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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是出殡的日子,一大清早,一长队人马从元府出来,往城西山上去,那里有元府的陵墓,葬着元安的父母。

    胡蔓总算见到了什么叫十里长街送总理,只是这里换成了将军,足以看出他的民心,可惜了,这么位好将军,到底还是葬送在了权力斗争中。

    皇家陵园一般人是不能进的,胡蔓武战和苏离九在外等着他出来,很久才看见元安走回来,大概是最后的告别,在坟前多待了会儿。

    几人结伴往山下去,一向温文尔雅的元安,这几日连一个笑容都没有,让人唏嘘:“武战,一会儿就随我去军队一趟。”

    武战点了点头,看向胡蔓:“那蔓蔓……”

    苏离九表示不用担心:“我已经把人带来了。”

    果然下了山,马车前一个扎着高马尾,一身黑衣,还佩戴着剑的女人过来单膝跪下:“公子。”

    苏离九点了点头:“以后你就跟着胡小姐,她就是你的主子了。”

    “啊?”胡蔓疑惑看向苏离九:“不过是贴身保护些日子,谈不上什么主子。”

    苏离九一笑,毫不在意:“一个手下,我还是能送得起的,一仆不侍二主,她是个不错的,以后你用的着的地方还多。”

    胡蔓也不好再推辞,亲自扶她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夜芷。”女子答道。

    “好,夜芷。”胡蔓笑了笑:“以后我可就仰仗你了。”

    大概是胡蔓太随和了,夜芷有些不习惯,又大概是她冷着脸惯了,只微微点了点头:“这是夜芷的职责。”

    这下武战才放心些,扶胡蔓上了马车:“千万小心,我晚上就回来了。”

    胡蔓让他不用担心,叫着夜芷一起坐了上来,胡蔓看着对面的夜芷,她的脸型十分端正,可能是打扮或者练武的原因,长相是有些帅气的。

    “你什么时候跟着苏公子的?”

    夜芷淡淡道:“十岁。”

    “这么小?那你从小时候就跟着他,怕也有十多年了吧?”

    夜芷点了点头,胡蔓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那因为我,让你离开苏府,离开你的主子,是不是会不开心?”

    夜芷摇头:“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夜芷只要照做就是。”

    古代人的主仆观念太重,简直没有自己的思维,胡蔓还是道:“放心,等我不再需要保护的时候,我会跟苏公子说,让你继续跟着他的。”

    夜芷一垂目:“公子不会要的,他说出的话不会反悔。”

    胡蔓皱了皱眉,觉得对上他们这些死板的人,有些无力,有时候总是忘记这个时代跟现代不同,哪怕是她觉得已经还不错的苏离九,骨子里也是如此,跟随十多年的手下,说送人就送人,如一件物品般,毫无感情。

    回到酒楼,客人已经陆续上门了,胡蔓忙问:“三楼如何?”

    伙计一笑:“杨家兄弟刚上去,来个客人就给人家介绍,都把不少酒楼客人请上去观摩了。”

    胡蔓点了点头:“我去看看。”

    她上楼,夜芷就在后面跟着,只有第一间有人,胡蔓站在门口看,一共坐了两桌,有男有女,杨家兄弟一人在一桌教授玩儿法,看样子那几个人也兴致勃勃,胡蔓也就没进去打扰。

    尽管夜芷听苏离九说过一句要跟着的人是个能干聪明的女人,要她不要有二心,小心伺候,夜芷还是没想到名气这么大的酒楼,居然就是她一个女人的!

    在她眼里,有钱的女人,要么是生在一个好家庭,要么嫁给一个好婆家,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出来做生意能如此成功的,就像她做着卖命的事,也不过就是有些余钱而已。

    显然她对胡蔓的了解还太少,胡蔓亲自下厨做了两个菜端回后院:“坐下吃饭。”

    夜芷一愣,忙摆手:“属下不敢。”

    胡蔓听着别扭:“什么属下属下的!自称你我就好,我一个人又吃不完,一个人吃的也不香,你别当我是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子,我就是农村出来的,没有那么多规矩,随意就好。”

    看胡蔓不像开玩笑,犹豫了下,这才坐下,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算不喜形于色的夜芷也忍不住道:“小姐的手艺真好。”

    胡蔓不谦虚的一笑:“那是,手艺不好能开酒楼吗?”

    “小姐真厉害。”夜芷由衷道:“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公子对哪个女人赞不绝口过,就连公子的妹妹,他也多数是训着的。”

    “说白了就是大男子主义呗。”胡蔓咬了口馒头:“跟你说,厉害的女人并不少,只是男人对她们太苛刻,觉得抛头露面出来做事就是丢人,就是不守妇道,如此,就算有能力的也被束缚着,自然就没什么能干的了。”

    夜芷眼睛亮亮的:“那小姐为何不怕?”

    “我为什么要怕?我又不靠他们养活,我自己能做能挣钱,底气足的很,当然,武战也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样就是了。”

    夜芷对胡蔓有些刮目相看了:“胡小姐活的真痛快。”

    胡蔓想了下,点头:“对!人活着,就图一个自在痛快,向你,其实很厉害啊!我特别羡慕会功夫的女人,感觉特别霸气,可惜我不会。”

    夜芷顿了下:“也许只有小姐会这么想,其他人觉得女人舞刀弄枪根本就是有伤风化,就连苏府的护卫中,那些男人都会瞧不起,暗中议论我,可如果有的选,谁又愿意做这些刀里来剑里去的营生!”

    胡蔓摇了摇头:“是你还不够强大,苏嘉不是也舞刀弄剑吗?怎么别人说她就是英姿煞爽,虎父无犬女,换做你,就是有伤风化了呢?苏嘉是因为家世显赫,你没有,所以你只能靠自己强大起来,让别人就算有意见,也得吞进肚子里!”

    夜芷苦笑:“可夜芷天生就是苦命,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给人家卖命的下人。”

    胡蔓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要是跟苏离九有感情,等我这里安全了,我可以让你回去,可如果你相信我,以后就跟着我,我会让你看看,女人能活成什么模样!”

    夜芷愣愣的看了胡蔓一会儿,这个好像比自己还小,一点功夫都没有柔柔弱弱的女人,却比自己自信太多,她可能连自己两招都过不去,可夜芷竟然觉得自己真是不如她的,她总算明白了公子的欣赏从何而来。

    夜芷起身,忽然单膝跪下:“小姐!夜芷以后愿意跟着您!”

    胡蔓扶额:“又来了!起来,不用跪,我给你银子,你保护我,平等交易!要想腰板儿挺直,就不能把自己想的低人一等!”

    夜芷起身:“可人总是分高低贵贱的,小姐可以不让我跪,可日后见到官员王爷甚至更高身份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跪。”

    “所以你是膝盖跪,还是连心都跪了呢?”胡蔓耸耸肩:“在这个皇权为尊的时代,很多事确实身不由己,要是见了王爷皇帝的,我也得跪,因为不跪可能就会没命,但跪了归跪了,我心里却不觉得他们就比我尊贵,我就是个贱民,在我心里,谁都没有我自己重要!”

    “身子跪,心不跪?”夜芷喃喃了句,仿佛明白了什么:“小姐真是夜芷见过的独一无二的女子。”

    她从小在苏府长大,也算看着苏嘉长大的,她以前觉得,活的能向苏嘉那样就是最美好的事了,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衣食无忧,身份高贵,可以无忧无虑的,也可以毫不讲理,尽情撒娇胡闹。

    可见到胡蔓,仅仅几个时辰,她就发现与胡蔓比起来,苏嘉是欠缺了多少东西!

    胡蔓看她发呆,笑了笑自顾自吃饭,人这个生物很奇怪的,眼缘这个东西也是说不来的,就像她看见夜芷,虽然刚开始冷冰冰的,但看着就是不反感。

    也许也是见了不少人,多少能从一个人言谈举止和眼神中,看出一些她的本质,夜芷防备心重,心思沉,但人并不阴险,而且她确实好羡慕会功夫的女人,好酷啊!

    她要是早穿越过来几年,年龄还小,一定也许学一身功夫,不说要多厉害,最起码也好自保啊!

    吃过饭胡蔓带她去了胡朗月的屋子,自从朗月不见了,她每天都会来打扫一次,干干净净的,每次进来还是会有些感伤。

    “这是我弟弟之前的房间,你可以先住这里,一会儿我给你拿新的被褥。”胡蔓不舍的拿起他写的一叠字张:“对了,你识字吗?这房间里的书需不需要?”

    “嗯,认识。”夜芷看着一架子的书:“我可以把这些书留下?”

    胡蔓点点头:“当然可以,不忙的时候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书中自有黄金屋,其实对于女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夜芷四下打量了下,这房间太好了,比她在苏府住的大很大,家具也十分崭新和考究,想想以后不用动不动就去杀人,跟着胡蔓,能安宁的在这个酒楼里忙活,只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就好,夜芷忽然觉得因为离开苏离九的伤感冲淡了不少,竟然开始期待能有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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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擎手中有五十万大军,但在长陵驻扎的只有两万,剩余的在边塞驻守,没有圣旨是绝对不能进京。

    而在边塞驻守的也是从小跟随元擎,如今已四十有余的心腹,魏岭,他儿子也从出生就跟着元安的,正是元安身旁的小魏,魏子淇。

    武战听元安说了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魏子淇,一个大将军的儿子,来这里跟着元安…武战不觉得是什么主仆情深,恐怕就算是心腹,也是要拿捏住短处的。

    两万大军驻扎在护城河以外的大营中,元安只带了武战,魏子淇和几个护卫出了城。

    “什么人?!”大营外巡逻的士兵离得远远的就高喊。

    待马车走进,魏子淇掀开车帘,元安才露了脸:“是我。”

    那些士兵自然是熟悉元安的,忙下跪行礼:“见过世子爷。”

    元安点了点头,带着几人进了大营:“把章信几人都叫到主帐,我有话说。”

    武战这是第一次见到军队的样子,他左右打量了翻,两万人的营帐十分壮观,大的看不到头,大约是士兵们都去练兵了,没剩多少人,所谓主帐也就是将领们议事的地方,元安进去坐了主位,等着其他人来。

    没多久有人掀帐进来,一共三人,均是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壮汉,进来单膝跪地:“见过世子爷!”

    元安淡淡的:“我将接手爷爷的兵符,明天圣旨就会下来。”

    几人神色一整:“属下见过将军!”

    元安嗯了一声:“起来坐吧!”

    武战对军队知之甚少,所以听的尤为认真,大多数是元安询问军中的情况,简单做了些部署安排,看样子他虽未在军中任过职,但确实是对军队知之甚祥。

    最后他才向几人介绍:“这是武战,从今日起任前锋参领,以后会与大家一起共事,他有不懂得,你们可要多多提携。”

    几人有些奇怪,一个六品官员,还特意跟他们介绍一下?再说,这样一个职位,还谈不上共事吧!不过既然元安说了,当然也不会佛他的面子,纷纷点头:“那是自然。”

    武战以为他就是跟着元安,没想到居然还在军中给他封了个职,虽然只有六品,但他明白,像他这样毫无背景,没有军功,甚至都没有当过兵的,提到六品已经是破格了。

    “将军,属下有关于边塞军中事宜汇报。”说罢看了武战和魏子淇一眼。

    元安道:“小魏,你带武战去转转,顺便了解一下军中情况。”

    魏子淇一点头,和武战出了营帐,魏子淇这个人,元安说之前武战还没怎么太注意,现在看来,好像确实一直见他在元安身边,长相端正,但话很少。

    “这里是士兵们住的地方,西边是粮草马匹,往前走有很大一片空地,一般将士们都在那里操练。”

    “嗯。”武战点了点头:“咱们能去练兵那里看看吗?”

