刻从原地弹射而起。他被那名狙击手发现了,虽然不想承认,也完全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但是身体上的疼痛,以及一嘴的巴牙齿确实告诉了他这样的结果,他不得不相信。

    但是躲得开吗?在身体弹起的那瞬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透过狙击子弹在车头侧面打通的那个弹孔,他看见了车头外面的东西。

    弹孔正对着一片仓库高墙倒塌后叠起的废墟,很大的一团,混杂着钢筋和无数细碎的混凝土块,以及被烧成铅灰色的砖。目标很渺小,在这一瞬间,他并未在那片废墟中主动找出那个躲着的狙击手。

    但下一刻,一团激荡的灰尘突然从他视野的左上方升起了十几厘米的高度,那里好像起了风。等到他将视线集中过去,刚好看见一节枪管正在往回缩,好像一条即将逃走的蛇。

    果然在里面,诺伦特尔想,但是她是怎么发现我的?这是他至今不明白的事情。

    然后,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原本想要弹起来的身体,现在却在往车头的地板上掉。

    第二颗狙击子弹在他看见那节缩回去的枪管时,就已经从那个弹孔中突击了进来,准确打中了他的心脏位置。从左胸口一直穿击到了右胸口,其中的组织全部破裂粉碎,只剩下一排雪白的肋骨留在原来位置,没有断裂。

    鲜血从动脉中喷出,几秒钟后,也失去了力量,缓慢流淌着,在诺伦特尔的身体下积成一块很大血泊。直到这时,诺轮特尔的瞳孔才真正散开,不再有聚拢的可能。

    四节车头中的蒸汽熔炉继续集聚着启动所必须的蒸汽,还有不到十来分钟,它就要按照差分机中输入好的程式,真正驶出这个地下站台了。

    、、、、、、

    珊尔娜换了一个点位,透过狙击镜,视线穿过那个弹孔,重新观察牵引车头里面的情况。

    她看见一颗布满鲜血的脑袋靠在那里,仿若雕塑,一动不动。想了想,珊尔娜最后还是再度给一颗子弹上了膛,瞄准了那颗静止状态的脑袋,开了枪。在瞄准镜里真实地看见它完全炸开后,这才觉得心安。

    深深呼出一口气,珊尔娜终于觉得威胁解决掉大半了。她靠着身后的建筑废墟休息,想着重列开出雪峰后的事情。

    纤细的手在这时捏了捏腰间的子弹袋,其后她退下狙击枪的短弹夹看了看。

    “子弹也没有多少了,当时能上飞空艇就好了,至少这些东西都能得到十足的补充。”她这时站起来,眼睛环视着周围。从顶端,到末尾,一直打量了面前的重列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钻进了重列的控制室,按下了启动按钮,使劲拉下了总控制闸门,一声高昂的汽笛声音随之响起,四节牵引车头同时喷出一股蒸汽,直冲向仓库顶端。

    重列前方的巨大三角形探灯打开,照亮了前方深邃漆黑的山体内部隧道。

    “咔嚓咔嚓、、、、”一阵钢铁呻吟悲鸣的声音,重列的货厢一节节拉紧。几分钟后,它彻底开动,离开了仓库。



    不久后,周围暖和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干冷的空气从长长隧道的尽头灌了进来。三角排列的探灯光芒里面,也能看见尚未被光束吞噬掉的小雪片。

    隧道很大,里面交互着两条整齐排列的铁路,每隔一段固定的距离,也能看见一只常亮着的指示灯具。声音在这里轰轰响起,一直叠加着,压迫着重列上所有人的耳朵。

    仓库处在雪峰山体内部偏向正中的位置,这辆长长的重列想要让自己的车身全部驶出雪峰,大概需要几分钟时间。现在还处在逐步加速的阶段,满载货物的重列,速度只能一点点缓慢提升,是一个消耗时间的过程。车厢之间的连接结构的强度有限,总有一个断裂的极限。过快的提速会让它出现断开的可能性。

    重列带着巨大的噪音,在隧道里缓慢向前行驶着。珊尔娜自己呆在控制室里,坐在椅子上休息。狙击枪被她放在控制台上面,指示灯在他的身上镀上红蓝绿三种光芒。

    珊尔娜本来就是金黄色的瞳孔,后相大陆上的人种差异并不大。现在她在控制室里明亮的灯光下,看着自己的狙击枪发呆,手也不时在黝黑的枪身上抚摸而过,想着什么。

    她很累,来自身体上各方面的劳累,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心里还是记得敌人没有消灭完,但她也不确定那人是否就在重列上,完全探测不到位置。过了一段时间了,早已经没有了关于那个敌人的丝毫线索。

    “也有可能根本没上来这辆列车。”珊尔娜叹了口气,她这时摸了摸自己碎开的头发,心里也是希望如此。这个结果无论是对她本身,还是对敌人,或许都是最好的。两者之间变得很公平,导致了他们交战的结果可能会走向不可控制的局面。她目前只想早点离开这里,返回自己的国家罢了。

    她隐隐觉得,那个敌人或许已经通过一些现象看穿了她的探知手段。作为立足优秀狙击手的一个点,这能力对珊尔娜本人来说,是异常重要的秘密。不是说今天的一切实力都立足于这个点上,但它绝对是构成这份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知道具体情况的人并不多,在她本人接受阶段性的手术改造时,她自己本身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了。一些事情在心里面早就清清楚楚,用不着别人来提醒她。一直都隐藏得很好,毕竟根据手术者身体的特性,那双可谓用变异般来形容的幽绿色眼睛,确实成为了独到且效果巨大的利器。

