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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星老魔以毕生所练星光,勉强抵住伏魔剑光,但浩光老道携伏魔金剑而来,这势头必要将其斩杀,才会罢手。竟能纠集天星界所有纯阳老祖一齐出手,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吞星老魔万没想到浩光道人韬光养晦千年,居然还藏着一手大日金光剑诀。大日金光法正能克制其星光变化,日宫菁光亦属星光变化一种,但精芒强烈,能将其余星芒尽数遮掩,大日真火灼烧之下,能克制其他星光之力。

    少阳剑派所修功法,由少阳而至太阳,进而至纯阳,只要将大日金光剑诀修到纯阳境界,便能调御大日真火,克制周天星光。这道法门与大金刚寺倒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克制周天星光,便是星宿魔宗根本大敌。因此星宿魔宗与少阳剑派、大金刚寺两大正道门户争斗不断,惨烈非常,相比之下,太玄剑派剑术虽然精深,与星宿魔宗却无天生生克之妙,反不放在星帝心上。

    吞星老魔满腹怨毒:“浩光这厮当真隐忍,多年不曾真正出手,我只道他神通不过如此,竟然能克制我的星光变化,罢了!此时锐气已丧,还是先行退避,等将来再有良机报仇!”玄阴天魔脑中从无甚么廉耻念头,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逃,乃是天经地义。浩光老道隐忍多年,除却与玄阴魔头暗通款曲,暗算天星界三位纯阳老祖之外,便是闭门修法,轻易不曾出手。连吞星都以为其法力神通不过了了,谁知今日一经全力出手,就有这般惊人神通。阴若与阴死气魔两个被牢牢拦在场外,指望不得,还是先行突围,再谋良策。

    吞星老魔现了元身,化为百丈长短,周身星光乱闪乱射,不惜催动本源法力,勾动星辰之力降临加持。吞星铁甲兽仗以遨游虚空者,便是一身坚固鳞甲,万法难伤。但见无边星光之海中,一头首尾百丈,口喷雷火的庞大星兽,游走虚空,背负周天星图三百六十五座,硬抗无边剑气,向外便闯!

    浩光老道施展元神御剑之法,元神与伏魔金剑合一,反不似先前那般剑光霍霍,咄咄逼人,一团精光剑气高悬虚空不动,孕合剑光,良久才发出一道剑光。虽只一道,却须吞星老魔以毕生攒炼的星光对付。这一道剑光便是浩光道人一道纯阳级数法力所化,这位少阳剑派大长老毕生功力,也不过修成六道纯阳法力,也即是说,元神御剑之法再如何精妙,不过只能施展六次,六次之后,法力便即告罄。

    吞星老魔可不敢放任浩光道人将法力使满,毕竟是元神御剑的仙家剑术,加上克制星光变化的大日真火,正是其克星,一道法力已然难挡难防,六道齐出,不死也要死了。剑芒流转,终于第二道剑光亦自劈落下来!吞星大喝一声,背上三百六十五座群星图显化出来,将第二道剑光包裹其中,趁机便走。

    吞星老魔老谋深算,深知追亡逐北之理,若是其逃走方向与浩光老道元神剑光相反,还要受剑光追杀,落在下风,因此反其道行之,迎难直上,冲着浩光的元神剑光硬冲过去!

    浩光道人默然不语,只剑光耀天,似在酝酿。吞星老魔打定主意,趁第三道剑光尚未生成,一举突破逃命。宿苍子怪叫一声:“吞星那厮要逃命了!”吞星恃强闯阵,两位长生老祖就在下一击中分出生死成败。要么吞星死于浩光之手,要么逃之夭夭,天星界四位纯阳老祖围杀之事告吹。

    两位长生老祖拼命,众位高手自然不肯殃及池鱼,阴若先自将刀芒一收,阴影穿空不见。宿苍子与无垢子自然紧随其后,跳将出去。元元和尚金身迈开大步,一步便有万里之遥,几步迈出圈外。无论纯阳或是玄阴老祖,动起手来毫不留情,逃命起来亦是一流。阴死气魔最是轻捷,魔气一分一合,已跨越无穷虚空,倒比前面几位走的更快。

    吞星老魔背负星图,周身鳞甲,也不用甚么神通法力,就是以蛮横之姿凶狠撞去。浩光老道元神剑光刺目难睁,亦自严阵以待。两方一动一静,恰成对比。就见吞星铁甲兽身外无量星光垂落,撞向一团凌厉剑光,去势绝快,两道光华交错而过,浩光道人的元神剑光凝立不动,吞星老魔身外星光猛然明灭不定,似风中之烛,暗淡了七八分,仅余一缕星辉,停也不停,远飚而去。

    吞星老魔的声音远远传来:“咳!咳!浩光!你暗算与我,老祖迟早将你满门诛绝!”浩光道人元神剑光猝然分离,一道元神化身手持伏魔金剑,听闻吞星老魔之言,冷哼一声,持剑欲追,忽然闷哼一声,拄剑凝立不语。浩光道人是元神出战,法力显化,本是神采飞扬,与吞星老魔硬碰一招之后,居然双眸暗淡,丝毫瞧不出纯阳老祖的风采。

    宿苍子与无垢子一转即回,见了浩光道人这般模样,各自心惊。宿苍子忍不住叫道:“浩光道兄莫不是身受重伤?”浩光道人哼了一声,说道:“不错,贫道道行大损,被那老魔毁去两道纯阳法力,如今正是伤重难返。”宿苍子与无垢子对望一眼,若是浩光道人当真伤重,二人也不介意就在此时将之做翻了。但浩光道人素来诡计多端,话语虚虚实实,又有伏魔金剑在手,二人还真不敢猝然发难。

    佛光闪现,元元和尚大步而来,低喝道:“浩光道友果然好神通,吞星老魔负伤而去,数百年内天星界当有安定日子过了。”浩光道人元神面色惨白,摇头道:“大师莫要取笑,老道做足了功夫,还是功亏一篑,被那老魔逃出生天,着实惭愧!”

    四位纯阳老祖计议一番,吞星老魔虽则未死,但身受重伤,轻易不敢现身,必是寻觅静处舔舐伤口。此为天星界千年以来未有之大胜,依着宿苍子之意,便要穷追猛打,索性再寻阴若或是阴死气魔再战一场,好歹将玄阴老魔的气焰狠狠消磨一遍,令之不敢正视天星界。



    无垢子摩拳擦掌,元元和尚不置可否。天星界受天魔荼毒太久,好容易四位纯阳老祖一心,正可穷追猛打,一举杀入地星界内核,至不济也能再重创一位玄阴老祖,则千年之内地星界天魔再无力入侵天星界。

    浩光道人拼了老命,连压箱底的大日金光剑阵也施展了出来,好容易令吞星老魔重伤逃去,自然不肯平白给人当了枪使,摇头道:“穷寇莫追,吞星老魔头不亏是积年老魔,老道舍了两道纯阳法力,也不过将之腰斩,被其运用法力将两截断躯合一,玄阴境界天魔形神一体,只要数百年苦功不难将断躯复原。再者,诸位莫非忘了那第四位玄阴老祖了么?”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地星界中第四位玄阴老祖最是神秘,千年也未必魔踪一现,但其法力之高,还在吞星之上,每一出手,必是惊天动地。天星界四派对其忌惮非常,轻易不敢招惹。好在其只管自家修炼,不问外事,轻易不会出手。但若将地星界玄阴老祖追杀太紧,说不定其会现身挡横。那时便棘手之极了。

    吞星老魔只撂下一句场面话,便仓皇而走,显是受伤颇重,不敢再战。阴若与阴死气魔本来援手,见正主跑了,自然不肯恋战,小心思一起,两位老祖也不打照面,各自转身便走。

    宿苍子叫道:“难得的机会,我等联手,打死一个是一个!”无垢子也有些意动,望向元元和尚。元元和尚低颂佛号,说道:“罢了,除魔务尽,既然来了,便再奔忙些也无妨。”言下之意是要集众人之力,至少将阴死气魔与阴若留下一个。三人一心,浩光道人便不肯出手,也无大碍。

    宿苍子大笑一声,喝道:“既然如此,我看阴若那厮仗着能穿行虚空,着实猖獗,便拿她开刀罢!”大河滔滔,卷荡激流,一马当先。无垢子哈哈一笑,化身无穷剑气亦自跟上。元元和尚低眉垂目,周身佛光如海,层层辉耀,大步一动便是万里之遥。

    三位纯阳老祖打定主意,将阴若打杀了,算是贼不走空,总要带回一位玄阴老祖的人头才算圆满。阴若化身刀影,穿梭虚空而走,瞥眼见三位纯阳对头自后赶来,唬了一跳,三人齐来,必死无疑,倒有些后悔来趟这趟浑水,连自家也搭了进去。好在幽影刀魔天生能转换虚实,穿梭虚空,若无特殊法门,一般修士还真追之不上。