    “可以啊!”魏子淇带着他朝南去,还没到近前,就听到男人的厉喝和嘶吼声,走过营帐,果然前面豁然开朗,

    两万人的练兵,还是极其壮观的,所有当兵的拿着长枪,随着口号一招一式的练着,整齐划一,威武豪气,武战看着这样的情景,心里陡然有些热血澎湃,以后,他也是名军人了!

    “哎?这不是魏公子吗?”一个教官模样的人看见两人小跑过来,魏子淇对于元安来说是属下,但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可是将军的公子。

    “林教头。”魏子淇抿了下唇角:“没有打扰到你吧?”

    林匀豪爽一笑:“这话说的,这位是?”

    “武参领,世子爷身边的人。”

    林匀一抱拳:“幸会。”

    武战也回礼:“林教头客气。”

    林匀看着武战的身板儿:“看武参领的样子,想必身手一定不错吧?”

    武战还没说话,魏子淇就点了头:“那是自然,一般人也不可能跟在世子爷身边。”

    “停。”林匀一挥手,喝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林匀笑着看着武战:“在咱们军中,什么官阶军功都是排在后面的,谁拳头硬,谁功夫厉害,咱们就服谁!武参领要不要来露两手?”

    武战拧了拧眉,转头看了魏子淇一眼,不知他是什么意思,魏子淇低声道:“去啊!作为世子爷的心腹,以后难免会招致很多人不服,现在可是立威的好机会!”

    两人都开了口,武战也不好推脱,在两万人的注视下,缓缓下场:“怎么来?”

    林匀在椅子上坐下:“这位是咱们新来的武参领,据说身手十分不错,哪个有胆的,上来领教一下?”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站出来,赤手空拳摆开架势:“武参领,属下愿意领教!”

    武战脚步站定,沉声道:“来!”

    那士兵似乎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大开大合的就攻了过来,空手功夫,武战还真没怯过,他的速度在武战看来,也比猛兽慢的多。

    轻松用右手抓住他的拳头,一抬脚揣在他肚子上,士兵惨叫一声,横着飞了出去,当然,虽然看着严重,但武战根本没用太大的力气,毕竟伤了人也不太好。

    人群静了静,林匀先拍手:“好!一招制敌,果然不同凡响。”

    这下可有人不服了,他越是轻松,就总会让人觉得不真实,好像有什么猫腻似得,那士兵看起来也没什么伤,难不成是他想讨好人家放水了?

    于是又有一个士兵出来:“我来!”

    毫无疑问的,还是一招解决,看来真不是凑巧,林匀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废物,来个有用的!”

    前排一个军人,衣服有些不同,显然比刚才的小兵要等级高:“属下来吧!”

    林匀点点头,显然对他还是有些信心的:“好。”

    那人一个起势,带着劲风攻了过来,到了近前却不似之前两个小兵上来就打,而是一个低身先来个扫堂腿,武战反应也不慢,一跃腾空,腿也同时踢了过去,他像是早有准备,一个就地滚,已然到了武战身后。

    两手抓着武战的后肩,一个提气想将武战提起摔到地上,可惜武战一低头,他扑了个空,再想去抓人的时候,武战早已又转到了他的身后,那人一个后踢腿趁机先出招,却不料被武战抓住脚踝,手腕一转,那人整个人腾空转了两圈,砰的摔倒在地。

    空气静默了一秒,魏子淇才发话:“好了好了,随意切磋一下,点到为止。”

    林匀摆摆手:“行了,继续练吧!”

    那些人还好奇的看着武战,确实,这几个上去比试的,都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但在同级别中都是佼佼者,就算不如他厉害,也绝不应该都过不了三招啊!

    一个士兵一拳杵在另一个下场的士兵胸口上:“怎么回事啊?你小子平时那么能耐?连身都进不了?该不会是装的吧?”

    那人捂着胸口翻个白眼:“老子装什么?装着丢人?那人家确实厉害,速度力量都比咱们强,输也服了!”

    “切!”其他人都不是很信服,只觉得要是自己上去,肯定不会丢人的一招败下来。

    林匀起身,笑呵呵的:“果然是世子爷身边的人,我手下这些虾兵蟹将不够看的啊!”

    武战连汗都未出:“林教头谬赞,是兄弟们承让了。”

    “不过,看武参领面生,以前也没在朝中见过,不知以前在哪里任职?”

    武战也不遮掩:“以前不过山中一猎户罢了,得世子爷赏识,才能谋个一官半职。”

    一个猎户……猎户身手这么好,确实是不易了。

    魏子淇打断道:“林教头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了,世子爷还等着。”

    离开校场,魏子淇才解释:“这军队你不了解,新来的基本都会被排斥打压,就算你是参领,但说句实在的,这军中比你官阶高的也是一大把,想不被欺压,不能光靠着世子爷的名头,世子爷也不会喜欢自己解决不了事情的人。”

    武战点了点头:“多谢魏兄指点。”

    魏子淇笑了笑:“不用谢,是世子爷让我多提点你一些,他说你心眼实在,有些弯弯道不明白,其实我倒觉得,有时候吃点亏不是什么坏事,光靠我与你说,是很难领悟的。”

    武战看了魏子淇一眼:“还是谢谢魏兄和世子爷的提醒,武战不会无事招惹欺压别人,不过倒也不会怕事就是了。”

    “那就好。”

    两人回到主帐,那几个将领已经不在了,元安坐着,手里还拿着一封信,看见两人回来才将信收起来:“如何?”

    魏子淇回道:“武兄露了几手,那些士兵们,在武兄手里没有撑得过三招的。”

    元安满意的点点头:“这军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以后我想做什么,还得多靠你们两个,所以,必要的威慑还是需要的。”

    魏子淇点点头:“明白。”

    元安起身:“好了,事情也谈完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回城。”

    明天双更,然后也调整一下更新时间,每天太晚了,我看很多读者熬夜等,我存点稿子,以后固定一下更新时间,明天通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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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酒楼,看进出的客人还不少,武战问了句:“店里怎么了?”明明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一般这个时候都没什么人了。

    伙计指了指上面:“可不得了,这麻将馆刚开,好多来吃饭的被请到上面玩儿,结果谁知好些人一玩儿就不走了,还有出去带人又来的,倒是比咱们下面的酒楼还热闹。”

    原来如此,武战没上去看,直接去了后院,刚一开后门,就看院中树下夜芷防备的看过来,待看清是武战才松懈下来:“武公子!”

    武战点了点头:“蔓蔓呢?”

    “在房里休息。”

    “你也回房歇着吧!我陪着她的时候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夜芷点了点头,起身回了房间,武战轻轻推开门,果然见胡蔓睡得正香,也不吵他,到书架上翻找了下,果然有兵书,她睡着,他就静静的在一旁看书。

    武战从未接触过军队打仗的事,所以兵书里一些即使很浅显的东西对他来说,也如最新鲜的甘露般,孜孜不倦的汲取。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胡蔓翻了个身,悠悠转醒,一眼看见沙发上的武战,揉揉眼睛:“你回来了?”

    武战这才从书中回过神,做好标记放回书架:“嗯。”

    “军中怎么样?”胡蔓起身叠好被子:“是不是特别威武啊?”

    她倒是比自己都好奇,武战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不止威武,还霸道呢!”

    “怎么说?”

    武战手放在肚子上:“一天都没吃饭了,饿得慌。”

    胡蔓一看天色:“这都几点了?你不会让大厨给你做点儿?”

    “我回来的时候大厨都下工了。”他自然也不会特意叫醒胡蔓做饭。

    胡蔓白他一眼:“等着。”

    炖了个红烧肉,拌了个清爽的海带丝,又做了两碗肉丝面:“听说军队的伙食很差,是不是以后你就得在那里吃饭了?”

    武战吃了口面条:“是不太好,不过我什么时候挑过食?”

    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自然是吃苦耐劳的,胡蔓手托着腮:“说说,这里的军队是什么样的?”

    “没什么特别,吃了吃喝拉撒,就是练兵、”

    “那你以后也需要跟着一起练?”

    武战想了下:“应该不用,毕竟我贴身跟着世子爷做事,而且,还被封了一个先锋参领的职位。”

    “参领?那是什么官?厉不厉害?”

    “六品。”具体到底是管什么的,武战也还不清楚。

    “厉害了。”胡蔓竖起大拇指,眼睛笑的弯弯的:“以后我也有个军官夫君了!”

    听她嘴里说出夫君两个字,武战心里一荡,斜睨她一眼:“还想不想让我好好吃饭了?”

    胡蔓以为打扰到他了,忙摆手:“好,我不问了,你快吃。”说罢起身去了酒楼,夜芷称职的跟在身后。

    每天这个时间酒楼很冷清,今天却不同,胡蔓上了三楼,一个雅间一个伙计,负责端茶倒水,杨家两兄弟倒是还不用到处跑,因为目前也只有低中两个房间有人,没有什么太尊贵的人来玩儿。

    “老板娘。”杨利看见门口的胡蔓抬步出来。

    “如何?”

    杨利喜笑颜开:“比想象中还好得多,只要是学会的,都玩儿的起劲儿着呢!赢得人开心,输的人更是不肯走,好多人一天都没离开。”

    哪知胡蔓却皱了皱眉:“输的多吗?”

    杨利想了想:“最多的大概就是角落里那位大姐了,输了大概二两银子,看她穿着打扮也不富裕,输了后来我这里借走二两,我给她记账了。”

    胡蔓倒把这个问题忘了,神色严肃道:“以后不准借给任何人钱!”

    “为什么?”杨利不明白,这挣的不就是场子钱和利吗?

    胡蔓抿抿嘴,走到杨利说的大姐面前,看了看她面前,大约还有一两多银子,这么下去,估计还得输完:“这位大姐。”

    那女人玩儿的起劲儿,头也不抬:“做什么?”

    杨利忙道:“这可是我们老板娘,有话对您说呢!”

    胡蔓干脆高声道:“大家都停一停,我有话说。”

    正玩儿着的人们都转头看过来,这里基本都是酒楼的客人,自然认得胡蔓,还打招呼呢:“老板娘,你怎么想出这花样的啊?还真是有趣儿。”

    胡蔓笑了笑:“大家既然喜欢,都捧场来玩儿,胡蔓十分感谢,不过我这里也有我这里的规矩,跟大家说一下,我们这里只是个凑热闹,逗闷子的地方,大家无事拿几个小钱消遣消遣也就好了。”

    胡蔓拉着那位大姐站起来:“可是我要提前说好,我不是开赌场的,不会自己开局,更不会在你输了的时候借钱给你!大家辛苦挣钱都不容易,无聊来解个闷儿还行,但可得量力而行,不然输的家庭不睦,甚至倾家荡产,那可就不好了!”

