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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倪五爷消失后去了那里,学生圈儿里众说纷纭。
有的人说,这头青铜异兽仍旧属于炼金术的产物,需要时不时更换零件,升级系统;每天消失应该被炼金研究院召回,去进行例行检修;
也有人说,倪五爷实属生灵,与一般人无二,每日里也要瞌睡打盹,补充精力;它们消失后只是回洞穴里休息了。
还有一些老生信誓旦旦的告诉新人们,他们曾经看见倪五爷半夜在临钟湖畔收集雾气。
“一大群倪五爷围成一圈吞吐雾气,跟开会似的,整片临钟湖都笼罩在雾气中……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学校有多少看门的!”老生们大惊小怪的比划着那种场面,心满意足的收集着新人们震惊的目光。
想到这里,郑清忽然感慨道:“想必倪五爷一定会喜欢这里的环境。”
萧笑罕见的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现在的酒吧里缭绕着各种烟雾。
有碎冰融化后流淌着的冰冷水雾;有幽灵飘荡中刻印在空气中的阴冷鬼雾;还有年轻巫师们吃过烟糖喷出的各色烟气、以及他们品味香烟后留下的袅袅青烟。
在吧台后那群吸烟的人群中,郑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伊莲娜。
那个漂亮的吉普赛女巫。
她一手掂着高脚酒杯,一手捏着银制的绞丝烟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香烟燃烧后升腾而起的青色烟气。
郑清忽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原本犹豫不决的心意顿时安定下来。
“你先跟着,帮忙把他俩送回去吧!”他指了指酒吧门口扶着两个醉鬼等候指路的多臂族侍者,和蔼可亲的拍了拍萧笑的肩膀:“我决定再呆一会儿……总不会错过倪五爷关门的时间。”
“我可以给那位脚夫地图。”萧笑瞟了一眼吧台前的身影,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以防你喝多走错路……女生宿舍那边很有一些防狼的恶咒。”
郑清脸色立刻涨得通红,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滚远一点!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去女生宿舍干嘛?!”
萧笑睁大了眼睛,显得异常无辜:“喝完酒不送送别人吗?……另外,你让我往哪里滚?”
“只要别靠近吧台,爱往哪儿滚往哪儿滚。”郑清一边不耐烦的打发他,一边紧张的抚平袍子上的褶皱,顺便从灰布袋里掏出那两枚八卦袖扣,仔细别上。
“但是,这是酒吧。”萧笑耸耸肩,这个姿势让他的个子显得更矮了:“我记得流浪巫师还送了我们几瓶酒……不去吧台,我怎么喝酒?”
“你是故意的吗?!”郑清面孔都有些扭曲了:“你什么时候爱上喝酒了!”
“巫师的事情……能叫故意么……”萧笑吧嗒了一下嘴巴,摊开自己的笔记本,露出一副考究的表情:“心存有意,是为故意……魔法之举,信手拈来,殊为无意……不能叫故意。”
郑清沉默的看着萧笑。
看了一分钟。
西瓜头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从明天起,我有两个打手,红脸、胖子,双花红棍。”
郑清眯着眼,盯着萧笑,一字一句的威胁道:“从现在起,关心你的屁股,否则我让他们帮你,面朝大地,菊花绽开。”
“晓得了。”萧笑扶了扶眼镜,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安安静静的离开酒吧。
干脆利落举动的让郑清有些措手不及。
他都打算威胁不成就收买的。
没料到矮个子这么容易就离开了。
郑清看着萧笑的背影,心底有些发毛。
寻思要不要追过去陪个笑脸。
但他转头看到另一个妙曼的身影,心底的那点不安顿时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总不至于大晚上画个圈圈诅咒我吧。”一边在心底嘀咕着,他一边绽开笑脸,走向吧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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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厅两侧吧台的石质台面,使用的是上好的晶墨玉。
这种大理石质地黝黑、宛若流脂;色泽剔透,恍若琉璃;触之如玉,温润细腻;敲如玉磬,清脆悦耳。
酒瓶、酒杯、果盘、刀叉,各种用途不同的餐具与吧台碰撞着,发出叮铃咚隆的声音,仿佛一道欢快的交响乐。
与这篇乐章相匹配的,是吧台前形形色色的身影。
有的人手持酒杯,背倚吧台,目光懒散的耐心打量着大厅中央的男男女女,努力向所有人表达着自己的独特与不凡;
有的人手肘撑桌,面朝酒橱,神态沮丧,一杯接一杯浇灌着自己的忧愁,大有举世皆浊我独清的韵味;
还有的,即便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吸引着无数狂蜂浪蝶。
就像伊莲娜。
这个美丽的吉普赛女巫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捏着那柄绞丝银柄的烟夹,独自对着半空中吐出一缕缕乳白色的烟气。
她托着下巴,安静的坐在高脚椅上,双腿自然叠加下垂。
红色的高腰斜摆半裙被她的坐姿拉扯出一道诱人的弧线,露出一截白皙的影子。
这个姿势完美的秀出了她修长的体态,足以让每个异性为之心动。
最为直接的证据,就是每隔一分钟,都有一位形象上佳、气质不凡的年轻男巫,端着酒杯,露出标准的六颗牙齿,走上前与她搭讪。
但很明显,他们都被残忍的拒绝了。
郑清站在不远处,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与那些勇于搭讪的男巫相比,他无论身高、外貌甚至举止都略有不足。
不,是差太远了。
那些单身的优秀男巫们被荷尔蒙刺激着,竭尽全力施展各自的魅力:
从怀里抽出一大捧玫瑰花只是小意思;
从手帕下钻出一大群载歌载舞的花精子的男巫都有好几位;
甚至还有一位男巫为了讨取吉卜赛女巫的欢心,硬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小白兔——这也是唯一与女巫产生了亲密接触的选手。
当然,这里的亲密指的是两根手指。
优雅的女巫用两根手指,掐着那只肥兔子的耳朵,把它丢到不远处一群双眼放光的小姑娘中间去了。
郑清看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来。
伊莲娜若有所觉,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郑清。
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帅哥!这里!”她对着郑清挥挥手。
郑清还没反应过来,周围一群脑充血的男生就已经兴奋的冲了过去。
“她叫我呢!”
“她叫的是我!”
“你们几个别哔哔!她喊的是帅哥!肯定是我!”
