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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郭纯阳咳嗽一声,右手食中二指一弹,飞出一道剑气,横空一斩,就将水龙一颗硕大头颅斩下,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之气。宁冰心头一凛,一道三十二重禁制的法力神通,居然被一剑击破,这位太玄掌教的法力当真如传言所说,深不可测,当下收了神通,微愠道:“郭掌教是甚么意思?难不成我徒儿就白死了么!”郭纯阳微笑道:“宁道友何必动怒?郭某今日来,只作壁上观,至于小徒之事,待他修成待诏,再受道友教训不迟。”

    言下之意,宁冰以待诏修为,镇压叶向天,胜之不武,待到叶向天亦修成待诏,再来比试不迟。宁冰怒极反笑,方欲反驳,只听姬冰花淡然道:“王婧身犯门规,本座早要论处,今日恰被叶师侄所杀,也算公允。”

    宁冰冷笑道:“王婧是我弟子,资质差了些,但向来勤恳,不知姬师妹有何罪证,指她触犯门规?”姬冰花冷冷一笑,喝道:“玉莲何在?”正殿之外匆匆步入一道身影,姿容艳丽,面目如霜,不是高玉莲却是哪个?

    当年程素衣以一道灵符唤醒其宿世灵光,回归本我,在癞仙金船中取了一件宝物,献与姬冰花渡劫之用,算是立下大功,破例留在宫中,修炼道法。她有前生宿慧,不出几年已修成炼罡境界,正琢磨练气丹成。听得师傅召唤,忙飞身而来,瞥眼见凌冲居然立身殿中,不由一愣。

    凌冲见她之面,也无有好脸色,当年为了这个不知羞耻的贱妇,几乎闹得凌家死绝,幸好叶向天路过金陵,才一路反转,还拜入太玄。高玉莲见凌冲数载不见,周身罡气混流,真气冲虚,竟已是炼罡中人,与自家同一境界,也不禁有些惊诧,脆声道:“启禀恩师,王婧所犯门规共有三条。其一私交男修,败坏门庭。其二私传道诀。其三目无尊长,以下犯上!”

    宁冰冷笑道:“玉莲师侄,你且说说这三条大罪具体为何?”高玉莲对上她如霜面色,心下一凛,却还回道:“回师伯,王婧私通宁休弟子,此事已是确凿。且将本门玄冥真水法诀私传于他,方才宫门前肆意喝骂本门掌教弟子,此三条罪状俱是属实。”说完此言,忙转到姬冰花背后侍立。

    宁冰面色阴沉,所谓王婧私通宁休弟子,实是她从中撮合。玄女宫虽是女修门户,素来不禁婚娶,有宁休这层关系,王婧便与那位被沙通吞吃的金丹弟子过往甚密,只是她也不曾料到王婧居然如此大胆,敢将玄女宫法门私传外人,想来也是瞧见师傅将法诀传了胞弟,上梁不正下梁歪,便是如此了。

    宁冰心念一转,已知此事姬冰花早已知晓,隐忍未发,恰与今日发难,定是郭纯阳到来,自觉有了帮手。她冷笑道:“好!身犯门规,死的好!姬师妹,你开口门规,闭口戒律,你的好徒弟将我的另一弟子当中杀死,就算她也犯了戒律,依着门规,也要囚禁起来,交由一干长老论处,程素衣悍然杀人,不知该当何罪?”

    程素衣叹息一声,淡淡说道:“方才是弟子情急出手,确有不妥,还望恩师责罚。”姬冰花哼了一声,道:“此事容后再议,你且退下。师姐,我等议论良久,不知你那位贵客到了没有?”

    宁冰心下一凛:“看来她竟知晓我与太古寒龙之事了!”嘴上硬道:“师妹所说贵客是谁?本门今日只来郭掌教一行,哪还有别的贵客?”姬冰花笑道:“师姐糊涂了,方才你不是还发一封飞书往北极冰窟之中,寻那条太古孽龙么?本门自创派祖师起,便有遗训,不可与孽龙交接,还要随时看顾仙家法阵镇压,免其一旦脱困,为祸世间,师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份心思小妹十分佩服!”

    此言一出,殿中各个弟子都大惊失色,连高玉莲都十分惊诧。玄女宫门规中第一条便是不可与太古寒龙勾结,一旦北极仙家镇锁法阵有何差池,须要立刻焚香送表,上达天庭,由九天仙阙处置。若是宁冰当真与太古孽龙勾结,姬冰花就可当场将之处死,不必等两位太上长老出关再定罪。

    宁休面色大变,抢到乃姐身后,运功静待。宁冰身后本有数位弟子,有两个面无表情,显是早知此事,另有三位面色惊惶之色,又不敢发问,显是非其心腹,对寒龙之事一概不知。

    程素衣朗声道:“诸位师妹,宁冰勾结寒龙,意图犯上作乱,如今罪证确凿,掌教恩师要将之正法,尔等若不知情,只要脱离此事,日后绝不追究。若是一心跟定叛逆,莫怪门规无情!”

    此言一出,那三位弟子彼此互望一眼,忽然齐声道:“宫主在上,太古寒龙之事我等实不知情,愿受责罚,请宫主开恩!”齐齐向前,居然撇下宁冰,投向姬冰花一边去了。

    宁冰脸色铁青,却未动手,若是当场将这三个叛徒杀了,岂非坐实自家罪名?程素衣道:“你等三人能幡然悔悟,宫主之心甚慰,不知者不怪,且到执法长老出候命!”姬冰花手段刚强,又是宫主,宫中传法、掌刑诸位长老到未投靠宁冰,此时都立在姬冰花身后,冷冷瞧着宁冰。

    宁冰心下冷哼:“若非这些个长老不肯为我所用,我何必干冒奇险,与太古寒龙结盟?不过那厮算算时辰也当到了,索性将这一干人等尽数杀光,再开一片天地罢!”心念未绝,只听九天之上雷云滚滚,一声低沉龙吟传来,如凛风动地,寒侵骨髓。

    只是一声龙吼,便引得在场弟子面色铁青,寒意透骨,忙运功相抗。玄女宫法门本就偏重阴寒,一声龙吼引动其真气反噬,以己之寒攻己之弱,高明到了极处。郭纯阳等一干太玄剑派人物,修炼的剑术法诀,不受龙吼克制。

    姬冰花面沉似水,说道:“莫要分心旁顾,且调匀真气,镇压心魔!”程素衣倒还好些,高玉莲脸上铁青,寒气反噬,拼命运功压制,只听惨哼连声,玄女宫弟子倒了一片,却是真气逆行,镇压不住,周身僵倒。

    姬冰花身后抢出两位女长老,将倒地弟子一一扶起,助其调匀真气。姬冰花失望摇头,众弟子没一个成器,反观叶向天与凌冲,却是好整以暇。叶向天灭道真气一发,护住周身无恙。凌冲修为虽低,自有一团剑光幻境喷涌剑光,防卫的风雨不透,居然也挡住了龙吼之威。

    姬冰花暗自叹气:“我门下除却素衣外,皆是酒囊饭袋,通通的废物,玉莲也不例外。但看太玄剑派两名弟子,根骨灵秀,道心坚诚,只此一项,太玄复兴有望!今日请郭纯阳来,出手击退孽龙,与太玄剑派结盟,倒是对了!”向郭纯阳施礼道:“孽龙已至,有劳道友出手!”

    郭纯阳呵呵一笑,起身还礼道:“分所应当,道友不必客气。”回头道:“向天你们三个陪老道去瞧瞧真龙是个甚么模样罢!”大袖一摆,一道剑光将四人托起,闪得一闪,来至玄女宫上空,居然不曾触动一处禁制。

    凌冲身在剑光中,见极天之处风云激荡,罡风流布,声势惊人。风从虎,云从龙,既是太古孽龙到来,自要风雨大作,也不甚稀奇。沙通倒最是惊诧,他是龙鲸出身,有太古天龙血脉,遥相感应,自知那条太古寒龙却是天龙之属,血脉纯正。这等真龙之身,连四海龙宫龙王也当不起,不想却在此处得见。

    云遮雾绕之中,一条庞然大物隐现身形,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身上有鳞,口旁须髯,颔下明珠,喉下逆鳞,浑不似人间之物。这条太古寒龙周身黑墨之色,身长百丈,蟠云妙舞,令人目不暇给。

    郭纯阳眯着眼睛道:“这孽龙只是元神出游,真身此刻还被镇压于北极冰窟之中。但一道元神化身亦是纯阳修为,待会动起手来,尔等好生瞧着天龙神通!”不待郭纯阳吩咐,沙通早就全力以赴,兴奋莫名,天龙难得一见,与天龙动手厮杀更是万中无一,方才一声龙吟,引动玄女宫弟子真气反噬,他非但无恙,反得益不少。从龙吟中悟得了龙鲸天音许多妙理,正要再多参悟几回。

    云海龙蟠,朵朵祥云护身,一条百丈巨龙矫矢天际,浑没有半点孽龙模样,反倒是神兽之流,若是愚夫愚妇见了,怕是忙不迭跪拜扣头。这条寒龙是一条罕见黑龙,一路驾云御水而来,见前方一幢剑光,隐约可见四个小不点,按落祥云,一颗硕大之极的龙首死死盯在郭纯阳面上。

    凌冲靠的极近,一颗龙首端量通透,龙角尖锐,寒光四散,龙眼大如车轮,一股太古凶厉之气扑面而来。郭纯阳与孽龙相比,直如灰尘,但气势丝毫不弱,淡淡说道:“老道受人之托,请道友回转北极冰窟,此处非是道友当来之所。”孽龙龙吻不动,一个浑厚之极的声音响彻四方:“兀那道人,本座受宁冰之请前来,你半途拦路,想来姬冰花已然发难了?”