    “还有这道理?”人们新鲜了:“难道你们挣的不就是这个钱吗?”

    胡蔓一笑:“我挣的还真不是这个钱,我不管是开酒楼或是麻将馆,都是凭良心做事,绝不会坑蒙顾客,要是有人因为我这点小玩意,搞得人不人家不家的,我开这个可就心不安了。”

    说完拿起桌上那一两多银子,塞进那位大姐手里:“这银子呢,是底下人不清楚规矩借出去的,我就不要了,大姐拿回去还能交个差,条件有限,玩儿点小的娱乐一下也就罢了,可别真当是赌场了。”

    那大姐本来心里就着急,二两银子对她家来说不是小数目,可眼看已经输了,还借着别人的,玩儿的心里也慌,这一听胡蔓居然不要了,激动道:“这,真的不要了?”

    胡蔓点了点头,对杨利道:“把账划掉,也把我刚才讲的那几条写下来,贴在墙上。”

    “谢谢,谢谢!”那大姐感激的握着胡蔓的手:“真是好人,好人呐!”

    “这无奸不商,可老板娘还真是有个性。”一男的拍了两下手道。

    “商人逐利,但也要取之有道嘛!”胡蔓弯了弯腰:“打扰大家了,继续吧!”

    杨利还是理解不了,要知道,他们两兄弟可就是元府的人从赌场里挖来的呀!自然最熟悉的就是赌场那一套:“老板娘,靠这个场费,真的挣不了多少。”

    胡蔓本来的意思也不是为了挣钱,而是结交人所开的:“没关系,反正成本是没有多高的,只管照我说的做,工钱一分不会少你们的。”

    “小姐心真善。”后面跟着的夜芷忍不住道,分明还没认识一天,已经见过胡蔓太多面,真是每每让她都刮目相看。

    “也不是有多善,对得起自己良心,不至于挣些钱都不安稳也就是了。”

    胡蔓下了楼,从开着的门外看去:“咦?最近这样打扮的人很多啊!”

    夜芷看了眼:“小姐不知道吗?乡试和会试已经结束,再有十天,就是殿试了,凡是通过的书生们也都陆续到长陵准备了。”

    “科举?”胡蔓睁大眼,她完全忘得干干净净了!这么说来,武原呢?他通过乡试会试了吗?他会不会也来长陵了?

    忙去找武战去了,武战刚吃完,看胡蔓急急忙忙的:“怎么了?”

    胡蔓喘了口气:“武战,听说马上要殿试了!武原有没有参加啊?他会不会也来长陵了?”

    武战果然也忘了这件事:“应该…不会吧!他的腿刚好,一年多没有念书了,就算再用功,也不一定今年就考得上。”

    胡蔓倒是迷之自信:“可他腿没好的时候,也没荒废了啊!每天都在背书写字,加上…咱们临走对他说的,以武原的性子,估计拼了命的也要考上的。”

    不得不说,胡蔓说的有道理,毕竟他也了解武原,他是个很有毅力,自尊心也很强的孩子:“要不写封信给家里吧!问问他有没有上京!”

    说动手就动手,胡蔓坐下来铺好纸,开头就先问了武原的事,然后开了头,就絮絮叨叨的停不下来了,又是问武青的状况,武林川和吴画问候了个遍,毕竟这里交通太不方便,离得又远,通一次信不容易的,整整写了三页纸,装进信封里:“怎么送?”

    武战接过来:“有信客,青唐县远,只是有些贵罢了。”

    胡蔓又忍不住感叹:“真是误事啊!就算马不停蹄,再快来回也得七八天了,要是放我们那里,打个电话就搞定。”

    “电话?”武战将信收起来:“那又是什么?”

    “就是一种联系方式,一人拿一个手机,通过信号可以互相联系,就算隔十万八千里,你在那头,我再这头也能互相说话。”

    尽管听胡蔓说过很多她那个地方的事,每次听武战还是感觉像闹着玩儿似得,准确的说,好像已经不是人了……法术?相隔几百米互相喊着都听不到了,隔几万里还能说话?

    知道他也理解不了,胡蔓纯粹也就是怀念一下:“好了,快去找那什么信客送信去!别武原来了咱们都不知道,到时候都不能送他入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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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几日武战越发的忙碌,早起走了,关城门前才回来,胡蔓问了句,大概是因为元安刚接手,要整顿军队。

    酒楼越来越正规,大厨伙计们都得心应手,胡蔓反而闲了下来,开始琢磨起来,这麻将馆虽然人越来越多,但她想吸引的人却始终没有,手托着腮看着一旁捧着书的夜芷:“你说那些贵妇人们就那么闲的住吗?从来不出来玩儿的啊?生活多无趣!”

    夜芷虽不是什么贵太太大小姐,不过接触的倒还不少,闻言道:“她们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都是下人陪着去赏个花游个湖,恐怕现在还很多人不知道小姐的这个麻将馆,不过就算知道了,在她们眼里恐怕也是庸俗,类比赌场的东西,绝不会自降身份来碰的。”

    胡蔓恍然大悟:“难怪,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所以她的计划是泡汤了?胡蔓叹口气,谁想夜芷又开口:“如果小姐真想做这些官夫人的声音,不妨先试试找个人。”

    “谁?”胡蔓打起精神。

    “苏夫人。”夜芷缓缓道:“我在苏府住了十年,对夫人还是知道些的,她是在老爷当官前就嫁到苏家的,所以家世不是特别显赫,为人比较不拘一格,所以小姐也才不像其他大家小姐那样管教,因为性格比较好,在这些官夫人中人缘还是不错的,要是能让苏夫人带人来,慢慢也许能走通呢!”

    “我跟人家不熟。”胡蔓抿嘴,而且虽然跟苏离九关系不错,却因为苏嘉不太想去麻烦他们苏家人。

    夜芷不知道胡蔓跟苏嘉的牵扯,还在劝说:“跟公子熟就好了,让他带夫人来玩一玩儿,我看那个东西,那么多人玩的都上瘾,说不定夫人也会喜欢的,她只要喜欢,老爷也不会干涉,到时候肯定会带着闺中好友一起来的。”

    元府没有什么女眷,又不能去找三王妃,想来想去,好似也只认得苏离九了,叹了口气:“好吧!等武战回来与他商量一下。”

    可这白天不能念叨人,晚上不能念叨鬼,她这话音还没落多长时间,武战让她躲着的人就来了。

    “三王妃!”胡蔓赶紧迎上去:“见过王妃。”

    岳然微一抬手:“听王爷说,他亲自都请你不来,只能我跑一趟了。”

    胡蔓心里暗骂元翎一句,才道:“王爷可没说是王妃请我,若是王妃叫我,自然就去了。”

    岳然一抿嘴:“走,找个地方谈。”

    胡蔓带她到自己的房间,夜芷在门外守着,胡蔓看着岳然:“王妃急匆匆跑一趟,是不是有事要说?”

    岳然看着她:“王爷说你跟武战又在一起了?”

    胡蔓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岳然盯着她:“你应该不会看不出来王爷对你的心思吧?”

    胡蔓一怔:“王妃也知道了?”

    岳然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苦笑:“王爷从来不会在我面前遮掩,他也根本无需考虑我的感受。”

    胡蔓皱眉:“王妃不用担心,我对王爷没有任何非分之想,除了武战,也绝不会跟其他男人的。”

    哪知岳然的心思可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我不在乎他有多少女人,尤其如果那个女人是你,我倒觉得再好不过了。”

    胡蔓有些糊涂了,这元翎存了这般心思也就罢了,怎么她作为元翎的正妻,还有撮合之意?

    岳然知道她心里疑惑,缓缓开口解释:“我心已死,根本不稀罕他对我有没有真心,可我也了解他,他野心极大,心思狠毒,为了权力地位,可以抛弃任何东西!娶我也是因为我的家世罢了,这么多年,他一心沉浸权谋争斗中,何尝对什么女人动过心思,你,是第一个!”

    这么说来,她还该感到骄傲不成?胡蔓摇头:“我没从王爷身上感受到任何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感情,若真是有什么,怕也是因为我的拒绝有些不甘和挫败罢了。”

    “那就够了。”岳然端起茶杯:“能让王爷有这种征服欲,已经极为难得了!我不在乎王爷有几个女人,只在乎对我有没有利,你我的目的是相同的,王爷又待你不同,若是你能近的他身,想必对你达到目的有不小的帮助。”

    胡蔓脸色有些不好看:“王妃是说让我舍了心爱的人去出卖自己的身体?”

    “怎么?你的血海深仇,还比不上一个男人重要?”

    胡蔓简直要气笑:“也许王妃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只要能报仇,那是因为王妃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亲人都不在了,可以奋力一搏,可胡蔓不同,我有自己在意的人,有许多无法割舍的东西,不可能不计后果的做,我们的目的是相同,只怕方法确实不一样的,也希望王妃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

    岳然眼睛眯了眯,似乎很不悦:“你这是在训斥本王妃?”

    “不敢。”胡蔓仍然不卑不亢:“只是希望王妃不要将自己的痛苦强压在我身上,我们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高贵的身份,想要达到目的的同时能保全自己和亲人,就只能一步一步走,徐徐图之,不奢望可以一步登天,更不会用极端的方式。”

    岳然似是没想到会吃个闭门羹,拧着眉盯着胡蔓看,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蹭的站起身:“算我看错了你,本王妃自己也能做到!”

    “等一下!”胡蔓起身叫住岳然:“王妃何苦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岳然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胡蔓看着生气却仍然无可奈何的岳然,轻声道:“王妃心本善,也本来就是我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个柔和的师太,变成这样,是因为仇恨,可本性始终还是没变的。”

    岳然咬着唇:“你觉得我很良善,什么都做不到?”

    “不是。”胡蔓笑了笑:“您乃是王妃,不知比我身份高出了多少,可你做的也不过就是来与我商量一番,若是其他心思狠毒的人,怕是被我这么一番顶撞,早就恼羞成怒,说不定就转过头来收拾我了。”

    岳然被说的哑口无言,胡蔓一伸手:“王妃请坐,诚如王妃所说,我们是目的是一样的,就可以合作,并不一定就要是这种方式。”

    岳然一脸不高兴,却还是坐了下来:“那你说该怎么办?我现在娘家凋零,没有背景没有权利,想撼动王爷,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您仍然是王爷身边最亲近的女人。”胡蔓道:“收买他最亲近的人,或者安插应该没那么难吧?难道王妃连个心腹都没有?”

    岳然叹口气:“哪里有那么容易?王爷最生性多疑,别说安插人,就算是他自己的手下,他也未必全然信任。”

    胡蔓眼珠一转:“他不信任,咱们可以推一把,加一把火啊!”

    岳然果然比胡蔓还要没心机,茫然道:“怎么推?”

    胡蔓看了眼门外,小声在岳然耳边说了几句话,岳然眼睛一亮:“那好,就这么办!”

