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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魔神为夜叉一族最高法门,有高手被大金刚王佛降服,归入佛门,将夜叉法门融汇佛法,创出《白骨夜叉明王经》。法罗和尚毕生苦修,凝练白骨夜叉法相,因道心有缺,被有心人利用,一步步堕入魔道,但一身法力仍旧通天彻地,却被光明拳印一拳将法相击碎,连再运炼回来都不能!

    法罗和尚所化白骨魔神将元神法力凝结一体,吃光明拳一拳轰碎,只剩一颗斗大头颅,纵声惨嘶不已。法性和尚满面戚容,摇首道:“这又何苦?”足步一踏,万顷莲海随身,起手往白骨魔神头颅之上捉去。

    白骨魔神九只魔目齐齐露出怨毒之极的目光,法性大手抓来,手指佛光乱闪,法罗呸了一声,叫道:“想拿我头颅去邀功?想也别想!”脖颈之下魔光流淌不绝,顷刻之间居然又生出一副法相来,依旧三头六臂,狰狞猛恶。只是六条臂膀中法器全无,望去凄惨之极,见法性一手抓来,嘿的一声,六条手臂节节贯穿,发出噼啪声响,将法性手臂摁住,就欲发力将之生生撕扯下来!

    法性和尚眉头微皱,叹息道:“你终究还是将那件宝物炼化了。”白骨魔神面色狰狞,叫道:“放着那般至宝不用,还要封镇起来,当真是暴殄天物。你们不用,老子便用了,哈哈!”法性和尚一条手臂被压,微运法力,肌肤上佛光流淌,任凭白骨魔神六臂发力,丝毫动摇不得。

    光明拳力一震,白骨魔神擒拿不住,六条手臂被依次崩开,法性和尚袈裟如风鼓荡,喝道;“既已炼化那件物事,便是触犯寺规,应当场处死!法罗师弟,莫怪我无情!”先前顾念同门之义,总有几分留手,但法罗逃出金刚寺,顺手带走了一件法宝,这件法宝传闻由大金刚寺开派老祖遗留,得自金刚王佛所赐,就是来自夜叉一族。

    大金刚寺将这件夜叉法宝封存,外用佛门符咒封禁,寺规明言,胆敢盗取、祭炼此宝者,杀无赦。法性见法罗终于忍不住诱惑,还是将法宝祭炼,触犯寺规,罪不容诛。大金刚寺素来戒律森严,门下弟子触犯,绝无融通之说,以法性之地位修为,也不敢有所偏颇,唯有将法罗绳之以法,再将那件法宝夺回手中,送回寺内。

    法性决心已下,光明拳神通又自发动,佛光炽盛,照彻云衢,一道硕大拳印又自凝结,白骨魔神一见,骇然后退。之前险些陨落,就是借了那件法宝之力,才恢复法相。但那件宝物十分邪异,越是祭炼、运用,便越是离它不得,作茧自缚,到最后成了其附庸之物,永生沉沦。金刚寺将此宝封禁,便是为此。

    但形势比人强,光明拳太过霸道刚烈,逼得法罗和尚明知再也脱离不得,也不得不饮鸩止渴,方才重练法相,便是借重那件法宝之力,见光明拳力勃发,张口吐出一道黑光,迎上光明拳力。

    黑光之中,隐约可见一尊小小造像,三头六臂,凶横蛮恶之极,高不及三寸,但凶煞之气如海潮叠浪,一波高过一波。正是法罗和尚自金刚寺中盗取的那件夜叉族法宝。这件法宝来历奇异,散发无穷波动,竟似是一件活物。魔光升起半空,被光明拳力一冲,黑煞、佛光涌动不绝,俱都不肯相让。

    三寸高下的造像与白骨魔神有七八分相似,受佛光刺激,三张面孔俱作忿怒之相,魔光滚滚,迎风便涨,瞬息化为数十丈高下,周身白骨嶙嶙,遍生骨刺,佛光映照其面孔,獠牙外突,喝道:“光明拳?该死的佛门秃驴!”两臂一合,大吼一声,竟然生生将光明拳力撕裂两半!

    法性和尚大惊,这尊法宝一直供奉于大金刚寺一处偏殿,以佛法密封,除却历代方丈,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也只有所耳闻。似乎这件法宝是以夜叉族一位超脱玄阴级数之上的老魔肉身祭炼,只因败于大金刚王佛之手,不肯归服,才被祭炼为一件外物法器。

    大金刚王佛在其魔躯上留有佛门禁制,供弟子以佛法驱使,但此宝流落此方世界多年,禁制消磨殆尽,渐渐脱出掌控。此宝原身级数还在玄阴之上,非是大金刚寺一干佛徒所能应对,历代方丈才将之封锁,谁知百密一疏,还是有丝丝魔意透出。加之法罗和尚恰好修炼《白骨夜叉明王经》法门,与此宝来历不谋而合,就此魔意深种,终于堕落魔道,化身白骨夜叉魔神法相,又被此宝魔意蛊惑,破开符咒禁制,将其携带了出来。

    夜叉魔像本已恢复几分法力,不然也蛊惑不动法罗和尚道心,当初其与大金刚王佛座下一干菩萨、罗汉大战,便曾吃过光明拳这道法门的亏,可谓刻骨铭心,没成想沉寂多年,一出世又遇上这门神通,当即暴走!无量魔光侵卷,硬生生抵住光明拳力。

    凌冲见又引出一个大家伙,魔意森森,法力波动还在待诏境界之上,显是硬茬子。晦明童子幸灾乐祸,叫道:“金刚寺便是一群饭桶废物。这尊魔神分明是将夜叉族老祖生生炼制成了法宝,现在没了钳制,自然要造反。那厮被封禁太久,如猛虎出柙必生事端!看来天尸教与法罗勾结,也是看上了这尊夜叉族老祖法身了。”凌冲道:“这尊法身法力还在旱魃之上,我降他不住,若是发狂,只怕世间又有一场劫难!”

    晦明童子笑道:“金刚王佛虽重神通,对算计谋略不甚看中,不似清净功德佛那般隐忍谋划,但也非易与之辈。佛门过去现在未来十八佛陀,自开天辟地以来修成神通,创下无边佛法,与玄魔两道分庭抗礼,岂会自蹈死路,给后人留下这一个大破绽?金刚寺定有钳制此魔之法,只看法性知不知晓罢了!”

    铁树地狱严格说来并无四方八维之分,就在法性与法罗大战之处数十万里之外,亦有一位老者以遁术急飞。



    这老者身形有些虚幻,非是肉身出游,以元婴之身显化,这尊化身尸气滔天,好在冥土之中,阴气纵横,倒也不甚显眼。这老者面色阴沉,正是恶尸道人,在大明帝陵中被凌冲偷袭,伤重而逃,还将封寒折损了进去,可谓大败亏输。依着天尸教主吩咐,二人在帝陵中采集阴龙之气后,当赶赴冥土,与教中另一位长老会合,共同接引一位大人物回转总坛。

    恶尸道人在帝陵遭受凌冲偷袭,斗法一阵,耽搁了进程,满面焦急赶路。忽然一道法力袭来,来不知其所来,飘忽不定,刁钻之极,恶尸道人不及提防,被那法力一扫,险些落下云头,气的尸气大作,化尸神光乱扫,喝道:“是哪个敢消遣你家恶尸老爷!”

