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鸾仙曲 > 全文阅读
鸾仙曲txt下载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风倚鸾蹲下身,把暗焰放在地上,暗焰便躺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有趣的是它的一头炸毛怎么滚都滚不平,它又四脚朝天露出肚皮,风倚鸾便伸出手抚摸它的肚皮,逗它玩耍。

    楫离继续说:“若能知道它每天都吃了什么,再与已有的丹方做比对,或许可以试着创制出新的丹方,至少是适合灵兽服用的育兽丹。”

    “这个想法的确不错呢”,风倚鸾一边摸着暗焰的肚皮,同时将目光投向那几坨兽恭,又问:“你这样看几眼,就能准确判断出它都吃过那些灵草?”

    楫离说:“不完全能看得出来,因为若要分辩药草、分解配方,大多时候不仅要用眼睛辨识,还得用鼻子闻,得尝尝味道……”

    “噗~。”风倚鸾闷声笑起来。

    楫离难为情地说:“说实话,这暗焰的粪便并不臭,一点儿都不臭,而且的确有药香,它不像俗世人类,人吃五谷,体内气杂,而它只吃药草灵草,因此体内的气息非常纯净,并无任何异味。”

    他努力地试图解释着,生怕风倚鸾将他视为有某种特殊癖好的药师。

    风倚鸾终于笑出了声:“哈哈,楫离你不用这样解释了,我能理解,这世间所有的药草、成方,不都是药师们一点点尝试出来的。”

    她虽这样说,楫离却依然双颊微热,便放下手中的竹片,用净尘术将自己全身上下清理得干干净净。

    风倚鸾怕他多心,便又说:“不过蹲在这里的确闻不到什么异味。”

    说话的同时,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消停,在暗焰的肚皮和头上揉来揉去,丹兽头上和背上的毛是炸的,但是肚皮上那一片浅棕色的绒毛却很软,毛绒绒地摸着很舒服。

    楫离立即点头,说:“是的,正是如此,真的没有异味。”

    “但是我还想说,楫离你又犯呆了,你为什么不派一名小药童每天紧跟着它,看它都吃了什么,一一全都记下来不就好了?”

    楫离一愣,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我居然没有想到,明天我便派一位小药童专门跟着它。”

    “嗯,好在暗焰跑得不快,普通人也能跟得上,要是换成白又黑,非把小药童两条腿跑细了,都未必追得上。”正说着,风倚鸾却略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说道:“暗焰的肚皮似乎有些发烫!”

    她将手拿开,看到丹兽暗焰肚皮上浅棕色的绒毛中,隐隐泛出了不规则的暗红色纹路。

    楫离也伸手去摸,说:“这倒奇了,的确发烫。”说着,他抱起暗焰,仔细瞧看,却并没有其它异常。

    风倚鸾便问:“从前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吗?”

    “并无。”楫离思量道:“莫非它提升到一品中阶之后,身体有了变化?”

    “那丹药图谱中怎么说?”

    楫离说:“丹房那本图谱中只是约略提及了几句,原本想去藏书阁请教晏太傅的,但是这些日子一直忙于种种大小事情,还要去小师父那里学习毒方,一时便忽略了,还没有来得及去找晏太傅查询灵兽图谱。没有想到,它自己每天在仙草堂中胡吃乱啃,再加上自己吸取灵石中的灵气,不知不觉就升到了一品中阶。”

    风倚鸾笑道:“你还真是心大。”

    楫离也笑:“鸾姑娘不也一样,放任白又黑整天乱蹿,有时候还来我这里偷灵草和丹药吃,但从来都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根本抓不住。”

    “我明天去藏书阁中帮你找找看吧,不过我觉得灵兽图谱中所讲得也未必一定全对。”

    楫离说:“有劳鸾姑娘了,不管对不对,拿来参考总是有用的。”

    暗焰似乎也已经能听懂人言,两人说话时,它便睁着圆圆的眼睛,乖乖地蹲坐在旁边听着,待两人说完之后,它在地上打了个滚,抖抖尾巴便又跑开了,又蹿进了种植园里。

    ……

    第二天,风倚鸾到藏书阁,果然在一卷灵兽图谱中找到了香恭丹兽的图谱。

    秘籍中说,此种灵兽的肠胃能净化药草、甚至能提升药草的品质,若依照丹药配方给它喂食药草,再用它的粪便炼丹,便有很大几率能炼出更高品阶的丹药。

    风倚鸾看到这句仍然忍不住想,千万年来,曾经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无聊的修士前辈能发现此事,并想出这样的炼丹法子啊。

    也许是某位药师前辈的手中只剩了一副药草,而且这副药材极其金贵稀有难得,甚至有可能是用来救命的灵药,结果一不小心被灵兽偷吃了,那前辈无计可施,只好红着眼睛守了灵兽一天一夜,并用灵兽的便便练成了丹药,本想着聊胜于无,却意外发现炼出了更高品级的丹药,不仅救了他或者旁人的性命,更从此名扬天下,于是便将此种灵兽命名为丹兽……

    除此之外,恐怕不可能再有别的解释了吧。……

    秘籍中还讲到:

    “香恭丹兽的瞳色各异,或棕或赤,但以紫色为最佳,若瞳色紫红通透有深邃感,则为极品。

    “传说偶有得紫瞳丹兽者,养至四品,可食灵药出丹,或因此而得名为香恭丹兽。

    “丹兽出丹时通体火热,人手不可触,触即灼伤,但皆为传言,世人从未亲见。”

    风倚鸾心说:这一句倒与暗焰的情况略有些吻合,但暗焰的眼睛并不是紫色的……

    “此外,若以其粪便为养料培育灵草,亦可提升灵草的品质或者品级。但需注意,每日若只给此兽喂食单种灵草,并取其粪便培育同种灵草,则必能提升灵草品级无疑;但若以进食甲灵草所得的粪便给乙灵草施肥,则有可能会导致植株及药效生异,或得异株,或得废株,诸药师可自行尝试。”

    风倚鸾看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晏太傅见她发笑,对她解释道:“几千年前,大陆上资源丰足,修真者们寿命又都很长,即便不能飞升,也至少能有几百年寿数,所以许多修士都尽有足够的资源和时间来琢磨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或有某位修士在某一方面琢磨得十分细致,这都正常。”

    ——————

    感谢各位亲的月票,各位书友的名字我都记在心里,感谢感谢,大力熊抱一遍~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风倚鸾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此种灵兽会辩草认药,五品时能开口讲人言,能与人交流,……然而,世间达官显贵多有跟风从流者,皆以服食香恭丹为高雅之事,更认为香恭丹与普通同级丹药相比,更有延年益寿、提升修为的功效,故此在某年及某年间,香恭丹曾一度供不应求……