    把岳然送走,胡蔓才松了口气,要是这夫妻俩都被自己得罪了,掉回头对付自己,那得多冤。

    胡蔓正要回屋,看见门口的夜芷,突然道:“三王妃来的事情不要告诉武战。”

    夜芷虽奇怪,但还是本分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胡蔓其实心里还有点虚,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行不行,而且武战再三让她得远离三王府的人,她还得瞒着武战,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老板娘,有您的信。”门外伙计喊。

    胡蔓顿了一下,一下想起那几天寄回青唐县的信:“哎呀!快拿进来!”

    拿到信迫不及待的拆开,胡蔓一看就是吴画的笔记,先是说了说他们最近的情况,家里一切安好,武青生意也渐渐上手,武林川已经能用拐杖自己走路了。

    然后问候了她,嘱咐她千万小心,如果实在做不到,就回来,最后才写了,武原确实已经上京,五天前起程,大概这几日就会到了。

    胡蔓拿着信来回踱步,有欣喜,却也有担忧,武原出息她当然高兴,可他这么卖力,说明就一定是要趟进浑水来了!

    若他再真的中了前三封了官职,只怕武战和胡蔓也不能制止人家为娘亲报仇了。

    胡蔓想了半天,忙到院里找夜芷:“夜芷!快,你知道这些来赶考的书生都住哪儿吗?”

    夜芷摇摇头:“人太多了,长陵哪个客栈都有入住的,至于住哪个,应该就看那书生有没有钱了。”

    胡蔓想了想,他们走之前给武林川留了一百两,而且还有武青照应着,应该身上不会太寒酸,但依着武原的性子,也不会太浪费:“那就找不高不低的那种客栈!”

    夜芷看着胡蔓激动的样子:“小姐要亲自去找?这长陵的客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

    胡蔓看了看前面酒楼没什么人,忙叫过来五六个伙计:“大家帮忙给我找个人,不用找太贵的客栈,普通客栈里找一个叫武原的书生!”

    固定一下更新时间,中午十一点一章,下午六点一章,加更另行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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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的来信让胡蔓暂时顾不得想别的,让伙计们去所有客栈去找一个叫武原的书生,她则在酒楼等消息。

    伙计们都是长陵人,对这里也熟悉的多,还分工一个人负责一片地方,可两个时辰过去了,伙计们陆续回来,都摇头说没找到。

    “怎么会呢?”胡蔓拧眉,看了看信封上的时间,吴画写信的时候就说一两天大概就到了,可这信在路上走了四天时间,早就超过了时间,而且离科举就差两天了,没理由现在还没到啊!

    酒楼现在已经开始来客人了,也不可能再让伙计们出去,胡蔓干脆去后院换了身衣服:“夜芷,咱们去!”

    夜芷点了点头跟着胡蔓出了门,她自从来长陵还真没怎么出来逛过,而且大多数客栈伙计们都去过了,她还真有些没头绪。

    夜芷在身旁提醒道:“要不,我们去高等客栈找找?”

    胡蔓抿了抿嘴,虽说她觉得武原的性子不会那么奢侈,不过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夜芷带路,两人一连找了三家都没有这个人,越找,胡蔓心里就越忐忑,该不会路上有什么意外吧?他一个人上路,这路途远,他身体又弱,想起她上次和武战一起,在那破庙里还差点出了事……

    夜芷看出她的不安:“还有很多家呢!小姐不要急。”

    就算还有很多家,胡蔓心里也不抱太大希望,因为她不觉得武原会舍得住这种几两银子一晚的地方。

    可事实告诉她,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下一家胡蔓就被华丽丽的打脸,这边刚问了伙计有没有一个叫武原的书生入住,伙计说没有,正要离开的时候,楼上正好下来几个人。

    “你似乎很是忧虑?莫不是怕考不中?”

    娇滴滴的女声,胡蔓还没怎么在意,结果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

    “我有吗?”

    虽然仅仅是三个字,却叫胡蔓猛然顿住脚,身后的夜芷吓了一跳:“小姐?”

    胡蔓转身往回看去,果然……不是武原是谁!他一身淡蓝色锦衣,墨发高束,容貌并无太多变化,但他卓然而立,娓娓而谈的模样,却与她分别时候的那个武原大相径庭。

    “武原?”胡蔓略激动的出声。

    正巧武原也看过来,明显的瞳孔一震,让胡蔓没想到的是,下一刻他却淡淡的撇过了头,像没听到没看到她一般。

    胡蔓也当真以为是他没认出来,忙快走几步冲过去:“武原!是我啊!”

    旁边的女子一身蓝色织锦长裙,黑发垂腰,标准的鹅蛋脸,肤如凝脂,唇艳如丹,一颦一笑皆优雅雍容,后面还跟着两个侍卫似得人,一看就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她好奇的看了胡蔓一眼:“姑娘找谁?”

    胡蔓指了指武原:“找他!”

    荣婉抿嘴一笑:“那姑娘怕是认错人了,他叫段天倾。”

    胡蔓死死拧着眉:“你在说什么?”他明明就是武原!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武原呢?

    “武原!是我,胡蔓啊!”胡蔓盯着武原:“你怎么了?不认得我了?”

    荣婉看了看胡蔓,也问他:“是不是真的认识你?”

    胡蔓还想问,可武原已然开口,声音冷清:“确实是认错人了,我没见过,咱们吃饭去吧!”

    “武原!”胡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就那么走了,不甘心的追了几步,他们身后的侍卫已然横眉冷对:“公子说了不认识你,再敢无礼小心我不客气!”

    胡蔓倔的很:“什么你们公子?明明就是我们家的人!”说罢绕过他要继续追。

    可那侍卫丝毫不会怜香惜玉,伸手就要拽胡蔓的手腕,夜芷哪儿会答应,一掌推开他的胳膊:“少拿你的脏手碰小姐!”

    同时习武之人,各为其主,那真是一言不合就开打,胡蔓还愣愣的呢,那边两人就打起来了。

    前面的两人也被身后的动静吵到,胡蔓一脸焦急却无计可施,而荣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武原开口道:“这里是人家门口,别影响客栈做生意。”

    “住手!”荣婉一开口,那侍卫才停手后退一步。

    胡蔓过去看夜芷:“没事吧?”

    夜芷摇摇头,又没到拼命的地步,两人都不可能下什么重手,荣婉柔声道:“姑娘真的认错人了,还望别在纠缠。”

    胡蔓就那么看着武原走远,夜芷没见过武原,自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小姐确定他就是您找的武公子?”

    胡蔓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她很坚定的:“不会有错!就是他!”

    那就奇了怪了:“那他为什么说不认识小姐?难不成是失了记忆?”

    胡蔓摇头:“不可能!要是出了这种事,吴画信里不会不说,而且要是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可能通过乡试会试呢?”

    胡蔓怎么想都想不通,那个女人又是谁?武原怎么会与她那么亲近?想了想,忽然又折回去问伙计:“你不是说没有叫武原的入住吗?”

    伙计忙道:“确实是没有啊!您如果找的是刚才那位公子…这薄上写的可是段天倾的名字。”

    “那位姑娘呢?”

    伙计看了眼:“哦,叫荣婉。”

    完全没听过!如果说她是和武原一起来的,可她从没听过青唐县有一家姓荣的大户人家啊!

    “小姐,不如咱们先回去,问问武公子再说。”

    胡蔓看了眼暗下的天色:“也只能这样了。”

    回了酒楼胡蔓关在屋子里,又提笔写了封信,没有多余的废话,就把今天遇到武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问武原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个荣婉又是谁?

    写好后装进信封,让伙计拿着银子去找信客,依旧送到青唐县吴家。

    大约半个时辰,武战才回来,胡蔓总是等他回来才吃饭,自然,夜芷也是能上桌的。

    武战洗了洗,看见胡蔓托着腮盯着饭菜发呆:“怎么了?”

    胡蔓回过神:“我见到武原了。”

    “真的?”武战先是四周看了一圈:“人呢?没带回来住?”

    胡蔓叹口气:“问题就在这里,他根本就不认我。”

    武战顿了一下:“什么叫不认你?”

    “他住在一家很高等的客栈,还是跟一位姑娘结伴而行,关键是,他说他不叫武原,叫什么段天倾,还说根本就没见过我!”

    武战糊里糊涂的:“那是不是你认错人了?”

    胡蔓给他一个白眼:“我是瞎还是傻?武原我都认不出来?”

    是啊!按理说也不会不认得啊!武战挑眉:“那如果真是武原,他也不可能几个月不见就忘了你啊!”

    “忘了我还好说,关键他连名字都不对!这个混小子,到底搞什么东西!”胡蔓有些气结,又心焦又期待,好不容易找到人了吧,结果是这么个重遇。

    “别气。”武战拍了拍她的背:“武原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等明天我回来早些,咱们一起去问问。”

    事已至此,胡蔓也没别的办法,点了点头:“这小子要是故意玩儿我,我让他再残一次!”也不想想是谁把他治好的,居然给她摆起谱了。

    武战失笑,给她碗里夹了块儿骨头:“快吃吧!”

    安慰了胡蔓,武战低头吃饭却拧起了眉,三弟不是爱瞎胡闹的人,他自然也不信是什么失了记忆,可他到底想做什么?

    吃过饭洗了澡,胡蔓将家里的来信拿给武战看:“你看,画儿说武叔都可以自己用拐杖走路了!武青一直在喝药,身体也好了许多。”

    武战大致还是能看懂的,家里都平安,他也就放心了,不过提到武原上了京这段,并没特别多写什么,是家里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隐瞒了什么?

    “小姐,公子!”

    两人正研究信,忽然听到夜芷有些焦急的声音,胡蔓忙去开门:“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夜芷语气有些急:“您恐怕是真认错人了!”

    胡蔓歪头:“为什么?你又不认得武原。”

    “我想起来荣婉是谁了!”

    胡蔓忙道:“你认识她?她是谁?”

    荣婉深呼口气:“那可是荣亲王的女儿!如果您说的武原是个从没出过青唐县的人,那他怎么可能认识长陵国戚的郡主呢?”

    “郡主?!”

    胡蔓和武战对视一眼,难掩惊诧:“你说那荣婉是郡主?”

    夜芷忙点头:“不会错的!我虽然没见过,但大名还是听过的,苏小姐还念叨过这个人,而且看她的模样举止,还有身后的高手,**不离十就是她!”

    武原会和一个高高在上的郡主走在一起?真是越来越离奇了!胡蔓缓缓坐下:“不可能啊!”

    “是真的。”

    胡蔓摆了摆手:“我不是不信你,可就算她真的是郡主,那个人也一定是武原,不可能错的。”

    武战沉声道:“荣亲王府坐落在长陵,以郡主的千金之躯怎么会住在客栈里?”

    夜芷楞了一下:“这就不知道了,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吧!”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武战虽也疑惑,但没有合理的解释,也不再乱猜:“既然你认定没认错人就好,明天见了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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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蔓在酒楼算账,因为白天伙计们都在,酒楼客人也多,倒不怕什么,夜芷就出去办事去了。

    开张一个月了,扣掉成本费,纯利润一共四千八百两,分给元安四成,胡蔓还能剩快三千两!

    想到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满脑子就是挣钱,心心念念的想办法存钱,开酒楼,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可现在真的财源滚滚吧,却没了刚开始挣得那第一笔很少的钱的喜悦了。

    说来说去,钱有了,各种烦恼和事端也多了,将算好的账本收起来:“夜芷还没回来吗?”