    这条黑龙竟熟知玄女宫内情,见郭纯阳拦路,算定姬冰花已然发难,宁冰无有帮手,落败在即。郭纯阳微笑道:“果然不愧为太古天龙之属,得造化眷顾。道友,你被镇于北极冰窟几近万载,如今灾厄将满,重得自由,何苦为了区区小事断送脱困良机?听老道一句劝,就此离去,北极静坐千年,自有你的出路。”

    那条黑龙聪慧之极,龙首垂下,冷笑道:“小子,你不过是纯阳级数,又非真身降临,几句大话就想将我吓退?宁冰是个废物,志大才疏,但我还要她上位掌权,为我炼化北极禁制,脱困出来。你这小子大言不惭……”

    一只龙爪猝然抓下,五根利爪森寒之极,捏爆大气,轰隆作响。这条孽龙狡诈到了极点,话未说完,猝然发难,令人防不胜防。但郭纯阳是甚么人物?纵横天下,无有败绩,一己之力,支撑太玄剑派走到今日,令玄魔两道门户不敢轻视,城府之深,功力之高,几乎冠绝当代!

    龙爪一抓之下,尚未合拢,郭纯阳早已驾驭剑光飞起,脱出其笼盖,剑光蹁跹,如双燕舞柳,轻妙处不着一物,紧接着又将剑光杀来,一剑指向黑龙颔下龙珠!一去一来,浑若天成,如天神行法,妙到毫巅,无从破解。

    太古黑龙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嘶吼,显是又惊又怒。虽非真身降临,但元神出游,当得一位纯阳老祖,又是近乎偷袭之下,居然拿不下一只小小虫子。玄女宫中,一众弟子本是盘膝静坐,调匀真气,外界又是一声巨吼传来,当场数名弟子真气走火,连喷鲜血,委顿了下去。

    姬冰花终于大怒,喝道:“一群废物!传功长老!将这些废物都给我拖进去,莫要丢人现眼!”姬冰花身为一派掌教,威严素著,轻易不露喜怒,一手调教的弟子居然如此不堪,两声龙吼便瘫软在地,如何指望她们能继承玄女宫大统?

    宁冰面色阴沉,身后弟子亦是到了一片,只是太古寒龙既已到此,可谓大局已定,只等杀死郭纯阳几个,闯入宫中,擒拿姬冰花,自己便可接掌大位。那时木已成舟,就算闭关苦修的两位纯阳长老发难,自有孽龙抵挡,自己只要坐收渔人之利即可。

    几位长老忙即抢出,将一干弟子搬入后宫之中,有重重禁制防护,龙吼之声传不进来,免得再出丑态,令掌教震怒。姬冰花笑道:“师姐,那条孽龙已至,可惜被郭道友拦住,怕是当不得你的后盾了。”

    宁冰冷笑道:“笑话,敖震道友乃是太古天龙血脉,就算元神显化,郭纯阳也绝非对手,还妄想拦阻?师妹,我看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趁早将掌教大位交与我。你看看,这些年都教出甚么狗屁弟子,只一个程素衣还瞧得过去,高玉莲前世触犯门规,今世与人苟且,你也不嫌,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样师傅能教出甚么好徒弟来!”

    姬冰花毫不动怒,笑道:“师姐所言甚是,高玉莲不知轻重,做出遗羞门户之事,只是那萧厉关乎星宿魔宗与楞伽寺两方大能之间一次对赌,我也插手不得。这段孽缘还要她自家去了,若不能跳出,仍逃不脱轮回之苦。”一席话将高玉莲说的花容惨变,瑟瑟发抖。

    姬冰花续道:“这些年我忙于四九重劫之事,对本门事务过问得少,以致弟子修为大退,此事我自当向两位太上长老请罪。至于师姐要我让位么,师姐区区待诏境界,怕是还统御不得本门。”

    宁冰生平最大一件憾事便是当年姬冰花先她一步修成纯阳,夺取大位,百年来她每每痛彻心扉,便是此事,姬冰花当面挖苦,登时勃然大怒,说道:“姬冰花!我知你瞧不起我区区修为,敖震已然答允,助我成就纯阳。有他相助,不出百年,我定可得长生道果,那时执掌本门便是名正言顺!”

    姬冰花摇头道:“顽固不灵!那黑龙不过是利用你炼化北极禁制,放他脱身,怎会真心助你修成纯阳?祖师留有遗训,你勾结此獠,乃是欺师灭祖之罪!便是我有心放纵,也须过不得门规天条!师姐,你还是束手就擒,看在同门学道数百年的份上,我留你元神去堕轮回便是。”

    宁冰哈哈大笑,状若疯狂,“谁要你可怜?我甘犯门规,勾结黑龙,早就孤注一掷,成了我便是玄女宫之长,不成大不了一死,便形神俱灭也在所不惜!”

    姬冰花摇头道:“果真是疯了!”水袖一抖,一团水光飞起,飘飘摇摇往宁冰头上落去。宁冰心念一动,身前一团黑光涌出,无量玄光喷涌,将水光隔绝。黑光源头却是一枚锅盖大小鳞片,纹理天生,似有无穷天地道妙。

    姬冰花见了,说道:“看来敖震那厮十分着紧你,居然赠了一枚龙鳞与你。”宁冰大笑:“你我同门学道数百年,你的阴沉心思我岂会不知?不外乎驱虎吞狼,放任我自家去勾结黑龙,你却暗中发难,既铲除异己,又不担恶名,当真好算计。只是你想不到我居然求来一片真龙鳞甲,有此宝在手,便是冰魄寒光剑来,也奈何我不得!”

    冰魄寒光剑乃是历代玄女宫掌教信物,采周天冰雪菁英,化以太古冰魄之精祭炼,经历代宫主加持,威力已至不可思议,为宇内一十七口上佳飞剑之一。

    宁冰既敢作乱,早已全盘筹谋,求来太古寒龙一片龙鳞。此宝出于太古寒龙真身,又经其数千年祭炼,防御之功天下无双,绝可当得冰魄寒光剑一斩,有此宝护身,她才有底气与姬冰花僵持,静候敖震斩杀郭纯阳,入宫与她会合。

    姬冰花叹道:“冰魄寒光,其名虽妙,却是杀伐之器,出必见血,你我份属同门,我岂忍下此毒手?还是将师姐擒下,囚禁起来,安享余生罢!”

    宁冰冷笑:“世间有伪君子,你姬冰花便是伪女子!我堂堂练气宗师,纵使败阵,唯死而已,岂会受你圈养?你留我一命,无非是杀一儆百,又彰显你掌教的气度!姬冰花,你的心意阴沉到了极处,怪不得这许多年来无有寸进,只在长生门中转悠,不得内景而入!”

    姬冰花面上变色,微愠道:“师姐,你失言了!”一团水光蓦地如太古神山压下,其重万钧,压得龙鳞吱吱作响,宁冰七窍紧闭,默运真气抵挡,也无暇讥讽。程素衣一双妙目在乃师与师伯面上滚过,暗暗叹息。

    玄女宫这一场内斗可说是姬冰花一手挑起,纵容绥靖多年的结果,只等今日发难,将宁冰一干人马连根拔起,连带太古寒龙也暗算了一记,只是这等心机运用,太过可怕,师伯所言却也不无道理,程素衣明知这等想法乃是大逆不道,却不由得去想。

    姬冰花运使法力,以她长生级数,又有冰魄寒光剑在手,全力施为,寒龙龙鳞也抵挡不住,但不知甚么心思,只是一意催动法力,压得宁冰无有还手之力,却不下杀手。

    玄女宫外,太古寒龙敖震咆哮连天,龙爪连抓,怎么也抓不到那一道狭长剑光,大怒之下,周身云气翻滚,水意喷涌,云水相激,蓦地化为无数冰刀雪剑,横拖竖斫,纷涌而来!郭纯阳驾驭剑光之圆熟老辣,远非叶向天、凌冲等一干小辈可比,敖震将龙爪运使的荡破空间,天涯咫尺,也捉不住郭纯阳一片一角,没奈何,唯有发动这一招,无远弗届,将每一个角度彻底封死,也不怕郭纯阳剑光滑溜逃脱了。

    太古寒龙天生神通光大,成年便是纯阳修为,只不过是仗着肉身强横,有着纯阳战力而已。若要元神纯阳,万劫不磨,还要自家勤苦修行。这条黑龙敖震乃是太古异种,出生便是真仙级数,被天帝瞧中,要收为拉车的脚力,天龙一族高傲之极,岂肯就范?当下与前来擒拿的天将大战起来,终因寡不敌众,天将头领手中还有数件专克龙族的法宝,被击成重伤。

    敖震宁死不从,死战退走,临逃脱之时,天将首领将一件法宝击在他身上,化为重重枷锁,便是如今北极冰窟中镇压他真身的那件禁制之宝。当年敖震拼死突围,慌不择路,中途昏睡过去,醒来便已在此方世界北极冰窟之中,肉身被镇,来的莫名其妙。

    幸好他身为太古龙族,寿元几乎无尽,又是生而神通,数千年修炼,能将那法宝禁制暂时隔绝,元神显化,只是尚不能离体太久,免得法宝反噬,玉石俱焚。那些冰刀雪剑每一道皆有金丹级数法力,凌厉之极,震荡虚空,长声猎猎,不管身在何方,总是逃不过万剑穿心之苦。