    一人冷笑道:“恶尸师弟,你来晚了!”恶尸道人闻听此音,心头发毛,背脊发凉,这声音正是天尸教另一位法相级数长老毒尸道人所发。毒尸道人是其师兄,二人皆是天尸教主师弟之徒,论资质恶尸道人还是高过毒尸道人,但最后却是毒尸道人法力境界超过了恶尸道人,原因无他,毒尸道人太过心狠手毒,修炼天尸教太阴炼形之术,别出心裁,以剧毒之物与所练尸神相合,化为毒尸。毒尸身上尸毒是其搜遍穷山恶水,采宇内一十七种奇毒虫豸,佐以七种剧毒花草,再与尸神尸气合练,还嫌威力不够,又将自家元神附着其上,元神蕴含奇毒,尸神亦是奇毒,对敌之时,只消沾染星星点点毒素,无论甚么修士、法器、神通,俱都化为一滩脓水血水,更增其剧毒之威力。

    毒尸道人对对头狠毒,对自家更是狠毒,不惜将元神化毒,增强道术威力,因此恶尸道人对其畏惧非常,幸好其平日在总坛闭关修炼,轻易不会露面。此次天尸教主特传法谕,命毒尸道人出关行事,恶尸道人老大不愿,但掌教之命不敢违抗,听闻毒尸道人声音,心头抑制不住恐惧之意。

    那道法力倏忽收回,一团碧绿阴影浮现,一转化为一道人影,绿面绿须,连道袍也是绿的,那人周身泛出阴寒气息,令人闻之作呕,正是天尸教长老毒尸道人。他修炼天尸法力多年,法力特异,不修尸神,反而将自身元神、尸神全数化入剧毒之中,另辟蹊径,开创了独门道法,灵肉合一,法相便是一团碧绿幽影,剧毒无匹,尤其可分可合,聚散如意,比一般法器还要难斗,实是一大异数。

    毒尸道人元神被剧毒侵染,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天尸教中唯对掌教尚有几分敬畏,对其余长老弟子却是生杀予夺,随意之极。这团人形不断扭曲变幻,散发阴毒气息,恶尸道人稍稍碰触到其气息,饶是他元婴化身,不依鼻识、口识,修为精强,也大感吃不消,只能刻意离其远些,拱手道:“原来是毒尸师兄。”

    碧绿幽影扭曲不绝,传出毒尸道人笑声:“师弟来晚了,封寒呢?”其笑的十分开怀,恶尸道人却感脊背阵阵发凉,似是被一条剧毒阴蛇盯住,随时会被噬上一口,毒发身亡,藏于元婴之中的元神也感阵阵发寒,强忍不适说道:“我本与封寒前去大明帝陵,采取阴龙帝气,谁知被人偷袭。那人驾驭一尊旱魃分身,剑术超绝,我与封寒皆非对手,封寒被当场斩杀,我趁隙逃得一条性命,辗转来此,还望师兄赎罪!”

    毒尸道人尸毒法相说道:“封寒死了?有趣!枉费掌教一番苦心,还特意传了他黑眚阴煞剑诀,不成想就这么死了?恶尸师弟,你抛却同门,独生逃生,该当何罪?”毒尸道人元神入毒,说话颠三倒四,词不达意,有时又奇兵突出,恶尸道人早有防备,叫道:“那厮有旱魃在手,神通高强,我岂是对手?那具旱魃十分眼熟,想来正是薛蟒长老在太玄峰上失落的一尊玄阴级数分身,只是不知何故,打落境界,并非真魔修为。师兄若是不信,尽可去大明帝陵一观便知!”

    毒尸道人哈哈大笑,伸出一只大手,作势欲拍恶尸道人肩头,恶尸道人眉头一皱,不敢让其剧毒沾身,微微向后一让,躲开了这一拍。毒尸道人不以为意,说道:“封寒死就死了!那厮仗着得了掌教恩宠,不把一干长老放在眼中,是个脑后生反骨的货色……”正说之间,忽见极天之处佛光喧天,照映铁树地狱一片辉煌金黄之色,隐隐有梵呗禅唱之声传来。

    毒尸、恶尸为魔道长老,最是痛恨佛门神通,毒尸道人嘎嘎怪笑道:“快走!快走!那人已与大金刚寺的高手放对,去的晚了可无有热闹可瞧!”不管恶尸道人,施法便走。恶尸道人巴不得岔开话题,也自飞腾而起,心头暗思:“掌教似乎于数十年前在金刚寺一位弟子身上种下一丝魔影三毒之念,如今正是结果之时,但区区一个弟子,就算资质超群,也断不会惊动毒尸这等法相级数长老,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法罗入魔乃是数十年前天尸教主之算计,夜叉老祖不过适逢其会,以魔念诱使其修炼《白骨夜叉明王经》时入魔堕落,成为其天魔眷属,入于掌握,又借其手逃脱大金刚寺封禁。此事天欲教主皆知,才派遣毒尸这等高手长老亲自接引,将夜叉老祖引入天尸教总坛,引为臂助。毒尸神思浑浑噩噩,恶尸道人不明就里,二人一前一后,循着光明拳佛光而去。恶尸道人喝道:“掌教命我等接应的是金刚寺中入魔高手么?”毒尸道人不耐烦道:“多问作甚?跟上便是!”恶尸道人不敢辩驳,负气狂奔。

    另一方怪鱼金船之上,龙宫三太子敖意咦了一声,抬手一指远方无量佛光之处,叫道:“冥土之中为何有佛光显化?难道有佛门高僧来此?且去瞧瞧热闹!”取出一面符牌,正是操御怪鱼金船之枢机所在,往上喷了一口真气,那符牌有三尺长短,被龙族真气一喷,发出青蒙蒙宝光,怪鱼宝船昂首摆尾,往佛光之处而去。



    夜叉族老祖被金刚王佛降服,又被金刚寺镇压数千年,一腔戾气怨念无处释放,终于重见天日,却又见到令其有刻骨之恨的光明拳印,此法为金刚王佛最为深湛法门,不知多少外道老祖死于、败于这门神通之下。但法性的佛法修为充其量不过是玄门法相境界,离金刚王佛自性圆满,无挂无碍,无余涅槃的佛陀觉者之境差的太远。

    夜叉老祖惨败于金刚王佛之手,又经大金刚寺多年佛法炼化,一身法力十不存一,到底是积年老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法力仅剩一丝一毫,其对大道、神通之理解也非法性等人所能及得。一尊狰狞白骨夜叉法身任由无量佛光冲刷,却自岿然不动。

    法性微微皱眉,也不知这尊夜叉魔像居然真是以一位夜叉族老祖肉身炼成,此魔被开释出来,得见天日,必要掀起无边浩劫,“方丈派我前来缉捕法罗师弟,却引出这尊大魔头,罢了,趁其方自挣脱佛法禁制,法力还未修炼回来,我拼却这一身皮囊,施展光明拳神通,就算不能将其正法,至少也要给他一个重创!”

    心念方动,袈裟猎猎鼓动,正要全力出手。忽闻一声怪笑,一团人形幽影,化为碧油油一条魔光,如电飞来,身后又是一尊元婴真君,面色阴沉,正是毒尸与恶尸两位老祖。

    毒尸道人桀桀怪笑道:“好热闹!可许久不曾见这许多人了!这些修士俱都十分美味,惹得老祖我都食指大动了呢!”其相癫狂不已。恶尸道人一语不发,目光只在夜叉老祖面上打量。

    夜叉老祖哈哈一笑,忽然说道:“老祖被困许久,正要滋补一番,再来将这金刚王老贼门下小贼秃打杀了!”豁然伸手,一只手掌全是白骨组成,一把抓在法罗的白骨魔神面上!

    法罗一愣,叫道:“老祖!我是你传人,你要做甚么!”夜叉老祖冷笑:“甚么狗屁传人?老祖纵横无尽星河,连夜叉族人也是说吃便吃,不然你以为老祖为何费尽心力,指点你夜叉法相的修行?今日老祖身虚体弱,正需进补,你能化为老祖补益法力,乃是无上之荣耀,焉敢多言!”

    白骨手掌狠狠一捏,法罗和尚白骨法相连惨哼也未发出,被捏爆成了一团白森森的元气,尚有无数碎骨乱飞,夜叉老祖张口血盆大口,一气将元气碎骨吸入腹中,嚼也不嚼。法罗和尚到底是法相境界高手,一身元气充沛无匹,夜叉老祖得了这一团大补元气,面上魔气一闪,全身气息登时暴涨!

    可怜法罗和尚本是勤苦修行,只因嫉妒同门师兄法性资质超群,无形中有了心魔,又被天尸教主暗算,种下魔念,继而为夜叉老祖所算,传其夜叉法相修行法,终于堕落魔道,判出金刚寺,本拟投奔天尸教,做一番大事,谁知却为他人作嫁衣裳,一身辛苦修为便宜了夜叉老祖,更落得个尸骨无存,形神俱灭的下场!

