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要做的事情也还不少。
首先是整理这一段时间乔恩的肉身数据变化，然后安格尔开始清理自己的手镯，将一些用不到的东西准备留给里昂。
等到整理完这些后，安格尔的目光慢慢放到了房间一角。
那里看上去没有状况，实际上被安格尔附着了一层幻境。而幻境里面，搁放了一个软态虫的虫巢。
取出虫巢，打量了一下内部的情况。
安格尔发现那枚特殊的卵，依旧没有孵化，不过却变得越来越大。
软态虫的虫巢本身拥有一定的空间性质，所以别看外形不大，但内里的空间对于软态虫来说，其实非常的宽阔。
可是，这枚特殊的卵，如果继续变大而无抑制，估计用不了多久，装载它的小隔间就会被撑满。
而如今它已经无法更换空间里，因为自身太大，隔间的通道太小。如果要将它转移，势必要破坏虫巢。
安格尔算了算时间，估计顶多一个月，这虫卵就会撑满隔间。到时候如果它还不孵化，只能破坏虫巢了。
软态虫的虫巢，自然不可能留在这，安格尔将其放在手镯中，便拿着之前整理出来的盒子离开了房间——
就在安格尔不曾注意的手镯空间里，当软态虫虫巢落定时，另一个金字塔状的虫巢中慢慢爬出来一只黑白相间的蚂蚁，它的触角在乱舞，似乎在搜索着什么信息。
很快，黑白蚂蚁便感知到空气中熟悉的气息……它的触角一定，飞快的往软态虫的虫巢爬去。
与此同时，软态虫虫巢中的那枚特殊虫卵，也突然动了一动……
安格尔并没有注意到手镯里的动静，此时他已经来到了里昂的房间门口。
有些意外的是，在走廊附近，安格尔看到了正趴在地上假寐的双头犬苏比。
“如果你有事，等会再进去吧，里昂现在正在冥想。”苏比的声音传到安格尔耳里。
既然苏比如此说，安格尔也只好停住了脚步，等在门外。
在等待的过程中，安格尔开始和苏比聊了起来。不过苏比的性格和布蕾完全不一样，苏比很随其主人，高冷且优雅。
安格尔与它对话，几乎每说十句，它才挑挑拣拣的回答一句。
从苏比很少的回话中，安格尔也知道了一些信息。譬如里昂正式进入冥想，是在前天。而里昂能进入冥想的最大关键，就是安格尔编著的《初级学徒备注手札》。
苏比抬起一只头，轻轻的觑了安格尔一眼：“你编著的那本手札，很不错。”
安格尔：“你也看过了？”
“我没看，不过主人曾经扫了一眼。刚才那句称赞，是主人说的。”苏比淡淡道。
安格尔也很清楚，给里昂的那本《初级学徒备注手札》肯定瞒不过修伊斯，哪怕修伊斯是一个甩手掌柜，但从一个导师的角度来看，自然要去分辨学生练的东西有没有危害。
所以，《初级学徒备注手札》修伊斯肯定会看。
“能得到修伊斯大人的夸赞，是我的荣幸。”安格尔浑不在意的道。
“放心吧，主人不会将你的手札内容讲给别人。”顿了顿，苏比话锋一转：“不过，在初入门的时候，你就给他了这本书，你不觉得是在害他吗？”
害他？安格尔疑惑的看着苏比。
苏比：“如果没有给他挫折感，不能让他建立一个独立思考的行为模式，他很有可能会依赖你。当你不能再给他依赖时，他就会止步不前。”
苏比的话，让安格尔一愣。他之前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点，他以为修伊斯放任里昂自学，纯粹是因为懒，所以他才接手了这个教导工作。
如果真的因为他的行为，让里昂没有第一时间构建独立思考的能力，这对里昂其实真的不好。
因为巫师之路，就是孤独之路。在这条漫漫求索的路途上，如果有了依赖之心，将很难再有寸进。
苏比见安格尔的情绪越来越低沉，这才缓缓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你那本手札终究只是低级手札，对于血脉侧的认识也很单薄，如今还能帮助里昂，但用不了多久他就必须面对独立思考问题了，所以影响也不大……不过，我给你说这番话，就是要告诉你，你与他作为兄弟，你要帮他自然是没有错，但若是无条件的给予，不一定是对他好。”
苏比说完后，眼神轻轻瞥了瞥安格尔手中的盒子。
里面的东西不用它特意去看，都能知道肯定是对里昂有用的物资。
安格尔此时也陷入了思考，的确，他不可能永远陪在里昂身边，里昂的路也不可能永远是坦途。想要有所建树，必然要经历一番风浪险阻。
安格尔摇摇头，看了下手中的盒子，将其中一部分容易引起里昂依赖的东西收了回去。
苏比见状，没有再说什么。
安格尔留在门外，静静等待着里昂从冥想中苏醒。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苏比突然问道：“你打算离开了？”
安格尔点头：“是的。”
苏比问了这句话，便没有了后文，气氛又陷入了寂静。
不过，这种寂静维持了不久，便被安格尔打破了：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右边的这个头，会蒙着黑丝带？”安格尔看向苏比，它有两个头，但一个头看上去正常，另一个头大部分是正常的，但眼睛却蒙着黑丝带。
苏比沉默了片刻，才道：“双生魔狼，向来拥有两种异向且极端的思维。静谧与毁灭，是我的思维代表，我代表静谧，而另一个头意味着毁灭。一旦黑丝带取下，便是毁灭降临之时。”
安格尔对于魔物了解的并不多，先前一直以为苏比是双头犬，原来是狼。
苏比的眸色很好看，是一种极为剔透的祖母绿。安格尔问起另一个头，其实就是想看看眸色为何，不过听苏比的说辞，似乎取下那个黑丝带，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安格尔自然不会再去撩拨。
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屋内传来动静，想来里昂的冥想已经结束。
安格尔没有立刻进去，留了一段时间让里昂将冥想的收获融会贯通，才敲门进入。
安格尔的到来，让里昂十分惊喜。不过当安格尔说出自己的目的后，里昂的表情慢慢的沉了下来。
“你这么快就要离开？”里昂眼里闪着不舍。
里昂毕竟才入巫师界，对于距离依旧是个模糊概念。认为繁大陆在海的另一头，遥不可及。和当初安格尔一样，哪怕千里之距都觉得是遥远。
但随着安格尔对巫师界的了解，以及实力的增长，如今千里距离对他而言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乔恩的身体拖不了太久，我必须要出去寻找救治的方法。等找到了救治方法，过段时间我会回来的。”
“又是那老头！”里昂有些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弟弟回来重聚，没多久就又要离开，这让他很不开心。
不过，里昂也清楚。
人生之路本就是分别与重逢的过程。
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纵然安格尔是他的兄弟，但他也没有任何权利去束缚对方的自由。
“说起来，乔恩也很想见你，有空我带你去见见他。”安格尔低声道。
见那死老头？里昂一愣，没懂安格尔的意思，他正想要询问的时候，安格尔却将话题转到了一边。
“这些东西是我留给你的，该如何用，手札里都有记载。”安格尔将盒子递给里昂。
里昂打开盒子翻了翻，里面有一些药剂，譬如解毒剂以及常用的治疗药剂，也有一部分魔纹皮卷，基本都是防御用的。
盒子里的东西，大部分里昂都通过手札的记载认了出来。不过其中有一件东西，让里昂有些意外。
那是一个淡银色的怀表，虽然他还没有打开，但已经能听到里面滴滴答答的响声。
“你怎么还留了个怀表给我，难道是让我珍惜时间的意思？”里昂把玩了一下怀表，发现怀表看上去还挺精致，尤其是内部的时分标志，是一种里昂从未看过的符号。
“这不仅仅是一个怀表。”安格尔顿了顿：“这也是我留给你的一种特殊的联络器。”
“联络器？”里昂有些意外。
“我的生日年月，是开启联络器的密码。”安格尔指了指钟表上的符号，按照1-12排列：“当你要联络我的时候，用时针拨动我的生辰年，用分针拨动我的月份，用秒针拨动我的生日，就能激活联络我的方式。”
“不过，这是一次性的联络器，你使用时需要谨慎。”安格尔顿了顿，拿过里昂的手，在其掌心写了一段话：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导师。
他本可以用几何之锁来屏蔽外界勘探，但用了几何之锁可能还会引起修伊斯的注意，故而安格尔才用这种方法。
好在，安格尔能感知到，修伊斯目前应该并没有注意里昂这边。
这个联络器，其实就是一个梦之旷野的登录器，不过里面存储的登录次数仅为1次。这也是为了避免登录器被其他人发现，用之不轨。
听完安格尔的郑重警告，里昂也慎重的将其收在怀中贴身携带。
也幸好里昂对于巫师界还不太了解，自然不会知道这种联络器有多么强大。
将联络器交给了里昂，安格尔也是为了以防帕特庄园出现意外，以及乔恩的身体出现变故。
紧接着，安格尔又和里昂聊了一会儿，便在里昂不舍的眼神中，与他道别离开。
一刻钟后，安格尔带着杜鲁、冯曼以及古伊娜，来到了云土之上。
尤丽卡此时正靠着墨忒尔，布蕾则栖息在墨忒尔的树桠上。修伊斯似乎已经从苏比那儿得知安格尔今日要离开，早早就等在了一旁。
“走之前，我有些事情要给你说，你先跟我来。”修伊斯对安格尔道。
安格尔点点头，示意身后的三个天赋者稍等，然后便跟着修伊斯来到了一旁。
这是杜鲁第一次看到如此波澜壮阔的长河。
宽阔而滂湃，滚滚逝水冲向落日的另一头，在这条终日咆哮的长河之上，看不见一丝粼粼水纹，只有翻滚的巨浪，以及接天蔽日的水雾。
站在河的这头，根本看不到河的对面。
“这真的是河吗？”杜鲁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作为一个前货轮水手，他看到过疯狂的大海，看到过危机重重的海兽，但这些恐惧终有平和的时候。大海也有波光粼粼，也有和风煦日，不可能永远都处于高潮。
但这条河不一样，它仿佛自亘古开始，就一直在咆哮，永不停歇。
杜鲁对水元素其实十分亲近，不过此前一直在旧土大陆，他感受不出来。但当他从位面夹道穿梭而出的时候，立刻感觉到周围活泼的水元素，但他还没有开始惊喜，就感觉平日对他极为温和的水元素，开始暴动。
尤其是在这条巨大的长河边上，杜鲁感受到了水元素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杜鲁惊住了。
不仅仅是杜鲁，冯曼和古伊娜，此时也在长河边上瑟瑟发抖。这种颤抖，不仅仅是因为天寒水湿，还有对于大自然的敬畏，对于这条长河的怯惧。
“这是雪瑙河，从亚丽公国直通帕米吉高原，是帕米吉永冻之川中的分流。”安格尔道。
“仅仅是分流？”众人眼里闪过惊疑，那它的主河道会有多宽？
长河的水雾，遮蔽天日。
突然，一道光芒从天空闪烁，璀璨的光穿透了水雾，直射进众人眼目中。
他们抬头一看，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块巨大的浮空大陆，正缓缓的漂移。虽然离得很远，但他们依旧能看到那座浮空大陆上，笼罩在云雾间的翠林与青山，还有渺渺茫茫间的白头建筑。
他们之前虽然在帕特庄园看到过那个云土，但和这个浮空大陆，完全是天壤之别。
而且，这浮空大陆还不是让他们最惊讶的，他们看到浮空大陆旁边，一对对长着洁白羽翼，浑身闪着光芒的“人”，正随着浮空大陆缓缓迁移。
先前他们看到的刺眼之光，便是这群长翅膀的人，乘坐的一辆辆宛若太阳的金车。
“这就是繁大陆？超凡的世界……”
在冯曼与古伊娜还在震惊这颠覆他们三观的神奇世界时，曾经见识过世面的杜鲁，突然问道：“帕特大人，这些人……怎么好像之前的那个？”
杜鲁指的之前的“那个”，其实就是帕特庄园的那棵墨忒尔。
墨忒尔是羽人半树化的产物，所以和天空中的羽人其实的确有很大的关系。
“有关联，但并不大。”安格尔顿了顿，“或者说，与这支羽人族的关联不大。”