    “……故此,世间药师养此灵兽,大多急功近利,尽日多次填喂药草,逼其上入下出,待之犹如器物,因此世间少有丹兽能成长至四品,五品以上丹兽更是极为罕见,或因终日进食药草过多,耗空其灵气,榨尽其气血而致……”

    风倚鸾轻叹一声,说:“关于这丹兽,图谱中写得还真详细,如同民史故事一般,只是从前某年代的达官显贵也太无聊了吧,居然跟风流俗,以服用这种方法炼出来的丹药为雅?我打死也不会吃的,拿去搞恶作剧还差不多,只可怜了那些小灵兽……由此可见,在资源充足的年月,修士们也未必会善待灵兽啊。”

    晏太傅静静地听风倚鸾评述完,面无波澜地说:“可能因为这丹兽曾经倍受推崇,所以留下来的记载略多一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过一支竹简,将香恭丹兽图谱的注解复制在这支竹简上,递给风倚鸾。

    随后,他又取来一卷《驭物术》,和一卷专讲修士精神力的秘籍,名叫《修真者精神》,他将这两卷秘籍放在风倚鸾面前。

    风倚鸾随手打开秘籍略看了看,发现这两卷秘籍与武技之类不同,除了讲述修炼技巧,同时还附有长篇论述讲解。

    晏太傅说:“鸾公主进境迅速,可喜可贺,微臣便自作主张,打算教鸾公主学习修炼驭物术和精神力,这两卷秘籍鸾公主先拿去自看,明天一早请来藏书阁,微臣会在此等候,给公主讲解这两卷秘籍。”

    “好,多谢晏大人。”风倚鸾收起了两卷秘籍,并向晏太傅施礼。

    ……

    于是稍晚些时候,风倚鸾将丹兽的竹简交给了楫离;又于第二天早晨来到藏书阁,听晏太傅详讲驭物术和精神力。

    晏太傅又说:“驭物术是细水常流的功夫,寻常大多用于开门关窗,隔空取物等等小伎俩,但若练得好,却也能练成极历害的杀招,驭一叶一草便可为暗器用,驭千斤巨石即可伤敌无数,方圆百步之内,所见之物皆可信手驭来,可令对手防不胜防。”

    风倚鸾点头,却说:“哦,所以是不是可以先从坐在床上去抓桌案上的瓜子练起?”

    晏太傅哭笑不得地点头道:“也可。”

    “因为我昨天晚上这样试过,已经能让瓜子移动一尺的距离了。”她差点说漏嘴,差点说出冽蕊前辈用瓜子和橘子给她做示范之事。

    晏太傅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至于精神力,则玄之又玄,需要公主自己用心体悟。此一卷是最基础的秘籍,这藏书阁中,与驭物术有关的秘籍有数卷,与精神力有关的秘籍更有数十卷,鸾公主若能对此术感兴趣,日后可以慢慢修习。”

    说着,晏太傅伸手一挥,便有几卷秘籍从其中一个书架上飞出,他将这几卷秘籍抓在手中,轻轻摆放在几案上。

    风倚鸾逐一看去,有《精神解析》、《精神力基础》、《精神之纲要》《何谓精神力》、《修真者精神力辩义》、《精神力进阶》等等。

    “这些秘籍的名字都很有趣呢,果然与普通术法不同。”

    “正是。”晏太傅淡淡地说。

    讲完了精神力之后,晏太傅又说:“另外,此前的两种剑招也还请继续勤练,莫要荒疏了,待你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时候,便可将体内的真气通过手臂贯穿到武器上,形成剑气,不必近身便可杀人。”

    风倚鸾点头道:“嗯,我见楫离使过,很厉害的。”

    ……

    此后,风倚鸾便开始修习驭物术,并体悟凝炼自己的精神力。

    ……

    又数日,大寒过后,年节将至,宫内宫外都渐有喜庆的氛围,忽一日,端墟传讯来,说他已至玥阖,后日即可到宽奚,望仍至城东客栈中见他,若有解毒之药,也一并带来。

    风倚鸾收到此讯便立即去找楫离,楫离诧异地问:“解毒之药,莫非端墟也中了什么毒?”

    “他不是去找小师妹了么?”风倚鸾还惦记着端墟的小师妹。

    楫离却自顾自地推测道:“想必不会是太险恶的毒,否则他不可能一路赶过来,还不被人看出端倪。”

    风倚鸾不管懂不懂,都点头附和,又说:“等他来了之后,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接他入宫一起蹭父王的灵石呢,还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脸上露出惶惑的神情,说:“真奇了,我现在竟不愿意偷取宫中的东西拿给他了,一想到此事,就真觉得像是在偷拿自家的东西一样,这种感觉好奇怪,心里明明是明白的,但是又会不自觉的偏向着父王,事事想着父王……”

    楫离说:“你从前只称僖王为僖王,如今早已经改口为父王了。”

    “是呀,这种感觉很奇特,我依然无法适应,楫离,你日后还是想想办法,帮我把这蛊解了吧。”

    他们两人如今对僖王的用意也约略猜到了几分,猜到僖王之前也许正是趁着应付巡查使的机会,打着糊弄巡查使的幌子,设法彻底收拢了风倚鸾。虽然只是猜测,但绝非凭空臆断。

    楫离说:“目前据我我知,这蛊无解,除非一方死去,除非僖王死去才行。”

    风倚鸾说:“不行不行,有这蛊在,我只会保护父王,不可能伤他的……你还是想别的办法,跟着王后好好去学解毒解蛊之术,我想总会有办法的。”

    楫离深思了片刻才说:“我觉得,王后一定会对我有所保留,必定不会将所有的解毒之术都尽数教给我,至少不会教我如何解情蛊之类,不过等我完全学会了基础的解毒之术后,有些东西是可以自己悟到、自已去学的。”

    风倚鸾点点头,说:“嗯,楫离,我相信你。”

    ……

    两天后。

    楫离再次装作要外出采买东西,拿到了出入王宫的腰牌,风倚鸾依然偷了小侍从的衣服,在丹房中换成男装,跟着楫离,一路从偏门出宫。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这一次,是仲国相亲自乔装打扮,手里提只鸟笼,扮成无事闲逛的老大爷,远远地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两人穿过街市,顺道也真地买些东西,风倚鸾自然忘不了给自己买几种小零食。

