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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更说中不少人的要害,众人看向萧御的眼神顿时变得迷离起来。

    “依照本皇子的意思——”

    “老七!”

    皇帝的声音忽然惊起,皇七子急忙乖觉地止住,垂首看向皇帝。

    “你身为武动王国的皇子,凡事都要顾及王国的脸面,这样幼稚的话如果再从你口中说出来,不要怪朕六亲不认!”

    “父皇!”

    皇七子慌忙跪倒在地,俯首说道,“儿臣惹父皇动怒,罪该万死!”

    “免了,”皇帝看也不看皇七子一眼,淡漠说道,“你的心思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很多时候不要太高估自己,更不要看不起别人,这陨日山脉中数万人,不知道有多少豪杰修为见识远在你之上,凡事沉默并非没有主见,只是因为别人更顾全大局而已。”

    皇帝一番话说出来当真让皇七子冷汗直流,更让他心中生出万般愤懑,然而这些愤懑半分也不能表现在脸色上,至少在皇帝还全然掌控者武动王国的现在,他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起来吧!”

    皇帝龙眉微微一扬,看向萧御,“如果你当真能唤醒破天戟,我镇国神兵就此拱手相赠。”

    很平淡的一句话,但却瞬间惊起万重涛浪,然而有皇七子教训在前,无论众人有多少惊疑,都不敢出言半字。

    萧御也全然没有想到皇帝竟会如此说,怔忡了数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诚恳执礼道,“陛下之恩,萧御永生不忘!”

    左云堂在十丈开外含笑而立,皇帝英明神武,只不过善于韬晦藏拙而已,此刻显然是认准了萧御的性格,所以索性给萧御一个天大的恩赐,他日萧御若有进益,以破天戟之恩,加上常五之情,足以保证萧御永远庇护武动王国。

    按照常理来说,这对于七贤盟显然是不利的,但左云堂同样深知萧御,所以并不担心,而且皇帝安心,盟约就能更加牢固。

    皇帝沉郁的脸色恍如被三春朝阳照射,在明皇九龙衮服的映衬之下,更显神圣与威严。

    “请——”

    萧御抬首,目光淡淡掀起,最终在长匣之上落定。

    无论是陨日枪还是莫璇刀,它们的力量萧御都曾经见识过,相比较之下,虽然在神靥谷经历了不少艰险,但最终得到陨日枪的过程无疑十分顺利,而莫璇刀则消耗了不少时间,最终还是借助九阳的源气才最终击败莫璇刀。

    如果论及七神兵的威力,相差应该并不大,仅仅只是因为不同的经历而拥有不同的力量,现在破天戟被封存近万年,威力究竟如何萧御并不知道,但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想要控制破天戟,或许要比他想象的更容易。

    常山和常河同时伸出右手,在周围十丈之地幻化出一个结界,然后才身受打开长匣。

    只听见“卡擦”一声,长匣从中打开,众人目光所及,只见一丈长匣之中,一把青褐色的长戟恍若陷入无边沉睡一般,周身笼罩着一股强大至极的能量。

    常山漠然说道,“神兵不可轻亵,倘若力不能及,千万不要强行为之,只要不触及它的灵识,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常五虽然相信萧御,但想起曾经无数次的失败,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句,“萧御,万事小心!”

    萧御点了点头,但目光之中,依然是从容之色。

    “若要一举立威,还是应该由我出手,小子,你暂且靠后。”

    一语未落,漫山数万人同时感觉到萧御的气势骤然上升,不过瞬息之间,已然近乎突破天际,即使是皇帝和左云堂,眼中也不由得露出惊惧之色。

    萧御不过只是一个少年而已,怎么会拥有如此恐怖的气势和威压!

    一念未止,萧御轻步上前,右掌径直按向破天戟,原本笼罩在破天戟外面的能量仿佛沉睡了一般,竟然没有任何的反应,任由萧御右掌伸进去,将破天戟稳稳握住。

    …………

    陨日山脉之中,长风卷云,江河东流,天地之间,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就算穷尽所有人的想象,也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常五更是惊得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没有多少人比他更清楚,想要做到这一点是何等的困难。

    偏偏萧御就做到了,常五忽然想起来,当日在遗落之境中,萧御也曾经用同样的姿态握住陨日枪……

    “当年一别,没想到今日才见,若你灵识有知,就苏醒过来。”

    萧御一句话说出来,更是惊起满山惊骇,这句话就好像他和破天戟已经相识多年,然而谁都知道破天戟一直在武动王国之中,萧御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破天戟。

    “难道萧御是圣武帝转世……”

    不知道是谁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传到所有人的耳中,众人惊骇之际,仿佛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一般,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如果萧御是圣武帝转世,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一念未止,天地之间猛然传来一声清啸之声,九霄深处一道青褐色的流光穿过重重云海,没入到破天戟内。

    “嗡——”

    青碧色的光晕骤然生出,将破天戟紧紧地包围起来,原本已经模糊的戟身之上,忽然清晰地浮现出一道道神秘的符文,而在符文的终点,一头青褐色的龙傲然化生。

    “昂——”

    高昂的龙吟声自破天戟中发出来,武动王国人人震惊无比,传闻破天戟拥有苍龙之力,可以发出真实的龙吟声,但自月华王朝崩裂之后,破天戟从此陷入沉睡,想不到今天竟全然苏醒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地看向萧御,没想到他不仅轻易的做到了,而且做的如此完美。

    除了天命,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昂——”

    龙吟声再度响起,仿佛是在和萧御对话一般,萧御傲然一笑,“没想到你竟然还保存了本源的神力,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既然你已经苏醒,就应该知道的宿命,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



    萧御说完,破天戟仿佛能听懂萧御所说的话一般,只见破天戟上神光流动,最后化为一道青褐色的光芒,没入到萧御眉心之中。

    数万人亲眼看到眼前这一幕,胸中有如万千涛浪翻涌,尤其是武动王国众人,自皇帝以下,到最普通的御林军,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他日若萧御修成真身,振剑高呼,谁又会心生不服。”

    当左云堂最开始说出这句话,将萧御和圣武帝相比时,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但是这一刻,面对萧御逆天的神迹,数万人同时在震惊之中默然。

    只有这世间真正的豪杰,才能够去欣赏那些真正的英雄,左云堂如此,皇帝亦如此。

    众人直到此刻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力排众议,竟然选择和七贤盟结盟,又为什么竟答允将破天戟赠予萧御。

    原本看起来犹如万丈深渊的皇帝,此刻才恍若浮出水面一般,虽然只看到冰山一角,却也能够将他的强大窥测一二。

    在万众灼热的目光之中,萧御犹如飞仙临凡,缓步在皇帝面前站定,躬身一揖道。

    “晚辈奋尽全力,总算是侥幸为之。”

    犹如东方红日冲破云霄,皇帝展颜一笑,大步上前,双手将萧御稳稳扶了起来。

    “萧御,从此以后,但凡你手臂所指,武动王国六十万里土地,亿万民众,都是你指尖的余光。”

    皇帝说的十分郑重,萧御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执手恳切说道。

    “陛下所言,萧御万分承受不起,今日立此盟约,是为了将来统一对抗魔族,守护这九州大地,绝非为了谁一己之利。将来无论面对什么,萧御都不会心生半分退缩,但想要成就大事,则每个人都同样重要,萧御至多站在前面,除此之外,我与众位豪杰同属一体。”

    萧御一番话说来,众人都是历经人事之辈,孰真孰假一目了然,萧御说的这样恳切,众人心中愈加感念。

    “好!”皇帝右臂一振,“取酒来,今日我们歃血为盟,共推萧御为盟主,从此以后谁若敢心怀二念,天地不容!”

