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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凌冲所言,浩光老道使得驱虎吞狼之法,环环相扣,最先发端便是阴死气魔与阴若合力重创宿苍子,若宿苍子真死于两位老魔之手,之后便有无穷手段纠结天星界之力,倒翻地星界,将个个天魔族群一一抹去,独霸两界。阴若本就多疑,循着凌冲所说一路发散下去,越想越觉可能。

    凌冲也不多言,点到为止,以阴若性子定会将这道大阴谋其余部分自行补齐,果然这位老魔面色数变,忽然屈指一弹,一道细碎刀光飞出,一闪没入凌冲紫府。凌冲的阴神化身不过凝煞修为,在阴若面前绝无半分抵抗之力,索性不挡不防,任由刀光入体。那刀光入得紫府,高悬与阴神之上,刀意凛凛,流转不休,似乎随时要斩落下来。

    阴若冷笑一声:“你这小子一看就是奸诈之辈,老祖在你元神中下了一道禁制,只要心念一动,就能令你形神俱灭……咦?不对!你神魂不全,被人用霸道手段将元神裁剪了一番,这具身躯亦是法器所化,倒也有趣!”阴若虽非神魂方面的大行家,到底是玄阴老祖,刀光入神,蓦然惊觉凌冲竟是神魂不全,一般生灵若是如此,早就疯癫而死,但他还活蹦乱跳,足见出手之人乃是操控神魂的大行家,强行分裂元神,却又互不干扰。

    凌冲元神转为阴神、阳神,出自噬魂老人的手笔,毕竟是魔道中开宗立派的魔头老祖,噬魂劫法之精妙,令阴若这位天魔翘楚也暗自心惊。凌冲敢独身前来,连一尊待诏境界分身毁去也不眨一下眼睛,足见背后有极大势力支持,说不定便是为他施法分裂神魂之人。噬魂老人不曾出面,仅凭一手分裂元神,不伤道基的手段,就足以震慑阴若不敢妄动。

    凌冲笑道:“若是前辈以为此法妥当,晚辈也抵抗不得。”阴若哼了一声:“莫以为你身后另有高手撑腰,我就奈何不了你,须知刀光一落,瞬息即死,任谁也救你不得。”

    凌冲毫不在意,说道:“地星界中共有四位玄阴老祖,前辈、吞星、阴死气魔,不知最后一位身在何处?”阴若有刀光为凭,对凌冲也就不甚提防,说道:“最后一位最是神秘,一身修为还在我们三个之上,只是闭门苦修,千年也不见得现身一次。谁也不知其真正身份,出身何种天魔,修为到了何等境界,只是极天宫上代掌教便是先中了那位一掌,才被阴死气魔与我围杀。”

    凌冲沉吟道:“那位老祖如此神秘,当是一大变数,若前辈寻不到,其他人自然也寻不到。前辈之后有何打算?”阴若心忖凌冲区区凝煞修士,翻不出甚么浪花,也就知无不言:“我的部族受损,还要将养几日。再联合阴死气魔那厮,再杀伤苍海派,寻到劾役雷神的那厮,将其炼死,消我心头之恨!”

    鸟首雷神现身,大出意料之外,以天雷正法绞杀幽影刀魔部族,元气大伤,要数十年功夫繁衍才能恢复原样。阴若心胸狭窄,自然记仇,不能杀上九天仙阙,只能寻到做法召来雷神的家伙,挫骨扬灰,一雪前耻。

    凌冲眼珠一转,笑道:“施法之人晚辈倒也知晓,修为不高,还是仗着一点符箓之术,才能劾役天神,不值前辈出手。若是前辈再去苍海派,难免与宿苍子冲突,岂非正中极天宫下怀?”阴若冷笑:“此仇不报,难消我心头之恨!”

    凌冲就在虚空端坐,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除却第四位玄阴老祖,其余三位身边皆有外界来客出谋划策。若晚辈所料不错,前辈只需静候数日,阴死气魔定然来邀,再入天星界,围杀宿苍子。前辈万不可答应,当务之急非是冲动生事,而是修养元气,则敌人阵脚自乱,正是无为而无不为之意。”

    阴若沉吟:“静守自持倒也不错。索性将部族藏匿起来,阴死气魔也寻我不到!”心念一动,幽影刀魔藏身的虚空碎片蓦地化为一粒轻尘,随风扶摇,飘飘荡荡不知到哪里去了。

    凌冲全不见外,阴若问起彼方世界来人之事,将玄魔两道弟子境况一一道来,末了居然向阴若请教起刀法来。阴若大是惊奇,问道:“你倒是心大,生死操于我手,还有心思去学刀法么?”凌冲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前辈是刀法大家,难得之机,岂可入宝山而空回?”说话极巧,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

    域外天魔修炼是,大多是靠自悟自修,觉醒天赋神通,比不上人族修士代代传承的知识道法,“朝闻道夕死可矣”出自彼方世界圣人之语,地星界绝无流传,阴若品咂此句,越觉意味深长,矍然自思:“彼方世界只出了几个小辈,便将我等两界老祖玩弄于鼓掌之中,偏偏不能不听,又有这等传承,当真可谓可怖!”起了警惕之意。

    凌冲阳神之身亲见阴若施展幽影刀法,果然玄妙之极,自顾自将心头几处修行疑问说出,阴若是玄阴老祖、刀法大家,也有几分风范,不肯显得小气,便捡些刀法精要说了。幽影刀魔为天魔部众中最为犀利之辈,刀术法度精严,乃天地所授,刀法中涉及空间之道、虚实之义,实在博大精深。天魔之道,与玄门道法不同,讲求杀戮中自见真意,神通往往直中取,凝练直接,充满杀戮之意。

    凌冲确是有心讨教,他精修剑术,独得太玄、太清、噬魂三派最高秘典,对刀法还是一无所知,有了阴若指点,虽是随口点拨,却也茅塞顿开,与自家剑道一一对照,果然又有许多妙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算收到奇效。

    阴若随口指点了几句,见这道人居然能提纲挈领,把握刀术之精妙之处,所提疑问越发尖锐,到后来连这位玄阴老祖也不得不凝神以对,方能解答。凌冲境界虽只凝煞,但眼界之宽,同等修为之中不做第二人想。连真仙真魔的比斗都见了数场,胸中自有玄魔两道最高秘法,思维跳出刀术藩篱,结合剑术、魂修、符修之道,每一发问,必中关隘,惹得阴若也有几分心痒,不知不觉将幽影刀魔天赋刀术泄露了不少妙诀出去。

    这一场奇妙的问道场景在数日之后结束,不知阴死气魔有没有来寻阴若,但其他玄阴老祖显然心急不待,先自出手!凌冲向阴若问道数日,虚空之外忽然法力激荡,阴若稍加感应,冷笑道:“你说的不错,果然吞星那厮坐不住了,正在出手攻打苍海派阵势!”伸手一指,虚空现出一面水镜,内映两界天罡甬道之景。

    但见一道身影,周遭星光如海,沉浮不定,引得周天群星呼应不绝,正是吞星铁甲兽,遥向天星界中一掌推出,无数星光汇聚,化为一只无双巨掌,穿破两界天罡甬道,向苍海派阵势之上狠狠拍下!