    而仲国相看似垂老,脚下的步子却一点儿也不慢,始终不远不近地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走到了城东附近,只见在客栈的院墙外,墙根下一字排开坐着很多讨生活的人,有数名做苦力替人扛运重物的脚夫,两三名乞丐,几名走江湖耍把戏的,以及一个卖狗皮膏药的,在这些人中间,还夹着一位会弹琵琶的琴师。

    此时是近午时分,这些人都蹭在墙根下,享受短暂难得的冬日暧阳,太阳正好晒在墙根处,照得这些人身上暖暖地,于是全都懒懒地舒展着身子。

    琴师穿着粗简布衣,说不上干不干净,一脸的青黄菜色,神情萎靡,抱着琵琶,漫不经心地弹拨着琴弦。

    有路人经过时,在给乞丐扔一只铜子的同时,也会给这位琴师扔一只铜子,琴师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点一下头,也不称谢,更不像有些走江湖卖唱的,见人张口就是成套的吉利话。

    琴师的曲子弹得很好,所有人都一边晒太阳一边静听。

    楫离和风倚鸾一路走过来,快走到琴师面前时,琴师结束了一曲,停顿了两息的工夫之后,换了另外一支曲子,轻弹了起来。

    风倚鸾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弹得是什么,她对乐曲方面本就迟钝,或者说不感兴趣,但这支曲子实在太熟悉了,她不由得无意识地偏转过头向琴师看去。

    曲子正是她唯一会吹奏的《折柳枝》。

    听到此曲,她便猜到,这位琴师很有可能是一位熟识的故人。再仔细一看,她差点笑出来。

    楫离觉察到风倚鸾的脚步慢了下来,便也向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此人有三分像端墟,另外七分像刻意扮丑的端墟,他顿时心中直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停下脚步,转身径直走到琴师面前。

    他今日的一身穿着打扮,俨然是贵家公子的模样,于是墙根下的一群人都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楫离开口,装出王城中那些纨绔公子的语气道:“曲子弹得不错,本公子去喝酒,旁边正好缺个弹曲儿的,你都会弹哪些曲子?”

    琴师停住了琴弦,用沧桑黯哑的嗓音说:“回这位小爷的话,但凡有名些的曲子草民都会弹。”说着,他随口报了几支曲名。

    实际上,楫离也不太通晓乐曲,但他装模作样地点头道:“嗯,不错,起来,随本公子来。”

    墙根下的众人轻微骚动,窃窃私语了几句,随后又都各自继续晒太阳。这些人蹲坐在这里原本就是为了讨生活的,随时被人叫走都是正常的事情。

    楫离转身往客栈斜对面的大酒楼走去,风倚鸾闷声紧随其后,扮演一位少言寡语的小跟班,琴师急忙抓起面前那几只小铜钱,抱着琴,努力地拖着步子跟在最后,看他走路的身形,似乎已经有三五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楫离来到酒楼门口,此时还没到饭时,所以客人稀稀拉拉地不多,小二见有贵客来,忙迎上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带引着楫离和他的小随从入内,却一伸胳膊冷眼拦住了琴师。

    楫离问何故,小二说,此人身上脏,不雅,怕影响其他食客用餐。

    楫离说:“本公子要单独的雅间,就想听个曲子。”

    小二依然不允。这间酒楼是宽奚城内排得上名号的大酒楼,姿态自然高,楫离虽然穿得看起来挺有钱,但小二并不认得楫离,只当他是某个小土财主家的公子,因此表面上恭迎,心底并不以为然。

    楫离回身,随手使了一个净尘术,将琴师全身上下清理得干净,问:“这样可行了?”

    小二见楫离会术法,才知道此人非官即贵,不敢得罪,立即换了一副脸面,比方才更殷勤好几倍,把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连忙说:“是小人眼挫,不识公子,小人多有冒犯,还请公子勿怪啊。”

    “无妨。”楫离冷冷地挤出两个字,便抬步上楼,选了最偏僻的一间雅间,把最贵的菜随便点了几样。

    小二殷勤地跑前跑后,擦桌子奉茶,之后又腿脚麻溜地下去传菜,琴师听附近再无其他人,才恢复了原本的声音,笑道:“楫公子果然聪慧,与我心有灵犀啊。”

    楫离笑道:“前辈莫要乱用词,说起来,你怎么又换了模样?”

    “这是普通的易容术,还是上次的身躯未变。”说着,端墟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便露出那张十分英俊的自捏容貌。随后,他又反抹了一把,把脸变了回去,说:“别一会儿吓到店小二就不好了。”

    风倚鸾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在客栈的客房中等我们,却要坐在外面弹琴?别说你是为了晒太阳啊。”

    端墟很难为情地说:“这个啊……因为身上没有银两了,住不起店,全身上下就只有这几个铜子,还是方才路人赏的,你们若不来,我就只能去街边买几只蒸饼充饥。”

    楫离不解地问:“上次不是给你许多灵石和丹药么?”

    端墟嘿嘿一笑,却不解释。楫离只好要了两张素饼给他先垫肚子。

    端墟几口吃完素饼,自己净了手,搬过一张小凳子靠墙坐下,开始拨弄琵琶弦,他看似手中随意,但却曲调自生。

    风倚鸾从很外行的角度说:“我只见过女子弹琵琶。”

    端墟简言道:“乐曲不分男女,琵琶亦无雌雄。”

    风倚鸾问他:“你为何也会弹折柳曲?”

    端墟一笑,低声说:“鸾姑娘忘了?在悍殇大营中的时候,我曾听你吹奏过一次。”

    “只听一遍就能记住?你又骗谁?”

    “骗谁都不敢再骗鸾姑娘和楫公子啊。有些人对文字过目不忘,有些人对武技过目不忘,而我则是能对世间的乐曲过耳不忘,听一遍就能复弹。”

    风倚鸾勉强信了他的话,又问:“哦,对了,你不是说你中毒了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楫离警觉起来,凝神默坐了片刻,说:“可是我并未察觉到。”

    端墟说:“此人修为在你二人之上,但比我低,所以我能轻易探知他的精神力。”话说一半,他又说:“这金子不必给我,我穿着布衣,贸然拿着金锭,会惹人生疑的。鸾姑娘,还请你拿一锭金子,下去换成散碎银两来再给我,顺便去看看,大堂中是否坐着一位老头,若有,你试着请他上来,看他如何应答。”

    楫离替风倚鸾问:“会不会有危险?”

    端墟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并未感觉到杀气。”

    风倚鸾便点头:“哦,好。”

    端墟却又说:“等等,你会不会变声术法?”