    “说得好!”左云堂一步上前,漫山清风之间,尽是豪气漫漫,萧御一战击败魔族高手,又在举手之间降服破天戟,这样逆天的强大无疑打消了所有人心中残存的疑虑,落日一州会盟,就从此刻开始。

    一时间御前侍卫取来美酒,数万人在九天之下盟誓,虽然仓促之间的盟誓未必能抹平其中所有的沟壑,但只要领首之人实力强大,这一场会盟就可以走出真正的第一步。

    纷争了数千年的陨日山脉,终于迎来了最辉煌的一天,萧御负手立于青峰之上接受所有人的朝拜,这一幅画面将永远记在众人心中。

    终于,繁华落尽。

    月色之下,萧御极目远望,明月高悬于东天,洒下漫漫清辉。

    传闻在亿万里之外,有一座拥有无数神迹之谷,名唤曦和之谷,而在曦和之谷边,坐落着九州最辉煌的城市——辉光之城。

    自月华王朝崩裂之后,辉光之城趁势而起,虽然没有一统天下,却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成为九州最强大的力量,从此以后,开启圣地治世的时代。

    随后九霄神殿、真龙圣地、圣女宫才相继兴起,和辉光之城并称为天下四大圣地,执天下牛耳,命令所至,无人不敢不从。

    当萧御成长到现在这个高度,终于开始将目光看向四大圣地,想要攀登到最顶峰,四大圣地就是永远绕不开的峰峦。

    不过在此之前,萧御还需要先做一些事情——

    会盟半月之后,落日州不少宗门都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这批人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但当他们报上性命时,众人才遽然失惊,来者竟是七贤盟盟主,以及武动王国五皇子。

    但更令众人震惊的是,这些人无论身在何地,都紧紧围绕着一个少年,言语之中万般敬重,这不由得引起无数好奇,纷纷猜测这少年的身份。

    然而始终没有头绪,不过他们却清楚地知道了左云堂等人前来的目的,这些宗门虽然不及武动王国和七贤盟,但实力也十分强劲,而且地理位置大多在武动王国以及七贤盟周边,所以左云堂才会亲自出面,和这些宗门商议结盟一事。

    此事显得过于突兀,起初每个人都以狐疑的目光看着左云堂等人,直到知晓双方果真已经结盟,才终于意识到似乎的确出了什么大事,开始重新考量起来。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不少宗门纷纷选择加入会盟之中,只不过很多人对盟主心生犹疑,但当没有一个人能够在那少年手中走过半招之后,所有宗门最终都成功归入会盟之中。

    这一会盟,名曰落日联盟。

    时光飞逝,等到将近半年之后,落日州除了几个极大的宗门,基本上都加入了落日联盟,落日联盟集合两大五品宗门之力,成功晋升为六品宗门。

    这半年来萧御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世,都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与尊重,虽然在大部分时候,都是皇帝和左云堂出面,但萧御所表现出来的沉稳和实力,让无数人为之折服。

    萧御在这段时间之内,除了联合落日州各大宗门之外,其余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武,因为服用了龙丹的缘故,萧御的修为突飞猛进,终于达到破宗巅峰。

    从凌天塔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在有青衣人以神源让萧御直升五级的情况下,这个速度并不快,但是萧御却很清楚,于他而言修为现在每提高一级,都要花费数倍于别人的工夫,但反过来的好处就是十分扎实,没有半点虚浮之处。

    萧御被青衣人强行提升五级修为,虽然是真实存在,但毕竟完全仰仗外力,本身实力的提高没有完全达到质的变化,萧御自忖他将来一定能达到修为巅峰,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强行在修为上突破,而是反过来将原本的每一级认真巩固。



    随着萧御对天地混元总纲的领悟越来越深入,萧御运转源气的法门愈发精妙,如果萧御愿意,他可以在未来一个月之内成功突破御皇,但是萧御没有选择这么做。当日在凌天塔上骤然面对魔化的绝天,萧御只有这个选择,但是现在萧御不用面对险境强行突破,稳扎稳打才是真正的王道。

    修武者固然要有与天争命之志,但也同样需要稳如磐石之心,很多时候一味向前并非好事,能够在浮躁之世中保持心境的平和,显得更为难得。

    岁月平静地流逝,每一天每一日仿佛都有不同,但是当站在月下时,却又发现好像从来都是一样。

    终于有一天,这样平静的岁月被打断,在群山之外,一个白衣翩翩的青年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平静地站在山水之间,却好像犹如从仙界之中走出来一般,没有沾染半分的尘俗气息。

    “你,就是萧御——”

    当萧御从峰顶而来,站在函关之前,白衣青年终于开口。

    白衣青年的目光仿佛像玉山之巅的冰湖一样,没有任何的波动,干净的眸子内,泛着纯粹而温润的光华。

    “是——”

    萧御拱手,目光同样明澈而澄净,“敢问尊姓大名。”

    白衣青年静静地看着萧御,淡而唯美的光华悄然升起,以一种宁静而张扬的姿态从白衣青年身上迸射出去,仿佛要将萧御看透一般,面对白衣青年的目光,萧御恍若一块神玉,承受着白衣青年威压的试探,始终面色不变。

    良久,唯美的光华终于散去,白衣青年的眼神似乎微微变化了三分,就像是万顷寒潭之上,终于荡起一层淡淡的涟漪。

    虽然相比于万顷寒潭,这一缕涟漪似乎微不足道,但终究是生出了波澜。

    “丹元大会即将在三个月之后开始,落英受师尊之名,邀请四方豪杰前往辉光之城,所有能进入前十万名者,都将受到相应的赏赐。”

    萧御目光微微垂落,“萧御领命!”

    十丈之外,常五胸中涛浪千重,眼前的这个青年,就是名动九州存在——圣地弟子。

    九州四大圣地虽然执掌天下,但其中绝大部分人都只是隶属于圣地,真正能被称为圣地弟子的,不会超过百位。

    而这百位圣地弟子,每一个人都扬名天下,圣地弟子出世,几有惊天动地之势,他们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神话般的存在。

    常五自诩为天纵之才,但是和落英相比,恍若萤火之辉相比皓月,虽然落英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在他身上落定,但常五却能真切地感受到其中不可逾越的天堑。

    这道天堑究竟是什么常五并不清楚,然而却永世阻隔了他追赶的念头,这世间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他能力所能触及的。

    不只是常五,所有人都有一样的感觉,他们面度落英甚至感到自惭形秽起来,和落英一比,从前的豪情壮志竟在无形之中湮灭,最终只剩下满身的颓丧。

    而在所有人当中,只有萧御一人神色始终平静,甚至当落英的脸色都微微生出变化时,萧御依然如古井不波,这并非是刻意为之,它所映射的正是萧御浩如烟海的胸怀,和触及天际的天赋。

    落英看了一眼萧御,终于转过身,平静地向来时的路走去,就在款款的步履中,落英犹如神隐,消失在天地之间。

    天地之间一片沉默,良久,才终于有个声音响起。

    “这就是圣地弟子么——”

