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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直播间,人才济济。
姜芃姬头一回觉得直播间的观众也不是除了看戏啥都不会,至少骂人真心溜。
亓官让听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优雅的士族贵子,竟然也会爆粗口。
尽管……他听着也觉得挺爽……这没想到,柳羲,你竟然是这样的士族郎君。
亓官让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部曲百人节奏一致地高喊那句话,震得漫山遍野全是回音,扈从头领听后,只觉得心头一刺,险些没一口气憋过去——
再看看身边躺倒一地的尸体,他眼前一暗,脚步踉跄,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老猎手从躲藏的地方偷偷摸摸爬走,根本不敢回头瞧一眼,他的衣衫蹭了不少士卒的血,双手一片粘稠温热的触感,将他吓得魂飞胆裂,脸色苍白如纸,手脚并用,连滚带爬逃走。
虽然领路的报酬很诱人,但怎么能跟自己的小命相提并论?
有钱没命花也是白瞎,以后再也不接这种要人命的活计了。
扈从头领也是惜命的人,待在外头始终不如匪寨安全,至少匪寨还有建筑和遮挡物,能帮他抵御可怕的暗箭……只是,当他和下属抛弃一地尸体,来到灯火通明的匪寨,所有人都被里头的血腥景象吓到了……尸体比外头多了几倍,每一具尸体上都扎着好几只乱箭。
有些尸体的致命伤口不在箭伤,但他们依旧死了,由此可见一定是事后被补刀取走小命。
一贯不将人命放在心上的扈从头领,此时也吓得双腿发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头、头领……那、那个……似乎……是二郎君……”
一个带伤的小卒吓得两股战战,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一具散发着诡异,体表青黑的尸体。
什么?
扈从头领猛然惊醒,三步并作两步爬向那具尸体。
尸体十分凉,而且很硬,散发着些许腐烂臭味,但那张脸依旧能看出原来的模样。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孟浑一伙贼人高喊“后人赔儿又折粮”是什么意思……孟悢郎君竟然早就已经遇害,摸一摸尸体的凉度,好似被放在冰窖冰镇的肉,他心中越发低沉绝望……
光是瞧尸体的情况,他也猜得出来,孟悢遇害的时间绝对不是最近几天。
极有可能……极有可能当初被孟浑抓走,就已经遭遇毒手!
想到这里,扈从头领已经被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心头一刺,竟然硬生生憋出一口血,被他咽了回去。只是,刺激他神经的事情还没完呢,“头领……粮食也已经没了……”
匪寨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小山般粮袋的踪影?
扈从头领闻言,彻底忍不住,噗得一声吐出一大口血,然后眼皮子一翻,不省人事了。
能不气吐血?
能不硬生生气晕过去么?
孟悢早已经被杀害,孟浑却还营造孟悢还活着的假象,骗取孟氏的粮食,拿了粮食还编排那种羞辱人的话,喊得山野震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杀了孟悢,还骗了孟氏的粮食。
孟悢毁了他的妻女,他就报复回来,杀了孟悢还骗走三千石粮食,让孟氏还为此沾沾自喜,他却像是看猴戏一样在一旁看着……估摸着,对方没少暗地里嘲笑孟氏蠢笨如猪吧?
这可真是,赔了儿子又折粮!
“之前可憋屈死了,现在畅不畅快?”
另一边,姜芃姬堪称春风得意。
“怎么能不畅快?”孟浑激动地连双手都在打颤,他双膝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魁梧的身躯为她屈服,“从今往后,小人这条命便是郎君给的,再造之恩宛若再生父母。此生此世,只愿为您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哪怕您要小人这条命,一句话,小人绝无二话!”
姜芃姬收敛笑意,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他扶起,而是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记住你今天的誓言,不管发生任何变故,希望你的忠心不会变。”
男子身份虽然方便,但姜芃姬并不喜欢一直瞒着。
总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告诉世人——柳羲乃是堂堂正正的女子,而非柳氏嫡子。
世人对待男子和女子的态度截然不同,同样的事情,男子有可能被赞誉,女子去做却会受到攻讦,例如说什么牝鸡司晨之类的……姜芃姬很好奇,若孟浑知道她是女子,还会忠心?
孟浑坚定地说道,“若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姜芃姬倏地一笑,抬手将孟浑扶起来。
“畅快是畅快,然而郎君可想过后事如何收拾?”
一旁的亓官让瞧着,冷冷泼了一盆凉水。
“我既然敢这么做,自然已经想好了退路。部曲只留一部分人在农庄,其他人全部伪装成土匪,暗中清肃匪寨,吸纳可用的土匪,扩展部曲规模。”姜芃姬冷静道,“河间山间多匪徒,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有了这一重身份伪装,藏匿起来就方便许多。”
“孟氏有可能会遣兵报复……”亓官让说到这里,倏地止住了。
一切罪名都已经栽在“孟浑”头上,孟氏就算报复,也是掘地三尺找孟浑,而不是找河间土匪麻烦,人家还没这份好心,大老远跑河间剿匪,给河间郡守增加业绩功劳。
“啧啧,报复就报复,也没哪个傻瓜捅了篓子还会待在原地不动弹。”姜芃姬无所谓地道,“等过两天,风头稍稍松了,我打算放出风声,让‘孟浑’离开河间郡,逃往其他地方,转移孟氏的眼线。沧州孟郡的破事儿都还没处理完,哪里有那么多兵力调到这里给儿子报仇?”
本就是多事之秋,孟氏自己还有一屁股的屎没有擦干净,还想找她晦气?
再过两三月,她就要离开河间郡了,能查到她,她就认输。
“那些粮食,就这么放着?”亓官让问。
“至于粮食,先存放在地窖,我会派遣人盯着,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那些蠢货都以为‘孟浑’一行人把粮食运走了,谁会想到粮食只是从地上转移到地下?”
姜芃姬的眉眼带着一股子锋利味道,说话也带着些许刻薄,却不惹人生厌。(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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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事了!!!
天刚蒙蒙亮,河间郡守便被自家奴仆从被窝喊起来。
郡守眼神迷瞪地从床榻爬起来,“急吼吼什么呢……你先睡,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惊扰的还有郡守的爱妾,略有些娇嗔地道,“老爷……这天还没亮呢……”
“估摸着出了什么事情了……”
河间郡守也是一脸的恼怒,换做是谁被人从美梦之中吵醒都会生气的,更别说他养尊处优多年,慢慢也养出一些出床气,他掀开被子起来,单手抓起衣衫搭在身上,风风火火地出去。
然后,等他听了家奴回禀的话,还残留的三分睡意瞬间消失无踪,惊得他险些瘫软在地。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你说谁死了?”河间郡守瞪大了眼睛,圆溜溜得好似一对铜铃,布满了震骇之色,一贯温吞的语速快得都能绕着舌头,“昨夜到底发生何事!细细说来!”