    风倚鸾说:“不会。”

    端墟说:“我教你一个变声术法吧,很好学的,无论男声女声、以及老人孩童幼女的声音都能变,还能学各类动物的叫声,惟妙惟肖。”

    说着,端墟便当场教风倚鸾和楫离变声术法,这类小术法都很好学,两人一学就会。

    风倚鸾问:“你是从何处学到的这样有趣的小术法?”

    端墟用一惯的沧桑语气说:“生活所迫啊,多一种技能,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

    楫离和风倚鸾一同摇头,表示无言以对。

    于是风倚鸾拿起一块金锭揣在袖中,把其余几块依旧收起来,下楼来到大堂。

    大堂的角落中果然坐着一个老头,桌上摆着一只鸟笼,老头正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她假装找掌柜的换散碎银两,站在柜台边偷眼看向那位老头,老头并不正眼看她,只用一粒花生米逗笼中之鸟。

    风倚鸾待掌柜的换了银两,她将银两揣进怀中,迈着男子的步子,大咧咧地晃着肩膀走到老头面前,用男音说:“这位老丈可是在等人?我家公子在楼上,有请老丈上楼当面一叙。”

    仲国相呵呵一笑,站起身提起鸟笼,说:“请。”

    小二见老丈起身,正要过来,风倚鸾说:“这桌的帐稍后一并与你结。”

    “得嘞,客官您还要什么尽管吩咐。”

    风倚鸾便带着老丈一同上楼,同至雅间。

    楫离见果真来了一位面生的老人家,便起身施礼,端墟却坐着未动,待门关上了,才冷冷一笑,说:“你是何人,为何刺探我等谈话?”

    仲国相不答端墟的问话,却说:“没想到,这世间散落的高士还不少,鸾公主认识的野修不少啊。”

    风倚鸾听这一声略耳熟,问:“您是……仲国相,国相大人?”

    仲国相说:“既被识破了,我便也不必再隐瞒。”

    正说到这里时,跑堂的陆续传菜进来,几人便都心照不宣地同时闭了口,雅间内只剩下了动听的乐曲声。

    等菜上齐之后,楫离吩咐小二,无事莫扰,并在雅间内布下了一道结界。

    仲国相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既然是鸾公主的朋友,为何不直接向君王引荐此人,却要偷偷摸摸地在此处碰面?”

    风倚鸾听到这话一愣:“父王这是忽然求贤若渴了?再一再二地将野修招入宫中,他不怕惹来祸端?”

    仲国相说:“圣律虽明令严禁,但那国没有偷偷招揽野修为,只是方法各有异同而已,比如那厌涂国,最常用的便是傀儡符咒,而僖王是想以心换心,以诚相待,不知这位修士是否肯来?”

    端墟哈哈一笑,道:“僖王之前已经封我为上大夫了,此次回来,只是想收拾整齐之后便入宫问安,没有想到这位国相大人如此迫切殷勤,倒让某惶恐不安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仲国相紧盯着端墟,用迟疑的语气问:“你是……?你是之前那位琴技高超的端墟,吾君几次念起的那位高士?”

    话音还未落,仲国相看着他弹奏琵琶的娴熟手法,就知道自己这句话算是多问了。

    端墟随着乐曲的节奏,微微点头。

    仲国相又准备开口再说什么时,楫离却抢着问道:“你的毒到底要不要紧,先解毒还是先述话?”

    端墟很无所谓地笑道:“一边解毒,一边说话,一边弹曲,三不耽误嘛。”

    楫离无奈地摇了摇头,取出昨晚早已经准备好的银针、小瓶、符纸等等。

    仲国相见楫离要为端墟解毒,便暂时不再开口言语,静静地坐在桌旁。

    只见楫离拿起银针,从端墟的脖子上取了一滴血,随后仍像上次替风倚鸾验毒那样,把血收入圆肚透明小瓶中,辅以符咒,仔细查验端墟所中的毒。

    “毒从口入,宜取颈项或胸腹之血……你的小师妹应该不会制毒用毒,这应是她从别处得来或者买来的毒。”

    端墟点头:“正是,因此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楫离说:“幸好幸好,此毒不算可怕,只是用几种有毒的植物混在一起制成,因此你才能强撑得这些时日,若换了更强力更阴狠的毒,恐怕你真得再复活一次了。”

    仲国相听到最后半句话时,双眼顿时睁大了许多,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端墟,那眼神类似于风倚鸾见到了烧鸡和大包子、端墟见到了灵石和丹药一般。

    端墟自然觉察到了仲国相眼中的锐芒,但他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

    他继续对楫离说:“两个月不见,楫公子在药学方面的造诣似乎进境不少?”

    楫离也只一笑,不答话,只专心地开始配制解毒之药。他昨晚便已经备好了所有能想到的解毒药草,全都装在储物戒指中,此时就是一间行走的药铺,只需随手取用即可。

    仲国相被晾在桌旁,显得略有些无聊,风倚鸾便趁机问:“仲大人,您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啊,走起路来脚步稳健,所以您平时那样老态龙钟的模样全都是装的么?”

    仲国相愣了一下,随即呵呵一笑,说:“三分岁月,七分虚实,垂暮是真,弱体不假。”

    风倚鸾以手托腮,看着仲国相,觉得这胡子老头说话真圆融,同时,她又觉得这胡子老头也蛮可爱,尤其是他装老作呆的时候,装得可真像。

    于是她忽然调皮起来,说:“仲大人,我斗胆问一句不敬的话,我若是要与您比较力气,会不会把你的手腕掰折了?”

    仲国相失笑道:“这还不至于。”

    端墟弹着琵琶插言道:“鸾姑娘,国相大人怎么说也是四品中阶修为,岂能被你轻易把手腕子掰折了?”

    仲国相赶紧趁机接过端墟的话,对端墟说:“如此说来,这位高士此次是专为面见吾君而来的?”