    擦桌子的伙计道:“没呢老板娘。”

    胡蔓起身回房,拿起这几天翻看的书,是前朝史书,她特意从四楼找来的,翻着翻着,无意间看到了一个好像见过的人……

    “黎长青?”胡蔓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只是没什么反应的看完这个人的事迹后,最后一句话,立国那日,于长陵庆国寺出家。

    “是庆国寺方丈?”胡蔓忙又翻回那几页,认真的又看了一遍,这黎长青本是先皇元煜和元擎好友,三人皆是贫苦农民家出生,后因皇帝残暴不仁,征税征兵,两家的父母几乎是饥饿而死。

    哪里有欺压,哪里就有反抗,常年被国家暴政残害,农民们不出意外的起了兵,而元家两兄弟和黎长青就在其中。

    整整五年,从东躲**的打游击,到队伍越来越壮大,最后成功杀进长陵宰了昏君,这才建立了盛世大朔。

    可能力出众,成为农民领袖的先皇做了开国皇帝,元擎成为手握重兵的王爷,为何一直随他东征西战的黎长青却出了家?

    胡蔓咬着下唇,是他本就性格淡然,不想进去纷争的朝堂,功成身退过清静日子,还是…鸟尽弓藏?

    其中内幕,胡蔓不得而知,只是因为见过了黎长青,才有些兴趣而已,毕竟不管如何,已经是上一代的事情了。

    “小姐?”

    胡蔓回过神:“进来。”

    夜芷进来关上门:“打听到了。”

    胡蔓身子前倾,好奇道:“怎么样?那女人真是郡主?”

    夜芷肯定的点了点头:“王妃,也就是郡主的娘亲是西北封地藩王的妹妹,两家是联姻,不过王妃早已病故,章亲王又续了弦,听说一个月前郡主的外祖母病重,捎来话说想见外孙女一面,郡主就带着一队侍卫回去了,大概这是刚回来。”

    “西北封地在什么地方?”

    夜芷想了想:“在魏平郡那边。”

    那就没错了……回长陵的路线和他们来的路线是一致的,难不成是路上认识的?看那郡主的模样,显然对武原颇有好感。

    夜芷也猜测:“会不会是武公子路上遇到郡主,两人互生情愫?”

    “那跟他改名换姓,不认家人有什么关系?”

    夜芷摸了摸耳朵:“也许…也许他是不知道小姐来长陵后开酒楼挣了钱,更不知道武公子还做了官,为了能和郡主在一起,才隐瞒自己不算高贵的身世?”

    胡蔓拧眉:“不可能!武原不是那种人。”

    那就奇了怪了,两人正百思不得其解,门一推,武战回来了,果然今天回来的早许多。

    胡蔓起身:“这么早?”

    武战点了点头:“跟将军告了半天假。”

    胡蔓点头:“那快去洗澡换衣服,咱们这就去找他。”

    夜芷忙退了下去,浴池中胡蔓给武战擦背,边将刚才夜芷打听到的告诉他:“虽然我觉得夜芷猜测不对,可好像真的没法解释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武战眯着眼:“当然不可能,至少,他不可能是为了接近什么郡主临时改名。”

    “为什么?”胡蔓的手停了停。

    “你忘了他是来做什么的了?”武战抹了把脸:“他可是来考试的!哪些人通过了乡试会试,都是登记在册的,不是谁来都能考!他随便起个名字,到时候却不能拿出证明身份的引荐信和有官府章印的文书,是不会让他参加的。”

    胡蔓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惊讶道:“你是说,他一早就改了名字?甚至是还没乡试的时候?!”

    武战点了点头:“应该是,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改了,后来是不可能换名字来考的!”

    “为什么改?谁给改的?纪大人?”

    “他在青唐县,自然只有纪大人可以改。”

    胡蔓将手巾放下洗了洗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要是他在青唐县就已经这么打算了,那就说明他很清醒,也一定知道我们是谁!他是故意不认的?”只能这么解释,不然如果他在青唐县有什么不对劲,吴画一定会写信告诉她。

    武战哗啦啦从水中出来,擦干身子将干净的衣服换上:“我就是这么想的,不知他有什么打算,但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我们要去找,但不能向你昨天那样大张旗鼓的去,他既然要隐瞒,我们太招摇,难免会被人怀疑,可能会坏了他的事。”

    胡蔓两眼发光的看着武战:“你这智商真是噌噌的涨!”胡蔓以前总觉得自己比武战聪明,武战就是个老实忠厚的猎户,可现在,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大智若愚了。

    武战走过来搂着她的腰出了浴室:“所以,咱们先吃饭,再商量怎么能单独见到他!”

    胡蔓点了点头,去厨房做了几个菜,三人吃过饭才决定,先由夜芷去探一下。

    等着的时候,胡蔓将刚才看的那本书翻出来:“你看,这里有写那个庆国寺方丈,俗名叫黎长青,以前可是个带兵打仗的武人。”

    武战接过来看罢:“嗯,我问过世子爷,他还得尊称一声师祖。”

    “什么鬼?”胡蔓没明白。

    武战奇异的看她一眼:“哪有什么鬼?世子爷是庆国寺的俗家弟子,而且又有元老将军和方丈那层关系在,所以称呼师祖。”

    “俗家弟子?”胡蔓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他之前性子那样,不过俗家弟子当了将军,可以杀人的吗?”

    “自然不能,就算是俗家弟子也是有戒律的。”武战缓缓道:“所以世子爷之前当了俗家弟子,可能也是向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表明,他并没有什么野心和权欲,只不过他的求和并没能让那些人死心,所有他只能反抗,但当了这个将军,杀人是难免的,只怕以后会被庆国寺除名。”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胡蔓不禁有些同情,渐渐的能看出来,元安并不是个软弱的书呆子,他只是在隐藏自己,想保元府安稳,可他如此示弱,终究只换来别人的得寸进尺。

    大约两刻钟,夜芷才回来:“小姐,郡主已经回府了。”

    “那武原呢?”

    “武公子还在天字号房住着,还有个侍卫也没走,大概是郡主留下来由武公子差遣的。”

    胡蔓看向武战,不知什么时候,她有什么事已经有些习惯的依赖他,听从他的建议,想当初,从来都是自己做决定,武战只是默默支持,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走吧!”武战起了身。

    到了武原下榻的客栈,果然门口站着昨天跟夜芷交手的侍卫,看他们几个人过来,皱起眉:“怎么又是你们?!”

    胡蔓笑了笑,指了指夜芷手中的包裹:“昨天确实认错了人,我们也觉得不好意思,今天特意来道个歉,还有昨天她跟你动了手,这是一点歉礼。”

    那侍卫脸色才好看点,不过还是道:“你们等着,公子在读书,得看他见不见你们!”

    那侍卫推门进去:“公子,昨天认错人那个女的又来了,还带着个男人,说是认错了人,来赔礼的。”

    武原放下书,神色未变:“嗯,让他们进来吧!”

    侍卫出去打开门:“进去吧!”

    胡蔓和武战进来,夜芷在外面等着,等关上了门,昨天一直冷清客套的武原才蹭的站起身,低声道:“大哥,大嫂!”

    胡蔓心里蹙然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恶狠狠的,一把揪住武原的耳朵:“你个混小子!让你给我装!把我吓死了知不知道?!”

    武原捂着耳朵吸气,却不敢大声叫,半晌才道:“大嫂息怒,听我解释啊!”

    胡蔓和武战坐下,武原看了眼外面,胡蔓道:“没事,不要大声说话听不见。”外面有夜芷守着,如果有什么声音传出去,她会提醒的。

    武原这才将自己的信函和文书拿出来,那上面果然写着段天倾的名字,他解释道:“是我拜托纪大人改的。”

    胡蔓拧眉:“为什么要改?”

    武原轻叹口气:“我想着如果能考上前三,必定会封官,大哥大嫂已经在长陵了,如果我以武家人的身份出现,难免会被三王爷怀疑我们有什么企图,再者,他当初在酒楼吃饭的时候,我都没与他碰过面,他不认得我,隐瞒身份有很多好处,三王爷权力通天,想报复他,就算站在他对立面,作用也是小之又小,可若是站在他那一派……”

    “不行!”武战陡然出声:“这太危险了,无疑是与虎谋皮!”

    武原点了点头:“所以这是我改名的第三个原因,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段天倾孑然一身,与任何人无瓜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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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是存了这样的盘算,不止是武战,胡蔓也觉得不可行:“三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拔下根头发丝里面都是空的!他现在没注意我们,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大火里死了人,我们也没过多接触,更没对着干过,可要是你真站在他那边,事事在他眼皮子底下,你知道有多冒险吗?”

    “不入虎**焉得虎子!”武原决心已定:“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大哥大嫂不用再劝,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做事。”

    两人面面相觑,当初劝他留下就是让他考取功名再来,现在人家已经考上,还做了这么多准备,确实没理由再阻止,毕竟武原已经是成年人,王芳也是人家的娘,断没有不让人家报仇的理由。

    “那位郡主又是怎么回事?”

    武原摸了摸鼻梁:“据说是回去探望外祖母,回来的时候途径青唐县,也巧,章亲王好像跟纪大人关系还不错,在纪大人府上借住了一宿,纪大人托郡主捎带我一程,因为身体不好,怕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原来如此,武战轻叹口气:“那纪大人为何要答应替你改户籍?”

    “大约是纪大人也跟三王爷有过节,而且我答应过他,如果有机会,就奏请让纪大人回京。”

    这浑水,他终究算是趟进来了,胡蔓瞧着他:“我看那郡主对你很好,武原,若是你不喜欢人家,就别用感情利用她。”

    武原楞了一下,看了眼胡蔓,神色有些黯然:“那是自然,大嫂,武原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屑做小人。”

    武战挑了挑眉,站起身:“好了,只是来赔礼道歉,待得太久惹人怀疑,如果有事就去蔓香居找我们。”

    武原点了点头:“弟弟不送了。”

    出了客栈胡蔓才道:“看来都不能送他进考场了。”

    武战握着她的手:“考不上也许更好。”

    “也是。”考试还有下一次,也许下次的时候,不管好坏,已经尘埃落定,他就不需要担着这么大的压力。

    难得今天武战有空,也不急着回酒楼,转身对夜芷道:“你先回去吧!我陪着她转转。”

    “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武战有些自责的看着她最近有些消瘦的脸蛋儿:“来了长陵后,一直心情不好,你因此也没少受罪,我武战对你不住。”

    “稀奇了,木头也开窍了?”胡蔓抿着唇看他,这么久,她都习惯武战内敛的表达感情了,他不会什么浪漫和甜言蜜语,但从生活细节中就能看出对自己的宠爱和包容。

    虽然已经很满足,不过若是偶尔来这么一次,还是能当做惊喜的。

    武战亲昵的刮了下她的鼻尖:“我想清楚了,给娘报仇固然重要,可活着的人更重要,不能总是让你跟着那么压抑担心,如果试过了,还是不行,没有成功的可能,那么在你和报仇之间,我愿意放弃报仇。”

    胡蔓蓦地停下脚步,震惊的看着武战:“你说真的?”