郑清看着高低矮胖各有特色的年轻人兴冲冲向吧台前跑去,对他们内心深处的自信震惊不已。
然后他四周打量,寻找女巫口中的帅哥。
对于相貌,他很有自知之明。
“郑清!”伊莲娜略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她直接喊出郑清的名字:“叫你呢!过来!”
郑清咽了口唾沫,脖子有些僵硬的扭过去。
吉普赛女巫无视周围那些毛遂自荐的帅哥,用力探着手,向郑清招了招。
“她找郑清?”
“谁是郑清!”
“郑清快出来!保证不打死你!”
年轻的男巫们沮丧了几秒钟,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又一次乱哄哄的吵闹起来。
郑清脸上挂着扭曲的笑容,步伐僵硬的向吧台走去。
他注意到侧后方,几位容貌尚可的帅哥正垂头丧气坐回卡座里。
而不远处,一群放弃治疗的男巫正虎视眈眈的看向自己。
“这么巧,伊莲娜。”他顶着一堆杀人的目光,走到女巫身前,干巴巴的打着招呼:“你还没回吗?”
“她叫伊莲娜!”一个男生急吼吼的叫道。
“听到了!听到了!你小声点!”旁边几个人男巫几乎同时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这个名字好美,伊如莲花,婀娜多姿。太美了!”旁边一个gay里gay气的男巫翘着兰花指,对着吉普赛女巫瞟了个媚眼,把郑清雷的外焦里嫩。
“你不是也没回去嘛。”伊莲娜笑眯眯的回答着。
然后她皱起了眉头。
很显然,周围乱哄哄的气氛影响了她的心情。
“咚!”晶墨玉的大理石吧台上响起一声巨响,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是多臂族的侍者。
他端着一大杯黄油啤酒,重重的砸在吧台上,酒花溅的老高,却一滴都没洒出去。
“想喝酒,就点;不喝酒,回座位上坐着去!不要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一群被拔了毛的野鸭子!”多臂族人自带回响的浑厚声音在生气时也没有那种尖刻感。
“这位先生是流浪吧的金卡客人。”多臂族侍者肋下伸出一根胳膊,向郑清做了一个礼貌的手势:“他如果不高兴,老板会很生气。”
伊莲娜惊讶的看向郑清。
郑清被这句话震的目瞪狗呆。
而那些吵闹的年轻人则仿佛被掐住脖子的似的,纷纷涨红了脸。
但很显然,流浪巫师对这些年轻男巫具有很强的震慑力。
很快,吧台前就安静下来了。
“非常抱歉。我们对刚刚一些客人不恰当的举动深表歉意。”多臂族侍者停下手中的工作,两手两手双双合十,向郑清致歉:“希望不会影响您的心情。”
郑清正被他之前的话惊的有些呆滞。
直到被伊莲娜扯了一下,他才蓦然反应过来。
“不要紧,不要紧!”他慌乱的对多臂族侍者摆着手:“只是小事情,不要紧的。”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务必吩咐。”多臂族侍者显然很有眼色,并没有过多打扰他与伊莲娜两个人,行礼之后,便安静走向一旁。
郑清看着伊莲娜,一时无语。
“你是这家店的金卡客户?”沉默片刻,伊莲娜终于挑起话题:“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啊。”
“刚刚办的。”郑清尴尬的摆摆手,说不清心底是得意还是什么别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这些侍者竟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我以为下次来才会生效呢。”
“在巫师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吉普赛女巫神秘的笑了笑,将银柄烟夹上夹着的细长香烟凑到红唇边,轻轻吸了一口。
“我刚刚就留意到了。”郑清好奇的看着女巫眼前缭绕的烟雾,用肯定的语气询问道:“你不是在抽烟吧!”
“非常敏锐。”吉普赛女巫美目流转,瞟了他一眼:“这是吉普赛人的秘法……我想从烟雾中找点清晰的感觉罢了……用现代术语来说,就是占卜。”
“我记得《基础易学·大学一年级》扉页上面写着‘占卜需谨慎’。”郑清有些紧张的看着伊莲娜:“你私下里占卜没关系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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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姓名、生日,到性格、爱好,乃至于每个人擅长的学科、他们的新年愿望,甚至包括新人们内心深处恐惧的具体形象,以及他们某些难以抉择的事情,教授都在几分钟的私人会面中一一阐明。
这次反客为主的新人自我介绍,给每个刚刚入校的大学新生一次心灵的震撼。
也因此,易甲子教授在第一节课上反复强调的‘占卜需谨慎’牢牢刻在郑清脑海之中。
所以,乍听到伊莲娜在做占卜,他立刻紧张起来。
看着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吉普赛女巫顿时笑了起来。
“没关系的。”伊莲娜语气轻快的安慰道:“这不是正式的占卜……只能算作某种意义上的猜测……教授提到的占卜,需要使用高超的魔法技艺以及诸多辅助条件,而这些虚无缥缈的烟气远远达不到施展占卜魔法的条件。”
虽然并不太理解伊莲娜所说的条件是什么,但郑清知道事情并没有向失控的方向发展。
这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的小心脏今天再也经不起任何意外的刺激了。
“我以为你占卜都是用那副塔罗牌。”他坐在高脚椅上,晃着手中的妖血酒,努力想表现出轻松的模样。
“塔罗牌属于正规占卜术的辅助道具,而烟雾则只能云里雾绕的给出一些似是而非的选择。”伊莲娜着迷的看着那团烟雾,似乎在努力分辨什么。
“这样听起来,烟雾占卜似乎属于古代占卜术?”郑清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一直以为这种技艺只存在于课本中。”
占卜发展到现代,已经摒弃了流派、区域的差别。
在《巫师界大百科全书》中,占卜词条下,只区分了古代占卜术与现代占卜术。
与古代那种三分靠猜、七分靠天的占卜术相比,现代占卜更多建立在大量缜密的计算与无数严格的公式中。
而且与古代占卜术不甚灵验的结论相比,现代占卜术更类似于神灵的大预言术。
准确、详尽、结论可靠。
以至于人们提及占卜术,下意识会理解成现代占卜。
古代占卜术也慢慢沦为书本中的历史与传说里的记忆了。
“这的确是古代占卜术。”伊莲娜笑眯眯的向他解释着:“这类秘法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巫师生活中了……我估计,只有类似我们吉普赛女巫,这种作风非常传统的巫师组织,才会有一些古代占卜术的完整传承。”
“这些烟雾怎么占卜呢?”郑清对女巫眼前的那一大团云雾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如果不介意,能给我讲讲吗?”