    端墟说:“差不多吧,来混口饭吃,顺便也想将我上次所提的治国之策落实。”

    仲国相意味深长地一笑,说:“如此甚好,老朽无能,往后还需多多仰仗高士。”他却绝口不问端墟为何变成了与从前不同的年轻模样,也不知道是已经猜到了,还是全不在意。

    又说了几句话,楫离还在专心配制解药,风倚鸾一个人觉得无趣,看着满桌的菜肴,便拿起筷子吃,还招呼仲国相一起吃,一边吃还一边点评,嗯,这个比宫里的好吃,这道菜不如宫里的味道。

    大约一柱香的工夫后,楫离终于配制好了解药,亲手喂给端墟服下,其实就是一团药粉,混着大杯温酒,一捏端墟的鼻子,咕咚给他灌了进去,还说:“以温酒冲服,药力走得快,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这毒便能全解了。”

    端墟被灌得差点呛到,终于弹错了两个音。

    仲国相看着楫离收起了药具等物,便与端墟约定了于今晚子时,让他从王宫的东偏门悄悄入宫,会有人在门内接应。

    “老朽得和君上商量商量,高士的身份很特殊,若贸然被不知情的群臣知道,会群臣会起疑心,因此恐怕还得在宫中秘密生活一段时间。”

    端墟说:“这个无妨,不被人知道最好,我又不稀罕官名在外、前后逢迎的虚荣,顿顿能有灵米吃就满足了。”

    仲国相说:“这个最容易。”

    说完,他对着风倚鸾三人略点点头,便站起身告辞,提起鸟笼转身离开。

    仲国相走后,风倚鸾和楫离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说:“此事完全出乎意料啊,没有想到竟会这样顺利。”

    风倚鸾又看着端墟说道:“是啊,原本还想着,要怎样才能把端墟大叔弄进宫呢。”

    端墟狡邪地一笑,说道:“还记得那颗假人头吗,能让国相大人亲自前来相请,大概全都是仰仗于那颗人头的功劳,另外我可以肯定地说,僖王宫中一定有一个很大的秘密。”

    风倚鸾点头道:“嗯,我也觉得是这样,僖王时常装昏庸,再看这仲国相,明明身体很硬朗,却总在外人面前装出垂老挣扎的样子,他们一定守着什么秘密。”

    端墟又问他们在宫中的近况,两人便将找到王后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说楫离现如今正跟着王后学解毒之术。

    端墟笑道:“难怪楫离兄的解毒之术也如此高妙。”

    风倚鸾立即替楫离说:“才不是,楫离在拜王后为小师父之前就已经很历害了,王后是见楫离能解开她所下的毒,才一心要收下他的。”

    楫离却眼神黯淡,微低了头说:“即便如此,短时间之内还是解不了师尊的毒,一想到此处,我便心中不安。”

    端墟安慰道:“楫离兄且宽心,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

    风倚鸾也说:“是的,我们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

    时至正午,酒楼里的人越来越多。端墟又装模作样地弹了两首曲子,楫离便故意用略高一些的声音,假装打发端墟道:“行了,你且去吧,本公子想清静一会儿,这是赏银,拿去。”

    端墟便也出声,假装谢过公子厚赏,随即拿了风倚鸾帮他换的一堆散碎银两,抱着琵琶出了雅间,打算离开酒楼,去城西找一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客栈投宿,好等子时再偷偷入宫。结果还没下楼,却又被另外一个雅间内的客人喊住了,叫他进去弹曲子。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小二听到这话立即翻脸道:“嘿,给你脸面还不要了,在哪儿呆着不都是混口饭吃?还嫌五嫌六的,没有那等金贵命,却先得了傲娇的病,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

    端墟低了头,嘿嘿一笑说:“您嘴皮子利索,我不敢和您辩解,只是我这人不爱安逸,就只爱自由自在的日子,明天我若还来的话,再议如何?”

    说着,他从小二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不再理会店小二又说了什么,只低着头、怀抱着琵琶快步走出酒楼。

    “呸,给个好脸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臭卖艺的贱民……”小二在他身后啐了一口,才骂骂咧咧地开始上门板。

    端墟今天一直不得自在,本就已经憋了大半天的无奈,此时又被小二这样贬损,心中当然不痛快。

    他一边走着,轻摇着头,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世上的许多人,都常常不知好歹啊,唉~,若不是眼下正有要紧之事,要去见僖王,鸾姑娘又反感我滥杀小人,岂能将此等小人留过今夜?”

    说着,他的手指在其中一根琴弦上随意一勾,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琴弦一般,随着铮?一声,酒楼厚重的木制大门扇应声倒下,不偏不倚地,将小二砸在了地上,压得他哎呦哇呀地直叫,半天起不了身。

    端墟听着小二在身后的哀嚎声,心中才稍稍觉得顺畅了些,又自语道:“错不至死,给个教训也就算了,免得又惹事上身。”

    他没有回头看,而是快步离开此处,独自一人走入了浓重的夜色中。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他将琵琶收进了储物戒指中,沿着宽奚王城的街巷,径直往王宫的东偏门方向走。

    快要接近王宫时,却被一小队巡逻的守卫喝住了。

    “何人!止步!宵禁已过,却在王宫附近出没,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端墟嘿嘿一笑道:“怎敢怎敢,我平常只吃素的,今天一整天也只吃了几只饼而已。”

    守卫们举着火把,将他上下打量了两遍,见他的衣着打扮不像城中的居民,衣衫虽然干净,但略显破旧褴褛,是个十足的流民。

    “少贫嘴,寻常百姓没有这等大胆的,还敢嘻笑还嘴,此人莫非是刺客?”

    “不必废话,拿下再说!”

    随着一声令下,巡逻队的士卒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地将端墟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将他脑袋压低,按住肩头,双臂反剪在身后。

    端墟也不反抗求饶,由着士卒们将他捆得像只大粽子一样。

    区区一根草绳而已,只要想挣随时都能挣脱,能解释什么呢,总不能说自己是赶着要进宫去见僖王吧……

    于是这队巡夜的守卫们喜滋滋地将端墟押送到了土牢中,又派几个人看着,只等明天去请赏。

    端墟坐在潮湿黑暗的土牢中默默自伤自怜,想他自从动身去找小师妹开始,这一路上,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就没有一天顺利过。

    真是有种欲哭无泪的恓惶感。

    ……

    与此同时,风倚鸾和楫离正在王宫的东偏门内等着端墟,元锐立将军更是遣走了守门的几名禁卫,亲自站在宫门口等。然而左等不见来,右等不见来,三人就犯起了嘀咕,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已经快到丑时,元将军终于站不住了,便喊来几名禁军,跟他一起出宫去查看。风倚鸾和楫离仍守在原地。

    元将军一行人直往城东去,仔细搜找了一路,半个人影也没见着,后来还是方才抓住了端墟的那队巡夜守卫自己跑到元将军面前禀报请功,元将军心思一动,抱着且去看看的想法立即去土牢中查看,这才算找到了端墟。

    只见土牢的角落里缩坐着一个年轻人,但修为却不低,元将军见状,立即屏退了一众随从,低声问:“不知这位高士如何称呼?”

