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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纯阳顿了一顿,又自冷笑:“玄门六宗,说得好听。清虚道宗底蕴最深,唯恐别的门派越他们,对其余玄门同道大肆打压。万年之前,太清符门没落,门中高手长老为魔门围攻,死伤殆尽,余下弟子不得不托庇于一件法宝,逃亡域外星空。背后便是清虚道宗捣鬼。玄门六宗之间,亦是勾心斗角。向天,你是我门下大弟子,如今道家四九重劫将至,各派掌教长老纷纷起手落子,我太玄剑派也要应手,方可抢占先机。”

    叶向天说道:“恩师所言,弟子谨记在心。如今弟子已参透五行真气逆转造化之意,不日便可凝结婴儿。只要元婴一成,法相之境触手可及,那时便可为恩师分忧了。”

    郭纯阳呵呵一笑,说道:“为师之意,倒非催你早些破境。你在金丹境界上足足磨炼百年,心性修为皆已圆润,根基又是先天极厚,只要修成婴儿,弹指之间便可直入脱劫,只是如今本门之中也不必你来镇压门户,还是好生打磨根基,随其自然为好。”

    “杨逊那厮本打算借金光与6长风之手,向我施压,为其子讨些好处。山门重光那日,他的元神化身就潜伏在侧,却不料先有百炼师兄成就纯阳,继而又有惟庸师兄暗中炼就诛魔宝鉴,尤其为师又可越境杀人,将他惊住,这才愤愤而去,不敢生事。”

    “如今各派皆以大开山门,广收弟子。本门此次收录的数十名弟子,你要用心筛选,有那资质好的,便传以上乘法诀,为日后本门道统存续传薪之用。我等几个老不死的还可顶几年,魔道也好,清虚道宗也罢,就算加上少阳、七玄几个,欲要灭我太玄道统,谈何容易?他敢张口咬来,总要崩掉他几颗大牙。凌冲处,你闲来无事,不妨多多结纳,一来俱是一师之徒,二来他是你日后成道之资粮。此事多说无益,你自家留心便是。”

    叶向天凛然受教,说道:“恩师放心,凌师弟处弟子自会常去走动。”郭纯阳道:“如今外人不知你跟脚,你恰好有机会藏敛剑锋,好生修炼,不可怠慢了。”吩咐了几句,叶向天不敢多留,施礼告退。

    走出太象宫中,望着幽幽碧空,眼神变幻,也不知想些甚么。他之跟脚特异,被郭纯阳收入门中,传授上乘道法,这位恩师善能前知,一切种种算计皆不出其掌握,当年他初入太玄时便曾言道:“你根基浑厚,此乃先天遗泽,但到底魔障太多,欲求正果,尚有无数荆棘,非得有大福缘之辈帮扶方可。”叶向天素来对恩师之言深信不疑,如今已点明凌冲便是那位大福缘之辈,自要好生结纳。好在叶向天之前对这位小师弟颇多照顾,二人也算相得益彰,也不必故作姿态。叶向天出神半晌,将身一转,五流彩飞溢,已不知去向。

    凌冲施施然回转合极宫中,吩咐玉琪道:“你且去凤兮师侄处打探一番,瞧瞧她回转也未?”玉琪领命而去,早早回来禀道:“凤兮郡主业已回转,只是又去了任老爷处。”凌冲点头,凤兮郡主无事,狄成自也无事。想必是二人亦现了那一处血河之秘,匆匆向任青禀告,上报掌教区处。

    他也不去管此事,如今胸前七处大**之中空空如也,先前苦苦修炼的星光法力,尽数化为太玄真气,补益了玄剑幻境的修为,当务之急,依旧是继续苦修玄武七宿之法,洞虚剑诀与星斗元神剑诀二者互为表里,唯有将星斗元神剑诀修炼的更加精深,方能推动洞虚剑诀之修为进境。

    他想了想,吩咐道:“我还要闭关炼法,你依旧将这合极宫闭了,来人一概不见,待我出关之后,再行处置。”上楼而去。玉琪望着凌冲背影,心头钦佩非常,她虽不知凌冲如今修为境界,但三年以来,练气每日不辍,其中毅力根性,绝非常人能比。世人只道练气之士,举手投足皆有力随身,逍遥度日,无不称心,却不知欲求上乘法力,得大逍遥大自在,先要忍受修道之凄寒孤苦,又有外魔内魔侵扰,诸般幻境磨炼等等,一个不好,堕入魔劫,下场惨不可言,还不必过凡人无知无觉,平淡一生。

    凌冲依旧将伏斗定星盘祭起,趺坐其上,先将郭纯阳所赐紫气温玉牌取出,在掌中摩挲不已。这块玉牌玲珑精巧,乃是郭纯阳将那方万年温玉玉匣以法力融炼,取其中精粹所炼。太玄派中炼器之道虽公推贺百川,但以郭纯阳藏拙现朴的性子,想来炼器的手段也不在这位四师兄之下。他亲手所炼之物,想必非同凡响。

    凌冲望着那块玉牌中的氤氲紫气出神一会,将玉牌贴身藏于胸口,以真气吸住,也不必甚么金丝银线悬挂。这块玉牌悬在胸前,不断散出丝丝清凉温润之意,就在体内流转,舒适之极。这股温如之意上入紫府,将他阳神包裹,如浸温水之中,舒畅之极,连带各种念头运转也快了几分,果是一件难得异宝。

    凌冲把玩过紫气玉牌,便沉定心神,先内视玄剑幻境之中,瞧瞧有甚么变化。但见玄剑灵光幻境中,本有三十六道剑光变幻不定,但如今已然拆分的细小之极,玄剑幻境正中一道剑光之住直贯苍穹,撑起天地四时之变,犹如天柱。这根天柱周围尚有一道粗大剑光,做劈斩之形,虽是剑招直扑,但一剑劈落之间,尚有无穷变化,许多妙用。正是凌冲观摩庚金神剑剑灵劈斩血幽子那一剑所拓印而来,只不过这一剑之中尚未尽得庚金剑术之神韵,这道剑光每一次劈斩之间,便是微调不断,吸纳周遭细碎剑光,间或又是吐出,显得灵异非常。

    “这道天柱剑光真是神异之极,有它镇压,我这玄剑灵光幻境稳固了何止十倍?此剑上托乾天,下抵坤地,当可名为承乾天柱剑!至于另一道剑法,乃是我拓印庚金前辈欲斩血幽道人剑招而成,便名为破邪罢!只可惜我见识不足,底蕴不厚,仅能生出两道根本剑光,祭炼的禁制重数也自不足,若能将之祭炼圆满,或是再炼成几道根本剑光,修为定可突飞猛进!”

    他收敛了心思,便不去管玄剑灵光幻境之中如何自行演化种种剑法,将心神沉定,依旧修炼玄武七宿法。胸前七道大**中,星光真气空空如也,但所谓破而后立,此次将星光用尽,再运起星斗元神剑吸纳周天星力之法门,辅以玄鲸吞海功之法,吸纳星光居然比之前足足快上三成有余,他不管不顾,只是闷头苦修,一年之后,七道大**中北方七宿星光便恢复到了探察铁矿之前的水平,足见此次修炼进境之快。

    他间或出关,透过玉琪了解门中之事,也瞧瞧家中家信如何说法。得知那日凤兮郡主果然去寻了乃是任青,禀告血河之事,任青以为兹事体大,不敢耽搁,立时求见掌教至尊。结果郭纯阳轻描淡写一句:“血河之事我已尽知,不必去管。只是如今先天血神逃逸无踪,血河中生灵失了管束,若是被其逃出地表,难免造成杀劫,便由你等二代弟子动手,将之镇压,若有胆敢犯境之辈,尽数斩杀便是!”

    血河本源被血神道人抽取太多,大伤元气,但其中孕育了无数血河生灵,皆是凶猛强悍,十分难缠,又能运使邪道道法,若不严加看管,一旦逃来地上,凡人生灵几乎皆要灭绝,被充当了血食。掌教至尊有令,二代弟子自是不敢不从。几人商议一番,便先由叶向天当先,镇压血河,每日就在那一道血河支脉之上盘膝静坐,若有血河生灵胆敢露头,便一剑斩杀了事。

    凌冲得知此事,不知怎的,忽然记起那一株太阴火树与血河之源,总觉两者与叶向天颇有关联,但其中究竟隐藏了甚么隐秘,却猜测不出。另有一事,乃是家中家信到了,老父信中言道,如今祖母大人身体越见衰弱,虽是精神硬朗,到底不如以前,尤其想念孙儿,命凌冲回家省亲,再者再过一年,凌冲便当行冠礼,那时可一并进行。

    凌冲来至太玄已有四载,亦甚是想念家中,太玄剑派也不禁弟子回家省亲,毕竟修道之辈,寿元绵长,若不能早享天伦,待到修成金丹、婴儿之日,只怕家中上下三辈早已死的尽绝,修道之人也并非绝情绝性,该尽的人伦孝道,自要尽足。所谓“天下无有不忠不孝之神仙”便是此意。

    凌冲决意归家省亲,心下便打算开来:“尚有一年时光,我修炼玄武七宿之法,只怕进境不大,不若先去求见大师伯,求他将周天剑术传授,拓印入玄剑幻境之中,增厚我之底蕴,再来精进修行便是。”忽然记起一事,伸手在一旁书架之上取出一本道书秘册,正是那一本传自太清门的《太清秘授重玄阳符经》。

    凌冲将这本符经取在手中,眼前便浮现出一位娇俏少女的笑颜,“四载过去,也不知她过得如何。当年她将这本符经送我,期望我能破解其上云文之书,将其中所载符法传她。我答允了此事,只是四年苦修,居然尽数抛在脑后。听闻大师伯精通云文之道,倒不可失之交臂,定要讨教一番才是。”

    这本《太清秘授重玄阳符经》出自太清门,相传此派乃是以符箓之法立门,所传符法能劾役鬼神,拘拿神魔,以为己用。符箓之道,本就是玄门正传之一,世间亦有符修之道与剑修、魂修、气修之辈分庭抗礼,不落下风。凌冲修炼剑诀日久,亦有几分体悟,太玄剑派虽是号称剑宗,但所修剑诀却是走的以气驭剑的路数,说是气剑双修,也不为过。

    但这太清门所传符法却是独辟蹊径,另有一番玄妙,如今他修为入了瓶颈,乃是靠水磨功夫破关,倒可涉猎些旁宗之学,何况这门符法亦是玄门正宗,不在太玄派剑诀之下。只是欲学符法,先要识得云文,云文之道更是博大精深之极,也不知自家能否融会贯通。

    当年叶向天曾对他言道,太玄剑派广收天下绝学,也自得了太清门几门符法道经,只是俱都不成体系,门中长老亦有心创出一门剑符双修之道,只可惜太清符法始终不能得窥全貌,空自苦思经年,也只勉强创出一门符剑之术,连正一道的符剑之术尚且比不过,何况其他?那位长老一赌气,便不肯再花功夫在此。只是这一支传承却未断绝,落入惟庸道人之手。

    凌冲抚摸这本符经良久,忽然哂然一笑,自语道:“我这般挂念那位齐瑶儿姑娘,难不成便是情劫已动?修道之辈,明心见性,情劫之物虽虚无缥缈,但更是为祸热烈,一个不好还要败道辱身,多少练气之士,修道之辈宿根深厚,只因堪不破这个情字,修为全无寸进,反被连累,就在苦海中挣扎不出,凌冲啊凌冲,你倒要小心。只是情劫之道,本就乎于心,斩不断理还乱,且瞧一瞧那位齐瑶儿姑娘,再做定夺罢!”

    凌冲修行日久,心性之道也自磨炼沉淀了几分,自家事自家知,定是当年情窦初开,与齐瑶儿这位娇俏少女遇合,自此一根情丝寄托其身,渐趋不可自拔,唯一解决之道,便是自然而然,明心见性,但一切一切,尚要见到当年那位少女,再做定夺。

    凌冲想到便做,收了伏斗定星盘,将《太清秘授重玄阳符经》捧在怀中,一路出门,足下真气自生,托举着他冉冉飞起,如今他根基愈厚,修为愈深,虽还不能御剑凌空,但小小的凌空虚渡还是勉为其难,无甚问题。他一路升腾,立足太象宫之前。将手中一道玉符一展,一道清光裹身,立时入了宫中不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太象五元宫乃是郭纯阳与四位长老联手祭炼的一件法器,听闻只差一步便可开启元灵,成就法宝,比那一座太玄峰,由天外石菁祭炼,丝毫无有用处,却是高明了太多。太象宫中禁制重重,可说是步步杀机。太玄门下二代弟子以下,无人居住在此,唯有五位掌教长老在此清修。

    凌冲还是身份特别,得郭纯阳另眼相看,才赐了一枚玉符,可随意进出太象宫。其余弟子便是赵乘风之流,无有掌教、长老宣召,无故绝不许轻易入的太象宫,足见门规之森严。凌冲催动玉符,清光盈盈,穿过无数禁制,不旋踵间已来至天巽宫之前。前两次他来此,皆是奉了惟庸道人宣召,今日却是自作主张,就在殿前徘徊了几步,只听大门中开,一个小小女孩探出小脑袋,扎着丫髻,对凌冲嘻嘻一笑,拍着小手道:“老爷知晓你来,命我带你进去。”

    这女孩看去不过七八岁年级,一派天真,凌冲却丝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一礼,说道:“如此劳烦诛魔真人!”这女孩正是诛魔宝鉴之元灵,一身法力已是真仙级数,一口气便能将他吹死,哪还敢造次?