河间郡守一把抓住家奴的衣领,将对方抓向自己,这也把家奴吓得两股战战,全身哆嗦。
距离太近,郡守说话喷出来的热气打在脸上,家奴越发紧张了,支支吾吾地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老、老爷……昨儿个发生一件大事,据传沧州孟氏的郎君被歹人毒害了!”
河间郡守整个人也方了,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不是正听到这个坏消息。
“沧州孟氏的郎君……是哪位?”若是孟氏旁支的郎君在河间郡出事,他倒是不用太担心,然而心中总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怕就怕出事的郎君是孟氏中的重要人物,“何等身份?”
家奴喘了口气,有些艰难地道,“据说,出事的是孟府孟族长的嫡次子,名为孟悢!”
嫡次子!
听到这三个字,宛若惊雷霹雳,直接让他怔在原地,双腿一软,竟然失态地瘫坐在地上。
“老、老爷!您没事儿吧!”
家奴本来就害怕了,看到家中顶梁柱也如此失态,顿时更加慌张无措。
“扶我起来……”河间郡守一手抓着家奴的手臂,借力起身。
此刻,他的脑子都懵了,深感今年运气差,犯了哪路太岁。
若非如此,怎么前些阵子河间贵女险些出事,这会儿又碰上孟氏嫡次子被人残害?
“老爷……这会儿可怎么办?”家奴还深深记得一月前扈从头领带人强闯城门、残害百姓、并仗着靠山坚硬,完全不将河间郡守放在眼里的场景,“若是孟氏计较起来,您恐怕……”
尽管孟悢不是河间郡守杀的,但人总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事。
若孟氏盛怒之下牵连他,也是极有可能的。
河间郡守被这话拉回了神智,不由得定了定神,佯装镇定地说道,“怕什么,你家老爷我行得端做得正,孟氏子弟来河间郡,根本没有收到丝毫风声,他出了事情,还能怪我喽?”
话是这么说,但河间郡守也没多少信心能不被牵连,慌忙之下,只想找个人给他出主意。
蓦地,他想到柳佘,一拍大腿,大声道,“快备马车,去一趟柳府。”
家奴闻言点头,“小人这就去准备。”
不过他没有走两步,连忙回身,“老爷恕罪,小人险些将另一桩事情忘了。”
河间郡守没好气问,“还有什么事情,一口气说完,别磨磨唧唧的。”
家奴回答,“昨日城门守卫回报有一支形迹可疑的粮队……”
郡守追问,“难道说这粮队是杀害孟悢的贼人?”
“并非如此,今晨衙门来了一名老猎手,得知一个惊天消息。原来那支粮队押运的粮食正是孟氏备好,用来与贼人换取孟悢的。只是贼人凶狠,竟然早早杀了孟悢,还诓骗孟氏送粮。那老猎手说昨夜山间发生血战,粮队被贼人诛杀大半,仅余二三十残兵败将,这会都在府衙。”
家奴一口气不喘地将这段话说了出来。
河间郡守听得目瞪口呆,前一个消息他是震惊骇然,后一个消息却是五味杂陈。
他也看不惯孟氏作风,却没想到杀人的贼人如此大胆,杀人还骗粮。
河间郡守心下一思索,改口道,“先去府衙,然后再去柳府,你先派人去送拜帖给柳郡守。”
这一天看似风平浪静,然而暗地里却酝酿着一股牵动东庆气脉的暗流。
普通百姓暂时毫无知觉,消息灵通的各有反应。
粮队幸存的人都是孟氏的人,嘴巴自然比较严,然而别忘了还有一个死里逃生的老猎手,这人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嘴巴也不严谨,稍稍威逼利诱,什么话都抖了出来。
其中自然也包括部曲众人嘲讽孟氏的那两句话。
可笑前朝孟公勇,今有后人不如狗。
以及更加气人的第二句,孟公杀敌安天下,后人赔儿又折粮。
哪怕是瞎子都听得出来,绑架杀害孟悢的贼人,这是明晃晃将孟氏的脸面往地上踩。
众人因为忌惮孟氏,不敢将这两句话说出口,但内心却极为鄙薄。
堂堂东庆四大高门,如今竟然沦落到被贼人这般嘲讽的地步。
遥想当年孟公是何等英勇之辈,后人竟然走到这个地步,也是让人不胜唏嘘。
一时间,这两句话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市井之间流传开来。
不管是什么时代的百姓,他们都是热衷八卦的,骨子里的爱热闹从未改变过。
在河间郡守上门拜访之前,柳佘已经听到好几个版本了,暗地里哑然不已。
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也做好心理准备,可乍一听到这消息,依旧有些触动。
“你给我支个招,若是连你都没有办法了,那孟氏嚣张如斯,岂会放过我?”
河间郡守急得嘴巴都冒水泡了。
柳佘笑着摇头,动作优雅地给河间郡守沏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开口。
“这又有何难?那位孟郎君虽然是孟氏子弟,可终究是一介白身,毫无功名,他在河间郡出了事情,要追究也是追究孟氏护卫保卫不利。顶多弹劾你治理无方,任由贼人作乱。你只需将残害孟郎君的贼人擒获,将功折过,肃清一方,稳定百姓,孟氏还能怎么办?”(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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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郡守一想也对。
但他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小小郡守,哪里有这么多抓匪的兵力?
光是养着郡守府那些装点门面的守卫,他就已经捉襟见肘了。
他叹气道,羞惭道,“柳弟是有所不知,虽然愚兄我这脑袋上也顶着郡守的名头,但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手中无实权,要粮没粮,要人没人,如何能肃清周边悍匪?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我是有心无力,拿那些贼人没辙。若是有人有粮,如何会任由悍匪滋生扰民?”
他也有雄心壮志,希望当一个好郡守,为一方百姓谋福。
奈何河间郡这个地方大佛太多,他一个无权无势的郡守只能当一个听话的哑巴,安安心心蹲着养老,以前也曾想办法召集人手去剿匪,只是那时候土匪已经形成气候,动弹不得。
柳佘听后,也是颇为无奈地感叹一声,似乎对这位老同学的遭遇十分同情。
过了一会儿,柳佘脸上露出些许迟疑,道,“你我相识一场,又有同窗情谊,总也不能看着你被孟氏攻讦,置之不理。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抓到杀害孟郎君的悍匪。你若是缺人,不如借着为百姓剿匪的名义,去各家借点儿人?没人出点儿粮也成……”
河间郡守听后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办法的确可以解决燃眉之急,但他的里子面子可就都没了,柳佘说的“各家”,自然是指河间郡其他士族,郡守总觉得有些乞讨的味道。
见郡守犹豫,柳佘凌然正义地道,“小弟府中也无多少底蕴,虽有些薄产,但终究只是二房,无法袭宗,能做的有限……若是不嫌弃,小弟愿出百名家丁助你剿匪……”
士族家大业大,下人仆从很多,但看家护院的家丁都是有规制的,人数稳定在一个标准。
毕竟,看家护院也用不了太多人,若是养得多了,那就等同于多养了一口吃白饭的嘴。
正产情况下,河间郡守要是出去向各家借,其实也借不到多少人。
当然,那种财大气粗,暗中豢养私兵的家族例外。
百人,这个数字已经十分庞大了,也十分大方,河间郡守怎么会不震动?