    现在这能力对敌人来说,可能不再有具体的效果,这让珊尔娜心里多少不安。还活下来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就连那些老师和监察员们,也全部成了尸体。她现在无所谓争斗,没有了绝对的把握后,她更加倾向于不再和敌人起冲突。一不小心就得丢掉性命,代价没有一个人可以承受。

    在控制室坐了一会儿,感到身体重新注入活力后,珊尔娜站了起来,在有限的空间里活动着身体,做简单的拉伸动作。等到重列出了隧道,她还得将重列里面那些尚且活着的人集结起来。

    、、、、、、

    眼前一片黑,重列启动后,红铜管道表面的温度又增加了几度,现在夹在其中,不是一个很好的体验。

    重列巨大的钢轮就在前方轰然滚向前方,巨大的碰撞和摩擦声音,已经让耳朵内部生出了轻微的痛感。

    好在有干冷的风从车底呼啸吹过去,卡西亚这才感觉到好受一点。他这时拿着转轮手枪,正在用枪把有规律性地敲击着身边的红铜管道。确实有清脆的敲击声音发出来,但在重列自身巨大的噪音下,这点声音还没散发出去,就被噪音完全并在了自身之内。

    但还是有办法去捕捉这些敲击声音,通过重列自身的钢铁介质传递,将耳朵放在重列的那些钢铁结构上面,沉下心来,或许就能捕捉到它也说不一定。

    他在给藏身在货厢中的巴伦少校发暗语,躲在冷冰冰,没有温度的钢铁物品中间,少校自身的发热量确实让卡西亚感到担心。对敌人可以探测温度的手段,他自己理解得也并不详细。那一种探测手段可以细化到哪一种程度,是否始终需要眼睛这个器官来发动,他都不得而知。

    并且这种手段肯定也会有一个界限。在森林中的战斗,按照上校当初叙述的过程来看,他和几个上尉呆在敌人的脚下有很长一段时间。但那时,敌人并未通过这种手段发现少校他们就藏在自己的脚底下。

    而后,到那狙击手真正发现几个上尉的时候,已经是上尉从那些炮弹孔里面刚好钻出来的时刻了。所以肯定有一个大致的界限存在于其中,或许就是那六百米左右的圆半径。并且当中间隔着的介质层较厚时,这种探测手段也会失去效果。至于这个界限的具体数值,卡西亚现在并不知道。碎片化的信息,都不足以让他推倒出来。

    已经用枪托重复敲击暗语几遍了。卡西亚每重复一次,就增加一点敲击的力度,让声音更大一点,速度也有一些提升。重列还在漆黑的隧道里面,正是让少校转移位置的最好时机。躲在货厢中的敌人也会在某一个时间段出来,根据重列实际出发的时刻,并不是准时的下午四时。所以卡西亚推测最后的结果应该是敌人那边赢了。但最后有多少人活下来,现在又在列车上的哪个部位呆着,卡西亚不完全了解。他一直躲在红铜管道的夹缝里面,活动并不方便。

    已经循环了十次,这个循环敲击完,正当卡西亚准备开始第十一次的时候,他紧贴着车底的耳朵里,终于捕捉到了同样律动的响声。

    “收到,谢谢。”循环着,直到卡西亚敲击出去回复,这才停止。

    他在那一道暗语中简略说明了敌人可以探测到温度的猜想,告诉少校最好隐秘地躲起来,现在和敌人交手并不见得有好处。

    不久后,少校也转移到了车底,抱着发热的管道。两人通过连通的管道来交谈,方便了很多。

    “真是幸运,没有你,可能我躲在货厢里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少校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感叹,虽然这种感情在金属内部传递的敲击声里面,并不能体现出来一点。

    “温度探测啊,对付我们手术者,确实占了巨大的优势。我认为这和那些类第二类生物一样了,因为龙类的感染,在自身的进化上,他们和人类一样,更加向前一步。在成长的过程中,因为环境因素的影响,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奇怪能力,用以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下生存。”巴伦少校一口气敲击了一长串的暗语出来,“你要知道,我们对于自然环境的影响,其自身的反馈信息要比普通人多上万倍,和那些类第二类生物一样,我们的进化速度因为这些,变相加快了很多。”



    “在人类身上见到这样的东西,还是第一次。或许极限地域中的人对着些比较了解,他们那边的环境更容易催生出这样的人来,就像那些野兽一样,各个都很厉害。原本就很凶狠了,在感染成为类第二类生物后,就更加凶猛了。”少校咚咚地敲打着铜管子,幸而两人在听力和脑袋的思考速度上都很快,这样不至于造成交流间的堵塞和障碍。

    卡西亚在另外一端想象着少校敲击红铜管道的情景,他是怎么固定在车底下的,少校现在也有一只手可以使用。

    “类第二类生物,又是一个在学校里面尚未听过的词汇。”卡西亚回应。

    “和我们手术者的性质一样,只是接受手术的东西替换成了那些不同的动物罢了。但更加具有野性,在进化上,因为它们更加趋近于自然的关系吧,速度也比我们快很多。并且因为身体面对各种自然环境反馈的关系,往往同一个种类的生物,其后的分化领域也非常多。但绝大部分都进化出了自己出色的能力来,毕竟那种地域是更加真实的自然,完全遵循着丛林法则,劣质品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那里和我们现在的这个环境不一样,至少在氛围上,我们这里要轻动很多。”