    夜叉老祖吞吃了法罗和尚元神修为,精神大涨,一尊白骨真身之上无数符文闪烁不定,加持魔力。夜叉一族天生神通,灵肉合一,类似于域外天魔之中的异种,凭肉身便能横渡虚空,以肉身称雄。《白骨夜叉明王经》修行要旨,便是以法力念力,铸就白骨夜叉真身,无坚不摧,横渡彼岸。但到底只是模仿,遇上原版正传自然不敌。

    法性见法罗惨死,道心不动,究竟是同门师兄弟,兔死狐悲,心头升起无边嗔念,佛光大盛,汇为三道拳印,光耀灼灼,如大日悬空。光明拳印一出,登时扫荡妖氛,涤荡虚空,驱散无边阴寒之气,强行将冥土地狱化为极乐佛土。

    夜叉老祖摇头失笑:“此处乃是冥土地狱,大道所定,阴魂归处,即便是佛法无边,亦不能扭曲天数,你这点微末法力也想创建地狱佛土么?换了金刚王那厮来还差不多!”

    法性面色沉凝,冷冷说道:“降妖除魔,乃我金刚寺弟子应为之事,就算你是夜叉族老祖,超脱玄阴之外,今日也要吃我一记光明拳印再来说话!”三道拳印光芒炽烈,渐趋圆融,眼见轰出在即。

    毒尸道人乐不可支,恶尸道人见了光明拳佛法,心底发寒。凌冲面沉似水,法性此人倒也有几分血性,正欲想个法子帮他一帮,忽然心头一动,一条硕大怪鱼自虚空跃出,周身金光喷涌,却是一条怪船。船上立着三人,其中一位公子哥打扮的少年喝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大师莫慌,东海敖意前来助大师一臂之力!”

    三太子敖意终于驾驭怪鱼金船赶来,迎面见法性倾尽全力催动光明拳,欲与夜叉老祖同归于尽,当即大喜。金刚寺为佛门正宗,金刚王佛座下亦不乏龙族强者,身入佛门,化为护法,与四海龙族关系倒也和睦。三太子敖意一心要做下代龙君,正要广结朋党,以助声势。法性乃是金刚寺这一代最为秀出之弟子,若能借此良机示好,未来就等若有了一个绝大臂助。若能牵线搭上金刚寺的路子,连老父东海龙君亦要有所考量,乃是大大好事。

    敖意身旁乌老一心立功,一路行来,以太阴鬼符大行其道,着实捕捉了不少元婴鬼王,炼成符箓,实力大增。冷哼一声,扬手打出十几道符箓,灵光爆闪,现出十几尊鬼王真身,俱是元婴修为,尤其气机接连一片,显得气势浩大,咄咄逼人。

    太阴鬼符本非乌老师门嫡传,而是某一代长老忽发奇想,以门中符术演化而成,这门符术甚是鸡肋,试问阳间之地,上哪捕捉鬼王炼制符箓?但来到冥土不同,鬼王一抓一把,俱是元婴级数,炼制既易且速,乌老跟随三太子宝船闯入铁树地狱不过几日,已积攒了十几张太阴鬼符,战力大增,是他之前想也不敢想的。

    十几道太阴鬼符傍身,只消不是待诏之上,连脱劫级数都敢叫一叫板,尤其冥土地狱,鬼王无尽,只要有耐心,尽可捉来炼化。若非炼制鬼符消耗真气甚剧,乌老都有打算自家远游地狱,打量擒捉鬼王了。



    晦明童子不知何时在凌冲头顶悄然显化,眯缝着眼睛,死死盯着乌老良久,咂摸嘴道:“这老小子修炼的是太清符术,只是未得真传,练的似是而非,但能凭不甚通贯的传承,修炼到法相境界,也是难得了。”凌冲悄然道:“原来方才有符术法力波动,就是此人施展太清符术么?他所用符箓,炼化鬼王为己用,我记得《重玄阳符经》中并无这门符箓记载,唯一一道太阴摄魂符倒是有几分相像。”他熟读太清符经,对炼魔、炼神、祈禳三部符箓之术可谓烂熟于心,但乌老所用太阴鬼符乃是后人独创,自然不在太清传承体系之中,但根基符术还是用的太清一脉法门。

    晦明童子狠狠瞪了凌冲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哼道:“那老小子所用符箓乃是自出枢机,但根基还是太清符箓之道,能不落窠臼,推陈出新,不错不错。不似某些人,得全了太清传承,还有一位天下第一符术宗师随身,依旧弃如敝履,暴殄天物啊!”

    凌冲一笑置之,不敢回言。太清符术精妙之极,与太玄剑术相比,别有一番意境,但他就是天生爱剑,早立志以剑成道,只好忍痛割爱,此事多说无益,也不多言。

    十几尊元婴鬼王自太阴鬼符中显化,皆是乌老以符箓之道强行拘摄而来,本我意识已然消散,成为符宝之流。以生灵精血、神魂为引,炼制符箓,乃是符修中极上乘法门。据说最高境界是将生灵生生炼制为符箓,而元神丝毫无损。太阴鬼符虽有妙处,但失却太清符术最核心传承,只能退而取其次,舍却元神,只留肉身,但有符修操控,等若以一人之力,串联阴符鬼王。乌老虽是法相修为,但修成本命金符,一气操控十余只鬼王已是极限。每一尊鬼王紫府出皆有一枚金符闪耀,与乌老本命金符遥相呼应,受其掌控。

    夜叉老祖吞了法罗毕生法力,总算补回几分元气,冷眼瞧着十几具鬼王,忽然身形展动,如雷轰、如电闪,拳力激荡如山,接连击在鬼王身上。这些元婴鬼王空有一身元婴法力,灵识被灭,反应不及,夜叉老祖又是纵横九天十地,敢与金刚王佛放对的老魔,趁太阴鬼符还未发动,发挥肉身神通之长,登时收到辉煌战果。

    七分之一个刹那之间,夜叉老祖回归原位,竟似从未动过,一声长笑,十几尊鬼王化身蓦地次第迸散,化为点点灵光,死的不能再死!每一尊鬼王身上皆中其拳力,但劲道各有不同,横劈、竖砍、平截、斜捶,手法变幻之精妙,已然超出在场众位修士见识之极限,展现出超脱玄阴级数之上的神通境界。

    凌冲目光一凝,夜叉老祖施展的拳术之速,远在其剑气雷音剑术之上,自忖若是对上这等高手,不用旱魃分身之下,只能将千般剑招演化一式,与之硬拼,但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在这等惊天地泣鬼神的近身拳术之下,噬魂道侵夺神魂的神通根本派不上用场,唯有硬打直拼,方能有一线生机!

    十余尊鬼王化身被夜叉老祖一拳之下,接连打爆,等若将乌老辛苦祭炼的符宝尽数毁去,乌老痛心之下,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太阴鬼符炼制不易,不但耗费法力,还要分出一缕心神与之相通,鬼符被毁,乌老心神重创,面色青紫萎靡,气息立时委顿了下去。

    一招立威!夜叉老祖一声狂笑,满是睥睨天下之意,喝道:“老祖我纵横九天之时,尔等小辈还不知在何处轮回。凭几张狗屁符箓,就能奈何得了老祖么!”场中死寂!三太子敖意面色一白,不料这妖魔如此棘手,十余尊元婴鬼王竟被一拳打杀,着实可畏可怖,心下犹疑,忍不住望了法性一眼。

    法性和尚身周三道佛光拳印环绕不休,面色淡淡,瞧不出悲喜,只微微低颂佛号。毒尸道人发出一声怪笑,一团碧绿幽影散发无尽阴毒气息,叫道:“夜乞老祖不愧是夜叉一族不世出的高手,不如我等联手,将这些正道的小崽子全数杀了!敝派掌教延请老祖往总坛一叙!”

