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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冲透过剑光,见封寒面惨白,表情凶狠,不由记起萧厉,二人皆是一般的出手狠辣,一般的杀意凛然,只是一个用剑、一个使刀。萧厉自幼遭逢大变,性情扭曲,动辄杀人,如今有莫孤月引荐,拜入星宿魔宗,日后又是一个大魔头。这封寒虽无了解,瞧他恨不能置自家于死地的模样,只怕与萧厉亦是一路货,因此出手绝不容情。

    岳挺瞧见二人斗争,额上冷汗一滴滴流了下来,心头震惊:“这等剑术!这等变化!这封寒居然精通如此多的剑法招式,他一个区区脱胎境的小修士,便剑气千幻,也算不得甚么,我只以法力压迫,足以取胜。但我在他这般修为之时,绝无他这般身手。若我俩公平相斗,他第一剑便可斩落我一条手臂,第二剑便能摘去我项上人头!”

    “封寒这般身手倒也罢了,难得那凌冲,小小年纪,居然丝毫不乱,将对手剑术尽数化解于无形,偶有一招奇兵突出,便为不世佳作。这二人皆为剑道天才,若能善加引导,日后必可在修道界中放一异彩。封寒倒也罢了,若是凌冲成长起来,日后成就绝不在叶向天之下!”心中惊诧之余,亦对凌冲这等剑术的少年天才动了杀意。

    岳挺心头动意,眼中神光渐长。叶向天忽然一声轻咳,凌冲头顶那一道先天庚金剑气陡然精芒暴涨,却又含而不吐。岳挺心中咯噔一声,记起太玄剑派素来以护短出名,若自己将凌冲杀了,只怕郭纯阳立刻会尽起门中高手,前来神木岛兴师问罪。但要放任凌冲这等少年天才成长,又心头不甘。

    碧流岛之外,四十七岛第七岛永灵岛之上,木千山与木平灵二人端坐法驾之中,周遭有侍女道童伺候,提灯捧剑。永灵岛驻守修士亦自侍立周围,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二人面前正有一面宝镜,散发莹莹清光,将碧流岛上比剑之景映刻下来。

    木平灵见了二人相斗,亦自有些动容,说道:“这两个少年不过方入道门,却有这等剑术造诣,委实是可造之材。凌冲倒也罢了,封寒既来投靠我神木岛,又有这等资质,该当好生早就才是。”

    木千山淡淡说道:“我早知封寒资质了得,亦曾有人推荐,只是此人脑后生有反骨,日后定必叛门而出。因此才故意不加中用,命他去碧流岛巡防,乃是为的磨一磨他的性子。他若能甘于平淡,修身养性几年,我还可传以上乘道术。若他自家不知上进,以恩为仇,索性便将他除去,免得将来遗羞门户!”

    木平灵笑道:“千山的眼光为兄极是佩服的,既然你说此人生有反骨,那便不可重用了。”心下暗笑:“木千山啊木千山,你刚愎自用,不肯传授上乘法门,我若是那封寒,也定必怀恨在心,不当反也要反了。倒要寻个机会,示好那小子,日后便算他真个破门出岛,也是木千山头疼,于老子百利而无一害!”

    木千山注视凌冲的剑光,瞬也不瞬,蓦地说道:“这少年于剑道天赋极高,他破解封寒剑法所用的手法,亦极精妙,有些我也不曾听闻。看来叶向天已然代师收徒,将太玄门中剑术的不传之秘倾囊而授。若是这小子不曾夭折,不出百年,定必成为正道领袖群伦之辈,不可不防!”

    木平灵尚是头一遭听闻木千山对一个后进少年如此评价,惊讶的张大了嘴,合不拢来,良久才狠狠说道:“既然如此,索性寻个机会将这小子杀了!一了百了!”木千山瞧他一眼,眼中颇有不屑之意,似笑非笑道:“郭纯阳虽非纯阳级数修为,但佩上太玄剑派那柄法宝飞剑,亦足以与一位纯阳老祖匹敌。掌教老祖对其亦是忌惮非常,连星宿魔宗星帝那等目无一切之辈,这两百载以来,亦不曾招惹太玄剑派。若是这凌冲死在神木岛上,只怕郭纯阳也要不顾面皮,先下手将小弟杀了,令祖父也尝一尝自家嫡传弟子丧命的痛楚。堂兄,还要杀那小子么?”

    木平灵干笑两声不答,胸中却有一股邪火迸发:“若郭纯阳真敢舍下面皮杀你,老子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魔教联手,也要先将那叫凌冲的小子宰了!”他深恨木千山独得木家老祖宗宠爱,诩为下一任神木岛掌教,木千山不死,他木平灵便是修成纯阳,亦无出头之日,因此平日处心积虑,寻找机会,做翻了木千山,好独得大位。

    木千山又瞧了两眼宝镜,思忖片刻,自语道:“叶向天那厮心狠手毒,我若还如当初一般计议,等于沛收买的高手自家跳将出来,只怕便要被叶向天剑剑杀绝了。我也要落个天性凉薄的名声,日后不好继任掌教宝位。罢了,连于沛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翻不出甚么大浪,我又何苦堵上自家的名声?还是先将叶向天阻住,莫让他再胡乱杀人!”

    忽然喝了一声:“堂兄,你且随后压阵,徐徐而行。我先去一步!”岛上风雷大作,木千山顶门一声雷响,一道金光飞出,破空而去,眨眼不见。木平灵望着木千山肉身庐舍,满是艳羡之意。木千山是以元婴法身出游,先往碧流岛而去。修成婴儿境界,便可凝聚婴儿法身,此法身乃是以金丹法力与自家阳神相合,感悟造化精义,运化无生而成。

    婴儿法身一成,肉身庐舍便不再重要,但许多正道修士设非意外,还愿留下自家庐舍肉身,继续修炼祭炼。婴儿法身与五行阴阳相合,所能动用之法力比金丹境界多出何止十倍,尤其一点灵性真阳,更能操御九天天罡之气以为己用。婴儿法身,瞬息千里,比之剑修剑遁更见迅捷。修成婴儿,才算真正入了大道之门,体悟大道真意,有资格上参无上道法,进窥纯阳玄阴之境。

    木平灵卡在金丹境界之上许久不能突破,木千山偏有机缘,有无数宝材外物,又有自家祖父这等老祖高手随时提点,用了取巧之法,修成婴儿。虽是取巧,但一步跨出,便是两个天地。若是斗起法来,十个木平灵也斗不过一个木千山。木平灵瞧了木千山庐舍半晌,恶狠狠道:“起驾!给我火速奔赴碧流岛!”众家侍从轰然应命,大家手忙脚乱,法驾飞腾半空,往碧流岛飞去。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碧流岛上,凌冲与封寒斗剑亦以白热化。封寒所学驳杂,剑术之中轻重缓急、刚柔并济,变化繁复,尤其他用心狠毒,常以两败俱伤之法出剑。但无论剑路如何变幻,凌冲便如与他拆招数千次一般,熟极而流,剑术之中自生变化,将他一切剑路全数封死,甚而有数招剑法分明还有数十种变化,但被凌冲剑锋一逼,不得不收剑变招,另换招数。

    封寒越斗越是焦躁,已然将借着斩杀凌冲为进身之阶,拜入神木岛内门,修习上乘道法的初意忘得一干二净。心头只想将凌冲一剑杀死,以泄抑郁之情。但无论他剑术如何精妙,凌冲始终如海中礁石,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封寒暗忖:“这小子如此难缠,想必与我一般,参悟了数十家剑术精粹,不是仓促之间可以拿下,也罢,这套剑法我本是留着进入内门之时,一鸣惊人,你小子如此难啃,便先拿你试剑罢!”

    剑术忽然一变,剑路亦变得鬼气森然,一剑之出,必有道道阴气随身,凛寒彻骨。凌冲陡觉寒气扑面,剑风刮面如刀,对方剑法之中丝丝鬼魅之气袭来。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此时丹田中灵光世界一道热流冲出,满溢四肢百骸,将寒气抵消无踪。凌冲便再无见识,也瞧出这套剑法并非正道路数,但二人生死相搏,既然讲好了斗剑,封寒剑法再诡异,也挑不出对方错处,只能打起精神,全力抢攻。

    封寒这套剑法乃是残篇,得自东海一处浅滩石缝之中,只有三招,剑路诡异,剑气森森,一望而知是魔道功法,他贪图剑法威力,钻研修习,费去数载心力,方才练成。他也知这套剑法若被正道中人瞧见,定必将他归于魔道修士一类,加以铲除,因此平日秘不示人,迫不得已施展之下,必定不留活口。但今日骑虎难下,双方斗到千招之外,不分胜负,他使发了性子,不管不顾,只要凌冲的性命!