    端墟抬头,见这位将官似乎没什么恶意,才说:“我叫楫离。”

    元锐立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你是端墟吧,公主所言果然不假啊,闻名不如见面,我正是替楫离来找你的,哈哈。”

    端墟也嘿嘿一笑,说:“如此甚好。公主莫非说我狡猾爱骗人?”

    元锐立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说:“正是。”

    端墟继续笑道:“话虽如此说,可是我的人品并不差啊。”

    说着,他正要自己崩开身上的草绳,元锐立阻住他,说:“且慢。”说着,一步踏入牢中,将端墟后脖颈的衣领提在手中,说:“我必须得押你进宫,否则给我手下的那些小士卒们不好交待。”

    端墟只好继续被捆着,被元将军提着领子,一路拎进了王宫。

    ——————

    求票,求推荐票,月票也行,我是不是把顺序说反了?没有没有,今天头脑还算是比较清楚的~~前几天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个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元锐立看着他,惊讶道:“没想到高士的相貌竟也如此英俊,这天下的野修都如你三人一般貌美英俊吗?”

    风倚鸾说:“我和楫离是天生的,他这是自己捏整出来的容貌,不一样的。”

    端墟也不分辩,只问元锐立:“接下来去何处?今晚就住在宫中吗?”

    元锐立说:“先去见君上吧。”

    “见僖王?此时?”端墟问。

    此时已是后半夜,眼看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而端墟还没来得及换一身整齐衣服。

    元锐立点头:“是的,君上一直在等你,三位请这边走。”说着,元锐立引路,将风倚鸾三人一路带到了僖王的寝殿。

    “此处是寝殿?”

    “正是,为了避过普通宫人耳目,才不在书房、不在偏殿,而在寝殿中等你叙话。”

    僖王也一夜没睡,子时就早早屏退了所有的侍从宫女,和淇妃两人在寝殿中对坐着,干等着端墟来,直等得眼皮发干,神情呆滞,无心美人,无心茶酒。

    好容易听到元将军在寝殿外求见的声音,僖王命他们赶紧进来。

    于是僖王、淇妃、元将军,和风倚鸾、楫离、端墟这六人按君臣尊卑次序坐于寝殿中,元将军还是第一次能有机会进入僖王的寝殿,他好奇地偷眼左右看看,发现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这才正襟危坐,摆出臣子应有的恭肃表情。

    白天仲国相已经对僖王讲了他在酒楼见到端墟之事,必定也详细述说了端墟如今的模样,因此,僖王在见到端墟这般年轻俊美的新容貌时,脸上虽然也流露出了惊讶与艳羡的表情,但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君王的矜持总该有的。

    端墟却开口就说:“没想到君上居然如此着急,都等不到明天再见我。”这一句话就把僖王强撑起来的矜持打散了。

    僖王自嘲式地笑笑,说:“罢,寡人也不兜圈子了,再加上天快亮了,有话直说罢。”

    说着,僖王不知从何从取出了那只黑漆大木盒,打开,里面果然是那颗端墟的假人头,颜色如故,仍与几个月前刚刚制成时一样,上面的血迹和淤青等装饰也依然未变。

    僖王双手托着这人头,开口就问:“上大夫大人,这人头可是你所造?”

    端墟看看僖王,又看看淇妃,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对这句话不予回答,却说:“臣近日刚从久宛国来,君上可知,久宛国如今的君主究竟是谁?”僖王赶时间不兜圈子,端墟却有意要卖关子。

    僖王觉得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随口说:“不是孝惠王么?”

    端墟露出神神秘秘的笑容,说:“臣这是第二次见到君上,给君上讲一个秘闻,权当见面礼吧。”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才说:“久宛国的君王表面上是‘孝惠王’,实际上,是孝惠王的五代祖‘恒姜王’。”

    在场六人,有五人都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僖王更是疑惑地问:“此言何意?”

    端墟一摊手说:“孝惠王是恒姜王的第五代孙。”

    僖王依然摸不着头脑,说:“没错呀。”

    端墟继续得意且神秘地笑着,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张手工捏造而成的英俊的假脸上,恍惚还透出着那么二分小猥琐。

    他说:“世人皆以为恒姜王早已仙去,实际上,当年替恒姜王升仙的,是他的儿子;如今的孝惠王也不是孝惠王,真正的孝惠王只做了三天国君就去桐树山升仙了;真正的恒姜王既没升仙,也没有死,而是不断的以夺舍之术夺取自己亲儿子、亲孙辈的躯体,占据血亲子孙的躯体而续命,所以说,恒姜王既是他自己的子子孙孙,也是他自己的父王和先祖。”

    端墟像说绕口令一样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在座五人皆惊,这样的秘闻,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僖王替五人问出了大家心中共同的疑惑:“此等消息是从何得知,果真确切?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端墟仍不正面回答,又拐扯上了另外一个看似全然不搭边的问题:“君上以为,圣帝为何活了一千年都不肯升仙?”

    僖王说:“圣帝……圣帝与此等情况不同吧,圣帝不是自称,要照拂天下子民,不图自己升仙快活么?”

    端墟将身体前倾,紧盯着僖王追问道:“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君上果真会信?”

    僖王顿时沉下脸来,略提高了声调正色说:“上大夫大人,你莫要试图窥探寡人的心思。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寡人等了这大半夜,不是与你兜圈子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端墟却无视僖王的神色,继续说:“君上大概是这些诸候国中,唯一清醒的在位君王了。其次,便是这久宛国的恒姜王吧。”

    僖王明显大惊:“你都知道什么?”这句话刚一问出,他自觉得略有些失态。

    其实端墟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他只是根据僖王的反应在瞎猜,并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已,很多走江湖算命的都最常用这种伎俩,往往最能唬住人。

    人心中有什么,没什么,有时候并不需要全都猜透算透,只要稍稍点出一两句来,只要能搭得上边,后面的他们自己就会倾吐,即便真有天大的秘密不肯说出,在神情中也会有所流露。

    端墟深谙这一点,虽然他知道,僖王宫中的秘密不是一下子就能套问出来的,但是,此时至少已经能猜出大概的方向。

    僖王收敛了惊慌的神情,改而沉声问道:“上大夫大人,你说这话是何用意?”问完这句话的同时,僖王用复杂的眼神盯视着端墟。

    端墟嘿嘿一笑道:“没有什么用意,只是想赞颂君上的睿智与英明啊,君上莫要多心,我区区一个野修,说什么不说什么,能有多大影响?”