对于这支羽人族，安格尔并不陌生。此前他就听说过，在帕米吉高原以北，有一支羽人族，自称帕米吉羽人族。说起来，这支羽人族和野蛮洞窟的关系还挺融洽，也正因此，野蛮洞窟的有一部分巫师，都看在他们的面上，没有去用墨忒尔。
不过安格尔记得，这支帕米吉羽人族应该留在帕米吉高原啊？而如今的地界，是在亚丽公国，虽然临近帕米吉高原，但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在安格尔疑惑的时候，天空中的闪光突然越来越近。
“咦，天上有人飞下来？”杜鲁指着天空，一脸惊疑。
安格尔抬头一看，果然有数个羽人族拍打着羽翼，飞速的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降落，就像是金色的流星，坠落大地。
不一会儿，三个羽人族便站在了安格尔的面前。
无数的白色轻羽，就像是雪花一般，落在了众人的身侧，看上去唯美如幻。
“你们是……”说话的是一个国字脸长相，一脸威严的男性羽人。他才说了几个字，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妥，换了个说辞：“我们之前感觉到这里有空间波动，这才下来一探。”
他说完后，打量了一下安格尔等人，除了安格尔外，其他人看上去都是普通人。
“空间波动，是因为此前这里开辟了一条位面夹道。”安格尔简短的说了一句，至于更详细的事情，他并没有解释。
这里有人开辟位面夹道，意味着这几个人肯定是有正式巫师庇护。三个羽人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男性羽人与身边另一个男羽人互觑一眼，觉得没有必要在此节外生枝。
“既然是位面夹道的波动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咳咳，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男性羽人说完这句话，便准备告辞。
只不过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在他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我在你们身上感觉到了自然的气息，是墨忒尔吗？”这道声音极为清脆，每一个音节都仿若天籁。
当提到墨忒尔的时候，两个男羽人眉头立刻皱起，带着一丝厌恶的眼神看着安格尔等人。
安格尔则抬起头，看向之前说话的那人。
那是一个女性羽人族，一头金发，长相圣洁，穿着白色的薄纱，风一吹，薄纱袅袅。加之背生羽翼，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传说中的神之使者。
这个女羽人的形象，让杜鲁和冯曼看呆了，哪怕是在冯曼怀里的古伊娜，都对这美的不似凡世的同性而惊艳。
“加百列？”
安格尔低声说了一个名字，立刻引起气氛的变化，两个男性羽人警惕的看着安格尔，同时护佑在女羽人的身前。
“你认识我？”加百列的声音轻柔，仿佛有一朵羽毛在撩搔着心田。
“暮色大拍，有幸见过一面。”安格尔淡淡道，这个叫加百列的女羽人，正是当初在暮色大拍上想把自己拍卖出去的那个女羽人，不过没有人出价，因为拍下她的条件太过恐怖。
安格尔继续道：“我们此前所在的地方，的确有一株墨忒尔，不过与你们帕米吉羽人族无关。”
“原来如此。”加百列喃喃轻语了一句，眼神看向安格尔，似乎在想什么。
“加百列大人，既然这里并没有异常，我们该回去了。”男羽人低声道。
安格尔敏感的捕捉到了“异常”这个字眼，联想之前发生的事，他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稍等。”加百列道了一句，然后缓缓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光裸的玉足踩踏在水雾弥漫的草地上，然后一步步的朝着安格尔走去。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加百列突然半跪在安格尔面前。
这一半跪，让两个男性羽人全都瞪大了双眼：“加百列大人……你，你……”
“我将自己卖给你，你愿意要吗？”加百列刻意放轻声音，用一种我见犹怜的表情，看着安格尔。
杜鲁站在安格尔身边，感觉自己全身都仿佛酥了。他心中暗忖：所有男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女人吧？
就在杜鲁思绪飘飘的时候，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道清冷且肯定的回答：“不要。”
加百列的表情慢慢变得黯淡。
那俩男性羽人本来正惊讶着，听到安格尔的拒绝，立刻怒目以对。
杜鲁则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安格尔。
“为什么？”加百列问道。
“黑夜之王，穆迪科。”安格尔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个名字。
加百列：“以你的身份，有一天能做到。”
安格尔毫不犹豫：“但我不想。”
加百列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绿色草屑，“是我唐突了，再见。”
加百列说完，飞向天空，拉着两个一脸不知所措的羽人离开了。
安格尔则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他还想询问一下，你们口中的“异常”是什么，还有为何你们要离开帕米吉高原。结果因为加百列的这一打岔，他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询问。
“帕特大人，刚才你和那个人……”杜鲁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半天才道：“为何会拒绝她呢？”
或者说，这样一个美人半跪在面前，怎么好意思拒绝？
安格尔没好气的道：“世界上哪有那么美的事，任何可见的好处，必然会伴有风险。像加百列这种人，你接受了她，她下一秒就会让你去杀一位真知巫师，你敢要吗？”
当初加百列在暮色大拍上给自己开的价，便是谁杀死“黑夜之王”穆迪科，谁成为她的主人。
暮色大拍上那么多巫师，看上加百列的也不少，但没有一个人答应，因为没有谁是傻子。
杜鲁挠了挠头，“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河也看够了，我们该走了。”安格尔拿出贡多拉，示意众人上去。
当安格尔升起贡多拉，开始往帕米吉高原驶去时，坐在冯曼怀里的古伊娜突然问道：“帕特大人，为什么那位加百列会突然与你搭话？”
古伊娜记得此前加百列说过：以你的身份，应该能做到。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身份呢？这是古伊娜好奇的地方。
与此同时，在高空中的浮空大陆上，之前俩个男性羽人也在问着加百列同样的问题：“大人，刚才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值得你拉低自己的身位，去求他？
“他吗？”加百列恍惚了片刻：“一个已经在发光，未来更是无限光明的超新星。”
男羽人还是一脸疑惑。
加百列笑了笑：“或许你们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叫做……安格尔。”
……
对于古伊娜的问题，安格尔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三俩句便带过了。
等到贡多拉重归沉默后，安格尔开始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事。
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帕特庄园。如今出现在亚丽公国，自然是修伊斯开启位面夹道带他们过来的。
不过，在开启位面夹道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修伊斯定位的坐标连续几次都失败了。
安格尔犹记得修伊斯说：“咦？帕米吉高原附近的空间有些不稳定，我帮你定位稍远的地方，你到时候自己飞回去吧。”
于是，他们便出现了在邻近帕米吉高原的亚丽公国。
修伊斯送他们来了后，又交代了几句，便返回了帕特庄园。安格尔与其他人则留在原地平复了一下位面夹道带来的后遗症，结果没想到就遇到了羽人族。
安格尔联想着这一系列的事：羽人族口中的“异常”、浮空岛的迁徙、以及帕米吉高原的空间不稳定。
总觉得，这三者之间似乎隐隐有着什么关系……
他们沿着雪瑙河前进。
轰隆隆的水声，是耳边不变的旋律。就在冯曼都以为自己耳朵快要聋了的时候，一声咆哮，从下方传来。
是错觉，还是真有谁在咆哮？
冯曼好奇的将脑袋往外伸去，当他看到外面的场景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们此时在千米之上的高空，按理说，看地面一切的场景都该是如蚂蚁般渺小，但他此时却看到了一个宛若山岳的庞大巨人，它正在水边咆哮。
巨人抬起头，甚至离贡多拉都不会太远！
心生渺小的反倒是冯曼。
他颤抖着手指：“这这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杜鲁和古伊娜也震撼于那个巨人的伟岸而不敢言语，安格尔则在看到巨人后，眉头慢慢蹙起。
——高地巨人。
这是一种帕米吉高原的原生巨人，体型恍若山岳，寿命悠长，智慧也丝毫不比人类差。不过高地巨人向来喜爱沉睡，很少有人可以唤醒它们。
并且，高地巨人是一种很懒的生物，几乎不会离开自己领地范围，更遑论说离开帕米吉高原。
所以，这个高地巨人出现在这里，明显是反常。
“难道又是因为高原上的异常吗？”安格尔一边暗忖着，一边放缓贡多拉的行进速度。
原本贡多拉是杜鲁在操控，安格尔的插手，杜鲁立刻发现了，他疑惑的看过去：“大人，怎么了？”
“帕米吉高原可能出了变故，放缓速度，谨慎以对。”安格尔如此解释。
帕米吉高原可能出变故？众人脸上生起不安，雪瑙河的亘古长流，浮空大陆的迁移，羽人的绝美，再加上如今巨人的咆哮……他们才一来到巫师的世界，就看到这么多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见到的场面，让他们对前路真正开始担忧。
哪怕是心思城府最深的古伊娜，此时也皱起了眉，漂亮的眼瞳里闪过畏惧。
高地巨人也发现了头顶的贡多拉，不过它只看了眼，便低下头继续一步步的走进雪瑙河，看样子似乎是要肉身渡河。
随着巨人渡河，水雾渐渐遮掩了它的身影，这才让几个天赋者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生长于帕米吉高原的高地巨人，性格慵懒，不过也别挑战他的耐性，他平时不理会其他人，纯粹是不想动，不代表他本性温和。”直到这时，安格尔才缓缓介绍起高地巨人的来历。
他们的脸色还没放霁，又有古怪声响传来，而且这次声音却不是从地面传来。
带着颤巍巍的态度抬起头一看，却见天空中掠过一对对奇怪的机械。
这些机械全是金属漆面，各个部件组合而成一个人形。安格尔在天空机械城见过类似的东西，被称作机械人偶。
这里出现如此大量的机械人偶，意味着有炼金术士在这附近？而且还是金石学的炼金术士？
安格尔思忖着，以野蛮洞窟为中心幅员的超凡世界，似乎没有哪个炼金术士擅于炼制机械人偶？