    幸好他身为太古龙族,寿元几乎无尽,又是生而神通,数千年修炼,能将那法宝禁制暂时隔绝,元神显化,只是尚不能离体太久,免得法宝反噬,玉石俱焚。那些冰刀雪剑每一道皆有金丹级数法力,凌厉之极,震荡虚空,长声猎猎,不管身在何方,总是逃不过万剑穿心之苦。

    凌冲身在郭纯阳剑光中瞧得分明,每一道冰刀雪剑皆有金丹级数威力,上下四周**满布,逃无可逃。以他炼罡修为,挨上一剑,小命便完,太古寒龙攻势越是凌厉,便越期待堂堂太玄掌教,如何下手应对。

    郭纯阳一声长啸,声震万里,长空荡烈!断喝一声:“庚金何在!”袖中一道金光舞若金蛇,庚金道人声音响起:“启禀掌教,庚金听令!”庚金道人真灵生成远早郭纯阳,但一来郭纯阳乃是太玄掌教,违抗不得,二来这位掌教剑术之高,法力之深,令庚金道人深自钦佩,甘心臣服,因此施展起来,法宝真灵配合,更是得心应手。

    庚金道人真身隐于一团金色剑光之中,载沉载浮,飘摇不定。郭纯阳用手指一点,金色剑光轰然爆散!如风卷流云,野马奔腾,化为千点万点一抹剑光,恰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点点真性照灵台”!郭纯阳施展的正是剑光分化的绝世剑术,但与当年太乙分光诛魔剑阵略有不同,这一招千点万点,山雨如丝,润物无声,正是针尖对茫茫,有一道冰刀雪剑,便有一道金色剑光与之针锋相对,这一点剑光中蕴含法力不多不少,恰能将冰刀雪剑击碎。

    这一剑千点万点,若有缺少一点,不免就有一道刀光剑气击在自家身上,但恰是万点相合,千点无漏,方显出郭纯阳惊天地泣鬼神的无上剑术!

    太古寒龙敖震龙眼睁的大大的,冰刀雪剑攒射乱发是他压箱底的神通,以天赋妖法驾驭天地云水气息,以无上法力凝聚刀剑之形,舍弃一切小巧变化,就是以势压人,除非你法力比我更高,不然便须受刀剑穿心之苦。

    敖震万年前曾以此招对阵无数大能,但从未有人能以郭纯阳剑光分化的剑术破解,分毫不漏。身为太古天龙一族,对人族这等后天崛起的生灵十分不屑,觉其体质孱弱,神魂不坚,但恰是这些弱小人族,一经修行,却可移山倒海,掌指颠覆星辰,九天仙阙中,人族飞行修士倒占据了八成以上的仙官职位。连天帝要分化神念历劫修行,也要转世为人身,才好修行,可见人族得天之厚。

    郭纯阳略施小计,震得敖震瞠目结舌,将三人一推,喝道:“你们三个下去,碍手碍脚,我要在这孽龙身上试试长剑还锋锐否!”叶向天三人身不由主,被剑光包裹,落下云头。

    敖震大怒,郭纯阳之言分明是未瞧得起他,张口一团冰冷吐息喷去。这一口吐息寒气凝而不发,要波及人身才会发散开来,连人带魂冻成冰坨,冰封而亡。郭纯阳哈哈大笑:“若你真身前来,我还忌惮三分,只是元神显化,却不够看了!”一手握住庚金神剑,身剑合一,化为一道长有百丈的剑光,剑刃如掠秋水,寒冰吐息已当空裂成两半,寒意收束不住,凭空狂卷,不知将多少水气冰冻,化为冰雹、冰雨、冰箭,洒落冰原之上。

    敖震仰天狂吼,黑龙一族最是好战,桀骜不驯,敌强欲强,不然也不会宁死不肯屈从做天帝脚力,被镇压在此。郭纯阳小小人族,一再挑衅,岂能隐忍?一条长大身躯在云中一滚,缩成数十丈长短,身躯凝实,法力运用自也灵活太多,真龙之身全靠元神显化,但法力加持之下,丝毫不亚于真身降临,龙爪一伸,抓向郭纯阳头颅,张口龙吼,震荡其神魂元神,一口龙牙撕咬,却是用上了全力,要一举击杀郭纯阳这个小辈。

    郭纯阳隐身剑光中,一道剑光如金蛇乱钻乱窜,凌冲在冰原之上仰头上望,但见一道金光左右矫矢,围着一团黑云流荡不定。那团黑云周身无数冰雪刀剑,交叉错立,吃金光一磨一绞,泯于无形。郭纯阳单人独剑,对上这条太古寒龙元神,竟是大占上风!

    沙通只瞧得矫舌不下,目眩神驰,沙泷曾留言吩咐他要听郭纯阳吩咐,自家老祖明明是纯阳级数,却庇护不得自家,还要用计将他送到太玄,此时方知乃祖用意。这位太玄掌教一身剑术法力,只怕还在惟庸道人等一干纯阳老祖之上,但自身境界却非真仙级数,这般的修为与道行的差距,令他几欲难过吐血。

    穹苍之上,一团黑云身裹金光,法力碰撞激荡之声,远播四野,若是不知其中杀伐真意,凶恶局面,还以为是金光托玄月,皎皎照寒间。凌冲长吐一口气,他拜的这位师傅着实了不得,只怕精通太玄剑派六大根本剑诀,皆能信手拈来,通达其意,曲尽其妙。连黑龙那等上古大能,都要吃瘪,只瞧得手心汗出,胸中激荡。

    黑龙一族在天龙之属中天生肉身最是强横,元神还在其次。敖震只能元神显化,真身被锁,先天就弱了一筹。郭纯阳又十分狡诈,运用庚金剑诀,剑气扑荡摇转,虚实莫测。其间还夹杂灭道剑气,庚金剑气倒也罢了,挨上一下不过是皮肉破损,无伤大雅。但灭道剑气一中,却是神魂损失,补也补不回来。

    敖震最忌惮的恰是灭道剑气,往往一道阴沉剑光飞去,便要抽身闪避,唯恐中招。郭纯阳也不用疑兵之计,阴沉剑光必是灭道剑光,堂堂正正,就看黑龙能够躲过,其余庚金剑气,似天花飘落,飘逸青灵中带有无尽杀气。敖震越打越是窝囊,他打好主意,利用玄女宫内讧,引诱宁冰破坏北极禁制,放自己逃脱升天,谁知今日兴冲冲来做大手后盾,迎面被个小个子修士迎住,一言不合,拔剑相向,偏生剑术之高竟似是专克自家神通。

    连天龙怒吼都能充耳不闻,何况身形滑溜之极,龙爪连抓,连根毛也摸不到,黑龙面色狰狞:“若是我真身来此,形神合一,岂容一个小小人族猖狂!”

    郭纯阳一语不发,只把剑术运使的更加凶厉,寻隙即入,刁钻古怪之极,剑光森寒,往往向龙鳞间隙、颔下龙首、逆鳞等天龙要害地方招呼,弄得敖震手忙脚乱,又要护住自家,又要出招攻敌。斗到分际,郭纯阳忽将剑光收敛,本是百丈金光,倏忽化为十丈长短,剑光抖动之间,更见锋利之气,施展一个白虹贯日的解数,剑光震颤,倏然划破空间,肃然无声,下一刻却在敖震颔下显形,剑光如枪,直指颔下龙珠!

    大挪移剑术!亦称斩虚空!乃是对空间变化之道了若指掌,一剑之出,不受天地四维八荒之扰,任意使之。凡间剑经有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便是极言此等剑术之威力。斩虚空,斩破虚空,传闻修成此剑,剑修功力圆满,只消修积完成八百善功,十万功德,便可斩破虚空壁垒,直达天庭,受九天仙阙仙罡滋养,万寿长生。

    敖震正被郭纯阳层出不穷的剑术招式杀得头痛欲裂,冷不防居然又是一招斩虚空使出,当年与群仙大战,不乏精通此道之辈,倒也有法化解,但元神显化肉身,到底强度不同,郭纯阳剑光又是快绝,几乎将炼剑成丝、斩虚空两大绝世剑术一同运使开来,万分之一刹那间,便已杀到!

    敖震当此生死一发之时,终于显现出太古龙族斗法之威,龙首于不可能之极,硬生生向后扬起,避过了龙珠被斩之厄。但龙珠之下便等若空门大露,郭纯阳何等歹毒?剑光一圈一绕,一剑砍入龙颈之中,深可见骨!

    敖震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震得四方元气溃散奔逃,方圆千里之内竟是毫无天地元气存在,化为一片法力虚空。无有天地元气,练气士许多法术神通便施展不出来。此是他压箱底的绝技,龙口发天音,敕令天地,驱散灵机。当年便曾凭借这一吼,方圆十万里内天兵天将无有灵机采用,骤失平衡,跌落如雨。甚至还有兵将活生生落地摔死,死的憋屈无比。

    方圆千里之内法力真空,连郭纯阳剑光都不免收了波及,运转之际略有之色。敖震抓住这一良机,扭头便走,居然逃了!他的元神化为龙形,吃了郭纯阳一剑,几乎将龙首砍了下来,却无一丝鲜血飚出,损伤的却是神魂之力,元神受创,修复起来更是麻烦,再要恋战,再吃一剑,一尊元神化身就要陨落在此,肉身失魂,再无脱困之望。

    敖震被镇锁万年,也算脱去了当年的火气,见事不可为,先想到的是抽身逃离,再来寻回场子,而非宁死不屈,临行之时还不忘撂下狠话:“兀那小辈,你今日重创老祖,他日老祖脱困,定要将你满门吞吃嚼烂!”