    风倚鸾默默地心想,这端墟真是太作了。这一整晚忍着瞌睡不睡,几个人净听他在这里瞎咧咧。僖王也是,不知道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竟能耐着性子陪着端墟互卖关子,只是苦了她和楫离啊,在这里旁观,还看得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这时,元锐立忽然用犹豫地语气开口问:“其实……前面那句话我还是有些没听明白,这恒姜王和孝惠王之间,这颠来倒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真正的孝惠王只做了三天国君就去桐树山升仙了,孝惠王不是还好好地还在久宛国做国君么?”

    他这一问,端墟乐了,其余几人包括僖王也都乐了,紧张的氛围顿时舒缓下来,闹了半天元将军还一直在推敲前面的那句话,还没有转过弯呢。

    端墟又耐心解释了一遍:“如今的孝惠王只是一个躯体,孝惠王的躯体中,乃是恒姜王的元神。那恒姜王当年传位与其子,却在其子即位之后,立即以夺舍之术强行与其子互换身躯,由其子带着他的身躯去桐树山中修炼升仙,而恒姜王自己则留在了其子的身躯之中,继续留在久宛国做国君。此后几代,皆是如此,恒姜王每次传位与下一任太子之后,便会强行与新君换躯,因此,如今的孝惠王并不是孝惠王,而是他的五代祖恒姜王。”

    端墟翻来倒去,又细细地讲述了一遍,这一次,他觉得应该解释得更清楚了。

    元锐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了一声,却继续犯糊涂,想了想又问:“可是这件事情与我们玥阖国有什么关系?久宛国在奉楼国的东边,与我玥阖并不相邻,除了大礼相通之外,并无多余瓜葛啊。管他孝惠王究竟是谁,只要他不攻打我玥阖,便不必理会吧。”

    大概在元将军的心里,只要没有战事冲突,就可以当那个诸候国不存在,此种心态也是极难得。

    端墟一笑,说道:“我此番前来,便是想帮助玥阖国振立国威,至少,要帮君上吞并了厌涂国和久宛国。”

    元锐立挠着后脑勺,也不顾什么君前礼仪,脸上是十分费解的表情,继续问:“要攻打厌涂国这个倒好理解,但那久宛国与我玥阖国之间隔着一个奉楼国啊,如何攻打?何谈吞并?除非,除非将那奉楼国也一道吞并了?但这根本不可能实现吧。”

    端墟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说:“正是要将奉楼国也一并吞并了。”

    听到这里,僖王终于再次开口,他使劲摇头道:“说得倒轻巧,此事谈何容易,更何况,寡人从来没有过那样大的野心啊,只要能打得过悍殇国和厌涂国,寡人觉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元锐立立即附和着点头。

    僖王继续说:“做人莫要野心太大,为君者更不可好大喜功,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得先想一想本国的百姓和子民的生计,其次,再谈论其它。民不安,国不立,百姓安生才是一国的根本啊。”

    元锐立跟上附和:“是的,君上说得对,穷兵黩武乃是国之大忌。”

    端墟却执意再问:“那么,奉楼国不也与我玥阖相邻,为何不提防范奉楼之事?”

    元锐立替僖王答道:“奉楼国虽与我玥阖相邻,但两国之间隔着山水,这些年来又互相无犯,因此暂时不必考虑奉楼那边,眼下,最棘手的乃是厌涂国。”

    端墟似乎想说什么,却略有些踌躇,最终只说:“臣有计策,听与不听,由君上决定,成与不成,由天意决定。”

    僖王却不再接端墟的这句话,却问:“寡人且问你,你与那久宛国的恒姜王之间可是有深仇大恨?”

    端墟一笑,心说这僖王果然也是极聪滑的,他想了一下,抬起头对僖王直言相告:“没错,不共代天。”

    僖王听到这四个字,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如此啊,哈哈,商人无利不起早,士人无利不献策,你此番一来,开口就提久宛国,一定是有所图谋的,你既能如此说,寡人倒觉得心里踏实了几分,能否再详细说说究竟是何因由?这样寡人心中就能更踏实一些了。”

    端墟便如实说:“恒姜王抢走了我深爱的女人,本门一件至为重要的法宝也落在久宛国的王宫中,师尊在临死前曾嘱咐我,务必要设法拿回法宝。这三百多年来,此心未改,此恨难消,因为这两个理由,我恨久宛国不足为过吧。”

    风倚鸾和楫离同时惊讶地问:“原来你的小师妹是被久宛国的国君抢走了?!是那恒姜王吗?难怪啊……”

    此时风倚鸾终于听出了个大概,她心说,端墟是不是因为此行被小师妹下了毒,所以气昏了头脑,所以……这才刚见到父王还没有说几句话,便想用话套着父王想让父王去攻打久宛国,父王和元将军又不傻,岂能被这三言两语就忽悠了?端墟啊端墟,你究竟要做什么?

    ——————

    好几天没有么么哒了,么么一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说到这里,他终于把话题引回到了人头上,说:“我很好奇,君上为何会对这颗人头如此感兴趣?”

    僖王终于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端墟说:“实际上,寡人并非是对人头感兴趣,而是对你和你的这副身躯感兴趣。”

    端墟顿时装出紧张的样子,裹紧了衣领,故意说:“臣竟不知君上居然有此种爱好……”说着,他看了淇妃一眼,淇妃一愣,随即掩口而笑。

    僖王却赶紧解释道:“你大概误解了寡人之意,寡人很想知道,这人头,还有你如今的这副身躯是如何炼制出来的?换躯所用的术法与夺舍之术有何区别?”僖王终于一口气把他想问的话全都问了出来。

    “君上想问的原来是这个啊……”端墟继续卖关子,搔着僖王的痒处,却偏偏就是不肯痛快地说。其实,早在他制做那颗假人头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该说什么,同时,他还想再摸一摸僖王的脾性和耐心。

    于是他先绘声绘色地,将杀死卫猽逃出王宫的经历又详述了一遍,听得僖王抓耳挠腮地直着急,却不好意思催问,另外,这是僖王听到的第三个版本了,不过这一次端墟所讲的,才是最接近于真实的事实。

    随后,他才讲述了他如何解魂离体,如何舍身,元神如何飞回宗门,如何附魂进入新躯体的过程,听起来十分详尽,但实际上,只要涉及到关键之处,他便略过不提,因此僖王听完一遍,只如同听了一个精彩热闹的故事,却依然不得要领。

    僖王身体前倾,两眼发直,如获至宝地看着端墟,说道:“寡人便料到了!爱卿果然会这样的术法!爱卿可否将此术教与寡人?至于条件,你尽管开口即可,只要寡人能办到的,都必定不会推辞!”