    岳挺一见封寒剑法,面登时大变,他是何等眼光,只瞧了一眼,便认出这套剑法乃是一套葬灵剑,是一位魔道散修所创。当年那位散修凭此剑法着实斩杀不少正道高手,闯下偌大名声,只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有人猜测其是天劫罩顶,魂飞魄散去了。这一套葬灵剑就此成为绝响,谁知今日居然在此得见!

    岳挺暗暗心惊:“封寒此人果然不是好路数,少主要我磨砺他心性,谁知他居然身怀魔道剑术,若是在神木岛上施展倒也罢了,如今叶向天也在场,难免不会传扬出去。若是正道同道说我神木岛勾结魔教,藏匿魔教传人,我神木岛千年清誉便要毁于一旦!”

    正自沉吟间,耳边听得有人说道:“不必惊扰,只安心观战便是!”岳挺心头一喜,听出是少主木千山出言,登时宁定,凝神去瞧场中争斗。叶向天只微微侧头,往天上瞧了一眼,便不管不顾。余下之辈,更是一无所觉,混不知木千山元婴法身已然来至碧流岛上,潜伏在侧。

    封寒性子凶厉暴躁,与人放对悍不畏死,久攻凌冲不下,使发了性子,脑子一蒙,不惜暴露魔道剑诀修为,也要将凌冲毙于剑下。葬灵剑以声、、味、形等手段,扰乱修士五感六识,斩杀肉身,拘禁元神,乃是一道极邪门的剑诀,斩杀的修士越多,法力越大。当年那位魔道散修凭此剑法,着实出了好大一阵风头,不过区区百年便昂然进军脱劫境界。只是杀戮太重,为天劫所毁,形神俱灭,余下葬灵剑之残篇,被封寒夺在手中。

    封寒长剑一晃,立有鬼声啾啾,厉鸣狼啸不止。葬灵剑声、、味、形四**门,封寒也参悟声字一门,能于剑光之中幻化鬼音,搜魂夺魄,十分狠辣。只可惜这门葬灵剑须炼制一柄飞剑与之相配,封寒以凡剑施展,威力大打折扣。

    饶是如此,张亦如耳闻鬼叫之声,心头一阵迷糊,幸好曾在沙通龙鲸天音之下吃过大亏,有几分提防,忙提真气护住心神,总算不曾着道。凌冲对付这等音杀之法,可谓熟极而流,不假思索,丹田剑光世界震荡,带动寒铁剑悠悠鸣响,这柄铁剑以寒铁铸就,其声亦沉闷幽然,如泉落深谷,凄凄幽幽。

    这道剑音正是他先前与龙鲸天音对抗,以太玄母剑灵光世界变化为基,无意中参悟的一套法门,亦属音杀之法,为剑术变化之道。凌冲修为不到,仅凭灵光世界运转,创出的这套法门,着实有些粗陋,但却能与龙鲸天音抗衡,足见其中立意之高远,连叶向天亦十分赞叹。

    待凌冲修为日高,再将这一套音杀剑法重加推演,推陈出新,自可化为一套绝世剑法。封寒修炼葬灵剑日浅,凌冲以音杀剑法对葬灵剑法,恰有克制之力。寒铁剑一抖,剑法啸音,若九天滚雷,声声惊心,又如大泽龙吟,荡人心魄。

    剑音一出,登时将葬灵剑魔音压制,封寒先前连换七门上乘剑法,俱被凌冲以剑招破去,如今以魔道剑诀居然又被化解,心头一股郁怒之气迸发,叫道:“小子!难不成我的剑法你尽数学过么!不然如何破解的如此轻巧!”凌冲一愣,自不能说出太玄母剑灵光世界之秘,随口道:“你的剑术只偏重杀伐,全无新意,尽是匠气,自然容易化解!”

    封寒听他指摘自家剑术不成,更是羞怒,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葬灵剑本是魔教剑诀,以自家心意入剑,害人不成,便遭反噬。封寒道心一乱,啾啾鬼鸣之声往他耳中钻去。封寒心头一凛,急忙镇定心神,全心御剑。葬灵剑若是尽数修成,惑乱对手五感六识,不斗自胜,还能将对手元神魂魄摄去,更添剑术威力,可惜封寒练的太也不到家,不能伤敌,反而伤己。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凌冲心念响应若斯,封寒气势一沮,心念电转,寒铁剑立时化为一道寒光,唰唰唰连环三剑,使出了御剑百步的剑术。封寒真气涌动,索性放弃葬灵剑,仍旧以本身剑术应敌,但他失了先机,被凌冲飞剑贴近身来,无论何等精妙剑招皆被破去,便如事先演习熟练一般。

    封寒身畔尚有几件法器,但禁制层数不高,放了出去也是给人家辟斩的货,他生性凶悍,见自家性命不保,索性不躲不闪,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数丈长短剑光,直扑凌冲而去,意欲两败俱伤,逼凌冲回剑收招。

    凌冲微微冷笑,灵光剑界中剑光闪动,已有一招剑势生成,借力化力,先将封寒剑光挪移一旁,便可凭借寒铁剑锋锐之力,将封寒连人带剑,一同斩断!太玄灵光剑界如后天阴阳之气一般,奥妙无穷,非是凌冲现下修为所能窥探摸索,索性也就放任不管。反正灵光剑界中所生剑招,还能将自家手持飞剑、功力深浅等等囊括其中,譬如这一招便是仗了寒铁剑锋锐之气,方能将封寒连人带剑斩断两截。

    封寒鼓动血勇之气,剑光耀目,有去无回。凌冲成竹在胸,只等他剑招用老,当此之际,忽闻半空中有人笑道:“凌师弟远来是客,何苦打打杀杀,伤了和气?”一道灵光垂落,封寒剑光定在半空,灵光再闪,封寒已然无踪。

    场中却多了一位修士,正是木千山。他是元婴法身来此,身量比常人略矮,面如冠玉,周身祥光云氛,清流涌动,顶上一朵罡云缓缓流转,披一件天浪伏波道袍,面带青,嘴角含笑,手持一柄法剑,向叶向天稽首作礼,说道:“叶师弟远道而来,千山迎接来迟,还请赎罪!”

    叶向天亦稽首还礼,说道:“木道友不必多礼,叶某此来事前家师已然飞剑传书与贵派掌教,向来道友是知晓的。”木千山唤叶向天为师弟,叶向天却淡淡称他为道友,亲疏一望而知。

    木千山恍如不觉,笑道:“叶师弟所需之物,家祖早已备好,如今在神木岛正殿之中,特命为兄前来迎迓。”叶向天道:“有劳木道友玉趾,叶某谢过。方才鄙师弟与贵派两位弟子之争斗,想必木道友已是瞧在眼中了。”

    木千山接口道:“此事我已知晓。叶师弟放心,满真人已死,凌师弟斩杀蟹精之事,就此一笔勾销。至于那封寒么!”眼中煞气微露,哼了一声,说道:“封寒乃是新入门弟子,我之前便有所怀疑,察觉他心术不正,所学不纯。多亏凌师弟步步紧逼,迫的他不得不施展魔道剑术,为兄方能识破他魔教细作之身份,我已将他囚禁,待逼问出他潜入本岛之目的和同伙后,便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自古玄魔不两立,正邪难同炉,因此玄魔两道捉住对方的细作之后,往往杀之而后快。原本木千山瞧出封寒脑后反骨,但爱他练剑资质,意欲将他调往碧流岛磨炼一番心性,容图后用。谁知封寒被凌冲逼迫,居然铤而走险,施展魔道功法,为人瞧破,这一下饶是木千山再爱才,也包庇不得,否则传扬出去,神木岛立时要受正道各派诘难,步履维艰。

    他方才施展法力,将封寒捉住,命人暗中押解回神木岛,拷打审问,待处置完叶向天之事,便将封寒就此处死,以安人心。凌冲收剑凝立,见木千山轻描淡写,将自家斩杀蟹精之事揭过,又坦诚监督不力,以致封寒这等魔道细作混入岛中,处事果决,看似大公无私,实则却又天性凉薄,不以人命为念,他也不说话,只静静行至叶向天身后,运气调息。

    木千山看了凌冲一眼,笑问叶向天道:“叶师弟,贵派封山百载,居然收了凌师弟这样一位剑道奇才,若能善加培育,日后必能为山门放一异彩,当真令为兄艳羡!不知凌师弟出身何处,如今修炼的哪门剑诀?”