    诛魔元灵嘻嘻一笑,伸出小手,拉了他入天巽宫。凌冲抬头见惟庸老道高高端坐,今日似乎并未祭炼诛魔宝鉴之本体,亦未闭关炼法,见了凌冲入内,抚须笑道:“你这猴儿今日所来何事?”凌冲见惟庸道人似乎心情甚佳,也就笑道:“弟子今日拜见大师伯,一是斗胆请大师伯将那三百六十五招周天剑术传授,二是欲从师伯处学的玄门云文之道!”

    惟庸道人手捻须髯,微有愕然道:“我听掌教师弟言道,你修炼星斗元神剑诀,功力深厚,尽数转为洞虚剑诀的修为,又参悟了几招上乘剑术,已然真正迈入凝真之境,那三百六十五招周天剑术本就是本门前辈长老为了配合星斗元神剑诀所创,早晚要传你。只是那云文之道博大精深,绝非朝夕之力所能精通,你怎的起意学此?”

    凌冲早有准备,自怀中将那一本《阳符经》掏出,双手捧着,说道:“弟子未来太玄拜师时,曾随叶师兄参与过一回癞仙金船出世,神物择主的勾当。当时一位好友机缘巧合,将这本符经到手她自家乃是散修,对云文一窍不通,便将此物赠与弟子,只求弟子学得云文之后,破解此经经文,将其中所书精妙符法转授于她。弟子欲要践约,听叶师兄言道,本门中大师伯最是精通此道,因此才来求问师伯。”

    这本符经一出,惟庸道人面上亦没了轻松之意,伸手一招,那本符经轻飘飘落入掌中,他也不翻看,只以一根手指凌空虚画,似是符文之类,线条勾勒之间,凌冲只觉有丝丝天地真元流动,往那符文之上汇聚。惟庸道人虚画几笔,反手一拍,将那符文拍入符经之中,那符经登时放出百丈光华,耀目之极,良久方歇。

    惟庸老道望着手中《太清秘授重玄阳符经》,良久方才叹道:“万载玄门正宗,役鬼劾神,门徒无数,到如今却落得风流云散,道统不存,岂不令人扼腕叹息!我方才施展的乃是太清门中化光符,遇到同一道统之符法,自生感应。这本经文确是万年之前太清门符法真传无疑。”

    顿了一顿,又道:“太清门所传符法,博大精深,功能役鬼劾神,威力无穷,乃是玄门符修之正宗,可惜万年前遭逢大劫,一干高手长老死伤殆尽,余下弟子听说在几位硕果仅存长老带领下,脱离了此方世界,方得保道统不绝。太清门撤离之时,将所传符法一并带走,此方世界便断了根本传承,有几支支脉号称保留了太清正宗之学,却也只是皮毛。几百年前,我闻听陈兴文寻到了最后一位太清传人,将太清符经到手,不成想他飞升之后,居然将此经藏于金船之中,辗转为你所得。”

    “这本阳符经实则亦非太清正本,只是当年流落而出,内中记载之符法亦只到金丹境界为止,但已是非同小可。你能将此经得到,足见机缘之厚,根基之深。”凌冲听得一愣一愣,那陈兴文想必便是癞仙俗家名姓,也唯有惟庸道人这等大修士方能知晓这些隐秘。

    惟庸老道续道:“本门前辈亦曾痛下苦功,修习符术,也自搜集了不少符门密录,其中太清门传承亦得了许多。不过皆是只鳞片爪,不成体系。但与本门剑术相合,却又创出一门符剑之术,以符喻剑,以剑书符,别有一番威力。只是缺陷甚多,并不能以此成道,因此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一门道法道诀,无论威力多么宏大,若是不能凭此证道长生,以身合道,便是无用。”

    “你既然要学云文,这门符剑我也一并传你。只是云文之道太过精深,你尚有一年时光归家省亲,要想有所成就,怕是不成,只能学个囫囵而已。也罢,这本符经我借阅一月,一月之后,你再来此处,我将符经还你,再传你符剑之术、云文之道。”

    凌冲见惟庸答允传他云文之道,喜不自胜,忙躬身谢道:“多谢大师伯成全!”惟庸道人笑道:“你这猴儿倒也懂事,又有几分福缘,连这本符经我想了几百年也不曾到手,却被你轻轻易易得到,岂非天助?有了这本阳符经,我参悟数载,说不得便能将本门符剑之术补全,那时我太玄剑派便要再多上一门剑诀传承,直指先天大道!”

    这本阳符经虽然不全,仅有金丹之下的太清法门,但一应太清符术筑基之法却是完备无缺,恰能填补太玄符剑最为根基的部分,若是根基圆满,说不定便能推演出直指先天纯阳的无上法门,凌冲将此经献上,便又是天大功劳。要知太清门道统绝不在太玄剑派剑诀传承之下,甚至万年之前清虚道宗还要暗中构陷,施展许多不齿计谋,方能引得太清一门覆灭,足见其传承之珍贵。

    惟庸将符经收起,忽然笑道:“罢了,这套周天剑术本就只能传你一人,如今你又立下大功,索性今日便传了你,免得你总是惦记!”将手一挥,漫空皆是剑光,星星点点,如夏夜繁星、流河放灯,晕光流辉,好看已极。共有三百六十五道剑光,恰如周天星斗,瑰丽非常。

    惟庸吩咐道:“恰好你修成一道天柱,定住玄剑幻境变化,可将这些周天剑术剑光收入玄剑灵光幻境之中,省却你一番拓印祭炼之功。”凌冲大喜,清喝一声,丹田中玄剑灵光幻境登时出无量吸力,将周天剑术所化三百六十五道剑光全数吸入。

    三百六十五道剑光种子一入玄剑灵光幻境,立时高挂在天,化为周天群星之模样。如今玄剑幻境之中,一道金光如同天柱,定鼎乾坤,六墟以此为基,周流不定。周天之上,又有群天之星生辉,闪耀不停。又有许多细碎剑光往来游弋,愈来愈像一处真正的小世界。实则这亦是四代祖师创设洞虚剑诀的根本目的,便是以剑光开辟一处天地,自生乾坤,魂魄阳神移居其间,自证其道,自然成就纯阳。

    各派之中,无论玄魔或是佛门,以开辟空间为手段,证道长生之法门,所在多有。譬如佛门最为著名的几大神通,掌中佛国、沙中世界,号称一叶一如来之法。又有魔门噬魂道所传法门,修到正宗最高境界,便是体悟世间诸般魔意,于灵台方寸之间,开辟无上魔国,号为诸天魔境、方寸魔界,亦是无上神通。

    有这周天剑光种子纳入玄剑幻境之中,玄剑幻境更趋坚实,修为亦自暴涨。这三百六十五道剑光种子,居然每一道皆有八重禁制,即是二阶的法力,不用问定是惟庸道人特意祭炼,赐了给他,起码省却了他三载苦功。

    惟庸道人说道:“这周天剑光之种,我以星辰法力祭炼,与你眼下功力境界相合。你回去之后,务要再行祭炼一番,与身相合,方能如臂使指,须知每一道剑光、法力,皆要自家炼就,方能与自身契合,挥最大威力。莫要贪图进境,忽略了根基,此是金玉之言,你要牢记不忘!”

    凌冲凛然受教。惟庸道:“今日到此为止。珠儿,你送凌冲出宫,一月之后再引他来见我。”小女孩珠儿不知从何处钻出,一把抓住凌冲之手,笑嘻嘻便往外跑。凌冲无暇施礼告退,被珠儿一路拉着跑出太象宫,风驰电掣一般。

    小姑娘立在太象宫之口,咬着小手指头道:“你下去罢,老爷命我不得走出这太象宫,就不能远送你了。你要常来寻我玩耍哦!我觉出你身上有甚么东西令我十分亲近,却又不敢太靠前。”伸手一指凌冲丹田。

    凌冲心头一凛,他丹田中除却玄剑幻境,便唯有一团阴阳之气,这几年修行星斗元神法,聚敛星力,阴阳之气着实跟着大饱口福,只是自去年起便不再壮大,而转为精炼,似乎每一日皆有几分凝实之意。不过他也从未将心神投入其中太多,毕竟这等妙物绝非后天生灵所能染指。

    珠儿乃是诛魔宝鉴元灵所化,天生灵觉惊人,自能感到阴阳之气对她大有好处,可助她纯炼真气,坚实元灵。但同时阴阳之气操控不好,亦会将她元灵吞噬,化为灵机补益了自身。因此才会说凌冲身上的物事对她十分吸引,却又不敢靠近。

    凌冲笑道:“珠儿前辈放心,弟子一月之后定会回转,再陪你玩耍。”珠儿笑的两颗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笑道:“那就好,你可不许失约哦!”转身蹦蹦跳跳跑了。凌冲吐了口气,回转合极宫中。就在伏斗定星盘之上坐下,默运真气,先将玄剑幻境之中周天剑光种子重新祭炼了一遍。惟庸道人祭炼这些剑光种子之时,只是将法力禁制重数祭炼上去,尚有不少缺陷,凌冲花费了一月功夫,将之重新祭炼,果然有了如臂使指之感,还有许多收获。

    周天剑术乃是以星斗元神剑为基本,辅助其修炼所创,效仿周天群星运转之道,所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一剑之出,可引动周天星辰之力垂降,威力莫大,神鬼莫测。

    凌冲修炼最勤的便是北方玄武七宿法,因此将周天剑光种子重新祭炼,眼光第一个便瞄上了玄武七宿剑法。他心念一动,玄剑幻境中北方天空共有数十颗星辰剑光依次闪亮,化为七座星域,又有七道星光生成,陡然化为七道剑光,就在北方星空之上演练起剑术来。这套剑术绝非凌冲所学的任何一套剑法,而是以玄武星力操控,自然而然施展而出,可谓道尽玄武七宿之妙。

    凌冲就在玄剑幻境之中,以心念演化周天剑术中玄武七宿之变,自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一一施展。玄武七宿剑光合璧,象征玄武真神之形。玄武之灵乃是龟蛇相缠,本就沉稳灵动兼而有之,七道剑光恣意纵横之间,已颇具玄武真神之妙。

    凌冲蓦地一声低喝,丹田中七道剑光投体而出,就在半空之中陡然合璧归一,化为一道虚影,龟甲蛇鳞,龟蛇相缠,正是玄武法相。只见神龟探,灵蛇低嘶,道道法力涟漪冲荡虚空不绝。玄武真神法相之中最高神通便是先天壬癸神水,此水亦是七大真水之一,自蕴阴阳五行,威力宏达。玄武法相一成,周身便有丝丝玄真水生成,滚荡虚空,如闷潮起于渊底。玄真水正是壬癸神水,虽非先天之物,却也十分灵异。

    凌冲伸手一招,收了玄武星力剑光,依旧化为玄武七宿,收入玄剑幻境之中。“看来这套周天剑术之中,先要修成剑气化形之法,方才我以剑中真意,无意中演化玄武星神,当是走对了路子。只是这尊玄武星神还是我苦修玄武七宿四载,根本雄厚,方能演化的出来。若是换做其他四灵法相,只怕便无这般容易。”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剑气化形在诸般高深剑术之中,尚属低端境界,只要修成凝真之境,真气运转如意,便可着手修炼。甚至凌冲从未得过剑气化形之术的传承,却在方才修炼周天剑术北方玄武七宿时一蹴而就。

    甚至剑气化形之道并非是一门剑诀或是剑术,而仅是一种运剑运气的手段。诸如剑气雷音、剑气炼丝、剑斩虚空等种种精妙剑术,亦非有专门修炼的法诀,只是运剑之手法而已。一门剑诀高深与否,一看修行境界能够直指先天大道,譬如太玄剑派六大剑诀之所以为无上妙法,便因历代传人皆有以此修证长生者。二看剑诀中所蕴含剑意境界,能够修成的种种手段神通。

    譬如星斗元神剑诀,其中便蕴含了剑斩虚空剑术的法门,先天庚金剑诀中便蕴含了剑气炼丝的手段。这些精妙剑术手法被内嵌于剑诀之中,但并非只要修炼了剑诀便可修成,亦需天赋、机缘遇合方可。

    凌冲无意中修成剑气化形之术,亦有几分兴奋之意。随机依旧去体味周天剑术之奥妙,“这套周天剑术不愧为太玄祖师专为星斗元神剑诀所创。星斗元神剑诀说是剑诀,实则是采炼星光法力之妙法,有了这套周天剑术,方能催动周天星力,有了剑意剑形,正式将星宿魔宗的根本道诀纳入太玄剑术体系。只是当年那位祖师并未得到完整的星宿魔宗道诀,这套周天剑术实则亦是纵其想象,以剑术弥补星宿道诀中的缺憾,剑术虽则精妙,其实是无奈之举。练气的根本法门是星宿魔宗的,这套周天剑术虽非狗尾续貂,但到底非是原配,运使起来总有几分不凑手。”