    这道天星神掌的神通在星宿魔宗中乃是不传之秘,但不涉根本道法,只有法力运转之道,只要明细其中关窍,任谁都能施展出来。威力大小取决于修为高低。在吞星这等玄阴老祖手中使来,立时波澜万丈,场面宏大。一只巨掌足有百丈方圆,掌心通透,烙印周天星图三百六十五座群星,全无花俏之意,就是以强横法力,狠狠压下!任你布下大阵,我自一掌印下,也要分崩离析。

    天星神掌还未击中大阵,卷起滔天狂风,四面乱吹,苍海派阵势本自生风云,遮蔽神识查探,被飓风一吹,立时消散,露出内中大阵阵法,连阵中弟子惊恐之极的面色也瞧得一清二楚。

    天星神掌将落未落,就听一声怒吼,一道大水出自阵中,半空扭动,亦自化为一尊手掌,与天星神掌重重对击一记!宿苍子终于做不得缩头乌龟,以元神显化,硬抗了吞星一记偷袭。



    宿苍子也是烦闷欲死,自被阴若、阴死气魔两个联手重创,皆以为他是软柿子,非要捏上一捏恶,连向来独来独往的吞星老魔也要插上一手,他以元神显化滔天水流,扭转不定,其中一道刀痕、一团魔气最是显眼,反将还幽寒水深藏元神之中,不曾被人瞧破。

    凌冲阳神特意叮嘱,眼下还非是显露还幽寒水的良机,等宿苍子将之完全炼化,治好旧伤,才能无所顾忌出手。在那之前,无论哪位玄阴老魔来攻,只管尽力周旋,自会有援兵援手。

    宿苍子元神所化一条大河滚来滚去,水势至柔却也至刚,任由天星神掌如何凶猛,一印之下,空自浊浪滔天,将劲道化去七八成。苍海派功法以水行为主,果有神妙之处。地星界中吞星老魔依旧化身人形,遥控天星神掌与宿苍子争斗。那道天星神掌只动用了一道玄阴级数法力,吞星铁甲兽本体硕大无朋,法力神通也要高过人族修士太多,吞星老魔一共修成六道玄阴级数法力,神通之强,在地星界中不作第二人之想。

    曹靖与萧厉立于其身后,吞星忽然说道:“阴若那厮被正部雷神吓破了胆,不敢出头,还要我来收拾这堆烂摊子。”曹靖笑道“阴若不肯出手,怕是受了蛊惑,想要坐收渔利,不然阴死气魔也不会寻她不到。如今前辈出手也是一般,只要杀了宿苍子,苍海派便是一片散沙,剿灭天星界四大门户指日可待。”

    吞星老魔哼了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其他三家会眼睁睁瞧着宿苍子被杀,袖手旁观么?”曹靖胸有成竹,说道:“天星界中大空寺乃是佛门传承,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不会轻易出手。逍遥派无垢子自私自利,未必肯救。至于极天宫么,不是早与前辈有约在先么!”

    吞星老魔冷笑:“你们人族先天孱弱,偏生能修成无边道法,连我这等神通也自忌惮,但往往不能拧成一心,还要窝里反,相互算计。浩光那厮也不知怎么打算,居然暗中与我等天魔联手,只为铲除其他三派,就算天星界中极天宫独大,又能济得甚事?”

    浩光道人早在百年前便与地星界几位老魔暗通款曲,为的借天魔之手,除去其余三派,独霸天星界。吞星老魔不知浩光老道底细,只当其自毁长城,更猜不透其用意。

    曹靖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极天宫乃是外来门户,跟脚就落在我等那一方世界之中。不将其余三派铲除,怎可独霸天星界?还打算举派搬场,尽数转至天星界中,休养生息。前辈以为其自毁根基,殊不知正中其下怀也!”星帝神通广大,不知怎么知道了少阳剑派在天星界创立下院极天宫之事,告知了曹靖,这一点破,再无半分秘密可言。

    吞星老魔悚然惊道:“真要灭掉苍海派、逍遥派与大空寺,极天宫的总教大举搬场,必有纯阳高手前来,岂有我等的宁日?不如趁现在将之灭了,永绝后患!”极天宫图谋太大,令这位老魔也心生森然之意,不如先下手为强,纠结玄阴老祖,杀上极天宫,免得真有一日少阳剑派一干掌教长老跨越虚空而来,倒霉的便是地星界天魔部族了。

    曹靖摇头道:“前辈不必忧虑,我等来地星界还是靠了一位玄门老祖之力,圆转虚空。极天宫本教要举派搬场,谈何容易?必须要炼成一件能容纳数千生灵乃至无数人口的洞天之宝,不然只有几位纯阳老祖能跨越虚空,余下弟子全部死光,也没甚么意思。前辈已知浩光道人的心思,宿苍子还是要杀,之后再出其不意,杀上极天宫,打杀了浩光道人,将其在天星界中根基全数拔除,纵然本教纯阳老祖前来,也不必惧怕。此为釜底抽薪之计,还望前辈明察。”

    吞星老魔断然道:“既然如此,我就再加一把火!”右掌横推,又是一道玄阴法力化为天星神掌,遥击而去!苍海派阵势之上,宿苍子不敢暴露还幽寒水之秘,只能尽力周旋,吃力之极,见地星界又有一只巨掌横推而来,大叫一声:“浩光!无垢!元元!你们三个是要眼睁睁瞧着老道被天魔打死不成!”声震四野,重重播散出去。

    天星界极天宫中一无动静,连带天罡之上极天宫大阵之中也全无回音。长舟老道遥望宿苍子被两道玄阴神通逼得走投无路,暗暗叹息。伏魔金剑剑灵冷笑道:“长舟,你是天星界本土生灵,不忍见宿苍子横死,也是应当。你要知道,我少阳剑派图谋这处基业,花费千年光阴,前后两位纯阳长老来此,连上代极天宫掌教也自战死,此次杨逊掌教派了嫡子携烈火金光剑,借了空桑上人之力,跨界而来,就是为了一遂心愿,一统天星地星两界。只等教祖率领一干长老前来,自会论功行赏,你为本门立下功劳,自会重赏于你。此时万万不可行差踏错,你可明白?”

    长舟道人心头一凛,收了些许小心思,躬身道:“谨遵老祖教诲。”伏魔金剑亦是少阳剑派法宝,只是炼成灵识之后便被携入天星界中,在彼方世界反而声名不显。它与烈火金光剑算是同炉所出,不相伯仲,也瞧不上烈火老祖大嘴咧咧的怪癖,但此次杨逊降下法旨,务必将天星界纳入少阳剑派掌控,以应对彼方世界的道家四九重劫。宿苍子之死乃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算计计谋出世,为此杨逊不惜将烈火金光剑也送入此界,确保万无一失,伏魔金剑也不敢怠慢。

    大空寺中,元元和尚叹息一声,默然不语,显是不肯出手援救。三太子敖意十分惊诧,悄声问敖海道:“宿苍子毕竟是纯阳级数,一旦身陨,天星界危矣,元元和尚为何见死不救?”敖海冷笑:“大空寺是佛门道统,与玄门素有嫌隙,连极天宫与逍遥派同为玄门同道,都不肯出手援救,又怎会轻易趟这趟浑水?三太子还是静心看戏,宿苍子若死,天星界必定大乱!”