还是说，这是哪位巫师买的机械人偶？
就在安格尔猜测的时候，一道恐怖的波动从头顶降临，同时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也随之而至：“这个飞舟不错，我要了！”
被威压压制的无法动弹的三位天赋者，趴在了贡多拉的船面。安格尔虽然也不好受，但至少没露出窘迫。
安格尔皱起眉，眼前的人无疑是正式巫师，不过威压比起尤丽卡也强不了多少，他能勉强动弹。
只要他能动弹，就意味着他能逃出去。
所以他不算太紧张，只不过他一旦逃走，这一船的人肯定没有好下场。
他拍了拍托比的肩膀，托比会意，化为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狮鹫，身边缭绕着重力法则的脉络。
“咦，这是重力……脉络？”那道叫嚣声突然提了起来。
“我想走，你拦不住。”安格尔先摆明了态度，然后才稍微放缓语气道：“这里离野蛮洞窟已经不远，巫师大人何必为难我们？”
“你是野蛮洞窟之人？”这次的声音比较清晰，安格尔抬起头一看，却见天空中某个机械人偶的后背，伸出了一个脑袋。
炸裂的灰发，光晕好几圈的护目镜，还有灰白色略带脏污的炼金袍服，俨然是一个浑身“宅”味的炼金术士。
“没错。”安格尔顿了顿，觉得这里离野蛮洞窟不远，报出导师的名讳应该也无虞：“我来自野蛮洞窟，师承幻魔大师。”
“幻魔阁下？”对方似乎疑惑了片刻，摘下护目镜仔细打量了安格尔几眼。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从半空中一个翻滚，跳下了机械人的身体，落在了贡多拉之上。
安格尔并没有阻拦，因为他也阻拦不了。只是更加戒备，同时托比身周的重力脉络也越来越浓，若是稍有不对，他能立刻逃出这里。
对方落下以后，安格尔看到他衣服上明显的烧灼反应留下的痕迹，还有空气中散发着催化剂的古怪味道，大致已经确定对方应该就是一个炼金术士。
这个炼金术士跳到飞舟后，拿出一本杂志，翻到某一页，然后一会看看杂志，一会又抬头看看安格尔。
安格尔能注意到，他翻到的页面上，恰有他的肖像。
“你……你是那个‘音乐盒术士’安格尔？”
安格尔：“……我是安格尔，但这个外号与我无关。”
“果然是你！”他惊讶的看着安格尔：“我之前看过你的影像，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见一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不知大人的名讳？”
在安格尔疑惑的眼神，他挥一挥手：“别叫我大人，在炼金界的成就上，你可比我强太多。我叫尼罗森，你直呼我名字就好！”
安格尔也不争辩，只是静静的看着尼罗森，等待他的说辞。
“这个飞舟真漂亮啊！”尼罗森眼里浮现着惊艳：“之前在空中我就看到了，太美了，这是你炼制的吗？”
安格尔没有回答，而是道：“在我回答问题之前，不知道阁下能否收敛起威压，如果继续下去，我担心她估计受不了了。”
安格尔指了指冯曼怀里的古伊娜，在尼罗森的威压之下，其四肢断臂处开始慢慢渗出血迹，嘴唇也开始发白。
“如果她出了问题，我的引导者任务可就完成不了了。”
尼罗森瞥了一眼趴在船底的三个天赋者，嘴里嘀咕着“真弱”，但在安格尔灼灼的眼神下，还是收敛起了威压。
等到三人喘过气后，安格尔对冯曼道：“你带着古伊娜到隔间去。”
等到冯曼与古伊娜离开后，安格尔又对杜鲁道：“你维持着飞舟。”
交代完毕后，安格尔坐了下来，尼罗森也坐到了对面。
“前段时间，很多巫师去野蛮洞窟寻你都没有寻到，原来你是去做引导者任务了？”尼罗森摇摇头：“真是胡闹，莱茵阁下怎么会派你去做这种任务，简直是浪费人才！”
尼罗森似乎有点自来熟，不等安格尔解释，就开始批判起大型巫师组织的种种诟病。在批判的时候，也透露了一些自己的身份信息。
“不知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安格尔好不容易在尼罗森的话匣子空隙里插了一句话：“如果是要问这艘飞舟的话，它的确是我炼制的。”
“这艘飞舟太漂亮了，浪潮贝还发挥了特效？厉害，不愧为狮心荆棘！”
安格尔：“……”虽然狮心荆棘比起音乐盒术士要霸气点，但这也不是他的钦定外号！
不过安格尔也不敢再反驳，他怕下次尼罗森就说出“牛奶男爵”这种羞耻外号了，就当没听见吧。
“多谢夸赞，我还是想知道，阁下找我有何事？”
“没事啊，就是看到了，本来想打劫一番。只是没想到会是你，既然是你，那就罢了。”尼罗森倒也光棍，一句话便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带过。
“所以我该说谢谢吗？”
“谢谢就不用了，我们都是金石学的，趁着有缘相遇，交流一下炼金就行了！”
安格尔在内心叹了一口气，他见尼罗森将所有的机械人偶全围在了贡多拉周边，显然是一副要长谈的模样。
他自己倒是可以离开，但杜鲁他们却还留在船上……
他想了想，交流一下也无妨，眼前这个尼罗森他自称是天空机械城的挂名炼金术士，所学的金石学路子，是天空城的主流——机械炼金。
安格尔虽然有涉猎机械炼金，但并不太深，交流之间应该也不至于毫无所得。
想至此，安格尔便点点头。
“我就说我尼罗森的运气无双，难得出门一趟，还遇到了你！我听说，就在不久前，好几个炼金术士都在野蛮洞窟铩羽而归！”尼罗森自吹自擂的片刻，便收敛起表情，与安格尔进入了友好的“强行”交流。
一开始，安格尔交流的时候还有些被动，可随着尼罗森抛出一个个案例以及自己的炼金想法后，安格尔也开足了马力，两人开始有来有往。
尤其当尼罗森说出错误的想法时，作为一个眼睛里揉不得沙的人，安格尔更是火力全开，炮轰起尼罗森的各种谬论。
两人唇枪舌战，争得现场气氛极为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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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争辩的双方自己不觉，但以杜鲁为首的三个天赋者，开始瑟瑟发抖。一边担心会不会打起来，一边又为安格尔的强势感到佩服。
尼罗森本来也很理直气壮，但随着安格尔一个个丢出实据，他也慢慢的低下了头颅，虚心的听起安格尔的想法，并且看安格尔的眼神也越来越发亮。
这种反转的情况，让杜鲁等人更加懵逼。
坐在冯曼怀里的古伊娜，虽然也有些迷糊，但心中却对安格尔的身份越来越好奇。她在帕特庄园的那段时间，也知道了很多关于巫师界的事，所以很清楚正式巫师与学徒之间有多大的鸿沟。
对面那个叫尼罗森的无疑是一个正式巫师，而安格尔他自己说过，是一个学徒。
一开始尼罗森还说要抢安格尔的飞舟，但当他认出安格尔后，立刻摆出平等交流的态势，如今更是低眉下气，虚心接受的模样。
这让古伊娜心中生出疑惑：难道安格尔在巫师界还有不一般的身份地位？
甚至之前的那个加百列，也愿意委身下问。
这无疑在说明安格尔的身份不凡。
古伊娜借着隔间的缝隙，看向远处那仿佛在发光的青年，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丝触动。
安格尔在与尼罗森的交流中，一开始用词还区分尊卑，但随着激烈的讨论，也顾不上用词了，不过这并没有让尼罗森不适，作为一个以炼金为主的巫师，比起尊重实力，他更尊重知识。
安格尔的知识说服了他，那他就有这个资格无视小节。
更遑论，尼罗森能够听出来，安格尔虽然在炼金基础上有些不稳，但在炼金的思维维度上，不仅广而且深。尼罗森的弱势就是这种无远弗届的想法，所以他听的极其认真。
俩人这一讨论起来，就是一整天。
最后止住他们交流的，不是思绪到了尽头，而是下方传来的“咚咚咚”巨响。
安格尔本来还在阐述着一种螺旋翼的空流技术，这是他从地球文明中看到的研究，不过正说到一半时，便听到下方的声响。
他顿了一下，皱眉往下一探。
却见，从一望无垠的地平线上，又出现两只庞大的高地巨人，它们每走动一步，地面便出现一道震颤。
“又是高地巨人。”安格尔皱起眉：“怎么平时懒得动弹的高地巨人，全都出动了？”
在安格尔低声自喃的时候，尼罗森突然猛地拍了一下脑袋：“糟糕，我们这一说，居然让我忘了时间了！”
安格尔疑惑的看着尼罗森。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不行，我得走了！”尼罗森跳了起来，一副焦灼的样子，他正要跳出贡多拉的时候，突然回过头对安格尔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咱们来个长期交流会？”
“我还有事要回野蛮洞窟，多谢阁下抬爱了。”没有处于思维碰撞中，安格尔再次恢复成守礼的模样。
尼罗森“嘁”了一声：“那好吧，不过既然知道你要回野蛮洞窟了，那等我那边解决完，我再来拜访你。”
说着，尼罗森就准备离开，他的脸上焦色不似假的，可见他的确和人有约。只不过半途遇到了安格尔，在思想的碰撞中，让他忘却了时间。
“等等。”安格尔看着下方的巨人，在尼罗森疑惑的眼神中，快速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帕米吉高原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些高地巨人都在移动，我之前还看到了羽人族的迁移……”
尼罗森仔细打量着安格尔：“看来你真的很久没有回来了。”
……
尼罗森离开了。
安格尔还有点恍惚，他没想到一回繁大陆，就遇到一位要强拉他交流的炼金术士。好在，这个尼罗森并非是个战斗型的巫师，风格明显偏学院派，说是交流就真得只是交流。
而且他还说风就是雨，前一秒还在交流，下一秒就抽身离开。
不过离开了也好，与尼罗森在思维层面的碰撞上，安格尔可以交流无碍，但其他方面，他对尼罗森还是抱有警惕之心的。
这次从尼罗森身上，安格尔也得到了一些思维火花，同时，他也知道了帕米吉高原的变故由来。
——有一方世界，短期内即将与南域重叠，而接壤口极有可能在帕米吉高原附近。
当安格尔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位面融合。
尼罗森也证实了，基本上可以确认是位面融合。而且这次位面融合可能极为不凡，因为如今那方世界还没显出端倪，帕米吉高原就已经开始出现空间不稳定的状况。
而且，范围波及了80%的高原区域！
要知道，当初魔鬼海域的那次位面融合，也不过数百里的方圆出现异动。
可见，这次的位面融合，对方世界肯定不是什么小世界。
位面融合是两个世界的交融，对于世界本身而言，是一把双刃剑。哪怕是普通的世界，都有可能消耗大量的本源。
更何况是这种中大型世界的融合。
尼罗森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如今深渊的魔神阴影高悬，如果世界意志因为这次位面融合消耗大量的本源，那到时候深渊魔神降临这方世界，世界意志想要驱逐估计也会费时费力，到时候对整个南域都是大灾难。”
这还只是位面融合可能带来的远虑，目前还有一个近忧。
位面融合的步骤很多，其中巫师用自己能获得的利益，将位面融合分为三个阶段。
前两个阶段暂且不表，第三个阶段名为：掠夺时刻。
意思是，通道已经建立，要第一时间去对方世界掠夺资源，甚至本源。不过这种非小型世界的融合，到底是谁掠夺谁，这很难说。
当然，只要不是类似深渊世界这种超级世界，南域成功融合的可能性很高，但双方肯定也会损失惨重。
正因此，高地巨人与羽人族，这种对危险极其敏感的生物，第一时间决定撤离战事第一线。