    “星宿魔宗的法诀当真是非同小可,练气的法门还在太玄派之上,若能将星宿道法后续道诀入手,我也不必修炼甚么周天剑术了,凭借星宿道法便可成道!”凌冲将这无用之想压下,细细体悟运使周天剑术之时,周天星力之潮汐变化。洞虚剑诀乃是一门高深之极的剑术,四代掌教创出这门剑术时,立意十分深远,任何剑术皆可拓印于玄剑幻境之中,化为根本剑光,只要根本剑光晋升,洞虚剑诀的修为自也会晋升,所拓印的根本道诀越多,洞虚剑诀的威力便也越大。

    但其中便有一桩坏处,根本剑光提升,需要对剑术的高深认知,与深厚无匹的真气修为。修炼洞虚剑诀的第一关便是要天生剑心,方能修成玄剑灵光幻境,之后还要拓印尽可能多的根本剑光,再将之一一提升,每一重境界修炼皆是艰难之极。因此历代许多弟子贪图这门剑术斗法犀利,却又都浅尝辄止,并无一人将之修炼到至高境界。

    凌冲乃是四代祖师之后,第一个天生剑心之人,又拜入太玄剑派。因此郭纯阳十分看重,力排众议,将洞虚烛明剑诀传了给他,对他寄予厚望,至于洞虚剑诀并无一人凭此证道,以郭纯阳的心性手段,想必自有妙法化解,不然也不会贸然令凌冲修习,平白毁去这样一株好苗子。

    凌冲从未疑法、疑师,郭纯阳传他洞虚剑诀,他毫不犹豫便修习,甚至郭纯阳命他寻惟庸道人求教星斗元神剑,他亦是毫无二话,根本不曾考虑是否贪多嚼不烂的弊端,这是他心性淳朴之处。于剑术之道,他又能专一致之,足足四年不曾出门一步,只专心修行,这又是他韧性之处。两相结合,方有他今日之成就,区区数年时光,修成阳神,修成凝真,这等进境,无论在玄魔两道、各门各派中皆可堪称神速了。

    这套周天剑术仿效周天群星,共有三百六十五招,三百六十五道剑光种子,但并非每一道皆是根本剑光,不然便是凌冲老死,也绝修不成这门剑术。三百六十五道剑光种子合在一处,可看作一道根本剑光,而这道根本剑光取意周天群星,高屋建瓴,意境深远,几乎囊括一切剑意意境,因此修炼之难度丝毫不差。

    幸好惟庸道人传他周天剑术时,将三百六十五道种子剑光尽数修成了八重禁制,达到二阶法术之顶峰,凝真境界。不然凌冲光是重修这些剑光种子,使之与自家道行境界相合,便要多费数年时光。惟庸道人一个轻易之举,却省却了凌冲许多苦功。

    凌冲将周天剑术细细体悟,便又去修炼北方玄武七宿道法。他现下修为境界全要看将星斗元神剑诀修炼到何种程度,修聚的星光越多越厚,洞虚剑诀之修为亦会水涨船高。原本采纳星光与太玄真气格格不入,各有特性。星光之道,在乎变化无穷,包罗万有。太玄真气却是杀伐凌厉,一往无前。

    要将星力转化为太玄真气十分之难,因此前辈长老才苦心思虑,以星宿魔宗道法为本,创出这一道星斗元神剑诀,所吸纳的虽亦是星力,但化为太玄真气却是丝毫无有阻滞,圆转如意。尤其凌冲又有奇遇,有阴阳之气助他精粹星光,能使星斗元神剑法威力上升五六成,星光之纯净,比星宿魔宗弟子尤甚,转化为太玄真气来更是得心应手。

    有此一道剑诀,才算打通了星宿魔宗道法与太玄剑术之藩篱。当年创出这套剑诀的前辈才情着实惊天动地,只可惜他手中星宿魔宗道法不全,未能将星斗元神剑增益完整,化为另一道直指纯阳大道的剑诀,如今仅沦落为充当修炼洞虚剑诀之真气来源。

    凌冲潜心修炼了一个月,算计与惟庸道人约定时间已至,便罢手修炼,欲赴太象宫中。玉琪知晓他出关,走上楼禀报道:“老爷,有一位小姑娘来访,说是奉了大长老之命,引老爷入太象宫的。”

    凌冲听闻,忙即下楼,却见一位小姑娘背着两手,努力做出一副大人模样,正自观赏合极宫中布置。这座合极宫本就清雅异常,凤兮郡主又着手下送来许多珍贵文玩之物,经由玉琪巧手布置,更见精致。只是凌冲平日醉心修炼,根本连楼都不下,全无机会欣赏,当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

    凌冲见了那小姑娘,果是诛魔宝鉴元灵所化的珠儿,躬身施礼道:“弟子见过前辈。”玉琪跟着下楼,见凌冲居然对这么一个小女孩执礼甚恭,心下惊骇之极,却不敢表露于外。珠儿转过身来,胖胖的脸蛋儿上泛起笑容,说道:“老爷说一月之期已至,命我前来带你入天巽宫,传你符经与云文之道,免你悬念。”

    凌冲见珠儿化成人形,年岁似乎不大,却是处处装作老成模样,其实她开启元灵亦不过百年光阴,平日惟庸道人将诛魔宝鉴藏于天巽宫中祭炼,轻易不许元灵离宫半步,因此珠儿虽则神通广大,却是十分质朴,全无人世的一些心机。其实法宝元灵虽是生灵之属,但思维想法却与修道之士大不相同,又是十分狡诈聪慧,又是却又十分固执牵强。

    今日还是珠儿对凌冲素有好感,尤其他丹田中那一道阴阳之气更令她有亲近之感,主动向惟庸道人讨了这份差事,来寻凌冲,带他入宫。惟庸道人允准,珠儿这才欢天喜地的跑来,她在合极宫中东摸摸西瞧瞧,甚么都是新奇之极,喜爱之极,但惟庸道人吩咐不敢违背,说明来意便要带走凌冲。

    凌冲回身吩咐玉琪几句,整了整身上玄道袍。珠儿伸出小手,扯住他道袍衣角,满室金光遍闪,二人已然无踪。玉琪待他们离去,轻叹一口气,她何尝不羡慕这等来去无影的神通,只是自家资质有限,又是仆役身份,岂敢有所僭越?怔忪出神良久,忽然两行清泪滚落。

    凌冲被珠儿施展法力,凭空挪移到了天巽宫中。这道视空间如无物,千万里如闲庭一般的法力,唯有真仙级数之上方能如此轻松自在。珠儿将他带来,便瞪大了眼,瞧着凌冲,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惟庸道人端坐法台,见凌冲到来,开口道:“凌师侄来了,这一月以来还要多亏了你那本阳符经,老道参悟之后,颇有所得。太清门果然不亏为当年玄门第一大派,所传符箓之术,实是精妙到了极处。有了这部阳符经为根基,可将本门那道符剑之术筑基之法补全,只可惜这部符经法门不全,那道符剑之术虽能补益完美,但所得只有金丹之下的法门,要想逆推其上修法,还要花费数百年时光。”

    伸手一指,一本符册飞出,正正落在凌冲掌心,正是那一部太清秘授重玄阳符经。惟庸道人又道:“这部符经本身材质亦是一样至宝,乃是以灵兽皮毛混以灵根树皮合炼,正合书画符箓之用,太清门以此书画符箓之道,传承道统,亦是极大手笔。想来这部符经当年做出不过三数本,这本秘录你要好生保存,不可有失。”

    凌冲将阳符经真本捧在手中,翻了几页,其上依旧云文密布,瞧不明白,便将之揣在怀中。惟庸老道见他一脸希冀模样,忍不住笑骂道:“你这猴子,不必担心,师伯还算有身份之人,既然答允传你云文,必不会食言。只是云文之道,用以描摹大道,誊绘天地,蕴含先后天造化至理,并非人人可学,还要看机缘、天赋。”

    “相传云文乃是先天神魔所创,每一字之出,皆可撼动乾坤,呼应造化,只因威力太大,其后被后天生灵学到,用以与先天神魔对抗厮杀,待到无量劫之后,先天神魔好容易将作乱的一部分后天生灵或擒或杀,镇压起来,唯恐再有后天生灵得了神通法力,搅扰乾坤,便将云文传承收了回去。其时后天生灵中已有天资纵横之辈,自云文中悟出修道之法,慢慢演化开来,历经无量岁月磨合,便是如今我玄门所传之道法。”

    “玄门之中以云文传道统,佛门之中以梵字阐佛法,魔教之中却又以蝌蚪文传承魔道。此三种文字皆为先天神魔所传,但所阐述的大道不同,理念不一。玄佛魔三道以云文、梵字、蝌蚪文为分野,各自演化不同道法,教义亦自大相径庭,才造成如今修道界中三足鼎立之居。”

    “云文之道,传承隐秘,玄门各宗皆有长老修习,传说云文共有五千文字,每一文字皆有鬼神不测之妙。但传至本门之中却仅剩三百余字。听闻当年太清门中所传云文亦不过数百,老道这一月以来,以本门所传云文翻解这部道书,全无挂碍,由此可见太清门中所传云文文字之数,绝不会超过本门。你只放心修习云文之道,自可读通这部符经。”

    “云文之道,以图形篆刻,描摹天地大道,每一字时刻皆在变化,如造化周流,运转不息。犹如八卦图文,每一卦图形虽是固定,似坎卦、离卦,图形不变,但天下间却有数种先天真水与先天真火,又有无数后天水火之形演化,坎卦、离卦之中包含水火之形亦是无数。因此你学得了云文文字,若要解述道经大道时,须得时时算计,采取不同意味,方能得其真意。”

    “这三百余字云文索性一并传你,也教你如何计算云文变化。云文之道,博大精深,太过繁复,每一字皆有数十上百种变化,字字相连,又会生出不同意义,须当一一理顺清楚明白,不然失之毫厘,便是谬以千里。你须牢记此事。计算云文变化之道,尚有一套手法法诀,与阳神之力配合,方可无碍。”

    将手一指,一道金光迸发,如泉水流淌,直入凌冲紫府灵台。瞬息之间,凌冲紫府阳神周遭便现出数百个不同文字,每一枚文字皆是苍凉古朴,似乎自太古时代而来,于宙光长河之中徜徉无数年岁。

    凌冲阳神只瞧了其中一道字符一眼,便觉那字符化为一道旋涡,几乎要将他心神全数吸引进去,涓滴不剩,心知不妙,忙镇定心神,硬生生扭头,不敢再看,暗道一声好险。

    惟庸老道早料到云文之中藏有无穷凶险,凌冲不及防备之下定要中招,正要解救,却见凌冲满面苍白,居然自行挣脱了出来,心下暗暗赞叹,抚须笑道:“现下你知这云文是何等凶险之道了罢?”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云文之中包罗天地,誊绘大道,有无穷机缘,亦有无穷凶险。先天神魔创出此文之后,因恐泄露天机过甚,又自收回,断去其传承,便是为此。本门历代传承云文三百余个,如今已尽数传你。但所得乃是心印之法,另有一套法诀传你,你持之修行,可自行参悟云文之中所蕴含之道法。”

    这三百余字的云文还是太玄开派老祖太玄道人所留,经过历代掌教、长老注解参悟,着实从中悟出了不少修道妙法,可说太玄道统传承,一半出自这些云文之中。千年以降,太玄门中早有一套手法仪轨,用以参悟这套云文之秘。云文之中蕴含天地大道,最精妙者乃是同一道文字,不同人参悟,却领悟出不同法门,便如洞虚剑诀一般,奇妙之极。

    这套手法心诀亦是前人总结,三百云文如一个大湖泊,手法心诀则为一条溪渠,只是将大湖泊中清水引出,至于浇灌甚么作物,又有甚么收成,则是因人而异。惟庸随将这套手法心诀传授,也无甚特别之处,凌冲听了两遍,便已记住,想了想,问道:“大师伯,弟子如今要兼修星斗元神剑诀与洞虚烛明剑诀两大剑诀,日常修行唯恐时日不足,这套云文之法蕴含大道至理,便是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参悟的通透,该当如何取舍?”

    惟庸自知其意,说道:“那一册阳符经我已将其中内容梳理完整,誊写成册,你若要对那位故人交差,只将译成的道经送她便是。只是这些云文确有神鬼不测之妙,只是太过艰难精深,本门弟子资质差的传也无用。资质好的,却又畏难怕险,不肯痛下苦功。今日传你,是指望你能好生参悟,机缘一至,定有你的好处。那洞虚剑诀与星斗元神剑诀互为表里,休戚相关,你定要好生修炼,方可问鼎大道。洞虚剑诀后续之事,自有掌教师弟为你谋算,我也不耐烦去管。只是这云文之道,唯有我得了上代祖师真传,连掌教师弟也不曾传授,其中利弊你自家权衡罢!”