    “都是经验性质上的东西,时间到了某个点,这些应该知道的东西,到时候即便你不愿意,他们也都会朝着你的脑袋里面钻进去的。现在的你,欠缺的只是急速成长起来的时间。只要你不是因为什么原因死亡,这些都是你以后的路上必须经历的事情。”少校颇有些安慰的味道在其中,也是作为一个在年龄上的长辈,看着有时间有机会,向着自己后辈,亦或是临时下属,讲述一些人生提前经历的事情。

    “手术者的巨大优势之一,就是年龄会随着你的手术阶段而增长。比起普通人,我们有他们几倍的时间去完成大量知识的积累。活得久了,好像就什么都能知道一点,没有正统学习过,但在漫长的年岁里面,保不定会见过很多次。我们手术者的平均年龄都是一百多岁,听说那些手术达到第五阶段,或是完全完成五阶段的融合后,靠着药物和顶尖的生物技术,强撑到两三百岁的人也有。但那个时候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手术到了那个地步,身体再怎么衰老,也不会得病,全是老死的。躺在病床上面,或许身体上还得插上一些管子,等着自己老死过去。想象都是不怎么好的体验。”少校有些想不通这些人对于生命的追求,为什么活得越久,就越是珍惜他们自己死狗般残喘的每一天来。

    “大概谁都想永生吧,就像很多人所信奉,每一天所祈祷的神灵那样。既有无限的生命,也有不容任何人挑战的力量。未来对每一个人都充满了不可抗拒的诱惑力,未知的东西既能让人感到恐惧,也能激起好奇和探索感。”卡西亚猜测,至于是否真的存在神灵,他是不知道。他对帝国所谓神灵并未有一颗敬畏的心,他自己手中的枪,那些冷兵器,给予他的安心感觉都要比神灵强烈很多。

    “或许吧,我们活得比大多数人长多了,本就应该感到幸运。当然只是在活得长久这方面。其他方面就要难多了,越往帝国的高处跑,就越能体会到一个人的无力感来。至少过了某条水平线后,那里与自然丛林,也就没有多大区别了。”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等到出了这条隧道,一开始就躲进重列里面的敌人也会出来了。”

    “还好,身体强度在那里,失去一只手的影响并不大。”少校倒是很乐观,“需要找个机会上去干掉他们?”

    “有这个想法,但存在风险。诺伦特尔那边输了,所有的人都应该死在了仓库里面。敌人现在还剩下几个人,实力怎么样,那个狙击手是否也还活着。这些信息我们并不知道。”

    “确实是个问题,就剩下我们两个,敌人数量更多,并且留在最后的,实力一般都不会太差。不能一击致命,那时我们就只能跳下火车,然后跑回去了。”在卡西亚的想象下,巴伦少校应该是笑着说这些的。

    “但还有另外一个问题,火山基地那边是否知道重列上的详细情况?”少校注意到其他,“列出的进出站都会有差分机来监管,并实时将信息传递给总控制方那边。诺轮特尔那里在重列出发后,无论换做是谁,第一件事情都应该是通过通讯机器向自己的直属上级报告吧?”

    “考虑到了这点,诺轮特尔那边的人全部死了,敌人中有没有会帝国语的人,这很难说。并且即便是有,按照这辆重列对火山基地某高层的重要性,通话前的确定密码语之类的东西,肯定是少不了的步骤。无论怎么想,雪峰这里的糟糕情况,都会在四时那会儿准确且无误地传递到火杀基地内部吧。”卡西亚说。

    “那么,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少校,你在火山基地呆了那么长,他们会有如何反应?”

    “这个真不好说。”少校回应,“我虽是少校,但却是火山基地中的边缘性人物,很多会议都是过去走流程的,和我自己的主观想法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和那些高层接触并不多,他们会做出什么程度的补救措施,还真不好推测出来。那些人的脾性都不怎么好,或者理解成怪异会好一点。”

    “那我们还得再多计划一点时间才行。”

    “但至少可以肯定一点东西,若是火山基地那边有动作,肯定会非常快。至少这批货物的主人想要挽救点什么来,就肯定会动用火山基地中的力量。那时,就有一个具体的地域和时间范围了。至少重列若是出去了火山基地的防守辐射范围,他们还会主动追上重列的几率就不怎么大了。因为那时若是被帝国的监察机构发现,他们也不好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来掩盖。只要还在基地的辐射范围里,演习什么的,与这类理由对应的具体文件,都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做出来的。”

    “那大概的具体范围?”

    “可能就是一个不好的消息了。”少校在重列中端,脸色沉重,想了想,才继续敲击,“具体的防御范围是以军用飞空艇的紧急反应时间和距离来计算的。范围很大,即使这辆重列从雪峰出发,一开始就能跑出高速列车的速度来,我们要完全脱离这个大范围,也得是接近一天的时间后了。”

    “我们还是找个时间落下火车,靠双腿跑出去吧。我们两人的目标范围小得就和这场大雪中的一片雪一样。这批货物很重要,你我都清楚。若是基地那边真有什么动作,程度小倒还可行,一但是不想放过任何人的那种性质,留在重列上,我们等同于陪葬品。”

    “我想想。”卡西亚回应的时候,前面出现一片光,寒风“呼呼”刮起,雪花卷过来,气温骤然来到零下,周围集聚的灼热,一时间竟消失得干净了。



    “嗡嗡”叠加起来的声音也顿时消失了,震动向远方。

    卡西亚微微眯着眼睛,重列驶出了雪峰的长长隧道,行驶在一片山脉间的铁轨上面。隧道的出口离着雪峰的山脚也很有一段距离,否则经历过雪崩后的山脚下,那种厚度的积雪,重列无论拥有怎么样巨大的力量和稳定性,也没有冲开那些积雪的可能。