    郭纯阳一语不发,回应黑龙的则是又一道斩虚空!剑光跳跃,视虚空为坦途,瞬的一瞬,又砍中黑龙一条右爪,敖震闷哼一声,这一剑太过锋利,竟将他右爪生生切断,剧痛钻心,却不敢回身应战,排云驾雾,急匆匆逃回北极,长空之中尚有不甘龙吼之声传来。

    郭纯阳收去剑光,须发飘然,凝立虚空,望去犹如仙人,伸手一招,那只右爪飞来,化为鸡卵大小黑光,此是黑龙敖震精魂之力凝聚,至精至纯,落在任何大派手中,不出百年,足可造就出一位脱劫宗师。

    这位太玄掌教施展惊艳剑术,斩下龙爪,击退黑龙,战绩彪炳,面上却殊无欢喜之意,飘然落下,问自家两个弟子:“方才我所使剑术,你等可瞧分明了?”叶向天沉吟道:“勉强悟透几招。”凌冲老老实实道:“看懂了一招,又似乎没看懂。”郭纯阳不置可否,道:“剑术之道,贵乎临敌机变,向天的路数已定,不去说他。凌冲你的洞虚剑诀恰要以临敌机变四字为根,不然谈何破尽万法?今日之战,你们三个心头皆有领会,只看日后如何运用。孽龙一去,十载之内不敢再犯,正好回去玄女宫,瞧瞧她们同门相残,到了甚么地步。”

    凌冲跟随郭纯阳回转玄女宫,悟自思索方才郭纯阳所用诸般剑术奥妙,只觉无论是乃师奥妙微闻的剑术,还是敖震的神通运用,皆有无穷奥妙,蕴含大道绝旨,越想越是兴奋,终于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可惜他近来连破关隘,玄剑幻境中刚生成一道玄武剑光,并未因此次观摩人龙大战,灵光再仙,更无新的根本剑光化生。

    郭纯阳摇摇摆摆来至正殿,却见宁冰瘫软在地,正用一种骇然之极的目光瞧着他,死也不信郭纯阳竟能凭借一己之力,逼得太古寒龙亡命逃窜。姬冰花见了郭纯阳之面,目光中闪过一丝忌惮之意,方才黑龙逃命,宁冰道心失守,她趁机以法力将之困锁,不费吹灰之力,将之镇压。

    郭纯阳环视一圈,点头道:“看来姬道友已然镇压局面,不必老道来越俎代庖了。”姬冰花笑道:“多亏道友剑术通神,惊走敖震那厮,不然被他闯来,倒也甚是棘手。”郭纯阳笑道:“几手小把式,当不得方家法眼,不过是那厮只能元神来此,功力神通大打折扣,又无甚么趁手的法宝而已。”

    此言倒也中肯,姬冰花不置可否,望着宁冰道:“师姐,事已至此,你还是不肯悔悟么?”宁冰额上一道灵符紧贴,锁住她元神变化,法力被封,惨笑道:“胜王败寇,还有何话好说?只是想不到敖震如此不堪,郭纯阳深藏不漏,乃是天亡我也,师妹,只求你看在数百年同门情分,给我一个痛快!”

    宁休额上亦有一道灵符,大急道:“姐姐,万万不可!你若是诚心乞命,姬宫主还会剑下留情,放我等生魂前去转世。若是落个形神俱灭,却是何苦来哉!”宁冰厉声道:“住口!我宁家无有你这等贪生怕死的废物!当年我便瞧出你道心不稳,求不得上乘境界,总以人定胜天之念,传你上乘道法,果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今日之言,哪里还有一丝修道人的气魄!姬冰花!落在你手,废话少说,唯死而已!”

    宁冰身后本有七八位弟子,方才离去三位,又有数人大声叫道:“宫主饶命,我等实是被宁冰这魔头蛊惑,不知其心险恶,上了恶当,求宫主开恩!”

    姬冰花冷冷道:“宁师姐总算为尔等恩师,有传艺之德,岂可轻废师伦大道?就算饶过尔等性命,我玄女宫又岂会容得如此不忠不孝之徒?”玉指连点,那几名出声乞命的女弟子登时额上现出血洞,倒地身亡。

    先前投诚的三位弟子面色惨白,生恐姬冰花寻心思狠毒,自家下场堪忧。谁知姬冰花说道:“你们三个虽蠢笨了些,还算有些眼力,死罪可免,到执事院中做个杂役罢!”执事院历来是修行不利,绝了上进之心的弟子去处。三人被发配彼处,一生再难有所作为,但此情此景,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邀天之幸,哪顾得上许多?三人叩首谢礼,躬身退去。

    宁冰半生积攒,身边势力,一瞬间被姬冰花砸的粉碎,嫡系传人死的死,捉的捉,一时之间好不凄凉,但她生性冷酷,绝无丝毫伏低认错之意,反倒满面倔强瞧着姬冰花。

    姬冰花叹息一声:“师姐,你我毕竟数百年情谊,我怎忍痛下杀手?但谋逆罪大,不惩不足以为戒,就委屈师姐前往幽寒界中闭关罢!”此言一出,程素衣颇有悲凉之意,摇了摇头。宁冰冷笑道:“好!我料也是这般下场,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莫要磨蹭,走罢!”

    那幽寒界存于玄女宫之中,是由历代宫主以纯阳级数法力开辟出的一片洞天世界,方圆千里,山壑纵横,其中阴喑幽暗,终年朔风寒流卷啸,苦寒之极。这处洞天界域当年开辟的初衷便是为了宫中修为到了脱劫、待诏境界,自觉无缘突破纯阳的长老,闭死关之用。以严苛天境雕琢道心,希冀踏出最后一步。

    此界开辟已历数千年,前后不下十位脱劫长老入内,参悟纯阳妙谛,问鼎大道。唯有两位长老修成真仙境界,一位即时飞升,另一位则接掌玄女宫大位,成为第四代宫主。那两位祖师皆是惊才绝艳,比宁冰高出不知多少。姬冰花如此决定,看似是放她一条性命,却与当场诛杀一般无二。

    一入幽寒界,可谓百死无生,能够修成纯阳,破关而出者,万中无一,等若是宣判宁冰之死,但偏生姬冰花并未亲自下手诛杀,好歹保全了同门情谊。其间滋味,各人感受不同,也不必细说。

    姬冰花吩咐道:“素衣,送你师伯上路!”程素衣暗暗叹息,裙裾微展,来至宁冰面前,恭声道:“请师伯随弟子来。”宁冰一双凶睛注目在她面上,忽然点了点头道:“你很好,心地宽仁,若是你接掌大位,师伯定不会干冒奇险,勾结外敌。”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袖,大踏步而去,自始至终瞧也不瞧胞弟宁休。

    宁休慌了神,叫道:“姐姐!姐姐!”见宁冰不肯搭理,强自挣扎,跪在姬冰花面前,哭求道:“姬宫主,我也是鬼迷心窍,求你看在我一生修行不易,放过我一条小命。我情愿与家姐同入幽寒界,终老其中!”

    姬冰花眼神空洞,也不望他,说道:“也罢,师姐一人去幽寒界难免孤寂,你去陪伴她亦无不可。玉莲!”高玉莲应声而出,押解宁休去了。有这许多高手看押,宁休天大胆子,也不敢动手突袭,垂头丧气去了。

    姬冰花轻描淡写处置了门中叛乱,嫣然笑道:“师门不幸,出自忤逆,郭道友见笑了!”郭纯阳淡淡道:“修道练气,外魔心魔俱全,难免心怀叵测,各家有此不孝之徒再说难免。叛乱初定,姬道友想必也有要事忙乱,贫道此来一为小徒炼罡护法,二是见识太古寒龙法力神通,如今也当功成身退,就此告辞!”

    不等姬冰花答言,大袖一挥,但见剑光闪过,太玄剑派四人已然无踪。姬冰花笑道:“郭纯阳这厮生怕我瞧出太玄剑派剑术的根底,当真小气!”环视四周,见一干长老弟子目中皆有敬畏之色,显是自家以雷霆手段处置宁冰作乱,着实震慑人心,一时之间,忽觉索然寡味起来:“宁师姐闹得再大,也不过反掌可灭。倒是道家四九重劫难过,哎!好在内患已除,我倒可安心闭关,积蓄法力,从容渡劫了!”

    玄女宫外,郭纯阳御使剑光,带了三个弟子赶路。太玄掌教出手,当真不凡,剑光星丸跳掷,纵横电闪,挪移虚空,好不自在。不过数息之间,已来至当初凌冲炼罡的那座雪峰之上。如今宁休已被押入幽寒界,门下弟子早被杀绝,冰峰无主,大可自有来去。有郭纯阳这位老祖在,便是纯阳高手坐镇,亦不必有丝毫惧怕。

    冰峰峰顶,日华垂射,仰望九天,已无当日雷霆生蛇,耀目电圈的奇景,长天碧洗,宛如一块巨大的翡翠,澄澈之极,令人心神一清,说不出的舒爽快意。

    郭纯阳按落剑光,盘膝坐在一座冰墩上,望着三个弟子,淡淡说道:“沙通,如今你已知沙泷道友之意,就安心在太玄峰上住下,好生修炼,力求上乘道果,承袭你龙鲸一脉。”沙通跪拜于地,如今才是心服口服,说道:“弟子谨遵掌教之命。”

    郭纯阳又对凌冲笑道:“凌冲,你很好,不枉为师花费心思,特意为你盗取仙阙灵机。”凌冲亦自跪下禀道:“恩师天恩,弟子粉身难报!”郭纯阳道:“起来!我生平最恶俗礼,莫要做那叩头虫!大云那小辈也算有些修为,可惜气数不足,终究陨落你手。你且将那噬魂幡拿来!”