    毒尸道人说话有些颠三倒四,夜乞老祖一颗头颅上三只怪目一翻,已知究竟,是练功走火入了魔,冷笑道:“这却正好,正要见识一番这一处轮回世界,究竟出了哪些了不得的后辈!”言下之意,却是要将在场一干修士尽数杀光,再与天尸教主会面。

    凌冲听闻“轮回世界”四字,心下一动,当初郭纯阳打破九天仙阙壁垒,盗取九天仙罡,似乎守卫天界的神将便曾说过这四字,不知有何含义。三太子敖意已是箭在弦上,咬牙道:“法性大师,有我父王所赐一艘金船,你我联手,就不信拿不下这老魔!”法性沉默不言,佛光拳印益发涌动不绝。

    凌冲冷笑道:“夜乞老祖,你受金刚寺镇压多年,怕是元气大伤。方才生吞了法罗和尚法力,却又强行施展神通,一气打杀十几尊元婴真君,此时想必是外强中干了罢?何苦惺惺作态,还不离去作甚!”

    此言一出,群情耸动,敖意心头一动:“不错,这老魔受佛法炼化多年,甫一脱困,定是元气大伤之时,方才只是为了震慑我等,不惜耗费法力本源,击杀乌老所炼鬼王,险些被他吓倒,此时正是诛杀这老魔之良机!”法性和尚显也料到此事,不肯说话分心,只专心运炼佛光拳印,要发那雷霆一击。

    夜乞老祖确是外强中干,才以雷霆万钧之势,击溃鬼王阴符阵势,免得陷入重围,不得脱身。现下他体内法力十去九空,连一尊初入玄阴境界的老祖出手,也抵敌不过。这等狡计瞒不过法性和尚之眼,却未想到居然被一位魔道小辈喝破,当下冷笑不绝,三面九目魔眼死死盯住凌冲,似欲将其生吞活剥,故弄玄虚道:“老祖是否外强中干,你只来动手试试,不就知晓了?只怕要斩杀老祖,在场修士也要一个不剩!”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又是一凛。被一尊夜叉老祖死死盯住,唤作旁人早就心虚胆颤,凌冲却毫不在意,对付魔道巨擘、域外魔头之流,万万不能示弱,一旦气势弱了,便会空门大露,其等便会一扑而上,将自家撕得粉碎,嚼吃干净。本是端坐旱魃一只手掌之上,蓦地起身,步入虚空不见。



    众人皆不明所以,凌冲肉身走入旱魃紫府盘坐而下,阴神依旧与旱魃周身相连,操控这一尊待诏级数的大妖魔,旱魃丹田中第二枚玄阴法珠孤悬,大有栲栳,散发无穷玄阴之气,汇入其下焚天破狱魔火所化丹丸之中。焚天破狱魔火是旱魃苦修多年之道果,又经玄阴大道加持,为后天魔道第一魔火,但受了楞伽寺佛法压制,僵直难用。还是凌冲费尽气力,接连吞噬了数位金丹元婴级数僵尸,才运化出一朵魔火使用。

    旱魃亦是顶级妖魔,以肉身见长,以凌冲本身噬魂法凝煞级数,根本难以镇压当场,唯有请出旱魃这尊“靠山”。金丹称真人,元婴称真君,法相与脱劫则为宗师。至于待诏,则以大宗师称之。大宗师一动,必有异象!

    旱魃真身缓缓自虚空步出,无数墨色涟漪震荡不定,挤压的空间发出吱吱声响。众人只见一道高大如山的身影蓦地走出虚空世界,给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霾。夜乞老祖目光一缩,打量旱魃几眼。他眼光何等毒辣?一眼看出这尊大宗师与自家一般,身受重伤,跌落境界,绝不至待诏级数。

    法性和尚也是一愣,却未发觉居然还有一尊大宗师隐身暗处,幸好这尊大宗师似乎与夜乞老祖不睦,似乎要动手做过一场。若是两尊大宗师联手,也不用打了,自家抹了脖子便是。

    三太子敖意见了旱魃法身,面上全是惊骇之色,说不出话来。敖海叹息一声,四海龙族升平太久,龙子龙孙耽于享乐,少有肯痛下苦功修行之辈,与玄魔两道弟子相比,已落后于修道界太多。四海龙君空图振作,可惜后辈不甚给力,数百年也未出一个纯阳之辈,连修成待诏脱劫的宗师都少。不然也轮不到只有金丹境界的三太子驾驭怪鱼金船,前来冥土寻宝。

    “三太子敖意志大才疏,修为不足,大兄春秋鼎盛,就算要寻传位之辈,也绝不会挑选敖意。以其区区金丹修为,又如何能压服龙宫众雄?如今四海龙族全靠几位龙君长老撑场,无有杰出后辈,几位龙君也瞧出此点,这些年刻意磨练栽培,便是希冀能多出几个杰出后辈。只是收效甚微。竟有两尊大宗师级数出场,一位还是夜叉老祖,此地已然凶险之极,纵有怪鱼金船在手,也难保安全,还是寻个机会早些脱身为妙。”

    怪鱼金船生前是待诏级数大妖,被东海龙君抹去灵识,炼成法宝,但敖意修为太低,不足以发挥其最大威力,不然也不必惧怕夜乞、旱魃两个,为今之计唯有先思退路,再徐徐图之。

    恶尸道人见了旱魃,如见鬼魅,一眼认出正是薛蟒长老那一具玄阴化身,但多年前已然失陷于太玄峰,被楞伽寺普济秃驴收了去,如何又会现身冥土?旱魃周身气息浑然如一,众人再也不会想到只是一尊分身而已,只会以为是哪一位魔道巨擘老祖,动了心思,来冥土玩耍。

    但恶尸与毒尸两个却清楚知晓,旱魃为薛蟒分身,绝无可能再自生灵识,唯有一个解释,便是另有高手将之炼成了分身!能降服旱魃凶性之辈,又岂是易与?毒尸与恶尸两个对望一眼,连毒尸这位走火入魔之辈都被吓得有了几分清醒之意。

    乌老苦心祭炼的十余尊鬼王阴符被夜乞老祖一拳轰爆,心痛的死去活来,又不敢报仇,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旱魃出场,气机镇压当场,乌老见两尊待诏大宗师之间火药味十足,心头升起希冀:“尹济老祖保佑,让这两尊该死的魔头自相残杀,双双毙命才好!”

    旱魃一出,凌冲之声化为滚滚闷雷响彻,“夜乞老祖是要抻量本座法力么?既然如此,你我就切磋一招如何?”掌心摊开,一朵墨玉黑莲悄然绽放,以焚天破狱魔火铸炼而成,黑莲高有三丈,亩许大小,绝无丝毫热力释放,但其中一股毁天灭地之意却赤裸裸昭然若揭。

    黑莲共有九品,幽然旋转,夜乞老祖见了,也有几分惊诧:“焚天破狱魔火?你竟能修成这等灭世神通!”凌冲本是修为不济,但转眼就鼓捣出一尊待诏大宗师,夜乞老祖也懒得去想其中关联。但焚天魔火在域外星河中都赫赫有名,乃魔道顶尖神通,号称灭世。但这门神通太过难修,几乎全靠先天觉醒,极少后天传承。旱魃乃是僵尸之祖,与夜叉一族一般,多是靠法身强横,纵横星河,与佛道两门争锋。一尊旱魃大宗师修成焚天魔火,放在九天星河之中,也是罕见罕闻之事了。

    夜乞老祖何等身份见识,纵是惊异于焚天魔火神通,毫无畏惧之意,怪笑道:“自是要见识一番鼎鼎大名的灭世神通!”不由分说,一拳轰出。以肉身蛮力见长之辈,大多摒弃神通法力,全凭一拳一脚,均具极大威力。尤其大宗师之上,已能参悟大道,与天地相往来,一拳一脚之间,大道应和,俱有极大威力。

    夜乞老祖一拳之出,天地变色,搅动冥土阴气,不知如何,居然惊动了铁树地狱中的阴川河,铁树地狱深处,一条澎湃大河汹涌湍急,蓦地腾起一条硕大水柱,直扑夜乞老祖而来。如龙矫矢,跨越无量空间,缠在其魔拳之上,拳借水势,水增拳威!就似一条神龙盘绕天柱,倾轧而来!

    夜乞老祖也非蠢蛋,旱魃摆明修成焚天魔火,焚尽万物,自然要有所克制,特意借阴川河水,压制其火力。凌冲以阴神操控旱魃,以玄阴法珠为法力源头,根本不计得失,不顾厉害,就算玄阴法珠告罄,旱魃分身重伤甚至毁去,也不伤根本,见夜乞老祖一拳轰来,却未以拳脚应付,而是选择了旱魃本命神通焚天破狱魔火!