    周围的积雪同样很深,但在重列巨大的躯体下,全部被车头撞向了两边,好像大船行驶在海面上时,两边被挤开的一排排白浪。卡西亚一面在心里对帝国的工业产物夸赞着,也一面忍受着铁轨上不断溅射起来,打在他身上的大团坚硬积雪。

    他伸出手抓了几块几乎快粘结成冰块的积雪,捏碎后全部塞进了嘴巴里,补充身体的水分。这时少校那边也传来消息,经过一点时间的调整,看来他那边也短暂适应下来了外面的环境。不久前,对他们来说是火炉一样的红铜管道,现在反倒成了为他们提供热源温度的器具了。

    “还好,幸好在红铜管道的夹缝里面,否则我们擦着车底下的积雪前进,还不知道可以坚持多久。有管道上散逸出来的一些温度,我们也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节约一些体力。”少校连连敲击着,“你怎么考虑的?”

    “没有下决定,还是再看看。即使那边有人追上来,首要的目标也肯定不是我们。这辆重列现在由敌人控制着,他们才是基地那边需要对付的主要敌人。”卡西亚想想后,才这样回应,“再等等,就算决定了靠着双腿跑出这片山脉,现在落下重列,时间和距离上都还是太早了点。先休息吧,多积攒一点可用的体力,不久后即便出现意外的事情,也能增加活命的把握。”

    “可以。”两人都沉寂了下去,不再靠着敲击声音来联系。

    、、、、、、

    重列完全从身后的隧道里出来了。珊尔娜从牵引车头一旁的悬挂过道,来到了第一节牵引车头的控制室,面前腰深的积雪被徐徐加速的重列轻松撞开,抛洒在重列两侧。她依照着重列此刻前进的方向,对照着脑袋内的大地图。

    不是灰色地域那个大方向,还要往上很多。珊尔娜判断到,重列上的货物并不是销往其他两个国家的,可能被圣多拉格帝国内部消耗,或是拉往那些小国家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他们要回到远海共同国,就得在出了这片山脉后,找一个合适的位置从重列上下去。

    现在还不是战争时期,仅凭他们个人,还没有跨越两国之间战线的能力。想从接壤的土地回去,可以不用通过战线,但也得横穿一片更加宽广的荒地才行。那里的环境更加恶劣,仅靠一双腿,花费的时间会非常长。并且那样的环境对他们来说,同样存在着一些危险。

    但这是珊尔娜目前所认为的最为可靠的办法了。若是能在一些地方弄到便捷的交通工具,即便很多地势和环境下不能使用,但也能为他们减少更多的脚程。

    她走到控制台前,眼睛来回扫视了几遍,将上面各按键的作用和功能摸清楚了大半。这些常用机械的操作,只要自身是属于手术者这一范畴内的人,无论是那一个国家的学生,都是必修的科目。两个巨大国家之间的操作方法不尽相同,但作为类似的机械体,在一些基本的功能按钮上,也能找到相通的地方。

    在心里大致有了把握,珊尔娜反身走向货厢,准备将那些躲起来的人叫出来,商量一下具体的事宜。

    脚步才踏开,一旁的通讯机器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有人通过无线电信号接通过来了。

    上面亮起了刺眼的旋转红灯,一看便知道是紧急通讯,相比平时通讯来临时的反应,这种提醒方式未免也太过于醒目了。

    珊尔娜站在原地,耳朵里面充斥满了那似夏日蝉鸣般的连续恼人声音,心脏的跳动速度也在这时加快了不少。她脸色凝重,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眼睛紧紧盯着那旋转不停的红色指示灯,瞳孔内的神色变换着。

    指示灯一共闪烁了接近百次,那警告般的声音也跟着响了有一分多钟的时间,才停下来。在珊尔娜以为就此结束的时候,一样的红色指示灯,还有警告般的响声又接着响了起来。

    还是站着不动,珊尔娜知道那是敌国基地那边接通过来的通讯,不懂圣多拉格帝国的语言,通话前的密码语,也一句不知。只要拿起传声筒,立刻就会将重列的情况暴露无疑。保持不接听的状态,反而能多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还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第四次接过来的通讯申请结束后,那机器终于变得安静。珊尔娜一面走向货厢,一面在刮起来的寒风里面自我感叹,“好想快点回去啊。”她说,声音传出没多远,甚至是才从她的喉咙处冒出来,就泯灭在了风中。

    她来到了货厢上,现在重列的速度还尚未达到最快,这里的风速不大,珊尔娜在上面可以稳稳地站着。但她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很久,等到重列的速度提上去,这里的风速对手术者来说,若是不去顺应,也将成为一种阻碍。

    珊尔娜这时解下狙击枪,用枪托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货厢顶部敲击起来。

    、、、、、、

    老管家每天工作前,即使他是一个男性,也会在脸上抹上一些化妆品,来掩盖上面越来越多的皱纹。最近几天,他的衰老程度日益明显。不说头发从大半白色变成了近乎全白,就从那双快要失去神采的眼睛里,也能看出衰老正在加速蚕食他的身体。

    现在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在办工桌前。周围的四面墙壁雪白,上面有挂着一只大铜钟,精确读秒的高档货,几年的时间误差都只在一秒以内。