    叶向天微笑道:“叶某在门中久闻木道友资质超群,不过区区数十载便抱丹孕婴,成就真君位业,钦羡不已。我观道友这元婴化身几与常人无异,火候纯熟,想必用不上几年,便可修成法相,那时魂魄永固,也算一只脚迈入长生之境了!”

    木千山见他有意不答,岔开话题,也不以为意,笑道:“为兄这点微末道行,如何入的叶师弟法眼,我神木岛法门传自天源祖师,历代皆修习木系功法,恰好为贵派剑修之道克制,为兄再如何修炼,也是决计斗不过叶师弟的飞剑的!”当年留下先天灵根与道书的那位真仙前辈,在遗言中自称天源道人,因此神木岛弟子皆以天源祖师称之。

    木千山亦是避重就轻,不肯谈论自家修行之术。两人言笑晏晏,暗地却是言刀辞剑,针锋相对。正道六派素来貌合神离,比如太玄剑派、七玄剑派与少阳剑派,数千年来便为了谁是剑修正宗,明争暗斗不已。清虚道宗依仗底蕴深厚,以正道第一门自居,一向瞧不起其余各派。神木岛偏居海外,却久有问鼎中土之意,毕竟自古以来,唯有中土之地,方是玄门传承正宗所在。不入中土,难为正宗。

    尤其二人皆为一时龙凤,日后注定接掌各自门户,为那一派之祖,一山难容二虎,这一照面,自然互相抻量,暗中算计。凌冲初见叶向天,见他双目紧闭,面木讷,还当是一位吝于词令之人,谁知一路行来,这位叶师兄非但巧舌如簧,绵里藏针,心机却也多多。不由另眼看待,大是钦佩。

    实则一派之祖,除了道行修为要镇压的住门户之外,心机手段更不可少,否则唯唯诺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还不自知。郭纯阳自家便是老奸巨猾之辈,教出的徒弟又怎会木讷?只是叶向天天生面相呆板,不知底细的人瞧来,便自以为他拙於言词,谁知胸藏锦绣,往往便吃了大亏。

    二人正自言语试探,言笑晏晏,一位弟子借水遁而来,一路疾驰,看似有要情禀告。木千山眉头一皱,身后一抓,那弟子身不由己,凌空飞来,落在他面前。岳挺斥道:“何事惊慌?贵客在此,成何体统!且慢慢道来!”那弟子喘口气,大声道:“禀少主!不好了,方才少主命令押解回本岛的犯人突然暴起伤人,将三名押解弟子全数杀害,自家逃出岛去了!”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木千山眉头大皱,面上青气一闪,喝道:“那封寒为我青灵翳郁真气闭锁经脉,绝不可能自家挣脱,必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死去的三名弟子,尸身有何异状?”那弟子回道:“弟子以请岛上执事瞧过,那三人皆为剑气所杀,此外别无异状。”木千山思索片刻,冷笑道:“这妖人意图蒙混过关,必是他先解了封寒闭锁,再命封寒出手,自家袖手旁观,便不会暴露所学道法渊源。岳挺,你持我令牌,发动禁制,将四十七岛巡查一遍,再拍九位金丹高手结阵,往岛外万里之地搜寻,若有异状,以火书云信为号!”

    扔出一块牌符,岳挺双手接过,大声应命,匆匆而去。凌冲见这木千山调度有方,定如山岳,委实为大将之材。反观叶向天,虽是吝于辞令,但心思细腻,腹笥广博,见识超群。二人皆为一派下任掌教不二之选,一时龙凤,如今碰上,正要分个高下。

    半空中忽有异兽嘶吼,飞禽鸣叫。原来木平灵率领法驾赶至。但见童男童女,粉雕玉琢,侍奉童子、霓裳羽衣,捧剑提炉,打扇熏花,好不气派。十二对华衣少年少女之后,一座硕**驾缓缓飞驰而来。这座法驾通体以藤木结绕而成,不用半分五金之物,盎然天趣,鲜绿可爱。

    正是神木岛元婴真君之法驾。尤其木千山身为少主,祭炼这座法驾之时更是加意小心,表面无甚奢华之处,内中禁制层层,比之清虚道宗三座云阙飞宫虽稍有不如,但也相差无几,足可抵御数位脱劫真人联手来攻。尤其用作威仪法驾,更可添威助彩,别有一番气势。

    这座法驾长有十丈,内中宽敞非常,由四头异兽拉扯,乘云御空而来。这四头异兽有生的龙头马身,亦有生的牛身龙爪,其形怪异。皆有龙族血脉,只是时过境迁,已甚是稀薄,被神木岛捕捉,驯养之后,权作拉车的脚力,也足见神木岛底蕴之深厚。

    木平灵自法驾之中走出,见了叶向天满面含笑,说道:“叶兄当面,木平灵有礼了!”木千山说道:“此是我堂兄木平灵,为岛上执事,特意前来迎接叶师弟。”叶向天寒暄道:“有劳两位玉趾,叶某何克以当?”

    木平灵大笑道:“叶兄乃是太玄剑派不世出的高人,平日请也请不到,叶兄不嫌我等怠慢,已是感激了!”木千山自承身份,唤叶向天为师弟,木平灵却称叶兄,委实有些不伦不类,叶向天只做不知。

    木千山一指那法驾笑道:“叶师弟,还请一登法驾,为兄引你们入岛。”叶向天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将袍袖一抖,连凌冲、张亦如,三人化为一道流光,飞入法驾之中。

    木千山呵呵一笑,元婴法身亦自飞入。木平灵紧随其后,亦上了法驾。五人在法驾之中落座,凌冲也顾不得细看内中布置,沉浸心神,将方才与封寒斗剑的一招一式重又思索了一遍。他于剑道之上虽颇有天资,但绝非故步自封之辈,练剑十余载,无论太玄残谱中一十三招剑术,亦或是搜集来的凡间剑招,俱都习练千百次,体悟其中剑道真意,尤其每一战之后,皆要推算其中对手破绽,或是自家得失,以此为镜,返照自身。

    不然以他区区十几岁年纪,便天生剑心通灵,若无苦练苦修,也绝难达到今日成就。木千山作陪,与叶向天闲聊,有意无意打探凌冲底细。他方才观战良久,见凌冲剑法之中,每每出人意表,变化之精微奥妙,连他这位元婴大高手,亦自抚掌赞叹。太玄剑派有如此佳弟子,更令他心头凛然。

    叶向天绝口不提凌冲来历,只说奉师命带了凌冲与弟子张亦如前来见见世面。叶向天虽只金丹修为,木千山比他高出一大境界,却也不敢小觑。剑修之辈向来便是斗法极强,不能以区区境界视之。尤其那一道先天庚金剑气所化剑光,木千山更是忌惮已极。

    郭纯阳在太玄剑派攻打血河宗总坛之前,不显山不漏水,从来不与人交手。自上代掌教荀真人意外陨落,不及指定下代掌教人选,门中群龙无首,长老高手争夺掌教大位,郭纯阳异军突起,一柄长剑压服门中耆宿长老,一举定鼎大位,独掌太玄剑派。

    郭纯阳接任掌教之时,不过脱劫之境修为,如今百年过去,各路高手推测,他最多脱去天劫,进军待诏之境,绝无可能证道纯阳。盖因正道纯阳、玄阴,亦或大彻大悟,证就真如,大道交感,天地皆有异象。太玄剑派占了当年血河宗总坛之后,百年之间,全无异状,连道祥云辉光也无,因此郭纯阳绝无可能证就纯阳。

    只是练气士修为境界是一个,斗法御敌又是一个,许多修士境界虽低,却有种种法器、手段,使战力跃升极大,往往能压制高境界之敌。譬如凌冲当日便是考了灵光剑界之力,纯斗剑招变化,胜过了修成金丹的杨天琪。

    太玄剑派中,有一柄自古相传的飞剑法宝,已然生出了本我灵识,历代唯有掌教一人可以动用。其余底细,外界却丝毫不曾得知。难得叶向天出山拜岛,以先天庚金剑气换取先天乙木精气。木千山正要从他口中打探出郭纯阳修道境界之虚实,谁知叶向天顾左右言其他,木千山问了半晌,也自有些气闷。