    阴若哪敢回身应敌,一门心思逃命,用尽气力,就在虚空之中来回游动不定,意图摆脱三人。元元和尚大步连环,佛光烛天。无垢子剑气矫矢,捉摸不定。倒是宿苍子元神有伤,反而落在最后。阴死气魔依旧是一团魔气模样,见无人追袭,倒有几分幸灾乐祸。转念一想,吞星重伤,若是阴若一死,地星界天魔更要一败涂地,忙即赶来相助。阴若一见,当即迎来,只要与阴死气魔会合,两位玄阴老祖联手,至不济也能自保,免去惨死的下场。

    宿苍子见了,叫道:“你们去杀阴若,我来拖住这厮!”大河一卷,无穷真水激射,迎面向阴死气魔刷下。宿苍子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被阴若两个联手暗算,险些陨落,死的憋屈之极,好在有机会一雪前耻,自然不肯放过。他所修水系法门逆转先天,化为天一真水,化合万物,但天星界道法传承不密,缺失了许多妙义,虽能得享长生,却始终不能将全身法力转为先天天一真水,威力自然就差了些。

    神通虽然不济,到底是纯阳境界,拖住阴死气魔些许时日还是可以的,无穷真水翻涌,阴死气魔不敢怠慢,魔气横天,与其元神硬拼了一记。阴若见阴死气魔被挡,本是要与之会合,便变成自家送上门去,元元和尚吐气开声,一拳击出,佛光乱闪,金色拳头之上竟有八部天龙虚影缠绕加持,此为大空寺嫡传神通须弥山拳,为佛门四十八中神通之一,虽比不上光明拳玄奥无边,为金刚王佛亲身说法所传,但在元元和尚手中施展开来,威力至阳之刚,恰是一切魔头之克星。

    一拳之出,刚猛莫垓,阴若也不敢直撄其锋,幽影虚化,避其锋芒。无垢子嘿了一声,怎会令佛门专美于前?亦自抖擞精神,剑气飞射之间,层层绕绕,演化一条青龙模样,鳞甲开合,口衔龙珠,往来冲突,一头钻入虚空之中,竟然将阴若震了出来。阴若咬牙叫道:“真当老娘怕你们不成!”天魔老祖与天星界争斗太久,连口气都学了个十足十,现了幽影刀魔真身,无穷刀气激荡,发出叮咚叮当之声,乱人耳目。

    元元和尚一拳擦边而去,将阴若身形震得不稳,无垢子青龙剑气趁机袭来,刀气剑气猛然碰撞一处,先是寂静无声,继而虚空猛然震荡不休,涟漪不止,每一震荡便相当于一处小世界生灭之力,宛如亿万小世界齐齐生灭一回,比之金雷鬼王的都天秘魔阴雷神通威力,要高出亿万倍之多!

    浩光老道微微摇头,宿苍子三个杀红了眼,连他也阻拦不得,阴若若死,天星界地星界长生老祖失衡,不利于他从中渔利,但也不敢冒然阻拦,只能瞪眼干瞧。先前与吞星老魔很拼一记,损失两道纯阳法力,无有千年苦功也修炼不回来,可谓实力大损,接下来便当回转极天宫静养,就此淡出众人视野,再以烈火金光剑为杀招,暗算其他老祖,挑动两界大战,借机一统两界。

    宿苍子可不管其甚么狗屁计划,大呼酣斗,元神大河刷来刷去,将阴死气魔魔气强行化去,只是他受伤在先,攻势虽猛,却是强弩之末,不能持久。阴死气魔性子阴沉隐忍,将魔气使得越发灵动,任由宿苍子刷动,我自岿然如山。果然宿苍子连使神通,法力运转略有不协,出现一丝滞涩。再过多时,那一丝滞涩又自重来。



    阴死气魔耐心守定,待这丝滞涩第三回出现,忽然暴起发难,魔气流转,由柔转刚,奇峰突出,凝结为无数刀剑长戟,一举荡破宿苍子元神破绽,魔气如潮,舍了这老道,自去寻阴若去了。宿苍子痼疾在身,又未能完全炼化还幽寒水,眼睁睁瞧着阴死气魔扬长而去,气的破口大骂,大河无量,又自翻身追来。

    阴若大喜,刀芒一闪,刀气横飞漫掠,拼尽全力,将元元和尚与无垢子逼退,想趁机与阴死气魔会合,元元和尚朗笑一声,须弥山拳纵横连击,七道拳印飞起,敌住刀气,将阴若牢牢缠在原地。阴若恨得牙痒痒,又有无垢子趁火打劫,青龙剑气招摇而来,仗着全是剑气组成,横冲直撞,不畏硬打,以剑气消磨刀气。纯阳真气与玄阴真气本就相互克制,此消彼长,无垢子施展这般打法,可谓无赖之极,自家拼耗法力,耗损阴若真气。彼之纯阳真气耗尽倒无妨碍,若是阴若玄阴真气耗尽,当即陨落,绝无幸理。

    天星界中,凌冲双眸符文连闪,将一干老祖战法瞧在眼中,笑道:“总算宿苍子前辈懂得穷追猛打,未听浩光道人之计,三位纯阳老祖联手对阵阴若与阴死气魔。只要能再重伤一位玄阴老祖,天星地星两界长生战力失衡,浩光道人便无可趁之机了。”

    赵乘风沉吟道:“少阳剑派谋夺天星界数千年,以浩光道人的城府计谋,除非地星界玄阴老祖当真陨落一位,不然绝难束缚其手脚。”凌冲摇头道:“长生级数,元神稳固,又有无穷手段随身,岂会轻易陨落?若是你我师兄弟双双修成纯阳,以本门剑术围杀一位玄阴老祖,尚有几分可能。宿苍子几位不能同心,最多将阴若或是阴死气魔打成重伤,便要投鼠忌器,相互猜忌,断不会同心同德……”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一道无形波动蓦然自天星界最深处发散开来,如有实质,却凝而不散,如标枪一般,径直轰入地星界中!凌冲与赵乘风面面相觑,方才那一道波动虽只一瞬,但其中蕴含的境界法力,绝非二人所能测度,换而言之,便是又有一位长生老祖出手了!

    天星界、地星界纯阳、玄阴级数满打满算只有八位,如今一位重伤逃遁,六位还在地星界中纵情厮杀,则新近出手这位长生老祖之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凌冲紫府中,晦明童子本是好整以暇,惬意非常的观战长生级数斗法,那股无形波动扫过,面色大变,脱口而出:“不对!绝不可能!”

    凌冲奇道:“甚么不可能,难不成方才那位长生老祖你知其身份?”晦明童子小脑袋拨浪鼓一般摇动,抿着嘴唇不答。凌冲见他如此,暗暗猜测。那道波动非是法宝或是神通,纯是一股元神意识,却犹如实质,轻易穿破两界天罡壁垒,搅动无穷风云,瞬息之间降临在宿苍子身上!

    宿苍子正化身大河,追杀阴死气魔不亦乐乎,陡然一股无匹意识破入其元神之中,这股意识强横之极,宿苍子虽是纯阳级数,竟然无从抵挡,轻易被其夺了魂去,元神沉寂,外事不知。

    这股意识接管了宿苍子的元神化身,一条汪然大河陡然旋转不休,不过数息之间,一团魔气、一道刀气相继被驱逐出元神。正是阴死气魔与阴若当年暗算宿苍子所留法力,宿苍子花费无穷苦功,也未将之驱逐,却被那股意识轻易消解,若是宿苍子意识清醒,怕是要羞愧而死了。

    挣脱魔气、刀气束缚,宿苍子元神登时通透,恢复巅峰法力。元神中传来一个声音,非男非女,似自天外而来,“宿苍子年级都活到狗身上了,这般小伤还自愈不得,真是废物。难得人家舍了一道还幽寒水,这等天生神物,还运用不来。罢了,左右是尹济那厮的面子,便做回好事罢!”

    宿苍子元神中蓦地分出一条真水,晶莹百炼,奇寒彻骨,正是水行后天第一神物还幽寒水。此水得天地酷寒之意,冰封万物,正是修道人梦寐以求之物。但落在宿苍子手中,颇有明珠暗投之感。

    那股意识正是来自地星界第四位玄阴老祖。这位老祖魔踪诡秘,无论天星还是地星两处阵营,无所不用其极,皆欲寻到其下落,谁知竟然藏身天星界星核之中,尤其法力深湛,一个照面将宿苍子这样的纯阳老祖制住,毫无反抗之能。

    还幽寒水一出,周遭腾起无穷白雾,寒气迫人。第四位玄阴老祖潜运法力,还幽寒水凌空一转,寒意内敛,居然化为一枚拳印!大金刚寺之光明拳虽则号称拳术,实则是佛陀借拳意之道,阐述佛法甚深微妙之意,核心之处还是微妙佛法演化。这枚还幽寒水演化的拳印却是赤裸裸的力量宣泄,全无甚么佛法、神通变化,只是一股强横到了极致的法力,强行将还幽寒水汇聚一处。

    虽说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但过犹不及,物极必反,以还幽寒水演化而出之拳印,却是世上最为刚强之法力!拳印一出,横压虚空,在场诸位长生老祖皆感心头戒惧,连浩光道人修为高深,勉强得窥纯阳之上境界,见了这枚拳印,亦自眉心乱跳。他自接掌极天宫以来,还未与这位神秘之极的玄阴老祖交手,但今日一见,其法力之深,竟是远在玄阴境界之上!