    武战很肯定的点点头:“我从来没想过要因为报仇,再赔上活着的人的命,但又不甘心,不能释怀,所以,试试就好,努力做过了,如果做不到,相信娘也不会怪罪,三王爷的命,总归没有你们的重要。”

    胡蔓深呼了口气,双手挽着他的手臂:“果然还是那个冷静睿智的武战。”

    也许是王大娘的死让他太受刺激,所以这一阵子一直有些极端和压抑,这很正常,胡蔓也理解,但慢慢的,看吧,他总会想通,总会分得清轻重。

    “不过我不知道长陵有什么好玩儿的。”

    武战笑了笑:“这个简单。”

    到街道上雇了辆马车,武战坐在外面,向车夫打听着长陵有什么好去处,半晌掀开车帘问里面的胡蔓:“大叔说郊外有处马场,要不要去?”

    胡蔓眼睛一亮:“好啊!”她现代在大城市长大,只去草原旅游过一次,骑过一次马,还是比较小的,有人牵着的,印象中倒是挺好玩儿的。

    这古代没有先进的交通工具,这马车和轿子又太慢,要是学会了骑马,以后有个什么急事岂不是方便多了。

    这里的草原和她去过的那种又不太一样,现代好像被圈起来的一片,不像这里,真的浑然天成,望不到边,景色简直美呆。

    “两位要骑马?”一个马夫迎上来。

    “嗯。”胡蔓点了点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这简直有上百匹马!威风凛凛,极为壮观。

    马夫带他们去交了钱,然后选马:“两位会骑吗?”

    “我会,她不会。”武战道。

    胡蔓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会骑马的?”她没记错的话,那小村里可没人有钱养马,牛都少得很。

    武战笑了笑:“你当我最近去军营是玩儿的吗?”

    最后为胡蔓挑了一匹毕竟小的白马,武战的则是高大的黑马,马夫还问需不需要人带,武战拒绝了。

    “能上去吗?”

    胡蔓看了看眼前快有她高的黑马:“为什么坐这个?不是让我骑那匹白马?”

    “我先带你骑一圈,熟悉了感觉再骑。”

    胡蔓点了点头,抓着缰绳,一脚踩着蹬子,翻身上马,十分干脆利落,武战眸中带着笑,也骑了上去,双臂伸长圈住胡蔓拉住绳索,轻轻一夹马肚子,马儿就小步走了起来。

    秋高气爽,吹着小风惬意的在草原上溜达,胡蔓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微微靠着武战的胸膛:“这才叫生活啊!”

    因为速度慢,武战一手拉着缰绳,另只手圈着她的腰:“等要做的事做完了,我们就在这样的地方建一所房子,好不好?”

    胡蔓点了点头:“好哇!”经历的多了才知道,最难得的是自在。

    “咦?来骑马的人还不少。”往深走了走,才发现不少来骑马的,其中不乏女眷。

    “自然,长陵大街上不许随便骑马横行,有些人还是很少有机会骑马的。”

    饶了一大圈,胡蔓看着跟在身后的那匹小马,有些迫不及待了:“你让我自己骑吧!你在旁边看着没问题的。”

    武战无奈只能抱她下来:“还好这里的马都是从小养大,被骑着惯了,还算温顺,不过还是要多注意,别刺激到它。”

    胡蔓骑上去,武战替她拉着马,绕了两个小圈,果然很听话,胡蔓渐渐放大了胆子:“你放开吧!你去骑你的跟着就行,这样慢慢走没事的。”

    武战顿了下,把缰绳交到她手里:“记得不要使劲拽,身体放松,不要太紧绷。”

    胡蔓点了点头,武战刚放开,她就轻轻拉了下缰绳,小马果然开始抬步走了起来。

    “你看你看!我自己也能骑啦!”胡蔓兴奋的冲着后面的武战道。

    武战比她还紧张:“别大声喊,小心吓到它。”

    胡蔓哦了一声,乐此不疲的骑着往远处走,武战看她还算稳,也慢慢的放心下来。

    “我有点渴。”胡蔓转头冲武战道:“带水了吗?”

    马侧的兜里有,武战跳下马:“有。”

    他正在拿水,胡蔓正等着,本没什么,可意外往往就发生在那一瞬,意料不到,躲避不及。

    “啊!救命啊!”

    听到这声凄厉的叫声,胡蔓和武战齐齐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子骑着一匹黑马,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看着个方向,正是冲着胡蔓来的!

    “蔓蔓!”武战瞳孔一震,将水壶丢在地上,抬步就往胡蔓身边跑。

    “啊!”胡蔓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吓得夹紧马肚子,那马也受了惊,抬步就跑了起来!

    可这小马傻不拉几的冲着那匹冲过来的马跑过去,砰的一声,胡蔓的马撞上了那匹发疯的马肚子上,胡蔓一声惊呼,身子后仰,往后栽去。

    “蔓蔓!”预感中的疼痛没来,胡蔓正好跌倒跑来的武战身上。

    吓得深呼吸好几下才喘着道:“我没事!你快去,去救救那个姑娘!”

    武战确定她没受伤才上马:“你别乱跑!待着等我!”说罢骑着马追了上去。

    武战走了没一会儿,后面才有人追了过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焦急的问胡蔓:“姑娘,有没有看见我们小姐?”

    “是那个马发狂的?”

    “对!”

    胡蔓一指南边:“跑进树林去了!”

    侍卫脸色一变:“遭了!快追!”

    本就不怎么会骑马,那马不受控制,进了树林里就更危险了,四五个人忙快马加鞭追了过去。

    胡蔓揉了揉腰,这下可好,她的小白马也不知受了惊跑哪儿去了!

    武战追进树林,果然那马也慢了许多,武战高声道:“拉紧缰绳,腿不要使劲夹马肚子!”

    那女子虽然害怕,可还是照做,武战加快速度追了过去,等两匹马并驾齐驱的时候,他一凝神,双脚一踩脚蹬,双腿一跨,整个人翻到那匹马上,可这马显然有问题,根本不可能让它老实下来,武战看着前方有块空地,积压了些树叶,沉声道:“得罪了!”

    双手扶着她的肩,身子一歪,砰的一声,两人都从马上摔了下去,正好落在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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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武战在下面做了垫背的,可叫了几声,她都没动静,低头看去,只见她双眼紧闭,唇色发白,身子还有些微抖,显然是没缓过神。

    武战无奈:“已经没事了这位小姐,能不能先放开我?”

    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后面的侍卫们也跟来了,为首的那个嘭的跳下马跑过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女子才抬起头,泪光艳艳:“沈晖,吓死我了!”

    那侍卫忙上前扶起她:“已经没事了,是这位公子救了您。”

    那女子抬头看着高大的武战,俊朗的面容让她微红了脸:“谢谢公子搭救之恩,小女子叫卫明瑶,还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武战!”武战一抱拳,上前去拉住自己的马:“告辞!”

    “哎等一下!”卫明瑶忙道:“公子是哪家的?做什么的?明瑶也好哪天去登门道谢。”

    武战一贯的肃着脸:“不必了。”说罢拉着马出了林子。

    胡蔓正在等着他,那匹白马也自己跑回来了:“回来了?怎么样了?”

    武战摇头:“没大事,还骑吗?”

    胡蔓撇撇嘴:“算了吧!”等下次再说吧!有点害怕了都。

    两人各自拉着马往回走:“那姑娘的马是怎么了?”

    武战摇了摇头:“大抵是她不会骑马控制不住,或者是被惊着了。”

    两人走着回去还了马,可出了马场傻眼了……他们是雇了辆马车来的,可那马车早就回去了啊!这荒郊野外的,难不成要走回去?

    胡蔓哭笑不得:“没想到聪明的武公子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武战尴尬的轻咳一声:“要不,买匹马骑回去算了。”

    “武公子?”正巧,一辆马车从马场出来,坐在马车里的正是他刚才救的卫明瑶:“你们是没有马车来接吗?要不然一起上来吧!”

    胡蔓眼睛一亮:“谢谢。”

    倒是武战有些不情愿,但又不能真让蔓蔓跟着他走回去,只能点点头:“多谢卫小姐。”

    胡蔓坐进马车里,武战就在车外,后面还有几个骑马的侍卫,胡蔓不禁想起个笑话,一块广告牌掉下来,砸到十个人,有九个是大学生。

    这长陵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随便碰到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哪家的官小姐,郡主世子,皇亲国戚的。

    卫明瑶长得还算标致,柳叶眉殷桃嘴,算不上倾国之姿,也称得上小家碧玉,她眉眼弯弯的看胡蔓:“我刚才是不小心撞到你了吧?没事吧?”

    胡蔓摇了摇头:“没大碍。”

    “还得多谢你们,你和武公子是……”

    “他是我未婚夫。”

    “还没成亲啊?”卫明瑶笑了笑:“武公子英武俊逸,姑娘真是好福气。”

    “嗯。”胡蔓也毫不谦虚。

    卫明瑶似乎很喜欢说话:“不知你们住在何处?明日我必登门道谢。”

    胡蔓也没多想:“城西蔓香居。”

    卫明瑶惊诧以手掩口:“最近传的甚广的那家酒楼?”

    “卫小姐也知道?”

    卫明瑶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听去过的朋友说过,我还没去尝过呢!”

    东一句西一句的聊了一路,终于到了城中,武战将胡蔓扶下来:“多谢卫小姐了,我们就此告辞了。”

    卫明瑶素手掀着车帘看着他们走远:“确实是个不错的姑娘。”

    赶车的沈晖沉声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卫明瑶放下帘子,声音从帘中传出来:“能怎么办?按你主子说的办!我不信有嫌女人多的男人。”

    回了酒楼,客人正多的时候,却看到一个意外的人,因为那人跟夜芷站在一起,胡蔓一眼就看见了,一扯武战袖子:“那不是跟着武原那个侍卫吗?他来做什么?是不是武原有什么事?”

    武战摇了摇头,两人径直走过去,夜芷抬头看过来:“小姐公子回来了?”

    胡蔓点了点头:“这位侍卫大哥,可是有事?”

    “这酒楼就是你们开的?”

    “没错。”

    那侍卫轻咳一声:“公子马上就要考试了,可能最近太紧张,胃口也不好,买了很多东西都说不想吃,跟店家打听了,说这里的酒菜特别,才来买些试试。”

    胡蔓扯了扯唇,这小子摆明是嘴馋了,点了点头:“锅包肉,鱼香肉丝,一份焖面,够他吃了。”胡蔓想都没想说了三个菜,这是武原最爱吃的几个。

    那侍卫楞了一下:“我还没点呢!”

    胡蔓眨了眨眼:“你吃过我们家菜吗?”

    侍卫摇摇头,胡蔓嗯了一声:“那不就得了!那你不知道哪个好吃怎么点?我替你点的都是顾客们最喜欢吃的,不会错的。”

    侍卫想了想,只能点了点头:“那就这几个吧!”

    胡蔓回了房先去泡澡,身上扬了不少土,夜芷进来给她拿衣服:“小姐,听公子说骑马被撞到了,武公子让我看看你身体有哪儿伤到没有!”