哪怕是之前几次剿匪,出动的兵力也不过一二百。
河间郡守心中一定,愁眉舒展,若非场景不合适,他都要开心得笑出来了。
“贤弟真是帮了愚兄大忙!事后不管能不能抓到那一伙贼人,愚兄都要欠贤弟一个大人情!”
柳佘也绽开了笑颜,谦逊地说了两句,一副完全都是为了兄弟情义的模样。
承了这么大的人情,河间郡守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这一百人,可是一百张嘴,柳府都已经出人了,总不能让他们还出粮吧?
于是,他决定等会儿再去拜访一下其他士族,委婉问一问能不能给人,不给人支援一点儿粮食……毕竟,对于那些士族来说,人比粮食贵重一些,能用粮食解决的事情那都不算事。
培养家丁需要耗费精力、财力和物力,若是借出去的人有了损失,那他们可就亏大了。
相较之下,还是用一批粮食打发人更加合算一些。
有了柳佘带头出人,其他家族总不能太过抠门,多多少少也会给一些粮食。
虽然有些丢老脸,不过能渡过这一次危机,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这里,河间郡守心中就舒服一些了。
姜芃姬处理完后续的事情回府,便接到门房让她去见柳佘的消息。
“父亲唤儿有何吩咐?”
姜芃姬有些疑惑,柳佘总不是为了昨晚的事情训斥她吧?
“为父给你找了几个免费的冤大头。”
姜芃姬一脸问号,什么冤大头?
柳佘笑着吃了一口茶,把河间郡守过来拜访的事情说了一下,“你手里的部曲也该有百人了吧?若是你愿意,暂且将这些人借给郡守,明面上他指挥调度,暗地里你全部做决定,剿匪之后的战利品你们分,被俘的土匪,为父去跟他说两句,过个明路……”
之前姜芃姬暗地里剿匪,挑选可用的土匪吸入部曲,这个办法的确好,但来路不正,若是被人发现踪迹,之后不好交代。柳佘想用这次机会,给过一下明路,在河间郡守那边挂个号。
当然,这百人毕竟是自家闺女的,柳佘也不好替她做决定。
若是姜芃姬不愿意,柳佘打算从自己护卫抽调一百人给河间郡守送去。
姜芃姬听后,仔细想了想,有些心动。
过明路只是其中一个好处,另一个好处就是剿匪这段时间,部曲的开支全部走公账了。
什么叫做走公账?
河间郡守从各个世家那边凑了粮食,全部用来养姜芃姬的部曲,而她分文不花,剿灭匪寨之后的战利品虽然要被郡守分走一些,但俘获的土匪她也有更多的选择权,甚至是其他福利。
通俗一些讲,就是用别人家口袋的钱,养肥自己家的兵。
河间这地方多士族,有钱有粮的更多,哪怕这些人再抠门,为了面子着想也不会一点儿都不出,加在一起的粮食十分可观……姜芃姬觉得,指不定吃了一部分还能搬走一部分。
“这个自然答应,毕竟好处远多于坏处。河间附近的悍匪肯定要剿灭,以前只能暗中进行,如今师出有名,一应耗费还有人承担……这般好处,不答应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白手起家不容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如今部曲规模还小,等人数上了千乃至上万,以她现在这点儿家底,可养不了那么多人。
所以,开源节流很重要。
柳佘这个举动,帮她解决了难题,省了一笔开销。
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要压下唇角的笑意,而眼中流露出的温柔笑意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既然你答应了,那为父明日便回复郡守。”柳佘说完,顿了一顿,又低声问询道,“孟悢那件事情,后续的尾巴你都清理干净了?”
“父亲放心,已经办妥了。”姜芃姬笃定地回答。
“父子”俩相视一笑,皆看出对方眼中的狡黠。
此时,孟氏嫡次子孟悢遇害的消息,像是插上翅膀一般,以一种吓人的速度在坊间流传。
孟氏派遣孟家军极力封锁的民乱消息,也开了一道口子,被有心人注意到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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缟素加身,白幡高挂,纸钱飘洒,引魂铃响了一路。
孟悢死得有些久了,为了免于腐烂生蛆,令尸身保存完好,他们特地赶制了一个特殊棺椁,内部放了大量冰块,紧赶慢赶,尽量争取初夏来临之前将孟悢尸首送回故土。
不过,带着一个棺椁,想加快速度也难。
原本快马加鞭,仅需半月的路程,他们花了整整一月半。
一个月半,黄花菜都不知道凉了几回。
此时,姜芃姬已经通过剿匪令部曲扩展至一千人,这还是她一再挑剔的结果,若是稍稍放宽挑选标准,估摸着能有两千规模。一月半的时间,攻陷二十余个匪寨,暗中作为据点,剿匪抄出来的战利品不计其数,古玩名器和字画尽数上缴,她将粮食、棉帛、银钱全部留下。
河间郡守对她这个举动也心知肚明,却没有说什么。
在如今这个时代,知识是无价的,字画古玩的价值远远超过粮食。
不过,这条规则对姜芃姬起不了作用。
她深知,只有壮大自身实力,有资本在乱世存活,甭管什么古玩字画,以后都会有的。
因此,这些看似昂贵,在她眼里不过是些破纸卷的东西,被她半点儿不心疼地上缴了。
她不在意,可面对上缴过来的古玩字画,河间郡守觉得她却太诚实,廉洁正直,闷不吭声吃了大亏……沾了好处,他对俘获的土匪也格外开恩,这些人怎么处置都由柳府决定。
唯一的缺憾,大概是没能抓住残杀孟悢的悍匪——孟浑。
可一想到河间郡附近的隐患逐日减少,郡守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暗地里也对柳佘十分艳羡。
看看人家的精兵,再看看自家的,这个差距未免太大了。
前者剿匪动真格的,动不动就血流成河,后者却被土匪撵着跑,只能任由他们滋生壮大。
随着部曲规模的增大,孟浑又暂时隐居幕后,双份工作压力全部堆在徐轲身上。
他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完全没有停歇的时候,若非亓官让偶尔过来搭把手,估计要累惨。
等好不容易稍稍清闲了,一回头,自家郎君的部曲竟然已经扩展至一千了。
一千私兵,这放在任何有底蕴的世家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但考虑到部曲组建的时间以及目前的状态,只能以“匪夷所思”四个字形容,哪怕徐轲亲眼见证部曲发展,也有些发怔了。
“让瞧着,孝舆最近是越发忙碌了。”
亓官让与魏渊之女的婚期定在八月之后,别看这个时间挺长,期间还要经历复杂的三书六礼,八个月已经算得上匆忙。若非魏渊急于嫁女,估摸着能拖个一年多。
所以说,亓官让如今也算得上是未来的新郎官了,人逢喜气精神爽,一扫眉宇间的阴霾。
“比不得文证清闲……”徐轲淡淡道,他和亓官让来往增多,加之彼此间有不少共同话题,一来二去也有了君子交情,“你与功曹先生已经决定选了郎君,为何至今还迟迟不肯表态?”