“位面融合的先兆已经开始了，帕米吉高原附近经常会出现空间异常的裂缝，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时刻注意。”这是尼罗森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也道明了之前羽人族为何在检视空间的“异常”。
安格尔看着远方。
这里离帕米吉高原还有一段距离，隐隐约约能看到高原的边，在那澄澈的天空中，能看到不少的黑点巡弋。
“位面融合对于世界本身是双刃剑，但对于巫师而言，却是一个大机缘。”安格尔叹息一声：“看来，野蛮洞窟不久后可能会迎来一场极大的变故，这时候回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其他的巫师，掠夺了好处后，可以离开。但野蛮洞窟不行，野蛮洞窟的大本营就在帕米吉高原，除非大迁移，否则必然会直面融合后的冲击。
邻国永夜的麻烦还在延续，如今又出现了这一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且，安格尔还有个担心。
就在不久前，他大致推断出位面融合可能会让天外之眼起反应，到时候天外之眼的异样一旦被其他人发现，后果也不堪设想。
“看来，野蛮洞窟也不能久留。”
……
“大人，我们要继续前进吗？”杜鲁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之前虽然没听明白尼罗森的话，但这个位面融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加之空间还出现裂缝，他有点忧心前路。
“前进。”
接受到安格尔的消息，杜鲁也只好点点头。
贡多拉再次上路，安格尔则回过头看向贡多拉后面的隔间，“冯曼，古伊娜的情况还好吗？”
冯曼点头：“大人，古伊娜的血已经止住了，目前应该没事了。”
“没事了，那就……”
哐哐当当——
冯曼话听到一半，突然感觉贡多拉开始猛烈摇晃，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杜鲁大声叫喊：“糟糕，这是什么？！”
冯曼与古伊娜惊讶的对视了一眼，撩开隔间的门缝，他们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形，结果就看到一只浑身缭绕着黑暗火焰且庞大无比的恶魔，伸出巨大的魔爪，捏向贡多拉。
冯曼与古伊娜两人眼中闪过惊惧。
下一秒，只听到一阵碎裂声，一阵失重后，两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贡多拉上，安格尔靠在船舷看着远方，对杜鲁道：“放慢速度，等冯曼他们醒过来，再进入高原范围。”
杜鲁颔首，他好奇的看了眼后面的隔间，之前安格尔不是正在与冯曼对话么，怎么突然他们就跌倒在地上了？
杜鲁目前也算是踏入了超凡者的大门，虽然目前没学什么超凡之术，但他能感觉到冯曼他们的身上缭绕着一层古怪的能量。
看来，冯曼与古伊娜的晕眩，是安格尔干的？
过了许久，杜鲁见冯曼两人还在昏迷之中，而且全身莫名其妙的开始淌起汗，并且冯曼的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在求救，看上去极为可怜。
杜鲁终于忍不住了，好奇的问道：“大人，他们是怎么回事？”
“进入组织前的一个小小考验。”安格尔顿了顿，看杜鲁一脸恍惚：“怎么？你也想来一次？”
杜鲁赶紧摆手，上回在泊来镇的考验他差点吓尿，可不想再来一次。
安格尔也只是说说而已，杜鲁目前已经算是一级学徒了，他自然不会再去考验他。而且，对于杜鲁而言，冯曼俩人的考验也不适合他。
冯曼比古伊娜先醒过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还一阵恍惚。明明他已经死了，怎么会醒过来还在贡多拉上？
是轮回？还是梦？
冯曼沉默了好半天，突然想起什么，看向自己怀里的古伊娜，只见她还闭着眼全身渗透着汗水，他迟疑着想要拍醒她。
可他的手刚一抬起，就听到安格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的考验还没有结束，你现在唤醒她，只会让她的考验失败。”
考验？冯曼抬起头，看向前座的安格尔。
“大人，之前的船毁人亡，还有恶魔的追逐……只是一场考验？只是一场考验？！”一开始他还带着惊疑，但后来的语气，却像是在质问般。
安格尔轻轻瞥了冯曼一眼，眼神中蕴含着冷意。
冯曼打了个颤，才忆起他面前的人不是普通人，他的语气显然轻慢了对方。
冯曼低下头，用极细微的声音道了个歉。
“之前就说过，你们会有一场考验。给你们准备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你们对考验一点心量都没有？”安格尔冷冷道。
冯曼想要说什么，可张开口后，又慢慢了合上了。
形势比人强，他能做的只有按捺。
时间慢慢过去，杜鲁已经将贡多拉开到了帕米吉高原的外围，虽然还没进入高原之中，但高原上的异样之感已经足以感知到。
“大人，我们要进去吗？”杜鲁低声问道。
安格尔瞥了眼后舱，冯曼低头无言，他怀里的古伊娜还处于昏迷中，想了想道：“等古伊娜醒过来后，再进去。”
这一等，一个白天又过去了。
古伊娜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喝水进餐，冯曼有些担忧，他考虑着要不要询问一下安格尔，不过还没等他说话，便看到古伊娜悠悠的睁开了眼。
古伊娜不似冯曼，她醒过来后，眼神里没有一点恍惚。
她也没有沉思，只是用腹语轻声说了句：“果然，只是一场考验吗？”
“你发现了这是考验？”安格尔有些意外的看向古伊娜，见古伊娜点头，又道：“你什么时候发现这是一场考验的？”
古伊娜思忖片刻，静静道：“当我发现自己不是自己的时候。”
古伊娜的表现，让安格尔都有些侧目。
对比冯曼，古伊娜不仅没有沉溺在之前的考验中，甚至提早就明晰了自我，发现了这只是一场考验，并且冷静的坚持到了考验结束。
安格尔给他们的考验，其实是一样的。都是恶魔袭来，无垠的世界只有他们俩人互相依存。
安格尔如此安排，只是想考验他们在只有对方的世界里，能否扶持着走到最后。
冯曼失败了，他死了。或者说，他自己认为自己死了。
安格尔对他们使用的是心幻之术，在他们的内心中生出间隙与幻境。虽然他对心幻并不怎么熟练，但用在这俩人的身上，倒是足以了。
在心幻之中，冯曼是抱着古伊娜在逃跑，恶魔的攻击会对他造成“伤害”，但只要他有坚定的意志，认为自己不会死去，那他就能带着古伊娜坚持到最后。
可显然，冯曼的意志没有想象中坚定，他被恶魔杀死了。
安格尔只是用的基础心幻之术，就算死去，也只是精神恍惚一下。如果稍微厉害一点的心幻之术，冯曼在幻境中被杀死，就是真实的死去。
冯曼的考验结束，在安格尔的心中，评价只是一般。虽然没有坚持下去，但至少他通过了“友谊的羁绊”，从头至尾他没有想过要放弃古伊娜，就算是最后，也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
至于古伊娜，安格尔却很难对她进行评价。
因为她的心思太敏感了，当她发现这是一场考验时，就没有办法评断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古伊娜比起冯曼要更有潜质，她的观察能力极强。若非她现在只是个凡人，否则，在她发现他们经历的只是幻境时，就可以破开幻境，而非一直等待幻境结束。
而且，古伊娜之前的回答也让安格尔惊讶。
——我不是我。
一句话便点出了心幻的缺陷。
如果真要打一个分，古伊娜肯定要比冯曼高的多。
“考验结束。”安格尔没有对他们的考验进行口头评价，只是转头对杜鲁道：“准备进入帕米吉高原。”
进入帕米吉高原后，那种异样之感，不仅仅安格尔感觉到了，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有种预兆。这种头顶像是悬了把剑的感觉，让他们心中始终保持着惴惴不安。
这已经不单单是空间异常的延续。
安格尔看了眼下方，大量的高原兽类也在往外迁移。极有可能，世界意志也在干涉，并且向这片高原上的生灵发出警示。
位面融合，不仅仅是生灵在对决，也是不同的世界意志在碰撞。
一路上，安格尔遇到了许多游移在高原之上的超凡者，显然都是为了所谓的“大机缘”而来。
安格尔也遇到过空间的异常，一道不过几米的空间裂缝，近乎崩塌了数十里范围的能量，只要靠近崩塌范围，哪怕是安格尔可能都坚持不了几秒。
好在，崩塌范围的征兆很明显，他们每次都能提前避开。不过，提心吊胆却是少不了。
在他们又绕过一个巨大的塌陷范围时，古伊娜那古怪的腹语传入安格尔耳中：“大人，这就是巫师的世界吗？”
古伊娜的问题，让杜鲁和冯曼也纷纷看向安格尔。
杜鲁曾经是云螺号船员时，也不止一次来到过繁大陆。但他每次都只是停留在白贝海市，很少踏足大陆范围。虽然白贝海市已经充满古怪玄奇，但至少危险还在可控范围内。可现在，不过是第一次来到内陆腹地，就出现如今状况，几乎每走一段距离，就会遇到莫大的恐怖。
这让杜鲁也生出疑虑：这就是巫师界？
安格尔：“你们所看到的，就是巫师界。”
巫师界不是奇幻的童话乐园，它充满着杀伐与危机。和平只是一时，在平静的表面之下，是暗涌流动，也是无尽深渊。
……
安格尔还没回到野蛮洞窟，但他现身帕米吉高原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这也全赖他们一路上遇到的超凡者。
几乎所有超凡者认出了安格尔身份后，要么刻意拉拢，要么自动退避三舍。
就算他们真想打劫安格尔，也不是在帕米吉高原。这里根本就是野蛮洞窟的家门口，在这里打劫备受关注的天才门徒，显然是不智的。
所以，一路上安格尔不仅没有受到阻拦，反倒交了许多“朋友”。
不过这些朋友，有多少是真心的，就需要打一个问号。
两日后，当安格尔来到野蛮洞窟外的天堑深坑时，他看到了一位在寒风中静静矗立的身影。
那是一个全身都白的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幽灵。
可当他们来到近处时，才发现这是一个白袍白靴白发白眉白胡子的清瘦老头。
安格尔将贡多拉降临在天堑深坑前，下船以后，他快步来到白老头面前，用恭敬之色道：“华莱士大人，您怎么来了？”
眼前之人，正是野蛮洞窟少有的学院派代表华莱士。
安格尔与华莱士并没有太多深交，一来是安格尔活动范围很小，二来也是桑德斯阻拦。因为在桑德斯的心中，安格尔更适合华莱士这种学院派，为了避免徒弟被抢了，他有意无意的不想安格尔接近华莱士。
华莱士没有正面回答安格尔的问题，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安格尔，眼里精光闪烁：“咦，你现在已经到了学徒巅峰了？”
安格尔颔首。
“这修炼速度，恐怕如今也是野蛮洞窟年轻一辈的翘楚。”华莱士感慨一声后，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唉，你跟着桑德斯那家伙真的太可惜了，不如你考虑一下，跟着我？”
安格尔干巴巴的咧咧嘴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来你不愿意？那这样吧，如果桑德斯在外陨落了，你就跟着我？”华莱士再次说道。
安格尔一听，一开始还没咂摸出味道，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大人，难道导师如今有危险？”
华莱士正待说话，一道妩媚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安格尔，别听他胡说。这白老头，只要幻魔阁下外出，他从来没说过一次好话，次次都是诅咒。”说话的是一个红发的女子。