    伸手一招,自有一本书册落在凌冲掌中,正是惟庸老道将那部阳符经注解开来,便是不通云文之辈,亦可上手修习。凌冲这才知晓,大师伯寻他来,乃是为了传承云文之秘,对他甚是看中,说道:“弟子日常修炼两部剑诀,请大师伯明示该当如何参悟这些云文之道?”

    惟庸道人见凌冲甚是机灵,自家愿意参悟云文,甚是欣喜。这三百余字云文于太玄派中传承至今,奥妙无穷,却非人人可传,须得资质秉性机缘齐聚,缺一不可,连掌教郭纯阳都未得上代长老传授,足见其中挑选弟子之难。惟庸道人得传此道数百年,亦自苦于无有传人,自家弟子中唯有一个陈紫宗堪当大任,只是亦无那等根性能够参悟云文。

    凌冲为人沉稳,天资又高,难得能不骄不躁,修行起来十分扎实,惟庸道人早已瞧中,只可惜被掌教捷足先登,收归门下。惟庸道人也无甚么门户之见,只要是太玄弟子便可,因此尽心教导其星斗元神剑诀,又赐下伏斗定星盘那等宝物,助其修炼。要知伏斗定星盘便在星宿魔宗之中,炼制亦极其不易,非得深得长老喜爱之弟子方能得传,有此宝在手,修炼星辰道法进境起码要快上三成,实是非同小可。

    惟庸道人也自暗中查验凌冲心性悟性,见他上山四年,居然能安定心性,苦心修持,功力进境亦是极快,远超其余同门,大是欢喜,因此才特意借了阳符经的由头,将云文传他。那云文之道精深奥妙之极,连惟庸自家也不知凌冲能参悟出何等道法神通,凌冲也算是他第一个传授云文的弟子,可见对其之喜爱。

    惟庸道人说道:“你也不必担忧贪多之事,须知修道之事须得张弛有度,总不能时时修行,脑子也修的坏了。洞虚剑诀所需真气太多,也唯有星宿魔宗的星宿道法吸纳周天星力,时时不断,方能勉强供给的上。我观你阳神初成,离温养火候圆满尚早,玄门修行,讲求形神双修,性命双了。我传你的第一个云文便是转修神魂之力,你好生参悟,自有一番妙用。”

    接连点出数十个云文文字之妙用,该当何时参悟,又能有何收获。这些皆是历代掌教长老心血凝结,万金不易之道,若让凌冲自家摸索,只怕无有千年苦功,绝无这等体悟。惟庸细细点到,显是考量凌冲修行境界,辅以云文之道,如何方能齐头并进,互为补益。

    凌冲心下感动,恭敬受教。惟庸道人讲解了其中关窍,又道:“依这部阳符经所言,太清门符箓之法分为三部,一部祈禳之道,一部炼神之道,一部炼魔之道。太清门法术走的乃是炼神成圣,合道飞升的路数,以神念冥合天地乾坤,皆大道之力以为己用,其中亦有许多精妙之处。三部符箓之法合一,并不输给正一道的符法传承,那本符经你若有暇,不妨先默记下来,瞧瞧里面有甚么补益之道,可助你修炼洞虚剑诀的。”

    惟庸道人是何等身份?堂堂纯阳高手,长生真仙,眼界何等之高,连他都言这部阳符经不得了,那边是真的不得了。凌冲只觉头大之极,他自家兼修两门剑诀,已颇感吃力,如今又加上一道云文之学,尤其惟庸言下之意,望他将太清门符法也修行起来,实在太过驳杂,他自家都有些无所适从。

    惟庸道人呵呵笑道:“再者说来,你那位挚友慨然将阳符经相赠,如今虽是将经文译出,但修行之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你势必不能时时陪伴,焉知其修行之时,不会出甚么岔子?若是一时不慎,走火入魔,便是终生憾事。趁此机会,我将这部符经中大要之道说与你听,你可转授那位挚友,也可令她少走岔路,事半功倍。”

    凌冲听闻,颇有些忸怩之,惟庸道人何等眼力,一眼瞧破了他的小心思。其实凌冲对那位齐瑶儿也算不上一见钟情、生死可以,当年初见时,乃是情窦初开,齐瑶儿又是落落大方,十分美貌,不免有了几丝幻想之意。尤其佳人慨赠道书,更显情谊深重。因此凌冲才这般上心,求大师伯注解这部符经道书,亦是为了报答佳人一番心意,至于内心之中究竟还有何情愫思维,却只有他自家知晓了。

    凌冲思虑了片刻,断然道:“请大师伯传授这部符经精要给弟子罢!”惟庸道人呵呵一笑,也不多言,径自讲解起这部符经来,他所挑的乃是阳符经中炼神之道,这一番讲解花费了数个时辰,虽未如佛经记载一般,天降甘霖,地涌金莲,却是将太清门中炼神一部精要说了个大概。连珠儿都在一旁探着个小脑袋,听得入神。

    凌冲初次接触符箓之术,只觉十分新奇。他自小也曾见过几个游方的道士,手持桃木剑,以笔蘸朱砂,书画符箓,号称一符之出鬼神退避。如今得了惟庸道人讲述其中精要,顿觉颇有云破天开之感。

    惟庸讲罢炼神符道,说道:“太清符法虽非剑修之术,但亦是玄门正宗嫡传,根流同一,因此与剑诀同修亦无不可,尤其炼神符道,你修炼之后,还可壮大阳神,反哺剑诀修为,可谓一举两得。便算将这部阳符经金丹之下境界尽数修成,结成亦可符丹,亦无不可。只怕你自家苦功不够,没那份机缘罢了。好了,今日所说太多,你自家也要好生钻研一番方可,好在你尚有一年功夫才会下山,这一年之中,我许你每三月来此天巽宫中一次,执经问难,到时我自会派珠儿前去接你。今日已是不早,你且自去罢!”

    凌冲今日所得已是太多,云文三百,太清符经炼神篇精要,急需回去好生梳理参悟,向惟庸道人施礼告退。惟庸老道说道:“参悟云文之道,切忌好大喜功,急功近利,须得顺其自然,不然非但体悟不到其中精义,还要败道伤身,得不偿失,切记切记!”吩咐珠儿道:“珠儿,你且送凌冲回去。”珠儿圆圆的脸蛋上登时绽放笑容,如花朵一般,拉起凌冲之手便向外跑。天巽宫中仅剩惟庸老道一人,惟庸道人双目开启,目中灰茫茫一片,不知在思索甚么,末了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珠儿拉着凌冲一路小跑,她身为法宝元灵,又是惟庸老道一手祭炼,自是熟悉太象宫中禁法,一路左突右出,来至宫门之前,将小指头含在口中,笑道:“老爷许我每三个月下山接你一次,你可要好生修行,要是进境慢了,珠儿可要打你屁股的!”

    凌冲哭笑不得,说道:“珠儿前辈有命,弟子自当戮力修行,保住自家屁股。”施礼转身而去。回至合极宫,径自上了顶楼,趺坐下来,端正思维今日惟庸所传道法。惟庸道人为他讲解阳符经炼神篇时,便曾提到,命他先参悟云文第一字,此字包容神魂之妙,可精修神魂之道,恰与炼神篇相辅相成。

    凌冲澄虑心神,屏息万缘,专一致之,内视紫府。一道金阳神盘坐紫府虚空之中,上下无极,左右无限,四维、、八荒全无物事,唯有三百余道光芒,璀璨熠熠,如繁星高悬,挂于阳神之上。这三百多字云文甚是奇异,并未如周天剑术三百六十五道种子剑光一般,被玄剑灵光幻境吸走,而是径自入了凌冲紫府,就此安居下来。

    这些云文亦虚亦实,凝于虚空,似有还无。每一道文字皆自太古流传至今,在练气士之间,唯以心印相传,玄妙之极。若非修士心甘情愿,将云文烙印传与他人,便是用尽手段,也绝夺不走。

    凌冲阳神仰头凝望云文之中第一字,那枚字符为金光包裹,起先根本瞧不出其中物事,好在他得了惟庸道人传授,早有准备,将真气运于双目,放出两道神光,阳神双手掐住诀印,口诵真言。目中神光、诀印真言,皆是太玄派历代长老苦心参研出来,用以沟通云文字符之手诀法印,惟庸道人曾告知过他,云文之道,一体万面,机缘资质到了,自可沟通其中蕴藏大道,但能有何样体悟,全凭天意。

    其实惟庸道人自家当年参悟这第一枚字符之时,机缘巧合,悟通一种观想之法,修炼之时观想一部图录,可涤荡元神,壮大神魂。但他不曾将这套观想法传与凌冲,就是怕凌冲先入为主,失了机缘,要知唯有靠自家法力自云文之中领悟出的道法,方为上乘,这也是惟庸道人给凌冲设下的一重考验。若是凌冲不能自云文中参悟甚么妙旨,说明其与云文无缘,以后也不必费甚么心思了。

    凌冲镇定心神,阳神亦复平淡如水。他修成阳神以来,每日真气游走周身,亦会流入紫府之中,滋养阳神,但到底收效甚慢。如今得了太清符术炼神篇,恰可修炼神魂,壮大阳神。只是先要参悟云文之中所留大道痕迹,方可事半功倍。

    云文乃是先天神魔所创,先天神魔于开天辟地之前便已存在,谁知说不清其等源流何在,这些神魔各个神通广大,亦有开辟世界之能,只可惜到了如今却一个也见不着。与先天神魔一同诞生者,亦有先天文字,记述先天大道,妙用无穷,只是早已散逸,于是先天神魔便创出云文这等后天文字,记述大道。

    其实先天神魔初时所创乃是一种文字,之后时光荏苒,各自造化不同,便又分出了云文、梵字、蝌蚪文。蝌蚪文形似蝌蚪,又称域外魔文。云文之中化生出玄门道法,梵字则开辟佛门一脉,至于域外魔文自是不必说,开创魔门传承。三种文字可谓三教道法之源流。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凌冲极力凝聚心神,去感悟第一道云文中蕴含意境,希冀能参悟出甚么功法。 但是那枚字符旋转不停,凌冲空自静坐了一夜,却毫无收获,连神念都不能探入其中,好在惟庸道人先前也说过,参悟云文需要机缘遇合,千万不可强求,不然还会适得其反。

    凌冲心思豁达,不以此为败,忽忽三日过去,依旧毫无收获。凌冲微感受挫,想来自家无那缘法感悟云文之中蕴含之大道意境,便转而继续修炼星斗元神剑诀。到了第七日夜晚,他运炼星光已毕,忽奇想,左右无事,不如拿出那本惟庸道人所译的阳符经,参研一番。

    他将阳符经取出,慢慢翻开。其上满是符箓图画之形,笔走龙蛇,一旁有许多小字注解。太清门符法分为炼神部、祈禳部与炼魔部三部,其中炼神部修持元神,白日飞升。祈禳部则可沟通九天,劾役神魔。炼魔部则时载有诸般伏魔妙法,炼魔防身。太清门弟子中,当年修炼炼神部与炼魔部两部秘法者最多,前者大多隐居门中,刻苦修行以求正果。后者则足迹遍布天下,除魔卫道,修积外功。

    其实三部法门,须得同修同参,方可得窥至高境界,有机会修成纯阳,飞升九天仙阙。但万年前,太清门一场大难,门中自掌教以下,数十位修为高深的长老一夜尽殁,连带门中许多高深法门绝传,自此世间再无太清符法高手。

    之前惟庸已向凌冲讲解炼神部之精要,凌冲将这部阳符经译本中炼魔部法门重又翻阅一遍,谨记心头,便开始细细体悟。太清门炼神之法,大抵乃是存思观想之道,乃是观想符文,皆以锤炼阳神神魂。炼神之法专一锤炼神魂,当年太清门炼神之道可谓玄门独得之秘,与魔教中噬魂道炼魂之法并驾齐驱,一正一邪,皆是威力宏大。

    太清门中世代相传共有三十六枚天罡炼神符,供门人弟子日常观想修炼之用。这三十六枚天罡炼神符每一枚皆是太清祖师取自云文符篆,并以无边法力祭炼,介乎虚实之间,又经历代长老法力加持,早已是法宝级数,乃是符箓中之法宝,传说中最强的三枚符宝已然远普通法宝级数之法力,乃是太清门老祖随身至宝,早已脱离这一方世界。

    万年前太清门那一场大难,天罡炼神符亦自散逸无踪。其实历代祖师中多有将天罡炼神符祭炼为自家法宝的,留在门中得享供奉之神符不过十几枚而已,但这十几枚神符却一夜之间消散,就此杳无音信。

    齐瑶儿所得这本阳符经乃是太清门中正本,本是师长长老赐给看中的内门弟子,其间所载太清符法甚是完整,连三十六枚天罡炼神符虽非真正法宝,但亦将其图形符文拓录了下来,收录于经中。惟庸老道法力广大,这本译经中所涉符箓,皆是自原本符经中直接拓印下来。