    “没想到圣地弟子竟然会来到落日联盟,当真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颜面,恐怕只有六品顶级宗门才有这个荣耀吧。”

    “是啊,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亲眼见到圣地弟子,当真不枉活了这么多年,和圣地弟子相比,我真是连尘埃都不如。”

    “尘埃尚且还是实物,我在圣地弟子面前竟然连自己的存在都感知不到了,这就是犹如神话般的存在,竟然让我连半分争胜的心都没有了。”

    “圣地弟子如此强大,每一届丹元大会都是圣地弟子占据前面所有名次,即使是这数千年的时间,也只有四千多年前曾有一个高手作为外门弟子冲入过前一百名,这次恐怕也是一样。”

    “只要能进入前三万名,就已经是不世出的天才,想当年我曾经参加过一次,在初赛就被淘汰了下来,从此信心受挫,任凭我如何努力,始终不能突破御皇。”

    “圣地弟子当真是得天眷啊,不知道这一次四大圣地究竟谁能占据上风,拔得头筹。”

    “论理应该是辉光之城,毕竟是东道主,只不过丹元大会天才辈出,无论是九霄神殿,还是真龙圣地和圣女宫,都拥有绝世天才,说不定会将辉光之城从霸主之位上拉下来。”

    “依我看有可能是圣女宫,不是听说圣女宫出现了一位万年一遇的天才么,即使是比之当代圣女宫宫主,也丝毫不弱,在某些方面还略占上风,或许能一举夺魁也说不定。”

    “我看的确有可能,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面对这样绝世的美女,想必无论是谁出手之前都会收上三分力道。”

    ……

    众人一番议论之中,萧御终于开口说道,“即刻召集联盟年轻弟子,随我前往曦和之谷。”

    众人闻言同时一凛,高声说道,“遵令!”

    “萧御,”常五的声音从萧御身后传来,“你似乎有心和圣地弟子一争。”

    萧御淡然一笑,“但凡修武者,谁又没有争胜之心,我亦如此。”

    常五微一默然,终于再度问道,“那么你想以什么名次为目标,前一千名么——”

    虽然只是一千名,但常五认为这已经非常高了,别的暂且不论,萧御本身年龄的劣势就将被无尽扩大。丹元大会之上有不少人早已勤修多年,遍数圣地弟子,只有寥寥数个和萧御的年龄相仿,但是也有二十岁上下,相对而言,萧御以十七岁的年龄参加丹元大会,就算他天赋再如何卓绝,也终究还是不足。



    如果能以六品宗门的出生成为丹元大会前一千名,无疑会震动九州,即使是圣地弟子,也会刮目相看。

    萧御的目光落向无边的天际,在瞳孔之中凝结成一点淡淡的星光,仿佛想要穿透天地,最终弥散在漫山群峰之中。

    “常大哥,我平生所为从来不争名誉,只争这一颗修武之心,丹元大会天下高手云集,我确实很想和他们一争高低。”

    萧御此次前来落日州,时间并不长,但却是他人生最巅峰的一段时间,无论是从本身的状态,还是修武上的进展,都保持着让他十分满意的情况。

    修武越到后面,越能够感受到天地之大,广袤无垠,但与此同时,也能够窥探到天地间更多的法则,当萧御在天地混元上的领悟越发深入时,对自然界中的每一粒能量都有更真切的感受,哪怕只是呼吸之间,也能够通过改变呼吸的频率去聚源修武。

    所以这半年来萧御看似没有任何的际遇,其实实力却在飞速上涨,虽然自当日和魔五使一战之后,萧御再也没有出手过,但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萧御的强大。

    这种强大甚至于已经要用仰视来形容,所以当萧御说出这番话时,常五虽然微微一怔,却没有出言质疑。

    不到一年的时间,萧御已经从当初需要他来庇佑的少年,成长为顶天立地的落日盟主,而他的实力虽然也在飞速上涨,甚至进入风云榜前一百,但是和萧御相比,却已经有如霄壤之别。

    “以你的实力和天赋,的确可以去争一争。”

    微微一顿,常五迟疑地说道,“如果和落英一战,你有几分胜算。”

    常五这么一问,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萧御虽然强大,但落英毕竟是排名天下前一百的圣地弟子,何况落英传闻已经有二十一岁,这样相比实在是不公平。

    萧御也没有想到常五竟然会这么问,略一沉吟,缓缓说道,“我虽然不惧他,但是以现在我和他之间的实力而言,胜算不到一成。”

    常五一怔,萧御素来没有畏惧过任何人,现在竟然亲口说出这句话,虽然也在常五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怔了一怔。

    “没想到竟然会从你口中听到这句话,现在我越发感受到圣地弟子的恐怖了。”

    萧御微微一笑,“大哥,人都有自知之明,我虽然迭逢奇遇,但毕竟还过于年轻,仅仅从经验上我就败给了落英,不过三个月之后,我一定会拥有挑战他的资格。”

    萧御言语之中霸气尽显,常五哈哈一笑,“你有信心就最好。”

    话音一转,常五接着说道,“这段时间落日联盟已近稳定,你连日将重要的事情都托付给左副盟主和我父皇,莫非是又想走了么。”

    萧御心事被常五一眼洞穿,不禁挠了挠头,说道,“大哥,我确实……”

    常五看到萧御微露窘迫之色,不由得一笑道,“你我兄弟,何必还有扭捏之态,无论你想做什么,做大哥的自然什么都会支持你。左副盟主早已经暗中叮嘱了我,让我代为传话,如果你去意已决,千万不要有后顾之忧,落日联盟的一切事宜,他都会和我父皇打理好。”

    萧御闻言,心中不由得深为感念,虽然他和左云堂相交没有多久,但他却有如良师益友一般,往往能够感受到萧御所有的想法,并且全力支持,常五更是如此,两人以兄弟相称,彼此肝胆相照。

    一笑之间,萧御诚恳说道,“大哥,谢谢你!”

    “打住,你现在对我倒是越来越客气了,我只不过想多问一句,你究竟想去哪里。”

    缓缓吐出一口气,萧御抬首说道,“北方。”

    常五脸色陡然一变,随即缓缓平复下来,“原来你是要去找那把弓。”

    “是,既然大哥告知了我这些信息,我自然不会错过。”

    常五沉声说道,“北方素来是九州最为险恶之地,玄极州更是圣女宫所在,你行事要万般小心。”

    萧御点了点头,“放心大哥,此行如果顺利,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成功,即使有所耽搁,也绝对会准时赶赴辉光之城。”

    常五颔首,“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即日就出发吧,以你现在的实力,只要不惹到那些传说中的存在,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萧御微微一笑,缓缓抬首直视北方,只见天外飞云缈缈,延绵无尽,九天之光倾泻而下,顿觉胸中一片开阔。

    七神兵已有其三,剩下的四件也大致知道了地方,距离修习北斗天源,已经没有那么遥远了。

    当晚,萧御和常五一夜醉酒,互相倾谈心中之事,得知常五即将和陌初雪完婚,萧御十分替常五感到高兴,但常五随即说道武动王国太子之争时,他又不由得皱起眉头。

    常五无论是在朝中的势力还是本身的名望,都不能和皇二子、皇七子相比,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次会武之后,朝中竟出现了很多立常五为太子的声音。