    “看来这最后一位玄阴老祖隐藏太深,早就修成玄阴之上的法力,可笑我还打算将地星界玄阴级数一网打尽,机关算尽。但这等人物早该飞升玄阴魔界,或是自统一域,为何还要滞留天星界中?莫非两界中尚有能吸引其驻留之物么?”修为到了长生境界,许多老祖便不耐寂寞,遨游星河,或携了门人弟子,另寻灵气充沛的世界建立道场。这位玄阴老祖既有如此法力,却还甘心留在地星界中,连浩光老道也想不透。10



    纯阳、玄阴之上的法力,从未在彼方世界出现,各派老祖修成长生法力,要么脱离本界,遨游星河,要么深居简出,埋头苦修。但存身彼方世界者,再无一人能修成更加广大法力。就似有一条瞧不见的暗线,将诸位长生老祖牢牢挡在外面。彼方世界亦自流传只要身在本界,便无法修成更高境界。因此长生老祖除却要镇压门户气运,大多携了门人弟子或是心爱法宝,遨游星河,寻求突破之机。

    那位玄阴老祖竟能修成这般境界,还滞留天星界中,只怕所图非小。浩光道人愈想愈觉可怕,但那般级数已非是他所能算计,那位老祖不来杀他已是感恩戴德,见拳印毫无轰杀自家之意,赶忙转身便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拳印以还幽寒水精炼而成,不夹杂丝毫天地元气,反而更见精纯。凌冲在天星界中借助晦明之力,正看得舒爽,忽然眼前一暗,不由叫道:“晦明!”晦明童子啊的一声,自那股浩瀚意识出现,便有些神不守舍。凌冲叫道:“那人就算与你有仇,方才一击之下,连我也要灰飞烟灭,既然不曾出手,总有些缘由,你疑神疑鬼又有何用?转不如大方些,拿出你堂堂太清符宝宗师之气度来,那人忌惮尹济祖师,自然不会冒然动手。”

    晦明童子吐了一口气,说道:“那人的来历你也有几分猜测了?我总是想不通,为何那厮未死,又在天星界现身,又修成这般惊天动地的法力?”凌冲笑道:“此事只怕唯有你亲上九天仙阙,去问尹济祖师,方能有答案了。眼下莫要纠结此事,快些做法,我要瞧瞧地星界战事后续如何!”

    晦明童子见他如此心大,也有几分无奈,自家对那人的手段目的也有几分好奇,法力一转,凌冲目中又有许多符箓化生,目光投注于地星界中。凌冲忽然啊的一声,叫道:“你看!那拳印岂非全是太清符文么!”晦明童子凝神望去,但见那道拳印生出,再细细观瞧,竟见拳印之中本当为还幽寒水所化,却转成了无数细小之极的符箓,游走不停,层层叠叠,几乎无有穷尽。这等符道神通手段将后天妙物强行化为神符,已是晦明童子也不敢想象之境界。唯在其记忆中,尹济祖师曾提过一嘴,乃是扭转先后天之物,描绘符文,已是真正的由符入道,由物画符,再往上便是虚空书符,更是无上境界。

    扭转先后天妙物之力化为符箓,尹济祖师晚年大彻大悟,法力亦已到了这般境地,但由那人施展出来,还是令晦明童子惊诧不已。凌冲见了这般神鬼莫测之手段,也自有一番嘀咕:“那人是天妖出身必是自尹济祖师处习得这般通天符术,则当年之事绝非表面看来那般简单。尹济祖师法力通天,却连自家道统被灭也不肯援手,这些纯阳老祖个个算计深远,就连掌教恩师心头也打着几个主意。我这点微末修为,还是莫要掺和的为妙。”

    那人借还幽寒水凝聚拳印,扭转先后天妙用,只是数息功夫,拳印之力横压虚空,比之无垢子的剑气、阴若的幽影刀意还要强横的多,足足抵得四道纯阳或是玄阴禁制神通。一拳横天,言语根本无法表达其速之迅捷,视虚空如坦途,顷刻之间已来至阴死气魔面前!

    那神秘玄阴老祖居然并非要杀任何一位纯阳老祖,反是对同为玄阴级数的阴死气魔下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但拳印之快,还要快过阴死气魔元神念头运转,几乎还未动念,已挨了狠狠一击!

    阴死气魔是一团先天魔气得道,修成真识,善于染化生灵,以魔气偷袭,正面攻坚颇不擅长,被拳印狠狠一击,那人运用神通更是刁钻,一拳击在阴死气魔元神灵识之上,正是攻其要害!玄阴境界,元神体悟大道,与造化相连,运转命数,无论对自家好坏之事,只要有人动念,冥冥之中自有感应,所谓心血来潮是也。

    但拳印轰杀,事前阴死气魔竟无丝毫感应,不然也不会冒然出头,显是有人蒙蔽天机,使阴死气魔感应不到自家危机。这一拳朴实无华,绝无绚烂宝光虹色,却刚猛霸烈到了极处,一拳之下,竟将堂堂玄阴老祖阴死气魔打的魔气飞散,连魔躯也维持不住。阴死气魔本体就是一团凝练无匹的无上魔气,被一拳打的粉碎,无数气流风卷云流,阴死气魔到底是玄阴级数,这一拳令其身受重伤,却还未能致命,忙运炼法力,将魔气收回。

    数息之间已将魔气回收的七七八八,但还有两三成魔气散佚,根本不及收回。散佚的魔气偶有泄露到地星界表面,一丝一毫之间,亦能毒死无数天魔部族,足见魔气之烈。一时之间,魔气散佚之处方圆数万里,尽成死圈,绝无一个活物。若是平日阴死气魔在天星界中使出这等手段,灭杀生灵无数,掠夺精气、精魂练法,还要自得一番,但今时今日,小命都要不保,哪里顾得上其他?

    眼见拳印虚凝半空,又要印下,阴死气魔吓得亡魂皆冒,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响彻众人灵台:“你疯了!今日打杀了我,明日地星界所有天魔都要被天星界屠杀的干干净净,难道你想要地星界天魔绝种不成!”两界各有纯阳、玄阴老祖四位,势力均衡,如今吞星重伤而遁,第四位玄阴老祖反噬,竟要将阴死气魔打杀,地星界天魔老祖只余阴若、吞星两个,必会被天星界穷追猛打,抹杀干净,连带一干天魔部族也要被除恶务尽。

    阴死气魔根本不知为何其要杀他,却也不必知晓,除非能打消那位老祖的杀意,不然今日难逃公道。嘶喊之声响彻,第四位玄阴老祖却充耳不闻,拳印凶凶,又自印来!这一次非是瞬息即至,而是以堂堂之道,阵阵之师而来,这一拳笼盖苍穹,避无可避,还未击实,阴死气魔心头已起了无力抵挡之感,随即大惊,此是神通之力太强,连他这等玄阴老祖百炼道心也被蒙蔽,忙镇定心神,生死存亡之时,哪敢不尽全力?周身魔气运集一处,化为一张通天魔口,獠牙满嘴,一口将拳印吞噬!

    长生老祖争斗往往法力、神通、法宝、元神汇于一招,简洁非常,三拳两脚胜负已分,不会像练气士般此来彼去,斗上几个回合几日时光,大道至简,生死就在顷刻!阴死气魔施展吞天魔口,将拳印吞噬,再以自身魔气炼化,本是百试不爽,只要时日足够,连法宝也能消化。谁知符文拳印太过刚强,施法者的手段又远超阴死气魔境界,只狠狠一挣,摆脱魔气纠缠,再一击,击穿魔口而出!这一击阴死气魔又自元气大伤,不敢再战,一声悲啸,魔气滚滚,向西而逃!

    两拳之下,不可一世的玄阴老祖居然狼奔豚突,亡命而逃,无论阴若还是其他四位纯阳老祖,皆有几分不实之感,尤其阴若心头起了兔死狐悲之意,不敢再观战,生怕那厮一时兴起,连自家也要打杀了,悄然遁入虚空,化为幽影而走。

    天星界中,凌冲叹道:“原来符术竟还有这般用法,当真奇妙!”晦明童子哼道:“符箓之术最近大道,举手投足能借天地伟力为己用,你就是不肯用心修炼,不然你用太清门凝练金丹的法子,早就一举突破元婴境界,何用这般辛苦!那扭转先后天妙物为符文之法,我虽未修成,但也知法门,也无甚稀奇。尹济那厮真是心疼老相好,居然将这等不传之秘也泄露了!”