    胡蔓抬起腿,就小腿处在两匹马撞到的时候被磕了一下,有些青,不过不算什么大事:“没事,一点小问题,别跟他说了。”

    夜芷点了点头:“下次小姐可得多注意,要是再遇到这种事,首先就是跳马,就算摔一下,也比被撞好,不过也幸好撞下来了,不然要是那马受了惊吓也载着小姐跑,那可就危险了。”

    胡蔓抿抿唇:“谁知道那么倒霉,停着不动也能被牵连,不过那位卫小姐的马发狂的那么厉害,她倒好像一点都没受伤。”

    “卫小姐?”夜芷疑惑道:“哪位卫小姐?”

    “叫…卫明瑶,看排场也是位大家闺秀吧!”

    “卫明瑶?”夜芷奇怪道:“是卫小姐骑马撞了小姐?”

    胡蔓手肘撑着泳池边,仰头看夜芷:“怎么你又知道?”她发现身边跟个这样的人挺好的,接触的人多,对长陵的人也熟悉的多。

    “以前苏小姐经常跟她去马场赛马啊!”夜芷拧眉:“卫小姐的马术可不在苏小姐之下,怎么会连马都控制不住呢?”

    “你说她会骑马啊?”胡蔓诧异道:“看她那柔柔弱弱的模样不像啊!”

    夜芷抿唇:“卫小姐长得是甜美娇弱,虽然不会武功,不过确实是会骑马的!”

    “那可能是那匹马太难驯服?或者…难道是被别人动了手脚?”不得不说,胡蔓在长陵待久了,真是心思变的多疑不定了,动不动就会阴谋论。

    当然,还真给她蒙对了,只是她想不到,动手脚的正是卫明瑶自己罢了!

    “那也有可能。”

    胡蔓干脆转过身趴在浴池边:“那你说说这个卫明瑶是什么身份啊?”

    “是兵部尚书卫大人的千金。”

    胡蔓猛地睁大眼:“你说谁?!”

    夜芷被她震了一下,犹豫道:“兵部尚书府的千金啊!”

    胡蔓呼吸有些急:“她是不是还有个哥哥或者弟弟,叫卫晁的?!”

    夜芷点了点头:“确实有个兄长叫卫晁,怎么?小姐认识他?”

    胡蔓咬了咬唇,拳头握着,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姓卫!果然是一家人!

    忍着气,胡蔓继续问:“这尚书叫什么名字?”

    “卫庆鹏。”

    “这人如何?他的这对儿女为人又怎么样?”

    夜芷摇了摇头:“这夜芷就不知道了,接触的很少,只是刚开始教小姐骑马的时候,在马场见过几次,那卫小姐挺聪明的,不像苏小姐比较直率。”

    胡蔓起身穿衣服,回房间看武战正看书,激动的拿过他的书:“你知道那个卫明瑶是谁吗?”

    武战一头雾水:“是谁?”

    “卫晁的妹妹!记得卫晁是谁吗?!那个糟蹋了朗月的男人!”

    武战愣了下,拉着她的手拽她坐下:“冷静点蔓蔓!当时可是你让我去救她的。”

    胡蔓深呼口气:“我哪儿知道她是卫家的人!”

    “对啊!所以现在也不用后悔,再说,那卫晁可恶,也不代表就要迁怒他全家啊!”

    “可夜芷说她骑马很好!”胡蔓可能确实有些不理智,知道她的身份就没办法冷静的看待这个人:“她明明会骑马,怎么好像不会一样?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武战这倒没想到:“她会骑马?”

    胡蔓肯定的点点头:“夜芷说她常与苏嘉赛马呢!夜芷总不会瞎说吧!”

    武战回想了下,当时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可不像是会骑马的样子,根本就是个初学者,毫无章法啊!

    胡蔓反正就是对这家人都没好印象了,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你想想,她要是跟我一样刚学骑马,怎么两匹马那么用力的撞了一下,我被撞下来,她还稳稳的坐着呢?那马那么失控,跑的又急又快,她都没掉下来!”

    别说,还真叫胡蔓误打误撞的说出个疑点,武战也点头:“确实。”一个娇弱女子,在那么颠簸的马背上,怎么能不掉下来呢?

    “可我们与卫家从未有过交集,素不相识,要说人家故意的,也没道理。”

    胡蔓嘟起嘴,反过来倒过去想不通,反正她直觉就是有古怪!哼了一声:“反正能教出那种儿子的,家教不见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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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明瑶还不知道因为她哥哥,已经彻底让胡蔓对她戒备起来,第二天一早果然带着礼品上门了。

    “夜芷?”刚进门,没先与胡蔓说话,倒是诧异的看向她身后的夜芷:“你怎么在这儿?”

    夜芷福了福身:“卫小姐。”

    “苏嘉在这儿?”卫明瑶四周看了看。

    夜芷摇了摇头:“夜芷已不是苏府的人。”

    卫明瑶点了点头,让人把东西放在桌上:“昨天说好了来道谢,不知武公子在吗?”

    胡蔓声音凉凉的:“不在。”

    卫明瑶笑了笑:“那我改天再来找他,不过好不容易来一次,早听说蔓香居大名,不尝尝这里的饭菜可太可惜了。”

    还要再来找?胡蔓拧眉:“卫小姐这么一大早来,我家厨子还没上工呢!”

    卫明瑶丝毫不在意的在桌前坐下:“可我听说,老板娘的手艺更胜一筹啊!”

    半晌看胡蔓没有动作,卫明瑶蹙眉:“怎么?客人来了,做老板的不用招待?”

    胡蔓扯扯唇,一手揉着腰:“不巧,昨个被卫小姐的马撞了,全身不得劲儿,怕是招待不了了。”

    到此时,卫明瑶怎么也看出胡蔓对她的不待见了,可明明昨天搭马车的时候态度还不错的,不由的看向夜芷,歪了歪头:“我说最近怎么去马场不见苏嘉和你了,都没人跟我赛了。”

    胡蔓一顿,转头看向她,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说起自己会骑马,夜芷也试探的问:“卫小姐马术十分精湛,可听说昨天差点出了事?”

    卫明瑶似乎就等着她问这一句,点了点头:“那匹马性子烈,是刚运回来的,我逞强就去骑了,没想到还真不好驯服,才出了昨天一事。”

    胡蔓抿抿唇,想了想昨天她好像也并未说自己不会骑马,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

    卫明瑶站起身:“既然老板娘身体不舒服,我就不强人所难了,改日再来叨扰。”

    看着她出了门,胡蔓才抿嘴道:“搞什么名堂?”

    “小姐对她有什么成见?”夜芷也奇怪,胡蔓一般从不对别人这种态度,哪怕是伙计,或者送菜的都客客气气。

    “我能有什么成见?”胡蔓呵呵了一声:“成见大了去了!”

    刚想到后院去呢,结果刚才跟着卫明瑶离开的护卫就折了回来:“老板娘留步。”

    胡蔓不耐的看着他:“你们小姐又有什么事?”

    “可不是我们小姐有事,而是老爷有事。”侍卫看了眼酒楼:“应该足够了,五日后是我们少爷生辰,听说你这里的酒菜好,要来你这里包场,至少二十桌。”

    说罢从袖中掏出银票:“这是五百两订金,到时宴席散了,会付其余部分,这可是你们蔓香居的福气,别忘了好好布置!”

    “喂?”胡蔓看着放下银票就走的侍卫:“难不成这还必须接?”

    夜芷点点头:“兵部尚书亲自放话了,您敢拒吗?而且本来就是开门做生意,也没理由不接啊!”

    胡蔓不忿的咬了咬唇,她还想着有机会了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卫晁呢!现在倒好,还得给他筹备生辰?!

    “那个卫晁多大了?”

    夜芷想了想:“大约二十左右了。”

    才那么大点!要在现代书还没念完呢!放这里就成一个祸害别人的纨绔子弟了!

    胡蔓呼口气:“办就办!”有钱不挣是傻子!反正什么贵就按什么来!不是要办的气派点吗?不趁机宰他一笔都对不起朗月!至于替朗月出气的事儿,以后有的是机会!

    “对了!”说起办酒席:“明天是不是就要开考了?”

    夜芷点了点头:“明天开始考,连考三天。”

    胡蔓算了下:“嗯,正好,考完试是那个姓卫生辰的前一天,还能给武原庆功!”

    夜芷笑了笑:“这都没考呢!小姐肯定武公子就能高中了?”

    哪知胡蔓摇摇头:“谁知道,不过,中了好,要庆功,不中呢,更好,当送行宴!”

    夜芷没听懂,胡蔓也不解释,走到酒楼门口晒太阳,眼光一瞥,看见了门上贴着一张巴掌大的红色纸条。

    胡蔓眯了眯眼:“夜芷,咱们出去一趟。”

    清源茶楼,这是家老店,只是店面却不大,也不十分豪华,巷子还有些幽深,识货的一些茶客会经常来喝,很多人确实不知道的,这茶楼也就靠着这些老顾客们维持。

    那胡蔓是怎么知道的?准确的说她也不知道,她是来找人的,胡蔓刚进门,一个店小二就迎上来:“姑娘喝茶?”

    胡蔓看了眼楼上:“找人。”

    那店小二不再过问,胡蔓上楼在右拐,在最里面一间门口停下,屈指敲了两下。

    “进。”

    胡蔓推门,冲着门口的夜芷道:“在门口守着,别让人接近。”

    雅间里面一个女子提着壶正在烹茶,茶香满屋,胡蔓一向喜爱茶,不由先赞叹一声:“好茶,王妃竟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里面的女人正是三王妃岳然,那门口的标记也是她派人所做,蔓香居人多眼杂,她若去得勤了,难免会被有心人怀疑,况且她还瞒着武战,而胡蔓又不能去三王府,岳然便选了这么个见面地方。

    胡蔓坐下,岳然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推过来,胡蔓抿了口才问:“王妃找我来?”

    岳然摇了摇头:“恐怕上次说的那件事,要泡汤了。”

    “为什么?”

    岳然轻叹口气:“我试探过他,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他身边贴身侍卫,可从没听过他有去过什么花街柳巷,更别提有其他女人了。”

    “三王爷当真那么洁身自好?”胡蔓有些不相信,他面对自己那轻浮的模样,哪儿像个居家本分的好男人了?

    “所以我才说,他对你有兴趣是多难得的事。”

    胡蔓警觉的摆手:“求王妃别再打我主意!死也不从的!”

    岳然难得恼怒的白她一眼:“行了,知道你有武战了。”

    不过胡蔓也不着急:“那这事儿就先放放,兴许有别的转机呢!管他女人男人,只要有咱们的人能近他身边不就行了吗?”

    “男人?”岳然机敏的抓住重点:“你有人选了?”

    胡蔓想了一下,点点头:“有是有,但不知能不能成功,这人对我很重要,我也不会向任何人说他的身份。”

    岳然跟胡蔓见过这么多面,大致也明白了,这姑娘是个很有主意的,只要她不愿意的,基本软硬不吃,靠身份压,也只怕会把这个盟军逼走罢了!

    也只能点了点头:“随你吧!”

    胡蔓想起卫家人,不禁打听道:“这兵部尚书卫大人,按理说身居高官,在朝堂影响力不小,不知道他和三王爷关系如何?”

    “不好。”岳然道:“没见过他们有太多交集,倒是好像还有过争执。”

    见胡蔓低头不语,又问:“怎么?你和卫家有什么关联?”