    逍遥派中,无垢子面露幸灾乐祸之意,却听方凝矍然道:“宿苍子乃天星界土生的纯阳老祖,他要一死,再也制衡不得极天宫势力,非救不可!”无垢子满心不愿,此人心胸狭窄,宿苍子有难正是乐见其成,怎肯出手?但方凝姐弟一来,先传授了一座精妙阵势,抵御天魔魔劫,言语谈吐透露出大家风范,无垢子也甚是倚重,问道:“果然要救么?”

    方凝断然道:“请老祖出手,苍海派中主事之人当是赵乘风,其等来自太玄剑派,掌教郭纯阳老谋深算,必是有的放矢,宿苍子若死,天星界必亡!”无垢子沉吟半晌,举棋不定,终于下狠心道:“罢了,便救上一救!”



    一拍顶门,一道纯阳神通化为一缕剑光,风驰电掣,倏忽之间来至苍海派之上,往一只天星神掌上绞杀过去!逍遥派乃是剑修门户,门中所传剑术亦即精妙,求真逍遥之境,讲求无拘无束,得大自在、大清净。无垢子为人首鼠两端,嫉贤妒能、爱占便宜,但毕竟是纯阳老祖,一手剑术还是甚为可观。剑光如虹,生生切入两只天星神掌之间,似毒龙出海,搅动满天风云,急钻而出,生生将两只巨掌分开。

    得了如此强援,宿苍子精神登时一振,元神大河横冲直撞,将一只天星神掌卷住,苍海派的法术修到极处,有几分天一真水真意在其中,宿苍子展动法力,无数激流刷来刷去,将天星神掌蕴含星光法力一层层消磨蚕食。无垢子既已出手,生怕被人笑话法力不济,全力运使剑术,剑光一震,星星点点,演化无穷,居然是剑光分化的无上剑术。这门剑术一出,辉煌耀世,立时将天星神掌搅动周天星力的异象压了下去。无数剑光此来彼去,砍在天星神掌之上,火花四溅,皆是星力被生生剁下,消散一空。

    苍海派中,宿苍子真身未出,以元神应敌,还能好整以暇道:“无垢子为人龌龊,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夫甚是不齿。但一手剑术却精妙非常,瑕不掩瑜,逍遥派能支撑到如今,也得益于他的剑道功力,无论浩光老道或是地星界群魔,皆不敢轻易得罪。”

    凌冲运足目力,但长生级数动手,神通变化集于一处,往往瞬息万变,一招一式皆具无穷妙用道理,以他的道行功力还难尽数参透,瞧了半日也只看破几招而已,至于天星神掌的道术,纯是一股法力运使之道,反无甚么可瞧。

    赵乘风凑在他身旁,微笑说道:“师弟可是艳羡无垢子的剑光分化剑术?其实本门中剑诀只在逍遥派之上,师弟若能修成金丹,掌教师叔自会传授更高深的剑诀法门,不必临渊羡鱼。”他却是误会了,怕凌冲少年心性,见了纯阳老祖施展剑法,心生景慕,对本门剑诀升起离厌之心。

    凌冲也不加解释,只笑道:“小弟晓得,多谢师兄提点。”晦明童子百无聊赖,在紫府中撇嘴道:“甚么狗屁剑光分化?凌小子你若肯多下功夫,修成我太清符术,剑光分化破之也是等闲。祈禳部中有一门符法,到了纯阳境界,可自生世界,与秘魔阴雷有异曲同工之妙,任他剑光分化再多,困入一处世界,自然没了用处。这门符术我说与你听,现下你根基尚浅,还修炼不得……”絮絮叨叨,凌冲只作不知。

    晦明童子唠叨半天,蓦地大怒:“别人得了我晦明老祖,必要三拜九叩,求我传其大道,你倒好,将一枚千古未有之符宝当作了鸡肋!尹济老贼,害我不浅!”咒天骂地,话头一转,又去大骂太清始祖尹济老祖,不该给他寻了凌冲这么个脑子里只有剑术的家伙,空有一肚皮上乘符术,却不肯修炼,白白的暴殄天物。

    凌冲充耳不闻,专心看无垢子剑光变化。赵乘风又道:“剑光分化之剑术,唯有脱劫之上宗师方能下手修炼,修士孕育婴儿,修成法相,想要上求道果,便须过得数重劫数,唯有历经劫数之难,真气生出奇异变化,方能随心所欲,驾驭剑光变化。一般而言,剑修施展剑光分化,须倚仗一口上佳剑器,但到了纯阳境界,万法随身,不假外求,以一道法力便可化生无穷剑光。剑光分化之道,并非只阵仗煊赫,而是要以一己之力,分化剑光,展布剑阵。当年先天血神来犯,大师伯便曾施展太乙分光诛魔剑阵,斩杀其六大分身,那等威力还在无垢子剑术之上了。”

    凌冲回想起来,当年太玄重光、群魔来袭,惟庸道人曾施展太乙分光诛魔剑阵,生生拖住先天血神六大分身,再远一些,在东海之上还曾对阵龙鲸老祖沙泷,其剑阵之威果然远在今日无垢子之上。

    赵乘风以心念传音道:“天星界中土生人种血脉与本界不同,似乎不甚合乎修道真意。你看这两位纯阳老祖境界虽到,法力神通比本界老祖大有不如。”凌冲深以为然,他也曾细细查探天星界人族血脉,发觉与大道相合之处,及不上彼方世界生灵。天星界有十八层天罡大气,正是修炼玄门道术最佳道场,但不知怎的,人种与大道不甚亲近,调动天地元气易筋洗髓之效不如彼方世界,只看宿苍子与无垢子两个,勉强有纯阳境界,神通威力远逊彼方世界诸位纯阳老祖,便知此界土著修道资质绝及不上彼方世界人种。

    人种血脉之事乃是造化所定,非人力所能扭转,赵乘风又道:“少阳剑派倒是打的好算盘,若能将门下弟子移送天星界,不出数年,必会涌现一批高手。”凌冲点头,回道:“只要再从彼方世界带来些牙口,与天星界中生灵配种,不出数代,就能大大改善人族血脉资质,变得适合天星界大道气息,更合修道。”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若太玄剑派要将天星界纳入掌中,也会选用这条法子。以凌冲对掌教师尊的了解,那位喜爱插科打诨的掌教老爷比不会放过这处天然传道道场,赵乘风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命其前来,怕就是为了后续做铺垫。

    地星界中,吞星老魔两道神通被人绊住,皱眉喝道:“阴死气魔!你再不出手,就没得便宜捡了!”话音未落,一团七彩斑斓魔气自虚空中挤了出来,却不甚大,仅有亩许大小,但气息渊深,比之吞星这等积年老魔丝毫不逊。正是阴死气魔,本是一团死气阴气得道,惯常抽冷子、放冷箭,被阴若摆了一道,又与吞星老魔合计,坑杀宿苍子。

    阴死气魔一出,方圆数万里之地尽成死地死圈,无数天魔乱飞乱逃,却已不及,被其气息一照,不声不响之间化为脓血脓水,被死气一卷,算是一记大补。吞星老魔喝道:“莫要耽搁,快些动手!”