    凌冲在心头将太清炼神法法门默思了几遍,直接翻到记载天罡炼神符的书页之上,只见三十六道符文散无穷光彩,上有氤氲之气笼盖,等闲之人绝难窥探其中奥妙。他毫不惊讶,知道此是太清门为了督促门人勤加修行,唯有将太清真气练至极高境界,方能破出其中禁制,得观炼神符真体。

    太清门中虽以画符炼神为要,但亦有真气修炼之法,其真气法门中正平和,亦为玄门正宗,好在符经中载有修炼之法,惟庸道人亦传了凌冲。凌冲当即依法修行,他如今已是凝真境大高手,也算一方小巨擘,修炼一门新的真气上手甚易,不过片刻之间,丹田一热,一缕极细微的太清真气起自小腹之中,眨眼间游遍周天,一头扎入玄剑灵光幻境。

    这缕太清真气不断壮大,不过数个时辰已有小指粗细,钻入玄剑灵光幻境之中,与其中数道散碎剑光相合。那几道细微剑光得了这股太清真气滋润,倏忽化合为一,成为一道新的剑光,这道剑光中正大气,满是堂堂之意,甫一生成,便来吸纳玄剑幻境中太玄真气。

    凌冲之前将三十六道守山剑光种子崩散,又将历年精修的星光之力尽数喂给玄剑幻境,方能修成承乾天柱剑光与破邪剑光两道种子剑光。承乾剑光化为天柱,定住玄剑幻境乾坤,可谓一身之重,承载社稷,乃是玄剑灵光幻境之根本。破邪剑光只是一劈之招,却能破尽群邪,取自先天庚金神剑剑意。如今机缘巧合,终于又修成第三道剑光。

    第三道剑光吸纳起太玄真气来亦是不徐不疾,凌冲唯恐生变,将胸前七处大**中北方玄武星光尽数投入玄剑幻境,供第三道剑光吸纳。这一年苦修,玄武星光之力甚是可观,将将满足第三道剑光之用。第三道剑光饱吸真气,其中禁制重重自生,依旧化为八重,成为二阶级数的法力。

    凌冲心念一动,第三道剑光当即与玄剑幻境中飞舞起来,“这道剑光虽然变化不足,略显呆板,但却是堂堂正正,代表剑道正宗之意,中正平和,就叫中平剑罢!”如今凌冲玄剑幻境中已有三道根本剑光种子,各有不凡之处。且这三道根本剑光皆以祭炼到了凝真级数,与他如今道行境界相匹,对敌之时亦可挥最大威力。

    凌冲无疑之间,又修成一道根本剑光种子,甚是开怀,依旧再去修炼太清真气。太清嫡传真气有个分教,唤作太清还真气,绵绵然汩汩然,与清虚道宗所传真气之法,并称玄门两大气宗传承。太清门一符一气,皆是玄门正宗嫡传,也难怪能屹立世间,亦难怪受人红眼,被人算计,道统险些绝传。

    凌冲又修炼了三日太清还真气,已相当于胎动境顶峰的真气修为,将还真气运于掌心,就在符经之上一抹,三十六枚天罡炼神符之上氤氲之气被太清还真气一冲,当即散开,露出其中符箓真容。

    凌冲凝神观看,三十六枚天罡炼神符一一呈现眼前。伸手一点,三十六枚符箓大放光华,一一悬浮半空,仙光氤氲之间,沉浮不定。凌冲早得惟庸道人面授机宜。太清门历代弟子修炼炼神部法门,欲求天罡炼神符观想之用,不得自家挑选,而是以神念沟通太清神符,由太清神符自家挑选,非是人择符,而是符择人,不看资质、根骨,只看与哪一枚符文有缘。

    太清门中记载,历代弟子之中,大约七成之辈只得一二枚神符垂青,又有两成之辈独得造化,得了三枚之上神符青眼,但最高也不过同得一十二枚神符。至于余下一成弟子,并无明确记载,但必定是得了十二枚以上的神符护佑,这一成弟子之中除却陨落走火之辈,余下皆成为太清门长老一级的人物。

    凌冲别无动作,只是凝神望着三十六枚天罡炼神符,看看哪一枚神符与自家有缘。三十六枚神符皆有无穷金光萦绕,此是神符吞吐天地灵气所生之异象。这些神符乃是太清门中前辈观摩门奉的正宗符箓法宝,默默描画下来,录于符经之上,所得只有正宗炼神符符宝三分神韵,却已然非同小可,历经多年光阴冲刷,犹有无穷妙用。

    三十六道炼神符出世,虚空之中响起微妙道音,无数道花飘落,纷纷洒洒,好看已极。只是这些皆是幻境,凌冲定力群,根本不为所动,依旧集中精神望着炼神符。三十六枚炼神符中,忽有两枚神符大放毫光,慢慢往他头上落来,凌冲微觉失望,能吸引两枚神符落下,说明他的资质不过是中人而已,并非甚么盖世奇才,看来通灵剑心之道仅对剑术有所裨益,对符箓之术却是毫无办法。

    正微微叹息之间,又有三枚神符微有动作,似乎要往他头顶落下。凌冲心头一喜,所得神符越多,日后成就越大。每一枚神符之中,皆含一道炼神法门,三十六枚炼神符乃是太清老祖所留,蕴含太清符术精要,若能全数到手,无疑于得了太清门根本真传。太清门凭着符箓之术,稳坐玄门第一大派交椅无数年头,绝非幸至。凌冲若能重现太清传承,再造一个符箓宗门,与太玄剑派分庭抗礼,亦非不可能。

    五枚神符蠢蠢欲动之时,异变忽生。丹田中阴阳之气忽然又自行动起来,冲破丹田,显现世间,但见一团黑白之气缭绕,圆转不休。这团阴阳真气凌冲每日修行来的星光皆要过上一手,数年以来,着实壮大了不少,且星宿星光经过阴阳之气凝练,品质也提升了一大截,凌冲如今能有如此浑厚道基,得益于这道阴阳真气之功甚多。

    只是一年之前,阴阳之气虽依旧吞吐星光,凝练真气,但自身却并不壮大。在凌冲看来,就如一位富家公子,陡然家道衰落,沦落到乞食度日,但饱食之后,自家凭借手段,又自赚取了万贯家财,自然不会再去乞食度日。阴阳之气便是如此,先前饥不择食,待到自家根基稳固,便瞧不上那些土老帽,又自高贵了起来。

    阴阳之气一出,化为一道黑白旋涡,周流不休,如巨兽张口,一口之间,居然将三十六道天罡炼神符尽数吞下!凌冲吓了一跳,亦是拦阻不及,这道阴阳之气仿佛自家有意识一般,常常自作主张,神异非常。若非郭纯阳早已瞧过,绝无危险,凌冲早想将之排出体外了。

    阴阳之气一气吞了三十六枚神符,又在斗室之中空自旋转了良久,似乎在寻觅还有甚么能一口吃下的,凌冲这斗室之中空无长物,阴阳之气游弋了半晌,方才恋恋不舍的返回他丹田之中。

    凌冲刚松了口气,谁知阴阳之气并未沉寂,感应到紫府之中似有甚么物事十分“美味”,立时冲出丹田,直入紫府。这一路算是驾轻就熟,丝毫无有滞涩。阴阳之气来至紫府,见了三百余枚云文天篆,便如老饕见了美食,鬼见了美女,根本把控不住,陡然化为一道光华直扑上去!

    三百余道云文天篆本是安安静静,安分守己,只在紫府之上悬耀不停。这些云文比之太清三十六神符来的更加苍茫高远,乃是传自上古神魔,质朴粗陋,颇有粗犷之风。阴阳之气如恶汉追来,三百余道云文天篆似是忽然有了自身意识,陡然聚在一处,化为一大团精光,精芒耀目难睁,与阴阳之气激斗起来。

    凌冲万没想到,阴阳之气居然还会去吞噬云文天篆,更未想到阴阳之气自家有所行动也就罢了,毕竟已是熟识的很,云文天篆居然亦会如有意识,自家也动起手来!一时之间,他的脑筋实在有些不够用了,阳神面上现出呆滞之,只能仰头望着二者此来彼去,争斗不休。

    阴阳之气自凌冲机缘巧合,以太玄真气与血河真气炼就,迭经变化,已甚是通灵,到如今所作所为,皆是有益于凌冲之事,若无这道阴阳之气,凌冲早已死过几次了,内心之中他对阴阳之气甚有眷恋之感。但三百多枚云文天篆居然会有如此灵性,着实令凌冲不解。

    这些云文乃是上古神魔所创,属于后天之法,却能描摹先天大道。但传承至今,已有许多疏漏,传说云文共有五千余字,但太玄仅得三百,惟庸老道尽数传了给凌冲,只指望他从中悟得甚么精妙道法,至不济也可计算出每一枚字符蕴含之意,自可通读太清符经,也算一种道基积累。谁知今日被阴阳之气引动,居然自家开始反抗了起来。阴阳之气也无别的甚么招法,就只是一刷又一刷,刷来刷去。擦到云文光华之时,便会扯下一大块,将之炼化。云文天篆却只是守御自家,三百余枚字符齐齐放出金光紫气,飘摇不定,结成一团,居然能阻挡阴阳之气突袭。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阴阳之气之前算是极温和,就算精炼北方七宿星光也不过是将其中渣滓自家吞了,精纯星光依旧还给凌冲。但遇到三百余枚云文,却显得霸道之极,非要将之尽数吞没炼化,似乎有甚么生死大仇一般。

    凌冲如今是瞧着神仙打架,插不上手,私心而言,还是倾向阴阳之气多些,毕竟也算他自家修炼而成,一路修道走来,借力良多。那云文天篆不过是新近入手,还不知其中奥妙,再者凌冲也未打算将之当作根本道诀修习。洞虚剑诀也好,星斗元神剑诀也罢,起码有郭纯阳、惟庸道人这样的长生大高手能够时时请益。

    但太清门早已风流云散,道统存于何处尚不知晓,凌冲肯忙里偷闲,修炼太清符法,一是为了自家身体力行,日后指导齐瑶儿修炼,二是惟庸道人力荐,说是其中炼神部对他阳神显化,增强神魂之力,甚有好处。但落到现在的田地,阴阳之气与云文天篆居然自家打了起来,大出意料之外,只怕惟庸道人在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阴阳之气与云文天篆就在凌冲紫府之中争斗不休,阴阳之气交缠流转,如一块大磨盘,将云文天篆狠狠压在下面,一时却不得落下。云文天篆则是出金光紫气,光芒辉耀,耀目难睁,将阴阳之气思思抵住,不令下落。两方胶着之下,谁也奈何不得谁。

    凌冲愣愣的袖手旁观,浑不知该当如何是好。好在双方斗法皆有克制,空自精芒漫天、金光震颤,却不伤及他紫府,不然这等境界的斗法,一个照面之下,便可将他紫府炼的渣都不剩,死的不能再死。

    云文天篆被阴阳之气步步紧逼,似乎也有几分恼怒,金光漫卷,忽然一下探入阴阳之气内部,狠狠一搅,再伸出来时,居然有三十六道金光附着其上,正是太清天罡炼神符。方才阴阳之气一口将太清炼神符吞下,还未来得及消化,却被云文天篆接引了出来。

    太清天罡炼神符本就是太清门历代祖师观摩云文,领悟大道,将其中体悟书就符文,就根源而言,与太玄派所传云文一体同源,三十六枚天罡炼神符被云文天篆吸入自家之中,与三百余枚云文混作一处。这下阴阳之气似被激怒,飙轮电转之间,阴阳二气陡然分离,两道气旋往云文天篆处一合,如凶兽之口,开阖之间将云文天篆尽数吞入。

    阴阳之气中一团刺目金光左冲右突,不得而出,阴阳之气刷动之间,就去炼化云文天篆所金光紫气,每炼化一分,云文天篆之毫光便缩减一分,但随即毫不示弱,又自壮大一分。如此僵持不下,似乎无有尽头。

    凌冲早就瞧得呆了,阴阳之气居然如此霸道,看那架势势要将云文天篆炼化方休,仿佛二者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云文天篆死死抗拒,丝毫不退,似乎虚空之中时时有意念传来,引导云文天篆与阴阳之气对抗。

    凌冲听闻惟庸道人所言,阴阳之气来头非同小可,仅是后天之气已然妙用无穷,若能成就先天,似乎位列甚么先天五太之中,且是位列第一,来头之大,根本想象不出。一直以来,他仰仗这团阴阳之气炼化了许多物事,连噬魂魂力、周天星力亦不能幸免,但云文天篆居然能抗拒其威力,且与之相斗,丝毫不落下风,足见云文天篆的来头亦不亚于阴阳之气。

    凌冲对那等先天之上的道力所知不多,也就不肯耗费心思多想,眼光瞄处,只见阴阳之气中那团云文天篆所化金光之中,太清门三十六道天罡炼神符居然在不断化入云文之中。阴阳之气的炼化压迫,使得云文天篆更加凝练,居然在其压迫之下,开始炼化起天罡炼神符来。

    太清门三十六枚炼神符本是历代祖师自云文之中参悟出来,灌注法力祭炼成为法宝,太清门便是依仗这三十六道法符,镇压天下。但随着历代祖师飞升天阙,几乎每人皆要带走几枚法符,搞得太清门中法符愈来愈少,到最后被清虚道宗使了计策,太清门覆灭之时,居然拿不出几枚法宝级数的法符御敌,这才一败涂地。

    这三十六枚法术只是一缕符箓之形,其中蕴含法力只有一丝一缕,根本不成体统,珍贵者乃是其中所蕴含之大道妙理,修习太清符法之辈,得了这三十六枚神符,日夕于神念之中存思观想,久而久之,自可坚固神魂,甚至到了最高境界,将元神化入炼神符之中,神符合一,便是元神纯阳,自证长生。此是太清法门之殊胜之处,只可惜如今这一方世界中,并无这等高深莫测的炼神之法了。

    云文天篆自生意念,虽非似人一般计算万事,却也有几分本能之意,知晓三十六天罡神符乃是与它一体同源,将之炼化了,自可巩固自家根基,抗拒阴阳之气。云文天篆的来头极大,丝毫不下于阴阳之气,且为先后天一切文字之宗祖,记述大道纹理,清华高贵,连阴阳之气也不放在眼中,焉肯受阴阳之气如此镇压?