    张亦如一改跳脱之性,老老实实端坐,不肯多言一句。凌冲更是潜心推演方才之战,连木千山说得甚么,也未听见。有木千山法驾在此,通行四十七岛畅通无阻。许多为于沛收买之辈,得知叶向天三人乘坐木千山法驾,平白失去了一次挑唆两派矛盾的良机,于沛许诺的种种修道宝材酬劳,自也拿不到手,不由一个个扼腕叹息。

    他们却不知,有先天庚金庇护,叶向天恰欲磨炼凌冲剑术道心,若是他们敢跳将出来,叶向天是真要打算一路杀将过去。木千山本欲皆叶向天之手,将于沛安插的眼线悉数拔除,其后自思,若叶向天当真不管不顾,一通好杀,自家颜面挂不住,还要落个凉薄名声,这才半途赶来,将叶向天三人接走,等若是救了那些反骨仔一条性命。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神木岛自四位老祖得了那位真仙衣钵,创派以来,已历十几代掌教,这些掌教有先天乙木灵根支持,尽皆修成纯阳,拥有通天法力。有数位与魔道玄阴老祖争锋陨落者,亦有退位撒手,遨游寰宇者,还有隐居岛内,参悟纯阳境界之上法门者。

    到了木千山之祖木清风这一代,创立东海坊市,与东海龙宫交睦,四方修士云集辐凑,各方宝材、丹药、功法、法器尽入坊市之中交易,神木岛坐拥聚宝盆,赚的盆满钵满,门下弟子一个个富得流油,法器、外物从无或缺,势力猛增。木清风素有大志,久欲将势力拓展入中土,占据正统名分。神木岛久悬海外,虽位列正道六派之中,但声名还在太玄剑派等三大剑宗之下,只比玄女宫这等坤门高出一线。

    木清风自知神木岛底蕴不足以与清虚道宗这等大派抗衡,因此将主意打到太玄剑派等三大剑宗身上,一心要盖过三大剑宗,但剑修之道,战阵凶杀,天生便克制乙木道法,便道行修为高过剑修甚多,功法之上亦要受到克制。神木岛绞尽脑汁,欲寻求化解之法。

    那先天庚金之气说来却也不甚珍贵,神木岛历年珍藏之中,亦有几缕。只是此次郭纯阳拿出的,乃是太玄剑派之中修炼先天庚金剑诀的纯阳级数长老所炼一缕先天庚金剑气。太玄剑派传承剑诀,于三大剑宗之中隐隐居首,精深奥妙之极。若能得在手中,加以参研,许能寻出太玄剑派剑术之奥妙,进而创出破解之法。

    木清风虽不知郭纯阳无事献殷勤,拿出这等好物换取先天乙木精气,但思忖前后,到底利大于弊,便自应允。法驾之中,木千山自矜身份,说了几句,见叶向天淡淡的全无回应,便自住口。木平灵恍如不觉,天生自来熟,滔滔言说,忽然问道:“叶兄,自尊师执掌太玄剑派以来,修道之界仅知贵派郭掌教这一辈共有五位高手长老,只不知其余四位长老掌管何等事务,修为若何?”

    木千山心头一动,各门各派执掌门中大权之辈,莫不知人善用。若能知晓太玄剑派其余长老高手司掌何职,便可推断出其修行何门法诀,甚至道行法力到了何样境界,因此立时留心,暗暗留意。

    木平灵装作漫不经心发问,实则心头亦是紧张到了极点,若是叶向天冷冷不答,非但自家没了面子,于两派之中也生出了嫌隙,可说两头不讨好。谁知叶向天瞧了他一眼,对张亦如道:“徒儿,你且将几位长老之职司向两位木真人言说。”

    张亦如面上颇有惊诧之,但师命不可违,清了清嗓子道:“好叫两位木真人得知,本派之中除掌教师祖外,共有四位长老。大长老惟庸道人执掌天巽宫,并无职司,百年以来隐居潜修。二长老百炼道人,坐镇坤元殿,执掌门中戒律。三长老周其道人,入驻含冥殿,为本门传功长老,执掌剑诀道典,门中弟子修行之事。四长老贺百川,掌离辰殿,主管门中炼制飞剑法器等诸般事宜。”

    木千山与木平灵对望一眼,皆是微微点头。郭纯阳四位师兄之名讳他们当然知晓,只是如今方知各自司掌何事。那大长老惟庸道人百年以前,为太玄剑派荀真人身故之后,唯一一位修成纯阳之辈,法力广大,本是当年争夺掌教之位最有力之人选。只是其后忽然隐退,这才有郭纯阳异军突起,独掌大位。

    惟庸道人隐居天巽宫中,不问门中琐事,一心求取大道,修成更上乘境界。郭纯阳对这位大师兄亦是十分敬重,门中大事皆要拜访求教,师兄弟二人甚是相得。至于其余诸位长老,俱非纯阳高手,除郭纯阳心思诡诈,好占便宜之外,皆不足虑。

    木千山暗自沉吟:“以叶向天之气度,如此坦然相告,必非谎话,只是他这般有恃无恐,究竟底气何来?”对这位“叶师弟”与其身后之太玄剑派不禁更添几分神秘之感。

    几人说说笑笑,法驾已然飞过四十七岛,又飞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一道庞大巨物横跃而出,浮海飘山,屹立不倒,正是神木岛本岛。凌冲于法驾之中向外张望,但见这座神木岛方圆足有数十万里,广亘无边,雄踞东海之上。岛上郁郁葱葱,花木葳蕤,一派勃勃生机。无数宫殿群落点缀掩映碧翠之间,或飞檐斗角,或翼然迤逦,气象恢弘之极。

    正贪看景间,忽听一个女子声音柔柔弱弱道:“不知木少掌教可在法驾之中?小女子鲛娇求见!”其音飘飘荡荡,掠入法驾之中。在场诸人,除了叶向天诸象不乱,其余四人心中皆起了一层异样心思。木千山脱口道:“原来是鲛人一族的鲛娇公主,木某确在此处,还请入内说话。”自有侍者持法牌一晃,将禁制打开,恭迎鲛娇公主。

    木千山话一出口,心下便是一惊。叶向天三人端坐法驾之中,按理他不当再请客人入内,免得尴尬,谁知一时不查,居然出言邀约,此刻已是骑虎难下,难再更改,侧目去瞧叶向天,但见他面沉似水,也瞧不出喜怒。

    但闻一阵香风过出,一个窈窕身影已钻入法驾之中,一位丽人未语先笑,容光姝艳,媚骨天成。众人陡觉法驾中似乎彩也变得明亮了一些,这位丽人正是鲛娇。她在神木岛外以天欲教秘传功法,将鲛三力击杀,采补了他一身精气,道行法力大有进境,一时把控不住,泄露一丝魅惑之意,自家也自警觉,忙即运转秘法,将天欲功法神自收敛起来。

    木千山见这女子先是惊艳非常,但继而又变得清丽脱俗,没了先前那等魅惑天地之魅力,微一摇头。天欲教女弟子素来皆是妖媚冶荡,放浪非常,与鲛娇气质全无相通,他也想不到这位鲛人公主实则是修炼了天欲教最上乘之秘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鲛娇嘴角含笑,忽然瞥见叶向天三人,笑容微微一顿,叶向天见鲛娇进来,也不去瞧。反倒张亦如与凌冲觉得十分新奇,相互挤眉弄眼。叶向天点破鲛娇实是魔教传人,暗中修炼魔道功法之事,二人见鲛娇一副怯懦模样,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居然会是十恶不赦的魔教传人。

    凌冲无意中修成后天阴阳之气,虽功力不深,但阴阳之气统御后天诸般真气,妙用无穷。其中一项便是辨识诸般真气之性,凌冲将心神沉入丹田阴阳之气中,细细感应鲛娇周身,过得许久,果然觉出她体内那一道阴寒之气比当日无名荒岛之上时,壮大了不少。

    鲛娇见了叶向天三人,亦是有些提防,叶向天不肯与她同入神木岛,令她心下忐忑,唯恐被叶向天识破了来历。只是当年天欲教主传她天欲秘法之时,曾信誓旦旦言道,设非天欲教本门中人,又或纯阳级数之上的高手,绝难瞧破她功法来历。叶向天虽是剑术超群,修为神秘,到底也比不过天欲教主高明。

    鲛娇心下略定,向叶向天甜甜一笑,说道:“原来叶先生比鲛娇早到,分别数日,如今再行相会,鲛娇与叶先生当真有缘呢!”叶向天淡然道:“叶某与鲛娇小姐皆欲来此神木岛,自会再会。”