    凌冲正为此事懊恼不已,他被弃道人暗算,说甚么噬魂老人瞧中了他,日后还要他发扬光大噬魂道统,简直一派胡言。但自家神魂之中却有噬魂道神通法门,乃是不争之事,噬魂道阴损诡异,就怕有甚么奇诡法门,诱使他甘心修炼,不知不觉入了魔道,那可就糟糕之极。

    听郭纯阳讨要噬魂幡,如蒙大赦,忙取出那面小幡,双手递过。郭纯阳接过,瞧了一眼,说道:“噬魂道最高法器,无穷玄妙,果然名不虚传。此宝为师替你保管,日后再行发还罢!”顺手收起。

    凌冲听郭纯阳话中之意,日后自家尚有用到此宝之处,还要发还回来,又不敢多问。郭纯阳道:“噬魂道之事我已尽知,也算不得甚么大事。你不必挂怀,日后自有分晓。如今你炼罡圆满,下一步便是铸就金丹,自古以来多少天资绝艳之辈,被挡在金丹境界,不得存进。为师当年传你洞虚剑诀金丹法门,只有修持之法,并无淬炼道心之功。”

    凌冲拜道:“弟子斗胆,请恩师传授淬炼道心之法!”郭纯阳笑道:“这可难为老道了。非是我不传你,实是当年四代祖师创立洞虚剑诀时,根本未曾将此法传下!”凌冲如五雷轰顶,瞠目不知回应。

    郭纯阳哈哈一笑,说道:“蠢货!方才不是提点过你,机缘就在你自家身上,还不自知么!”凌冲愣了愣,不敢置信道:“难不成洞虚剑诀淬炼道心之法,就在噬魂道法门之中?”

    此言一出,叶向天固然全无表情,沙通却似吃了满嘴蝇虫,噎的说不出话来。玄门道诀,通常有体用、表里之分。体者为增进道行,体悟天道之法,用者则是炼魔防身,趋利避害之道,两者合一,方能得葆道果不失。一个玄门正宗弟子,居然要去魔道法门中求取淬炼道心之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谁知郭纯阳竟一点头,说道:“不错!天下淬炼道心之法,无有出噬魂道之右者,只是其中曲折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是堕入魔道,永不超生之祸!而一旦修成,你离铸就金丹便不远矣!”

    见凌冲满面骇然之色,笑道:“你不知其中跟脚,噬魂道修行,以生灵七情六欲入手,祭炼魔种,播撒世间,借以体悟种种人心鬼蜮,这其间先要保持自家一颗魔心不乱,试想你若能将自家方寸灵台,修炼的一心不乱,不动不摇,这道心淬炼岂非圆满?”

    凌冲结结巴巴道:“但噬魂道毕竟是魔道法门,弟子担忧……”郭纯阳哈哈大笑,一指他丹田之处,说道:“怕甚么!你不是还有一道杀手锏,专可镇压两仪之气,有它在,噬魂道与洞虚剑诀便泾渭分明,绝无冲突了!”

    郭纯阳所指,正是那一团阴阳之气,凌冲张了张口,脑中灵光闪现,自语道:“不错,若能有阴阳之气平衡玄魔两道,委实不能修炼噬魂道法!”他的阴阳之气最初时便是以太玄真气与血灵剑气合练而成,叠遇奇缘,最终得了九天雷霆中一缕先天之机,才修炼到今日境界,连自己兀自懵懂难知。

    但阴阳之气奥妙无穷,善能炼化诸般异种真气,凌冲也是靠了它,数次躲过必死之局,有阴阳之气居中牵扯,倒也能解决洞虚剑诀与噬魂道一玄一魔,水火不容的隐患,但平心而论,他还是颇为抵触修炼魔道功法。

    郭纯阳道:“大道三千,造化无穷。有玄、魔、佛三家,世俗中又有儒、法、阴阳、墨等等学说,有阴有阳,有正有邪。天地尚且不全,何况其他?便如当年我命你修炼星斗元神剑诀,只取其采纳周天星力之用,供你修炼洞虚剑诀一般。你修炼噬魂道法门,淬炼道心,正是其时。”

    凌冲苦笑道:“弟子身为太玄剑派传人,却去修炼魔道法门,总有些不伦不类。若是被正道中人知晓。”玄魔不两立,玄门中对魔道主张赶尽杀绝者,大有人在,若是凌冲兼修噬魂道法门,传扬出去,非但他性命不保,连太玄剑派立刻要成为正道公敌。

    郭纯阳笑道:“此事无妨。是为师要你修炼噬魂道中淬炼道心,精粹神魂的法门,并非让你身入魔道,其中区别你自家体悟。只要道心不偏不倚,允厥执中,也算不得甚么。你若心存疑虑,大可不必修炼,淬炼道心一关,为师再去本门其他剑诀中思索办法便是。”

    凌冲道:“兹事体大,师傅且容弟子好生思索一番。”话音方落,只听一个稚嫩童子声音叫道:“放屁!放屁!简直臭不可闻!”郭纯阳面含冷笑,叶向天猛一回头,查验四周。沙通一脸呆滞,凌冲满面惊骇。

    这个童声不知来处,叶向天三个竟无一人发觉有谁潜伏在侧,出言讥讽。郭纯阳不以为意,笑道:“哦?老道之言却是放屁了,不知道友有何妙法,能令我这小徒打磨道心根基?”

    凌冲正不知高低,紫府之中一道神光陡然窜出,光雨挥洒,其中一道神符辉映,引动漫天星光垂落,七色缤纷,绚烂已极,正是吞星符。当初此符炼成,吞噬周天星力,凌冲本以为自家能分润一些,谁知却是一毛不拔,半点星力也均沾不到。

    吞星符一出,悬浮半空不动,却自灵符之下生出一道阴影,符线串连,凭空勾勒,居然又是一道灵符生就。凌冲瞧见这道灵符,心头便泛起一股生死无常,晦明不定的意味来,这道神符上亦有黑白二气流转,但并非是阴阳之气,而是生死之气,白气者生机盎然,欣欣向荣,黑气者死机阴沉,堕落垂坠,恰如阴阳,对立相克,却有完整一体,不可分割。

    这道神符一出,那童声又响起:“郭纯阳,你这厮好不狡诈,早就看穿我的跟脚,却故意引诱凌冲去修炼甚么狗屁噬魂道!要淬炼道心还不简单?我太清门中镇定心神,压服心魔的法符浩如烟海,随便拿出一道,就够凌冲这小子受用终身了!”

    郭纯阳哈哈大笑:“道友藏身这吞星符中,贫道不过是略有所感,故意拿话激你一激,谁知道友当真现身,却是意外之喜。当年尹济老祖祭炼生死晦明阴阳神符终于炼成,难道道友出世,便是法宝级数,灵智自生,当真可喜可贺!”

    凌冲听得云里雾里,似乎郭纯阳方才劝诱他修炼噬魂道法门,乃是计策,为的便是激这个甚么生死晦明阴阳神符现身。此符当是太清门中嫡传,当年尹济老祖所练,只是不知为何跑到自家紫府中,潜藏起来,不知多久。

    生死之事,任何有灵智的生灵皆逃脱不得,难以避免。譬如人族,不知其所生,懵懵懂懂而来,却唯欲知其之死。意思就是人之为物,不知自己为何而生,但一辈子总在追寻为何而死,死后为何,甚至不想死。

    所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历来修道练气之士,所孜孜以求的,不外乎长生不死而已。佛家亦有了断生死之说,玄门老祖有“谷神不死,是谓玄牝”之言,可见延生避死之道乃是玄门主旨之要。凌冲耳闻生死晦明阴阳神符之名,脑中电光闪现,大吃一惊。这道神符之名他曾于太清符经之上读到,符经所载万年前尹济祖师得天书三卷,经师道宝剑印,修炼玄门符术有成,创立太清门。

    尹济祖师在世八百载,符术通天,饮符制鬼,无所不能。得天诏授命,白日飞升,临去之时,召集门下弟子百人讲道传法,便提出这道生死晦明阴阳神符之意。言道此符为祖师自创,将毕生修为融会贯通,可说是集太清门一切符术之大成。神符若成,便可逆转生死,颠覆造化,夺造物权柄。

    当场便有弟子恳请尹济祖师传授此符修炼之道,祖师叹息一声道:“此符威力至大,太干天忌。连我也只是观想一个大概,并未炼成,岂能传授尔等?”众弟子失望之极,便将此事记述于太清符经之中。传说终尹济祖师飞升之日,也未将此符祭炼之法传与弟子门人,这道神符可谓已成绝响。

    凌冲脱口道:“生死符连尹济祖师都未炼成,莫说传与弟子门人了,又怎会现世于此?”那道神符中稚嫩声音十分鄙夷,奶声奶气说道:“尹济那厮十分狡诈,早已创出生死符之法,只是不敢自家修炼。他与一只天妖不清不楚,风声走漏,被正道众人围攻发难,不得以唯有亲手将那天妖捉拿镇压。”生死符元灵对尹济祖师全无半点敬畏之意,非但直呼其名,还出言讥损,甚至还抖出一则万年前的秘辛。

    沙通接口道:“难道当年那天妖便是被镇锁在灵江江底那处太清洞府之中么!”生死符霞光流转,似是瞥了他一眼,哼哼道:“那天妖正是被镇锁在灵江江底。尹济那厮与天妖勾搭,本就未安好心,翻脸成仇,特意祭炼了一根虚空锁链,另辟一处虚空将天妖囚禁。彼辈天妖受天地眷顾,生而神通,并非人族还要一步一步辛苦修行。”

    “那道锁链能抽取天妖法力,尹济那厮分出七成功力,将我祭炼了出来,连在锁链另一头。那时我灵智未生,每日浑浑噩噩,只知通过锁链抽取天妖法力修炼,但天妖亦能通过锁链抽取我的法力。我与天妖不能共生,必要有一个化为尘土,成全了另一个!”