    眨眼之间,三十六枚炼神符便被云文天篆炼化一空,得了本源法力补充,云文天篆三百余枚文字亦惊电雷火一闪,又有数十枚补充其中,正是炼神符所化,共有三百六十五枚云文天篆,所放紫气金光亦强盛了数倍,居然将阴阳之气死死撑开,自然也就免去了被炼化之厄。

    阴阳之气轮转不休,似乎仅凭本能行事,并无灵动之意,云文天篆这一增强法力,登时有些奈何其不得。但阴阳之气这几年得了大补,自家根基浑厚,非但不是当初随时散逸的模样,反而十分精炼。这团阴阳之气包含先天造化至理,乃是无上妙物,凌冲也是十八辈子积德,方能误打误撞,将之炼成。即便只是后天之物,但玄妙已是无可诉说。两方如今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阴阳之气一门心思要将云文天篆炼化,得那无穷好处。云文天篆虽无那般霸道,要反将阴阳之气击溃,却也甚是硬气,尤其吞噬了三十六枚炼神符,返本归元,演化出新的云文天篆,更加不可一世,将阴阳之气牢牢抗拒在外,老神在在。

    凌冲见神仙打架,自家根本插不上手,好在两方皆有克制,内中厮杀的翻天覆地,却无一丝法力波动泄露,不然自家的阳神、紫府弹指间便要灰飞烟灭,自己也要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凌冲静立良久,紫府中阴阳之气包裹云文天篆,反复炼化,却丝毫奈何不得。金光与紫气横飞,黑气与白流混洞,好不热闹,这两位大爷他自家无有本事将之请了出去,便唯有装聋作哑,好在如今看来,似乎不会对他有甚恶意。

    凌冲将心念退出,只得叹息一声。惟庸老道的本意乃是命凌冲选取太清炼神符中有缘符箓,加以观想修炼,壮大阳神,再去修行星宿道法,自可事半功倍。谁知中途异变,阴阳之气斜刺里杀出,居然将云文天篆吞噬,二者就此僵持,谁也奈何不得谁。凌冲借云文悟道、借炼神符修行的打算就此落空。

    合极宫三楼之上,凌冲一脸无奈,此时已是他修炼太清符法的第三日,三日之间阴阳之气与云文天篆往来不休,折腾不已,他也甚是头疼,最后只得不了了之,任由其厮杀。自家却翻看起阳符经译本,此刻他右手捏作剑诀,权当法笔,正自凌空描画,也不知书写的甚么。

    凡间有云鬼画符便是此意。道士书画符箓,先要凝神练气,开坛祭请祖师神明,献上牺牲,继而念动咒语,再以法笔饱蘸朱砂,在黄符纸上写写画画,往往不令人明了其意。炼神符被吞噬,还原成了云文天篆,凌冲没了观想之物,自也修不成炼神部法门,只要转而修习其余两部秘法,选来选去,挑中了祈禳部符术。祈禳部符术之中,多是辅助修炼的法术,或是增长智慧道力,或是演化符水,令人饮之,除病驱邪。凡人之中,多有借玄门之力起事造反者,大多便是学了几手粗浅的祈禳符术,炼化符水,救人治病,聚拢民心。

    祈禳部中所载符术不多不少,胎动境之符术共有七种,凝真境符术共有六种。皆须以太清门独门真气催动,方能挥威力。凌冲剑诀连点,凌空虚划,数条线条勾勒之间,一道灵符凭空化出,指尖一点太清真气倾泻,那道灵符蓦地大放光明,但唯有一瞬,随即消散,化为星光点点。

    “这道聚灵明光符乃是祈禳部脱胎境所载八种灵符之一,功能聚敛灵气,化为灵光,可照耀晦暗,启迪智慧。所需真气也不算多,在太清门中地位相当于太玄剑派守山剑术,只是无有守山剑术能修成玄剑幻境那般变化,勾勒之间亦是十分简易,功法粗浅,只要修成一点太清真气即可动。只是太清真气虽亦是玄门正宗,不会与太玄剑气相冲,但到底乃是异种真气,我不可能改修太清符法真气,看来只能粗粗修习一番,待日后大概指点一下齐瑶儿姑娘了。”

    太清符法博大精深,绝不在玄门各派之下,甚至完整的太清传承,足可匹敌太玄剑派六大剑诀真传相加,凌冲若要精修太清符法,除非废去太玄剑派修为,转修太清真气,否则绝难有所成就。这还是两家皆为玄门正宗,只是偏好不同,真气相冲不大。若是换了其他法门,比如魔道功法,凌冲若敢修习,立刻真气相冲,不死不休,轻者前功尽弃,重者走火入魔。因此他思量再三,只对太清符法浅尝辄止,不肯深入探究。

    原本太清初学弟子修炼这八种祈禳部根基符法,本要先打坐练气,待到太清真气粗壮,这才下手修炼种种手诀手法,再寻灵笔朱砂,上好符纸,还要净口、净身、净意,思虑精惟,这才敢下手书画符箓。其中亦有无穷关隘,稍有不甚,手法错的一丝一忽,便会前功尽弃,待到弟子真气圆满,突破境界,功力日深,所用符笔、朱砂、符纸,亦自更换上好品种,待到修成太清符丹之后,功力精深,平日画符便可不用诸般外物,以法诀作笔,灵气为朱砂,虚空为符纸,任意挥洒,挥斥方遒,所书符箓妙合天地,具极大威力。

    凌冲不过是得了一卷符经,自悟自修,连惟庸道人特意传授给他的炼神部法门,也因云文天篆吞了炼神符,又复被阴阳之气镇压,也自修炼不得。只能自修祈禳部,他自家既无名师随时指点,又无纸笔朱砂为用,只能自家凌空虚划,聊显心意。他自家并不知道太清符术尚有如此忌讳,只以为点点画画之间,心到意到、符到气到即可。殊不知这八字乃是功力精深,修成符丹之后,方有资格触及。他自家却是误打误撞,以微弱之太清真气,勉强于虚空中书画符箓,又勉强成功,还不自知。

    凌冲又书画了几遍聚灵明光符,直到丹田中太清真气告罄,才住手不练。一来太清真气亦要打坐修行才有,二来他自家对符箓之术也不怎么上心,一心只求修成高深剑术,三者天罡炼神符没了,自也不能观想修炼炼神部,没了最大的动力,因此再未修行。以他如今眼力,书画符箓尚且有些勉强,但修炼太清真气却微有心得,足可指点齐瑶儿了。

    他不再修炼太清符术,自也放任紫府中阴阳之气与云文天篆争斗不休,自家又自投入到北方玄武七宿星神修炼之中。太清符术虽然精妙,却非他先天所喜,若是能得传太玄符剑之道,也许凌冲还会兴冲冲的修炼一番。只是惟庸老道不肯轻传符剑之术,说是要等凌冲自家将太清符术至少修炼到凝真之境,再传他符剑祭炼之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如今太清三十六天罡炼神符被云文天篆炼化,重又返本归元,凑成三百六十五道云文天篆。这些云文天篆又被阴阳之气一口吞没,没日没夜的炼化不停,二者似是生死仇敌,非要分个胜负不可。

    凌冲手中没了炼神符,不能存思修炼,也就放弃了修行太清炼神法的打算,反正自家也是无能为力,总不能强行将阴阳之气与云文天篆分开,再者云文天篆已将炼神符炼化,也拿不回来。索性还是依旧修炼北方七宿玄武星神之道,补益洞虚剑诀的修为。

    凌冲只能安心修炼,等到三月之后,再去拜见惟庸道人,向他请教修行之事,如今说来,郭纯阳这位便宜师傅只面传了洞虚剑诀的法门,便做了甩手掌柜,凌冲修炼至今,几乎是惟庸道人亲自教导,反倒与这位大师伯更亲近些。

    便在此时,一道剑光悠然起自太象宫中,略一转折,已跨越虚空,落在合极宫中,悬在凌冲面前。凌冲心有所感,忙住了修炼。只听剑光之中郭纯阳的声音悠然道:“凌冲徒儿,你叶师兄如今正在血河支脉中,镇压血河生灵,忙不过来,你修为不高,但洞虚剑诀本就是于杀伐中见凌厉,且去助他一臂之力罢!你大师伯处为师已然知会,正巧他如今炼法亦忙,就不必去了。”

    凌冲忙即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叩头道:“弟子谨遵恩师法旨!”那剑光一晃,已自无踪。凌冲站起身来,想了想,唤来玉琪,吩咐她道:“我要出门一趟,怕是要三月半载方能回返,你将合极宫闭了,自家在此修行练气,不可外出生事。”玉琪忙道:“老爷放心,婢子绝不敢生事。”忽然心头一动,望向凌冲。

    凌冲点头笑道:“我上山四载,修行也算勤勉。平日多得你照料,原本该当有所报答。你心切修行,我早已知晓。只是我之法门皆是门中真传,不敢外泄,若是私传了你,你我皆有大祸临头。不过事有凑巧,前日我得了一部别派法门,虽是残缺不缺,但到底金丹有望,亦是玄门正宗之法,乃是好友所赠,不在师门管辖之内,意欲传了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琪姑娘双目含泪,伏地泣道:“老爷传法之德,恩同再造,婢子定会好生修炼,粉身碎骨报答老爷成全之恩!”玉琪机缘巧合,被太玄剑派看中,收上山来,虽然做个侍女杂役,但吃喝不愁,眼中所见俱是高来高去的剑仙一流人物,眼界自也开阔,心气也自高了起来:“神仙也是凡人做,多少太玄弟子入门之前手无缚鸡之力,只因得传上乘法门,便能出入青冥,来去无影。我玉琪也不比别人少甚么腿脚,如何不能修成道法,成就长生?”

    只是她自家出身卑微,资质不够,当年太玄剑派长老便曾瞧过,这才不曾传她道法。如今她已是二十几岁年纪,再不能入门修行,便要被打下山,嫁人生子,了此一生。玉琪心性高傲,如何能忍?偷偷哭过多次,见凌冲此人甚是宽和,平日修行勤勉,根本不问外事,便将一腔希望尽数倾注他身,好在凌冲终于松口,肯传她修行法门,不问资质。

    玉琪痛哭流涕,也不知说了些甚么。以她眼光自也分辨不出法门上乘与否,只道若能得了传授,定会好生修行,不敢稍有懈怠,天道酬勤,自会有一番成就。凌冲亦是思忖良久,才决定传授玉琪太清符法法门。一来太清门已然烟消云散,便是私传其法门,也不会有弟子前来报复,反倒是为其道统存续尽了一番薄力。二来太清符经乃是齐瑶儿所赠,他自己修炼太玄剑术,未免有了几分先入为主之念,换了玉琪修炼符法,说不定还能摸索出一条太清正宗的修行路数,日后见了齐瑶儿,也好为她讲解其中关隘难易之处。再者玉琪这几年执役侍奉,十分勤勉,传她修行之法,也算略尽报答之意。

    凌冲并未将惟庸所赐那本译经传给玉琪,只口说手比,传了她太清符法胎动境的法门,连带那八道灵符图样亦自传授,吩咐玉琪自悟自修,若有何疑难,待他自血河回转再行解答。太清符术之根本乃是太清真气,好在太清真气走的平和醇纯路数,最是安稳不过。初时进境缓慢,但胜在绝无走火入魔之忧,只需按部就班修炼,总能有所成就。但之后书画符箓,以符入道,则需灵性资质。以玉琪现下的根基,还不必理会此事,只一门心思修炼真气,习练胎动八符即可。

    玉琪再拜受教,末了又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头,待凌冲以师礼。凌冲说道:“我传你的法门乃是太清符法,亦为玄门正宗。太清门当年乃是玄门第一大派,实力之雄厚还要胜过本门十倍,可惜运数不在,空余叹恨而已。这道法门你自家修行,万不可传与第三人知晓。若是被我知道,非但是你,你传了几人,我便杀几人,这是本门传法的规矩,你不可越雷池一步,否则悔之晚矣!”