    他现在盯着那只大铜钟,上面的时针还差一点点距离,就能完全对准代表着四时的刻度。但现在终究还未到达那个时间。

    老管家看上去白净的脸上,这时却阴沉得足以吸收掉周围反射过来的所有光线。上面凝结着一层硬邦邦、冷冰冰的无形物体。他看着一旁通讯机器上持续闪烁着的那个小红点,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伸出皮肤开始松弛的手掌,按下了某个按钮,然后将听声筒也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老管家把手放在了桌子上,手指交互在了一起。他静静盯着上面随着年龄日渐鼓胀起来的血管。旁边摆着一堆整整齐齐的文件,上面加盖了鲜红的章印,尚未处理,厚厚一叠。

    随即他将手展开了,手指肚还鼓胀着,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视线重回前方,看着面前墙壁上的大铜钟,直到秒针一格一格地逼近着表盘上“十二”的刻度,然后看着秒针和分针重合在了一起。时间在这时完全到达了下午四时,而手指的敲击声音也随之停止了。

    老管家伸手拿起了听声筒,将频率调节到特有频率后,按下了申请通讯的按钮,在无声的房间里静静等待着那边接通。

    漫长的过程,时间每过去一点,老管家的脸色就显得更加阴沉了些,最后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光彩,仿若隐匿在了黑色的阴影下。他很想挂断这次申请,但身体已经凝结不动了,年岁到了的关系。

    “喂,老管家。”那边响起平常的声音,近乎机器复述出来的一样,可以听见隐隐的回声,好像是在一片巨大的空旷房间里面。

    “是的,长官、、、、”老管家连忙回应道,还有后话,但途中便被打断了。

    “好消息?货物那边的事结束了?”淡淡的疑问语气。

    “已经准时出发了,但好像中间出了点小问题。”老管家的脑袋飞速运转着,想着一切不让对方激怒,但又能平静接受话语中内容的词语来。

    “我不想听过程,结果怎么样了。顺利出发,还是其他的事?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时间。”

    “重列顺利出发了,但时间提前了一些。”老管家说,语气平和,“只是诺伦特尔那边联系不上了,还有重列上也是、、、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这边的大暴雪还没有完全停下。”

    “你认为可能吗?老管家啊。”那边传来嘲讽的笑声,然后迅速变成了愤怒,“一切都按我的命令来!不听从命令,后果是怎么样的,你要清楚!还有两天,我就回来,希望那时传进我耳朵里面的,会是一个完美的好消息。”

    “是、、、、”

    “还有,告诉诺伦特尔,他不用回来了。”通讯在这里被挂断,一片杂音从听声筒中涌了出来。

    老管家还愣在原地,“他可能已经回不来了”这句话,也堵在了喉咙上,再也没有说出去的机会了。

    想了想,老管家联系了另外一人。

    “老管家,好久都没看到你人了。没有跟着长官过去维瑟亚要塞?”是颇具威严的男子声音,应该是在靶场边上,能听到剧烈的枪声,“什么事?”

    “这里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处理,走不开。”管家笑道,话迟疑了一下,“诺伦特尔死了,我需要点人手。”

    “老管家,我这里还有事情忙,等会儿过来和你聊。枪声太大了,听不清。”那边的声音倒是真的越来越小,枪声在瞬间,便占据了所有的通讯空间。

    “大概在一年前,我记得火山基地好像来了一批补给,接近五十节车厢。后来在途中遇到了事故,说有十几节的东西途中遇大水,全部报废了。文件很齐全,军部那边也没管,火山基地好像也没有做详细的入库记录、、、、”

    “老管家,”声音重新回来了,带着笑意,“这边刚好在训练,都是强力的士兵,一身劲也没得地方用,靶场对他们来说也太枯燥点了。不知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可以锻炼他们的好地方来。”

    “当然有了。先谢谢了,这是小事情,相互帮助也是应该的。”老管家再度相互来往几句,这才满脸阴霾地挂断了通讯。

    “呼、、、”他总感觉胸口有东西吐不出来,手指不自觉又重重敲击起桌面来。拿来一本文件打开,但上面的铅字,一个也不曾看进眼睛里。

    他站了起来,拿起了一旁的杯子,一口喝完了里面的水。放下杯子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桌子旁的文件柜子前。柜子里面有一个暗盒,很小,属于不将柜子砸开,就看不出来的那种隐蔽性。

    里面放着另外一台袖珍的通讯器,用防静电塑料套着,包裹得很整齐,从出厂就没有用过的模样。老管家打开他,按下按钮,不久后,另外一边有人接通了,但没人说话,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音。

    “在沿海地域,我们不是在那里有一处住所吗。过不了多久,军部这里有长假,我准备过去,你们先过去住着,就这几天就行,时间上快点也好,我做飞空艇过去,速度要比你们快很多,不要等我到了,你们还未过去。”

    那边一直没有说话,然后老管家挂断了。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大公文包,将袖珍机器放在里面。这时传来敲门声音,他将公文包夹在手臂下,走过去打开了门。一名穿着军装的女性站在那里,向老管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长官好,我是、、、、”

    老管家摆摆手:“前面带路就行了,这一次是紧急任务,我亲自带队过去。”

    不到十分钟时间,数十艘空艇从机场稳稳升起。风在高空呼呼吹着,空艇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本想再度申请一艘军用飞空艇的,但是非战争时期,即便是火山基地的最高长官,想要出动也需要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并且所有文件都得上交帝国军部,入超级分析机作为档案存储着。他根本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合适的办法,诺伦特尔他们开走的那一艘,已经耗费了他们太多的精力去处理了。