    凌冲打趣他道:“你莫要背后妄议,若是被那位心有所感,来寻你的晦气,我可护你不得!”晦明童子果然一惊,不敢再说。地星界中,阴死气魔一逃,拳印陡然散去,还原为滔滔寒水,再凌空一转,又自化为一枚亩许方圆的硕大符箓,当空一照,无数金光乱舞,正映在阴死气魔魔躯之上。

    阴死气魔拼死逃遁,忽觉法力凝滞,运转不得,竟被生生钉在虚空之中,不得挣动。凌冲见了叫道:“那是甚么符箓?”晦明童子瞧了一眼,没好气道:“斩虚定魂符!能斩断虚空,钉住敌人元神,任其神通变化,也逃脱不得。唯有纯阳之上方能下手修习!那厮分明是出身先天,却来冒充玄阴天魔老祖,当真无耻……”生怕被其感应,硬生生憋住不说。

    阴死气魔被斩虚定魂符钉在虚空,无论元神法力如裹玄冰,动一个念头好似也要数息之久,要知长生级数大战,一瞬之间便能决定生死,何况数息?这枚符箓之力委实太过逆天,阴死气魔中招之后,竟只能任人宰割。斩虚定魂符金光无匹,刺的人双目也睁不开,正是最正宗的玄门符术。

    浩光道人见了,面色大变,脱口叫道:“荒谬!简直荒谬!”以玄阴天魔之身,竟能施展如此纯正的仙家符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以浩光道人眼力,自能瞧出这枚符箓出自万年之前的太清门户,但最为诡异的是由一位玄阴之上境界的天魔老祖施展出来,直是白日见鬼,以他的道心修为,也不禁失态。不愧为少阳剑派大长老,念头一转已自明白,顿足自语:“上了那厮的恶当了!分明修炼的玄门符箓之道,却假充玄阴魔道,数千年竟不露丝毫破绽。老道真是白活这般岁月了!”想通此处,心灰意冷,转身便走,一道金光直投天星界中,钻入极天宫不见。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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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天琪正在宫中静候,忽见浩光老道颇有些气急败坏而来,忙问:“师伯,如何了?”浩光老道冷笑道:“我和你父亲都上了别人的恶当了!你莫要多问,速速传我法旨,将护宫大阵尽数激发,莫要迟疑!”杨天琪不敢怠慢,忙去传命开启护宫大阵。浩光道人冷笑自语:“那厮精通太清符术,定了奉了尹济之命,潜伏在天星界中。嘿嘿,数千年来以玄阴老祖面目示人,果然好手段。居然不声不响修成了这般法力,老道可万万不是对手。”第四位玄阴老祖竟能施展太清符术,必是用了甚么诡异的法力,冒充魔道高人,其神通境界当真超越纯阳之上,浩光道人也自叹不如,不敢先发制人,且将护宫大阵开启,静观待变,若是那厮杀上宫来,大不了带了弟子法宝出逃彼方世界,寻少阳剑派掌教长老再作商议。

    阴死气魔被斩虚定魂符定住元神魔躯,丝毫动弹不得。浩光道人与阴若双双离去,只剩无垢子与元元和尚两位老祖,面面相觑,呆立当场,实在不明所以,先是神秘之极的第四位玄阴老祖操控了宿苍子元神法力,竟然施展出玄门符术,玄阴老祖精通纯阳道法,无垢子只觉脑子有些不够用,呆呆望着那一道巨大符箓将阴死气魔死死压制,不知下一步要如何炮制。

    晦明童子小嘴一撇,哼道:“斩虚定魂符最大的功用是将敌人元神抽离出来,捏圆捏扁则全凭自家心意。那厮定住阴死气魔,怕是打的这个主意。”果然硕大符箓宝光大作,阴死气魔动弹不得,空自愤怒嘶喊,被宝光一照,魔躯渐渐缩小,被一股大力牵引,往符箓中飞去。

    阴死气魔眼见自家必然无幸,落入那人手中不知被如何炮制,动了天生凶性,蓦地引动魔躯魔气,愤然震碎苦修的一道玄阴禁制。玄阴老祖一身法力寄托玄阴禁制之上,一旦崩散,毕生法力尽付流水,连境界也要跌落。核心禁制一般存于元神之中,阴死气魔存了拼命之心,硬生生震碎一道玄阴禁制,借了法力震动,将元神遁出。就见一团玄妙幽影脱离了死气魔躯,星驰电掣一般向域外虚空逃遁!

    阴死气魔也不傻,出手那厮法力高出其太多,根本不是对手,好容易元神脱逃,裹住余下几道玄阴禁制,不投地星界,反向星河逃窜,只要能摆脱追杀,再修炼个千年,还能将法力练回来,若是被对头擒捉,可就万事休矣。

    这老魔头应变之速,心思之狠,手段之果决,连无垢子也大起佩服之心,也对那位暗中出手之辈忌惮到了极点。生生将一位玄阴老祖逼得不得不震破法力,遁出元神,那一位的手段可谓通天狠辣,若是转头对付自己,怕是要与阴死气魔落得一般下场。他与元元和尚对望一眼,瞧明白对方心意,还是先走为妙。至于被夺舍操控的宿苍子,二人可没那个胆量去解救,还是他自家自求多福罢。

    两位纯阳老祖亦自扭头便走。地星界本是热闹非常,长生老祖如赶集一般来去斗法,忽然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一个宿苍子,还身不由自,外加阴死气魔的一副魔躯,已是无知无觉。

    阴死气魔元神遁出,不敢耽搁,元神急如星火,足有七音之速,比之凌冲的剑气雷音可要快上太多,直逼先天血神的血神遁法。晦明童子幸灾乐祸道:“那厮费了许多功夫,结果却让阴死气魔的元神逃了,正是功亏一篑!”正说笑间,天星界中忽起风云,这一次非是意识出游,而是实实在在的通天法力运转,一道灵水透土而出,波色斑斓,搅动满天气象。

    凌冲只瞧了一眼,便双目刺痛,元神不稳,心下也起了一股警兆,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心有余悸之下,细细回味方才所见景象,那道灵水似有千万中颜色,绚烂非常,但定神再想,似乎又别无他色,单调的紧,只觉时空错乱,连元神念头运转也变得空幽起来。

    晦明童子一声断喝:“还不醒来!”凌冲一个激灵,阳神回魂,叫道:“好险!”晦明童子冷冷道:“当真好险,你这点修为也敢盯着宙光真水乱瞧?”凌冲奇道:“那便是宙光真水么?果然厉害!”晦明童子没好气道:“扭转时空,贯穿古今未来,为七大真水中最为玄妙者,你说厉不厉害?若非那厮天生有这般神通,尹济当年也不会瞧上她!”

    晦明童子始终未说暗中出手之辈的名讳,凌冲虽已猜到七八分,但其中曲折委实难以索解,也就不敢直呼其名,摇头道:“宙光真水一出,阴死气魔再无翻身余地了。”

    果然如他所言,那一条宙光真水显现,凌空一转,视虚空如坦途,就在阴死气魔元神之前将之截住。阴死气魔本已逃出地星界,几乎就差一步遁入茫茫星河,却被一条波澜大河迎头阻拦,想也未想,又将一道玄阴禁制生生鼓爆!无穷法力夹杂魔气死气,一发冲入宙光真水长河之中。元神紧随其后,只等将宙光真水冲出一道豁口,再夺路而逃。

    却见无穷法力与魔气死气还未冲入宙光真水,宙光长河光华闪得一闪,法力魔气渐次凝结,片刻之间竟又复原成一道完好无损的玄阴禁制,阴死气魔固然目瞪口呆,长河一卷,将其元神吞入,连个浪花都未起,就此沉沦其中,连带那一道玄阴禁制也一并吞了。

    宙光长河再一扭,已穿破天星界天罡大气,投入地心不见。短短数息光阴,阴死气魔元神已自束手被擒,无丝毫反抗余地,尤其本已爆散的法力,在宙光真水神妙之下,竟然又自复原,众位长生老祖瞧到这一幕,回想阴死气魔沉沦宙光真水之中的惨相,皆是不寒而栗。

    越是得道长生,越知其中不易,不知要历经多少困苦,得多少机缘,方能走到这一步,反而最是贪生怕生,唯恐劫数临头,毕生苦功做了画饼,元神沉沦,再度堕入轮回,不得脱出。阴死气魔的下场恰恰最是凄惨不过,连浩光老道那等古井无波的道心,也自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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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死气魔元神被擒,沉沦宙光真水之中,不知被人如何炮制。阴死气魔率领地星界天魔与天星界生灵不知大战多少年,不止一次暗中偷袭,重伤天星界纯阳老祖,连宿苍子都险些陨落,威风到了极点,谁知竟落得如此下场。无论阴若、吞星还是天星界的四位纯阳老祖,俱都惊疑不定,大起惊惧之意。