    太玄剑派对自家道统法门瞧得极重,门中长老传授弟子甚么法门,皆要记录在案,以备查验,若是觉法门泄露或是私传道法,刑罚极其酷烈。当初只因凌冲无意中得了一部太玄剑术残谱,搞得门中鸡飞狗跳,百炼道人力主彻查,为此还诛杀了狄谦亲族数十人,可谓惨烈已极。

    其实不止太玄剑派,其余道家门户对自家道统亦是瞧得无比之重,敢有擅传偷学者,大多当场处死,凌冲虽非那等残忍之辈,但太清符法非同小可,若是传了出去,落入歹人之手,造孽无穷,不得不正视此事。玉琪当即了一个毒誓,不得凌冲允准,绝不敢私传法门。凌冲点头,命她自去修炼,自家两手空空,施施然往血河支脉而去。

    凌冲下了太玄峰,依旧穿着二代弟子玄道袍,大袖飘飘而去。一路穿行山野,一日之间已来至那处铁矿洞口。自上次凤兮郡主与狄成取了铁精,又恰巧寻到血河支脉,被滔滔血河吓了一大跳,忙即回山禀告任青。任青认为兹事体大,立时入太象宫求见掌教,郭纯阳吩咐二代弟子轮流镇压血河支脉,勿令其中生灵逃出血河,为祸世间。

    太玄剑派上下似乎并不知晓叶向天与那株太阴火树之事,郭纯阳也有意无意不曾提起。叶向天主动请缨,留在血河之上,镇压其中生灵。郭纯阳忽又飞剑传令,调派了凌冲过去,助叶向天一臂之力。至于凤兮郡主与狄成两个,俱得了许多铁精,欢喜的甚么也似,凤兮郡主向师傅任青讨了炼剑法门,当即闭关冶炼宝材,希冀能炼出一柄旷世飞剑。狄成也自寻了一座丹炉,开炉炼剑。

    当日叶向天对铁精之物根本不屑一顾,说道若是凌冲欲要炼制飞剑,大可向他讨要当年夺自东海龙宫八门锁神阵的数万斤千年寒铁,炼出的飞剑亦是绝品货。以叶向天的眉眼,自是瞧不上一般俗物,当日凌冲唯有苦笑而已。凌冲如今修炼的剑诀,洞虚剑诀走的是法剑路数,讲求一剑破万法。星斗元神剑则是走的气剑路数,以星光合炼真气。两种剑诀皆不用非要以外物五金之属炼制飞剑,而是自家真气道法自可成剑,运用自如,因此对外物飞剑并非那般眼热。

    凌冲来至洞口,望着黑黝黝的铁矿天坑,微微一笑,径自步入。郭纯阳派遣二代弟子前来看守血河,自是不用一干凡人前来驻守,若是有二代弟子也对付不得的妖魔出世,留着凡人在此也只是给妖魔加菜而已,因此铁矿周遭已无一人看守。叶向天镇守血河,自然是在地下之处,也不会到地面洞口上来。

    凌冲凭着记忆,一路向下,往地心深处走去,穿过蛛网般的地下回廊,鼻中微闻血腥之意,再走个小半时辰,眼前一红,已到了血河支脉。眼见血浪滔滔,无边无际,说是血河,却与浊海无意。血河之中隐隐可见许多黑影游动不停,大多晃荡一阵,重又沉寂了下去。凌冲曾听叶向天讲解血河之秘,说是这条血河之源头乃是开地辟地之出一股**血力演化,至于这一方世界中之血河,便是那一道血河一小段法力落入此方世界化成。

    即便只是一小段法力演化,亦是无边无量,甚至还孕育出了先天血神这等玄阴高手,除此之外,尚有无数血河种族在其中繁衍。这些种族肉身受血河滋养,大多先天强横,又能运使血河魔道法力,禀血河戾气而生,平日无事还要互相斗个你死我活,若是被其冲破地表,无量生灵势必涂炭,惨不可言。

    凌冲就在血河支脉边上停驻,无尽血河真气汹涌而来,若他是寻常生灵,要么周身血气立时被夺,成了一具干尸,要么形神为血河同化,成了后天血河生灵,不知善恶,只知争斗不休。好在他是炼器修道之士,自有仙道法力护身,心念一动,胸口大**中玄武七宿星力喷涌而出,部于体表,将血河真气隔绝在外。星宿魔宗道法神妙非常,还在血河法门之上,血河真气丝毫奈何不得。

    凌冲自家无碍,心念微动,双手一划,一道森然剑气凭空生出。他如今乃是凝真之境,距离修为圆满也不过一线之隔,真气演化无尽,剑气化实不过是小道也,终于有了几分剑仙高手的模样。剑气一出,凌冲五指轻抚,犹弹琴拨琵,剑气轻颤之间,一道道剑音真意散出去。当年他于东海之上,对阵沙通的龙鲸天音,险些不敌,还是玄剑灵光幻境中自生感应,化生一套剑音之术,勉强敌住龙鲸天音。

    当年这套剑音之术尚不完善,凌冲这几年醉心修行,也无意深究此事,今日忽然记起,便已其中一式剑法,横剑音,想来叶向天在此驻守,定能听闻。果然片刻之间,血河翻腾之中,一道人影悄然跨越虚空而来,身形挺拔,面容英挺,不是叶向天是谁?

    叶向天一出,血河中登时有些躁动,他这些年就在太阴火树之下参悟道法,平日没少杀戮血河生灵,身上戾气之重,令人心惊。早有血河中修为高深之辈定计要杀他报仇,只是忌惮太玄剑派势大,唯恐斩杀了叶向天,还要面对郭纯阳的疯狂报复,迟迟不肯动手。这几日之间,叶向天似乎功力桎梏略有松动,连带那株太阴火树汲取血河之力的度也自快了三分。太阴火树以血河真气为食天生克制一切血河生灵,此树如此异象,搅得血河之中魔心惶惶,皆不知如何是好。

    叶向天三步跨出,已来至凌冲面前,双眸紧闭,微笑道:“师弟远来辛苦,修为又有进境,当真可喜可贺。师兄有一事相求,才请恩师将你调来,莫要见怪才好。”凌冲笑道:“若无师兄当年金陵城中一路接引,焉有小弟今日?师兄有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请吩咐便是!”

    叶向天说道:“此事倒也不难,只是非要亲近之人方可商议。为兄近年苦修,这几日忽有心血来潮,自知破关之日不远,平时杀戮这血河生灵甚多,有太阴火树镇压,倒也不怕其等报复。只是一旦破关入境,便须真气元神内敛,锤炼婴儿,那时太阴火树亦要收缩法力,为我护法。欲请师弟彼时守候一旁,但有血河妖魔要侵害我之肉身,便请师弟下手除去。”

    叶向天修炼正反五行灭道真法经年,迟迟不肯破关入境,一意打磨道基,直至前几年得了先天乙木精气,参悟其中造化玄机,与自家跟脚相合,就此开悟,多年症结一朝而解,眼看便可破碎金丹,孕养婴儿,因此请同门师弟凌冲前来护法。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叶向天所修正反五行混元灭道真法,逆反五行,错乱阴阳,修到最高境界,无论先天后天,只要不脱五行法力,只要一刷之下,尽数化为虚无,斗法凌厉非常,不在先天庚金剑诀之下。只是修炼太过艰难,不似先天庚金剑诀只要精修一门庚金法力即可,灭道真法却要将五行法力一一修遍,再合而为一。

    叶向天跟脚雄厚,心气亦高,一心要修成盖世法力,多年来始终压抑境界不肯突破,如今终于水到渠成,只是他碎丹成婴之时,周身真气、神魂内敛,相抱相交,完全无暇顾及外界之事,定需有法力高强之辈护持方可。本来此事太玄剑派中有大把人物可以做得,偏生牵扯到了太阴火树,郭纯阳与叶向天师徒皆不愿暴露此秘,思来想去,唯有请凌冲一行,他虽修为低微,到底剑术不差,又是自家人,不惧泄密。

    凌冲嗫嚅道:“师兄之事,小弟义不容辞。只是我修为低微,只恐挡不住血河魔怪侵袭,若是惊扰了师兄炼法,那可就罪莫大焉!”他倒不惧与血河魔怪争斗,反而有些跃跃欲试。只是身后有叶向天修炼道法,若当真力有不逮,被魔怪闯了过去,惊扰叶向天走火,前功尽弃,那可就难以交代了。

    叶向天微笑道:“师弟不必顾虑,为兄已禀明恩师,请得了庚金前辈一道天罡禁制法力在此镇压,若当真有玄阴级数的魔怪出世,自有恩师以灵光幻影之法,前来援手。师弟无需顾虑,只专心运用剑术,将一干胆敢闯上的魔怪斩杀便是!”

    叶向天如此一说,凌冲登时宁定,说道:“既然如此,小弟敢不从命!”叶向天拉着凌冲之手,略一迈步,又以来至血河源头之空间,面前一株巨树灵根,条条枝叶阴火弥漫,燃烧不停,却无甚暖意,反而阴寒森森。叶向天望着那株巨树,出神了片刻,拉了凌冲在树下静坐,说道:“我破关之日乃在三天之后,期间还要调匀真气,宁养神魂,师弟亦可趁此良机,巩固真气,三日之后便是连场大战。”

    取了一枚巴掌大小的葫芦,微一摇晃,内中传出清脆声响,说道:“葫芦之中乃是三十六粒固元丹,功能补益真气,师弟修炼的星斗元神剑诀采炼周天星光,可以不畏血河气息污秽,先天占了几分便宜。只是以真气星光凝练剑光,到底不如真正的飞剑剑器来得犀利。”袖中一抹寒光电闪,一柄三尺长剑飞出,乌漆漆的沉幽敛光。

    凌冲双手接住,忍不住手腕微沉,那长剑居然重有百斤之上,幸好他修道有成,倒也还拿捏的住。细细瞧看长剑,只觉寒气扑面,剑刃之上道道云纹如花绽放,如雪欺霜。叶向天说道:“此剑便是以当年夺来的千年寒铁所炼,是我求了狄谦师兄出手炼制。本是为了给张亦如练剑之用,今日先借与师弟,师弟可在三日之间,将此剑祭炼一番,也好应用。”

    凌冲将这柄寒铁剑一挥,虚空中恍如打了一道闪电,剑光森寒,沁人毛发。太玄剑派之中,炼器之道造诣最高的要数贺百川与狄谦师徒,至于郭纯阳、惟庸道人之辈,不曾出手炼剑,便无从得知。只是贺百川已有数十年不曾开炉炼器,只有狄谦倒是每隔几年还有新的飞剑炼成,俱都被门中收去,要么分配优秀弟子,要么留待赏赐立下大功之人。也唯有叶向天这等脸面,方能求狄谦专门开炉炼剑,且为了配合张亦如如今修为境界,只将飞剑打造为凝真境便可应用之宝。

    张亦如正式入门之后,被叶向天留在门下几年,传授了诸般法诀道术,去年又自下山归家,听闻近来朝中颇不太平,屡有大臣重臣被刺之事发生。张亦如祖父张守正乃是内阁首辅,位高权重,自也容易招来祸端,张亦如也算修炼有成,正好归家暗中护佑,免的有人发难。这柄寒铁剑炼成之后,便不曾交付给他。

    凌冲当年曾得叶向天借出一柄寒铁长剑,是其仓促所炼,却也得利甚多,这一柄飞剑乃是狄谦亲手炼制,手法火候更为精妙,凌冲持在手中,立时爱不释手,略一催动玄剑灵光幻境中太玄真气,这柄寒铁剑立时发出声声剑啸,略一抖动,更是剑音不绝。

    叶向天见了,暗暗赞叹:“这位凌师弟当真是炼剑的奇才,短短数载时光,居然就有如此造诣。恩师对我言道,我日后成道还要多多仰仗于他,今日护法之事不过是个由头,以后再来深交罢!”叶向天深知乃师郭纯阳实有神鬼不测之能,最善前知,每言必中,既说日后他有借重凌冲之处,便必是如此。

    凌冲提着寒铁剑,当真是爱不释手。这柄剑乃是八重禁制祭炼完全,实实在在的二阶飞剑,尤其出自狄谦这位炼器大师之手,无论真气的传导或是剑刃锋锐程度,皆是上乘。更难得是此剑通体以千年寒铁锻造,足足用去数万斤数量,经狄谦反复锤炼,去芜存菁,才得这么一柄剑胚,若是张亦如愿意,自可时时以真气温养,到了脱劫待诏之境亦可用得,若是机缘足够,未始不能开启灵识,成就法宝。足见叶向天对张亦如关爱之意,特意选了这柄利器送与自家弟子。

    凌冲先前已得叶向天传授炼剑法门,当即盘膝坐下,将长剑横放膝头,将太玄洞虚剑气传入剑身,开始祭炼。此剑是叶向天要传与张亦如,凌冲不敢将之完全祭炼,只用太玄真气在其中粗粗打下一个烙印,能够勉强运用即可。好在此剑禁制完全,从未有人祭炼,不曾抗拒凌冲真气,一日一夜之间,祭炼成功两重禁制。