姜芃姬暗中势力发展迅速,却没有根基不稳的隐患,反而十分结实,这离不开徐轲的辛劳。
然而,一人的能力终究有限,精力也就那么多。
之前部曲仅有百人的时候,他主内,孟浑管外,可以将部曲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孟浑因为时机敏感,不能抛头露面,很多工作就堆在他身上,加上部曲规模比之前扩展了十倍,他的工作自然也增加了十倍不止……加量不加薪,还没个同事分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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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轲是个聪明人,看得出亓官让对自家郎君的中意。
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入伙啊!
要是现在就入伙了,他立马就能把那一堆的内务全部推给亓官让,彻底解放了!
天天加班加点,徐轲硬生生熬出了两只乌黑的熊猫眼。
一个年轻人,整天瞧着精神不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私生活多么不堪,夜夜春宵呢。
“时机未到。”
亓官让勉强想露出一抹笑意,偏偏他并不擅长这种表情,嘴角弧度显得很僵硬。
“时机?”徐轲问,“如今这个时机还不好?”
锦上添花,如何比得上雪中送炭?
陪郎君于微末的情谊,如何能与她日后站稳脚跟之后相比?
亓官让瞧了一眼徐轲,道,“如今东庆尚存,皇室余威尚存,时机还未成熟,还不够。”
徐轲沉默半响,隐隐明白亓官让的话外之话。
东庆还在一天,姜芃姬就不可能放开手脚发展。
铺子就那么点儿大,一个徐轲忙得过来,亓官让此时入伙意义不大……除了给徐轲分担工作压力,让他每天能准点下班之外……既然如此,他就再等等,等姜芃姬真正需要他的时机。
若是换一个人,他表现出归顺辅佐的意思,却偏偏拖着不肯入伙,估计人家早就气炸了。
令亓官让欣慰的是,他这点儿矜持,姜芃姬完全可以理解,并且予以支持。
这也算是他与姜芃姬之间无声的默契,亦师亦友,相处起来相当融洽。
也正是因为这样,亓官让才会偶尔得闲,过来忙徐轲分担一些工作。
徐轲脸色青白了些,郁闷道,“只盼着这个时机快些到来……”
不然的话,按照自家郎君这个发展态势,他肯定会累死在案牍上的。
郎君甩手掌柜当得太称职了,一句“外行不管内行”就把他所有话堵回去,半点事不沾手。
亓官让仔细打量了一眼徐轲,揶揄着道,“孝舆如今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不如抽空考虑考虑这些。柳郎君再怎么不近人情,总不至于连下属的终身大事都不顾吧?”
看在人家小伙子找娘子谈恋爱、结婚生宝宝的份上,总该给几天假期。
亓官让不肯这会儿入伙,未尝没有瞧着工作量太大,想要多清闲几天的意思。
徐轲听后,脸色又红又白,显得十分纠结。
“文证这个建议,实在是……”
他能说,眼前这个亓官让和他家郎君某些方面十分相似?
若是姜芃姬知道徐轲忙成这个鬼样,估摸着也会说出同样揶揄的话。
蓦地,徐轲突然改变心意,希望亓官让入伙的时机晚点儿来了。
他无法想象,自家郎君加亓官让,这俩凑到一起会折腾出什么事情,心累的绝对是他。
亓官让抿紧唇,道,“孝舆也不用如此沮丧,待柳郎君名声传扬出去,自然会有人才上门。”
徐轲依旧生无可恋的表情。
等那个时候?
他估摸着已经累死在工作岗位上了。
姜芃姬虽然是甩手掌柜,然而这不意味着她就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三只松鼠零食】:主播这两天直播的内容都是逛街购物,觉得有些无聊……
【卖女孩的小火柴】:#托腮,主播又不是万年小学生,走到哪里都有事件发生。最近主播直播看各种系列剿匪记,一开始很刺激,多了就无聊了。现在逛街吃喝,就当看美食节目。
一个月半过去了,直播间的人数上限还是一万人。
每天都开直播,直播间人员流动加上各类打赏,姜芃姬积累的人气积分已经积攒到了九十八万六千,再过几天就能突破百万大关,系统看着这笔人气积分眼馋不已。
它数次劝说姜芃姬用它们提升直播间等级,都被她无情拒绝了,最后气得跳脚,拿她没辙。
【偷渡非酋】:我觉得还行啊,反正主播直播什么,我都觉得很好看。另外,你们想一想徐轲少年桌案上一堆的工作,要是主播直播如何处理它们,我觉得会更加无聊……
这条弹幕发出来,直播间的观众静默了一秒,然后铺天盖地全是心疼徐轲的“哈哈哈”。
【犀利得不行】:摊上主播这样的周扒皮老板,徐轲少年也是倒霉得不行。
【抠脚吃饭】:要是我有这样的老板,强烈要求五险一金和最重要的加薪!
姜芃姬坐在街边面摊,吃着味道寡淡的面,眼睛暗暗瞧着屏幕,耳朵却放在面摊客人的谈话上,她一心二用,心中一动,添了一条主播弹幕。
【主播v】:我刚才路过布庄,不是让踏雪给他和他婶母挑了好几匹新布么。
秉着“给对方最需要”的原则,姜芃姬仔细思考一圈,似乎徐轲目前的生活水平不算差,也没什么其他需求,干脆又让下人给他准备一些布料和米粮碎银,一股脑送他婶母手里。
这也算是加薪了吧?
【音乐家诸葛琴魔】:说得好有道理,徐轲少年无言以对……然而你忘了最重要的休假。
给加薪是不错,但赚来的钱没有时间享受,整天累得脚打后脑勺,徐轲少年依旧值得心疼。
姜芃姬心中轻咳。
【主播v】:正所谓能者多劳么,现在人手奇缺,假期先给他记下来,以后一块儿放。
她说得好听,然而这话,别说徐轲,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不信的。
自家郎君,每天的活动不是去剿匪搞事就是逛街吃喝,作为下属的徐轲,能不心塞?