“火魅大人。”安格尔对来人行了一礼。
红发女子挥了挥手：“不用拘礼，以你现在的能力，以后说不定我还要麻烦你。”
顿了顿，火魅的目光看向安格尔的背后，杜鲁等人被她的眼神看的一阵毛骨悚然。
“唉，这次的天赋者就这三个？”火魅眼里闪过失望：“不愧和你导师一脉相承。”
上回桑德斯只带回来十个人，其中安格尔还是桑德斯的钦定，所以算起来只有九个人。
安格尔脸上有些发烫：“呃，其实是六个，不过已经还有三个此前就登记了。”
“六个也好意思拿出来说！”火魅没好气的啐了一声。
华莱士这时却道：“你觉得六个少，下次不如引导者任务就交给你了？”
火魅表情一滞，掉头就走：“我本来说是想看看新来的天赋者有没有适合我的，看来没有。我先走了，我还有一个实验没有做……”
下一秒，火魅已经消失在深坑之中。
安格尔：“……”
等到火魅离开后，华莱士也没有再“勾搭”安格尔，而是将目光放到杜鲁三人身上。
“每一个天赋者进入野蛮洞窟，都会有一个详细的评测。我来这里，正是要对他们进行初次评测。”
当华莱士说出这番话后，杜鲁三人的眼里都闪过一丝讶异，不久后变为了忐忑。
他们以为之前接受了安格尔的考验，就已经算是踏进野蛮洞窟的大门了，没想到如今居然还有一次评测？
如果评测没有通过，难道他们还要被遣返？这也是三人忐忑的地方。
毕竟除了杜鲁外，冯曼与古伊娜并没有真正的进入超凡界，他们对于自身的天赋与素质，都毫无所觉。在面对一切都是未知的时候，哪怕是一向沉稳的古伊娜，都有些心神惶惶。
安格尔也有些惊讶，他也不知道会有这一环节，如果每一个天赋者都有评测，那此前包括多多洛在内的那几个天赋者，有没有进行过这一项呢？
华莱士回答了安格尔的疑惑：“有，当时做评测的也是我。”
紧接着，华莱士又道：“这种评测只是对心性的粗评，具体的天赋意向还是要树灵大人来进行。”
同时华莱士也告诉了他，当初安格尔那一期的天赋者，也都做了一个评测，只不过当事人其实都不知道。
“心性的粗评，不分高低。只是会在后面的天赋意向上加一个附加评语，让正式巫师在选择时，知道你们的大致倾向。”华莱士解释道，杜鲁等人没听懂，但安格尔却是明白了这一项的大致意思。
其实就是阵营倾向。
华莱士眼神闪烁着清光，缓缓扫过现场三人。
杜鲁等人被华莱士扫过时，只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都被看透了一般，宛若沁凉的水，从头顶淋到了脚。
杜鲁和冯曼都在颤抖，不敢直视华莱士的目光。古伊娜也低着头，不过她却没有什么畏惧。
她只是很好奇，在凡人的世界，每一个见到她的都会惊恐，仿佛看到了鬼怪异形。可巫师界中，似乎没有任何人对她的现状表示侧目，无论是安格尔亦或者后来他们碰到的尼罗森，以及如今的华莱士。
他们在看她的时候，都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这让古伊娜既好奇，又觉得舒适与坦然。
就因为没有古怪的眼光，头一回，古伊娜觉得巫师界比她想象的要美好许多。
不一会儿，华莱士眼中的光芒收束，心中对这三人已经有了一个粗估。
不过在进行定论前，他对安格尔道：“你作为他们的领路人，你觉得他们如何？”
华莱士的问题一落，杜鲁等人也将目光放到安格尔身上。他们跟在安格尔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也想知道在安格尔的眼中，他们是怎样的。
华莱士能用术法，明晰一个人的阵营倾向。安格尔则是经过长期相处，也能判断他们的情况。
安格尔眼神移到杜鲁身上，缓缓开口：“杜鲁，为人信守秩序，性格善良，不过热血冲动，常常被正义的理念所绑架。他的左耳缺失，便是因为不考虑自身实际情况，以凡人身躯去救海兽口中之人。”
杜鲁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安格尔又看向冯曼，冯曼的表情有些闪烁。
“冯曼，处事偏混乱，唯心唯我，不分黑白善恶；韧性不足，心性不坚。不过也有义气一面，只不过依旧以自我为中心，极少顾虑他人的情绪。”
对于安格尔的评价，冯曼有些皱眉，他对安格尔评价其善恶没有概念，但说他韧性不足，性格不坚，让他有些不舒服。
安格尔最后才将目光放到古伊娜身上。
古伊娜也在猜想着，安格尔会对她评价什么？是好是坏？旁边的巫师大人，想听到的结果是好是坏？以及，这些评测对她究竟会有怎样的影响？
面对古伊娜，安格尔倒是需要斟酌一下措辞。
“古伊娜，处事偏中立，或许是早年经历，思维方式和冯曼相差无几，心思城府，对人心的观察以及审时度势都远超常人，冷静自持，外物很难动摇心性。不过，想太多也未见得是一件好事。”
这三人的评价，安格尔都站在中立立场，点出缺失，却不评价对错与优劣。
这一点，华莱士很是赞赏。
华莱士点点头：“你对古伊娜的评价最高，不过最青睐的却是杜鲁。”
这句话很笃定，安格尔也没有反驳。
华莱士的话，让杜鲁眼睛一亮，自以为挺好的时候，华莱士的话锋却是一转。
“不过在我看来，抛开天赋一说，杜鲁最不适合巫师的世界。”
对于这番话，安格尔也点点头。杜鲁若是还被凡人规矩、道德正义所束缚，未来必然是第一个夭折的对象。
“他们三人的评测，我已经传到树灵大殿了。”华莱士说完这句话后，轻轻一抬手，地面的灰尘慢慢聚集，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形土偶。
华莱士轻轻一触土偶眉心，在灰暗的土偶面上，便出现了一个眼睛。当眼睛睁开时，土偶就像是活了般，全身上下均活动开来。
华莱士对着杜鲁三人道：“你们跟着它走，它会带你们去树灵大殿。”
说罢，土偶转头对着众人比了比“跟上”的动作，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天堑深坑。
这一幕，让众人十分惊讶。难道他们也要跟着跳下去？可是，这一眼望不到底的深坑，如果跳下去，绝对会摔成肉酱。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不自觉的望向安格尔。
不过他们没有从安格尔那里得到任何提示，在迟疑了片刻后，古伊娜突然道：“冯曼，我们下去。”
“可是……”冯曼有点迟疑。
“如果你不跳，就将我丢下去。”古伊娜顿了顿：“既然我们来到巫师的世界，必然没有无解之题。”
古伊娜的话，似乎给了冯曼一丝信心。他最终还是点点头，抱着古伊娜一头栽进深坑中。
他们跳了下去后，杜鲁自然也不想落后，一咬牙也跟着跳了进去。
等到三人都消失在深坑后，安格尔才抬起头看向华莱士。按照任务的流程，其实带他们去树灵大殿应该由他来完成，不过华莱士制造了土精灵带路，显然是有话要和他说。
华莱士笑眯眯的道：“你猜猜，这三人中我给谁的评价最高？”
“大人不是说，这次评价不分高低么？”安格尔回道。
“心性好坏不分高低，但能否克服心性上的弱点，以及克服起来困难与否，这却是有一个强弱之别的。”华莱士顿了顿：“在你看来，这三人中抛开天赋，谁最适合巫师界？”
安格尔思索了一下，道出了一个名字：“古伊娜？”
华莱士：“古伊娜的心思太重，是三人中心性问题最大的一位，克服起来不是那么简单。不过，如果真让她克服了，未来的路倒极有可能是三人中走的最远的那位。”
“所以综合起来，她的评价我给的并不高。”
安格尔：“那大人给出最高评价的是冯曼？”
华莱士点头：“以心性来说，冯曼的问题是最小的，所以我给的评价比较高。不过，我的评价也做不得数，还是要看他们的未来……就像你。”
华莱士突然话锋转到安格尔身上：“当初我给你的评价并不高，但你现在已然是同辈中最优秀的那人，甚至可以放眼整个南域。”
华莱士突如其来的褒赞，让安格尔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华莱士也没有过多着墨安格尔的成就，只是用很慈爱的眼神看着安格尔，道：“我现在就等着桑德斯哪一天死在外面了，然后好把你接手过来。”
安格尔：“……”
“不过，你晋级正式巫师最好放缓一下。要不然等你成为正式巫师后，我就不能收你为徒了。”
华莱士说完这些后，留了一句：“你如果有空了，去见见莱茵老头，我估计他有话要和你说。”
然后华莱士便跳进了深坑，消失不见。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他以为华莱士有什么重要的事留下来和他说，没想到仅仅只是闲聊了几句？
还是说，华莱士的重点，其实是想告诉他：晋级正式巫师放缓一下？
安格尔觉得大概这才是华莱士的目的。他晋级的速度的确远超同侪，在华莱士的眼中，他学习知识的时间太少，根基肯定不稳，需要留一段时间来沉淀。
只不过，华莱士毕竟不是他的导师，不好意思直言，便这么绕来绕去的说了出来。
说来，华莱士也是一番好意。
“你是……帕特大师吗？！”在安格尔思索的时候，背后降落下来一个骑在扫帚上的女巫。
安格尔还没回应，女巫便眼睛一亮，巫师袍猛地一掀，露出长条的大白腿：“太好了，帕特大师，我是……”
半晌后，安格尔摆出有事勿扰的冷漠态度，终于打发了莫名其妙凑上前的女巫。
安格尔以为这只是个例。
可当他回到野蛮洞窟后才发现，那个女巫根本不是个例，只要他稍微放缓一下步伐，立刻就有闻讯而来的人向他发出各种邀请。
有求教的，有求爱的，更多的是求炼金的。
安格尔被包围的有些烦了，让托比幻化出狮鹫的形象，强大的实力狠狠的震慑了在场诸人。并且在重力脉络的压制下，安格尔才逃开。
他正想趁机返回幻魔岛，却听到耳边传来一道戏谑声：“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要荣登我们野蛮洞窟女巫最想嫁的排行榜了。”
“树灵大人。”安格尔一脸无奈，低声回了一句，“我可从来没有想过登上这种榜单。”
熟悉的耳语，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传声的人是谁。甚至，从语气中，他能脑补出树灵如今的轻佻形象。
明明离开了一年许，但对安格尔而言，却仿佛从未离开。
“这不挺好么，你可知道我们组织女巫最想嫁的排行榜榜首是谁？”树灵似乎没有打算放过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安格尔脑海里几乎立刻闪过桑德斯的样子。
“你肯定是在想，是你导师，对吧？”树灵笑了起来：“桑德斯嘛，很得一部分高端女巫的喜欢，但不是那么容易得绝大多数女巫的人心。不过纵然冷漠疏离，但也上了榜单，不过屈居二十。如今的榜首，却是前段时间才登顶的……”
“很好奇吧？”
安格尔：一点也不。
“没错，就是苏弥世！”树灵似乎觉得自己分享了一个多大的秘密，很是感慨：“等你再上榜以后，可就是一门三男都入了榜单。”
耳边虽然传来树灵的唠叨，但这并不影响安格尔的赶路。
就在安格尔都看到幻魔岛的边缘，树灵在唠叨了半天后，突然道：“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了，你到我这儿来一趟。”
他本来还想询问树灵，找他有何事。结果树灵在这关键时刻，又不说话了。
安格尔看着近在咫尺的幻魔岛，心中默默骂了一句脏话。
不久后，安格尔的身影出现在了树灵大殿的露叶平台。树灵依旧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全身上下就关键位置挡了挡，油光水滑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他的背后站着杜鲁等人，他们正面面相觑，眼神中一片茫然。
“树灵大人，午安。”安格尔落定后，恭敬道。
树灵的视线第一时间放到安格尔的脚下，之前安格尔是直接飞度而来，唯有靴子上闪烁淡淡的黑金纹路，自然吸引了树灵的目光。