    凌冲听到此处,才知为何这道生死符分明是尹济祖师亲手锁链,却无半分尊师重道之意,反而满腹怨恨。根源原来在此,尹济祖师祭炼神符的手段太过严苛,如养蛊一般,优胜劣汰,动辄便是陨落之忧。不难想象当年生死符初成,便要与天妖那等天生大能争夺元气,壮大自家,稍有不慎,便会反被天妖吞噬得涓滴不剩。

    生死符那时灵识未成,只能凭了本能拼命夺取天妖法力,可说是时时刻刻如走钢丝,一旦失足,便是万丈深渊,死的爽快无比。可以想象生死符能够灵识圆满,是遭受了多大忧患危机。但生死符既成,便意味着天妖必死无疑。

    凌冲问道:“你若真是生死符,如今灵智圆满,想必是靠了将天妖法力尽数吞噬,天妖想来是已死了罢?难怪当日在灵江洞府中,以随天道人与大幽神君的法力,也寻不到天妖半点生机。”

    当日两拨人马寻到灵江太清遗府,就算关押天妖的虚空涡流近在眼前,也不敢去彼方瞧上一瞧,更莫提得到天妖遗蜕。还是凌冲趁着随天与大幽拼斗的当口,偷用太真御神甘霖神符,祭炼了那根虚空锁链,但这一来也闯了大祸。生死符与天妖被锁链困锁,彼此僵持了数千年,锁链并非法宝,当年尹济祖师祭炼时所留元神印记早被生死符与天妖两大高手真气冲刷消磨殆尽。

    本来以凌冲那点微末的太清玄始真气修为,根本祭炼不得这根只差一步便可成就法宝的虚空锁链。偏生生死符与天妖死斗数千年,双方真气法力枯竭,根本再无余力。锁链无人祭炼,所含禁制次第崩溃,凌冲捡了个大便宜,以微不足道的法力在那根高达三十四层禁制的虚空锁链中,顽强的留下了属于自身的印记。

    凌冲祭炼了那根锁链,沉寂数千年的法力平衡便被打破,生死符元灵早在千年前便懵懵懂懂形成,只是整日昏沉,并不灵动。受虚空锁链刺激,登时暴走,导致太清别府真气暴乱,被无尽灵江江水吞没。

    经此一役,生死符元灵终于彻底苏醒成熟,本可摆脱虚空锁链镇压,从此天高鸟飞,自由自在,偏生好死不死,生就一副小气性子,见了这条捆锁自家数千年的链子怒火中烧,施展神通,把锁链生生吞了,炼化成一团元气,好不舒畅。

    无论是虚空锁链还是生死符,皆是尹济祖师亲手祭炼,其中禁制正是最纯正的太清门符术神通,二者本是同根同源,不分彼此。生死符吞了虚空锁链,那一团元气散于生死符之内,无远弗届,水乳交融。但其中也有凌冲一点灵光真气,太清玄始。就等如是生死符将凌冲的真气与自己合二为一,还化合的痛快之极。

    凌冲的太清玄始真气与生死符真气再也无分彼此,就等若是凌冲将这道生死符祭炼了一般,只不过祭炼的禁制重数不高。但祭炼了就是祭炼了,尤其生死符还是主动配合,如此便再也分隔不开。等到生死符骇然发觉自己居然被这少年祭炼为本命符器,顺着他的法力波动一吸一呼,不禁慌了手脚。

    那时凌冲已然昏厥,眼看就要为无尽江水拍死,生死符与他性命相连,若凌冲身死,生死符定受重创,说不定好容易生成的灵识也要被再度打散,再要聚集起来,不知何年何月。没奈何,唯有出手救下凌冲小命。生死符出世,真气法力不足,十分虚弱,索性躲在凌冲紫府中修养。

    此间种种因由因果,凌冲再也想象不到,这道太清门最高传承,无上神通,尹济祖师花费数千年光阴,不惜与天妖决裂,借天妖法力祭炼的法宝神符,竟被他无意中练成了本命法宝!

    生死符所化黑白光气狠狠一绞,绞的虚空震动,似乎发泄一般,续道:“我脱困时,虚空锁链也解开了对天妖的束缚。千年之前,我已懵懂知事,那时天妖气机已然一片混茫虚无,不知生死。”沙通吐了一口气,说道:“天妖无论是死是生,镇压她的那处虚空世界已然湮灭,我等也无从知晓了。”言下之意,甚是惋惜。

    生死符陡然冲在凌冲面前,黑白二光几乎扫到他面上,把凌冲吓了一跳,生死符叫道:“你这蠢驴!放着太清无上法门不练,偏修甚么狗屁剑术!还有那甚么星斗元神剑法!玄鲸吞海功?驳杂不堪,若非本座助你一把,又岂能修成吞星符!”

    凌冲叫道:“原来当日是你暗中捣鬼,我本能修成一道玄鲸吞海符,却被你生生搅乱成了吞星符,吞噬的星力半点也不分润给我!”他修炼玄鲸吞海功有感,与云文天篆交相感应,要化生一道专修吞海功的符文,却误打误撞,成了吞星符,当时疑惑不已,今日看来,竟是这道生死符搞的鬼!

    生死符洋洋得意,叫道:“玄鲸吞海有个屁用!化万物为水行真气,哼哼,好稀罕么!吞星符多好,采周天星力以为己用。周天星力亘古而生,万劫不灭,星力无尽。更有生死之妙,阴阳之道……”惊觉自己露了底细,忙住口不说。

    凌冲喝道:“原来你是无利不起早,想必是看上了周天星力中生死星光之力,所以才暗中捣鬼,出了这道吞星符,却将吞来的星力供给自家用了!”生死符自知理亏,小声嘟囔:“小气,不过吞了星力,大不了以后还你便是!”

    凌冲怒火中烧,生死符动手脚变出吞星符倒也罢了,若能为他所用,吸引来的北方玄武星力足够翻上三倍,那时自家洞虚剑诀的修为要暴涨到甚么地步?偏偏这厮一毛不拔,自家全数截流,半点也未留给他。

    一人一符斗嘴不停,生死符毕竟出世未久,哪及得上凌冲的伶牙俐齿?越说越没理,没理还要说,到了最后夹缠不清,令人闻之忍俊不禁。郭纯阳咳嗽一声,说道:“道友,你虽灵智圆满,但法力亏虚,还未称得是一件法宝,又被我这徒儿太清真气祭炼,你两个已是不可分离,有你护法保驾,老道却也放心了。”

    生死符被郭纯阳一语道破根底,恨得牙痒痒的,又无计可施,只翻来覆去的暗骂:“老杂毛!和尹济那厮一般的不是东西!”凌冲兀自不信,嗫嚅道:“师傅,你老人家话中之意,这道生死符竟是弟子的法宝么?”郭纯阳笑骂道:“蠢材!当初你用太清符法,祭炼了那根虚空锁链,如今那根锁链被生死符炼化,便等如将你真气与它相合,不分彼此,不是你的法宝却是谁的?你的太清符术修为太差,不信你且试演一番,瞧瞧此符听你与否!”

    凌冲木然举手结印,倏忽化为一道聚灵明光符文,此符为祈禳部胎动境所载八种灵符之一,最是简要不过,伸手一拍,那生死符不由自主大放光明,正是聚灵明光符的特性!

    凌冲哈哈傻笑不已,任谁骤然得了一件法宝级数的神符护身,都要惊喜失态。谁知生死符大叫一声,狠命一扭,生生摆脱聚灵明光符操控,黑白二气一吸一呼,似是气鼓鼓的。

    郭纯阳笑道:“傻徒儿,你太清真气修为不足,只能勉强操控这道神符,若是他不愿,也勉强不得。这道神符算是尹济那厮送你之宝,得了他的便宜,便要为他办事!”凌冲矍然一惊,天下哪有这般好事?辛苦祭炼的法宝,拱手让人?忙问:“师傅,尹济祖师不知要我办甚么事?”

    郭纯阳哈哈一笑:“尹济那厮自以为算计高明,连万年之后的你也不放过,却不知你拜了个好师傅。徒弟啊,这道神符你尽管消受,尹济之事不必忧虑,自有为师出手替你挡横!”

    生死符不明所以,似乎自家也被尹济算计,成了这小子的本命法宝,与其同生共死,牙齿切齿大骂不已。郭纯阳道:“这道神符乃是太清门神通最高之作,集太清符术之大成,可算是另一位尹济祖师了。不过灵智虽圆满,但真气法力不足,还要一点一点祭炼上去。”法宝法宝,元灵法力缺一不可,生死符功能逆转生死,辨析阴阳,乃是玄门符术无上之宝。但成也天妖,败也天妖。生死符以天妖法力祭炼,禁制圆满,灵智化生。自天妖沉寂,没了法力来源,有无人祭炼,渐渐禁制崩溃,能维持元灵不昧已是难得。

    凌冲虽将生死符到手,不过相当于一件脱劫级数的法器,还要自家慢慢将禁制祭炼圆满,才能恢复昔日生死符法宝之神威,以凌冲现下的修为,这个目标并不亚于他自家修成纯阳。好歹也算一件八阶级数的宝物,到底聊胜于无。

    沙通早已听得呆了,凌冲无意间居然得了一件法宝,只能空自艳羡。叶向天自始至终,全无动容,似乎就算凌冲在他面前证道长生,也不令他惊讶分毫一般。

    郭纯阳笑道:“道友,你要重归三十六重禁制圆满,还要靠了小徒祭炼。小徒如今卡在炼罡境界,尚缺淬炼道心之法,不知太清门中有何妙策可寻?”