    、、、、、、

    孛锒在整理处理完的文件。一份被单独放在了一边,他这时拿起来那份文件,扔进了碎纸机里,看着它被搅成了粉末状。正当他拿着一只袋子将这些粉末装起来的时候,有人敲响了门。只响了一声,他尚未回应,门便被打开了。

    希米亚走进来,顺手带上了门,然后将手上拿着的最新通知扔在了桌子上。

    “现在应该是学校里休假的时间。”她说,拉过身前的椅子坐下,看着孛锒将碎纸机篓子里的粉末状的纸一点不剩地倒进了袋子里,然后揉成了一团,放进裤口袋。

    “什么年龄了?还想着这些。”孛锒回应了一句,将鼓胀起来一点的裤口袋拍平。

    “不到五十岁的成年女性而已。”希米亚说,“你就不知道累?一天又要过去了,感觉活得长了,也是一种负担啊。”无所谓的感叹,但眼睛却看了孛锒的裤口袋一眼。

    “按照手术者的年龄计算,你还算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孛锒拿起希米亚扔在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

    “这种时期都这么忙?以前也是这样的情况?”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希米亚看着孛锒。

    “不知道,上一次战争我还是个战场上到处跑的士兵,进军部学校也才是几十年前的事。当时军部学校是什么情况,我完全不知道。姑且把现在这种状态当做是正常的就行了。”孛锒说,“极限地域的那些人要回来了?时间上好像又提前了一些,我以为至少要等到这个新年过后。马诺马现在已经很混乱了,上面的人还真想给这里再添加一点活力?”

    “不知道,总之再怎么混乱,也影响不到他们那一个层面。麻烦的只是我们这些人罢了,你看最后那一点东西。在他们的眼睛里,军部学校的定位到底是什么?”

    孛锒掠过了中间繁琐的说明,将文件翻到最后,那是一个附件,上面的标题写着“就人员安置的问题决议”,开头就是一串流程式的说明。孛锒自然忽略了它,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几行字上面。

    “第一批人员共计十五万人,鉴于军部学校学生的损失情况,将闲置出来的宿舍用来安置这些人员。”希米亚说,“这份文件就讲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星期后给结果。”

    “简单的东西,交给超级分析机自己分配就行了,不到一分钟时间的小计算。”孛锒倒是毫不在意。

    “这么简单地处理,可能军部学校要比新年时的马诺马还有热闹一点了。”希米亚不明白孛锒的意思,“认真点!”

    “不用担心,军部学校的宿舍常年都空着大半。”孛锒不以为意,“但我们自己的关押大楼,里面空着的地方更多。那里的位置会不会不够用,这个问题完全不用去考虑。只管往里面塞人进去就行了,总之又没有人打得过你。”

    希米亚笑着摇摇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事就出去吃饭了,晚上可能会有一场会议要开,到时候应该会提前通知你们的。”孛锒说着将文件放在了桌子上,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落下,这才打开门出去。希米亚站起来再度叹息了一声,她还想多坐下休息一会儿,并不想又这般急匆匆地下楼。

    宽敞的升降机里面,只有孛锒和希米亚两个人。周围安静且干冷的空气,确实给了一种学校已经放假了的感觉。除了他们这种性质的教职人员,其他的人好像都回家享受假期了,包括那些老教授们也一样。现在是寒假,除了一些重要的实验需要跟进处理,他们也都不在学校里面。

    “最近有什么消息吗?”看着升降机稳稳下降着,希米亚突然问道。

    “没有,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忙碌,主要精力都在你们奇拉安第家族身上,卡西亚那边牵扯到的东西就几乎没有了。即便各大家族心里都感觉起奇怪,认为卡西亚身上或许有着某些奇异的东西,也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同类’理论。但现在他确实太弱了,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完全就是一只随时可以踩死的小蚂蚁。虽然他们不会去冒这个险。”孛锒近乎诉说般的回答,他知道希米亚是在问卡西亚的事情,“他那边又不牵扯到一点利益,实力也不行,还尚未接触生物电感应力场,怎么可能成为那些帝国高层关注的中心点。要发生什么,开端也是你们奇拉安第家族,这边我自会处理。”

    “那说明还是有小事情发生了?至少大家现在都被牵制着,那些上位者一直都在准备,为了以后更为巨大的利益,才没有和现在的奇拉安第决裂开。但相信也不会远了。本来以为四方势力之间的争斗会在战争后才爆发的,但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来到了战争的前面。”希米亚看了孛锒板着的脸一眼,想从上面找出什么来。

    “不一定,和战争同时进行下去,也是有很大可能的。”孛锒立即回答道,“至于小事情,是在几天前,军部学校的超级分析机那里,有入侵的报告传出来。并且伴随着入侵,也有各大势力借由公事的缘由,想要获取这几届军部学校学生们的详细资料。”

    “都被正确拦截下来了。至于是哪些势力,这里不用说,我们心里都清楚。拥有入侵超级分析机能力的势力,或是机构,在帝国中几乎都是固定的。已经有了一些人,他们想要从卡西亚周围的亲人们着手调查。毕竟在生物学说上面,血缘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一种学说。经由龙类那边的生物研究,这种血缘上的联系,也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强烈很多。他们想要弄清卡西亚和女孩的关系,虽然我不认为那种不知道何处传出来的‘同类’猜测会是正确的。”