    阴死气魔之患平息,那位老祖的意识瞬时退去,回归天星界本尊之中,地星界虚空中那枚硕大斩虚定魂符亦自消散,现出还幽寒水与宿苍子元神。宿苍子意识浑浑噩噩,忽然清醒,大惊之下,忙将元神运化成一团精光,暗自查探。半晌之后,确认元神并无异状,这才放心,又将还幽寒水收回元神之中深藏。惊喜发现沉珂尽去,痼疾痊愈,元神清清爽爽,又能施展无穷玄功变化。还幽寒水乃是后天神物,只要稍用苦功祭炼,立成先天之宝,威能无穷,天星界可无这等好物,连纯阳老祖也要爱不释手。

    宿苍子对方才之事根本无有记忆,见虚空静寂,无论玄魔老道老祖俱都无踪,知非是好路数,身形卷动滔滔江河,亦自回了天星界本派阵仗之中。他这一去,地星界中只剩一件物事,便是阴死气魔的一尊魔躯。这尊魔躯是阴死气魔本源魔气、死气运炼万载所化,不以强横著称,但变化多端,难当难防,别有一种玄妙。阴死气魔元神一去,魔躯无有中枢,还原为一团幽幽玄气,孤悬半空。

    此物可谓先天魔气之源,魔道至宝,若是落在魔道高人手中,加以祭炼,立成无上法器,再将自家元神附着其上,有望修成玄阴境界。希望虽只一点点,但也确是一条可行之路。但此物是那位神秘人物打杀了阴死气魔所留,那人法力通天,其余老祖再是垂涎此物,也不敢动手强夺,生恐引火烧身。一时之间,无人敢动,一尊魔躯、无上至宝居然静静漂浮,无人问津。

    晦明童子眼神最好,早瞧见阴死气魔魔躯,双目放光,急的团团乱转,不敢下手。凌冲记起他曾言道,若能得了阴死气魔的本源法力加以炼化,便可补足其破绽,修成真仙级数法力,灵法合一,真正化为法宝。

    当初尹济祖师在灵江遗府布下大阵,抽取天妖精气祭炼这一道生死晦明阴阳神符,但半途出了岔子,大阵空自运转,只将晦明童子的灵识孕育成就,却未赐予其一身真仙级数法力。因此神符出世有缺,空自修成灵识,法力却只在元婴之境徘徊,此是晦明童子第一憾事,无时无刻不思补全法力。如今阴死气魔元神已去,空留魔躯,乃是最精纯的魔气所化,生死晦明阴阳神符贯穿阴阳,牵引生死,乃是尹济祖师仿效先天阴阳之气所作,天生能炼化玄魔两道真气,若能得了魔躯炼化,自可一跃成就法宝,再无破绽。

    晦明童子馋的要死,却忌惮那位老祖,不敢动手抢夺。凌冲也无法可施,连玄阴老祖都走不过几个回合,若是惹恼了那位人物,翻手之间他的小命就要不保。此时宿苍子已回归本门,自有一干长老迎迓出来,见了掌教,俱都十分叹息,谁想横行两界的堂堂玄阴老祖,居然死的这般憋屈?

    宿苍子打发了长老弟子,径自来见赵乘风四人,开门见山道:“方才老道被人夺了舍,至今尤有余悸,不知那厮借了我的元神做了些甚么勾当?”赵乘风道:“我等法力低微,瞧不见地星界中战况。凌师弟倒有异宝相助,对前辈行动了若指掌,便让他来说罢!”

    宿苍子望向凌冲,凌冲也无隐瞒,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宿苍子惊骇万分,叫道:“阴死气魔竟然元神被擒?出手的还是最后一位玄阴老祖?所用道法竟是玄门正宗符箓之道?这却是怎么说的!”

    凌冲对那位老祖的跟脚知晓的七七八八,却不好挑明,其中牵扯到尹济祖师与太清门之秘,不定有甚谋算,只说道:“玄魔不能两存,如今看来,那位长生老祖乃是纯阳境界,只是用了手段,造成玄阴法力的假象,怪不得其数千年不肯出手,原是怕露了破绽。”

    宿苍子苦笑道:“数千年不肯出手,今日一出手,便是震惊当世。嘿嘿,老道和那三个老东西都给人当傻子耍了!”凌冲笑道:“前辈不必介怀,依晚辈看,那位老祖既肯出手打杀阴死气魔,露了纯阳法力的根底。此消彼长,两界长生老祖均衡之势已破,凡是好事。浩光道人本有诡计,挑动两界大战,从中渔利。如今地星界魔心煌煌,一下失去两位玄阴老祖,吞星重伤,阴若成惊弓之鸟,天星界不趁机大举反攻,已是烧香,浩光道人再想挑起两界争战,难比登天,只要前辈联合无垢子与元元大师,对浩光道人之言一概不理,极天宫之患不解自解!”

    宿苍子非是蠢笨之人,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要老道不理会浩光之言,就算其要纠结高手,大举攻入地星界斩杀天魔,也阳奉阴违么?但若不趁此良机,多杀几个天魔,任其作大,岂不……”

    赵乘风笑道:“域外天魔于杀戮中求见大道,往往生死大战之中,魔头突破境界,成就玄阴。如今不敢虎视天星界,自然没了争斗,唯有自家自相残杀,争夺血食,怕是数千年也不会再有玄阴级数诞生,且自相消耗之下,唯有每况愈下。就算天星界不赶尽杀绝,日后也绝无隐患了。再者,留着地星界天魔,给诸派弟子验证修为,揣摩法力,岂不是好?恕晚辈之言,若无这许多年天魔之患,以天星界外物出产,断不会出现两位本界的长生老祖。”

    宿苍子深以为然,点头道:“赵师侄此言大合我心,便因有了天魔之患,诸派方能励精图治,就算纯阳祖师战死,也要想方设法将一身修为留存弟子,再培养出一位纯阳老祖来,镇压气运,不至令门户受魔头荼毒。天星界出产太寡,若无外力刺激,绝不可能打破天人藩篱。”

    所谓物竞天择,正是有了地星界天魔之患,天星界生灵方能奋发图强,勤修道法,成就两位纯阳老祖与魔头抗衡,若使了天魔之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怕不过数百年,天星界生灵就要不思进取,法力神通一落千丈。此是亘古不变之理,宿苍子一想即明。

    浩光道人的打算是将纯阳、玄阴一干老祖全数铲除,只留天魔繁衍,待少阳剑派举派搬场,便是一处上佳的福地,虽然产出不厚,胜在有天魔练手,教导出的弟子必然出类拔萃,远胜彼方世界。宿苍子一拍大腿,叫道:“就这么办罢!”

    正在商议之时,凌冲耳畔忽闻有人说道:“看在尹济的面上,就成全了你这小东西罢!”地星界中,阴死气魔魔躯蓦地飞腾而起,一气贯入两界天罡甬道,向苍海派所在大营飞来!魔躯急飞,魔气肆虐,搅得天地元气不稳,许多驾驭遁法飞空的弟子法力失了控制,纷纷跌落,幸有同门长老一见不妙,勉强操控法器、神通,将之接住,才未落得摔成肉饼的下场。

    魔躯化为一道幽光,数息之间来至苍海派大阵上空,一头扎入,视阵法如无物,下一刻已钻入凌冲紫府,与晦明童子撞在一处!凌冲只觉紫府中似有无穷雷霆迸发,天雷滚滚,如潮如水,几乎就要晕去,偏偏神志清明,只是不能言语行动,恍惚间见赵乘风一脸关切,宿苍子莫名所以,眼前一黑,终于仰天便倒。

    极天宫中,浩光道人高座云床,一语不发,身畔伏魔金剑、烈火金光剑两柄飞剑各化人形,端坐两旁。杨天琪与长舟道人垂手侍立,极天宫护山大阵早已全开,一道金圈如锅倒扣,将极天宫罩在其中。金光如涟,游荡不定。开启护山大阵需要消耗无量元气,轻易不敢动用,但大敌当前,只有两害相较取其轻了。

    浩光道人沉吟不语,忽然咦了一声,抬头见一道幽光破开苍海派大阵,砸入其中不见,奇道:“那人为何要将阴死气魔魔躯送入苍海派中,难不成道门中人还能炼化魔气不成?”

    杨天琪冷笑:“苍海派中有太玄剑派弟子,太玄剑派向来鬼鬼祟祟,连剑诀也有些邪祟,说不定便有运使魔气的法子。”浩光老道摇头道:“杨师侄,须知修道修心,心胸气度必要宽宏,方能容得万物。若有仇怨,需下死手,却不可背后编排。太玄剑派剑诀便是老道也是敬佩非常,你一个晚辈何敢口出狂言!”