    生死符甚是高傲,若是有条尾巴,定要翘上天去,哂笑道:“你太玄剑派不是号称剑术正宗?怎么区区淬炼道心之法都没有?太也丢人!我太清门法门博大精深,上承道尊道统,凌冲这小子倒也不笨,我若传他一法,不出数年道心圆融,定可铸就金丹!”

    生死符元灵甚是天真单纯,被激一下捧一下,便露了根底。郭纯阳笑道:“连本门都没有能与洞虚剑诀匹配的淬炼道心之法,难道太清门就有么?还是修炼噬魂道神通来的妥当,虽是魔道法门,只要心思纯定,亦能改邪归正,反而玄魔同修,威力更大!”

    生死符冷笑:“魔道神通岂是那么好修的?那个甚么噬魂道的功法我虽未瞧过,也比不得太清门符术精妙。凌冲小子,我传你一门太清门无上炼神妙法‘太上归藏真诀’,以道心体悟太上,归神藏真于紫府,冥冥默默,不知道而谓得道,以此法修炼,不出二十年必定道心圆满,铸就金丹亦是一蹴而就。”

    尹济祖师镇压玄魔两道之时,噬魂老人还未出生,更莫说有噬魂道法门流传。生死符自萌发灵智起,就在灵江江底窝着,也无机会见识噬魂道法门,身为玄门法宝,对魔道功法嗤之以鼻。太上归藏真诀确是太清门中至高无上修炼道心之法,当年尹济祖师便是靠此法练就一颗玲珑道心,万魔辟易。

    生死符是尹济祖师晚年结合太清门一切符法,苦思数百年所创,其中蕴含了太清门炼神、祈禳、炼魔三部法门全部精华,生死符元灵记忆中包含太清门所有法门修炼之法,可说生死符元灵不灭,太清门传承便不灭。

    凌冲不知甚么太上归藏真诀珍贵之处,但生死符如此郑重,当有几分玄妙在其中,拿眼去瞧郭纯阳。郭纯阳呵呵一笑:“太上归藏真诀老道有所耳闻,当初尹济祖师就是修炼此法,但是此法最高境界,乃是太上忘情,将自身混于大道,不是我剑修所求。”太上归藏真诀的最高境界是太上忘情,忘情并非无情,而是万物刍狗,齐物化一之道。

    剑修之辈,讲求以剑与天争命,并非忘情之道,因此太上归真法虽然玄妙,却不合剑修路数。生死符气道:“太上忘情,并非无情,剑修一颗剑心孤拔森寒,敢与天争锋,的确不合。但凌冲只是要铸就金丹,只要把太上归藏真诀修炼了五成火候,就也够用了。”

    凌冲听郭纯阳与生死符一问一答,心头渐渐通明:“看来铸就金丹的诀窍便在道心二字上。胎动境界打熬真气,修炼穴窍,阳神显化,凝真之境则是参悟种种道法,三千大道中寻一条通天之路。炼罡之境要体悟三十六天罡成就妙理,暗合天地造化。金丹之境却又返本归元,审视自心自性。太上忘情,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

    郭纯阳道:“太上忘情,得意忘言,玄之又玄,妙哉妙哉!”凌冲问道:“师傅,道心一物究竟为何?”郭纯阳沉吟道:“道心之物,惟危惟精。佛门所谓真如九识,道家所谓一点先天灵光。道心化万物,道心造山川,乾坤世界因其而生、而成。你若能认清这一点先天灵光,自能成佛作祖。”

    他说的玄妙之机,凌冲只是懵懂而有所得,道心之物乃是自性显化,修炼之道殊途同归,皆要认清自我,降伏其心,脱口说道:“云何降伏其心?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郭纯阳笑道:“不错不错,这段经文可说道尽道心修为玄妙。果然还是那群秃子舌灿莲花,将修行境界描述的秀色可餐,有趣有趣!”

    凌冲苦了脸道:“师傅,弟子只知经文,不知其中含义,如何能修行?”郭纯阳板着脸道:“放屁!老子是出家的道士,你是要我讲解佛门经文么?”凌冲道:“师傅方才还夸赞佛门经文描述精妙,为何不能为徒儿讲解一番?”

    郭纯阳笑骂道:“老子学贯道佛,为你讲解经书亦无不可,只是堂堂太玄掌教,居然要用佛经为喻,教授弟子道心之法,传了出去,玄门中人还不笑掉大牙!再提佛经,老子将你开革出门!”

    凌冲不敢再问,小声道:“不说便不说,发甚么火,忒也小气!”生死符元灵道:“也罢,我就先传你半部太上归藏真诀。太上忘情,若不先洞彻世情,又怎能出离忘情?洞彻世情四字,就是要体悟红尘万丈,千人千面,万灵万心。”

    郭纯阳抚掌笑道:“道友所言极是。凌冲,你不知道心为何,为师为你寻了另一位师傅,你去求教,自会明了其中道理。这位师傅你拜师已久,却还未见过。”

    凌冲奇道:“弟子只拜了恩师一位师傅,又怎会拜过他人?”脑中灵光闪现,叫道:“师傅指的是那位张守正张老大人么?”当年他为了离家修道,托张亦如说服其祖张守正,写了一封书信给凌真,就说张守正收凌冲为徒,带去京师,传授学问。凌真这才欢欢喜喜放了他出来。

    如此一来,张守正还真当得起为凌冲座师,凌冲忙于修道,真未去拜见过这位座师。郭纯阳道:“张守正算是当时大儒,儒者人之所需,儒家之道是人道学问,你要淬炼道心,先要知晓何为人心自性,张守正自会为你解答。你就动身前去天京罢。”

    凌冲道:“弟子谨遵师命。弟子斗胆请问,世俗大明中靖王早有反意,多有陷害忠良,搅乱朝纲之事,弟子有意将他处死,以免生灵涂炭,不知恩师意下如何?”

    叶向天接口道:“师弟,我等修道之人,跳出三界,脱离尘世,不可出手干涉宿世之事,尤其历代王朝更替,更是禁忌。只是练气士也是凡人修,不免有俗孽牵缠,历年以来,多有修道人插手朝政,甚至妄图改朝换代,把持社稷神器。玄门各宗早有默契,遇有这等不肖之辈,唯有杀无赦!”

    凌冲道:“那便是不让弟子出手斩杀那靖王了?”郭纯阳笑道:“玄门各宗是怕练气士自恃法力神通,搅乱人道变化。须知天人交感,人道便是天道一环,若肆意插手,与搅乱天道无异,必受反噬!只要你不动用神通法力,别人也管你不着。”

    凌冲眼珠子一转,腆着脸笑道:“那遇上魔道修士要以神通对付弟子该当如何?”郭纯阳瞧他一眼,淡淡道:“彼辈动用神通,你自不必客气便是!”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何况此事乃是两利,不必顾忌,大胆修炼便是,自有你的好处。生死符若传你太上忘情法门,你亦可参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倒不必存甚么门户之见!眼下你修炼的道法虽然驳杂,金丹一成,自可去芜存菁,自成一派,勿要疑法疑师。”

    “如今道家四九重劫将至,连姬冰花都要大动干戈,将宁冰囚禁,清除隐患,自家道心无碍,才敢应对天劫。我太玄剑派也该革新一番才是。向天与沙通随我回转本门,四九天劫之前,尚有玄门七宗论剑,不能不早作准备。凌冲你京师之事办妥,自可游荡天下,不铸就金丹,不许回来见我!这噬魂幡亦是噬魂老人许你的好处之一,我也瞧不上,但你日后借力之处甚多,且自收好罢!”袖中飞出一团玄光,落在凌冲脑后不动,正是方才从他手中要去的噬魂幡。

    郭纯阳言罢,轻喝一声,自有一道剑光飞起,三人眨眼无踪。来去潇洒,沙通连与凌冲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凌冲望着那道剑光钻入云霄,只能望空拜谢,也来不及检视噬魂幡等一干所得,摇了摇头,亦自起了剑光飞遁,向南而去,直奔大明京师!