    一朵魔火黑莲猝然迸发,莲叶舒展,道道焚天魔火烁光流彩,奔涌不定,如长江大河,逆流而上,正与夜乞老祖阴河拳头狠狠碰在一处!



    一条***长河夹杂森然魔拳,与一派焚天魔火猛然碰撞!旱魃施展焚天魔火,取其刚猛之意,与夜乞老祖硬打硬抗。夜乞老祖勉强维持待诏境界,但法力不足,旱魃亦是境界跌落,二人动手正是棋逢对手。

    水火相激,阴阳相荡,一圈圈法力波动涟漪散发开去,恶尸道人面色大变,身形暴退,毒尸道人虽然疯癫,也知好歹,退的倒比恶尸还快,瞬息之间退至三千里开外。三太子敖意十分傲气,仗着怪鱼金船亦是待诏级数,还欲硬抗,敖海说道:“两位大宗师动手,犯不上耗费金船法力。”三太子深以为然,忙催动符牌,急命怪鱼金船倒退。

    怪鱼金船首尾摆动,游晃之间,已退开万里之外,至于些许战斗余波,周身有金光遮掩,也自抵挡过去。法性和尚有三团绕身金光拳印护体,半步不退,但有法力波动袭来,拳印勃发,佛光一扫,便自化去。旱魃的焚天魔火、夜乞老祖法力神通,皆在佛光克制之下,尤其光明拳施展开来,更是万魔不侵。

    旱魃与夜乞老祖一招换过,阴川真水与焚天魔火谁也奈何不得谁。凌冲暗暗心疼,普渡神僧截取天欲教主殷九风一缕玄阴法力,炼化三枚法珠赠他,足可催动旱魃分身。自入大明帝陵,诛杀一十三位大明天子阴尸与封寒,又借旱魃之身横渡幽冥,打杀两位元婴鬼王,不过消耗区区一枚法珠而已。方才施展焚天魔火与夜乞老祖很拼一招,居然将第二枚法珠消耗近半!

    但也有一桩好处,自旱魃到手,从未深究其肉身构造或是精研其神通法力,在夜乞老祖无边神通压迫之下,凌冲阴神催动旱魃动手,虽只一招,无意之间,神与身合,一念游走旱魃诸身,竟然于一刹那间,照见旱魃肉身神通之秘,连带身中最为细小的符箓灵光也自瞧得通透。旱魃乃是天尸教法门最高杰作,薛蟒多年祭炼,耗费心血无数,本身便是活生生的天尸教炼尸法宝典。

    凌冲先前只顾修炼噬魂劫法,对旱魃不甚上心,方才一瞬彻照洞察其妙处,忍不住心痒难搔:“反正也修炼了噬魂劫法,不如将旱魃也好生参研一番,对了血幽子落在掌教手中,必然逼问出血河宗修行法门,索性一发学了。魔门六派,我竟能精通星宿魔宗、血河宗、天尸教、噬魂道四派法门,哪一日太玄剑派混不下去,作个混世魔头倒也不错。凭四门魔道之法,我也堪称魔道宗师之辈了!”

    用旱魃之身狠斗夜乞老祖,得不偿失,余下一枚半玄阴法珠只够三击之用,之后便要露了马脚,夜乞老祖恼羞成怒,连晦明童子也抵挡不得。凌冲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冷冷说道:“夜乞老祖不愧为魔道前辈,本座甚是佩服!”

    夜乞老祖法力未复,不愿倾力出手,方才一招还是借了冥土无尽**之力,克制了焚天魔火一分,暗自凛然,见旱魃似无再战之意,暗忖道:“是了,这厮也无甚把握胜我,又非深仇大恨,自不肯将事做绝。我倒可借机下台,何苦在此拼杀?还是先图谋恢复法力,再入虚空,寻金刚王佛那厮报仇!”

    冷笑道:“果然后生可畏,老祖本困多年,欣见魔道又多了一位后辈高手,只怕你与老祖一般,俱是为人所害,自长生境界跌落,倒也无妨,老祖处多的是运炼秘法,传你一门,勤苦修炼,不出百年,可再立足长生境界!”却是公然招揽。

    恶尸道人满面复杂,天尸掌教费尽心思,借法罗之手释放夜乞老祖,何尝不是图谋其独门魔道秘法?以夜叉一族底蕴,随意泄露一门秘法,足可使天尸教势力大增,一跃盖过九幽黄泉门与星宿魔宗,独霸魔道。但半路杀出个御使旱魃分身的神秘人物,却令恶尸道人忌惮非常,此人能从楞伽寺手中夺回旱魃,练成分身,定是魔道中显赫人物。

    尤其在帝陵中,打杀吞噬封寒与十三尊帝尸,手段之毒辣,心机之苦寒,恶尸道人每每思之,皆是不寒而栗,夜叉老祖本就是一大变数,若再与旱魃背后之人联手,天下谁人能制?

    旱魃阴森一笑,说道:“多谢夜乞老祖美意,只是眼下我还要闭关将这一尊旱魃分身祭炼圆满,不克分身。待其再入玄阴,再来寻老祖讨教如何?”此言一出,夜乞老祖露出惊讶之色,脱口道:“这尊旱魃只是你一具分身么?好!当真高明!我夜叉族中也无你这等人才,你若飞升玄阴魔界,不出千年,定然又是一位天魔至尊!”

    旱魃这等级数的大妖魔,都被练成化身,背后之人神通又当是何等惊天动地?夜乞老祖被凌冲故弄玄虚,虚虚实实的手段唬住,浑未料到世上居然有凌冲这等怪胎,有此机缘以凝煞级数,操控一尊待诏境界的妖魔化身。

    法性和尚见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面色微沉,光明拳印运炼良久,终于发出,三道拳印化为三圈佛光,拖曳芒尾,又有洪钟大吕梵唱之声响彻虚空,声势浩大已极。

    夜乞老祖早就防备法性和尚,其境界不高,但光明拳神通太过神妙,足以威胁到他性命,三道佛光电闪而至,浩大至刚,伸手在胸膛之上狠狠一拽,横出一根白骨,色泽如玉,满是孔窍。这根白骨法杖乃是夜乞老祖本命之宝,以真身之骨祭炼万年方成,可作刀剑施展,亦可催发神通,将白骨法杖一抛,化为一团森然魔光,阴气流过孔窍,发出喃喃魔音,刺耳难闻。

    一团魔光、三圈拳印斗在一处,法性和尚念动真言法咒,拼命催动光明拳印,可惜夜乞老祖法力境界超脱他太多,就算法力不足,也尽可应付得来。白骨法杖纵横飞掠,将三团拳印抵挡在外,丝毫侵入不得。佛音禅唱颇有降魔妙用,却也不曾奏功。

    夜乞老祖叫道:“小秃驴!光明拳本是一等一的佛门法术,可惜你练得不甚到家,还是老祖如何破了你的狗屁佛法罢!”



    巨掌五指一抓,无尽阴气汇聚掌心,用手一抹,现出一柄狭长骨刀,通体惨白,刀刃鲜血横流,又有无穷阴魂怒吼哀嚎,似有无穷痛苦。这口白骨戮神刀是夜叉一族天赋魔道,正宗路数当是以自身白骨祭炼。但每一根白骨皆是法力本源,夜乞老祖不舍得耗费,冥土之中阴气无穷,恰可用来炼宝,一柄骨刀铸成,凶煞之意贯穿虚无。

    老妖魔一声大喝,白骨戮神刀闪得一闪,穿破空间束缚,下一息已近法性和尚鼻尖!凌冲见了白骨戮神刀,心头一动,只觉其与血河所见血河妖魔施展的魔刀道法颇有相通之处,只是一个以血河真气凝练,一个以白骨气息铸成,微妙之处略有不同。

    白骨戮神刀穿梭虚空,如游鱼不定,法性目光一紧,眉心被刀气所逼,似乎下一刻这柄魔刀便会生生钉入其眉心。身后佛光一闪,伏魔明王走出,六臂舒展,六只手掌合拢,欲将白骨戮神刀夹住。谁知此刀灵异非常,刀光颤动如水,一刀过处,将伏魔明王一刀两断!