    风倚鸾想,两人这才算是终于说到正题了吧,僖王之所以连夜在此等着要见端墟,只怕就是为了这造躯引魂的术法。只是不知道僖王为什么会对这样的术法如此感兴趣,为什么一心想学呢,而且表现得如此迫切,以至于连君王的矜持都不顾了?

    但是端墟却摇头说:“在我不知道君上究竟想以此术派何用场之前,我不能将此术教与君上,请恕臣无礼,就算君上杀了我,我也一样不会告诉你,更何况,我是死不了的。”

    僖王沉默了片刻,想了一下才咬着牙说:“此事并不只关系到我一个人的性命,我不能直言相告。”

    结果,僖王和端墟又你一言我一语了扯了一起来,双方都不肯松口,各自守着必守的秘密,再不肯多吐露半个字。

    风倚鸾和楫离听得直打盹,眼看天色已经快亮,僖王才终于说:

    “罢,既然爱卿不愿意将此法教与寡人,寡人也不强求,你我君臣来日方长,再者忠心与信义,都不是一天一夜便能建立起来的,还需要假以时日。爱卿若愿意讲时,寡人便随时虚心求教,虽然寡人等不得太多时间,但几十年,至少也还是有的。”

    端墟一笑道:“君上雅量,臣敬服,那便待以时日,再议此事不迟。”端墟同僖王讲话还真是不客气,僖王也不介意。

    风倚鸾这才重新坐直了身子,心想,今天这一夜算是白搭进来了,两人你言我往,却没谈出任何结果,端墟既没有说服僖王,僖王也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结果两人居然又都不着急了,也不知道又在各自打着怎样的小算盘呢。

    僖王叫来了高解熊,吩咐他给端墟安排住处,僖王为了表示他对风倚鸾他们并无戒心,干脆让端墟与楫离一同住在了丹房内。

    此外,又将宫内收藏的好琴赏赐给了端墟一张。

    丹房和仙草堂的小药童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忽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位上大夫,都是一头雾水,却不敢多问,最多只敢在私底下偷偷地议论一两句。

    天亮之后,风倚鸾回烟霞院寝宫补觉,近午时起来,仍去武殿中修炼。

    到了傍晚时分,她才去丹房找楫离,两人在仙草堂的小凉亭中,听端墟抚着新得的七弦琴,在苍凉哀婉的乐曲声中,才听端墟继续讲述起了小师妹的事情。

    “当年,是我怂恿她混入了久宛国的王宫中,没想到,那恒姜王却对她日久生情,小师妹贪恋王宫中的富贵,不愿再回头,并且将本门的法宝魂杖偷走,带到了宫中。”

    “混账?”楫离很诧异地问,心想这是什么东西?

    “是魂杖。”端墟耐心地解释了这两个字,又说:“当年炼制此法宝之人大概并没有多想,就取了这样的名字,以至于每每提及,就总有人误听误解。”

    “哦,原来如此。”

    端墟继续讲述道:“小师妹以媚术诱惑恒姜王,说服他放弃升仙,并使用魂杖,替恒姜王夺其子孙之躯……”

    ——————

    今天写的好纠结,写完又觉得啰嗦,又删减了很多,于是只剩一章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端墟说:“是啊,相当年,我错不该让她一个人混入久宛国的王宫,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却不知身在何处,因此,错不在她,错在我……”

    风倚鸾顿时觉得自己这一句也没有劝到点子上,反而更引出了端墟的伤心事。端墟伤感地唏嘘了片刻,又说:“看你们二人如今多好,一同混入宫中,凡事都能有个商量,有个照应,这样就很好,这样是最难得的。”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双颊微微一热。

    楫离却很不知趣地又问:“不知她是如何说服恒姜王放弃升仙的呢,恒姜王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子不想升仙?”

    风倚鸾心想,一会儿这两个人要是打起来了,自己还是选择旁观吧,反正楫离自己会给自己疗伤,应该也不会伤得太重。

    端墟波澜不惊地摇头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按常理说,一般人若能有升仙的机会,是绝无道理留恋于尘世的,因此,自恒姜王第一次以夺舍之术与其子强行换躯之后,我心中便产生了巨大的疑惑,但至今都未能猜透。此外,自从小师妹自愿居留于恒姜王身边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能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所以即便心中有再大的疑问,也无法问起,此次……我以为她回转了心意,愿意见我,愿意和我说话了,没想到等着我的,竟是一杯毒酒……”

    说着说着,端墟又伤心起来了。

    楫离轻轻拍着端墟的肩,终于有了要安慰他的动作,同时却若有所思地说道:“玥阖国三代以来皆昏庸不思进取,三代君臣竟无一人升仙,僖王更是故意装作无能,以致国力衰微,四面强敌环伺;久宛国的恒姜王,宁可不择手段与子孙换躯,自己也不愿意去升仙;而圣帝更是在位千年,也不肯升仙……这几件事实结合起来,让人觉得十分诧异,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共通的原因?或者,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秘?”

    端墟点头:“而且僖王对我长无绝宗的解魂换躯之术如此感兴趣,这其中就一定有玄机。如果我们能先设法弄清僖王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也许这个疑惑一下子就能解开了,到时候,我也好去找小师妹对她道出真相。”

    “嗯。”这一次,风倚鸾和楫离一同点头。

    三人又试着分析了许久,依然没有任何头绪。这其中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但他们猜不透。

    说着说着,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仙草堂内很静,只剩下微风吹拂过药田与草木的声音,以及端墟所弹奏的琴声。

    风倚鸾默默地想起了自己的心事,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事情既多又复杂,而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卷入到了其中……于是她忽然怀念起了,师父被奉楼国的甲兵抓走之前,那种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生活。

    从前,不知人间有恨,不知生离死别,不曾对谁动过心,不曾设身处地的关切过旁人,每天只想着吃什么,跟师父瞎胡闹就好。

    而如今,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竟都有一个闻之令人或怅然或揪心的故事,无论是师父、楫离、舞掌柜、端墟、僖王、王后、甚至薇花公主等等这些人,全都有他们各自的故事,每个人心中大概都背负着许多东西,每个人都活得很挣扎。

    自己仿佛置身于事外,但实际上,自从她决定离开绕水镇的那天起,她就也一步步的踏入了所谓的看不见的江湖,如今又与庙堂之高也扯上了剪不断的联系。

    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想:人生,不可能天真傻乐一辈子吧,总得遇到某人,总得经历一些事,或许是注定的,或许是自作自找的,而在这之后……

    在这之后的事情,一时还想不了那么远呢……

    ——————

    文艺了一章……还是想求个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