    亩许魔气传来阵阵波动,显是甚为不满,但也自出手,七彩魔气中分出一股玄色气流,冲破天罡甬道,如天柱降临,往宿苍子头顶落去。这道魔气柱气势恢宏,更凝练之极,将天罡大气搅出一个大窟窿,良久不曾消散。

    宿苍子、无垢子与几尊玄阴老魔争斗成百上千年,彼此手段皆已熟识,阴死气魔一道魔气攻来,至强至刚,宿苍子忙卷动滔天水浪,护住了身下大阵,连天星神掌也顾不得镇压。阴死气魔一丝气息泄露,就有万千生灵身死,万万大意不得。

    阴死气魔最为恶毒之处,是其本体阴气、死气,生灵粘之即死,防不胜防,纯阳老祖还能运用道术不令侵害,但门下弟子却抵挡不得,之前几次交手,都是将之引入地星界或是天罡大气之中,以免波及无辜。不然就算胜过了阴死气魔,但满门上下死绝,又有何意义?阴死气魔魔气奇异,当得流毒无穷四字



    阴死气魔运用神通手段亦是出神入化,本是一道魔气,却使得气象万千,无坚不摧,阳刚之极。反倒宿苍子元神化水,层层柔柔,虚谷就下,看似柔弱非常,却将魔气天柱尽数挡住,不令有丝毫泄露。

    宿苍子要抵挡阴死气魔法力,还要分心不令魔气泄***及徒子徒孙,登时吃力起来。魔气柱蓦然一变,由阳转阴,还原为滚滚魔气,自生雷霆,无数魔气阴雷翻翻滚滚往宿苍子元神之上炸去!

    宿苍子元神一处旧伤就是阴死气魔所留,受了同源法力引动,立时作怪起来,宿苍子还要运用精神,强行镇压,更是相形见绌。两位纯阳真仙对阵两位玄阴老魔,正是棋逢对手。但域外天魔天生法力修积比人族尤多,宿苍子重伤在身,不敢出动全力,数个照面便落在下风。

    阴若在地星界中,遥见四位长生老祖激斗,心痒难搔,本就是爱占便宜的性子,忍不住出手掺和一番。凌冲阴神冷冷说道:“晚辈劝前辈还是莫要出手为妙。”阴若问道:“为何?”凌冲道:“前辈若出手,极天宫与大空寺比不会坐视,那时只会演变为一场混战,若是最后一位玄阴老祖不肯出面,四对三之下,怕是地星界要吃一个大亏。这般僵持比不会长久,以晚辈看,不是极天宫便是大空寺,总有一个出手,但彼辈守成有余,只会将阴死气魔与吞星两个击退,不会趁机攻入地星界中。”

    阴若笑道:“天星界四派绝不会如此协作一心,若真被你料中……”忽见天星界极天宫总坛之中飞起一只大手,探入极天宫阵势之中,抽出一柄堂皇飞剑,正是伏魔金剑。那只大手手握飞剑,用劲一抖,无数伏魔剑气飘飞,如雨似雾,迷蒙非常,剑气鼓动之间,将吞星老魔两只天星神掌裹入其间,狠狠消磨起来。

    却是极天宫浩光老道借了伏魔金剑之威出手,震慑玄阴老祖。纯阳老祖自身神通已足惊人,再有法宝级数飞剑傍身,两相叠加,威力便突破一个层级。天星神掌威势赫赫,宿苍子与无垢子费了老力,也无法将之毁去,只能不断周旋。但伏魔金剑剑气一出,立时将两只巨掌分割切开,其中星力亦被剑气炼化,不成模样,再也运炼不回来。

    只此一剑,便显示出浩光老道登峰造极之剑术修为,虽比不得无垢子施展剑光分化那般恢宏浩大,但威力而言却显是高出一层境界。两道天星神掌被绊住,宿苍子与无垢子登时压力大减,无垢子不由分说,无数剑光喷涌,又自与宿苍子联手,将阴死气魔的神通接了下来。

    地星界中,吞星老魔见浩光老道出手,大出意外,曹靖道:“事不可为,浩光老道怕是要借此机会,示好苍海与逍遥两派。”到了长生境界,已无甚么是非对错之分,大家行事皆以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就算浩光道人与地星界勾结之事暴露,苍海派、逍遥派、大空寺三家也不会有甚过激举动,只会从自家利益出发,看待此事。

    浩光老道此举,无异于反水,反手将地星界诸位老魔卖了。但吞星也不在乎,域外天魔本就无甚么信义之念,别人如此,反是理所应当。吞星老魔心念一动,两道天星神掌猛然挣脱剑气束缚,飞回地星界中不见。两道神通皆是玄阴级数,万万损耗不得。浩光道人也无强留之意,顺势放脱了两只神掌。

    吞星老魔一去,阴死气魔孤掌难鸣,也自将魔气收回。宿苍子巴不得这个瘟神自行离去,哪肯追杀,嘿嘿一笑,说道:“此次天魔来犯,全仗两位道友援手,本门上下感恩不尽!”无数分化剑光一收,化为一道,传来无垢子声音,笑道:“宿苍老儿何时学会了油嘴滑舌?”

    浩光老道法力所化大手将伏魔金剑一抛,任其飞入阵中不见。极天宫中传来浩光老道之声:“天星界四派,同气连枝,共御天魔乃是理所应当。宿苍道友不必客套。趁此良机,老道有几句话要说,此次天魔来犯,为数千年来最为犀利者,为我天星界无量生灵安危计,我等几个老东西还要拿出个章法来。三日之后,老道在极天宫中略备薄酒,请苍海、逍遥、大空三派掌教,尚有彼方世界几位小友赏光,大家商议出个章法。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大空寺阵势中元元和尚说道:“南无金刚王佛!浩光道友此议甚佳,三日之后,老僧定当赴会。”无垢子见元元和尚答允,也自笑道:“元元大师要来,老道舍命陪君子便是!”宿苍子哈哈大笑:“无垢老儿词不达意,分明是舍命陪老秃!罢了,三日之后,老道亦会叨扰!”

    四位长生老祖定下三日后会之期,各自散去法力不见。苍海派中,宿苍子收了神通,冷笑道:“浩光老贼不知又打甚么主意?”赵乘风沉吟道:“无非是要纠集天星界四派之力,抗衡天魔魔劫。但其中必定有诈,究竟如何,还要见过了浩光道人,才知分晓。”宿苍子道:“罢了,便去瞧一瞧那老贼又有甚么坏水!”