“毫不介意!”伊莲娜从吧台上拿起一柄银白色的叉子,指点着面前那一大团烟雾:“就像你看到的。”
“云分积云、层云、卷云;雾则有平流雾、蒸发雾、上坡雾、锋面雾等等。”
伊莲娜悠然的吸了一口烟,轻轻喷出一缕青白色的烟气,然后伸出食指指着那些云雾缭绕的烟气讲解道:
“简单来说:积云代表负面、也表示时间很近;卷云则代表正面,也表示时间比较远。平流雾意味着稳妥,上坡雾意味着艰辛,锋面雾则意味着波折。”
郑清茫然的看着那些翻滚的烟气,全然看不出那些变幻莫测的烟气之间有什么区别。
伊莲娜为了解释的更清楚一点,稍稍向他靠近了一些。他的鼻腔里充斥着吉普赛女巫身上散发出的芳香,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会嘿嘿嘿傻笑、晕乎乎点头。
“你刚才在看什么?”察觉到女巫的解释告一段落,郑清思维变得异常灵敏,飞快的找出下一个话题:“你刚刚吐出的这些烟气有什么特点?”
“有卷云,也有锋面雾,这意味着长期来看结果是好的,只是中间会有点波折。”伊莲娜眨眨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至于我在看什么……”
“您的饮料,请慢用。”吧台后的多臂族侍者走过来,递给郑清一杯调配完毕的雾蜂儿,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对于您刚刚不愉快的经历,本店深感抱歉,希望您能笑纳。”
“没关系,没关系。”郑清接过酒杯,连连示意这位侍者可以离开了。
只不过,经过这番打岔,吉普赛女巫似乎失去了继续解释的兴趣,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那团几乎要飘散的烟雾,一语不发。
“你占卜的是什么事情呢?”郑清犹豫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伊莲娜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片云雾,没有说话。
“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好奇。”感觉到面前美女的沉默,郑清有点坐立不安。
“没关系。”伊莲娜似乎刚刚回过神,抬头看了他一眼,略显沙哑的声音里充满笑意:“我占卜的事情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郑清诧异的重复了一遍。
他拉了拉自己的领口。
他觉得自己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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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实生活中,如果一位女士努力查询与你有关的信息,这在每个男人的眼中都代表一种非常明确的信号——这意味着,这位女士对你非常感兴趣。
当伊莲娜清楚的表示自己在占卜与郑清有关的事情后,我们年轻的男巫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感所包围了。
他甚至不在乎她占卜的内容。
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在伊莲娜面前的形象,郑清也许已经踮起脚尖来一段扭臀追步了。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啊?”他看着吉普赛女巫,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异常响亮:“这些云雾肯定没有我说的清楚。”
说着,他的手指在半空盘旋的那团烟气中搅了搅。
青白色的烟气在他的搅动下飞快流动着,消散开来。
“但是,”女巫看上去有些意外,也有点感动:“如果你拒绝了怎么办!”
“完全不可能!”郑清不假思索的否认了伊莲娜的担忧,飞快的回答道:“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有人拒绝你呢?”
这句恭维恰到好处。
女巫脸上露出愉快的表情。
“那么,”伊莲娜绞着手指,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我想请你收我为徒。”
“没问……啥?”郑清脑子一时有点卡壳,嘴巴可笑的张着,努力思索伊莲娜这句话的意思。
但很明显,他在吉普赛女巫天马行空的要求下有点失神。
在他的臆想中,如果伊莲娜问出‘你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问题是再好不过了。
如果女巫只是对他的传承感兴趣,询问‘你的老师是谁’,这类问题也在郑清预期之内——他甚至已经做好出卖吴先生的准备了。
即便两人之间还不熟悉,她提出‘想请你帮忙画几张符箓’之类的要求,也在郑清思索的底线之内。
而伊莲娜的话显然超出了他的种种设想。
用张口结舌来形容他现在的表情再恰当不过了。
“我想拜你为师,”伊莲娜端正神态,非常认真的再次开口:“希望你能教我符箓方面的知识。”
郑清闭上嘴巴,开始沉默。
沉默啊,沉默。
没办法在沉默中爆发。
他宁愿自己在沉默中死去。
然而现实如此之残酷,沉默许久,他仍然活的好好的。
对面的女生丝毫没有退缩,坚定的看着他。
郑清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伊莲娜,摇了摇头。
女巫微微叹口气,对这个回答没有表示意外,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会被拒绝。
郑清涨红了脸,感到非常羞愧。
刚刚信誓旦旦答应的事情,转眼就要被自己否定。
没有比这更令人难堪的事情了。
“可以理解。”伊莲娜转头看向那片消散的烟气,但脸上难掩失落之情。
郑清无言以对。
即使她要求自己为她绘制上百张标准符箓,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因为这件事他可以自己做出决定。
所带来的后果,不外乎多流几斤汗水、少一些课余生活。
而拜师,并不是自己可以答应的事情。
虽然他的确有一点私心——如果他把女巫收做徒弟,这些私心将会成为死心。
但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出师。
拜师这件事,由不得他做主。
对于注重传承与知识的巫师而言,师徒关系一直属于除血缘外最亲密的一种关系。
即便接触巫师世界的时间有限,郑清也已经对这些常识有了一定了解。
“我的符箓知识都是先生教给我的,没有先生的许可,不能随意收徒。”郑清低下头,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喃喃的解释着:“而且,先生还没允许我出师。”
伊莲娜没有说话。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虽然不能收你做徒弟,但是我可以辅导你的符箓课。”郑清忽然抬起头,打破两人间的沉默:“作为交换,你也可以教我古代占卜术。”
伊莲娜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
郑清抿着嘴,用力点点头。
他并没有打破巫师的传统——准确来说,他只是把伊莲娜的希求改成了一项交易。
只不过对于崇尚等价交换的巫师而言,郑清提出的交易并不是那么平衡。
吉普赛女巫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
她有些感动的看着年轻的男巫,然后摇了摇头。
“这不应该是一项交易。”她用沙哑的声音慢慢说道:“而且,这并不是一个好交易。”
“这原本就不是交易。”郑清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女巫。
两个人之间重新陷入了沉默。
几只小精灵兮兮的叫着,从天花板冲了下来,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吧台上。