    希米亚这时点点头,对这看法表示认同:“但总归是一个切入点。他们对卡西亚本人不能有所动作,就想通过他周围的亲人。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也符合那些人做事的风格。卡西亚相关资料的机密等级,已经是你权限内的最高等级了吧?好像你也有一点特权可以使用,可以暂时冻结某些资料,让他们在一定时间内不能被任何人随意提取出来。毕竟军部学校也是很独立的一个机构,交错的权利,让每个四方势力都会在这里变得束手束脚。”

    “并不是这样。早在奇拉安第传来了卡西亚跟换名字的文件后,我就将他的资料机密等级调到最高了。并且也转移了位置,学生的身份改成了兼后勤部职员,所有详细档案都放在了后勤部的那个分区里面。这么长时间,一些人虽然很早就察觉到了,但他们即便想找,也不能通过权限的高等级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孛锒露出一丝微笑,好像在自我夸赞般。

    “但总会被发现的,于是我花了些时间,让一些人帮了点小忙,将卡西亚的资料从头到尾都改了一遍。连同帝国中央信息所里,那个超级分析机阵列中的帝国公民人口信息,也被我们先一步找到,然后全部动用权限覆盖掉了。所以不用担心,刚才一份就是最后的真实资料,但已经成了粉末。”孛锒转过头看着希米亚,升降机的门也在这时缓慢打开,“麦格里那边也在做调查吧。最好告诉他不用了,也不要想着过来问我。信息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家都嘴上嚷嚷着不说,但存在即意味着有泄露的风险,人数越多,风险越大吗?”希米亚课堂上朗读公式一样,硬生生挤出这句话,“你就不怕那些势力单独派人过来找你谈谈什么的?”

    “我们也算快二三十年的朋友关系了,这么长时间,你也知道,因为我自己性格的关系,已经有很多人找我谈过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孛锒穿过走廊,走出生物大楼,朝向最近的食堂。希米亚只能加紧自己的脚步。这么多年时间了,在走路这方面,孛锒好像就从来没有等过她一次,感受异常深刻的事情。

    “那关于宿舍的问题,需要将我们自己的学生重新划分一下,归整到一片宿舍区域里面?”希米亚赶上去问道,这本应该是后勤部那边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何,负责人上面却填写着希米亚的名字。

    “不用,军部学校常年都处在低温下,我认为热闹一点,对下一年就是二年级的学生们会好一点。但对于新一届的新生们来说,可能会出现一点问题了。”孛锒这样考虑,“但也用不着担心什么,只要没有外出的禁令,最后会老实留在军部学校里面的人不会很多。并且这才是第一批回来的人员。”

    他盯着希米亚,“第一批代表着什么,还选择这个时候回来,不用我多说,你心里也该清楚的。”

    “当然,只是我怕麻烦、、、、”

    、、、、、、

    夜晚很早就来了,车底下一片黑。重列的速度来到了最大时速,想要完全驶出这片山脉,还需要很多时间。周围是很深的积雪,风也顺着缝隙灌进了车底下,越来越大,红铜管道带来的温度,勉强与这呼啸风速的寒冷保持着平衡状态。

    或许是有几个小时没有联系了,管道上面突然传来了敲击声音,卡西亚很久才察觉到,连忙回应。

    “你那边怎么样了。”少校询问。

    “还好,暂且没有问题。只是感觉重列的行驶路线好像不对劲,正在山脉里绕着圈子一样。”卡西亚回应。

    “确实是这样。”少校这时才想起来,“这是很老的铁路线了,建造时期得追溯到雪峰基地建立的那会儿。火山基地的那些高层们可没有再度开辟一条铁路专线的能力和金钱,他们都是在原来雪峰基地遗留下来的老铁路线上面,对一些部位进行翻新整改,就拿来临时凑合使用了。这应该是环绕雪峰基地周边小型哨所的某条线路,其他线路应该都不能用了,大概全在山脉地形的改变中被泥土淹没了。战争的时候,只要看见补给的铁路线,就没有不炸毁的。我们还得在这一片厚厚的积雪里面绕上一段时间才行了。”

    “那只能祈祷火山基地那边已经没有可以出动的人员了。”卡西亚对少校说,“但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是得商量几个落下重列的时间点。虽然很想让重列带着我们去往最近的车站,或是城镇,但看来机会不怎么大。”

    “已经考虑好了?”少校连忙敲着红铜管回应着,“要么是现在这个晚上,要么是临近明天清晨那会儿,刚好有一些光线的时候。火山基地那边真有人追这辆火车,他们也只能乘坐空艇来。军用的飞空艇,火山基地里面那种巡洋舰级别以上的,调动一艘都很难,更别说两艘。按照空艇的速度和现在的天气,大概在天亮前后,会有赶上来的可能性。”

    少校帮着分析情况,卡西亚在脑袋里整合着信息。



    “再等等。”卡西亚最后还是给出了这个回复,少校那边一时间没有立刻回答,现在这段时间,确实也不是落下火车的好时机。重列的铁路线是在半山腰,全是积满雪的坡,地形对他们来说,并不怎么友好。还有可以拖延的时间,少校自身也不是特别着急。

    “可以,再等等也好,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少走点路。”少校说,“但到清晨那会儿,一定考虑清楚。是落下重列,还是留在这里继续观察后续的情况,希望都有充分的理由。无论哪一种选择,有人作为同伴,心里总会舒服和安心一点。”