“这是你炼制的飞靴？”
安格尔点头。
“不错。”树灵眼眸中仿佛有流光回转，轻赞一声。然后将安格尔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他的肩封上停了一下：“你离开的时间不长，但炼出来的好东西倒是不少。”
安格尔默然不语，树灵也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而是缓缓道出了叫安格尔的来意：“我叫你来，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过来。”树灵指了指杜鲁，杜鲁有些不自在的走上前。
“关于他的天赋，你可知道？”树灵询问。
安格尔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树灵想问什么，于是顺着他的思路道：“当初天赋球的测试，杜鲁说看到了海面天气变幻，加之其对海洋气候的敏感，我推测可能是元素侧海洋一脉，他应该是有海洋巫师的天赋。”顿了顿，安格尔皱眉道：“树灵大人，难道他的天赋有问题？”
树灵颔首：“你的推测没错，他的天赋也没问题。不过关于他的水系亲和度，有点异常偏高，你可知道什么原因？”
树灵大殿需要记录每一个天赋者的详细数据，这也为之后巫师挑选学徒，做一个辅助的选择。
杜鲁的情况就有点特殊，他的天赋属于正常，可水系亲和度异常偏高，甚至高到可以不用戏法，直接在身周凝结出水雾的地步，树灵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偏高的原因。
树灵担心杜鲁是之前服用了隐蔽的药剂，短时间内提高了水系亲和度，这会让树灵检测天赋时出现谬误，于是这才把安格尔叫了过来。
安格尔点点头：“如果是水系亲和度提升，那我倒是知道一些。并非是用了药剂，而是他在我炼制一件炼金作品时，曾经被炼制时的异象拖了进去……后来，我在测试时，他也在旁。”
安格尔详细说了一遍当初炼制海洋韵律时的情况。
“所以，他的这个水系亲和度并不是短暂提升，应该是永久性的提升？”树灵听完后，疑道。
“没错。”
树灵眼里闪过一丝惊疑，缓缓道：“看来，你炼制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前段时间，南域炼金界疯传一段影像，莫非就是你炼制那……海洋韵律时的景象？”树灵问道。
“如果炼制的地点是在海上，那应该就是了。”
“高阶炼金作品，如今我们野蛮洞窟也没有几件高阶作品，你居然成功炼制出来了一件。”树灵摇头感慨：“也难怪会让他增加那么大的水系亲和。不知道，我能不能见识一下这个海洋韵律？”
安格尔一愣，表情略带迟疑。
海洋韵律里有一些他的黑历史，本来是打算只给镜姬大人的，但如今树灵大人想要一观，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他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不过心中却是暗暗祈祷，希望树灵的运气差一点，短时间内不要遇到‘海之女神’。
安格尔拿出了海洋韵律，那颇具匠心的外观，让在场众人纷纷侧目。
那是一个环抱着塔状螺壳的人鱼形象。人鱼的雕琢极为精致，自带的透明纱衣，是安格尔用星空纱炼制的，无论何时都闪烁着点点光芒，尤其是在黑暗的地方，更是璀璨无比。
“不得不说，你炼制的水平越来越有大师气质了。”树灵忍不住赞叹道。
杜鲁不是第一次见到海洋韵律，但每一次见到都觉得惊艳。这简直，宛若星空下最璀璨的瑰宝。
更遑论冯曼与古伊娜，他们从没见过如此美好的东西，眼睛直盯着海洋韵律，完全不舍移开视线。
接下来，安格尔将用法告诉了树灵。当得知这是一个范围性的炼金幻境后，树灵觑了一眼身后的冯曼与古伊娜，本想着要不干脆让他们先撤下去。
不过安格尔却是道：“无所谓，能不能获得什么，全看他们的运气如何了。”
古伊娜和冯曼两人虽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他们，但从安格尔与树灵的语气猜测，估计会有一个了不得的机缘。他们也不傻，立刻伏首道谢。
“开启炼金幻境后，会随机进入。”安格尔目光看向众人：“祝你们好运。”
说罢，带着奇妙波动的幻境慢慢铺张开来，就像是换了一片天空，众人无所觉的落到了一片咆哮的大海之中……
一分钟后，安格尔在幻境中死去，返回了现实。
安格尔脸色有些发黑，当他出来后才发现，在场众人就他死的最快……这也没办法，进入其中是随机的，他恰好在一个巨大的海洋漩涡附近，海浪一推，他便摔下了船。
而幻境中他是凡人，也无法用任何的超凡之力，所以摔下船就等同他死了。
两分钟后，冯曼睁开眼。
安格尔摆出一副淡笑模样，对冯曼轻轻点头，仿若他只是局外人，并没有进入过幻境。
在经历之前的溺死后，冯曼有些惊惧，坐在地上大喘气。
又过了一分钟，杜鲁和古伊娜也相继醒了过来。杜鲁曾经见识过炼金幻境的恐怖，所以并没有感到不适，还慢慢的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在消化之前所得。
古伊娜也没有什么不适感，甚至眼神极为明亮。因为在幻境中，她的手脚俱全，她操控着小小的扁舟，在与大海搏击。这种许久未有的爽快感，让她极为兴奋，只是终究人力没有胜天，她也被海浪倾覆，成了幻境之海下的一缕新的幽魂。
接着，又过了足足一刻钟，树灵才醒过来。
他一苏醒，便闭着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睁开眼，带着遗憾道：“我都看到一抹裙摆，没想到最终还是翻了船。”
安格尔听他这么说，心中稍定。这意味着树灵也没有见到“女神”真面目，自然看不到后续他的黑历史……
真正体验过海洋韵律后，树灵深有感触。
“巫师级别之下，果然能提升水系亲和度。”树灵瞥了一眼冯曼与古伊娜：“你们这俩小家伙，倒是沾了光。现在你们体会不到好处，未来开始跨系修行时，你们才会知道今天你们的收获有多大。”
树灵最后才将目光投到杜鲁身上。
杜鲁如今还闭着眼在思索着什么，他的身周不停冒着薄薄水雾，并且在树灵的眼中，那水系的能量在慢慢增强。
“真正幸运的家伙，还是他。”树灵眼神有点恍惚：“这对海洋一脉的提升，简直是质的变化。”
他之前听安格尔说，海洋韵律的效果是：增幅水系亲和度，并且能对海洋一脉的巫师有极大启迪。
而增幅水系亲和度的限制是在巫师之前。
所以他一开始还以为海洋韵律在高阶炼金作品中，算是一个辅助类的垫底之作。可当他真正体会后，才知道海洋韵律有多恐怖。
炼金幻境是大范围，这意味着每次开启，都能让复数的学徒进入，增强水系亲和。已经有作为战略级道具的潜力。
但真正最关键的，却是“对海洋一脉的巫师有极大启迪”。
树灵体悟过后，他能感知这个效果，已经超越了正式巫师界限。几乎对绝大多数的海洋巫师，都有或多或少的感悟与启迪！
这意味着，无论学徒亦或者正式巫师，只要是海洋一脉，这东西对他们而言就是至宝般的存在！
树灵眼神复杂的看着安格尔，这东西珍贵的简直无以复加。
在海洋巫师眼里，几欲媲美普通的巫术花园，被列为战略性道具绝对没问题。
而这，却是安格尔炼制的。
放眼整个南域辅助类高阶道具，这件炼金作品都能排进前百名。而对于海洋一脉而言，起码在前三！
“我现在有些明白，为何炼金界的人只因为一段影像就如此疯狂了。”树灵顿了顿：“如果他们体验了海洋韵律的效果，会更加的疯魔。”
树灵如今也觉得，这世界太疯狂了。
安格尔也值得人为其疯魔。
让树灵感觉最庆幸的是，安格尔是属于野蛮洞窟的！
当杜鲁苏醒过来的时候，周围除了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树灵大人外，其他人都已经离开。
他一时还没有回神，仿佛还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海洋世界中。
滴答滴答——
直到周围的水雾开始化为滴水，滴落到他的眉间，沁凉湿润之感，方才慢慢唤回了他的心神。
他疑惑的站起身，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周围。为什么其他人都不见了？
“你醒了？”略带轻浮的声音，从晒太阳的树灵口中传出。
杜鲁在来到这里后，已经由之前外面的工作人员口中得知，树灵的身份，这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也是镜中世界三大祖灵之一。
故而，杜鲁一听树灵询问，这里又无其他人，便恭敬的应了声。
“树灵大人……我，我，我之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杜鲁想解释之前的状态，可结巴了半天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树灵摆摆手，替杜鲁解释道：“之前是海洋韵律的效果，让你进入了海洋一脉的启迪之中。如何，有什么收获？”
启迪？杜鲁回忆着之前的情况，他只是觉得陷入了大海的包裹之中，放松了全身，没有畏惧，没有烦恼，仿佛世间一切事情都是小事。
他随着曼妙的柔波，枕着一圈圈泡沫，缓缓的坠入海底，周围的鱼儿也不惧怕他，仿佛他只是大海的一份子。
越到黑暗深处，他越觉得安心。
就这么毫无思维，毫无想法的徜徉在海洋之中……直到醒来。
树灵的询问：有收获吗？
杜鲁不知道，他原本觉得自己毫无收获，只是心灵安静的享受了一次无思之旅。可当他仔细去回想的时候，又觉得自己好像明悟了很多，譬如他感觉自己如果在大海之中，能轻易的找到洋流的节点，用最少的力气去改变海流的形态。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不可名状，但又深藏于心的收获。
可让他表达出来具体为何，他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收获很大，但好像有一层迷雾，让我感受的不太清晰。”杜鲁觉得自己就像是悬浮在海底，面对着眼前无尽的黑暗。黑暗已经摆在他面前，可黑暗之中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你的层次太低，纵然感悟到了一丝海洋之力，也难以去调动，这很正常。”树灵笑道：“不过，随着你的力量层次慢慢提高，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今日的启迪，对你而言是多么珍贵的一笔财富。”
“你的运气不错，在蒙昧期便遇到了安格尔。”
杜鲁心中浮现出安格尔的样子，知道如今这一切都是安格尔带给他的，心生感激。
“既然你醒了，便离去吧。接了指引任务的学徒已经在外面等着你了，她会引领你如何在野蛮洞窟生活。”顿了顿，树灵将一片骨卡递给杜鲁：“这是你的骨卡，关于你的水系亲和与之前的感悟，已经记载在上面了。”
杜鲁有些恍然的点点头，然后朝着树灵大殿的方向离开。
“希望，你能珍惜这次的机缘，不要辜负安格尔对你的期望。”当杜鲁离开时，树灵的声音还在耳畔环绕。
“帕特大人。”杜鲁轻声念叨了一句，似要将这个名字印刻在心底。
然后杜鲁抬起头，眼眸里流光溢彩，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巫师的世界，我来了。
……
斜阳洒在永恒之树的叶片上，布满金色的余晖。
在颤巍巍的露叶平台上，睡了一觉的树灵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微微转头，感觉鼻尖窜来一阵水汽。
他眼神一定，却是看到不远处的叶脉上，蕴荡着一小滩水。
——这是之前环绕在杜鲁身周的水汽积累而成的。