    胡蔓迟疑了下,找不到什么借口,只得道:“昨日在马场骑马,那卫小姐马失了控,先是撞了我,后来还是武战把她救了的!”

    “这不是好事吗?她定然很感激你们吧?”

    胡蔓扯唇:“感激?挺感激武战倒是真的,对于我,撞了我都没见她有几分歉意。”

    岳然闻到了酸味儿,不禁失笑:“你家武战是不错,不过你也不用这么防着吧?难不成是个女人多跟他说几句话,你都这么戒备?”

    胡蔓手托着腮:“王妃,你信第六感吗?”

    岳然疑惑:“什么叫第六感?”

    “就是女人的直觉。”胡蔓咬唇:“比如有女人接近三王爷,是正常的那种交往,还是另有目的,别有用心,难道三王妃会看不出来?”

    岳然顿住,这个…确实是能看出来的!接近三王爷的女人从来没少过,有的是为了权力金钱,有的确实是喜欢他,都说眼睛不会骗人,一个人的眼神到底有没有情愫,是很轻易能看得出来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卫小姐喜欢武战?”

    胡蔓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岳然感觉真是跟不上她的思维,不由叹口气:“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没你个鬼丫头精,你能不能别绕弯子?”

    胡蔓就是自己也搞不明白:“反正也说不上多含情脉脉吧!但看着就是不像单纯感激之情!”

    岳然看了眼有些愁绪的胡蔓:“有些话虽然听着不好听,不过…武战是个挺好的男人没错,可那卫小姐也好歹是二品大员的千金,她会对武战有什么目的…也有些说不通吧?”

    “王妃?”胡蔓幽怨的瞧她:“你该不会把我看做什么小心眼的妒妇了吧?我知道武战好,可也绝不会认为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他!”

    想了想,又换了个说法:“既然身份那么尊贵,你觉得她会因为一个对她来说不起眼的人,救了她一回,就念念不忘,还亲自登门,没见到人还要继续来的吗?”

    岳然无言以对,确实,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大多数是不会讲什么情分的,就算讲,也是跟地位相当,有利用价值的人来讲,一个小小六品,就算帮过,意思一下谢过也就罢了,绝不会太当回事的!高位人,人情就是这么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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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就到了科考的日子,胡蔓有些紧张起来,本来想亲自下厨做了几个他爱吃的菜,可又一想自己好像也不能去送……

    夜芷看着胡蔓心不在焉的:“若是下了考场,说不定就差人来买了呢!”

    大约快中午的时候,果然那侍卫又来了,胡蔓忙迎了上去:“武……你们公子考完了?”

    侍卫点了点头:“刚回了客栈,快做几个菜吧!公子说什么都行。”

    胡蔓挽起袖子:“好,等着!”

    看着胡蔓进了厨房,那侍卫询问起夜芷:“感觉你们家老板娘对我们公子很上心啊!”他和夜芷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况且不是什么大事,也谈不上记仇。

    夜芷笑着:“我们老板娘可有武公子疼着呢!对你们公子,大概是觉得抱歉吧!”

    看侍卫点头,夜芷也趁机打探起来:“怎么?你们小姐没送他进考场吗?”

    “当然有了,只是小姐不能出府太长时间。”

    “那位段公子,是什么身份啊?看起来气度不凡啊!”

    侍卫瞥她一眼:“那是纪大人的一个远房表弟,不过,别看人家长得俊俏你就动心思啊!我们小姐可不是你能比的。”

    夜芷笑了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两位看起来男才女貌,很是登对!”

    那侍卫左右看了眼,小声道:“这话可别乱说!虽然小姐喜欢,但这身份悬殊,要是段公子考上状元还好,要是考不上……哎!”

    难怪郡主不敢出府太久,估摸着也是怕家里人发现了端倪,只能等武原要是考取了功名,封了官才好与家里说。

    “好了!”胡蔓提着食盒,还顺便提了句:“跟你家公子说,若真是高中了,就来蔓香居,我给他办庆功宴,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侍卫答应了声,放下银子走了,胡蔓盯着出了好一会儿神,才道:“夜芷,去准备点香火,明天一早上庆国寺。”

    她不信什么神佛,不过总算能理解求神拜佛的人的心思,毕竟能让人心思安定下来。

    晚上武战一回来就告诉他,见着武原了,胡蔓诧异:“你不是在军营?怎么能见着他?”

    武战脱了外衣:“考生太多,要维持秩序,陪着将军去考场门口看了看,与他打了个照面。”

    “我明天也想上山一趟,求个签烧个香。”胡蔓苦恼:“不过,你说我该求菩萨保佑他高中还是落榜呢?”

    武战失笑,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想那么多,说的好像你求什么就能来什么一样!”

    “你这人最爱扫兴。”胡蔓咬着唇:“你说,还有几天就是那个姓卫的生辰了,他要来我眼皮子底下庆祝,我是不是该回敬他点什么?”

    武战在她对面坐下:“别乱来!”

    “可我想起他就一肚子火!”

    “那天卫大人肯定要来,你知道有多少官员公子们吗?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就算抓不到你的把柄,也会迁怒咱们酒楼。”

    “那就这么算了?”

    武战握住她的手:“蔓蔓,沉住气,不要急!对谁都不要急,我们现在是蓄力的时候,树敌太多对我们无利。”

    胡蔓轻叹口气:“难怪人人都想往上爬,谁都想至高无上的权力,不说横行霸道,至少能不用忍任何人!”

    武战轻轻一揽,将她拉至自己怀里:“信我,终有一天,我会让你毫无顾忌,肆意自在的活着!”

    “嗯,我等着!”胡蔓在他胸膛拱了拱,又问:“那姓卫的生辰那天,你能留在酒楼吗?”

    武战点点头:“我不放心,到时候跟将军说一声。”

    胡蔓一笑:“元安有你这么个属下也是心累。”

    武战低声道:“我至少不会对他有二心!元老将军不在了,元府的根基一下子弱了许多,不然也不至于他在军中这么艰难。”

    胡蔓蹭的坐起身,忽然想起那天苏离九说的话:“那些人在朝堂上要求元老将军叫出兵权,缘由不是说要驻守边塞?这么说来……难不成元安也要去边塞?!”

    武战愣了一下,拧着眉:“可能吧!”

    “那你呢?你也会去?”胡蔓语气急了几分。

    武战两手圈着她的腰固住:“别激动,还不定什么时候呢!”

    胡蔓转头看他:“不定什么时候就是有这个可能?”

    武战不说话,胡蔓掰开他的手,面对面看他:“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也会去?”

    “蔓蔓!”武战双手扣着她的肩:“长陵朝堂动荡,可是治安很安全,在这里,军队除了演练没有任何作用,若是真的会打仗,那是建功立业的最好途径!”他不盼望着打仗,但也阻止不了,所能做的,就是如果真的打仗,他要去!

    打仗?多遥远的两个字!中华虽然从古至今打了无数的仗,可她没有经历过,她在最平安,最发达的时候出生,但仅仅靠看书和电视,也能认识道打仗到底有多可怕,她紧张的拽着武战的衣袖:“不行!会死人!打仗会死很多人的!”

    “我不会!”武战掷地有声:“我还有你,有爹和弟弟,我不会让自己死!”

    “我说了不要!”说她自私就自私吧!她没有那么伟大,她只想他能平安而已,胡蔓眼眶已经微红:“刀剑无眼,没有谁真的能保证自己平安!你想让我担惊受怕的等你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

    武战不说话了,只将她紧紧搂住,这不是空**来风,当一个百姓时,只想着家长里短,很多东西都不知道,这段时间进出军队,接触各种消息后才知道,大朔并没表面上看的那么安宁!

    南疆,一个有些贫瘠寒冷的地方,那里不如大朔四季如春,更没有大朔地大物博,占领大朔一直是南疆的梦想,他们总是蓄势待发,虎视眈眈。

    从边塞传来的信件中,每每都有南疆挑衅试探的消息,也许,打仗并没他们想象的那么遥远,一旦真的爆发,元安必定是要去的,他…能半路而逃吗?

    本不想这么早告诉胡蔓,她心里已经够压着了,可胡蔓那么聪慧,什么事情总是会被她洞察。

    在长陵能做什么呢?以他的身份,没有背景没有军功,就算元安再器重,怎么也爬不到多高的,武战很清楚,在官场,有三种人最为重要,一种是天生身份尊贵,如那些王爷世子,另一种,学识渊博,一张嘴能压死人,桃李满天下的文官,还有就是有兵权在手的人!

    前两种于他是不可能了,他只有这条路可以走!成了,也许以后就再不用如此忌惮任何人!

    胡蔓见他不愿意多说,虽然心里还是担心,也不好揪着不放,在她心里,觉得这么久都没听说打仗,也许不会打起来,也许会很遥远呢!

    晚上早早歇息了,第二天武战刚出了门,她也和夜芷往庆国寺去,除了给武战武原求个福,还想见见那位高僧。

    “人怎么这么多?”下了马车胡蔓看着已经络绎不绝的人群,上次这么早来可没几个人。

    夜芷拿着一个篮子:“毕竟大考,说不定很多人跟小姐一个心思呢!”

    胡蔓恍然:“也是。”

    两人抬步往上走,上去了,还得排队上香,等上了香,捐了香火钱,她才去抽签。

    抽签的桌前站着一位中年和尚,双手合十:“施主请抽一签。”

    胡蔓学着刚才前面那个人,把竹筒摇了摇,手一颠,一根竹签掉了出来,她忙拿起来,一看顶端下签两个字,心就猛的一跌。

    往下看去,写了四句话:君子莫体小人为,事若差池各是非;琴鸣须用知音听,守常安静得依稀。

    将签递给那和尚:“师傅。”

    和尚接过,眉心微微拧起:“知音方许,闲事莫理,待得贵人,无不欢喜。”

    胡蔓听的半知半解:“请师傅明示。”

    那和尚才道:“此签家宅慎出,自身小人,求财待时,交易谨慎,婚姻宜迟。”

    胡蔓拿着签挪了地方,以字面意思理解,就是,不宜出门?身边有小人……不要贪财,嫁娶推迟?

    “小姐!”夜芷唤了几声:“这求签一说,本就虚幻高深,不可全信的!”

    胡蔓却不知因为心里本身就不安,还是昨日武战说的那些话,一向不迷信的她却觉得这签未必说的就一点都不对,将签放进篮中:“回去武战看看!”

    她不知道出远门是指的不该来长陵,还是不该让他去边塞,反正这算是一个理由,不让他远行便是了。

    胡蔓遇到一小和尚,行了一礼:“小师傅,我想找方丈,不知他在哪儿?”

    小和尚回礼:“姑娘,方丈最近都闭门谢客,除了重要人物,或者有拜帖,一律不见的。”

    胡蔓抿抿唇,忽而想到第一次来见到那和尚的地方,带着夜芷去后院禅房处,那里还是那么亲近,因为偏,香客最少。

    胡蔓在长椅上坐下:“歇会儿吧夜芷!咱们就在这儿等一会儿!”

    夜芷将东西放下:“那方丈会来这儿?”

    “碰碰运气而已,反正也不急着回去,见得着最好,见不到,也只能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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