    木千山笑道:“哦?原来鲛娇小姐与叶师弟相识么?”鲛娇面现戚容,说道:“少掌教有所不知,鲛娇此来乃是落难之身,求贵派庇护的。”便将鲛人一族被东海龙宫三太子压迫,自家老父已被掳走囚禁,三太子还派人追杀,幸遇叶向天出手相助,种种之事娓娓道来。

    她说的声情并致,尤其到伤心之处,还留下几滴珠泪,更添三分哀婉,七分忧愁。鲛人女子之泪本就是一件异宝,落地化为珍珠。鲛娇乃是一族公主,泪光蕴化,所生明珠更是灿然生光,颗颗圆润。

    在座诸人面上表情各异,各有心思,陡听木平灵叫道:“岂有此理!东海龙宫竟敢如此无礼!”伸手一招,数枚珍珠落入手中,他满面含笑,将珍珠递至鲛娇面上,慨然道:“鲛娇小姐放心,我神木岛乃是正道门户,自要锄强扶弱,鲛人一族遭此大难,岂可袖手不理?木某不才,倒要去问一问那三太子,缘何如此霸道?不肯留人活路!”

    鲛娇擦拭珠泪,却不肯去接那珍珠,只哽咽说道:“鲛娇此来,便是为了求贵派施展援手,救拔我鲛人一族于水火之中。若是能救出鲛娇老父,使我鲛人一族安居乐业,鲛娇愿率阖族归附,连我族历代所藏的诸般珍宝法器,亦可双手奉上!”

    凌冲听闻,暗暗冷笑:“这位鲛娇公主又来故技重施,以重利诱人了。叶师兄不肯为她驱使,断然拒绝,倒要看看木千山、木平灵两个如何自处?”

    木平灵眼中神光一闪,他虽在神木岛上略有职司,但囊中羞涩,若要争夺掌教大位,除却自家修为最少要渡过种种天劫之外,还要广撒财物,结交门中掌权之长老,以为翼助。若能将鲛人一族历代珍藏到手,自家便有许多底气,拉拢数位长老高手,那时在门中话语权也自不同了。

    木平灵心下火热,总算不曾利令智昏,只拿眼去瞧木千山。木千山清咳一声,缓缓说道:“鲛娇小姐,那龙宫龙君与敝派素来交好,龙宫之事怕要从长计议,其中必有误会。至于令尊被囚龙宫,千山即刻书信一封,传与龙宫,想来那三太子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令尊如何的。其余之事,且带千山招呼了叶师弟一行,再来与你商议如何?”

    木千山甚是老道,不肯偏听偏信,仅凭鲛娇一面之词,当不得真。尤其神木岛与东海龙宫合作经年,虽非铁杆盟友,但各取所需,十分相宜。便算鲛娇所言句句是真,他也不肯为了区区鲛人一族轻易开罪龙宫。

    木平灵望望木千山,亦有几分无奈。他方才说的慷慨激昂,却是个银样镴枪头,手中全无实权,无兵无将,孤家寡人一个,哪敢杀上龙宫?

    鲛娇轻拭泪珠,抽噎道:“鲛娇也不敢奢求少掌教为鲛娇一面之词,便大动干戈,只求少掌教洞明察幽,为我鲛人一族主持公道!”又向叶向天敛衽施礼,说道:“也请叶先生为鲛娇作证,若是鲛娇所言有一句虚假,便请叶先生飞剑取了鲛娇性命”

    叶向天不严不动,全无回应。凌冲见鲛娇娇柔做作,若非早有防备,几乎也被她柔弱之态骗了。张亦如亦是面无表情,似乎全不为所动。

    鲛娇见叶向天三人如此冷漠,也不由暗怒,她不信叶向天识破了她的来历,只以为自家魅力敌不过叶向天道心磨练,倍觉侮辱,心下暗恨:“叶向天你也莫要得意,只等本姑娘修成了天欲**秘魔真法,一念之间,采吸周天元气,那时再让你尝尝天欲教法门的厉害!”

    木千山招来侍女,将鲛娇扶在一旁歇息。鲛娇起身之时,若有意若无意,指尖划过木平灵手腕。木平灵一个机灵,只觉手腕处麻酥酥的,一股热流直冲心底,鼻尖闻到一股香风远去,更是授魂与,不克自持。

    说话之间,法驾已入神木岛之中。但见岛上云蒸霞蔚,绚烂非常。无数修士起身来去,或端坐树下,静研道书,或同门较技,磨练道术,又或驾驭法器,出入青冥,忙忙碌碌,十分热闹。

    神木岛上禁制森严,若无掌教法令,绝不可腾空飞掠。执事弟子往来查探,见有违反门规之辈,便自出手擒拿。抬头瞧见法驾飞跃,皆知是自家少掌教所在,俱都退避开去,让出一条大路。

    法驾挪移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微微一顿,停止下来。木千山作势一礼,笑道:“叶师弟,家祖清修之地到了,请。”叶向天颔首,起身出了法驾。凌冲等人亦鱼贯而出。

    但见迎面一株巨木横天,根被三千里,树身亦有千里粗细,枝枝叉叉横生,树冠高可及天,无数星辉洒落,熠熠华彩,耀目难开。树身虬结斑斓,若有龙盘。

    神木岛上本就乙木精气充裕,这株巨木周遭乙木精气更是充沛到了极点。凌冲只觉不必刻意吐纳,天地间充沛到极致的乙木精气便疯狂涌入体内。乙木精气乃发生之气,善能滋养肉身,拔除创痛。凌冲运转太玄心法,虽然文不对题,但乙木精气在体内游走之间,将他数场大战所受内伤一一调制,不过数个呼吸,体内种种暗伤便大大见好。

    便在此时,丹田中后天阴阳之气陡然运转开来,鲸吞海吸,吸收外界乙木精气。不过片刻之间,便吸取了足够凌冲平日吐纳一月的灵机之数。凌冲大骇之下,忙即运功压制。叶向天曾郑重嘱咐命他万不可将后天阴阳之气现于人前,盖因此阴阳之气功参造化,干系太大,极易招惹是非。

    谁知凌冲功力不足,后天阴阳之气又是自行发动,根本不听调度,依旧我行我素,吞纳乙木精气。凌冲鬓间见汗,叶向天蓦然转身,伸指在他丹田处一点,一道金光透体而入,包裹后天阴阳之气,隔绝外界灵机。阴阳之气这才安分下来。

    凌冲微松一口气,又骇然发觉,封住自家阴阳之气的,居然便是那一道先天庚金剑光。这一惊非同小可,叶向天此来神木岛便是为了换取先天乙木精气,若是一会见了岛主木清风,必要收去先天庚金剑气,那时自家阴阳之气的秘密岂非暴露无疑?当着木千山、木平灵二人之面,凌冲也不敢多言,只闷头前行。

    木千山行走在前,发觉凌冲吐纳岛上灵机,却也不以为然。神木岛上乙木之气大盛,外道修士来此,几乎不约而同,皆尽情吸纳灵机。随机察觉凌冲吸取灵气之速极快,大大超乎脱胎境修士之极限。

    正差异之间,叶向天忽然出手,似乎将凌冲体内一件物事封禁,之后凌冲便不再吐纳天地灵机。令他万分新奇,忍不住问道:“叶师弟,方才凌师弟吐纳灵机,为何你要出手阻拦?本门对入岛之宾素无吝惜,任其摄取真气。叶师弟出手封禁,倒令为兄有些难堪了。”旁敲侧击,打探凌冲虚实。

    叶向天淡然道:“擅自吐纳贵派灵气,已是不该。因此我略施薄惩,木兄不必在意。”如此一说,木千山倒也不好再问。鲛娇若有所思,一双妙目亦在凌冲面上滚过。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张亦如瞧了便宜师叔一眼,忽然惊道:“木真君,这株巨木难不成便是贵派那一株先天灵根么?”修至婴儿境界,便可称真君。叶向天对木千山始终透着疏离之感,张亦如自也不会与他亲热,只称一声木真君。

    木平灵抢先笑道:“张师侄,此木并非那一株先天乙木灵根,只是三代掌教自灵根之上截取的一枝长成,亦能吞吐天地灵机。岛上弟子平日修炼,靠的便是这一株分枝供给的灵气。至于那一株母树么,却是在历代掌教手中。”