    三日之后,极天宫总坛之中,长舟老道自战阵中回转,担任司仪,就在宫前迎客,但见一道佛光自极西之处涌起,内有金灯、金花、飞天、神女围绕,又有天龙金刚、八部众神拱卫,庄严非常。正是元元和尚起了法驾而来,佛光之中一位老僧身后跟随法性、三太子敖意等人。既然浩光老道邀请彼方世界一干修士前来赴会,法性等人商议过后,欣然前来。他们几个背后皆有长生老祖坐镇,不虞浩光老道猝然发难。

    佛光落在极天宫宫前,露出元元、法性等人,长舟道人忙上前迎迓入了宫中。过不多时,又有一道剑气起自东方,却是无垢子携了方凝、方胜姐弟而来。几乎同时一道大水漫天,簇拥着赵乘风、凌冲四人迤逦而来。两位纯阳老祖相互别苗头,几乎同时落地,显出两位道人,互望一眼,互相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赵乘风见了方凝姐弟,稽首笑道:“冥狱一别,今日再见,两位有礼了!”方凝依旧不冷不淡的还礼。方胜笑道:“赵师兄有礼,如今正要我等玄门弟子一心,助天星界抵御魔劫!”赵乘风笑道:“自当如此!”说说笑笑,入了极天宫中。

    太玄剑派与七玄剑派同为剑道门户,所谓同行相轻,素来关系一般,虽不至像叶向天,连少阳剑派掌教之子一条臂膀都砍了下来,也好不到哪去。但在天星界中,反倒显得亲近,尤其还要联手,助天星界抵抗天魔入侵,图谋空桑上人的好处。

    极天宫中,天星界四位纯阳老祖各自端坐,法性一干人立于元元和尚身后,见赵乘风等人入内,颔首微笑,算是打过招呼。极天宫之主浩光道人身披五行御光道袍,端坐上首,杨天琪立于一旁侍候,见了凌冲,登时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流焰剑化为一条神火,直扑出去!

    他一条臂膀就是因为凌冲,才被叶向天断去,几乎毁了一生道途,对凌冲师兄弟可谓刻骨之恨,可惜苦寻不到,蓦然相见,正是分外眼红,连少阳剑派一统天星界的大计都顾不上,只想杀了凌冲这小子,一消心头之恨!

    流焰剑还是他得自癞仙金船之宝,多年祭炼,早已与真气相合,修成婴儿之后,又加入许多珍稀宝材,入炉再炼,灵性非常。一剑之出,配合所修少阳烈焰混洞剑诀,剑化流光,燃火熊熊,气势凌厉之极!

    凌冲自来极天宫,便知必与杨天琪对上,怡然不惧,身后飞起一团黑白光华,迎向流焰剑火光狠狠一刷,将飞剑刷在一旁。正是生死符神通变化。杨天琪不过是元婴修为,凌冲有生死符在手,自心无虞,这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杨天琪猝然发难,以元婴修为,居然还拿不下凌冲,反被人轻轻巧巧破去剑术,面色更见狰狞。此时赵乘风忽然咳嗽一声,右掌一伸,一圈光华飞起,在流焰剑上一照,那飞剑发出一声哀鸣,疾退而回,不敢再战。那一圈光华不知是何来历,想来是太玄剑派赐予弟子保命之用,极不好斗。

    杨天琪还要再战,浩光道人冷冷道:“杨师侄住手!”杨天琪心头一凛,不情不愿收了飞剑,拿眼斜视凌冲,目中满是杀意。凌冲全然不理,只退在赵乘风身后,不发一言。赵乘风森然道:“杨天琪此处是极天宫,非是你少阳剑派,你公然偷袭我凌师弟,这笔账要怎么算?”

    杨天琪冷笑不答,浩光老道慢斯条理道:“赵乘风师侄有所不知,老道便是出身少阳剑派,论辈分是掌教师兄,杨天琪也要叫一声师伯。这极天宫正是少阳剑派下院。”三言两语,将极天宫的来历交代的清清楚楚。

    赵乘风听他自承出身,道破极天宫来历,果如猜测一般,也自凛然。浩光老道将极天宫底细置于人前,根本不惧有人以此要挟。宿苍子冷冷说道:“浩光道友倒是好胸襟,少阳剑派我听几位小道友提过,乃是彼方世界剑修大户,剑术拔群,不知在天星界这处穷乡僻壤中图谋些甚么?”

    无垢子阴阳怪气道:“极天宫素来神秘,上代掌教从不曾泄露只言片语,偏偏几位小道友自彼方世界一来,浩光道友便迫不及待自承来历,倒是好生大方!”暗讽极天宫先是藏头露尾,及见秘密守不住,这才和盘托出。

    浩光道人自承师门来历,宿苍子与无垢子立时发难,反将杨天琪与凌冲争斗之事搪塞了过去。浩光老道呵呵笑道:“极天宫虽然出身彼方世界,但在天星界中生根数千年,收的是本界生灵弟子,就连上代掌教亦是被地星界天魔围攻陨落,也可算是天星界本土门户。两位道友不必多疑。先前不说,是怕坏了天星界四门和气,不能同心协力,抗御天魔。选在此时和盘托出,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几句话轻描淡写,连消带打,宿苍子与无垢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可施,都是憋闷非常。极天宫弟子的确皆出身本界,毫无争议,单凭这一点也发难不得。至于大空寺亦是外来门户,与玄门不同,元元和尚自无立场发声。

    无垢子问道:“不知浩光道友今日将我等召来,所为何事?”浩光老道说道:“地星界天魔猖獗太久,屠杀生灵,以为血食,乃是我天星界生灵之天敌,今日请几位道友来,乃是为了商讨除去天魔之事!”

    浩光老道蓦然起身,声音振聋发聩:“天魔之患甚重,天星界苦其久矣!先前有凌师侄以符道神通,劾役雷神,重创刀魔阴若,老道以为此正是天赐良机,趁阴若藏匿将养,集合诸位道友之力,先行围杀一位玄阴天魔。则地星界必为之大乱,正可趁机各个击破,天魔之患可平!”

    天星界与地星界乃是双子同生,生灵与天魔之间更是天生敌对,不可调和,唯有你死我忘的下场。天星界诸位老祖曾多次计议,围杀天魔,打破均衡之势,但天魔狡诈,各个纯阳老祖又非一心,事到头来总是功亏一篑。浩光老道的提议不算新鲜,却也甚是诱人。

    当下宿苍子冷笑说道:“老道受了阴死气魔与阴若围攻,重伤垂死,这些年门下凋零,险些道统不保,可未见你极天宫伸过援手。如今你想斩杀天魔,却想起我苍海派了?哪有这般便宜!”这位纯阳老祖也是憋了一肚子火气,从重伤以来,各派落井下石,只好辛苦维持,若非凌冲等人现身,送上还幽寒水,伤愈有望,说不定还真打算临坐化时,将毕生功力传授给乌桓道人那个反骨仔。

    浩光老道笑道:“宿苍道友莫要见怪,以老道打算,恰借你受伤之事,布下一个杀局,引诱天魔来袭。果然阴若便坐不住,孤身前来,可惜她察觉的早,及时脱身,不然老道以伏魔金剑,定能令其形神俱灭。为道友出一口恶气。”



    浩光道人不愧老奸巨猾,轻描淡写将见死不救之事搪塞过去。宿苍子憋了一口闷气,也知这等争斗素来心照不宣,诉诸口间更是无趣,赌气不言。浩光道人续道:“天星界苦天魔之患久矣!老道的心思,请三位道友一同出力,斩杀一位玄阴天魔,震慑地星界。不知三位道友意下如何?”