对此,姜芃姬表示自己冤枉。
剿匪搞事是真的,但逛街吃喝玩乐,她表示自己不认。
她每天出门逛街,其实都有正经目的的。
吃完面,姜芃姬掏出三个铜板付钱,面摊上其他客人也纷纷离开。
回府,姜芃姬回书房拿出徐轲做的财物账册,里面各类物品都仔细归类,看着十分清晰。
她放下这本册子,然后将书案一角的竹纸拿了过来,上面罗列着各类数据。
【偷渡非酋】:几天没来,主播看的是什么?
【音乐家诸葛琴魔】:这几天的粮价吧,比三天前涨了近一倍……这物价真可怕。(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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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粮价飞涨,他第一时间就想到姜芃姬打算抑制粮价的计划,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
姜芃姬摇头,“时机未到。”
她这些天在外头走街串巷,茶肆、食肆、酒肆这些地方都逛了一遍,听百姓谈及最近的八卦,越来越多的内容和沧州孟郡民乱相关,不过他们的消息还未得到证实,传播范围有限。
若非如此,粮价怎么会只涨了一倍?
姜芃姬经喃喃回答,“现在出手还太早,如今的流言还处于酝酿阶段,距离真正爆发还有一段时间。届时,民心才会惶恐不安,去粮铺抢购粮食,粮价便不是今天这个价格了……”
部分百姓会相信没有根据的流言,但涨了一倍的粮价会令他们踌躇不前。
若是此时,姜芃姬开始自己的计划,结果便是她家的粮铺储粮被另外的势力购买一空,等粮荒真正开始,大部分百姓还是要咬着牙去购买价格飞涨的粮食……所以,她现在还不急。
等河间官方彻底证实沧州民乱的消息,百姓会仓惶发现他们已经买不起粮食了。
那时候,才是姜芃姬真正出手的时机!
她看了一下徐轲做的统计报告,这一个多月剿匪的战果是丰硕的。
收缴的银钱换成了粮食,全以正常价格从临近的子桑郡购入,加起来约有一千五百石。
之前从孟氏敲竹杠得来的三千石,加上河间郡守从各个世家筹集来的一千三百石,零零总总,再减去这段时间消耗的的粮食,剩下来还有五千五百石,远比她预料中多得多。
“踏雪,去跟管家说一下,将粮铺的掌柜喊来。”
“喏。”
柳府二房名下有各类商铺,一半是古敏的嫁妆,另一半则是柳佘这些年慢慢置办的。
光是粮铺,柳府在河间这块地方便开了三家,分别在不同地段,客户对象也不同。
像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类生活必需品,虽然赚不了大钱,但胜在每个百姓都需求,而且需求量巨大,所以这类铺子每年的盈利都中规中矩,只要掌柜按照章程来,想亏本也难。
猛地被主家郎君传唤,三名粮铺掌柜都有些惊吓,生怕是哪里做得不好,要被炒鱿鱼。
“不用那么紧张,喊你们过来是询问一些事情的。”
姜芃姬坐在首位,声音清冷地询问其中一人,“这些天粮铺的生意怎么样?”
那位掌柜恭恭敬敬回答,“生意尚可,百姓忧心沧州民乱,故而粮食卖得十分顺利。”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么?”
掌柜怔了一下,仔细回想,道,“除了些许百姓零散购买,还有不少大生意。”
所谓的大生意,其实就是其他粮铺打算从这里大批量购买。
不过粮铺掌柜也不傻,现在粮食涨价这么快,完全可以再忍一段时间,价格飙升动到另一个层次之后再慢慢出售,反正粮食的价格放在哪里,绝对不会亏,区别仅在于多赚还是少赚。
“你把粮食卖了?”姜芃姬问。
粮铺为了供货不断,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储粮。
掌柜连忙说道,“小人哪里敢这么做?自然要请示过东家之后再做决定。”
姜芃姬满意地点头,说道,“这几天粮食的价格跟着其他同行走就行,百姓若要零散购买,你也正常贩卖。若是有人大批量购买,也不同特地过来请示,直接应下就好……”
三位粮铺掌柜听后有些犹豫,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
此时应该限制出售,等粮价再涨一涨再卖,赚头绝对比现在就卖出去要大。
姜芃姬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冷淡地叮嘱,“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届时会有其他指示。”
无商不奸,商人追逐利益的本能与生俱来,不管是在什么时代,这点都未曾改变。
不过对姜芃姬来说,计划的主要目的并非赚钱,而是名声,或者说她又要赚钱又要赚名声。
对于旁人来说,这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这样的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把握住!
三位粮铺掌柜面面相觑,不过谁叫姜芃姬是他们主家郎君,柳佘对家宅的事情一向不管,蝶夫人对姜芃姬的举动又相当放任,继夫人更是毫无理由支持她,粮铺掌柜只能听话。
“喏。”
三人齐齐应道。
“下去吧,若有其他情况,记得回禀。”
当河间郡因为沧州民乱而隐隐动荡的时候,孟氏扈从一行人终于赶在天气炎热之前,将装着孟悢的棺椁送到沧州孟郡。
此时的孟郡已然一片荒芜狼藉,街道空荡荡的,大半天看不到半个人影。
头顶的太阳悬挂高空,众人感到一阵萧瑟冷意。
条条白幡在风儿吹拂下飘荡,发出飒飒响声,更加衬得周围场景凄凉萧条。
孟郡郡守府虽然被孟浑烧了,但孟湛什么豪华大宅没有?
来到孟府门前,两旁官兵肃立,严防紧守,一双双虎目瞪着街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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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回禀老爷……二郎君的遗体被运回来了……”
孟湛听后,脑中一片空白,似乎一声响雷在耳边炸开,瞬间夺走他的听力。
良久良久,孟湛才表情怔怔地找回了直觉,一把抓起兵卒的衣领。
粗莽的动作,将远在水榭的客人也惊动了。
“你说什么!谁的遗体回来了!”
孟湛瞪大了眼睛,睚眦欲裂,那癫狂的模样与平日里的温和儒雅形成了鲜明对比。
兵卒越发紧张忐忑,但还是下意识回答说,“二郎君的遗体,已经送回来了……”
二郎君?