她们拖着巨大的竹篮,跌跌撞撞的向多臂族的侍者跑去。
“兮兮……兮兮……”
当她们路过郑清面前时,郑清注意到其中一个篮子里散落着一些卷烟。
他心神一动,夹起一根。
“借个火。”郑清笑眯眯的看向女巫:“也许你现在就可以教我一些古代占卜术的要领。”
伊莲娜还没有说话,旁边一只小精灵已经冲了过来。
她挥舞着小手,搓出一道细长的火焰,帮郑清点着他了手中的卷烟。
然后,这只小精灵邀功似的落在他的肩膀上,蹭着他的耳垂,兮兮叫个不停。
她的小伙伴们停下脚步,羡慕的看着落在郑清肩膀上的同伴。
“她们很喜欢你。”多臂族侍者微笑着,走了过来:“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接受过小精灵的祝福……对于这些纯洁但脆弱的生命而言,这是一个伟大的馈赠。”
郑清抓着烟,脖子僵硬的转了转,看向这些小精灵,脸上挂着几许愧疚。
“我并没有做到……”他的声音极小,小到身前的女巫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只有耳边的那只小精灵,似乎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用温暖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耳垂,安慰似的拍了拍。
“兮兮,兮兮……”细小的安慰拨动着他的心弦,郑清的情绪忍不住低落下去。
“不要打搅我们的客人了。”多臂族的侍者将一条胳膊放到吧台上,招呼着这些小精灵们爬上去:“你们可以去橱柜顶上休息一会儿。”
说完,他向郑清抱歉的笑了笑。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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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积云则糅杂了这两类特征,是一种非常晦涩的云语。”
“你所占卜的事情,有可能短期内没有好结果,但长久来看,会如你所愿。”
“也有可能短期内会如你所愿,但长远来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郑清把手指间夹着的卷烟在一杯雾酒中洇了洇,向多臂族侍者借了个火,又狠狠吸了一口。
这一次,充斥肺腔的烟雾虽然还有一些苦涩,却已经没有前一次强烈的刺激感了。
伊莲娜占卜的结果他并不喜欢。
他想问的是自己与这位吉普赛女巫的姻缘。
而伊莲娜解出的卷积云隐喻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能称为上上签。
“古代占卜术偶然性太大,并不一定准确,你不要太在意这个结果。”也许察觉到占卜结果并不乐观,女巫宽慰道:“如果你非常在意,可以请易甲子教授用现代占卜法帮你看看。”
郑清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沉默的抽着那支燃掉一半的卷烟。
一口接一口。
“你平常也吸烟?”伊蕾娜把鼻子凑到郑清身前嗅了嗅,眨着大眼睛,嘿道:“我说你身上怎么有股熟悉的味道。”
“不抽不抽!”郑清终于不再沉默,他苦笑着,连连摆手:“平日里,我可是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的三不好青年。”
“但是,我看你抽烟的技巧很熟练嘛。”
“只是学着玩儿的。”郑清有些尴尬的捻灭手中的烟头。
“真有意思。”伊莲娜忽然笑了,她趴在桌子上,笑的花枝乱颤,烟夹上的香烟险些跌落在地上。
抬起头,看到郑清有些莫名的眼神,她制住笑声,睁着朦胧的双眼,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说你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但是我却烟酒牌都不离手。”
郑清心底微动,伸手夺过伊莲娜指间的香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干嘛?”伊莲娜的眼神愈发朦胧了。
“只是觉得不好。”郑清有些尴尬的喝口酒。
“噗。”伊莲娜做了一个吐烟圈的口型,然后翻了一个漂亮的白眼,站起身,抻了抻胳膊:“已经很晚了,我要走了。”
郑清也随之起身,看着女巫转身离去的背影,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没走几步,女巫忽然又转回身,轻巧的跳了几步,来到郑清眼前,伸手重重的按在他的头顶,肆意的揉了揉。
郑清呆若木鸡,只隐约感到一阵微醺的热风拂过他的耳边。
“不好意思,没忍住。”吉普赛女巫哈哈笑着,补充道:“简直太可爱……”
郑清唰的伸出手指,点在了女巫的红唇上,阻止她将要出口的话。
很明显,他的这个动作过于唐突。
两个人都被他的这个举动吓到了。
沉默几秒后,郑清的脸色开始慢慢涨红,像煮熟的虾子,红的透亮。
然后伊莲娜的脸上也浮起两片红晕。
“咳咳!”郑清响亮的清了清嗓子,但很明显效果不佳。
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有点漏气,还有些变声。
“男生,不能用可爱来形容!”
他红着脸,非常认真的看着女巫。
伊莲娜脸上露出笑意。
她忽然嘟起嘴,对郑清的手指头吹了一口气。
郑清仿佛被烫了一下似的,飞快收回堵在别人嘴前的手。
“不好意思!”他用一种刚刚醒悟的,惊慌失措的语气连连道歉:“非常不好意思!”
“没关系。”女巫轻巧的转身离去,留下一缕幽香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下次不要露出那种呆萌的表情……很容易出事……”
郑清努力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但终究一无所得。
当他回过神,伊人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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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着的第一大学校园,显得格外安逸、静谧。
林**两旁,落叶悬铃木宽大的叶子遮挡着清冷的月光,让这条青石板路上出现了许多斑驳的阴影。油葫芦喁喁的低吟与金铃子清脆的响声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此起彼伏,仿佛一首优美的二重唱。
一只白色的小猫,伴随着交响乐的鼓点,在这片黯淡的世界中蹦蹦跳跳,欢乐起舞。
小猫约莫只有两三个月大小,体表的绒毛还没有彻底褪去,叫声里仍旧充满了奶味儿,正处在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
现在,令这个小东西好奇的是一只蝴蝶。
一只黑色的蝴蝶。
这只蝴蝶轻悠悠的飘荡在半空,仿佛纸屑一般,没有一丝生气,就像这片夜幕被撕下的一小片宁静,令人为之沉醉。
小猫显然也迷上了这只特殊的飞虫。
在它的眼里,飞的不高、飞的也不快的蝴蝶是最好的玩具,平日里它能跟在后面扑击大半天,并且乐此不疲。
此刻,在它圆滚滚的大眼睛里,除了这只蝴蝶,在没有任何事物了。
黑色的蝴蝶在夜色中懒洋洋的浮沉,每每在小猫毛茸茸的爪子落下前顺风一荡,躲开这位调皮的猎手。
这仿佛是一种挑逗。
小猫的叫声越发急切,扑击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直到一阵‘哗啦啦’的洗漱声,打断了小猫的游戏。
它谨慎的停下脚步,一只爪子仍旧抬在半空中,淡绿色的眼睛眯了眯,三角形的大耳朵灵活的转动着,搜索四周任何可疑的声音。
汩汩的流水、沙沙的落叶、远处还有金铃子与油葫芦的吵嘴声,一切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几只嗡嗡叫着的蚊虫不小心撞进了小猫的鼻孔中。
‘噗’!‘噗’!