    杨天琪是少阳剑派掌教嫡子,门中无人敢招惹,素来蛮横惯了。浩光道人却是杨逊师兄,辈分更尊,自敢出言斥责。杨天琪面上一白,忙道:“师伯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浩光道人捻须道:“你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宿苍子绝无那个本事,能炼化魔气以为己用。太玄剑派自郭纯阳接掌以来,就有些神秘,说不定真有甚么法子御使魔气。又或者……”杨天琪忙问:“又或者甚么?”浩光道人目露奇光,缓缓道:“又或者其等本就与魔道勾结,得了魔躯,自是要与魔道贼子运用了。”.



    以浩光道人的见识,也绝想不到世上竟有生死晦明阴阳神符这等符法,能融汇阴阳,贯通玄魔,只以为郭纯阳与魔道勾结,顺手收了阴死气魔魔躯,权作投名状。

    杨天琪恨恨道:“既然如此,师伯何不将此事大白天下,召集正道有志之士,共伐太玄?”玄门之中,勾结魔道,历来便是死罪,不乏有小门小户与魔道修士暗通款曲,一经泄露,自有玄门大宗主持清理,满门诛绝,历史上亦不乏这等故事。

    浩光道人摇头道:“你还是年轻,不通俗务。玄魔两道,水火不容,却有相通之处,小门小户罢了,问罪到太玄剑派头上,郭纯阳只消只言片语,便能摘得干干净净,令你无下手之处。无有真凭实据,说也无用。”

    杨天琪道:“那弟子就去将太玄剑派那几个弟子捉来,作为人证,带回彼方世界。总教郭纯阳无话可说。”他始终心切断臂之仇,太玄剑派竟敢与魔道勾结,这等天赐良机岂能放过?

    浩光道人思量片刻,点头道:“此事倒也行得。有金光与伏魔两柄飞剑在手,就算那人打上门来,老道也不甚惧怕。只是此事在天星界还做不得,须得回转彼方世界,再出手将太玄剑派几人捉来。你只将此间经过说与你父知晓,他自有决断。”

    杨天琪问道:“师伯之意,不必我与金光老祖助师伯一统两界了吗?”浩光叹息一声,说道:“那人出手,大出我预料之外,如今阴死气魔已死,吞星重伤、阴若藏匿,两界长生老祖平衡打破,没了地星界压迫,再难挑动争斗。宿苍子与无垢子受了太玄与七玄两派弟子蛊惑,必不会再唯本门马首是瞻,再有一位玄阴之上的老祖虎视眈眈,凭老道一人怕是难能一统两界。唯有请你父再作定夺。”

    今日变数太多,阴死气魔横死,连元神都被拘了去,又蹦出一位超脱玄阴之上的神秘老祖,出身不详,令浩光老道大是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能守住极天宫这份基业已是难能可贵,要想一统两界,除非少阳剑派掌教杨逊亲临,否则绝难成事。

    浩光道人续道:“你们来此,固然出于我与你父算计,却也得力于空桑上人法力。不然自彼方世界来此天星界,纵是纯阳老祖,也要数十载光阴横渡虚空。空桑上人这一番大考,有那位神秘老祖搅局,全无效力,虎头蛇尾,不久便会结束。地星界玄阴天魔实力大损,这般看来,却是你等赢了这场赌斗,至于空桑上人如何认定,又会发下何等奖赏,非是老道所能知晓。”

    “如今已用不到你等,就与金光老祖回返彼方世界,免得本宗没了一件飞剑法宝,气运流失。老道法力虽然逊色那人一筹,但有伏魔在手,大不了舍了这份基业,遨游虚空,亦能返回本宗。那人隐忍数千年不曾动手,怕是也有忌惮之处,天星界看似一团乱局,其实正是平衡之时,反无大碍。倒是彼方世界四九重劫将至,又有魔难方兴,万不可大意。”

    杨天琪凛然受教,金光老祖叫道:“好容易出山一趟,却又无功而返,当真没趣!”浩光道人说道:“金光前辈莫闹,你与杨天琪回转本界,必是原路返回到冥土之中,那时请你出手擒拿太玄派弟子,只要到了本宗,郭纯阳神通便再大,也不敢轻易造次。此事要紧,不可怠慢!”

    金光老祖笑道:“老祖堂堂法宝,真仙之辈,却去欺侮几个小辈,传扬出去太也丢人,不干!”浩光道人冷笑道:“你不听命,自有家法处置!”金光老祖打了冷战,叫道:“罢了罢了!便舍一回面皮!”

    逍遥派中,方凝姐弟正与无垢子对坐,听这位老祖讲述地星界之战,方凝叹道:“想不到那位玄阴老祖竟是假作魔道,实则精通玄门符箓之术。这么一来,地星界玄阴级数一下去掉两位,元气大伤,千年之内也难恢复了。”方胜道:“姐姐,那空桑上人之试?”方凝苦笑一声:“还能如何,只看空桑上人如何决断。无垢子前辈,我们姐弟两人怕是不久便要回返本界,这一本剑谱是本派掌教至尊赠与前辈,结个善缘。”

    手掌一摊,一本剑谱凭空显形,金光交错,俱是以道家云文书就,显是一件非凡之宝。无垢子搓了搓手,笑道:“这怎好意思?”话虽如此,却将剑谱收入袖中。天星界道法传承不全,他勉强修成纯阳,但一手剑术却相形见绌,更比不得浩光道人这等玄门大派出身的长老高手,明知七玄剑派赠他剑谱,是要与之结盟,借其手控制天星界,但一门上乘剑术在前,若是不收,实在大违本心。

    凌冲昏迷过去,紫府中晦明童子却欢呼不已,尽情汲取阴死气魔魔躯之力。阴死气魔魔躯经过无数年头淬炼,满是最精纯的魔气所化,晦明童子在灵江之地,早已吸足了天地正气,只差这般精纯魔气,就能参演阴阳,得返先天。虽对那人忌惮非常,送上门的肥肉总不好意思不收,放开了本体,尽情吞噬魔气!

    凌冲不知晕去多久,幽幽醒转,只对赵乘风说了一句:“我没事。”顾不得解释,忙用阳神观瞧紫府,但见一团幽光,无穷魔气,被一道硕大无匹的玄门符箓死死扣住,抽取其中精纯法力。

    晦明童子的本体便是一道生死晦明阴阳神符,在紫府之中依旧显得巨大无比,以凌冲那点微末的符文造诣,也只能瞧出这面符箓之上亿万符线勾勒,符窍无数,恍如周天星辰,闪闪点点,符线符窍相合,七拐八拐便成一道灵符,数道灵符再合,又成另一道真符,如此由繁到简,最后组成一道生死神符,蕴藏无穷奥妙,不愧为太清门最高秘传。

    “晦明曾说生死晦明阴阳神符是尹济祖师集大成之作,融汇太清门所以符术,包罗万象,既可高屋建瓴,由一入道,亦可由繁入简,自万象至于无相。太清三部,祈禳、炼神、炼魔,条条皆通此道,我修炼过斩妖符剑,一次瞧来,这面生死符中果然藏有剑符之妙。尹济祖师果是天人之资,竟能创出这般神妙的道法!”



    凌冲一面观瞧生死符全貌,一面咂舌赞叹。阴死气魔魔躯蕴含的魔气太过精纯,相比之前他所见的血河真气、天尸教都要高等太多,引得他也有几分垂涎。有阴阳之气在身,连生死符都是仿效阴阳之气所创,自也能炼化魔气,心念一动,丹田中一团阴阳之气陡然飞起,落入紫府,对着无边魔气鲸吞海吸,亦自炼化起来。

    阴阳之气被凌冲借着人道光辉之力,打入一个念头,虽远不能如臂使指,却也有几分操控之力,以往阴阳之气炼化魔气必要阴阳平衡,有魔气便要有正气,他心念一动,说道:“请前辈放开贵派大阵,助晚辈吸纳天罡正气!”方才阴死气魔魔躯投入凌冲紫府,是宿苍子亲见,心知有异,二话不说,撤去大阵阵势,又做法招引天罡大气垂落,化为九天银河,如瀑直落。

    凌冲一声长啸,飞起半空,尽情接纳九天罡气。众人抬眼望去,见天罡之气如棉如絮、如雪如霜,竟是凝固之形,此是宿苍子以纯阳法力,强行将九天罡气提纯压缩,省却凌冲精炼的苦功。片片天罡如雪,被凌冲炼化,消散不见。纯阳老祖亲手提炼罡气,自是非同小可,片刻之间,已有堪比数十位炼罡修士全身法力的罡气被凌冲炼化。

    凤兮郡主与李元庆亦开始着手尝试炼化罡气,但其等修为有限,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小心谨慎,一点点采炼罡气。见凌冲这般牛嚼牡丹,全无不适之态,登时大惊失色。赵乘风不知凌冲有阴阳之气在身,见凌冲此时才炼化罡气,满心疑虑:“凌师弟的境界分明已过炼罡,只还未修成金丹,为何今日忽然又要修炼罡气?他采炼罡气倒也罢了,却不分种类,不论好坏,照单全收,炼罡唯纯的道理难道掌教师叔不曾教导过他么?”