孟湛吓得倒退一步,身体撞在水榭走廊的柱子上,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一群下仆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待在水榭的友人听见这边动静,面露疑惑,正待起身,却不想看到孟湛右手捂着胸口,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翻,扑通一声摔入水塘。
目睹这一切,那名友人表情微怔,上前的脚步也顿在原地。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湛吐血摔倒池塘,众人纷纷呆若木鸡,一时间竟然忘了下水将人。
最后还是那名友人反应过来,令人跳入水中将昏迷惊厥的孟湛救了出来。
浑浑噩噩,孟湛从昏沉中转醒,入眼是熟悉的景色,床榻旁守着他的好友。
他先是一愣,旋即想起昏厥之前听到的消息,连忙将被褥掀开。
“孟郡守,医官刚刚来瞧过,你这是惊恸过度,还需要静养……”
孟湛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劲,抬手挥开友人,双目充斥着仇恨之色。
“把人带过来!”孟湛愤怒地险些咬着自己舌头,“到底是何人害了悢儿!”
悢儿?
那名友人略显狼狈地起身,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得怔了一下。
那不是孟氏二郎君的名讳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
瞧见孟湛愤怒离开的背影,那名友人错愕的表情恢复原样,甚至还动手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发冠和衣襟,内心暗忖,“莫非真是孟氏二郎君出事了?”
思及他来孟郡之前,偶遇的那名忘年交小友,男人挑了挑眉梢,星眸一闪,带着些许玩味。
“难不成……你连这等事情都已经料到?”
他抬脚跟上孟湛的身影,跟着来到放置孟悢棺椁的大堂,众仆已经披上缟素麻衣,室内的装饰也改了,白幡飘动,香烛焚烧,已经改成了灵堂模样,正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棺椁。
他刚走进,鼻尖萦绕着一阵浓郁的腐臭。
孟湛失态地推开棺椁盖子,里头躺着的尸体已经腐烂,体表爬满了蛆虫。
哪怕一直用冰块镇着,但孟悢已经死去将近三月,加上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路上也没有补充冰块的地方,尸体自然保存不了,生出蛆虫也是正常的。
然而,越是这样,对孟湛的打击也越大。
尽管他不相信棺椁里头躺着的人会是他儿子,然而那张爬满蛆虫的脸,依稀能看出孟悢的轮廓,这、这就是他的悢儿啊!看到这个场景,孟湛喉头又是一疼,鲜血溢出嘴角。
这幅场景,众人又是惊吓连连。
那名友人暗暗挑了挑眉梢,正欲告辞,身边传来一阵香风。
只见一名身穿华丽的贵妇扑在棺椁上,哀哀戚戚地哭着,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不过,脸上那么厚的妆容,哭起来还能不哭花脸,这倒是一桩本事。
友人心中暗忖,又听到那名妇人口口声声喊棺椁中的二郎君为“亲儿”。
等等,孟悢的生母不是如今浒郡郡守柳佘的继夫人么?
那位友人听后,双眸微睁。
感觉……似乎听到什么了不得的八卦内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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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中年丧子之痛,这等人伦惨剧哪里是一句轻飘飘的安慰能抚慰的?
孟湛双手扶在棺椁边缘,手指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颤抖,因为太过用劲,双指指尖变得青白。
看着他青筋暴起,脸色晦暗的模样,友人也不再多言,只是轻声叹息,退到一旁。
很显然,孟湛如今需要的不是旁人干巴巴的劝慰,而是一处安静的空间,能让他一个人好好静静,平复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不过,孟湛显然不想静静,他只想弄清楚孟悢之死。
他好好的儿子啊,虽然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反了小错,但这又如何?
孟氏自前朝开国便显赫无比,流传至今,家大业大,完全能帮孟悢兜住任何事情。
早知道将他送到上京避风头会发生这种事情,自己应该一力担下压力,将他护在羽翼之下。
现在可好了,竟然年纪轻轻就上了黄泉路,让他这个老父白发人送黑发人!
孟湛终究是个男子,比起身旁痛哭的爱妾更加坚强一些。
几度吐血之后,那个被仇恨冲昏的脑子勉强能找回些许理智。
“把人带上来……我倒要问一问……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对悢儿下如此狠手!”
说完,孟湛竟然失态地红了眼眶,额头青筋暴起,哪里还有之前儒雅温和的湛然风姿,硬生生像是老了二十来岁,一旁的友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肃着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多时,扈从头领已经狼狈地扑倒跪在孟悢的棺椁之前,一张长满胡茬的脸布满了泪水。
“杀害二郎君的人,正是贼人孟浑!他、他……他将老爷骗了呀……”
扈从头领心中惴惴不安,惧怕萦绕他的大脑,仿佛下一秒孟湛就会起身拔剑砍下他的头。
孟湛冷冷地狞笑,那模样阴狠而狰狞,“说!仔仔细细说来!孟浑……呵呵……”
友人瞧了,心中微微一蹙,还是第一次瞧见孟湛露出和煦笑容之外的表情,浑身戾气,令人瞧着很不舒服……不过考虑到对方刚刚痛失爱子,这样的表现也不算过。
扈从头领暗暗攥紧了拳头,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全看这次了。
酝酿好情绪,扈从头领将酝酿一个多月的说辞说了出来,努力将重点放在孟浑的奸诈,渲染发现尸体时候的场景,将自己描绘得忠心耿耿,奈何敌人狡猾,只能抢回孟悢的尸体。
“……老爷,您一定要为二郎君做主!”扈从头领狼狈伏在地上痛哭,涕泗横流,若是平时这样,孟湛还不一脚踢他胸口,此时却能为自己刷一刷感情分,让他能顺利保住小命,“……属下刚将二郎君尸首抢回来,便发现二郎君他、他……他是被人硬生生放血致死的啊……”
此话一出,孟湛心口又是一阵剧痛,右手紧紧抓着左胸的衣裳,牙关紧闭,唇色发青。
眼看着他又要闭气惊厥过去,没想到孟湛凭借过人毅力缓过劲来,眼色带着极度的冰冷。
“你说……二郎君是被孟浑放血而死?”
这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
难怪,悢儿的尸体会是那副青紫模样,纵然腐烂了一部分,但尸体的确比正常人的怪异。
“是!”扈从头领艰难地点头,眼泪不要钱地簌簌流下,“属下看护二郎君不利,请老爷允许属下为其报仇……等大仇得报,属下必然自裁,到了地下,定然好生护好二郎君……”
孟湛胸口急剧起伏,一旁的爱妾已经熟稔地扶住他,抬手为他顺气。
良久之后,久到扈从头领以为自己此次必死无疑,孟湛冷傲的声音传入耳畔,无疑是大赦!
“免了……你有这样的忠心,悢儿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欣慰……”
孟湛这话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眼角余光落向那位友人身上,生硬道,“悢儿的仇,一定要报!我堂堂孟氏子,沧州孟氏之名,岂是那等乱贼能羞辱的!不杀此人,誓不为人!”
此时,扈从头领似乎想起什么,觉得孟湛这把仇恨的火焰还能烧得更旺一些。
怎么说也是孟湛下属,他深知这位的为人,此时能勉强镇定,饶了他死罪,无非是顾虑还有外人在场,不便彻底暴露本性……等那位友人吊唁之后离开,他恐怕会凶多吉少。
所以,扈从头领耍了个心眼。
他面色哀戚地从怀中取出一块蓝色的粗布包裹,将其解开。
孟湛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问他,“这是什么?”