小猫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可疑声响,用力打着喷嚏,想要将那些可恶的入侵者赶跑。
当它重新感到舒服时,又回想起那只黑色的蝴蝶。
抬起头,月色如水,湖面镀银,那只黑色的蝴蝶正在不远处的白色的假山石上飘然盘旋,仿佛白纸上的一点浓墨,在这明亮的世界中异常显眼。
它立刻蹦蹦跳跳的爬上假山,向蝴蝶扑去。
这一次,它如愿以偿。
黑色的蝴蝶仿佛一片枯叶一样被它一巴掌摁在了肉垫下面。
它欢快的打着呼噜,小心翼翼的抬起爪子。
蝴蝶消失了。
白色的石头上,只有一道黑色的印记。
微风拂过,这道黑色的印记化作一缕飞灰,消失在浩渺的临钟湖上空。
噫!
小猫歪着脑袋,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往常的蝴蝶不是这个样子的。
平日里它们都是可以吃的!
它抬起爪子,舔了舔肉垫上残留的一点飞灰,然后又立刻吐出舌头,发出‘呸呸’的声音。
“真是个调皮的小东西。”一个闷闷的声音在小猫头顶响起,仿佛嘴上被糊了几层厚厚的纸,听上去有点嗡嗡作响。
一支洁白如玉的手伸到白色石头上,顺着头颈,轻轻捋着小猫的绒毛。
白夜、白手、抚弄白色小猫。
一切都显得如此素净。
小猫喵喵的叫着,温驯的伏低身子,胸腔里发出了愉悦的呼噜声。
“你把我的蝴蝶拍碎了,怎么办?”手指轻轻曲起,挠了挠小猫的肚皮,嗡嗡的声音显得有点苦恼:“今天的消息都被你拍碎了。”
小猫舒服的翻了个身,侧着脸,纯净的大眼睛里倒影出一个奇怪的生物。
“呀呀呀!更麻烦了。”嗡嗡的声音显得有些懊恼:“我也被你看到了……这就不能怪我咯。”
素手轻移,透过小猫顺滑的皮毛,轻轻地揉捏它细脆的脊骨。
小野猫眨着淡绿色的眸子,喵喵连声,无辜而单纯。
“可爱也算是原罪吧!”
嗡嗡的声音柔柔的飘过,消逝在软软的夜风里。
小白猫安详的趴在原地,淡绿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死寂的湖面,似乎在等待一只鱼儿跳出来。
一动不动。
时间流逝,夜色依旧。
几分钟后,伴随几声仿佛气球漏气的声音,一群笼罩在黑色长袍中的身影出现在临钟湖畔。
“就是这一片区域。”一个严厉的声音打破静谧的夜色:“守护阵法检测到一个生命消逝了。全体预备!立刻搜索!”
“不用搜索,我已经看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大步流星的走向白色假山。
假山石上,一只小猫安静的趴在那里。
“希尔达,立刻开始提取附近空气的残留信息!”瘦削的身影打量着面前的白色小猫,飞快的吩咐着。
“好的,易教授。”懒洋洋的声音掏出一小截竹筒,拔开筒上的木塞,放出一群白色的仿佛萤火虫一样的小生物。
“这就是你新培育的变异灯火虫?”旁边一个好奇的声音低声问道:“从体型上看,比一般灯火虫小了许多呀。”
“但是从能力上看,它们可比一般灯火虫强了不止一倍。”希尔达卖弄的抖着手指,一只白色的灯火虫顺从的落在他的指尖:“看到没,它们的触角更细密、皮胞也更单薄,这让它们对环境也更敏感……我改进了灯火虫的觅食系统与变色机制,使得它们能够通过吸收空气中的妖气散发出不同的颜色……事实上,下个月的《魔法生物》上就要刊登我写的关于变异灯火虫的论文了!”
“那可是影响因子达到1的大期刊呐。”那个好奇的声音充满了羡慕。
“闭嘴!”第一个出声的严厉声音重新响起:“希尔达,如果不想滚回实验室呆十年,就学的稳重点!”