    伏魔明王是法性和尚恶念化身,一刀被斩,神念大受创伤,口角流血,法性甚是硬气,吭也不吭,全力催动三团拳印,拼着自家被魔刀所斩,存了个两败俱伤的心思。夜乞老祖岂会让他如意,鼓催法力,白骨戮神刀会先一步将法性斩杀,何况三道拳印还被白骨法杖缠住,法性和尚绝无胜算。

    便在白骨戮神刀要切入法性身上头颅之时,虚空之中忽有梵音琅琅,比起法性所发更令人深省,似乎赞颂佛陀之梵行圆满无碍、佛陀之般若通达无念,无尽金色佛光充斥铁树地狱,场面好大壮观到了极处!

    佛光如鱼龙曼衍,演化无穷极乐净土,隐约可见一副画面,一处浩大丛林之中,一位中年僧人身披金色袈裟,宝相庄严,金色臂舒展,屈五指轮印,依次演化无尽,末了万法合一,化为一道拳印,只有丈许大小,这位僧人施展的亦是光明拳法门,却比法性多了几分从容写意,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就似佛陀拈花微笑,以心印心,无挂无碍。分明是一道伏魔降妖的无敌拳印,却满是解脱意味,令人一见,心生大欢喜、大自在之意。

    夜乞老祖一见,面色大变,狂啸声中,肉身穿梭虚空,往下一层地狱逃去,竟是连接战也不敢,望风而逃!那中年僧人正是大金刚寺当代主持,法力浩大,为金刚王佛座下尊者转世而来,若是夜乞老祖全盛之时,自是不怕,眼下元气大伤,根本不能抵敌,唯有亡命奔逃。

    好在九层冥土之中,法力广大之妖魔尽有,连玄阴级数老祖都有数位,以大金刚寺主持法力,也不便深入,夜乞老祖往地狱深层而去,毒尸与恶尸两个自要跟上,不然只法性一人便够哥俩喝上一壶,不约而同,纵起遁光便走。

    大金刚寺主持亦精修光明拳,修为比法性高出不知多少,一拳之出,拳力轰破虚空,长驱直入,扫荡妖氛,净化阴霾。夜乞老祖肉身撕裂虚空,逃得无影无踪。身后光明拳印不离不舍,亦轰入下层冥土不见。

    拳印虽过,佛光依旧辉耀不定,法性和尚早已望空而拜。晦明童子吐出一口浊气,叫道:“这位金刚寺主持一身法力不在普渡之下,金刚王佛与清净桂珍佛两个,佛理不同,理念各异,虽属佛门,素来明争暗斗,倒也有趣。”佛门之中亦有争斗,派系林立,如玄门一般,大家同是修道,还要分甚么内家外家、内丹外丹、符箓金丹、剑修符修之类。

    众人心头皆被金刚寺方丈那撼动天地大道的一拳充斥,良久不语。法性和尚跪拜于地,轻轻起身,转首望向一处虚空之地。凌冲心头一动,亦望向彼处。三太子敖意驾驭金船归来,正要与法性搭讪几句,敖海忽然咦了一声,抬手一指虚空之地。

    金雷鬼王自从夜乞老祖出现,做了缩头乌龟,躲藏凌冲身后,不敢露面,忽然叫道:“古仙遗府现世了!”话音方落,就见无尽虚空之处,陡然阴流涌卷,煞风抖动,长岭如震,一座庞大之极的洞府自虚无之中缓缓显化真形。这座洞府显是纯阳真仙之上老祖所炼,甫一显化便发散无穷金光、瑞霭,金霞层层涌动不绝,洞府之中可见楼台亭榭、怪石异山,飞檐翘角,回廊勾连。

    这座仙家洞府形制古拙,绝非今时之风,仙霞交织,祥光喷涌,时有仙禽异兽往来徜徉,一派悠然之相。地狱冥土本是幽暗沉冥,仙光如昼,仙音如潮,令人疑心身处九天仙阙,飞升极乐。方圆数十万里之间,皆披神光,万里阴山瀚海,悉得泽被。仙府一出,照耀无极,八极惊动,四方回响。

    一座仙家洞府居然在九层冥土中显化,着实惊人,出世之时声势浩大,几乎九层地狱皆有所感,一时之间,大小魔头、阴魂土著,俱都蠢蠢欲动。有一位鬼王,肋生双翅,自夜乞老祖与法性动手,便潜伏在侧,暗中窥视,见仙府出世,当即大喜,唯恐他人捷足先登,大叫一声,双翅震动,一展便是万里,向仙府投去。

    古仙遗府望去无边无极,那鬼王双翅接连扇动,数息之间,已飞越数万里之遥,却怎么也落不到仙府之中,幸好仙府寂然,神光翻滚之间,不曾将那鬼王打杀。晦明童子冷笑道:“此是仙家妙法禁制之用,玄门咫尺天涯、户庭千里之神通。锻造仙府的古仙必是精通虚空道法,一念之间生化无穷世界,若非他属意之人,绝难得入仙府。”

    凌冲颔首道:“现下唯有静候,仙府开光,必有古仙之意操纵,只看其属意为谁,能得其好处了。”他裹挟了金雷鬼王来至铁树地狱,寻访古仙遗府,本是一时好奇,碰碰机缘,既然仙府之中尚有古仙之意主持,绝不能以蛮力攻打,只看各家机缘。



    晦明童子冷笑道:“九天仙阙那些个狗屁真仙,就是爱故弄玄虚,明明早已选定传人得法得宝,非要多聚拢些有资质的少年男女充当炮灰,好似来争抢的人不多,便显不出他们身份似得!”

    凌冲哈哈一笑,晦明童子百无禁忌,又是法宝级数,就算真仙当面,亦敢直斥其非,每有惊人之语,十分有趣。金雷鬼王本是满面艳羡,见先前那鬼王空自在虚空中双翅乱挥,却丝毫不得寸金,心下冰凉:“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古仙遗府出世,何等阵仗?四方高手必然云集,我区区一个鬼王,就算精通虚空神通,也比不得那些法相之上的大能轻轻一挥,还争夺作甚?”至于猪油是甚么,为何念头中冒出这一句,金雷鬼王却丝毫回忆不起来。

    三层冥土边缘,无尽阴河咆哮,污浊不堪,时有孤魂野鬼在其中挣扎惨嚎,大多没顶沉底,唯有少数阴魂邀天之幸,得以游上岸来,却又被早已守候岸边的冥土土著大笑抓起,大口嚼吃,谓为无上美味。这些土著修为也不甚高明,只能等在阴河之畔,捡些落单的阴魂糊口。

    忽的阴河中分,如两道晶壁升起,一条玄色污浊大河冲天而起,浪声滔滔,无穷无尽,将阴河奔涌之声也自盖了下去。浊浪之中现出两道身影,一位青年修士,身披法袍,上锈骷髅天魔,一派阴森之意。另一人乃是中年男子,作道家打扮,面色阴鸷。

    二人现出身形,不约而同抬首往古仙遗府方向望去,那青年微微冷笑道:“想不到空桑上人遗府竟在冥土之中,枉费玄魔两道高手找寻数千年,空无一功。”

    那中年道人笑道:“若非如此出人意料,又岂是纵横九天十地,域外星河的空桑老祖?也幸好遗府在冥土出世,惊动掌教,才命少主前来夺取机缘。那空桑老祖传闻生于天地未开之时,乃先天神祗,无生无灭,更精擅虚空大道,一念之间演化生灭无穷世界,早有传言说其在诸天万界皆布下后手,每隔千年出世一次,挑选少年俊彦,赠以无上机缘。”

    “少主是掌教嫡子,修炼我九幽黄泉门最高神通,年纪轻轻已然修成婴儿,日后大道可期,正可入遗府之中,一试机缘。空桑老祖最喜有根器的后辈,且不论出身,只问资质机缘,无论道家、佛门、魔教,乃至其余杂家,皆可入内。其身份之显赫,远超癞仙那等后天真仙,出手自然大方之极。少主若能得其青睐,怕是好处不小!”