扈从头领回答,“这便是贼人羞辱孟氏、愚弄属下的铁证……”
孟湛一把抓过来,将每一卷粗布都细细看了一遍,越是看,双手颤抖越是厉害。
直到最后,他展开那张最大的粗布,上面的龙飞凤舞的字以鲜血写的,如今早已凝固变暗,散发出一阵熏人的腥臭,孟湛的爱妾正想凑上前看个究竟,被这股臭味给熏退了。
【言而无信者,孟氏柴狗也……】
一看到这个开头,孟湛只觉得脸颊发青,好似有人狠狠掌掴他百来下。
【……孟氏想以孟某做筏子,辱吾妻女,令她们死后亦要蒙羞……】
孟湛心中一凌,不敢相信以孟浑那个武夫的脑子,竟然能看穿他这个举动的真正目的。
展开粗布的双手依旧在颤抖,他忙不迭地继续看下去。
【……你们要做初一,也别怪孟某做十五。孟悢不死,如何对得起……】
孟湛心口传来阵阵剧痛,额头青筋暴涨,脑袋涨疼无比,天地好似都在摇晃不停。
噗——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在众人失措惊呼之中,孟湛脸色灰白地软倒在地,粗布无力落地。
短短一天,数次吐血。
伤及根本,寿数不长。
友人上前扶住孟湛瘫软的身体,声音温和地让下人去请医官,将孟湛转移到室内。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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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别的,光凭刚才不慎听到的八卦来讲,他觉得……孟氏之名,见面不如闻名。
孟氏以庶充嫡,这等违背人伦的举动,简直闻所未闻。
这些烂摊子,他可不想沾染。
“孟郡守此番波折,需要静心休养,且不可再次动怒,以免伤及根本。”
医官还没迈出孟府所在的大街,又被匆匆喊了回来,他重新写了一张药方,叮嘱了几句。
友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告辞,再不离开,他担心自己又会听到什么劲爆的丑闻。
孟悢死亡,孟府上下皆哀,缟素麻衣加身,孟家军也被勒令为二郎君守灵哀悼。
孟湛这个举动,自然受到了不少阻力,被几位家老狠狠斥责。
孟悢是谁?
一个还未弱冠的“嫡子”!
他对外是嫡子,但当年一些有所风闻的家老却知道孟悢的身份有异,嫡子的身份还需要打上问号,孟氏又不是已经缺人缺到非孟悢不可的地步,孟氏袭宗的人选还多着是呢。
一个“嫡子”死了,竟然让整个孟家军为他守灵哀悼。
他以为他是谁?
东庆皇室的皇帝驾崩了,也许都享受不到这种待遇。
更加重要的是,现在还是非常关头,沧州孟郡民乱愈演愈烈,暴民随处都是。
孟家军还需要去清理这些共事,哪里有时间去为一个毛头小子守什么灵?
说起来,这次民乱的源头还是孟悢。
若非这个小子太过混账,惹得民怨沸沸,孟氏哪里会面临这样尴尬的处境?
死了也正好,反正出身跟脚不正。
要不是孟湛对他宠爱入骨,要星星不给月亮,甚至冷落了正经八百的袭宗嫡长子,几位家老也懒得理会孟悢……不过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罢了,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孟湛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愣是不肯退让半步。
双方相争不下,结果就是孟家军内部出现好几股声音,他们苦心隐瞒的民乱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彻底传入民间,临近县郡的百姓收到风声,惶惶不安,人人自危。
“孟氏,当真是造孽!”
一辆造型朴素的马车停在山道上,马车内的青衣男子掀开车帘,看到外头混乱争抢的百姓,一个一个衣衫褴褛,面色饥黄,俨然一副乱世景象,男子心中喟叹,放下掀起车帘的手。
看模样,不是之前在孟府做客的男子?
此时,外头的护卫低声询问他。
“老爷,这会儿是先回上京,还是……”
护卫声音带着几分关切和紧张,他们一行人出来,连同男子在内也就十一人,这么一小股人,若是碰上大波乱民,他们也不敢保证车内男子的安全,多停留几分就危险几分。
男子沉默一会儿,倏地道,“不,去琅琊!”
他有些疑问,急于求证那位忘年交小友。
护卫想也不想,喏了一声,握着马车缰绳抽了一下。
很快,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茫茫山道。
“渊镜,你这收得都是什么学生……”
隐隐的,似乎听到男子如此抱怨。
孟家军内部出现不同声音,镇压松懈,使得原本就严峻的民乱愈演愈烈。
距离孟郡不过半月路程的河间郡,自然首先受到了影响。
姜芃姬照常从街上回府,搜集到的信息令她表情冷然,直播间的观众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周身的低气压,连带着吐槽搞笑的弹幕也大批量减少。
“粮价已经飞涨到原先的八倍了……就这样,还是供不应求。”徐轲匆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步履急促地来到姜芃姬的书房,跪坐在她身前,“郎君,如今,我们是时候该动手了。”
等粮价真正上天之后,他们想要压价可就难了,到时候要面临的可是整个河间郡粮商联合抵制,这些粮商背后站着的都是士族,一个两个柳氏不怕,联合起来可就难说了。
“不急……”姜芃姬面无表情,似乎在沉思什么,这副作态将徐轲急得险些说不出话来,现在是装高冷的时候么,“我且问你,你可有发现临近郡县逃难而来的难民?”
“河间郡附近倒还没有,但子桑郡已经有了不少……”
子桑郡在河间郡附近,比后者更加靠近沧州孟郡。
有难民,要是那边最先出现。
“我知道了。”姜芃姬捶了一下手心,说道,“吩咐粮铺将招牌广告发出去,尽量传遍整个河间郡,务必让每一个百姓都知道三间粮铺将有大批量廉价米粮购入的消息。”
“广告?”徐轲怔了一下,“那是何物?”
“广而告之的意思,聘用三五十个小童或者熟悉附近路段的流氓地痞,给他们些许银钱,让他们上街上吆喝……”姜芃姬解释了一下,“总之,务必用最快速度让百姓知道。”
徐轲眸色一闪,若非场景不对,真想为自家郎君这个主意赞一句。
如今识字的百姓太少太少,哪怕在城门口张贴告示,得知粮铺消息的人也不多,收效甚微。
若是让孩童或者地痞流氓到处吆喝,的确比单纯的张贴告示更加迅捷,传播更加广阔。
关键是,人工成本也不高。
“轲这就去办。”
徐轲定了定神,对着姜芃姬作揖,起身退下。
“等一下!”姜芃姬倏地喊了一声,将急于离开的徐轲叫住了,“做这件事情之前,先去查查哪一家粮铺粮价最低,我们定的价格比最低的始终低上两成!”