“是,是!我的蒙特利亚教授。”希尔达懒洋洋的举起手,挤眉弄眼的看向旁边的同伴。
“维克多,去湖底问问那群鱼人,看看它们有没有什么线索。”仔细观察那只小白猫的易教授重新开口:“顺便,把它们这周的巡逻日志与临钟湖环境监测报告也拿过来。”
“如果他们反抗呢?”维克多脱下长袍,露出一身闪亮的甲胄。
“允许便宜行事。”易教授没有丝毫迟疑。
“好的。”维克多顺手扯破眼前的空间,干脆的挤了过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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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变异灯火虫恰好飞过那片空间的褶皱,悄无声息的化作几道流光。
希尔达瞟见了这一幕,他的眼角抽了抽,小声嘀咕道:“该死的暴力男。”
“你说什么?”蒙特利亚教授严厉的扫了他一眼。
“我是说,这里的确有妖魔的气息。”希尔达忙不迭的补救着。
他指着自己那些漫天飞舞的变异灯火虫,殷勤的解释道:“看见了吗?灯火虫的颜色以这块假山石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嗯,我的变异灯火虫遇到妖气会发出红光,这与正常灯火虫的颜色有一定区别。”
周围几位助教纷纷颔首。
正常的灯火虫散发的光线是白光,偶尔一些吸食其他能量的灯火虫,也许会发出蓝色或者绿色的光芒,但主体均为冷色调。
对于灯火虫而言,能够发出红光,的确非常特殊。
“越靠近假山石,颜色越红;离得越远,颜色越淡。到了湖对面,那些灯火虫的颜色与原本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可以断定这只小家伙遭遇了一头妖魔,而且那头妖魔的活跃地点就在这假山附近。”希尔达信心满满的下了论断。
蒙特利亚教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说话。
“如果说,那头妖魔是在这里活动,那它现在去哪里了呢?”一个助教捏着下巴,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消失吧。”
希尔达哑口无言。
“托马斯。”易教授重新开口。
“在。”蓝眼睛的面试官安静的走到小猫面前,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工具箱,从里面掏出各种型号的刀具、镊子、骨锯、吸管以及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副土黄色的皮手套,准备戴上。
“不要用它。”蒙特利亚教授生硬的阻止了面试官的举动。
他从怀里掏出一副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手套,丢给托马斯。
“暂时不要彻底解剖这只猫……先取一些样本就好。”蒙特利亚教授看了易教授一眼,补充道:“这是一副冰蚕皮质的手套,更适合你做一些精细的操作。”
托马斯拿着手术刀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安静的点点头,将那副土黄色的手套塞回怀里,戴上冰蚕皮手套。
不知是否错觉,围观者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轻松的出气声。
“张羽,你去请一下凡尔纳大叔,湖畔的事情需要与他商量一下。”易教授似乎没有察觉周围气氛的变化,依旧不紧不慢的吩咐着。
“是。”一个温和的声音答应着,微微颔首。只不过,他的面孔大部分掩盖在高大的衣领下,周围的巫师们只能看到他那头有些花白的头发微微晃了晃。
“不用请了,我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众人身后慢吞吞的响起:“如果等你们去请我,这片湖都要被拆光了。”
几个年轻的巫师明显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法书已经开始翻动着,猎猎作响了。
“咳咳!”蒙特利亚教授难堪的咳嗽了两声。
“一代不如一代,哼。”老人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提着一盏气死风灯,翻着怪眼,咕哝了一句。他的脚边,那只名叫五月的老狗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抖动着能夹死人的皱纹,拐啊拐的挪动着脚步。
那几个年轻巫师羞愧的低下头。
“他们都还年轻,不要这么轻易下结论。”易教授终于回过头,看向这位临钟湖畔小木屋里的守夜人:“总要给他们一些时间。”
“对于巫师而言,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了。”凡尔纳老人杵了杵木杖,死死盯着两位领头的教授,若有所指:“总给他们时间,搞出事情来就晚了!”
易教授回过头,重新看着白石上趴着的小猫,一语不发。
蒙特利亚教授板着脸,也没有接话。
湖畔重新陷入安静。
“它的眼睛已经异化,没有残留影像的可能性。”托马斯用镊子撑开小猫的眼眶,用一根细长的探针小心拨弄着那仿佛绿宝石一眼的眼球,小声向易教授汇报道:“这里的样本还需要采集吗?”
“要。”易教授言简意赅的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不仅要,而且还要彻底。”蒙特利亚严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两颗眼珠都直接取下来,一枚交给校工委留档,一枚交给易教授推衍分析。”
托马斯沉默的点点头。
“不要费事了,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凡尔纳老人沿着湖岸踱步几个来回,大手一挥,让那些穿梭在湖面的巡逻队撤退。
“你们采集完样品也回去吧。”老人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忙碌的黑袍们,咕哝道:“这只猫就留在这里。”
“不需要保护物证吗?”希尔达好奇的看着老人。
“事出反常即为妖,不循规矩就是魔。妖魔做下的案子,用巫师的常规办法处理不了。”老人拄着拐杖,耐心的解释了一句:“如果那头妖魔还在学校,那么明天白天它一定会回到湖边看看自己的战利品……这是妖魔的天性。”
“但这里是临钟湖呀!”希尔达的声音有点大惊小怪:“九有学院一半以上的学生明天都会经过这里!”
“也就是说,剩下的一半人可以先排除异常了。”蒙特利亚教授阴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果我是你,现在就把嘴闭紧,老老实实回监控室!”
希尔达吐吐舌头,缩着脖子,跟着几位离开的同伴,一溜烟跑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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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教授沉默的看着湖面。
良久。
易教授重新开口,他的语气依旧十分温和:“流浪吧里出现了意外。”
“李家的那位小灵巫不小心接触了祭品,触发了降灵风险。按照大巫师会议的相关条例,我们暂时中止了一切可能造成‘不可逆损害’的行为。”
“为什么没有以阻止‘降灵’为借口临时控制现场?”凡尔纳老人拧着眉头,问道:“相信那几枚龙蛋当时就在酒吧的某个地方。”
“实际上,那丫头并没有真正降灵……而且,有人使用符箓阻止了情况进一步恶化——不是流浪吧的人,是今年的一个新生,过几天,他应该会来你的巡逻队报道——事实上,流浪巫师在酒吧出现变故后不到一分钟就回到现场。”
“联席会议的诸位委员认为巡逻队几乎不可能在流浪巫师的眼皮底下搜查到任何有效罪证。”蒙特利亚教授在一旁补充着:“所以最终停止了这次行动。”
“只有这些?”凡尔纳老人浑浊的眼球转了转,语气非常肯定:“石慧那丫头不可能仅仅因为这种莫须有的可能性就放弃这次行动!……她对黑巫师的厌恶不亚于那群月下生命。”
“石慧副校长!”蒙特利亚教授生硬的纠正道。
凡尔纳老人斜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易教授用目光阻止了蒙特利亚教授想要说话的冲动,不紧不慢、语气温和的解释道:“近几十年,传闻巫师界出现了一个黑暗议会,成员不仅有巫师、月下生物,甚至还包括部分妖魔。”
“根据我们的调查,那个流浪巫师极有可能属于这个黑暗议会。”
“所以,教授联席会议的意见是暂且放长线。”
易教授的解释非常简单,但透露的信息却异常丰富。
但拄着法杖的老人显然对这条消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脸上并没有露出过分的惊讶表情。
“哼,那丫头的野心还是一如既往……狂妄自大。”凡尔纳老人不屑的哼了一声,嘲讽道:“放长线的结果,一般都是鱼跑饵丢,这种教训还不够多吗?……自从老头子出走,联席会议里面蝇营狗苟的事情越来越多。”
“如果校工委对教授联席会议的决议有意见,可以通过函件发出正式质疑。”蒙特利亚教授面无表情的看了老校工一眼,补充道:“联席会议不接受私下质询。”
凡尔纳老人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笑声。
湖畔的草丛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交谈中的几位大人物立刻停止说话,把目光转向草丛。
“哗啦啦。”
满脸褶子的老狗咬着一头河童的脖子,一步三晃的从草丛里钻出来,气喘吁吁的战利品扔在凡尔纳老人的脚下。
“五月大人真是老当益壮。”易教授恭维道:“与当年几乎没有区别啊。”
“哼,临终湖是它生活了多少年的地盘,如果这里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小东西敢挑衅五月,那才稀奇。”凡尔纳老人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个教授:“就像贝塔镇……这里是第一大学!为什么我们检查一个黑巫师的酒吧都需要借口!”