    他却不知阴阳之气的奥妙,熔炼万物而为阴***本不拘何种罡气,只要有真阳之性,能纯化魔气便可。再者凌冲修炼的洞虚剑诀,本就将三十六天罡修炼个遍,可谓生冷不忌,来者不拘。

    无量罡气入体,涌入阴阳之气中,再与魔气相合,化去各自阳性、魔性,补益这团后天第一真气。阴阳之气历经数次蜕变,凝实非常,有天罡之气与魔气滋养,却不在扩张,反而沉潜许多,凌冲有念头在其中,只觉这团神秘之极的真气越来越是深沉,似乎到了某个临界之点,要生出另一种玄妙变化,但空等了半日,全无异状,似乎欠缺了甚么最为关键的契机。

    凌冲对这团阴阳之气十分好奇,但有自知之明,修成阴阳之气也只机缘巧合,若用全幅心思研究,未免得不偿失,还是自家修炼的剑诀来的踏实,见其突破不得,也就不为己甚,不再炼化罡气魔气。宿苍子心有所感,将手一拂,天罡之气消散,大阵亦自遮掩起来。

    凌冲算了算,他炼化的魔气只当于阴死气魔魔躯的十分之一,已撑得饱胀,阴阳之气再经炼化,比之前坚实了数倍,内中阴阳之气流转更见灵活,一刷之下,威力竟相当于一件六七阶的法器,堪比数位金丹修士联手。法力与神通威力大小,全在其中祭炼的禁制如何,阴阳之气通体并无禁制,但威力丝毫不比其他法器弱了,显是这一团后天第一真气别有玄妙,只是凌冲如今还不能发挥其真正威力而已。

    凌冲收了阵势,趁机揩油,大赚一笔,心满意足,再看晦明童子,正炼化的舒爽。一枚硕大无朋的生死晦明神符之上,符线游走,符意凛然,为了炼化魔气,可谓拼了老命。晦明童子灵识早生,空有境界,却无法力支撑,只要修成纯阳级数法力,立成真仙老祖,堪比天仙。尤其他的生死晦明阴阳神符之法,更是符道中顶尖之术,天生高过许多玄门传承,若是同级相斗,就算金光老祖、伏魔金剑这等以杀伐犀利著称的飞剑法宝,也非是对手。

    晦明童子敞开肚皮,炼化魔气,无数玄阴真气翻翻滚滚落入神符禁制之中,一道道符线次第亮起,一枚枚符窍自生风云,竟有龙虎之状,龙吟虎啸,阴阳**,玄妙到了极处。待到后来,整个神符被灵烟包裹,旋转不定,恍如涡流,无论多少魔气投入,皆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神符宝光之上,晦明童子现出身形,依旧是身披兜肚,露出两半小屁股,白白嫩嫩,却掩不住满面喜色,今日终于求得圆满,焉能不喜?见了凌冲阳神,犹豫一下,忽然喝道:“凌小子!此是大好机会,快分出念头,融入我核心禁制之中!”

    一件法宝的核心禁制乃是重中之重,非但包含了根本祭炼法诀,元灵亦栖息其中,若是被人祭炼,除非主人身亡,终身不得反叛,要为人所用。晦明童子之意,是要凌冲完全祭炼核心禁制,自此一人一宝,生死相随,再也不可分离。先前在灵江遗府,凌冲误打误撞,以太真御神甘露灵符祭炼了虚空锁链,后晦明童子出世,为了发泄怨愤,将虚空锁链吞噬炼化,就此凌冲法力深入其体内,但也只相当于粗粗祭炼,若是晦明童子愿意,随时可将凌冲法力废去,重获自由之身。

    只是晦明童子受了尹济祖师之命,辅佐有缘之人,再立太清道统,因此一路追随,一人一宝亦师亦友,嬉笑怒骂,虽然气愤凌冲始终不肯专心修炼符道,却也不曾生出二心。凌冲听闻,笑道:“有一件法宝虽好,但平心而论,我若是法宝元灵,断不愿多出一个主子,还是莫要祭炼的好。我若要法宝,大不了自家祭炼便是,你趁机机会,重获自由之身,岂不是好?”

    晦明童子目中露出感动之色,叫道:“你好不晓事!我奉了尹济那厮之命,非要你重立太清道统不可,你修道之途正多魔难,若无我护持,绝难到达彼岸,得享长生,还犹豫怎地?大不了你修成纯阳,再放我走脱,此时还婆婆妈妈作甚!”



    凌冲也是豁达之辈,想了想,说道:“也罢,正要借你之手,护持我之道途!”阳神轰然爆散,化为无数念头,一阵阳风吹过,尽数投入神符宝光之中。晦明童子也不抗拒,反而放开核心禁制,任由凌冲祭炼。

    凌冲念头翻翻滚滚,绕过无数符箓、符线、符阵,眼前一亮,来至神符最为核心之处,四面茫茫,但有无穷黑白生死之气流转不定,生死之气是晦明童子以周天正气与阴死气魔魔气合练而成,仿效先天阴阳之气,但神妙远有不及。凌冲见了,忽然福至心灵,念头发动,阴阳之气飞来,一头撞入核心禁制之中。

    凌冲阳神倒也罢了,本是自家主人,但阴阳之气这等异种真气进入核心禁制,对法宝而言乃是极大隐患,晦明童子忍住不动,任由凌冲施为。凌冲阳神一指,阴阳之气飞出,不断吞吸黑白生死气。他之前曾以阴阳之气纯炼星光,经验颇丰,见了生死气,心念一动,若以阴阳之气刷过一遍,使之更为精纯,对晦明童子当有无穷好处。

    这一记歪打正着,阴阳之气刷动万物,返归先天,化生阴阳,但有人操控,则能去除杂质,使真气更为精纯。生死气是晦明神符核心所在,存者寥寥,但坚凝到了极处,本是炼无可炼,偏偏阴阳之气乃万物之物,大道之源,天生克制生死气,一经刷动,生死气看似坚固,一刷便化。

    阳神指挥阴阳之气精炼生死气,越刷越快,数个时辰之后,已将所有生死气尽数纯炼一遍,更见精纯。晦明童子大叫:“好舒服!阴阳之气果然是好东西!如今我可再修成一道纯阳禁制了也!”话音抖动,无数生死气陡然相合,化为四道宝光,旋绕不止,却是四道纯阳级数禁制,每一道强大非常,比宿苍子、无垢子之流所修,功力还要浑厚数倍。

    纯阳禁制威力各人不同,要看道诀高下、真气精纯如何,生死晦明神符法高出宿苍子、无垢子法诀何止数倍,区区四道禁制,威力却能与吞星这等积年老魔一较高下。四道禁制中,三道为早已修成,最后一道却是新近成就,凌冲就选了这道新得禁制加以祭炼。

    再过数个时辰,一团神符灵光不断吞吐阴死魔气,阴死气魔一尊魔躯纵然真气满溢,无奈晦明童子亦是法宝级数,越吞威力越大,此消彼长之下,魔躯渐渐缩水,魔气眼见干涸,晦明神符却越加通透璀璨,符文演化,似有大千星河之妙,参尽造化之机。

    晦明童子十分精明,有意控制了宝光,不令透出凌冲紫府之外,外界全无异象,瞧不出一件符箓法宝正自修成。无数念头霍然自神符宝光中飞出,化为凌冲阳神,比先前缩水了三四分,却是将许多念头留在晦明童子核心禁制之中,继续祭炼。

    祭炼法宝,纵是法宝元灵配合,以纯阳真仙之辈法力,也要耗费数百年苦功,何况凌冲不过是小小的炼罡修士,连金丹也未修成,更是望尘莫及。好在晦明童子倾心配合,总算在其核心禁制中留下自生法力烙印,再驱动神符,便少了许多滞涩。

    生死符宝光越发晶亮,气势如海上潮生,大浪迭起,节节拔高,气势鼓荡之下,已有了纯阳老祖的威风,幸好凌冲已将神符核心禁制草草祭炼,法宝气势涌到阳神四周,宛如清风拂面,飘荡开去,丝毫伤他不得。

    凌冲见魔躯渐小,魔气已不足先前三成,知再有几日晦明童子便能完全炼化,成就真仙级数,心思大定,忽然心头悸动,忙将阳神归位,肉身启目,见赵乘风面色凝重,问道:“赵师兄,是空桑老祖么?”