树灵静静的看着那小小的水滩，好一会儿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的道：“海洋韵律的事……还是需要和那莱茵说一声。”
半晌后，莱茵所在的高塔之中，传来了树灵略带慵倦的声响。
“你现在不是该偷偷摸摸的观察夜瑟薇么，怎么有空来找我？”莱茵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用精神力与树灵攀谈。
“谁……谁谁偷窥了！我可从没做过这种事！”树灵的声音原本很慵懒，此刻就像是踩到尾巴的猫，整个毛都炸了起来，瞬间从慵懒中苏醒。
“我可没说你偷窥，是你自己承认的。”莱茵嘀咕了句，然后趁着树灵还未发火，赶紧转移话题：“之前我已经听说安格尔已经返回了，怎么样，这次带来的天赋者如何？”
树灵也不想谈夜瑟薇的事，既然莱茵转移话题，他也顺势而下。
“这一届的天赋者，虽然量少，但质却不错。”抛开此前多多洛等人，以杜鲁为首的三人，天赋都还可以，“两个神秘侧，一个召唤系，一个傀儡师。尤其是那个傀儡师，还是极为少见的特殊体质。”
“噢？特殊体质？不过特殊体质也不全全是好的，你说的这个傀儡师，是什么体质？”莱茵随口问道。
“红魔之体。”
莱茵啧啧两声：“倒是一个少见的体质，不过也是弊端很严重的体质。”
红魔之体可以通过自身鲜血，对外实施诅咒。同时，也能通过自身鲜血，让人进入红魔时间，控制血狂情绪大幅度提升战斗力。
红魔之体的弊端也很严重，以自身鲜血为咒，一旦施术失败，反馈的必然是自身。而且，红魔时间虽然可以大幅度提升战力，可陷入红魔时间中的人会不分敌我。
树灵也感慨道：“的确弊端很大，不过配合其傀儡师的身份，倒是可以让傀儡在红魔时间内大幅度提升战力，若是她能成为正式巫师，未来绝对会成为野蛮洞窟最强的战力之一。”
“除了这两个神秘侧外，还有一个元素侧海洋一脉的学徒。”
莱茵皱起眉：“海洋一脉？那他的运气可不怎么好。”
正如美食巫师最鼎盛的是糖果屋，预言巫师最多的是冠星教堂，而海洋巫师最大的聚集地自然是深海之歌。
野蛮洞窟的海洋巫师只有一位，而且那位在百年前就已经离开南域，去追寻自身的道路。如今是生是死，还是一个未知数。
故而，莱茵一听是海洋一脉，却是有些惋惜。
不过树灵却道：“运气不好？那你就错了，这小家伙运气绝对是这一届最好的一位，如今还没有正式学习海洋戏法，就已经接触到了海洋之力。”
听树灵这么一说，莱茵却是生出了好奇心，不禁追问原因。
“说起来，我来找你也是因此。”树灵也没有隐瞒，说道：“你可记得之前搅动南域炼金界的那个影像？”
“你是说，安格尔跨阶炼制出高阶作品的影像？”
“没错。”树灵颇为感慨的道：“安格尔所炼制的那个高阶作品，其实叫做海洋韵律……”
随着树灵的讲述，莱茵越发心惊。
一个对海洋一脉，能排进南域前三的辅助类高阶炼金作品！这是何等的恐怖！
要知道，莱茵如今已经是三级巫师，而且还踏上了真知之路。他如今身上也没有任何一个炼金道具，能排到前三！
如今野蛮洞窟门下的一个学徒，居然跨阶做到了！这让他怎会不惊讶！
当树灵说完以后，莱茵久久不语。
两人沉默以对许久，莱茵才用一种略微感慨，实则充满羡慕嫉妒的语气说道：“桑德斯真是好运……”
莱茵有些遗憾，当初为何他就没有动过收徒的念头呢？
树灵不会收徒，所以倒没有莱茵和华莱士的烦恼。但他也明白莱茵的想法，毕竟如此疯狂的事情，哪怕他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没有遇到过先例。
莱茵之前就猜测过，安格尔应该获得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炼金传承。
不过，就算获得炼金传承，但传承也只会教你如何去炼。实操还是要靠炼金术士本人，安格尔能够如此短时间就在炼金之路上崛起，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其自身的天赋。
“不管他是谁的学徒，但我们必须知道一点，他是我们野蛮洞窟的人。这就够了。”树灵道。
莱茵点点头。
他思忖了片刻，对树灵道：“原本还想着在观察一段时间，等他进入正式巫师后，再纳入核心。如今看来，倒是可以提前一步了。”
莱茵心中有了决定后，表情重新恢复淡然。
“海洋韵律的效果，还真的不错。可惜啊，如果是血脉侧或者元素侧其他一脉的就好了，怎么偏偏是海洋一脉？”莱茵摇头感叹，海洋一脉的巫师偏偏是野蛮洞窟元素侧最稀罕的，要不然他就算是豁出去老脸，都要想办法从安格尔手中换到。
“要不，让安格尔想办法再炼制一个其他系别的高阶作品？”莱茵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树灵没好气的道：“看了那段影像你就该知道，安格尔应该是受到什么触动才会炼制出海洋韵律，所以跨阶级炼制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海洋韵律已经算是战略性的道具了，稀罕至极。就算让炼金大师去炼，都不见得能炼出来。”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安格尔应该炼制不出类似的作品了？”
“应该是。”
莱茵“唉”了一声，摇摇头。也无所谓了，以前他们野蛮洞窟根本就没有一个合格的炼金术士，丽安娜也只能算半个。
如今得到安格尔，还奢求什么呢？
慢慢护持安格尔成长吧，炼金界不是已经预定好了么，安格尔只要不陨落必然会成为炼金大师。
等安格尔成为炼金大师后，到时候他们想要获得好的炼金作品，再说也不迟。
笼罩在淡淡云雾之中幻魔岛，就在眼前。
安格尔正待进入阔别一年有余的岛内，结果这时，一只浅白色的鸽子突然闯入他的视线。
白鸽围着他身边打转，而它的嘴里，衔着封信。
毋庸置疑，这封信应该是给他的。安格尔心中无奈叹息，他之前从树灵大殿离开后，又遇到了一拨人在寻他，其中递给他小纸条的人不再少数，甚至还包括替正式巫师带话的。
基本，都是邀约他炼金的单子。
安格尔短时间内并没有炼金的意愿，所以看到这只鸽子，本打算不加理会。可稍微仔细的一打量，却发现那封信看上去极为正式。
与之前丢给他的纸条不一样。
信封的外壳还覆上淡淡的金粉，哪怕白日也闪烁着辉芒。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信封上的印泥，刻了一个安格尔并不陌生的特殊符号。
——沉默之符文。
这是莱茵姆特的专属符号。
其他人他可以拒绝，但如果这封信来自莱茵阁下，他可不敢怠慢。
从白鸽手里接过了信封后，白鸽向他点点头，然后只听“砰”的一声，白鸽化为无数的白色羽毛，纷纷散落。
其中有一只淡金色的羽毛，不偏不倚的落在信封上。不仅别在印泥中化为一只羽毛笔，同时也销了印泥的封印。
如此精巧的手笔，加上如此老派贵族作风的信函。
安格尔在野蛮洞窟中就想得出俩个人，其一是自己导师，另外一个就是派头比桑德斯还讲究的莱茵姆特。
安格尔一边飞进幻魔岛，一边拆开了信封。
里面的信纸也散发着香气，这种香味并非是直接附着，而是有人拿着信纸在熏香炉上烤数日之久，才得来的淡淡纸香。
连信纸都讲究到这个地步，也只有从小到大过着精致讲究生活的贵族，才会起的范。
安格尔基本已经肯定，这必然是莱茵阁下的传信。
以莱茵的实力，其实只需要传声即可与安格尔交流。不过他选择了传信与安格尔，一来是显得郑重其事，二来也是个人风格。
打开信纸一看。
内容其实就一句话：邀请安格尔到他的云中高塔一叙。
不过，在信纸里约见的时间上，莱茵却留了空白。
安格尔一开始还没明白什么意思，但瞥到信封印泥上那淡金色的羽毛时，才恍然大悟。想来，莱茵是要他来填写这个约见时间。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拿起金色羽毛笔，蘸了一下印泥，在日期那填写了一排字：
南域新历7377年暮秋之月上旬第七日。
也就是明天。
当安格尔填写了日期后，那只金色羽毛突然“砰”的一声，再次化为之前的白鸽，扑腾着翅膀环伺在旁。
安格尔大致也明白莱茵的讲究。
他将信纸重新放入信封后，递给白鸽。它果然衔着信封，朝着镜中世界最高处——云中高塔飞去。
看着消失不见的白鸽，安格尔眼底蕴藏着淡淡的深意。
虽然不知道莱茵阁下邀约他是做什么，但其实他本身也有找莱茵的打算，主要也是为了找到桑德斯。
之前他在树灵大殿的时候，问过树灵如今桑德斯的情况。
树灵只是言说，桑德斯目前还在深渊，短期内估计没有办法回来。安格尔进一步询问，该如何联系到桑德斯，树灵也没有办法。
所以，安格尔便想到莱茵阁下。
毕竟桑德斯会去深渊，其实也有莱茵的授意，他思忖着，莱茵那里会不会有联络桑德斯的办法。
故而，就算莱茵不发邀请信给他，他也会想办法去找莱茵。如今倒是省了一些事。
其实安格尔也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将乔恩的事告诉莱茵，但他对莱茵的性格毫无了解，所以不敢冒这个险。
回到久违的幻魔岛，安格尔远远就看到古德管家矗立在中央庄园的门口。
古德见安格尔落下，主动的迎了上来，挽礼道：“帕特少爷，欢迎回来。”
“古德管家。”安格尔也以礼回敬。
在他们互相寒暄时，窝在安格尔衣兜里的托比猛地飞了出来，盯着湖边的魔力小屋，眼里闪过兴奋之色。
那座魔力小屋是当初格蕾娅自己建的，如今离开了这么久，托比对格蕾娅也极为想念。
不过未等托比飞去，便听到古德管家说道：“格蕾娅大人如今并不在幻魔岛。”
安格尔一愣，格蕾娅不是还要找桑德斯帮忙寻回肉身么，怎么离开了？
托比一听也郁闷的耷拉下脑袋。
俩人朝着庄园走去，一路上安格尔从古德嘴里得知了一些岛上近况。
当初安格尔离开幻魔岛的当天，苏弥世便返回了野蛮洞窟，与此同时，格蕾雅开始闭关。不过格蕾雅闭关没多久，便出关了。只是她一出关，直接就离开了野蛮洞窟，说是有事要办。
这一离开，迄今为止都没有回来。
安格尔听完后，心中却是有些遗憾。原本想着，关于乔恩的事，桑德斯的路走不通，格蕾娅也可以作为候补……结果格蕾娅居然离开了。
“少爷回来后，可有什么安排？”当来到宅邸中时，古德问道。
“我可能也不会在野蛮洞窟长留，我还有些事情要忙。”顿了顿，安格尔道：“对了，你可有联系导师的方法？”
古德摇摇头：“大人从来没有留过联系的方法。”
安格尔遗憾的点点头，示意古德去忙，自己则回到了房间中。
古德不知道桑德斯的联系方法倒属于正常，毕竟他只是一个管家。安格尔思忖着，看来等会还要去拜访一下芙萝拉，说不定她那里有联系方式，如果还是不行，就只有走莱茵阁下的路子了。
安格尔躺倒在床上休息了片刻，见托比还是一副蔫蔫的模样。他知道，此时说任何的安慰，对托比而言也是白说，便道：“要不，我带你去梦之旷野里看看？”
托比对梦之旷野并不陌生，那里一望无际没什么意思。
“你别忙着拒绝，如今梦之旷野比以前要热闹一些了。等会我带你进去逛逛，然后你自己圈个地方，设计一个你喜欢的场景，我帮你搭建。以后可以带你的好友去玩，说不定格蕾娅大人到时候也会去找你。”
托比目前还不知道梦之旷野的具体功能，不过听说能自己建立一个小窝，并且未来能邀请其他人来，也有些心动了。
见托比意动，安格尔二话不说，直接将托比拖入了梦之旷野。
随后，他自己也进入了其中。
安格尔进入初心城后，带着托比闲逛了一圈。一路上，总有人盯着托比，让它有些不适应。
安格尔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态，物以稀为贵。托比算是他们在梦之旷野看到的第一种非人生物，所以好奇也正常。
被人盯得久了，托比明显变得有些燥郁。
安格尔便道：“要不，你自己去逛一下，想圈哪片地方？到时候和我说。”
托比毫不犹豫的点头，然后不等安格尔说，就迅捷的升空，在云雾中徘徊了片刻，就消失不见。