“正因为这里是第一大学,所以我们才必须严格遵守秩序。”易教授温和的看着老人,语气非常坚决:“如果我们确立的秩序自己都不遵从,又怎么能指望其他人遵循呢?”
“大道理讲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凡尔纳老人最终气咻咻转身离去:“但你们终究要记得,所有的秩序都是为了维护这所大学……而那个酒吧,就是长在大学身上的一颗毒疮!”
五月迈着粗短的四条腿,跟在老人身后,消失在湖畔的丛林里。
只剩下两位教授,站在冷风习习的岸边,相顾无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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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强眯起一只眼睛,借着窗外的微光,看到了萧笑模糊的身影。
“干嘛。”他咕哝着,翻了个身,向被窝更深处缩去。
昨夜狂欢的余韵仍未消散,宿醉带来的头痛与口苦在睡梦里被极大的削弱了。
他不想费力的睁开眼,去面对现实中更大的痛苦。
“晨练,以及你昨天与蒋玉约好在图书馆见面。”萧笑手里叮叮当当的搅拌着什么,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是你昨晚睡觉前让我想办法叫你起床的。”
“我后悔了。”郑清藏在被窝里,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萧笑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呓语,手底的家伙什撞击的更加起劲儿了。
“咣、咣、咣、咣。”
“他……俩……呢……”郑清拉着嗓子,毫无生气的询问。
借着刚刚睁眼的瞬间,他瞟见辛胖子的被窝已经掀开,吸血狼人的帷帐也高高挂起。
这让他对现实世界有了一丢丢的兴趣。
“迪伦不知道去哪里了,昨晚彻夜未归……辛胖子一大早就黑着脸溜走了……我猜他想起昨晚上签的契约了。”萧笑喋喋不休的说话声与药杵叮叮咣咣的敲击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个强力闹钟。
六柱床上,缩成一团的被窝随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躲在里面的郑清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这个闹钟的影响。
但宿舍里的另一个睡客则不堪其扰,最终爬起身来。
萧笑站在书桌前,面前摆满了瓶瓶罐罐,他不时从这些容器里抓出一撮草药或辅料,丢进手中的药臼里。
“叮叮当当。”铜制药杵与玉石药臼碰撞,发出刺耳的磕碰声。
被噪音吵醒的肥猫团团迷瞪着眼睛,拖着沉重的步伐,凑到药臼前嗅了嗅,然后厌恶的喵了一声,扭身窜出阳台。
窗外,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薄薄的雾气均匀的流淌着,微微放光的世界仿佛加了柔焦镜,格外的细腻丰润。
但这片充满生机的世界对肥猫团团而言同样不够温柔。
晨起的鸟雀们在窗外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就像在进行一场热闹的相亲大会。
让猫完全找不到一块补觉的清净地儿。
团团抖了抖耳朵,杀气腾腾的盯着那些扑棱乱飞的小鸟们,用目光警告它们安静会儿。
但没有鸟会在意一只不能飞的胖猫。
盯了一会儿,毫无结果。
肥猫只好垂头丧气滚回宿舍,重新把自己埋进辛胖子的被窝里。
这一次,它努力把自己埋的更深一点。
斜对面,另一个被窝也开始扭动。
“十,九,八,七……”被窝蠕动着,越来越拱,从里面传来闷声闷气的吆喝。
萧笑瞟了一眼,叹口气,将药臼里捣出的汁液倒进一盏白瓷口杯里,墨绿色的汁液与白色的瓷壁对映,显得格外深沉。
“……三,二,一!”被窝猛然掀开,郑清一脸苦色,半眯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
“去图书馆跟蒋玉碰面的时候,留意打听一下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临钟湖半夜又是焰火、又是大放光明……总感觉出现不得了的事情了。”萧笑面无表情的将白瓷口杯递到郑清面前,补充道:“晚上还有班级例会……这是入学以来的第一次,绝对不能缺席。”
“第一次,第一次,什么都是第一次。”郑清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着口杯里颜色可疑的液体,闷声嘟哝着:“这是啥东西。”
墨绿色的药汁闻上去有股青草的鲜香,汁液上漂浮着一层细碎的气泡,看上去像是一杯刚刚出锅奶茶,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
“醒酒药,帮你缓解宿醉后遗症的偏方。”萧笑将口杯塞到他手里,开始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
药臼里的渣滓被他倒进一个纸袋里,郑清探着脑袋瞅了一眼,在萧笑发火前把头缩了回来,一气灌掉了口杯里的药汁。
“好清爽啊!”他砸着嘴,一连打了几个哆嗦,眼神迅速清明了。
“好东西!”他补充着评价了一句。
放下口杯,他顺口问道:“这服药叫什么名字?效果不错的样子啊。”
“没名字,我随手丢进去一些草药捣的。”萧笑冲洗完药臼,漫不经心的擦擦手,毫不经意的回答道:“早上看历史故事,灵机一动,顺便配制的……倒掉太可惜,所以让你喝了。”
郑清瞪着眼,一根手指头已经探向喉咙,用模糊的嗓音吼道:“哥又不是树精子……你怎么随便拿人试药…会死人的好不好…你这是报复!红果果的报复!”
在巫师草药学的发展历史中,树精子作为各种草药的实验对象,对魔法药剂学的不断进步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于是在巫师们眼中,新药的试用对象便被冠上了‘树精子’的称号。
郑清对这些历史非常感兴趣。
他一直非常好奇,在文明非常发达的巫师世界,对低智慧生物的这种‘不人道’行为,为何没有得到彻底的禁绝。
当然,现在他没有心思关心试药的树精子。
他的头脑已经彻底清醒,宿醉前的记忆也越来越清晰。
萧笑昨天晚上离开流浪吧前,曾被他恶狠狠的威胁了一次。
好像威胁要让西瓜头‘面朝大地,菊花绽开’来着。
当时郑清满脑子都是伊莲娜的靓影,虽然有过短暂的不安,却很快被他抛到脑后了。
现在,这个小个子的报复来了。
“你都加了什么东西?!”郑清干呕半天,却只吐出一堆清水,只好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看向萧笑:“真的不用吃点解毒剂吗?”