    常五素来淡泊名利,否则当日也不会一走百年,自然不会主动去制造这个声音,皇二子原本是众望所归,看到这个苗头之后自然惊怒交集,但他发动所有力量穷尽搜查,却始终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只能开始处处戒备常五。

    皇七子原本就看常五不顺眼,更是想方设法地排挤他,常五在朝中的势力原本就十分薄弱,现在更是步履维艰,偏偏皇帝却似看不到这个情景一般,甚至还总是选派各种政事让常五去完成,以至于常五几次想要提出前往无量山,都没有说出口。

    萧御之所以皱眉,一者是因为太子之争素来是最为凶险之事,他自然不希望常五有什么危险;其二则无论谁胜谁败,都会在武动王国中掀起腥风血雨,到时候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又将风雨飘荡。

    萧御虽然身为盟主,但在这种事情上却要竭力避嫌,否则一旦引起皇二子、皇七子的怀疑,很容易就会造成联盟的分裂。



    “所以雪儿才催促我早日和他完婚,到时候就有理由跟父皇禀明一切,然后远离这是非之地。”

    萧御默然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一旦置身其中,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能置身事外,到最后即使你不争,也一样会被别人认为是敌人。”

    常五喝了一大口酒,“敌人就敌人,我又何惧之有,早日去无量山,尽享快活自由,也省的天天在这里受各种气。”

    萧御心中飞速思索,说道,“重点是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制造出这个声音,然后才能够制定相应的对策。”

    常五哈哈一笑,“你即日就要赶赴玄极州,不必再为此费心,以我皇子的身份,加上无量山的势力,料想即使出现最坏的局面,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倒是一句实话,萧御闻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宽,抬首说道,“大哥,皇权之争素来最是腥风血雨,还望大哥善自珍重,如果万一有什么危险,一定要保全自己。”

    常五朗声笑道,“放心,你大哥做事可比你稳健百倍,何况还有你陌姐姐在,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萧御点了点头,终于也一笑道,“如果到了万众归心的时候,也望大哥不要退缩,小弟谨以薄酒相贺。”

    “乌鸦嘴!”常五“呸”的一声,“少扯这些头疼的,来干了这杯。”

    明月之下,萧御和常五相对而饮,清辉漫漫,天地悠悠,时光就在这杯酒之间缓缓流逝,最终开启新的天地。

    **********

    玄极州相隔落日州足有数千万里,中间相隔一个神剑州,萧御的目的地更远,所以即使是借助了天灵塔的实力,还是耗费了不短的时间才到达。

    这个时节落日州还是深秋之际,但玄极州早已经飞雪满天,一望之下,天地间尽是雪白之色,看起来圣洁而唯美。

    如果说到朝地大陆最强大的实力,当然属于辉光之城,但如果说是最为神秘的存在,则是圣女宫。

    圣女宫传闻只有女弟子,当代宫主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修至破劫,名居天下七大高手之列。

    而萧御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圣女宫所辖之境,不过只要不惹出很大的事,通常都不会惊动到圣女宫。

    一夜的雪在黎明时分落定,整个玄极州都被冰雪妆点,萧御赶了两日路径,来到这一处山坳前。

    此山名曰雁寒山,这山坳面南而生,所有冰雪尽数被峰峦所挡,所以在山坳前生出一大片密林,而在密林尽头,就傍山建了一座酒馆。

    这酒馆和寻常酒馆不同,并不是简单地在门口斜挂一个“酒”旗,而是横列着一首诗。

    “一溪风月堂,琼瑶满地殇。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这首诗的后两句萧御知道是出自先朝杜甫的《赠卫八处士》,前面两句看似眼熟,却不知出处,正沉吟时,里面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外面冰雪寒冷,何不进来醉酒炉旁。”

    萧御辨音听行,已经知道里面这个绝非普通之辈,当下整了整衣冠,上前掀开门帘,走进酒馆之中。

    一步迈入,萧御并没有感觉到格外的暖和,仿佛这里面有很多漏风之处,更感觉到寒风的凌冽,丝丝缕缕直入身体之中。

    “世事纷纭,如果太过安逸,则难免会生出懈怠之心,所以虽有炉火,但也要寒风相佐,才能够真切感受到烈酒的美味。”

    说话之间,内堂之中款步走出一人,只见他一身玄衣,只在腰间束了一跳棕色玉带,两撇胡须完美地印在薄削的嘴唇上,俊朗之中更先三分风霜之色。

    那人看清萧御,眉心不自禁地微微一皱,“我见外面有人驻足而立,气势凝如山岳,原本以为是以为哪位高人,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少年,倒是我眼拙了。”

    萧御拱手一礼,“后生晚辈,让阁下见笑了。”

    那人用一方手绢擦干净了手,朝左手边一让,“自古英雄出处尚且不问,何况年岁,如此年纪能有这般气势,倒当真让我刮目相看,请坐——”

    “多谢!”

    萧御缓步走到一处炉火旁坐定,抬首说道,“酒只要一碗即可,肉倒不妨多一些。”

    那人朝后堂喊了一声,“老二,将玄冰酒取一碗来,然后将我早上刚猎杀的鹿肉烤上一大盘,再将熏制的虎肉和野猪肉也上两盘来。”

    “好嘞,来罗!”

    里面的人应了一声,不多时已经端出来两大碗肉,一旋酒,“请慢用,鹿肉是新鲜的,还需要些时辰。”

    萧御拱手致谢,“劳烦了!”

    说完将目光落在那旋酒之上,刚才萧御已经从那人口中听到这酒名叫玄冰,单听名字就知道不是普通的酒,此刻见这酒浑身晶莹雪白,在碧色酒杯映衬之下,竟恍若美玉一般,不由得开口赞道,“好酒!”

    那人淡淡一笑,“是不是好酒还要试过才知道,此酒看着甚美,但味道却不怎么好,如果不能喝完,千万不要勉强。”

    “哦——”萧御一笑,“如此一来我倒是更好奇了,如果连一杯酒都不能喝完,又怎么配享受这里的炉火。”

    萧御右手端起酒杯,一股冰寒至极的气息瞬间通过酒杯蔓延到全身,萧御一时不察,几乎没有端稳,好在他见机极快,天阳源气飞速运转,稳稳握住酒杯。

    那人见萧御露了这一手,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眼角却很轻地闪了下,只见萧御缓缓将酒杯放置嘴边,却没有立刻喝下去,而是默然地凝视着杯中之酒。

    原来靠近这酒后,萧御更加真切地感受到玄冰酒中冰寒彻骨的冷意,不由得甚为纳罕,天地之间怎么会有如此冰冷的酒,如果换做普通人,恐怕即使相隔数丈,也会被玄冰酒散发的寒气所伤。

    刚才端酒过来的汉子看似平平无奇,手握玄冰酒却面不改色,看来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那汉子已然如此,这酒馆的主人可想而知,开口就让萧御一试玄冰酒,显然是为了测量一下他的深浅。



    “我说过,这酒味道不是很好,如果喝不下去,千万不要勉强。”

    玄冰酒是那人所给,现在又反过来提醒萧御,自然是对他的实力所有怀疑,店内还有几个人也零零散散地坐在角落里,看到萧御这个模样,脸上都微微露出戏谑之色,显然是认定他不敢喝下去。

    萧御暗暗一笑,天阳源气周游运转,仰首一饮而尽,只觉一道冰雪从喉头灌入,直入五脏六腑,全身尽被寒气笼罩,犹如坠入玄天冰窟之中一般。

    随着冰寒而来的是一股清冽之气,充盈全身,隐隐在四肢百骸流转,每运转一圈,原本长途跋涉的疲惫就消失一分,待到那清冽之气最终消散,萧御长长吐出一口白气。

    “好酒!”