    “还有一点,在仓库的时候,我也说过一次了。”少校提醒着卡西亚,“这批货物对火山基地的高层确实很重要,但我想他们的这个‘重要’和我们自己认知中的重要对比起来,还是有明显区别的。卖这些枪械弹药,甚至是蒸汽引擎和各种高精度军用器械,对他们来说,除开了运输费用和一定的风险外,都是无本的买卖。所以在他们的眼里,重要的或许不是这批货物,诚然,里面混杂着什么珍贵的东西,我们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但对他们来说,更加重要可能还是在黑暗世界里面的信誉和名声吧。只要涉及到利益的交换,信誉和名声向来都比钱财更难获得和稳固。”

    “他们或许更加看重这个。手术者生命比普通人多很多,有很多手术者成为商人后,在前期时间,他们更愿意牺牲一部分利益来保证自己的信誉,从而为以后更大的买卖做准备。仅仅是货物的话,作为无本买卖,被破坏一次可能没有什么。但是若因此失去一位重要客户,这种损失可就大多了。”少校继续着,“知道你对这批货物有兴趣,所以我不得不再度提醒你一次。火山基地的高层就是你不可能去抵抗的,他的后面更是站着加比诺中将,作为维瑟亚要塞的最该指挥官,我想仅是这个头衔,就足够让很多人退却了。并且这批东西你怎么截获下来,靠着什么运输走,运输后又从哪里卖出去,是否能立即消化掉、、、、”

    “这是一整套流程了,过程中需要各种各样的人的帮助。我们都知道黑暗世界的好处,因为那里只要有足够的金钱,就能买到大部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若是手里有些被帝国法律禁止的货,也能从中卖出去。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顺利。黑暗世界中的交易就和我们平常生活中的交易一样,你把货物摆出去,也不见得立刻就有人买。要知道,这重列上的货物,若是截获了,仅仅是途中的运输和存放,就得花费一番心思了。你不可能想着连这辆重列也截获走,然后直接运输到买家那里去吧?若是你真的这样想,我们还是提早下了重列好一点。”

    卡西亚在末端静静听着少校通过敲击传来的讯息,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又摇摇头。

    “我知道,不会是那样天真的想法。”卡西亚回答,重列依旧滚滚向前跑去。

    过后,两人每过两个小时便联系一次,相互通报各自的情况。状态都很不错,消耗的无外乎是支撑身体不掉去的体力。他们都夹在那些管道的缝隙间,一部分身体也能放在管道上面,用到力量的时候并不多。而体温的保持也因为身边的红铜管道,变得很平衡。

    两人在车底闭着眼睛休息,只留下一部分精神注意着周围。钢轮前进的声音在他们的耳朵里并不能称之为噪音,依旧可以很好的睡下去。都有近乎机械般准确的生物钟,并且也能跟随着自己的意识准确调节。两人约定了一个时间,准备在那时交换自己最终的想法。

    、、、、、、

    晚上,剧烈的风从控制室破碎的窗户里呼啸朝着里面倒灌进来。车头撞开粘结积雪的声音亲切而干脆,朝着周围的黑色散播出去。

    一共十来个人,每人都围着一件不算是衣服的布条样东西抵御寒风,挤在第四节牵引车里面。这里的窗户和门大致还算完好,唯一的一个大弹孔,也被他们堵上了。

    脸上都没有精神,透露着疲惫。躲在货厢里面的他们,都或多或少吸入了几口毒性物质。那种东西没有明显的味道,若不是早些靠着身体的感知察觉到了,现在的他们,或许会因为脑部神经失去控制效果,身体各项功能出现紊乱而渐渐走向死亡。

    身体发软是最明显的特征,抗寒能力也下降了很多。除了一旁环抱着手,静静看着车窗外的珊尔娜,其他人都坐在几块木板上,靠在一起,没有说话。

    “我出去一趟。”珊尔娜这时说,没有等这十来个人回答,就拉开了车门,走悬挂过道翻身上了车厢顶部。

    上面的风非常大,寒冷且锋利,其中还有如同小石子般坚硬的雪颗粒,打在她裸露在外的脸上,有明显的疼痛感。若不是体重异常,珊尔娜不会怀疑自己会被风刮起来的事实。

    天空上有一层淡淡的云,银白的光勉强可以穿透下来,让周围露出模糊的轮廓。珊尔娜既是在观察这些轮廓,以便确定他们现在的位置。重列的前进路线不是笔直的,当她知道重列正在山脉中间绕着圈的时候,他们自己的确切位置在哪里,就成了首要问题。

    他们需要在一个合适的地点下重列,减少返回自己国家的时间。脑袋里还有周边山脉的详细地图,珊尔娜通过景物的对比开始正式做这项工作。

    “吱吱、、、、”顺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珊尔娜稳稳站在重列上的身体向着前方轻轻偏了一个角度。她稳固好身体的同时,重列底部也出现了一串串连起来的剧烈火花,从一排排钢轮和铁轨的接触面迸溅了出来,刺耳的摩擦声音顿时交错,远远散逸开来。

    整辆疾驰中的重列开始一级接着一级的减速,气压和蒸汽也随着速度的递减而朝着周围喷涌。重列上各节点间的压力阀门都被打开了,一点点卸除着管道内的超高压力。

    珊尔娜跳下重列顶部,来到第三节牵引车头前时,已经有人提前打开了门,站在那里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们没有碰,它自己就停下来了。”那人脸部的肌肉皱起,看见珊尔娜冷漠的神情后,变成了惨白的颜色。不到几步的距离,珊尔娜的耳朵里,锐减的风声就被尽数响起的警告蜂鸣声音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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