托比独自去玩，安格尔并不担心它的安全。就算它现在没有超凡之力，不过以其原本的凌厉速度，就不是这些凡人能追的上的。而且，托比是活的，就算受到伤害也只是从梦中醒来，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放任托比后，安格尔本想去看看乔恩，结果弗洛德先一步找了过来。
“我刚才听外面传言，有人身边跟着一只鸟，我就猜到是大人来了。”弗洛德笑道：“大人如今应该已经在繁大陆了吧？”
安格尔点头：“我已经回到野蛮洞窟了。”
弗洛德眼睛一亮，嘴里嘀咕着：“果然，在繁大陆也能稳定连接到梦之旷野！可见，梦之旷野对距离限制其实很宽泛！”
“就是不知道，离开巫师界，在其他世界能不能连接到梦之旷野。”
安格尔：“这个倒是不好说，梦界太过虚幻，或许弥漫了无数个世界。但毕竟我的基点是在巫师界，梦之旷野也不算真正的梦界，所以还需要去试验一下才知道。”
弗洛德点头，眼神里闪烁着期望的光芒：“要是梦之旷野真的能无远弗届，跨越无数位面依旧能登录，那它的价值将会难以估摸！”
安格尔也能预见那种盛景，不过他倒是没有报太大希望。
“有机会去其他位面的时候，到时候再试试吧。”安格尔顿了顿，又问道：“乔恩的身体状态现在如何？”
“目前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其实看到周围的梦界居民，安格尔大致就能推断出乔恩应该无恙。不过他最担心的是意志排斥，乔恩之前就是因为巫师界的大意志排斥，才会出现异状。
好在，梦之旷野属于夹层空间，与梦界关联不大，与魇界也彻底脱离了关系，并没有意志一说。乔恩在这里，倒是真的很适合。
安格尔已经定位到乔恩的位置，他正在海洋剧院的二楼，与梦露夫人以及其他多位儒雅学者，编撰着书册。
他本来是打算和乔恩见一面，趁此机会将托比也介绍给乔恩。
只不过看乔恩如此专心的编整书籍，安格尔想了想，还是觉得暂时不要打扰他为好。
这时，弗洛德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大人。就在你离开泊来镇的那天，你说的那个叫罗萨姆的人，来找我了。”
罗萨姆已经去找弗洛德了？
这么快？
满打满算，灰烬时光商旅团也只花了一周的时间，难道就已经打听到哪里有出售增加幸运属性的魔纹皮卷了？
要知道，这种增加幸运属性的皮卷，经常百年也不见得能出现一次。
安格尔带着疑惑的问道：“他来了以后，说了些什么？关于魔纹皮卷的事情有着落了？”
弗洛德回忆着之前见罗萨姆的情景，说道：“有消息，不过这个消息我觉得说了等于没说。”
“怎么回事？”
弗洛德摇头叹道：“听罗萨姆说，他们联系到了一个拥有这种魔纹皮卷的巫师，对方也有意出售。不过不是用魔晶，而是要用以物换物的方式。”
以物换物，这也算是巫师界常态的交易方式。安格尔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听弗洛德的语气，他心中有些猜测：“难道对方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
弗洛德颔首，有些怨怒的道：“不仅仅坐地起价，而且这价格实在太高。”
“他要什么？”
“一滴恒定碎屑。”说罢，弗洛德充满怨气的道：“恒定碎屑这东西价值比起一张幸运属性的魔纹皮卷不知高了多少，他居然叫的出口。要知道，几滴恒定碎屑就能化为巫术花园，那是绝对的战略级大杀器！岂是一张仅能维持一两秒幸运属性的魔纹皮卷能换到的？！”
弗洛德的义愤填膺，情有可原。
不过如果换个角度想，虽然这个幸运属性只能维持一两秒，但通过梦海螺反复的投入梦之旷野，那等于只要能量够，就有无数个一两秒，这是一笔绝对不亏的买卖。
但是，纵然安格尔心中有一把价值天秤。可放眼现实，安格尔还真的无法与对方进行交易，因为恒定碎屑虽然说有价，但永远无市。
因为恒定碎屑的出产量太少，而且其用途太过逆天，没有人舍得将完整的恒定碎屑交予他人。
就连恒定碎屑的稀释液，都要数千甚至上万魔晶！而这种稀释液，是用有杂质的恒定碎屑稀释成上百份而制成的。
也就是说，哪怕是一滴有杂质的恒定碎屑，价值也是百万魔晶左右。更遑论，一滴完整且无杂质的恒定碎屑。
安格尔：“对方只接受恒定碎屑进行交换？”
“没错。”弗洛德依旧很愤怒的点点头。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如果只接受恒定碎屑，那他就没办法了。这东西就算他有钱去买，也买不到的。
“我已经和罗萨姆说了，这个消息暂不接受，让他们继续打听。”弗洛德埋怨道：“想用这种消息就来套魔晶，不可能！”
弗洛德还在骂骂咧咧，安格尔忍不住劝了一下他，毕竟他就算搞到了魔纹皮卷，下一次融合权能估计也要等他成为正式巫师以后的事了，所以暂时不用着急，反正时间还很长。
“唉，就是气不过。”弗洛德：“他也不想想，恒定碎屑只有在位面融合的时候才会出现，不过哪能那么容易就碰到位面融合？！”
弗洛德嘴里还嘀咕着“千年难遇”等词汇，安格尔却是突然想到帕米吉高原的情况。
如今帕米吉高原几乎已经可以判定，会出现一次位面融合。而且，还是一个不小的世界与南域相融，到时候抛出来的恒定碎屑绝对不会太少。
安格尔想到这，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可惜，因为天外之眼的特殊，他不敢靠近位面融合，甚至已经打定主意在位面融合的前夕，他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不过，也不算太可惜。就算他不离开，估计那些恒定碎屑也与他无缘。
等这边位面融合结束，他倒是可以问问看，有没有人愿意出售一滴恒定碎屑。如果没人愿意，他也只能放弃。
等到弗洛德胸中郁结发泄完毕，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大人。那个罗萨姆不仅带来之前那个废消息，还有一个消息。”
“他说，他们团长想要亲自见大人一面。说是，要聊聊一些交易，还有关于你打听的那个人的消息。”弗洛德说到这时，表情微微有些疑惑：“罗萨姆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十分谨慎，看样子似乎很上心。”
“交易？”安格尔记得自己好像没有和罗萨姆说过要有什么其他交易，至于说打听那个人……安格尔脑海里浮现卡西尼的名字。
难道说，他们打听到了卡西尼的消息？
安格尔想了想：“你如何回他的？”
“我告诉罗萨姆，说大人你已经离开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弗洛德：“罗萨姆给了我一张感知讯息的飞帖，说只要有你的消息，让我务必告诉他。我见他很郑重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格尔：“你就告诉他，我已经回繁大陆了。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自然会来找我。”
弗洛德：“我明白了。”
这边话毕，安格尔见乔恩还在编撰书册，并无歇息的打算，便和弗洛德聊起了初心城的发展，以及近期实验样本的概况。
弗洛德在说到初心城近况的时候，着重提到了图拉斯。
不得不说，当图拉斯作为治安官登场后。因为之前的杀人事件，有些散漫混乱的初心城，慢慢回归了秩序。
图拉斯以强大的武力威慑，震撼了所有人。
本来初心城的人，都是弗洛德经过细心挑选过的，几乎所有人都遵从秩序社会的规则。只不过因为初心城还处于草创阶段，他们一时没有适应过来，但治安官的现身、护卫队的加强以及代管城主的出现，慢慢让初心城从浮躁回归到了尘世烟火。
图拉斯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推动功能。
“图拉斯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出风头，而且性格有些无厘头，很难管束。”弗洛德揉了揉太阳穴。
恰好说到这时，穿着紧身制服的一个女子匆匆忙忙的找到弗洛德。
“蒂森大人，不好了！”女子面容精致，但此时却是露出焦急的表情。
属下在安格尔面前如此唐突，弗洛德本来有些挂不住脸，正要拿乔教训一番，女子却是没等弗洛德询问，便喘着大气将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是治安官大人……他，他在追着一只鸟……一路上不停踩踏着建筑，许多的房子都受到损伤，城建的人已经在述苦了……”
图拉斯在追着鸟——
弗洛德偷偷看了眼安格尔，不用猜都知道那只鸟是谁。
安格尔倒是没有注意到弗洛德的视线，因为他现在已经在用“上帝视角”，观察具体情况了。
看了一会儿，安格尔便收起了视线。
图拉斯与托比的确在追逐，但他们倒是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因为图拉斯对托比并不陌生，图拉斯其实还记得亡灵时候的记忆，不过因为太过繁杂，他懒得去回想。但关于安格尔与托比的记忆，他却没有忘记。
毕竟当初是安格尔将他从那狭小、漆黑、肮脏的世界带了出来。所以，对于安格尔与托比的记忆，他并不陌生的。
图拉斯在初心城看到托比，纯粹是玩心起了，想要跟托比玩闹。
托比也是个隐藏的人来疯性格，图拉斯一闹，它也乐了。如今跟着图拉斯虽然在追逐，其实他们是在打闹。
既然知道他们在打闹，安格尔也不担心了。他带托比进入梦之旷野，就是为了排解它的郁闷，如今托比的情绪有所恢复，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于说，初心城的城建……只要没伤到人，其他的慢慢修复吧。
弗洛德也从安格尔那里得知了真实情况，得知并非是在打斗，他也松了一口气。
“我刚回野蛮洞窟，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离开了……至于托比，它玩累了自己会离开的。”安格尔说罢，与弗洛德告别离开了梦之旷野。
回到现实中，安格尔开始例行的冥想。
如今他已经到了学徒巅峰，倒是不需要刻意去补充魔源，只需要维持魔源的整体效能即可。所以，他冥想的时间会比以前快很多。
一个钟点后，安格尔便睁开了眼。
想着明日要去见莱茵阁下，他准备先在今天，去拜访一下芙萝拉等人。
如果芙萝拉能联系上桑德斯，他去见莱茵阁下的时候，就不用再提这一茬。
想到这，安格尔打开门，准备前往洛克华社。
从二楼走廊下来的时候，他在转角碰到了古德管家，他正拿着数封信函，站在楼梯口踟蹰不定。
“古德管家？”安格尔叫唤了一声。
古德抬起头：“帕特少爷，你下来的正好。我刚刚收到了几封邀约函，都是正式巫师发给少爷的，我正迟疑着要不要去交给少爷。”
安格尔结果信函看了一眼，和之前一样，都是邀约炼金的。
而且这些巫师，大多的人，他连面都没有见过。
安格尔看完后，拿出信纸，用抄写术快速的写了几张回函。
虽然对方是正式巫师，但看着这厚厚一摞，真要他一个个的去炼金，他近些年就别想着活动了。而且里面还有一堆希望他能炼制高阶作品的……他如果能炼制高阶，他也真的想炼，但这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
所以，回函的内容，自然是拒绝。不过，安格尔也不敢冷言直拒，而是委婉道：自己最近处于学徒巅峰，想先以进阶为首要目标，暂时无法炼金。
进阶正式巫师。这是对每一个巫师的人生而言，都极为重要的一刻，所以他用这理由来回函，倒是很正当，也不会引人非议或者反感。
将回函交给古德管家，让他帮着传出去后，安格尔这才动身离开了幻魔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