    凌冲尚是第一次以真气御剑,十分兴奋,心念微动,那柄寒铁剑化为一道剑光腾起半空,光华乱闪,好不得意。凌冲操控飞剑演练了一会,以大擒龙手的手段试演了一回,剑光腾挪之间,也算如意,便住了手,转头见叶向天端坐太阴火树之下,身畔五色灵光环绕,闪耀不绝。太阴火树之上阴火亦自明灭不定,似在与他唱和。

    “叶师兄与这株太阴火树必有关联,说不定早已将之祭炼,只等日后修为高深,便是一件至宝。我虽修为低微,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叶师兄对我多有提携,此事定要做的圆满才是。”见叶向天兀自闭目炼法,也不去打搅,调匀真气,思索该当如何应敌。洞虚剑诀需以太玄真气催动,而太玄真气除却吸取天地灵气炼化之外,尚可以星斗元神剑诀所收摄的星光之力转化。

    只是星光法力可化为太玄真气,太玄真气却转不回星光法力。星光法力有限,有一些便少一些。好在此处虽是深临地下,却并不能隔绝周天星力传递。只是此地血河法力太过浓郁,星光传导不强,凌冲试过汲取星光,却只有平日太玄峰上三成效率,好在他对战血河魔怪,靠的是无双剑术,星光之力浓郁与否,倒也无伤大雅。他将星光法力布匀体表,使血河真气侵害不得。

    血河之上无有昼夜,四周除了血浪滔滔之声,也无余韵。凌冲修炼惯了,也不觉孤寂,暗暗算计时辰。到了第三日正午时分,叶向天周身五色灵光陡然疾速旋转,蓦地化为一道光幕将叶向天身形包裹,太阴火树亦自垂下无数枝条,阴火丛丛。凌冲一见,知晓叶向天炼法已到了紧要关头,自家护法之责也算开始。

    叶向天气息缓缓衰落,似是生机渐无。凌冲不知是否是正反五行混元灭道真法修炼时的异象,到了此时,他全然插不上手,不如集中精力,防御血河魔怪侵袭。果然叶向天气机衰落,血河之中渐渐有所异动,陡然一道血浪喷出,一道强健身影扑将出来,伸出两只魔爪,抓向叶向天。

    凌冲瞧也不瞧,寒铁剑带起一溜寒光,轻飘飘蜿蜒斩出,剑光过处,那魔怪一声惨叫,已然身首异处。血河魔怪秉持戾气而生,以杀戮为能事,遇上生灵便是残杀,吸取精血炼法,便是生出灵智,也只能更是狡诈阴险,彼辈魔头唯有以杀止杀,凌冲一剑之出,剑刃切割魔怪之身,心头忽然生出一股由衷喜悦,倒并非是斩杀生灵带来的快感,而是觉得剑修之辈,就当如此,于杀伐中见真性自我。

    和尚参禅修佛,明心见性。道士体悟大道,坐忘存思,皆是要认清自我之性,与大道冥合。剑修之道,便是凭借手中长剑,斩尽天下之敌,管尽天下不平,最后照见自我,契合天地。凌冲本心爱剑,才会投入太玄剑派之中,但自得传剑诀以来,苦苦修行,打磨根基,无意中将本心深藏,如剑在囊中。今日为叶向天护法,斩杀血河妖魔,无意中将自身杀伐之意激发,居然暗合太玄剑派剑术之意,一招之间,剑光大盛,连带凌冲本心之中,亦自生出大欢喜、大自在。

    凌冲一剑斩杀妖魔,抱剑凝立,双目如电,望向血河深处。叶向天百年以来,几乎都在太阴火树之下端坐悟道,太阴火树乃是血河天生的克星,最善汲取血河本源,壮大自身,叶向天本身亦是剑术高强之辈,历年死在其手的血河妖魔着实不在少数,血仇极深。如今叶向天闭关炼法,连带太阴火树亦威能全失,正是报仇雪恨的良机。尤其叶向天一身元气浑厚,太阴火树更是灵根一流,若能掠夺其元气,足可以将一个普通妖魔眨眼推至元婴之境,可谓是一步登天。这等诱惑,谁能抗拒?

    血河之中血浪翻涌,无数双血红眼睛,俱都望向中央太阴火树之下端坐的叶向天。叶向天双目紧闭,周身真气如沸,显是炼法已到紧要关头。此时若能攻入他内圈之中,定可将他从境界之上打落,重伤垂死,任由摆布。

    凌冲将手中寒铁剑一划,森森剑光之中,朗声喝道:“太玄弟子凌冲在此,若有不怕死的尽管上来,瞧瞧我手中这柄寒铁剑究竟锋利也未!”血河妖魔亦有许多开启灵智,智慧不下于人,听闻太玄剑派的名头,略略犹豫。当年血神道人倒翻太玄,却被郭纯阳剑斩六大分身,灰溜溜逃走,连个屁也不敢放。太玄派赫赫威名,着实镇压血河一脉。一些老成持重之辈思忖片刻,悄悄离去。血河之下,另有无穷空间,这些血河妖魔若肯安安稳稳呆在其中,也不愁吃喝,只是垂涎世间生灵血肉灵气,又贪图地表花花世界,无时无刻皆思杀入凡间。

    凌冲凭太玄剑派的名头,着实吓退不少妖魔,但亦有许多妖魔眼见他不过一个凝真境的小子,敢大言不惭,打定主意,杀死他与叶向天,夺取太阴火树之后,立即返回血河,终生不履地面,太玄剑派便再霸道,还能降血河煮干,擒杀自己么?血水幽幽,摇荡潮生,无数双赤目死死盯着凌冲与叶向天,随时可能扑将上来。

    凌冲从未指望仅凭太玄剑派的名声,就把这许多妖魔吓退,战意熊熊高涨,掌中寒铁剑亦是剑光森寒,他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毫不怯懦的反瞪回去。只听两声怒吼之间,两道身影同时自血河扑出,直奔凌冲杀来。这两只妖魔只是胎动境的法力,全身**,修为低微,当是被遣出,试探凌冲法力剑术如何。

    凌冲不言不语,左足踏上一步,寒铁剑轻轻划动,剑光轻颤之间,已自两只妖魔脖颈处切过。两只妖魔头颅飞天,身躯兀自向前冲刺良久,方才重重躺倒在地。一剑之间,举重若轻,连毙二敌,用的却只是平凡之极的剑招。

    凌冲久不用剑,此刻施展开来,如庖丁解牛,莫不如意,心知今日绝难善了,一声清喝,寒铁剑祭起半空,化为一团清幽剑光。御剑之法甚是耗损真气,但凌冲精修洞虚剑诀与星光剑术,真气磅礴,不虞损耗。这回尚是他头一次凭自家功力御剑杀敌,心头微有兴奋之意,但随即被一股淡淡杀意覆盖。

    血河之中,终于有妖魔按捺不住,挺身杀出。这一次却是一位凝真境的妖魔,周身披挂鳞甲,生的双头四臂,持定铁叉、铁剑、锁链、坚盾。血河妖魔亦有大神通之辈,传下种种法术,又有小妖采取血河出产阴铁,冶炼种种法器,以血河法力祭起,亦是凌厉非常。

    血河妖魔整体实力还要远超太玄剑派,高手无数,只是日间相互厮杀不休,消磨实力,若能将之归统一处,不亚于再造一个玄门大派。此事当年血河宗想做,却被太玄剑派打得宗门尽灭。血神道人想做,又被太玄剑派斩去分身,仓皇逃窜。就此而言,太玄剑派镇压血河一脉,实是功莫大焉。

    这尊妖魔仗着肉身强悍,挥动四般兵器,没头没脸往凌冲杀去。血河生灵天生肉身强横之极,不畏法器飞剑,斗法之时蛮撞横冲,懒得祭炼法器、修炼神通。凌冲一声冷笑,丹田玄剑灵光幻境之中,中平剑光闪耀,寒铁剑所化剑光一剑平削,剑招普通,但剑意不尽,将四种兵器尽数掀飞。那妖魔愣神片刻,又自悍然杀来,它生于血河,也未见过世面,不过会几手粗浅的武艺,仗着皮糙肉厚,不将其余放在眼中,却遇上了凌冲这个硬茬。

    中平剑剑道讲求中正平和,堂堂正正,变化不多,剑路亦自普通,但就是这等剑法乃是剑术之正道,万剑神通之根基。剑影摇曳之间,将那妖魔攻势尽数抵住,间或一招之出,又令那妖魔手忙脚乱,疲于应对。

    凌冲运剑之间,一股神念辐照血河,并不以那妖魔为意,暗暗防备其余妖魔趁机发难。果然腥风凛冽之间,又有三尊身影扑将上来,劲风呼喝,竟然俱是凝煞级数的高手!魔道修士修炼玄阴之气,到了凝煞之境,便要选取适合自家法门的上好煞气加以凝练。血河真气乃是数种上品煞气之一,连当初安阳两个天欲教弟子见了滔滔血河,也自不顾其他,先凝练了再说。

    血河妖魔天生与血河真气相合,凝练修行更是得心应手,这三尊妖魔各自肋生双翅,双手中持定刀剑,一身法力澎湃,却是正宗的血河法力波动,一只妖魔伸手一挥,血河之上升起一道血网,往凌冲头顶兜来,却是用上了血河神通。另外两只妖魔各自放出一道剑光、刀光,冲杀而来。

    凌冲见血河之中,居然亦有修炼剑术之辈,心痒难搔,寒铁剑光一伸一缩,绕过一条铁锁,剑光吞吐之间,已将最先上岸的妖魔腰斩,跟着剑光不停,化为一道穹幕,将剑光刀光敌住。至于血网临身,凌冲心念一动,玄剑灵光幻境中又有一道剑光飞出,携带无尽肃杀之意,如山岳之崩,一剑劈下!

    这一剑正是取自庚金剑意的斩魔剑,取其一往无前之势,绝无其余变化,纯以滔滔剑势压人,以剑意取胜,别无其余变化。但这一剑却是剑意超拔,一往无回,满是决裂杀意。那道血网还未与剑气碰撞,先被其中蕴含剑意破开一处大洞,剑意不绝,又自将那尊凝煞级数的魔头困所。

    两尊妖魔施展刀光、剑光,尽往凌冲剑光穹幕之上招呼。凌冲本身修为也不过凝真顶峰,还未开始攒炼罡气。三尊血河妖魔却是实打实的凝煞级数,高出他一大境界。刀光剑光每一袭来,皆是潜力万钧,压力如山。凌冲周身真气如沸,竭力抗衡,但对方真气修为太高,实是不可力敌。不过数个呼吸,他全身骨骼吱吱作响,已是不堪重负。

    第三尊妖魔为剑意逼迫,不敢直撄其锋,气的厉啸连连,却又不得不退。破魔剑意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敌人一退,立时自生感应,节节推进。凌冲心头一动,玄剑灵光幻境中中平剑意发出,平平淡淡之中,浩大至刚,似要充塞宇宙乾坤。那两尊妖魔为中平剑意所逼,个个身周飞起血光护体,抵挡剑意侵袭。

    剑意之道,虚无缥缈,玄之又玄。剑气之道,无坚不摧。剑光之道,虚实相合。剑心之道,洞穿大道。其中剑意最是缥缈,难挡难防,乃是剑修所使剑术之中的意境,混以自家心境修为。若是修炼的血河剑术,剑意大多是杀戮无尽之意。若是星宿魔宗之剑术,演化出的剑意大抵不脱浩瀚无垠之意。洞虚烛明剑诀最是奇特之极,本身便能包容并续,将诸般剑术融为一炉,连带剑术之中所含意境亦可汲取模拟。

    不过剑意之道,最是虚无缥缈,悟了便是悟了,悟不透便是悟不透。若是凌冲自家不曾体悟其中剑意之道,便能模拟出来,也只是照猫画虎,唬唬修为低下之辈倒也罢了,遇上修为高深之辈,便会被一眼识破,反受其累。好在承乾、破魔、中平三道剑意,皆是凌冲以情合境,依据自家道心体悟而来,根基扎实之极,绝无破绽,方能在一剑之间,逼退三位凝煞级数的妖魔。

    只是运使剑意,须要剑心精纯,道心剔透,不能受的半分干扰,所涉乃是神魂层面,玄之又玄,凌冲修成阳神,到底还未稳固,连敌三大妖魔,已是强弩之末,趁着妖魔忙于自守,忙即调匀真气,凝神再战。

    如此一来,剑意退去,三尊妖魔缓过手来,互望一眼,又自联手扑上。血河妖魔之中,绝无以多欺少的概念,魔道之辈,本就无有甚么道德之限,第一尊妖魔大手一挥,血网一变,化为铁枪长戟,急刺而来,一首血河法术居然甚是精妙。其余两尊妖魔亦是身剑合一、身刀合一,剑光刀光挥洒,俱成血色,凌空杀来。

    三尊凝煞妖魔着实超过凌冲全数法力,本该退避三舍,再图反击。但身后便是叶向天法体,他若一退,妖魔势必毁坏法体,打断叶向天修行境界,非但不能冲击元婴,还要身受重伤,摧毁道基。无论如何,也要死战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