    无垢子冷笑:“我等打这个主意也不知几千年,围杀了数次,无一次成功,好似每次天魔皆能前知,从不落单,不知浩光道友作何解释?”天星界几位纯阳老祖不止一次出手,围杀玄阴天魔。但每次皆被其逃走,早怀疑天星界出了内奸,与地星界暗通款曲。如今看来,四派空自猜测了数千年,倒是极天宫嫌疑最大,无垢子才出言讥讽。

    浩光老道不紧不慢道:“无垢道友此言差矣,我极天宫与三派同气连枝,放走天魔与我又有何好处?再者历次魔劫,我极天宫哪回不是冲在最前?通敌之事乃是无中生有。为今之时,正要勠力同心。无垢道友莫要再出此祸乱人心之言。”

    无垢子哼了一声,被浩光道人一顿抢白,再分说下去,反倒显得他气度狭窄,捉住一点痛脚不放,有碍天星界四派协作。元元和尚喧了一声佛号,问道:“不知浩光掌教要先除去哪一位玄阴天魔?”

    浩光道人微笑道:“地星界四位魔头,最后一位神秘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千年也未必现身一次,不必去管。阴若受了雷部正神惊吓,躲藏起来舔舐伤口。阴死气魔行踪无定,吞星老魔向来独来独往,又新近学成了一道天星神掌神通,甚为难斗。但越是如此,老道以为越该先将其斩杀。方才两道天星神掌之威力宿苍道友也有见识,再放任老魔修炼一番时间,怕是更难对付。不若以我等四人齐心出手,以电闪之机,定能将之打杀!”

    浩光老道之言可谓振聋发聩,气派极大,张口便要打杀法力最高的吞星老魔。众人静思片刻,竟觉此言恰是最为妥当之法,阴若手下有许多部族以为羽翼,阴死气魔本质乃是一团魔气,若处理不当,可谓流毒无穷。反观吞星老魔,法力虽然高强,但独来独往,并无奥援,四人若真能同心一击,当可一鼓而下。

    宿苍子实在不愿与浩光老道联手,说道:“吞星老魔法力极高,老道重伤未愈,不敢轻易言斗。再者吞星困兽犹斗,必要拉一个垫背,老道还没活够,不想做个替死鬼。”

    浩光道人笑道:“宿苍道友若还是信不过老道,这样罢,就由老道持本门伏魔金剑,先与吞星老魔做过一场。三位道友只在一旁掠阵,必要之时再发雷霆一击,如何?”吞星老魔法力既高,性子亦复狡诈,见求生不得,必要决死一战,浩光老道竟敢孤身面对,必杀之意已是昭然若揭,这一次连宿苍子都有几分肃然起敬,慨然道:“若你浩光老道敢单人独剑斗过一场,老道自然敢压阵一旁!”

    宿苍子表态,无垢子自也无话可说。元元和尚笑道:“贫道为佛门弟子,降妖伏魔乃是分内之事,既然三位道友计议已定,敢不舍命奉陪?”赵乘风与凌冲悄然道:“浩光道人居然是杨天琪师伯,此人在少阳剑派中声明不显,居然是一尊纯阳老祖,被遣来此处,镇压极天宫基业。少阳剑派的主意可是打的很正啊!”

    凌冲回道:“浩光道人早不早,晚不晚,偏等我等降临天星界,才提议四派老祖联手围剿天魔,这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些,怕是有甚图谋,但此时还观之不透。”赵乘风道:“且静观待变,迟早要露出马脚。”无垢子问道:“既然商议已定,不知何时动手?”浩光道人道:“兵贵神速,各位道友且回转本门料理杂事,后日朝阳初生,便即动手!”

    当下三位老祖各自告辞,身化流光,返归本门。极天宫中,浩光道人对杨天琪道:“杨师侄,你父命你携来烈火金光剑,为的是诛除异己,使本门独霸天星地星两界。你莫要为了私仇,冲昏头脑,到时悔之晚矣!”杨天琪谢罪道:“弟子一时冲动,险些误了师伯大事,请师伯责罚!”浩光道人冷然道:“此次便算了,若有再犯,以门规论处!”

    浩光老道论辈分还是掌教杨逊师兄,威严素著,他要责罚杨天琪,连杨逊也不敢出言顶撞,杨天琪退在一旁,袖中火光一闪,一个大咧咧声音叫道:“可憋死老子了!浩光,你这老小子到底打的甚么算盘?真要独斗那甚么吞星老魔么?”正是金光老祖,他是少阳剑派三代掌教祭炼,辈分极高,在门中素来无法无天,一张破嘴连掌教也敢调侃。

    浩光道人身畔剑光一闪,正是伏魔金剑剑灵现身,冷冷说道:“掌教命你来此,只要乖乖听从调遣便是,多问作甚!”伏魔金剑乃是极天宫上代掌教祭炼,对极天宫宫主忠心不二,见烈火金光剑太不像话,出言训斥。

    金光老祖眼睛一瞪,叫道:“老子说甚么,还轮得到你个小屁孩多嘴么?”两柄飞剑互不相让,瞪起眼来。浩光老道喝了一声:“都住手!你等皆是法宝,要听从本门掌教、长老之命,不可有丝毫违抗,此为祖训。金光老祖,我知你辈分崇高,但门规之前,不可有丝毫懈怠,你若办砸天星界之事,掌教一怒之下,将你元灵灭去,也是应该。莫要逞口舌之力,好生将养精神罢!”

    浩光老道此言一出,金光老祖心下凛然,不敢再胡言乱语,化为剑光缩回杨天琪袖中去生闷气。长舟老道问道:“恩师真要与吞星老魔单打独斗么?”浩光道人轻笑道:“此事我早有打算,吞星老魔虽然神通惊人,但我有伏魔金剑在手,未必就怕了他。再有三位纯阳老祖帮衬,定可将之诛除。那时地星界其余玄阴天魔兔死狐悲,必会抱成一团,群起攻之,我再假作与吞星之战身受重伤,将养不出。待他们拼的你死我活,再行出手。你与杨师侄操控烈火金光剑,堪比一位纯阳战力,只要算计得当,定可收的奇兵之力,将一干纯阳、玄阴级数一并铲除!”



    三位长生老祖各自返回本派,无垢子坐镇逍遥派中,冷笑道:“浩光那厮会有这般好心?极天宫的跟脚藏匿了数千年,唯恐被人知道,两位师侄前来,那厮见隐藏不住,便迫不及待公布开来,显得多么开诚布公。吞星老魔纵横天地数千年,岂是轻易能杀的?就算浩光那厮肯出全力,怕也非是容易。”

    方凝沉吟道:“浩光道人隐藏身份良久,猝然集结众位老祖之力,斩杀吞星老魔,怕是所图非小。掌教只在一旁观战,浩光道人若真肯出尽全力,倒可从旁协助,若是阳奉阴违,便折身而返,免中诡计!”无垢子点头:“我正是如此打算。只看宿苍子那厮如何盘算,我俩若能共同进退,便更有把握些。”

    苍海派中,宿苍子问赵乘风与凌冲道:“浩光老道如此打算,究竟有何图谋?”赵乘风说道:“无外乎两种,一是浩光道人假意去杀吞星老魔,暗中与天魔联手,坑害三位前辈。第二种便是浩光道人真将吞星杀死,打破天星、地星两界长生老祖之均衡,那时局面糜烂,一发不可收拾,正可从中取利。依晚辈看,倒是第二种更有可能些。”

    宿苍子笑道:“我也这般想法,一次坑杀我们三个老不死谈何容易?若是鱼死网破,谁也讨不了好,我看他要杀吞星倒是真心,就是不知之后冒甚么坏水。”凌冲说道:“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掌教最好与无垢子同进退,也好有个照应。”宿苍子点头:“我亦是如此打算。天星界本土纯阳只有我们两个老东西,还不联手,难道等人来各个击破么!”