    两个字从萧御口中说出来,不少人脸色都骤然一变,即使是那主人也挑了挑眼角,随即露出不经意的笑容。

    “我就说我眼光素来不差,果然不是个凡夫俗子。”

    萧御淡淡一笑,“承蒙夸赞,多谢赐酒。”

    那人将手绢拢入袖中,淡淡说道,“不必客气,凡来此店者,都有杯酒相赠,一解困乏,只不过敢不敢喝下去就是他自己的本事了,你虽然年轻,却颇有气概,不知道从何处而来。”

    萧御拱手说道,“在下萧御,来自神皇州。”

    萧御说出神皇州三个字,那主人还不怎样,其他几个人却露出不同的神色。

    那主人长眉轻轻一挑,“神皇州在九州之南,据此有亿万里之遥,阁下远来至此,不妨在这里稍事休息,再继续赶路。”

    说完,那人转过身朝内堂走去,只留下萧御和几个酒客在店内。

    萧御颔首略作致意,将目光落在两大盘肉上,顿觉食指大动,从一大盘羊肉上扯下一个羊腿,堪堪将羊腿吃完,一道劲风从右边卷过来,稳稳坐在萧御桌上。

    “在下尉迟行,阁下豪气干云,不置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萧御喝了玄冰酒,全身清爽无比,却隐隐有三分醉意,没想到玄冰酒后劲竟如此足,见尉迟行诚恳相邀,自然不能拒绝,当下一笑说道。

    “敢不从命。”

    “好!”尉迟行从腰间掏出一个酒葫芦,另取过来一个酒杯,打开酒葫芦将酒杯斟了半杯,递于萧御道。

    “此酒性烈,半杯足矣。”

    尉迟行来酒馆喝酒,带的却时自己的酒,足见平素一定嗜酒如命,而尉迟行在萧御喝过玄冰酒之后还拿出来,这酒也必然有奇特之处。

    只见杯中之酒色呈赤黄,隐隐犹如一团火焰,倒是和玄冰酒刚好相反,萧御酒量虽浅,但依仗天阳源气,却也不怕区区一杯酒,当下举起酒道,“多谢尉迟兄,萧御先干为尽。”

    萧御将那酒一饮而下,顿觉一股火焰在喉间灼热地燃烧起来,仿佛千万道利刃在切割一般,任他强行忍耐,终于还是忍不住大声咳了起来。

    这一声咳嗽顿时引起众人哄堂大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竟然敢试尉迟行的火烈龙。”

    “少年人毕竟耿直,却有些不自量力了,老三,你用火烈龙来欺负年轻人,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尉迟行看着萧御的窘态,也不由得笑道,“是我的不是,昨日刚刚炼就,连你们都还没有过过口,只是见到商行书的玄冰酒,就忍不住拿出来一试了。”

    “嘿,说是玄冰酒,却是身冷心热,我看迟早有一天我们醒过来,这间酒店已经被拆了,到时候只能对着漫天风雨一醉,虽然潇洒,却未免太凄凉了些。”

    “我看未必,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他如何,如果易地而处,我也不会回去,似这般潇洒自在,何等快活。”

    “哼,你这等粗糙之辈,怎么知道脉脉柔情,你守着你的酒坛子,干活一辈子也就算了,却不要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

    尉迟行被戏谑一番,却无半分恼怒之色,反而大笑道,“若是能守着酒坛了尽此生,却也不辜负来这世间走一遭,霸业虽好,终究有限,哪里比得上酒中滋味,只可惜似这般岁月,终究没有多少时日了,等你们一走,就算我有天下美酒,也没有什么滋味。”

    “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我说少年人,你不远万里从神皇州赶来这冰雪之地,莫不也是为了温柔乡。”

    萧御勉强在止住咳嗽声,耳边听到一众人谈笑,分明都胸襟宽广,不是普通人,听闻那人出言询问,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说道。

    “温柔乡是何物。”

    “嗯?”众人对视一眼,随即再度爆发出狂笑声,一个大汉说道,“连温柔乡都不知道,果然是个少年人,那这样看来你是为了修武了。”

    萧御此行是为了惊雷弓,这个目的自然不能明说,但除此之外到没有必要隐瞒,当下说道。

    “是。”

    那大汉闻言眼角一闪,英豪之气尽数敛于眉眼之间,“敢孤身一人来到这玄极州,看来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知道你敢不敢和我过一招。”

    “屠焕,”右首一个青年人眉峰一展,“你嗜武自然是好,但如此以大欺小,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么。”

    屠焕挠了挠头,“文璁,我只是和这位小兄弟切磋一下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切磋,切磋而已。”

    文璁冷哼一声,“既然你面皮这么厚,谁又能说什么。”转首看着萧御道,“少年人,不要和这个莽夫一般见识。”

    萧御见这群人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都有一股英豪之气,心中也不由得多了三分豪气,抱拳一笑道,“晚辈也是好武之人,如果这位屠大哥真想和我切磋一招,萧御自当奉陪。”

    众人不料萧御竟然一口应承下来,顿时纷纷变色,尉迟行忍不住说道,“少年,这可不是你们宗门弟子相互较量,他这个莽夫一旦斗起来,眼里就只有修武二字,可管不了对手是谁。”

    文璁也说道,“少年,老三并非是看轻你,如果你有心想要和我们切磋一二,不妨让我来,如何。”

    “老二!你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我口中的肉也要抢过去!”



    文璁冷眼一横,却听萧御已经说道,“多谢两位关心,不过晚辈虽然年少,但自忖也能接下一两招,等和屠焕前辈切磋完,再向前辈讨教。”

    文璁眉心微微一皱,萧御如此说,显然是真有几分本事,如果他再出言相阻,未免会折损了萧御的颜面,当下颔首道,“既然如此,你一切小心,这莽夫拳头重,避虚而击方为上策。”

    萧御和文璁苏媚像是,但他多番出言相护,萧御心中感念,“多谢!”

    “好!”屠焕暴喝一声,恰似平地起了个惊雷,“那我就直接动手了。”

    屠焕说完,右掌平握成拳,周围的能量顿时纷纷向他拳头中涌去,隐隐幻化出一个漩涡,文璁不由得皱眉道,“老五,你可要悠着点!”

    尉迟行也说道,“如果伤了人,看我们怎么惩戒你。”

    “无妨!”

    屠焕全身源气尽数凝于右拳,猛然大喝一声,一拳击向萧御。

    这一拳生出,分明有排山倒海之力,更恐怖的是这样强大的力量竟然尽数被压缩在一方之地,连一丈之外房梁上飞羽都没有惊动。

    萧御见屠焕一拳攻来,心中也激出灼灼战意,天阳源气流转之间,在右掌之间凝结出一道金色的光波,径直迎向屠焕。

    “嗯?”