    赵乘风点头道:“不错,地星界玄阴老祖大败,天魔魔潮不解自解,我等修士的考验算是通过,但此事是由那位神秘老祖出手,打杀阴死气魔,不知空桑上人要如何评判。两界之事已了,空桑老祖会动用法力,将一干修士送回彼方世界。我与凤兮和元庆奉掌教之命,留在此界,辅佐宿苍前辈。就由师弟一人回转,掌教师叔命师弟回山参拜。”

    凌冲叹道:“小弟早想回山拜见掌教师尊,如此正好。就辛苦师兄与两位师侄在此界逗留了。”郭纯阳如此安排,摆明是要学少阳剑派,将天星界纳入掌中,只不知还有多少后手。神秘老祖出手,震慑的极天宫不敢妄动,正是太玄剑派渗入的好机会。只要宿苍子与无垢子联手,浩光道人便奈何不得,赵乘风等人留在此处,也无性命之忧。

    宿苍子笑道:“凌小友放心,赵道友在此,老道必保他们安然无恙!何时凌小友再来,老道必扫榻以待!”凌冲慨然赠送还幽寒水,宿苍子又拔除了多年痼疾,正是大展拳脚之时,就冲还幽寒水这件宝物,也不好意思令赵乘风三个受甚么委屈。再者宿苍子也不傻,太玄剑派摆明是高门大户,正可借此机会结好,总有无穷好处便是。

    凌冲正要答言,身畔一道毫光起处,兜头一罩,已自无踪。赵乘风三人身畔亦有毫光亮起,其手指处,一道剑光飞出,迎着毫光一照,已将之闭散开去。与此同时,方凝姐弟、杨天琪、龙宫三太子、曹靖、萧厉,赫连锋与严亢等彼方世界来客身畔皆有虚空之光亮起,轻轻一吸,众人抗拒不得,各自消散无踪!

    浩光道人目送杨天琪携了金光老祖消失,面上古井不波。长舟道人问道:“恩师,此次被那位神秘老祖坏了大事,该当如何?”老道捻须冷笑:“还能如何,闭门思过,静观其变!等本宗掌教师弟再作定夺!”无垢子待方凝姐弟走后,呵呵笑道:“有趣,看来彼方世界要比天星界有趣的多。老道也想去瞧瞧了!”

    吞星老魔身受重伤,躲入一处小世界疗伤,怒发欲狂,正要对曹靖两个用刑逼问星宿魔宗法诀,却被虚空光华救走二人,拦阻不及,更是郁怒攻心。阴若在凌冲阴神中种了一记刀气,不怕其乱跑,待匆匆逃命,再要寻其下落,却怎么也寻不到,冷笑自语:“中了我一记刀气,总有一日要乖乖回来,听我摆布!”



    凌冲阴神归位,噬魂幡恢复法器之状,一并飞入肉身紫府,围着阴神旋飞不定。噬魂幡上一尊旱魃分身狰狞显形,自头至踵,一道刀痕显现,将这具待诏境界的大妖魔一劈为二,被凌冲以噬魂真气勉强黏在一处。

    阳神见旱魃千疮百孔的惨相,叹息一声:“为了挑动阴若,却折了这尊分身,也不知是福是祸。”自入大明帝陵以来,凌冲得力于这尊分身不少,猝然失去,尚有几分不舍。好在晦明童子不日冲破法宝境界,倒也是一桩喜事。虚空光华闪烁,挪移星河,凌冲以噬魂劫法定住自家元神,倒也无甚么不适。

    忽有一线微光穿破虚空,照入凌冲紫府,一道人形显化,却是道人打扮,大袖飘飘,古风盎然。晦明童子本在拼命炼化魔气,见了有人以法力投影而入,大喝一声,分出一道纯阳禁制,化为一面面盆大小符箓,横在凌冲阳神之前,满是戒备之意。

    那道人抖了抖袍袖,呵呵一笑,说道:“小童子莫要惊惶,我只是来瞧瞧小道友的。”凌冲定了定神,试探道:“前辈莫非是空桑上人?”老道笑道:“小道友眼光不差,我正是空桑。这尊幻影分身是我以法力凝聚,我之真身此刻还远在亿万星辰之外。”

    这尊投影化身法力澎湃,足有待诏境界,且与身外虚空隐隐相合,做不得假,当是空桑上人当面。凌冲稽首一礼,问道:“老祖何来?”空桑上人乃是上古金仙级别的人物,一身虚空神通造诣非凡,就算尹济祖师也要矮过一头,礼数不可废,执弟子之礼。

    空桑上人笑道:“无他,此来是与小道友闲聊几句,结个善缘。”凌冲对晦明童子道:“晦明可专心修炼,若是空桑老祖要害我,谁也阻拦不得。”空桑上人是玄门金仙老祖,要对凌冲不利,总有万般手段,晦明童子就算法力圆满,也远非对手,倒不如光棍一些,还显得心胸坦荡。

    晦明童子不答,法力所化符箓旋飞更急,显是对空桑上人投影分身忌惮。空桑上人也不以为意,只作不见,笑道:“此界离小道友出身之轮回世界算是不愿,只隔了数颗星辰,若你修成纯阳,能横渡虚空,只消数十年便可到达。若是修有特异法门,天涯咫尺,自然更快。”

    凌冲咋舌道:“纯阳老祖的境界,也要数十年方能到达晚辈出身世界么?为何上人称之为轮回世界?”空桑上人笑道:“此事关乎上古一个绝大隐秘,你日后自知。我也不来饶舌,如今无论九天仙阙与玄阴魔界,无数大能目光皆注视轮回世界。除却道家四九重劫,尚有数场魔劫降临。我是方外之人,也无甚么贪念,懒得插手轮回世界之事。但小道友居然身怀阴阳之气,非要见上一面,结个善缘不可。”

    他絮絮叨叨,一路说下:“我费了好大气力,数万年来在周天万界布置了许多机关后手,如今终于有一处派上用场。天星界生灵与天魔之争,也算不得甚么,至于最后有人出手,打杀玄阴老祖,其来历小道友心所深知,也不必我来饶舌。今日此来,是为了小道友通过我之考验,特来奉上些许礼物。”

    凌冲眼珠一转,笑道:“老祖好意晚辈心领,只是地星界天魔是因外人出手,才至退却,算不得晚辈之功。所谓无功不受禄,不敢受老祖赏赐。”无事献殷勤,地星界天魔魔潮退却,并非凌冲出力之功,空桑上人不惜耗费法力投影而来,巴巴的送来薄礼,怎么想都有破绽,他可不愿为了一时贪念,以至万劫不复。

    空桑上人笑道:“小道友果然心思缜密,我的这份薄礼确非白给,我有一事远在多年之后,须要有人帮手,今日结下善缘,他年方可请动小道友出手。”凌冲笑道:“老祖说笑了,晚辈这点微末修为,岂敢插手老祖之事?老祖吹口气,晚辈便要灰灰了去了。”空桑上人是何等身份修为?连他都觉棘手之事,凭凌冲只比蝼蚁强的有限的法力,怎敢冒然插手?简直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空桑上人道:“小道友莫急,且听我道完。那件事关乎我毕生成败,万万大意不得。数万载以来,亦是遍寻星河,求访臂助,所幸另有几位道友慨然允诺,事起必来助拳。以小道友所修剑诀,就算成就长生,也无力掺和此事。但有了阴阳之气就不一样,再修成纯阳境界法力,就有几分落子之力了。那事太过凶险,我许小道友届时若力有不逮,可抽身而退,绝不勉强,事后无论成败,亦不会对小道友有甚妨害。”

    凌冲正要婉拒,晦明童子忽然叫道:“兀那道人!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且将那薄礼拿出来瞧瞧,值不值我等为你卖命!”这厮向来占尽便宜,心气又极窄,见了好物事便挪不动脚,暗想:“就算你是玄门老祖,本童子九天仙阙中也有靠山,先瞧瞧是甚么妙物,大不了先花言巧语到手,占了便宜再说。”仗着九天仙阙中尹济祖师的威名,这初生牛犊倒也不甚惧怕空桑上人这位玄门上古金仙。

    凌冲大急,暗骂晦明童子不晓事,空桑上人这等老祖级数人物岂能轻易答允?无奈话已出口,不好出尔反尔。空桑上人笑道:“我是何等身份?自是好物,更妙者此物与小道友所修道法乃是绝配,若得此物,起码省却千年苦功!”

    这下凌冲也有些意动,空桑上人这等老祖,自不会口出诳语,问道:“晚辈的根本道法乃是一门洞虚剑诀,在老祖瞧来,自是不值一哂。敢问老祖有何宝能助晚辈修行?”

    空桑老祖哈哈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略有光华,凌冲运足目力瞧去,却见光华之中似有一物,恰似一粒细砂,只是五色斑斓,瞧来十分神异。晦明童子见了,大叫一声:“虚空种子!好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