    木平灵言不尽意,那株灵根母树确在历代掌教手中,以纯阳级数的法力加以祭炼,以期有朝一日贯通其中禁制,化为一枚镇压阵眼之法宝。神木岛历代祖师手笔极大,祭炼先天灵根,又倾尽法力,修筑四十七岛,合成先天大衍阵图。这幅阵图若能炼成,再以先天灵根镇压,立成无上至宝,催动起来,便是纯阳玄阴级数,抹杀也不过在顷刻之间。

    这座先天大衍阵图威能卓著,因此祭炼也就万分困难。神木岛上下祭炼了数千年,也不过炼成十之七八。尤其那株先天灵根,历代掌教以无边法力灌注,也未曾打通其中关窍。那株灵根先在那位真仙手中,便已是超越法宝级数的宝物,但那真仙陨落之前,曾以灵根与域外天魔大战,自家油尽灯枯,连带灵根亦受损颇重。

    神木岛历代掌教以法力温养灵根,便是为的有朝一日令灵根再焕生机,恢复当年荣光。神木岛偏安一隅,便是因为门中并无镇压气运的无上法宝,只等先天灵根修复,便要有一番极大作为。

    这株巨木乃是采自母株之上,亦能修聚灵机,供给岛上普通弟子修炼,尽也足够。此事各派皆知,算不得甚么隐秘,木平灵脱口而出,并无半分隐瞒。至于那株灵根母树藏于何处,却是唯有神木岛掌教方才知晓了。

    木千山一指巨木之顶,说道:“诸位,家祖便在此数之顶等候,事不宜迟,请随我来!”凌冲极目上观,那巨木高逾万仞,庞大无匹,耸入云端,冠顶犹如一个黑点,云遮雾绕之下,也瞧不分明。

    叶向天绝不客套,袍袖一抖,一道剑光裹住凌冲与张亦如,剑光闪耀,直冲云霄。木千山亦自腾空而起,他主修功法并非剑修之道,因此不能驾驭剑光飞遁,另以真气排荡风云,乘云而起,望去另有一番风姿。木平灵向鲛娇道:“鲛娇小姐身娇体贵,还是由木某带你一程如何?”

    鲛娇见叶向天、木千山几个说走便走,丝毫不理会自家,心下气苦,木平灵大献殷勤,正合其意,掩口娇笑道:“如此便劳烦木真人带契小女子一番了!”木平灵哈哈大笑,足下碧光闪动,托定二人直入云端。

    凌冲在剑光之中向外张望,这株巨木周身树皮苍老,沟壑纵横,望去仿佛屹立千年时光,但只是一株分枝而已,真正的母株不知又要庞大到何等地步。巨木之上枝叶纵横,绿叶片片皆有三四丈方圆,碧翠可爱。碧叶望去不过数寸薄厚,叶脉清晰可见,却托举着一座座木屋宫殿,稳若磐石。

    凌冲遇见叶向天之前,不过是金陵城中一位凡间少年,顶多家世显赫了些。但自与叶向天相遇,除了迭遇险境,也见惯了仙家种种玄妙不测之法力场面,眼界自然也水涨船高,眼见这株巨木虽有神异,却也唬他不住。

    剑光迅快,撕裂天罡大气之间,不过盏茶功夫,已飞至巨木顶端。顶端处一座恢弘大殿凝立虚空,其下绝无任何托举之物。木千山乘云而来,此树虽是先天灵根一枝所化,经神木岛历代高手祭炼,威能已不下于一件真正法宝,平日用来定住神木岛上灵脉根基。

    这株灵根高有万仞,平日门人长老觐见掌教,皆有岛主赐下的灵符神光,飞跃灵根不过数息之间。但今日他却有意不曾拿出,观瞧一下叶向天修为究竟如何。只见叶向天剑遁不带丝毫烟火之气,剑光纵横之间,瞬息千里,亦是玄门剑气雷音的绝世修为。

    木清风因爱子惨死,对木千山这个嫡孙溺爱非常,不惜以先天灵根元气灌注其身,助其提升功力,因此木千山不过两百余岁,便修成婴儿法身,凝固魂魄,有了长生之姿。只是木千山自家知道自家之事,他一身功力得来太易,极少打磨,根基不稳,对上根基扎实的敌手,便要吃力。尤其叶向天这等剑术超群之剑修,更是其克星,见叶向天无意间展露的一手剑气雷音剑术,心下更是凛然。

    叶向天与木千山在殿前玉石台上侯了数息功夫,木平灵亦自带契鲛娇飞至。木千山见木平灵面潮红,双目放光,心下微微冷笑,说道:“堂兄可先带鲛娇公主前去安顿。待掌教见过叶师弟一行,我再行通报鲛人一族之事。”

    今日之会,本是为了迎迓太玄剑派来使叶向天三人,鲛娇此来实属异数,需当先行通禀木清风,请其定夺见与不见。鲛娇对这位神木岛之主也自有几分忌惮,天欲教主虽则信誓旦旦,言道传于她之法门连纯阳级数亦可骗过,到底全无信心,闻言又是一礼,说道:“有劳少掌教,鲛娇只静候佳音了。”

    木平灵巴不得能与佳人独处,他为鲛娇天欲法门暗控,还不自知,只觉这位鲛人公主望去从头至踵,无一处不美,直是天地灵粹之所钟,大笑道:“千山且去,鲛娇公主自有为兄照料。”

    木千山引领叶向天三人一路直入正殿,殿中丹犀之上,又有百余级白玉台阶,大殿正中一座碧玉丹炉耸立,热气氤氲,似在熬炼甚么物事。白玉台阶之上,一座玉榻横陈,一位羽冠修士端然而坐!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凌冲尚是头回见识纯阳级数老祖的风姿,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失礼,忍不住眯了眼睛细细打量。这位神木岛现任岛主、掌教大人居然是一位羽衣星冠的少年修士,望去比木千山还要年轻些。身披紫霞道衣,手握一柄玉柄浮尘,脑后灵光炽然,一圈圈发散开去。

    凌冲打量片刻,只觉这位木清风老祖如九天苍穹,仰之弥高,犹如深潭涵渊,俯之弥深,一身修为根本瞧不通透。忍不住心下暗惊:“听闻纯阳玄阴级数,已是此一方世界道法之极,举手投足,皆有移山填海、颠倒乾坤之威,这位木清风老祖威严素著,不愧神木岛掌教之位。不知本门那一位郭纯阳掌教,又是何等风采?”

    木清风本是闭目神游,几人踏入大殿的一刻,忽然启目望来。众人只觉面前一亮,只听木清风开口说道:“叶师侄来了,且让我瞧瞧!”其声若金玉相击,十分好听。

    叶向天于殿中站定,躬身施礼,说道:“太玄剑派郭师座下弟子叶向天,见过木掌教!”他不曾跪倒行礼,凌冲与张亦如对望一眼,亦只弯腰躬身,齐声唱礼。木清风丝毫不以为忤,将手中浮尘一摆,笑道:“叶师侄不必多礼,你师傅近来可好么?”

    叶向天答道:“家师安好,有劳掌教动问。”木清风目光略过凌冲与张亦如,在凌冲丹田处一扫而过,心下狐疑:“郭纯阳那厮十分小气,今回居然主动派了弟子前来,换取我的先天乙木灵气。那小子丹田之中想必便是先天庚金之气了,只是为何似是封禁了甚么物事?”

    笑问道:“叶师侄,你身后二人可是你的弟子么?”叶向天一指凌冲,说道:“此是凌冲师弟,那一位则是小徒。”木清风笑道:“好好,果真好资质!这位凌师侄若是我未瞧错,怕是天生剑心通灵,乃是上佳的炼剑材料!郭纯阳道兄果然慧眼独具!”