    众人同时皱眉,萧御竟然这般托大,屠焕也眉心一凝,他这一拳运转了十道力量,笼罩八方十丈的范围,预防萧御仗着身法灵活躲闪。

    没想到萧御不仅没有闪避,而且这一掌也接的十分随意,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狂妄无知。

    一念未定,屠焕右拳重重击中萧御,只见拳风所至,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但浩瀚之力却尽数集中在一点,犹如泰山万钧之力压于针眼之间。

    却见雄浑拳风之中,萧御如玉石横立,掌心金色光晕向里面微微凹进,恰似将屠焕的拳劲尽数吸收一般,任他力逾万钧,竟岿然不动。

    众人不料拳掌相接,竟然是这个结果,文璁尉迟行都不由得露出惊异之色,要知道他们几人之中,屠焕修为虽然不是最高,但论及战斗力,除了商行书之外,当属屠焕稍胜众人半分。

    这并非是因为屠焕天赋最高,而是因为他最为嗜武,平日在修武上花费的世间和精力远在众人之上,所以实力才能稍稍压倒众人半分。

    但现在屠焕面对萧御这个少年,却竟然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惊起,饶是众人见惯了风浪,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屠焕一拳未能建功,早将只切磋一招的约定抛到九霄云外,右臂凌空一振,浩瀚之力凌空击落。

    萧御掌心金光闪烁,天阳源气吞吐不定,只听见“蓬”的一声,双掌之间隐隐有十重莲花盛放,尉迟行忍不住先赞了一句,“好一招十拳莲花。”

    十拳莲花在屠焕诸般功法之中,已经属于中上,不仅有摧毁山峦之力,更隐隐暗含禅意,充盈浩然正气。

    但萧御掌心的金光竟也毫不逊色,面对十重莲花也不落下风,蓦地眉心之间,一束暗金色光芒闪烁,屠焕的脸色陡然一变,仿佛看到世间最恐怖的事情一般。

    只见光影千重,骤然大盛,萧御的气势如山岳横列,几令天地变色,十重莲花轰然碎裂。

    屠焕一连向后面退出三丈才勉强站定,目光之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不只是屠焕,文璁、尉迟行等的脸色都变得阴晴不定,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少年竟有这般实力。

    屠焕生性悍勇,虽然一招落入下风,却在瞬息之间再度凝聚起重重源气,幻化成一个炽白色火球,正要欺身再上,猛然听到一声断喝声。

    “够了!”

    这一声断喝犹如军令一般,屠焕顿时生生止住拳劲,朝右边吼道,“老大,你安心烤你的肉,管我作甚!”

    只见商行书端着一大盘鹿肉从内堂走出来,眼角冷光微生,屠焕顿时将满腹怨言生生忍住。

    鹿肉的清香顿时传遍整个酒店,即使是萧御,也不由得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商行书信步将那盘鹿肉放在萧御桌上,“少年,你长途跋涉至此,不要牵动太多源气,否则虽然不会伤及根本,却也会影响你恢复状态,这鹿肉是滋补之物,今晨新近猎的,你不妨尝一尝。”

    萧御问到鹿肉滋味,将一点争胜之心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朝商行书等人抱拳微一致意,道:“多谢前辈盛意,如此,恕我不恭了。”

    从冥戒之中取出一把刀叉,萧御居中切了一大块鹿肉,缓缓放入口中,鹿肉的滋味一沾舌尖,瞬间沿着舌苔蔓延到全身,连舌头都似融化了一般。

    一边大口啃食鹿肉,萧御一边连生说道,“商前辈,你烤的鹿肉味道实在是太好了,如果不是亲口吃到,我都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美味的鹿肉。”

    商行书取出手绢将每一个指缝擦拭干净,脸上露出疏淡的笑容。

    “你喜欢便好,远来是客,我若是款待不周,倒失了玄极州的气度。再者——”

    商行书略略一顿,继续说道,“你能出手让我这兄弟受到一个教训,我当谢你才是。”

    “老大!”屠焕高叫一声,“既然是教训,也该让我接受了彻底些才行,你何必出手挡住我。”

    商行书理了理袖袍,将身上的灰尘尽数拍落,方才不急不缓地说道,“修武之人岂有不嗜武的,不过你方才下风尽落,心中已经生出畏惧,在这种情况之下,就没有再切磋的必要了,只是徒受其辱罢了。”

    屠焕老脸一红,商行书所言正中要害,刚才第二掌对过,他已经深知无论如何都不是萧御的对手,但他还想窥测一下萧御那道神秘的暗金色光芒,所以才想要再上前一试。

    “老大,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若是平常,无论屠焕胜的多么酣畅,都不会有半分骄矜,而无论败的何等惨烈,也不会厚颜逃避,但此刻毕竟是折在这个少年手中,老脸终究还是挂不住。



    萧御微微一笑,恳切说道,“屠焕前辈,你的拳劲与寻常拳劲全然不同,我方才深有启发,稍后还要再请教一二。”

    屠焕闻言,顿时眉眼一展,“果然是个有气魄的汉子,我屠五就喜欢你这种性子,一会儿少不了还要和你切磋一下,不过这鹿肉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先趁热吃吧。”

    萧御一笑,“如此,恕我不恭了。”

    只见萧御说完,双手齐动,不到一刻钟的工夫,竟将三大盘肉吃了个干净,不由得大打了一个饱嗝,朝商行书说道。

    “商前辈,多谢你的玄冰酒和鹿肉。”

    商行书淡淡笑道,“你若喜欢,可以常留这里,有的是机会吃。”

    萧御笑道,“能得一赐,于愿足矣,岂敢多贪,还望商前辈能赐我一间卧房,只用一日即可。”

    商行书道,“客房多的是,只不过破旧了些,黄春,赶紧去收拾一间出来。”

    “好嘞,商老大。”

    只见一个大汉应声而出,朝二楼上去了,屠焕早已按捺不住,高声跳了起来。

    “少年,我们再来斗个三百回合。”

    萧御没想到屠焕竟如此嗜武,果然等他刚吃完就又约起战来,正要应声而起,商行书忽然摆了摆手,说道。

    “且慢——”

    屠焕满脸通红,“又怎么了,商行书!”

    商行书把手往北方一指,淡淡说道,“已经到了午时三刻,你和赵旋的约战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千万不要失约。”

    “啊!”

    屠焕大叫一声,恍若陡然想起来什么,顿时连声叫道,“坏了坏了,商行书,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自己定的约定,却还要我来提醒,我看这一场你也不用去了,左右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放屁!商行书,在这朔州地界上,除了你之外还没有谁是我斗不过的!量那赵旋有几分本事,我怎会不是他的对手。”

    商行书眉心微微一皱,“那你还不快去,还有时间在这个和我耗着,倒是奇了。”

    “你!”

    屠焕恍若被商行书几句话憋出内伤,猛地掀开门帘朝外面跑去,门外清晰地传来他洪亮的声音,“商行书,等我回来在找你算账!”