徐轲懵逼脸:“不是……定寻常粮价?”
姜芃姬嗤了一声,道,“我们只需要比黑心的商贾善良一些,我们便是善人,懂?”
徐轲继续懵逼,这和他想象中的画风不一样啊。
“放心吧,这个价格不会持续下去的。”姜芃姬冷静地道,“我们价格只比其他粮铺低两成,不多不少,他们若想竞争,自然也会降下价格,届时我们跟着再降两成就是……”
她可没想过别人粮食都上天的时候,自己还维持原价,这样拉仇恨的举动,小心被砸铺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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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姜芃姬开始采取措施的时候,粮价已经飞涨到和平时期的九倍有余,
世家有自己的粮仓,储粮丰富,根本不愁吃喝,反而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囤积在粮仓的陈年旧粮高价抛售出去,与之相反,百姓手中积蓄寥寥,眼瞧着一家子都要揭不开锅了。
偏偏这个时候粮价涨势凶猛,不少人为此露出愁色。
不少妇人在各家粮铺前面徘徊,眼巴巴等着粮食能再便宜一些,却不想每次都是涨价。
“唉,再不买的话,家里那点儿积蓄,恐怕连一斗米都买不起了……”
“……你还能买得起米,俺们家汉子前阵子摔断了腿,为了给他抓药已经花光了家里头的钱,今儿个还把唯一一只能下蛋母鸡宰了给他炖汤……真不知道,这日子可怎么过……”
“也不知道发生啥事情,怎么粮食就这么贵了。再这样,家里的几个崽儿要饿肚子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怕她们都勤劳能干,手中没钱,家中没粮,家里几口人就要饿肚子,
粮铺也不是善堂,价格哪里会因为她们穷就降下来?
“这世道,一日比一日难过!”一名妇人叹了一声,说道,“前些阵子在城口茶肆帮忙洗碗赚零钱,听到几位军爷谈论,似乎是沧州什么郡地方,出了大乱子,离俺们又河间近……”
距离近,意味着战火有可能燃烧到这里,也意味着将有无数背井离乡的流民流窜到这里。
打仗什么的,哪家哪户听了不吓得打哆嗦?
要是自家青年壮汉被征召当了兵,兴许就有去无回了。
至于流民……人要是到了那种地步,烧杀抢掠,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兴许比匪寇打家劫舍还要狠,不少妇人光是想想都觉得全身颤抖。
她们家中好歹有存银,此时还能去粮铺买粮食。
其他更加贫穷的人家只能去山里挖野草、剥树皮寄,吃食还不如家中猪圈里头的老母猪,
“要不再去其他粮铺看看?兴许有便宜一些的……”
一名身穿深色麻衣的妇人迟疑地挽着菜篮,眼睛犹豫地望了眼不远处的粮铺。
城内粮铺不少,货比三家,总有一家比较便宜。
“早知道这样,早早就去买了……那时候觉得贵,谁知道粮价一日高过一日……”
“可不是?之前俺家那口子还觉得俺头发长见识短,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会比以前更加便宜,再等几天……现在可好了,愣是贵了那么多,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了……”
几名妇人相携同走,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
此时,一名身穿补丁粗衣的孩童嬉笑着从街口跑来,嘴里高声嚷嚷着。
一名妇人抬手拦住那名孩童,细细问道,“诶,你刚才说啥了?”
小孩儿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拦住了,十分自然地高声回答。
“朱雀街狗尾巴胡同那家粮铺最便宜了,比其他铺子都要便宜了两成呢。”
“便宜两成是便宜多少?”
小孩儿摇头,“不知道,粮铺东家这么说的,便宜两成!”
毕竟只是顽童,徐轲知道那些孩子记不住粮价,干脆让他们记住最短的“广告”。
几名妇人面面相觑。
“要不去瞧瞧?”
现在能省一文是一文,哪怕多绕大半座城也行。
“去瞧瞧好了,那地方离这里不远。”
三言两语,几名妇人已经决定好了去处。
为了更加吸引这些客户,姜芃姬特地将三家粮铺所处的区域划分成三份。
以粮铺所处区域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这块区域聘用的“移动广告”就会重点喊这家粮铺。
等几位妇人赶到的时候,粮铺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一听旁边百姓的谈论,粮食价格依旧高,但的确比之前看过的几家粮铺便宜了不少。
“这……便宜没好货,会不会他们卖的粮食生了虫子……或者掺了别的……”
耳朵尖的,还能听到人群传来的讨论。
立刻有人跳出来说,“之前有人买了两斗,看过了,白花花的,好着呢。”
对粮铺售卖粮食质量担忧的百姓岂止一位,这会儿听了,反而更加担心了。
“这就奇了怪了……旁人都在涨,偏偏他们降……不都说商人黑心么……”
一名排队买粮的汉子不干了,嚷嚷道,“你懂什么?不知道这家粮铺的东家是谁么?可是大名鼎鼎的浒郡郡守,听说浒郡那地方粮食多得能烂地上,卖得便宜怎么了,不爱买别买。”
“嘿,你这人说话怎么就那么冲?俺怎么知道这家粮铺的东家会是柳郡守……”
普通百姓可能没有听过柳佘是谁,但提及浒郡郡守,第一印象就是有钱有粮,心还好。
随着“广告”的推动,粮铺面前排起来的长队越来越长,不少晚来的百姓都担心自己买不上粮食,此时粮铺掌柜站了出来,对着人群作揖拱手,言明粮铺储粮绝对够!
人群之外,姜芃姬和徐轲坐在马车内。
后者望着人群,心中忧虑。
购买粮食的人这么多,他真担心储备的粮不够。
广告宣传的威力也超出了他的预料,排队购买粮食的人群还在增长。
姜芃姬一眼就看出他的担心。
平淡地道,“对于百姓来讲,如今的粮价还是太高了,他们绝大部分人还只是观望,不会大量购买,所以我们的储粮绝对能撑得下去。对了,之前让你准备的人,你准备了么?”
徐轲拱手,“回禀郎君,轲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等粮铺观望的百姓越来越多,你再让那些人出去。”
姜芃姬此次的目的是抑制粮价,而不是以如今的高价把手中的几千石粮食卖出去。
她不仅让徐轲去聘用孩童和地痞流氓给粮铺做“移动广告”,走街串巷地吆喝,还让他准备了几个托,这些托自然不是糊弄购粮的百姓,而是动摇其他粮铺的掌柜。
姜芃姬摆出了价格战,第一天就营造出储粮没有底线的假象,其他粮铺自然会紧张。
没有百姓光顾,他们店铺里的高价粮食卖给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