    木千山霍然向凌冲望去,人族修士禀赋各异,总有天生与天地灵气相合之辈,修行道法便快过同侪许多,这剑心通灵的禀赋倒也并非其中最上乘者,但此辈修炼剑诀剑术,却是天生的迅快,历来剑心通灵之辈若不夭折,必成剑道宗师。只是其数百年也不曾现世,谁知今时便现身一个,又被太玄剑派网罗了去。

    大殿之上,木清风下首亦端坐了数位神木岛长老,一个个气息渊沉,法力高深。凌冲只觉数道目光在自家面上扫过,丹田之上微微刺痛,那几位长老修为亦自不弱,俱在脱劫境之上,也瞧出凌冲丹田有异,皆未动问。太玄剑派以先天庚金剑气换取先天乙木精气,神木岛上下皆知,叶向天必要取出庚金剑气,届时凌冲丹田中封禁的何物自然大白天下。

    叶向天沉声道:“弟子奉了掌教恩师之命,以鄙门一道先天庚金剑气,换取贵门一道先天乙木精气,还望木掌教应允。”木清风笑道:“此事你师傅早已飞剑传书与我。他当年初掌大位之时,我便曾提议如此,只是你师傅甚是小气,不肯答允。如今却一反常态,为了你修成婴儿,找我换取乙木精气,助你逆推五行,感悟造化精义。你师傅对你一片回护之意,我亦十分佩服。”

    金丹之上,便是孕育婴儿,须得感悟造化精义,自虚无之中演化生命,以天地元气为体,自性元神为神,化合为婴。这一步各门各派下手功夫不同,各有秘诀奥妙。叶向天精修正反五行灭道真法,欲修成婴儿,便要演化五行之妙,体悟大道精义。

    修炼五行精气,最上等自然是修炼先天五行之道,太玄剑派中自是不缺先天金行之气,而先天乙木精气则着落在神木岛上。郭纯阳为了自家徒儿修道进境,不惜服软,与木清风商议求取,这份舐犊之心委实令人感动。

    木清风道:“你太玄剑派百年封山,如今重光在即。我也收到你师傅观礼请柬,只是我这些年闭关祭炼一件宝物,不克分身,观礼之事便算了。那先天乙木精气我以取来,你换走便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缠绕一条青绿气息,如龙蛇纠缠,散发无尽生发之气,正是东方青龙乙木真气。

    木清风百年以来俱都闭关不出,花费苦功,欲将一件随身法器开启灵识,祭炼成为法宝,今日是以灵光分身到此,以在座诸位长老眼力,皆瞧不出任何破绽。纯阳境界高手之法力神通,可见一斑。

    叶向天说道:“既然掌教不克分身,敝派亦不敢强求。先天庚金剑气在此,请掌教笑纳!”凌冲心都提到嗓子眼,若是叶向天将他丹田处封禁后天阴阳之气的庚金剑气取出,自家最大的秘密便要暴露人前,还不知要惹出多大风波。

    众人也觉叶向天必要取出凌冲丹田中那一道先天庚金剑气,目光俱都集在凌冲身上,只见叶向天不慌不忙,蓦然张口,吐出一道金光,蜿蜒扭转,直直往玉榻之上飞去。

    那道金光正是先天庚金剑气,自出叶向天之口,一股先天地而生之意油然而发,本来凌冲丹田之中那道剑气亦是先天之物,但两道先天庚金剑气遇合,立生对比高下。叶向天吐出那道剑气更加纯粹,乃是真正先天之物。凌冲丹田中那道剑气虽亦有先天气息,但多了几分后天雕琢之意,相形之下,当是修炼至纯阳级数的剑道高手,以自身修为凝练之物。

    那道剑光飞出,连木清风似乎都微微一愣,伸出一只手掌一招,那道剑气落入掌中,化为一团金光,蛰伏不动。木清风也不曾料到,叶向天出行神木岛,郭纯阳居然赐下两道先天庚金剑气,一道被其炼化为一道剑光,望月楼上出手,吓退拂意道人。另一道方是真正的先天之物,用来换取自家的乙木精气。

    木清风身为一派掌教之尊,又是纯阳高手,自然不会失了气度,一怔之下,指上那一道先天乙木精气便自飞出,落入叶向天袖中。郭纯阳素来老奸巨猾,为人深沉,既然与了叶向天两道先天剑气,自有其用意,木清风念头电闪,自然想到凌冲身上,究竟是何物事,需要以一道先天庚金剑气加以封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木清风不问,亦有人心存疑虑。下首一位长老忽然出声问道:“凌师侄,不知你丹田之中是何物事,居然要以令师一道先天庚金剑气封禁?”凌冲抬眼望去,发问之人身着红袍,连面孔亦是红的,周身火气飞腾,一望而知,修炼的火性道法,并非神木岛主传之木行法术。

    那位真仙传下道书道统之中,包罗万有,绝非仅木行一门,其中便有以木生火,转修火行道法之法门。那位长老唤作岳白石,乃是脱劫修为,正是岳挺之祖父。凌冲心念一转,说道:“此是弟子初学乍练本门剑诀心法,一时不慎,真气岔了经脉,叶师兄便以掌教一道先天剑气镇压弟子丹田,以来助我导气归元,二来我亦可借此良机,体悟剑气之中无上剑意,劳动长老下问,心实惶恐!”

    凌冲甚是聪慧,自家丹田之中,无论太玄母剑灵光亦或是后天阴阳之气,皆是不可暴露之隐秘,索性光棍一些,推说真气走火,反正叶向天在场,你们神木岛掌教长老,再怎么疑惑,也总不好侵搜一个后辈弟子的丹田罢?

    岳白石一双长目眯了眯,他修行火系道诀,连带脾性亦是火爆,见凌冲顾左右而言其他,心下微怒,便欲出手亲自查探。木清风轻咳一声,说道:“凌师侄,真气走火不可轻忽,尤其你这等修为,正是奠定道基之时,须得不留任何隐患,此事关乎日后成就,万万儿戏不得。我今日见了你,十分欢喜,我正道之中又有俊彦出世,索性成全你一番,日后你见了你家掌教,想来他也不会笑我小气!”伸手一指,指尖一道青气迸发,激射而出,落入凌冲顶门之中。

    这一道青气非同小可,乃是东方生发之气,虽非先天之物,却也能葆养精气,接续寿元,若是一个凡人受了这道精气,立时寿过五百岁,无病无灾,颐养天年。而今落入凌冲顶门,立时化为滚滚元气,往他四肢百骸中涌去。

    凌冲自遇叶向天,大战迭起,虽能履险如夷,但终究数次负伤,体内积藏了许多暗伤。尤其太玄剑派剑诀攻伐有余,养身不足,不能将之彻底拔除。叶向天也瞧了出来,因此传他沧浪剑诀,借水行功法,滋养肉身,只是他初学乍练,不曾修成。

    这一道青气涌来,只觉周身如一片温水滚过,舒适宽爽,几乎要**出声。他身内所藏种种暗伤,亦被这一道青气尽数平复抹去,不复留存。似凌冲这等初入道门之士,前一百日功夫最是重要,乃是奠定根基,关乎日后成就之关键。玄门中又有百日筑基之说,便是指的此道。

    木清风以一道东方青气,祛除凌冲暗疾,正是为他奠定了最为雄浑之根基,日后无论修行何等功法道诀,有了一副坚凝庐舍,便是事半功倍。这一份大礼不可谓不厚。

    凌冲只觉周身舒泰,待他沉珂尽去,那一道青气亦自消散耗尽,显现出木清风这一位纯阳老祖精湛之极的真气操御之力与眼光。那道青气入得凌冲丹田之时,不曾去试探先天剑气,二者相安无事。张亦如见木清风示好,心下暗气:“这便宜师叔便是命好!可惜师傅不为我开口,不然这位木岛主怎么也不好意思令我空手而回。”

    凌冲面泛惊喜之,躬身谢道:“多谢木岛主成全!”木清风笑道:“无需多礼,我生平最喜提携后辈。你日后若有所成就,遇到我神木岛弟子,只提携一二便可。”凌冲笑而不答,却也不曾将此言当真。笑话,今日四十七岛之上已是刀兵相见,你木清风仅凭一道真气,便欲化解干戈,凌冲自问心胸还未有如此宽广。

    他却不知,郭纯阳一次闲来无事,亦曾与叶向天点评天下英豪。说到这位神木岛主时,曾言道:“木清风此人,面上看似颇有气度,实则量小而心狭,功利非常,一文钱的本钱,总要赚回十两银子。刻薄势利,仗着先祖余荫,勉强修成纯阳,绝难再进一步!”郭纯阳之点评可谓辛辣之极,却也一语中的。

    岳白石见掌教如此厚待凌冲,却也不好多言,只将疑问憋在心中。木清风又道:“我与你师已有约定,你将先天乙木精气护送回山,他便会吩咐于你,叶师侄,此事关乎玄魔两道气运消长,万万不可怠慢。”

    叶向天眼中神光微闪,说道:“魔劫将至,正道中人自是责无旁贷。我太玄剑派乃是正道剑修门户,自要挺身入劫,杀出一片天地。请木掌教放心便是。”语气虽淡,却也透着一股尸山血海的意味。

    木清风颔首道:“如此便好。叶师侄,你太玄山门重光大典还有七日,我便不留你在岛上了,千山,代我送叶师侄一行出岛。”木千山躬身领命,笑道:“叶师弟,请随我来。”

    叶向天三人又向木清风施礼,随木千山出殿而去。待三人走后,岳白石哼了一声,说道:“掌教太也好心,为何要帮那小子祛除痼疾?他丹田中必有重宝,否则也不会以郭纯阳的先天剑气封禁了!”