    此二人居然来自魔教中最为神秘的九幽黄泉门,那青年赫连锋乃九幽黄泉门掌教嫡子,生有宿慧,修炼九幽黄泉门最高法典,以区区百岁之身,修成婴儿化身,九幽黄泉门传承不在星宿魔宗之下,困守九层冥土,轻易不许弟子入阳世历练,才声名不显。但玄魔两道皆不敢小瞧这一门户。九幽黄泉门镇派道法精深奥妙,与星宿魔宗、清虚道宗并驾齐驱,门中历代出了不少玄阴老祖。赫连锋能凭一部根本法典修成元婴,战力之强,远在一般真君之上。

    赫连锋面上全无表情,生似玄冰铸就。那中年道人唤作严亢,乃是黄泉门掌教师弟,法相境界高手,修炼道法逊色掌教一脉一筹,却也非同小可,被派来协助赫连锋取得恐桑上人遗府中之好处。空桑上人为上古大能,所留遗宝非同小可,难得在此方世界出世,定要掀起一场攘夺之战。

    二人正要驾驭水遁而去,眼前忽然星光大亮,此处是幽冥阴土,终年阴气缭绕,不见天日,诸天群星之光也自照耀不到。星光一出,赫连锋目光如刀,面前已多了两位修士。一人一身紫色官袍,居然是大明官制样式,正是国师曹靖。另一个面色惨白,气息阴寒,却是萧厉。

    曹靖潜藏深宫二十年,正要助靖王起兵造反,星帝忽有法旨传下,命其将萧厉带往九层冥土铁树地狱,参与空桑遗府开光,抢夺机缘。师命不敢违,曹靖当即动身,寻到萧厉,以星帝所赐一件法宝破空空间,抵达冥土。萧厉修成两头白虎星神,却依旧惨败于凌冲手下,他性子阴沉,心高气傲,险些气炸了肺,被曹靖寻到之时,正藏身楞伽寺左近,还要等凌冲出寺,与其再做过一场。

    曹靖亮出星帝法旨,萧厉不敢抗命,乖乖来此,见了赫连锋两个,双方四人俱是一愣。曹靖见识非凡,见赫连锋身畔阴河之力滔天,乃是修炼黄泉道法。星宿魔宗道法亦是特异,两大魔道门派根本法诀皆有独步之处,十分好认。

    严亢冷笑道:“原来是星宿魔宗的道友,不知来我冥土所为何事?”九幽黄泉门轻易不出地狱,却将冥土视为禁脔,但有乱闯者,必会打杀,玄魔两道弟子若无要事,也不会来触这个霉头。

    曹靖笑道:“我师兄弟两个奉了家师星帝之命,来此碰碰机缘,此事心照不宣,不必点破。”严亢冷笑连连:“说得轻巧。九层冥土素来是我九幽黄泉门之地,就算星帝来了也要乖乖守规矩,何况是你们两个小辈?空桑遗府非是你等所能染指,还是速速退去,免得伤了和气!”

    星帝虽是凶名赫赫,九幽黄泉门也尽有高手足堪匹敌,不必瞧其脸色,严亢身为九幽门长老,平素在冥土中横行霸道惯了,根本不将曹靖放在心上。曹靖大怒,喝道:“九层冥土乃是天地造化生成,非是你九幽门私产!何况空桑上人本是先天神圣,其留下之机缘,不拘佛、魔、道乃至杂家,皆可一试。你我只各凭手段,看谁的机缘深厚便罢。若是你九幽门霸道惯了,我星宿魔宗也非是吃素的,就在此处过上两招,瞧瞧是你的黄泉秘法厉害,还是我的星光道法霸道!”



    仙都门被灭之时,有星宿魔宗长老趁机夺取其核心炼器传承。曹靖心高气傲,向星帝讨来仙都道诀,欲融汇两家道法,自创一门道法。四灵星宫便是其试手之作,以仙都门炼器手段为根基,借四灵四象真法修聚广大法力,以星力炼器,再以法器反哺星力,相得益彰。只是器修之法修炼法器太过艰难,比自家修行耗费时日更久,他自创的星光炼器法门精妙是精妙,进境太慢,数十年过去也不过修成婴儿。

    严亢便是瞧准了二人修为不过真君、真人境界,挥手便即打发,是以言语相激。曹靖将手一翻,掌心中托着一团浑然星光,明灭不定,混沌非常,气息晦涩。严亢见了,眼角便是一跳。这团星光分明具极大威力,若爆散开来,怕是待诏老祖都难当其锋。

    曹靖冷笑:“这团灭绝星光是家师星帝赐下,若是道友有意,尽可试一试威力!”星帝颁下法旨,连同一团灭绝星光赐予曹靖,这团星光以北斗劾死戮魂禁法采取北斗星光祭炼,唯有一次使用机会,用过即毁。但威力足可威胁到待诏境界大宗师,严亢不过是法相级数,见了灭绝星光,暗自心惊,不敢造次。

    赫连锋一张死人脸,生似无有任何表情,连声音都如万古寒风吹过,“家父对星帝前辈之修为亦十分推崇,星宿道法奇异诡谲,自有精妙之处。空桑遗府之中好处极多,你我各凭本事,互不相争,免得被正道瞧了热闹。如何?”曹靖收了灭绝星光,笑道:“还是少掌教通情达理。久闻九幽门主有一位嫡子,自小不凡,又修炼九幽门至高《黄泉秘典》,不知那尊黄泉之主化身,少门主修炼到了甚么境界?”

    九幽黄泉门最高秘典便是《黄泉秘典》,内中有一部凝练黄泉之主的法门,发前人之所未想,阐发幽思,似法宝非法宝,似化身非化身,精妙非常,修成之后,将元神附于其上,亦是长生正果。与星宿魔宗诸般秘典齐名,但此法唯有掌教一脉方能修习,再加九幽门弟子绝迹阳世,根本无从见识这门秘法。

    严亢喝道:“本门秘法岂是你所能窥探?”曹靖面色一变,冷冷道:“这位道友若不识好歹,总要让你见识一番灭绝星光的威力!”严亢是法相境界,曹靖自忖非是对手,但有灭绝星光在手,大有底气,来回思索要不要现下就将那厮干掉。

    赫连锋摇摇头,将身一抖,化为无穷黑色幽水,浩浩汤汤,裹着二人法身望空便走。曹靖目光一凝:“这厮果然修成一条本命黄泉,贯通周身法力,只不知这道黄泉中究竟藏了何种阴险手段。”带了萧厉,施展星宿法门,借星光而走。地狱之中,星力薄弱,但并非完全隔绝周天星辰之力,曹靖也不需忌讳泄露底细,施展星光法门轻车熟路。

    萧厉一语不发,任凭曹靖摆布,还在思索战胜凌冲之法。先前还信心满满,不惜杀戮魔宗同门,汲取其星斗法力练功,好容易修成两头白虎星神,本拟一出世震惊天下,刀啸长空,谁知先在金陵被碧霞和尚拦阻,胜之不得。连素来瞧不起的凌冲也突然剑法大进,更是败的一塌糊涂。

    “凌冲剑法层出不穷,博采百家之长,听闻他居然好运拜了太玄掌教为师,太玄剑派几大镇山剑诀怕是学了个遍。我只有一道白虎监兵法,自然不是对手。看来至少要学全四灵四象真法,演化四象星神,弥补道法缺憾,才能战而胜之!”萧厉思索半晌,将自家败北之由归结为乔依依不肯传他四灵四象真法,只凭一门白虎刀术,显然非是得全太玄真传的凌冲对手。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明偷暗抢个,也要学到完整无缺的四灵四象真法。

    一条黄泉大河,昏黄游荡,曲折如意在下。一团凛凛星光,变幻无方,生生灭灭在上。二人代表各自门派颜面,自不肯相让,各使手段,曹靖法力浑厚,赫连锋修为精纯,谁也占不得上风。

    空桑上人遗府之前,众人各自凝立,先前意图抢先的那位鬼王依旧困在无穷小世界中,不得脱出。众人见其下场,更不敢轻举妄动。晦明童子望着无穷生灭的小千世界,皱眉苦思,忽然以拳击掌,叫道:“我想起来了!这座洞府当是空桑上人所留!”