    萧御微微一凛,屠焕的速度竟然这样快,几乎每说出一个字,就已经向前迈出了十余丈,等到一句话说完已经百丈之外,但每一个字听起来声音都一模一样,就像在耳边一般,足见屠焕一身修为已经到了极高的造诣。

    尉迟行一笑道,“老大,你支开了老五,是想要做什么好事么。”

    商行书眼角似掠过一缕极淡的黯然,随即湮灭于风中,朝萧御说道。

    “年轻人,你远来到此,必然出于某种目的,这一点我们自然不会多问,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最近在玄极州地面上,很有一些不太平,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都要小心谨慎些,否则一旦招惹到什么麻烦,恐怕没有人能够帮的上你。”

    萧御虽然不明白商行书语中所指,但对这份关怀之心却倍加感念,拱手恳切道,“前辈所嘱,萧御铭记在心,必然处处小心在意。”

    “嗯。”商行书点了点头,“还有一点,你行走江湖,最好多一分心眼,你与我素昧平生,就敢喝下玄冰酒,未免过于胆大,这种事以后也要谨慎一些。”

    萧御坦然一笑,“前辈,恕我直言,我虽不敏,却也有三分识人之明,各位豪气干云,都是当世豪杰,又岂有提防之理!若是换做他人,我连这道门百丈之内都不会靠近。”

    “说得好!”文璁朗声一笑,“果然大丈夫自是真英雄,你这少年,很符合我的性子,不过老大说的也有道理,这世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噬人心,你凡事还是要多三分谨慎,总不会错。”

    萧御颔首,“萧御铭记在心!”

    商行书点了点头,“没事就去歇着吧,这里除了后山禁地,你尽可以畅游。”

    萧御心中一念飞闪,随即起身拱手道,“是!”

    说完,萧御径直来到二楼,那黄春早已经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十分整洁,而且没有任何漏风的地方。

    萧御一番奔波,也有三分疲惫,当下盘坐于床,缓缓搬运周天调息起来。

    浑厚的三阳源气在体内周游不绝,即使是萧御自己也暗暗感慨他源气之浑厚,随着对天地混元总纲的理解越来越深入,三阳源气本身的融合也越来越紧密,各种功法的威力也成倍增加。

    一时间三阳源气运转完毕,萧御又开始锤炼了六道释法和玄力,等到六道释法和玄力也锤炼完毕,萧御才缓缓从源核之中调动出另外一股白色的源气,沿着周身经脉缓缓运行起来——

    搬运源气的过程十分顺利,等到萧御再次睁开双眼时,窗外已是一片夜色,不过有漫漫冰雪,这里几乎有如白昼一般。

    萧御缓步走到窗前,抬首向窗外望去,只见冰雪千里,延绵无尽,一轮明月在上,落下清冷的辉光,天地之间一片静谧,恍若人间仙境。

    萧御久不见如斯美景,不由得负手欣赏起来,心中一念飞转,早已飘到九天之南。

    “什么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蓦地响起一声怒喝声,萧御顿时醒转过来,抬首望去,只见云峰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人。

    只见那人一袭白衣,在白雪月光之下,恍若天域飞仙,

    “呜——”

    沉郁的洞箫声忽然传来,缈缈若天外之音,竟在瞬息之间将萧御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竖子焉敢!”

    耳边再度响起怒喝声,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黑影冲天而起,掌心流光千丈,直取白衣人。

    白衣人恍若未见一般,依旧宁和地吹奏这指间的洞箫,眼看这千丈光芒就要击中白衣人,蓦地曲调一高,那千丈光芒似被某种力量击中一般,从顶端开始撕裂,不过瞬息之间,竟已将千丈光芒生生裂为两段。

    萧御不觉微微一凛,厉害!



    萧御虽然看的不真切,但也能隐隐猜到,刚才撕裂光芒的正是箫声,如果易地而处,萧御自然也有办法将这千丈光芒碎裂,但是却绝对做不到用相同的办法。

    如果他所料不错,刚才出手的应该是尉迟行,萧御虽然没有和尉迟行交过手,但也能对他们的实力估量到一二,虽然屠焕两招败于他手上,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六道释法对他十重莲花的天道压制,若论及真实本领,他绝对不会胜的如此轻松。

    略一沉吟间,两道黑影同时而上,正是尉迟行和屠焕,两个人从左右两方掠上,隐隐生出合围之势。

    “萧御,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会祸及自身。”

    商行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萧御转首望去,只见商行书站在十丈之外的一棵古树上,眼中冷光迸射。

    “嘿!”

    两声痛喝声同时响起,只见漫天冰雪之中,尉迟行和屠焕同时坠落下来。

    萧御眉心一皱,白衣人手足不动,竟然单凭箫声就能在瞬息之间击退二人,这一身修为当真匪夷所思。

    “十年未见,你竟然已经修成这般本事,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商行书的声音穿过无边夜色,绵延的冰雪之上竟然裂开一道近千丈长的裂缝,直逼白衣人。

    “呜——”

    箫声猛转低沉,恰似幻化出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裂缝必经之路上,将那道裂缝生生挡住。

    商行书右臂轻轻一挥,卷起漫天松针,携带零星冰雪直取白衣人。

    白衣人依旧岿然不动,那箫声越来越低沉,忽然向上一扬,一道源气声波在身前幻化,任凭松针万千,始终不能前进半寸。

    商行书连续两次攻击都受阻,脸色却丝毫不变,依旧以袖风驭使松针,不断地攻击白衣人。

    一时间,漫天松针延绵不尽,在月光的映衬之下美丽绝伦,清脆的声音和洞箫声交相辉映,竟没有半分嘈杂之感,听在耳中就像是在欣赏一场美妙的音乐一般。

    蓦地只见天地一震,那道声波终于碎裂,亿万松针径直射向白衣人。白衣人见松针射来,左手握住洞箫,右掌望空一举,掌心之中瞬间幻化出一个漩涡,生出无穷的引斥之力,将那漫天松针尽数稳住。

    “果然又有进益了!”

    商行书右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猛然凌空按落,原本被凝固在半空的松针“咻”的一声,尽数贯穿白衣人掌心源气。

    “好一招清针碧落!”

    文璁语音未落,蓦地只见流光一闪,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白衣人已经消失在夜空中。

    萧御心念一动,不好!正要开口提醒,商行书忽然右掌凌空一按,雄浑的源气尽数凝聚在三丈之外,幻化成一个源气之印。

    “好!”

    萧御见商行书这一招应对的十分果决,忍不住出言赞道,只见三丈之外,白衣人骤然现身,右掌紧握一把七尺长剑,看上去锋锐无比,显然是一把品阶极高的宝剑。

    如果不是刚才商行书见机的快,只怕现在他已经败于白衣人剑下,以白衣人的速度之快,很难捕捉到他的身影,只能大致感受到他源气运行的轨迹,判断他大致的方位。

    没想到商行书的判断竟然如此精准,如果易地而处,萧御自问未必能做到像商行书一样完美。

    现在白衣人的偷袭被商行书挡下,在如此近距离内,显然是商行书占据上风。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么,速度,并不是能解决所有问题。”

    “是么——”

    白衣人抬首,只见他生就十分俊朗容颜,双目之中猛然一道华光盛放,白衣人再度消失在半空之中。

    萧御皱眉,在如此近的范围内,他竟然还能凭空在自己眼前消失,当真是厉害。

    一念未止,冰寒的剑光陡然在空中化生,萧御心中一凛,还是在前面,只不过已经前进了两丈,白衣人右手一剑刺下,剑锋瞬间已在商行书眼前三尺!

    “好快!”