    凌冲修炼罡气已成,又练就了剑气雷音的绝世剑法,正可催动剑遁,不过他功力尚浅,剑气雷音一次发动不过两倍音速,比起叶向天动辄七八倍音速来,还差的太远。剑修一旦修成剑气雷音,非但剑术大进,剑法犀利,用来赶路也是十分好用。

    剑气横跨虚空,略一擎动,便是百里之遥,迅快到了极处。凌冲一面赶路,一面思索,存神丹田。玄剑灵光幻境得了三十六种天罡之气滋养,最后一道九天仙罡更结成一道天地胎膜,包裹幻境。三十六道天罡之气包含不同特性特质,每日交含碰撞,连带玄剑幻境也有了几分缥缈之意。

    洞虚剑诀修炼玄剑幻境,最高境界是要自辟世界,容纳元神、剑气、剑意于其中,天地灭我不灭,乾坤朽我不朽,才能超脱生死轮回,得无上道果。如今玄剑灵光境中只余承乾、天雷与玄武三道根本剑光,根基不足,底蕴不厚的弊端便暴露了出来。

    洞虚剑诀走的是温养万剑,归于一炉的路子,必须要见识天下各门各派剑术,磨炼剑意,方能推陈出新,补足玄剑幻境之道基。凌冲已悟到此点,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就将主意打到了生死符身上。

    生死符吞了那道喝天功符文,没用几日便即炼化,之后就在凌冲体内乱钻乱窜,沿着穴窍经脉走动不休,俨然一副长住光景。凌冲也不去管他,生死符见了那团阴阳之气,整日守在一旁,望着阴阳之气,简直垂涎欲滴,只是不敢下口。他虽是法宝级数,但阴阳之气也不是吃素的,暗合先天大道,玄机莫测,一旦反噬,还会将他吃了,风险太大,颇有入宝山而空回的丧气之感。

    生死符垂涎阴阳之气,对玄剑灵光幻境却是不屑一顾,身兼太清门一应符道法门,根本瞧不起外道神通,尤其玄剑灵光幻境还未修炼圆满,更不入他法眼。此时他正在紫府中,对着凌冲阳神冷嘲热讽。

    凌冲阳神时刻结印持咒,借喝天功修炼,壮大神魂,比当年初得喝天功时,元神已壮大凝实了甚多。凌冲阳神霍然收了神通,笑道:“前辈,不知我这喝天功可还入得前辈法眼?”生死符生死之气一甩一甩,道:“不必叫我前辈,喊我晦明便是。尹济那厮算计深远,我皆天妖法力生成灵智,却又被你无意中祭炼,脱离不开,既然你肯放我自由,我自会将所知太清法门全数传你。想来尹济那厮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你这喝天功修炼的不伦不类,若是在当年太清门中,早被传功长老一掌打死了!”

    凌冲不以为意,笑道:“传闻太清门中门规森严,喝天功唯有弟子自悟自修,不许私相授受。我无意中得了修炼法门,无人指点,自是不入方家法眼了。”

    生死符为自家起了个道号“晦明”,甚是满意,说道:“那是自然,喝天功乃是道家护法驱邪神功,上达天听,修成此道,不畏邪魔,一声断喝之间,魔头灰飞烟灭。当年太清门三位修炼喝天功的长老联手,一喝之下,数十万域外天魔化为无形,摧荡一空。只可惜那三位长老也耗尽法力,当场坐化。但此功威力之强,绝不在佛门神通之下,你能得此功法诀,算是天授,甚是难得。”

    “喝天功不过是修成金丹之前的叫法,佛门狮子吼不过是一门小神通,其上尚有中神通天龙禅唱、大神通无相禅音等声闻乘法门。喝天功之上亦有大洞真音、归化神音两道法门。待你修成太清符丹,便可修炼大洞真音,修成纯阳才能修炼归化神音。那时言出法随,自能演化无边神通世界,不令佛门专美于前。”

    玄门法力与佛门神通有许多相近之处,也说不清是谁借鉴了谁。佛门有狮子吼,玄门便有喝天功与之相对,各有神妙,不相伯仲。凌冲听闻喝天功之上居然还有如此变化,大洞真音与归化神音,听来便知威力无边。但他志不在此,修炼喝天功也不过为了壮大阳神,归根到底还是要修炼洞虚剑诀,以此成道,不能舍本逐末。

    说道:“原来喝天功还有如此变化,当真令人神往。我曾通读太清符经,知晓太清门中符术传承分为祈禳部、炼魔部、炼神部三部,喝天功便是出自炼魔部。炼魔部中八**门,十六道真符,其中三道乃是剑符之术,我自家也修炼了一点斩妖符剑,可惜不得其门而入。至于其余两道太乙天罡剑煞符与七修辟魔神咒更是无从谈起。不知晦明能否将太清符剑之术传我?”

    生死符晦明黑白之气一吞一吐,冷笑道:“我知你打算,洞虚剑诀立意高远,自辟世界,得大自在,倒也不失一门上乘道法。只是这道剑诀修炼太过严苛,远不如太清门正宗符术,次第分明,又有无数前辈心血摸索,绝无走火之虞,你若愿意,不如废去太玄剑术根基,重修太清符术,我将太清门最高传承一并教你,以你资质,不出百年,定可铸就太清符丹,那时再立太清道统,尹济那厮于九天仙阙定会垂顾,有他接引,你此生定有飞升之望,岂不是好!”

    凌冲想也不想,说道:“师门待我恩重,我生平爱剑,绝不会改弦易辙,另投他派。晦明你的好意心领,洞虚剑诀绝不在玄魔两道其余道法之下,我定能凭此证道长生!”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再无回旋余地。

    晦明童子叹息一声:“罢了!我早知你是榆木脑袋,不肯回头。反正我现下与你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太清门符术我自会传你,你修炼有成,不妨留意些根骨资质上佳的少年男女,收为弟子,将太清门道统传承下去,也不枉我出世一场。你既要学太清符剑之术,便先从斩妖符剑学起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凌冲对太清真气、符术只浅尝辄止,当年太清门鼎盛之时,必要被逐出门户的,做外门弟子的资格都无。

    凌冲笑道:“我的根本道诀是洞虚剑诀,若非这道剑诀须要见识天下剑术,融汇一炉,也不必分要向你学甚么太清符剑了。”晦明气道:“笨蛋!蠢货!朽木不可雕也!你只知道洞虚剑诀要辨识天下诸般剑法,却不知为何要如此!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难怪你将剑诀修炼的不伦不类!”

    凌冲大奇,说道:“剑诀上如何说,我便如何修炼,怎会不伦不类?”晦明童子道:“以我看来,洞虚剑诀的要旨并非追求剑光剑气凌厉,而是融汇百家剑意,修成自家真意,所谓得意忘言,你太重剑法之形,忘却了任何剑术皆要以剑中意境为根,这个意境便是剑意了!”

    “难道你那师傅连‘万物无不可为剑’这般浅显道理也不曾教你么?符是剑、雷是剑、星光亦是剑,不然你又怎么修的成三道根本剑光?你要学符剑,学的是符意,才能纳入洞虚剑诀体系,再成一道根本剑光种子。若是悟不透这般道理,干脆废去剑术修为,随我转练太清符术罢!”

    轰!凌冲心头如拨云见日,生死符几句言语,将剑术种至高境界描绘而出。当年郭纯阳传他洞虚剑诀时,就要他跳出前人窠臼,自创一门。一直以来,凌冲只将洞虚剑诀奉为圭臬,按部就班修炼,这才勉强练成三道根本剑光,还是际遇无穷之下,若是窝在太玄峰上,怕是百年也不会稍有寸进。

    凌冲心下颖悟,终于明了洞虚剑诀真意,就凭生死符区区几句,他也不会立地成佛,就此开悟,但也明悟日后该当如何修行,本来这些话要郭纯阳来点拨他,但有生死符代劳也是一样。生死符身为法宝元灵,眼界腹笥之广,天下无能出其右者。尹济祖师祭炼这道符箓,大半心思还是落在将太清门符法传承下去,并非是要祭炼一件斗法法宝。

    生死符虽是小孩儿心性,但不失一位绝佳传道之师,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几句话就将凌冲喝得心头清明,醍醐灌顶。晦明童子又道:“你只想浅尝辄止,修炼几分太清符剑,只要以洞虚剑诀法门转换为根本剑光即可。殊不知就算一门斩妖剑符,也是经过太清门无数弟子长老潜心推演,去芜存菁而成,就算下尽苦功,也未见得能修到上乘境界,何况三心二意?太清法门我尽可传你,但你要还是这般心意,趁早还是莫要修炼,免得误人误己!”

    凌冲背上冷汗津津,生死符几句话可谓当头棒喝,他自修炼到以来,一直顺风顺水,顺境中险些忘却修道真意,吃生死符喝破,当即警醒。若是这般心境修道,根本练不成金丹,莫说纯阳长生了。他拜谢道:“多谢晦明为我指点迷津!我欲学太清符剑之道,还请晦明传我此法!”

    晦明童子改怒为笑,说道:“孺子可教!你既要学,便好生练出个名堂,莫要堕了太清门威名。”当下指点凌冲如何修习斩妖符剑。斩妖符剑为炼魔部十八真符之一,其上还有太乙天罡剑煞符与七修辟魔神咒两种神符真传,功力不到也修习不得。

    斩妖符剑共有四十九道符箓组成,每一道皆有无穷奥妙,符线勾勒繁复,但根本符意却是取庚金犀利之气,斩妖伏魔,靖平寰海,为道家降魔渡世绝学。凌冲既然改换心意,自然全心投入,遵从生死符之言,先从最根本的太清玄始之气下手修炼。

    太清玄始之气为太清门根本练气法门,一应符术皆要由此真气催动,方显威力。凌冲本有根基,晦明童子又将玄始之气奥妙传授,当下按落剑光,选定一处净地,静坐思虑,修炼太清玄始之气。

    他攒炼罡气时,就是生死符暗中出手,催动吞星符,将丹田中为数不多的太清玄始之气祭炼为凝真境界圆满,出手强夺九天仙罡炼化。那一团小小太清真气炼化了九天仙罡之气,其中仙音响动,如环佩叮咚,清泉流水,神秘非常。

    晦明童子道:“当初你修炼罡气,我操控吞星符将太清真气祭炼到了凝真境界,如今也攒炼了罡气,这一团算不得你自家洗练,且不必去管,再行修炼便是,唯有自家一步步辛苦打磨的真气,才能如臂使指,应用自如。”

    凌冲深以为然,也知当年修炼玄鲸吞海功,要凝结玄鲸吞海真符的当口,也是生死符出手扭曲,使之练成了一道吞星符,收纳周天星力。生死符灵智完满,但内中禁制尚有缺陷,需要海量真气祭炼。一般法宝不能自行修炼,需要有主人以法力祭炼才行。但生死符不愧为太清门最高传承,竟能自行修炼,不然漫长岁月之中,早就被天妖夺取元气崩灭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