    凌冲忙问:“空桑上人是谁?”晦明童子皱眉道:“空桑上人乃是先天神祇,精通虚空道法,为玄门中老祖级数人物,传闻与九天仙帝平起平坐,咦,我怎么会知道此事?”

    凌冲道:“想来是尹济祖师将他毕生见闻也一并传了给你,快说接下来如何?”晦明童子思绪断断续续,又道:“那空桑上人似乎与天帝不睦,虽是玄门老祖,从不奉诏而行,似乎天帝也不去管他。但其最喜各派有根骨的少年俊彦,不论出身,无论男女,遇上了便会赐下极大机缘,在星河诸派年轻弟子中风评甚佳。传闻其于诸天之地,留有许多洞府,内藏莫大机缘,只消通过其考验,便能到手。没想到居然是他留下的仙府,如此一来,倒是麻烦了。”

    凌冲奇道:“有甚么麻烦?”晦明道:“空桑上人是出了名的喜爱提携后辈,又不计出身,所留仙府每次出世,必会吸引一大群各派少年天才前来,捉对厮杀,混乱之极。尹济便曾怀疑,那厮布下这许多后手,绝非单单要提携后辈那么简单,只是尚未图穷匕见,看不出端倪。”

    凌冲笑道:“我本就是要碰碰机缘就走,既然有各派俊彦来此,到不着急了,与天下少年群雄试剑放对,岂不快哉!”晦明童子大笑:“说的倒是,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剑术也罢,符术也罢,唯于生死徘徊间,方得有大感悟,大升华。你若能力压群雄,只这份无敌心境便难能可贵,日后定能修成纯阳。只是现下还有一桩琐事要办。”



    凌冲心领神会,望向金雷鬼王:“可是那厮么?”晦明童子点头:“一个区区鬼王,杀了也就杀了。只是那鬼小子居然觉醒了秘魔阴雷神通,这就十分珍奇了。这门神通乃是魔道无上秘法,不在旱魃的焚天魔火之下,这么杀了太也可惜。不如收为仆从,你有噬魂幡在手,收服他易如反掌。”

    金雷鬼王元婴级数,放在冥土可以做个一方大员,收服万千鬼兵鬼卒,却不给晦明放在眼中,乃是随手可杀的货色。但其随身的秘魔阴雷神通十分珍奇,乃是罕见罕闻的道法,弃之可惜,不如收服了来,以为己用。

    凌冲皱眉道:“操控玄阴噬魂幡须有噬魂劫法的修为,我只有区区凝煞境界,怕是统御不得一尊元婴鬼王。”晦明童子哂笑一声,神秘兮兮道:“无妨!有我符术宗师晦明老祖在,保你事事如意!太清符术中就有一道符术,可将金雷这厮生生炼制,等你道行足够,更能将那秘魔阴雷的法术从其身中提取出来,炼入自身。我现在出手,先收服了这尊鬼王,免得他瞻前顾后,还是一个后患!”

    凌冲转念一想,定是晦明观见先前乌老施展太阴鬼符,得了启发,太阴鬼符仍以太清符术为基,略加变化而已。晦明是符术大宗师,略一思索便知其中关窍,创出与太阴鬼符一般的符术,也不足为奇。凌冲暗暗一笑,小小生死符死要面子,若是当面指他是受了乌老启发,非要当场翻脸不可,也就闭口不言,只看他施为。

    晦明童子到底小孩心性,悟通新的法门,迫不及待要试演一番,也不露面,将自身化为一团精光,悬于旱魃脑后,突然出手,颇有石破天惊之意。外人瞧来,旱魃脑后忽然飞起一道精光,灼灼辉耀,将兀自浑噩的金雷鬼王一捉而起,又缩了回去。

    晦明童子到底是法宝真仙的道行,拿捏一个元婴级数的鬼王还是轻而易举,金雷鬼王还不知何事,自家已落入一团精光之中。跟着无数符线自精光中生出,穿破其身,带来无穷太清法力,开始着手将之祭炼。金雷鬼王当即反抗,但晦明童子得太阴鬼符启发,悟出另一门符术,以生死晦明阴阳符法为基,比太阴鬼符精妙的不可以道理计。

    生死晦明阴阳符发为尹济祖师晚年集大成之作,统摄太清诸般符术,尹济祖师雄心勃勃,欲以此法兼修阴阳,得先天造化,堪破纯阳之上境界,惜乎还未创设完成,便奉了天诏,不得不飞升九天。数千年后,晦明童子出世,这门法术终于补益完整,说是符法,实则包含阴阳之变,生死秘奥。

    鬼王之身,以冥土阴气塑造,亦有无穷奥秘,更有别于人身。但晦明童子之符法鬼神皆惊,霸道非常,根本不管不顾,直接上手祭炼。可怜金雷鬼王大小也是个元婴真君,遇上晦明这等初哥,有苦说不出,苦难无尽,偏生还丝毫叫喊不出,憋屈的要死。

    晦明童子猝然发难,将金雷鬼王擒去,外人看来,却是旱魃翻脸,将随身的一尊鬼王打杀,魔道修士本就反复无常,谁也不会将仁义道德放在心上,故而众人只是差异片刻,便都去打量空桑遗府。

    凌冲任由晦明出手祭炼金雷鬼王,忽发奇想:“空桑老祖分明是玄门老祖,为何却叫上人?当真怪哉!”忽感噬魂幡一阵抖动,散发奇异法力波动,面上不动生死,将心神沉入,见了其中情形,不由大喜!

    先前斩杀了两尊鬼王,将其手中三座万鬼阴池夺来,炼化入噬魂幡中,如今终于大功告成!三座万鬼阴池皆有三四十重禁制,乃是极厉害的法器,只是功能单一,只能汲取阴气,为阴魂塑造肉身。失了鬼王主宰祭炼,听话之极,被化灵池拖入,缓缓祭炼。

    凌冲阴神分出一缕念头,深入噬魂幡中,依次转过招灵旗、祭灵柱、绝情环、拘魂索,来至化灵池前,见化灵池阴气翻滚不休,炼化了三座万鬼阴池,禁制一跃飙升到了四十二重,若非凌冲道行境界太差,还能将威力提升一大截。万鬼阴池本是给阴魂塑造肉身,化为冥土土著。噬魂老人创设化灵池时,将此用化入其中,化灵池之功用便是为收摄来的诸般阴魂、魔念,铸炼道身。

    万鬼阴池炼出的肉身,不过是最低等的阴兵之身,相当于道门脱胎境界修士,只能充当炮灰之用。但化灵池威力大增,所练肉身可与自身禁制一般高下,眼下凌冲这座化灵池便可炼制出金丹级数的阴兵,只消以魔念附着其上,便是一位上佳打手。

    只是铸炼的道身级别修为越高,所需元气也就越多,在冥土中阴气无尽,倒也无妨,一旦得返阳间,没了阴气补充,化灵池铸炼道身之用便甚是鸡肋。饶是如此,凌冲见了亦是大喜过望,此宝修成,便意味着他可拥有一支金丹级数的大军,遇上难缠对手,一拥而上,总要多出几分胜算。

    晦明童子不知何时也跑到噬魂幡中来,望着骨朵朵冒阴气的化灵池皱眉道:“你莫要高兴太早,这座化灵池只怕能铸炼道身的数量也有其极限,不信大可试试。”凌冲心头一动,当即动手尝试。好在噬魂幡在旱魃紫府之中,有这尊待诏大宗师遮掩,外人万难看出端倪。

    凌冲伸手一指,化灵池疯狂汲取阴气,池中气机翻翻滚滚,十丈方圆的池中俱是阴气化成池水,忽有一尊鬼身自池中冉冉升起。这尊鬼身肋插双翅,筋骨强健,正是方才意图闯入空桑上人遗府,被无穷小世界困住的那尊鬼王,被凌冲借物化形,用化灵池显化出来。

    这尊鬼王飞出化灵池,空有一身金丹级数法力,却显得浑浑噩噩,双目无神。凌冲再一指,忿怒魔念飞出,扑入其紫府,须臾之间,鬼王双翅展动,口中发出声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