    萧御暗暗道,竟然能以极致的速度在瞬息之间穿过商行书右掌的防守外围,直逼心腹要地。

    萧御自忖即使他将天璇催动到极致,也绝对做不到这一点,而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唯有皇英可以与之比拟,只不过皇英更多是倚仗空间之力,而白衣人却完全是速度。

    “破!”

    只见血光一盛,商行书身如惊鸿,顷刻之间已经落在百丈之外,双目凝视左肩,目光之中陡然露出冰寒之色。

    “现在,你还以为速度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么!”

    商行书冰寒的目光之中微微生出三分疏落,“我原以为时间能够改变一切,没想到不仅没能改变,有些东西还会更深。”

    “哼!”白衣人双目冰寒若雪,坐上托起一方手绢,“商行书,你说的当真轻巧,若是世间诸事都能如你所言这般,你又何必屈居在这雁寒山中,谁不知道在万里之外,还有一个你心心牵念之人。”

    商行书眼中寒光陡然大盛,凌天的杀气陡然升起,“白夜行,你究竟做了什么!”

    白夜行淡漠一笑,“这百年来,你从未动她半分,我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不过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自然就多出了很多筹码,如果这一次我的目的再不能达成,我一定会让你付出足够的代价!”

    商行书双目之中火焰漫天,仿佛想要将白夜行生生吞噬,撕裂成万千碎片。

    “你早就明白,并非是我刻意将她留在这里,而是她自己愿意,我所做的,不过是受她嘱托,挡住你而已。”

    白夜行冷哼一声,“所以我的交易也很简单,只要你交出她,我就可以将人还给你,虽然我知道你们行事素来自称侠义,但是孰轻孰重,想必你很清楚。只有失去过才明白真正的痛苦,如果你想冒险一试,我也很想让你尝尝和我一样的滋味。”

    “你敢!”商行书眼中凝聚起千重杀气,白夜行毫不怀疑,如果在被激怒之后商行书骤然发难,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他有七成机会抵挡不住。

    但是白夜行却依然沉静如水,因为他很清楚,他手中有商行书最大的软肋。



    “白夜行,”商行书强行忍住千重怒气,“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和我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如果我输了,一切就如你所愿,如何。”

    “公平?”白夜行仿佛听到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冷眼看着商行书道,“这世间还有公平存在么,商行书,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反而比以前更加幼稚了。”

    “这世间纵然没有公平,我们心中却有,你曾经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我不信你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尽数忘记了。”

    “哈哈哈——”白夜行仰首笑道,“不是忘却,而是那个曾经的白夜行早就死了,你以为以我的经历能够走到今天,靠的是所谓的公平么!错了!我曾经也以为是,但是最终命运却告诉我,那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的梦幻而已,真正能够掌控自我认知的,就是力量,绝对的力量。”

    “白夜行,虽然当年有我们不对,但轻衣是无辜的,就算你心中再如何不平,终究不能违背了天道,你自修武半生,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白夜行朗然直立,目光落到文璁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喜欢说教,只可惜这世道不是靠一张嘴能够支配的,我的话早已经说的很清楚,我的目的也十分清楚,而且我本身也没有想要伤及她的想法,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稳妥的筹码罢了,但是如果你们在继续迁延下去,说不定我会很失望,甚至将这些怒气尽数加诸在柳轻衣身上,到时候你们岂不是会后悔莫及。”

    商行书眼角微微扬起,“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了。”

    白夜行昂首直立,眼中寒光迫人,“难道你到现在才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么!我说过,我的耐心十分有限。”

    商行书忽然冷冷说道,“如果我让你今天离不开这里,事情又会怎么样。”

    白夜行冷冷一笑,“且莫说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但想必你也很清楚我从来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如果你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的追求,我绝对鼓励你试一试。”

    二人杀气毕露,各自争锋相对,月色之下,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凭虚而立,二人凌厉的杀气幻化成一个充满煞气的领域。

    终于,商行书仿佛像所有的问题都想通了一般,抬首说道,“我这一生已经负她太多,这一次,我不想再做错。”

    白夜行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由得朗声长笑道,“商行书,没想到你也有妥协的这一天,然而这个妥协,无论是于谁而言,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既然你已经明白过来,后山的结界,应该可以打开了吧。”

    商行书双目微闭,仿佛在强行忍受所有的痛苦,终于沉声说道,“打开结界。”

    若是在平时,无论是文璁,还是尉迟行和屠焕,都不会认同商行书这个要求,但是现在他们却很清楚,这是商行书不得不为之的无奈之举,涉及到柳轻衣,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起来。

    文璁叹了口气,说道,“老三老五,动手吧!”

    尉迟行愤然长叹一声,他们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没想到现在竟然会被这样钳制,做出违背本心之事。

    源气流转之间,后山上忽然光芒纵横,幻化出一个八芒星,只见那八芒星围绕着中心一点不停地向外围扩散,最终消失在夜空之中。

    天地一片寂静,唯有后山之中一束红光十分夺目,白夜行看到那束红光,原本凌厉的杀气竟在瞬间散于无形,身形一动,已经没入到后山之中。

    “老大!难道任由姓白的这样带走苏柔!”

    商行书长眉紧皱,目光之中依然凝结千重杀气。

    文璁见势说道,“白夜行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虽然和他性格偏激有关,但多少也有我们的过错,老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伤他。”

    “哼!妇人之仁!姓白的都已经完全踩到我们头上,你竟然还跟他讲仁义,照我看就应该一刀了结了他。”

    “如果集合我们众人之力,拿下他或许不难,但如果真如他所言,一旦他有不测,轻衣也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又当如何,虽然他所说的话未必都是真实的,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能稳住他的情况之下,自然不要轻易冒险。”

    尉迟行也说道,“白夜行有备而来,我们却是仓促应对,所以才棋差一招,落入被动之中,只是没想到十年前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完全复原,并且实力大增,如果不是老大的实力同样深不可测,只怕他根本就用不着用轻衣来恫吓我们。”

    “不管怎么说,眼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稳住白夜行,说不定——”

    “阿柔——”

    白夜行凄厉的声音陡然从后山之中传来,文璁和尉迟行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莫名的惊恐之色。

    只见身形一动,商行书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到后山之中,文璁三人也急忙跟了过去,右脚一步迈出,已经稳稳落在后山之中。

    放眼望去,只见满地鲜血淋漓,数丈之外,白夜行双手紧紧抱住一个女子,双目已经近似陷入疯狂之中。

    “阿柔,你宁可身死也不愿意再见到我吗,这么多年以来我始终对你念念不忘,纵然全天下的人与我作对,我都不在乎,只要你一人理解我就行,可是为什么连你也不懂我。”

    “为什么!”

    狂暴的怒喝声骤然惊起,尉迟行脸色一变,白夜行爆发出来的杀气,即使是他也感到全身一悸。

    苏柔胸口插着一把银色匕首,鲜红的血液不断地沿着匕首流出来,商行书一步上前,右掌朝下按落。

    “你想做什么!”

    白夜行怒喝一声,一掌望空迎上,一黑一白两道源气眼看就要碰撞到一起,蓦地商行书掌缘微微一侧,按落在苏柔身上。

    文璁尉迟行屠焕大惊失色,白夜行这一掌凝聚千重怒火,商行书竟然在关键时刻做出这种选择,无异于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