    后日朝阳初升之时,约定的时辰已到,宿苍子肉身枯坐阵中,由门下弟子与赵乘风四个团团守卫,却将元神显化,化为一条波澜大河,倏忽冲破天外!与此同时,逍遥派中亦腾起团团剑光,剑气破音,亦自入了天罡大气之中。另有大空寺主持元元和尚催动金身步出,周遭佛光翻卷,梵唱不绝,紧随其后。

    极天宫中,浩光道人吩咐一声:“长舟与杨师侄可依命行事。本座去也!”元神飞腾,伏魔金剑亦自傍身而起,就见一道通天剑光,辉耀惊世,后发先至,将三位纯阳老祖甩在身后,搅动满天风云。四位纯阳真仙齐动,威势何等惊人?就见四道长虹以贯日之势,洞穿两界天罡甬道,破入地星界中!

    当先一道剑光辉赫,声威一时无两,将三位纯阳老祖都比了下去。凌冲遥望剑光飞腾,笑道:“浩光道人当真下了必杀之心,连剑光也懒得收束了。”赵乘风道:“如此看来,浩光道人倒是另有打算,不知杨天琪在其中是个甚么角色。此人心胸狭窄,最是记仇,师弟万要小心。”

    凌冲点头:“多谢师兄提点。”其实他有生死符在手,不需惧怕杨天琪这位元婴真君,但晦明童子的来历牵扯太清门这个绝大隐秘,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要显露为妙。

    赵乘风又道:“掌教师叔命我此来,要筑好根基,以为退路。少阳剑派在此经营千年,树大根深,不好动摇,唯有以精诚之志,联手苍海、逍遥两派。极天宫图谋太大,必是要将纯阳、玄阴老祖一网打尽,我等还要见缝插针,坏其图谋。”

    凌冲惊道:“掌教对天星界如此看重么?这般说来,怕是此次四九重劫难过,也要寻觅退路了!”少阳剑派图谋天星界数千年,先后派遣两位纯阳老祖坐镇,太玄剑派乍一看去,似是临时起意,要夺取天星界以为新的道场,但以郭纯阳之城府,未必便无后手。如此一来,玄门七宗之中,倒有两派对本界并不看好,忙着寻觅道场搬场,这可非是甚么好兆头。

    赵乘风笑道:“只是有备无患而已。再者掌教师叔的打算,也非是我等所能揣测。为兄要领着你两位师侄在此界中常驻,立下我太玄剑派之根基,师弟得了空桑上人之机缘,便可自行回返本界。掌教师叔命你前去太玄峰觐见,想来有事吩咐。”

    凌冲点头道:“这几年小弟四处奔忙,预感丹成之机渐进,也该回转山门,向师傅叩问洞虚剑诀下部法门。”赵乘风抚掌笑道:“师弟若能在数年之内成就金丹,怕是本门历代弟子之中修为最为迅快之人,可喜可贺!”凌冲苦笑:“我倒宁愿多打磨几年,只是机缘巧合,迫不得已。”他所遇机缘太多,无论是星斗元神剑诀、太清符法、噬魂劫法,皆是玄魔两道最为高深传承,但根本道诀还是洞虚剑诀。当年拜师太玄,郭纯阳也只传了他金丹境界之前的法门,后续法诀未传,还要当面请益。

    凌冲淬炼道心,是借大明朝政更迭,以万民民心之意入于方寸,运炼心境,只消平定天下,开一世太平,心念舒张,便能成就金丹,跨入玄妙道境。这几年奔波在外,想来靖王已然迫不及待,举旗造反,待天星界事了,余事不问,要专心镇压动乱,斩杀靖王与曹靖,先平舒道心再说。

    师兄弟悄声闲聊,地星界中却是风雷大作!浩光道人入得地星界,二话不说,剑光一转,飞掠如火,倏忽间飞腾十万里开外,将手一指,伏魔金剑锵然剑鸣,运化无穷金色剑光,如雷如雨,一发攻下!地星界中,吞星老魔本是好整以暇,忽然面色大变,伸手一抓,曹靖与萧厉全无抵挡,被其抓入掌中,刚将二人藏好,就有无穷剑光劈落。

    吞星老魔骂道:“浩光老贼,果然反水了!”极天宫曾与玄阴天魔数次暗通款曲,先前围杀宿苍子亦是出自浩光老道授意,不想这么快便轮到自家。但吞星老魔也非是等闲之辈,心狠手毒,几乎瞬时之间,便选择了最为妥当的应对之法。将身一摇,现了原形!

    但见一头头尾万丈、背生重甲,其上星光连烁的庞大怪物蓦地自云头现身出来,正是吞星老魔现了元身。吞星铁甲兽本就是肉身强横的先天生灵,遨游星空,以吞噬星辰,汲取星光为生。吞星老魔流荡良久,才选中了地星界作为落脚之地,不肯他去。浩光老道摆明车马,要将其绝杀,吞星也不客气,以元身对敌,吞星铁甲兽修为最高者,身躯足可媲美星辰。但吞星为了应敌机变,将元身化为万丈长短,首尾方能兼顾。

    但见剑光如海,纵横来去,中间却有一头庞然巨兽,面目可憎,发出无数星辰神光,如有实质,根本不畏剑光,反与之战在一处,丝毫不落下风。此是吞星铁甲兽运炼星光,化为道术的天生神通,别的生灵学步不来。



    浩光老道运使伏魔金剑,要速战速决,斩杀吞星老魔,因此上来便施展全力,借用伏魔金剑之力,激发重重剑光,每一道剑光皆有金丹级数威力,汇为一座庞大剑阵。在纯阳老祖眼中瞧来,金丹级数举手可灭,但无数道剑光汇聚一处,威力便臻至不可思议。到了纯阳老祖也要正视的地步。

    这些剑光三三两两,组成一座座具体而微的小型剑阵,无数小型剑阵化为中型剑阵,中型剑阵最终合璧为一座广大无伦的巨大剑阵,无论吞星老魔身形是大是小,总逃不出剑阵变化,始终被兜在剑阵之中。

    天星界中,凌冲叹道:“恨不能观瞧这一场大战,晦明可有甚么法子,让我瞧见地星界中战局?”晦明童子也自十分好奇,当下傲然道:“太清符术通天彻地,区区及远之法,自然难不倒我晦明老祖。”小手一拍,无数符箓凭空生出,结为两座小小符阵,内中勾连纠结,以凌冲目力也瞧不分明。

    两座符阵往他双目中一贴,凌冲但觉双目一亮,目透神光,穿破重重天罡,落在地星界争斗战场上,就见无数剑光如金鲤般乱钻乱窜,裹住内中一个庞然巨怪,便是一同好杀!