    木清风淡淡说道:“我不过稍有示好,算不得甚么。至于那凌冲丹田之物,亦非我等该瞧的,若是贸然出手,引动了先天剑气,反而不美。难得郭纯阳为了徒弟修道进境,张口求我,又岂能不允?正好借他之手,先行试探那噬魂教一番!”

    又有一位长老出言道:“不错,魔劫将至,天下魔道蠢蠢欲动,连带地煞之气亦自暴涨,一旦地脉迁移,非但修道之界不得安宁,便是人间凡界亦要受波及。此是我神木岛崛起大好良机,只要把握得当,亦可将噬魂教一网打尽!”

    木清风独自死于噬魂教高手之手,神木岛百年以来,无时无刻不思报仇雪恨,恰好借郭纯阳换取灵气之机,与太玄剑派约定,待魔劫起时,互为依仗,铲除魔教之辈,尤其噬魂教夺魂道人以下,许多魔崽子,皆欲杀之而后快!

    木清风向岳白石说道:“岳师弟,你往少阳剑派中走一遭。见了杨逊,便言我神木岛愿与他共抗太玄剑派。他若有意对郭纯阳出手,我亦可从旁协助!”岳白石抚掌大笑道:“掌教果然英明!那三家剑宗本就不对付,如今叶向天逞强,削去了杨天琪一条臂膀,断了他大道之路,杨逊如何肯忍得?必要生事,我神木岛正可两端摇摆,借机得利!”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木清风颔首道:“此事宜速不宜迟,本座再与你一道先天乙木精气,有此精气之助,不难将那杨天琪断臂接驳复原,杨逊受了这般恩惠,方会答允与我神木岛结盟。”杨天琪被叶向天一剑削去一条臂膀,拂意道人将断臂以寒气冰封,可保数年不腐,若能寻到接驳神药,亦可复原如初。

    世上道法奇妙,自然亦有接驳断臂断肢的神妙药物。先天乙木精气乃是先天之物,禀东方生发之气而生,妙用无穷,逆转阴阳,自能接驳断骨,滋养元神,只要修士一灵不昧,得了先天精气之助,还能稳固精魄,平添数百年寿数。与此相比,接驳断骨实在微不足道。

    神木岛有一株先天灵根坐镇,历代高手只要不是天劫临身,又或斗法而亡,自来长寿之辈极多,有了这等底蕴,神木岛方能在开派区区数千载时光,便可与清虚道宗这等万年大派相提并论,跻身正道一流门户。甚至还有传言,开派的那四位老祖亦不曾陨落,不知是遨游星河之外,还是隐居何处潜修。不过此事乃是神木岛最大的隐秘,历代掌教都未必得知了。

    木清风手笔极大,先天精气每年出产不过十几缕,多了便要损耗先天灵根本源。这十几缕精气供应掌教长老修炼尚不足数,如今一下子便拿出两条。木清风算盘打的极为精明,只消杨天琪断臂复原,必会功力大进,修成厉害道法,势必要寻叶向天报仇。那时无论胜败,太玄剑派与少阳剑派必成不死不休之居。这一条先天精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用的恰到好处。

    岳白石一愣之下,却见木清风伸手一指,又一道精气落入他掌中。岳白石目中微露不舍之,断然道:“小弟这便动身赶赴少阳剑派,掌教师兄放心便是!”身化一溜火光,遁出大殿,直入苍穹。他修炼的乃是火行道法,用的便是火遁之术,生怕与叶向天照面,因此直上云天,自天罡大气之中飞走。

    大殿之外,叶向天忽然抬头望天,木千山笑道:“叶兄莫不是舍不得我神木岛这一番妙境,欲要长住么?”叶向天淡然道:“此间虽好,终非吾乡,不若归去。”木清风一声轻笑,引领三人依旧上了法驾,往岛外行去。

    来时仙童引路,去时却悄然无声。法驾撞破岛上禁制,一路西去。四十七岛之中再无人胆敢拦路,因此不过一个时辰,已然飞出四十七岛之外,法驾悬停于一处海面之上,众人鱼贯而出。凌冲与张亦如虽是道行浅薄,但真气勃发,凌空虚立亦无难处。

    木千山拱手道:“劳烦叶师弟万里而来,如今却寂寂而去,为兄心实不安。”叶向天道:“乘兴而来,兴尽而去,总算不负掌教恩师之托,少岛主不必挂怀,我辈剑修心中微剑,旁者皆为末节。告辞!”不待木清风多言,剑光冲天,裹挟了凌冲与张亦如,直上云霄。

    木千山待剑光远去,嘴角微露冷笑,自语道:“只怕你叶向天归途却没那么顺遂呢!”袍袖一拂,返身入了法驾。这一件法器撞破虚空,倏然不见。

    太玄剑派百年重光大典便在七日之后,届时山门重开,亦要甄选有缘弟子,传授剑诀道法,叶向天身为掌教首徒,不可不在,因此办妥神木岛之事,便全力赶路。施展剑气雷音之术,一道剑气纵横于极天之上,但见剑光跃动,每一闪烁皆有数十里之遥。

    凌冲身在剑光之中,瞧不见叶向天此时之剑术,不然又要惊呼一声,叶向天如今施展的乃是剑气雷音与大挪移剑术合璧之法,显示出深厚之极的功力。这位太玄剑派大师兄非但精通剑气雷音、练剑成丝两道绝世剑术,连大挪移剑术亦自修成,委实是剑道奇才。

    剑光跳跃迅捷,眨眼之间,已远去千里。剑雷之声响过许久,海水霍然中分,一道黑气喷若泉涌,凌空一转,现出两条人影。一人乃是一位少年,双目狭长,周身寒气翻滚,正是封寒。他强自出头,与凌冲比剑,欲要将其击败,入得神木岛高层法眼,得传上乘道法。

    谁知弄巧成拙,被凌冲逼得不得不显露魔道剑术葬灵剑法。木千山本打算晾他一阵,磨一磨其火气心性,但魔道剑诀一出,当着叶向天之面,誓不能再有回护,落人口实,断然出手将他擒拿,命弟子将之囚禁,待叶向天走后,逼问剑诀下落,就地处死。

    谁知封寒居然杀死看守弟子,自行逃散无踪。木千山也顾不得缉拿,倒令封寒得意逍遥法外,却又出现在神木岛之外。他身旁一人,服饰极古,绝非大明装扮,面漆黑,刚硬如铁,周身黑气隐隐,发散开去。周围海族生灵被那黑气一罩,立时仰面浮起,气绝而亡。片刻之间,海面之上已漂浮了厚厚一层海族尸身。

    那人面部僵硬,忽然嘎嘎怪笑,说道:“小子,本长老奉了教祖之命,以一道灵符潜入神木岛,救下你一条小命,如今鲛三力不见踪影,鲛娇入了木家之手,本长老也没得屁事可做,你还是随本长老回去,禀明教祖,传授你我天尸教上乘魔道,日后修炼有成,自家去报今日之仇!”

    此人正是天尸教长老恶尸道人,他奉命前来东海,本是接应鲛三力,商讨吞并鲛人一族,将天尸教势力延伸至东海。自是不知鲛娇早为天欲教主暗中收为弟子,传授天欲魔法,将鲛三力采补杀死,自家楚楚可怜去往神木岛求援。

    恶尸道人在东海逛了几天,也不见鲛三力来见,自知不妙,偶见叶向天剑光飞来,仗着临行之时天尸教祖赐下一道灵符,可破诸般禁法,潜入了四十七岛。发觉了封寒修炼魔道剑术,为木千山擒获,见他资质尚可,出手击毙押送弟子,将封寒救出。

    恶尸道人自也不会安的好心思,只是如今天地大变在即,魔道各派皆有高手出世布局,连带他这等潜修之辈,已被派了出来走动。若能收下几个不错的传人,传授魔法,也算些许功劳。再者封寒由他引入门中,自也打上了他这一派的烙印,日后若真有成就,也算一大臂助。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