“柠檬片、薄荷草、柚子油、田七、当归、陈皮、青梅、山楂、桂花。”萧笑打开刚刚装药渣的纸袋,指点着。
听着这些性情温和的草药,郑清悬着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原本有些发青的脸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还有三钱冰蚕粪做的药引,五两童子尿调的药汁。其中童子尿最正宗,是百草堂前段时间打折卖的窖藏,如果你想自己配药,我这里还有几斤剩余。”
郑清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绿了。
被窝里,团团探出半个脑袋,干嚎一嗓子,一脸嘲讽的看着乱作一团的宿舍。
然后心满意足的裹紧被子,继续与周公会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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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猫团团蹲在萧笑的笔记本上,迷瞪着双眼,抽着鼻子,乖巧的对郑清晃了晃尾巴。
郑清呆呆的看着肥猫那张蠢呼呼的扁脸,扯了扯嘴角,重新看向萧笑。
“一个星期的早餐。”萧笑没有丝毫犹豫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我是穷人……这些药剂的费用相当昂贵。”
“你疯了!”郑清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也是个穷鬼好不啦!昨天流浪巫师抢了我五百张标准符箓,你晓得的……最多加明天一次早餐,而且你要负责跑腿。”
“五天的早餐,不能更少了。”萧笑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眼神犀利:“作为附加福利,我可以跑腿给你买早餐。”
“两天,不要你的福利,我给你跑腿。”郑清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这是底线,如果不同意,我就去找尼古拉斯……他在学校认识很多优秀的药剂师。”
“三天,我跑腿。”萧笑立刻很没节操的妥协:“尼古拉斯是留级生,跟那些高年级的学生肯定有点隔阂……而且你一会儿就要出门,我的药膏立刻就能使用。”
“喵!”团团早就对面前两枚新人之间的争执有些不耐烦,听到这里,立刻举起爪子,重重的拍了一下。
郑清瞥了一眼晃着尾巴的肥猫,终于点点头,答应了。
但是,当药膏到手后,郑清就有些后悔了。
早上那碗醒酒药的配方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
“你这药膏里用的什么药材。”郑清看着手心里那摊黄绿色黏糊糊的药膏,竭力用平和的语气询问:“看上去……卖相不太好。”
“用的东西很多……”萧笑刚开口,郑清又立刻阻止他说话。
“反正你也用了,就不用告诉我配方了。”他诚恳的看着西瓜头:“万一你又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药材,这点药膏估计就不够我俩用了。”
萧笑嘲讽哼了一声,倒也没争执,真的闭上了嘴巴。
郑清松了一口气,开始对着高高的穿衣镜仔细涂抹自己那青紫色的眼眶。
“你知道迪伦干嘛去了吗?”郑清皱着眉,一边涂药,一边嘀嘀咕咕:“那块泰山石敢当还没给他呢……彻夜不归,会不会出事哦。”
“夏虫不可语冰,你跟他都不是一个物种,就不要胡乱揣测了。”萧笑撕开早餐的包裹,把豆浆、油条、小菜、鸡蛋等均分成三份,乘在青花瓷盘中,摇头晃脑的教训着:“对于他那种月下生物而言,你所理解的彻夜,也许是他的白天。”
郑清撇撇嘴,觉得有点道理,便没有还口。
“对了,书桌上有你一封信。”夹起油条的时候,萧笑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屈指敲了敲书桌,提醒道:“就在花瓶下面压着,你抽时间看看。”
郑清的视线掠过书桌上堆砌的书籍、在盖着毛巾的纸箱上顿了一下,最后落在插了一束干枯雏菊的花瓶上。
“一群邋遢鬼,什么时候把这把雏菊丢了,换些新鲜的。”他挪开花瓶,打量着那封信,嘟囔道:“连团团都看不下去了。”
肥花猫嚼着油条,舔着豆浆,听到这句话,举起爪子,赞同的喵了一声。
萧笑嗤之以鼻。
“谁送来的?”郑清咬着油条,含糊着问道:“我走的时候还没有吧。”
虽然离开宿舍的时候他顶了一个黑眼圈,但花瓶下面有没有信封郑清记得非常清晰。
因为他在暴揍西瓜头的时候,曾思考过要不要用花瓶砸那个西瓜头。
“它自己从窗户外面飞进来的。”萧笑洗完手,捡起一根油条,皱起眉:“下次不要买这么油腻的早餐……吃油太多对巫师的头脑影响不好。”
“屁事真多。”郑清翻着眼,从花瓶下面把那封信捡了出来。
这是一个白色的信封。
封面没有寄信人的姓名地址、也没有收信人的姓名地址,没有邮戳、没有邮编,甚至信口都没有加封。
“你怎么知道这是给我的?”郑清晃着光秃秃的信封,满脸不解。
“它直接飞到你六柱床前了。我用腰带抽了好一会儿它才乖乖趴在地上。”萧笑呷了一口豆浆,小口小口的嚼着油条,不急不慢的说道:“如果不是你走之前把帐子放下来,估计这封信现在应该躺在你的枕头上。”
郑清耸耸肩,对于这种纯粹的巫师观点不予置评。
因为信口没有加封,郑清捏着信封的一个角稍稍一抖,一张白色卡片便从信封中掉了出来。
“别动!”萧笑大叫一声,阻止郑清捡起那张卡片的企图。
郑清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萧笑没有解释,只是从工具箱里抽出一个镊子,夹起了那张卡片,推了推他的眼镜,小心打量着。
“这里是学校……”郑清咕哝着:“你也太小心了吧。”
“不要随意触碰来路不明的东西,这是巫师界的常识!因为它们很有可能属于黑魔法物品。”萧笑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把脸凑近卡片,然后立刻露出厌恶的神色:“在学校都有人给你寄这种东西,你得多惹人厌恶呐。”
“什么东西?”郑清板着脸,也凑了过去,没有理会西瓜头的挖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