    凌冲瞧了几眼,但觉那座剑阵奥妙无穷,竟有一股纯阳之气,隐隐克制吞星老魔的周天星光神通,想到赵乘风博通百家,想来知晓浩光道人所用是何种剑诀。将剑阵形容了一番,问道:“赵师兄可知这剑阵是何来历?”他不曾命晦明以符阵之法助赵乘风窥探大战,只是不愿暴露晦明童子的底细。

    果然赵乘风听闻凌冲形容,不问他为何能瞧见地星界中大战,沉吟片刻道:“浩光道人将极天宫底细和盘托出,再无后顾之忧,所使剑诀当是少阳剑派中最为高深的大日金光剑法。这套剑法能采大日精气以为己用,凝练剑光,消铁烁金,威能无穷。只是修炼太难,据说连掌教杨逊也不曾修习,没想到浩光道人居然修炼的这门剑诀。如此,吞星老魔有难了!”

    凌冲凝望片刻,点头道:“浩光道人还未勾连日宫,采取大日真火,一旦如此施为,吞星老魔当真危矣!”赵乘风十分惊异,笑道:“师弟果是剑道奇才,我只提了个头,便能举一反三。这条大日金光剑法的精奥之处正是在于引动大日精气,等若是得了无穷法力支撑,一旦被他勾连日宫,几乎无有破解之法。浩光道人敢夸下海口,独立斩杀吞星老魔,果然有几分底气!”

    地星界中,元元和尚三个遥遥掠阵观战,宿苍子低声道:“无垢老儿,你是剑法的行家,瞧瞧浩光那厮的剑术有何新奇?”无垢子专心观战,面目凝重之极,闻言吐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先前以为自家修炼剑术,与浩光道人差距有限,谁知那厮藏了后手。这套剑法能引动日宫真火之力,一旦发动,熔山烁星,霸道之极,若是你我一时不察,被他以剑阵困住,只能乖乖被大日真火炼死。创出这套剑法的高人当真是一代奇才,妙啊!”

    无垢子精于算计,却也是一位剑道宗师,见了新奇剑术,自然沉浸不可自拔,摇头晃脑,逸兴遄飞。宿苍子骂道:“剑痴!那厮若以这套剑法对付你我,可有破解之道?”无垢子苦苦思索良久,说道:“只有见机得早,趁他未将剑阵展布,先自逃脱出来。或是将其引到一处无有日宫之所,再行决战。不然一旦剑阵展开,上通大日,便是你我联手,也只能自保。”

    元元和尚不与宿苍子两个立在一处,另寻虚空藏匿,见了浩光道人这般剑术,亦有些惊诧:“少阳剑派不愧为彼方世界三大剑宗之一,还有这等剑道传承。可惜本寺得自金刚王佛的传承大多散佚,法性也不会轻易将金刚寺几门最高秘法传下。不然倒可试一试佛门神通与玄门剑术究竟孰强孰弱!”

    吞星老魔中了浩光之计,被困入剑阵,左冲右突,不得脱出,犯了凶性,全身背脊拱起,有星光次第亮起,如周天三百六十五度群星,象二十四星宿之形,无数星光化为四面激荡冲突,撑起一座星光壁垒,将大日剑阵隔绝在外。

    吞星老魔亦是积年的魔头,岂会无有后手?这些星光凝练之极,是其花费数千年苦功辛苦祭炼,轻易不肯动用,被浩光道人逼得急了,才施展出来。星光笔直如剑,亦结成一座大阵,按群星三百六十五度排列,隐隐透出一股苍茫洪荒之气。

    域外天魔与人族不同,无有系统的修炼之法,所悟所修皆是烙印与血脉之中的先天传承,比之人族历代祖师精简改良无数次的道法,少了几分琢磨与细腻,却多了许多蛮荒苍凉之气,往往从直中取,简单直接。

    这套星光阵图先天烙印在吞星铁甲兽背上,善能沟通周天星光,乃是先天神通,非是后天所能企及。星光阵图一出,果然将大日金光剑阵硬生生撑起一片净土,暂且无虞。浩光老道打定主意斩杀吞星立威,怎肯放弃,冷笑一声,无数剑光陡然圈转,剑刃迎向日宫大日之辉,接引大日菁华落下。

    大日之辉何等霸道?焚尽一切,连剑气剑光也不在话下。但少阳剑派这门大日金光剑法特异之处便在于引动大日真火,而丝毫不伤。无数剑光引动大日真火降临,就算每道剑光只引来一丝一毫,亦能汇成无穷真火。大日真火翻飞,与星光之阵碰撞,便是震天价一声爆响,大日真火足能克制星光变化,周天阵图被真火无穷灼烧之下,渐被消磨。

    无垢子蓦地大叫一声:“妙啊!”宿苍子瞥他一眼,问道:“妙在何处?”无垢子笑道:“浩光道人选择的战机妙啊!我等旭日初升之时动身,原来是这般算计。你看如今日上中天,正是日宫最近之时,采用大日真火不费吹灰之力,大日之光又将星光遮掩,吞星那厮想要吞噬星光补益自身,也不可得。此消彼长,若无意外,吞星今日陨落当午悬念了!”

    能修成纯阳境界,绝非蠢笨之人,宿苍子脑筋一转,已知端的,冷笑道:“浩光就算占了天时地利,也要其他魔头不来搅局方可。”无垢子肃然道:“不管浩光那厮有甚图谋,趁此良机,打杀了吞星,为天星界去一大患岂不是好?”宿苍子沉吟片刻,断然道:“罢了!我等便为他挡住其他老魔,只要斩杀了吞星,也算值回这一次出手!”

    吞星见星光被大日真火克制,不由大急,他自然还有压箱底的手段,但皆是拼命的路数,不是两败俱伤,便是与敌偕亡,惜命之极,岂会轻易动用?心头大骂:“我与浩光老道争斗多时,阴若与阴死气魔两个怎还不来援手,难道其等也与浩光联手,要将我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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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星界一点虚空之中,阴若遥望彼方剑光如海、星光如昼,一金一白两团精光真气,此消彼长,僵持不下,略有吃惊道:“没想到浩光那厮居然还藏着这一手,这套剑阵威力太大,吞星怕是抵挡不来。小子!我是帮是不帮?”

    凌冲阴神附着噬魂幡上,正自闭目参悟阴若指点的天魔刀诀,只觉大有收获,周身刀气勃发,凌厉惊人。这刀气非是天魔真气,而是他以噬魂真气拟象出来,自然不如幽影刀魔原版刀法凶毒冷厉,却多了几分圆滑机变之意。短短数日功夫,竟能将幽影刀魔天赋刀术参悟入门,这份资质着实惊人。连阴若有时见了凌冲修炼刀法,也不禁有些惊诧。

    凌冲尝试了数日,以自身对剑道的理解,以噬魂真气为基,试图将幽影刀魔刀诀纳入自家修行体系,所谓艺多不压身,对刀术略有所知,也算一种收获。闻言收了刀气,启目笑道:“前辈自然当去解救。只是此次是天星界四位纯阳老祖一齐动手,前辈若单枪匹马而去,就要面对另外三位纯阳老祖联手之击,必要寻到阴死气魔或是第四位玄阴老祖,方可行动。”

    阴若冷笑道:“天星界四大派想来貌合神离,宿苍子、逍遥子与元元和尚三个必然要防备浩光那厮背后捅刀,不会出尽全力拦截与我的。”凌冲摇头道:“前辈此言差矣,天星界受天魔荼毒久矣,早欲铲除玄阴级数天魔老祖,使地星界天魔族群成为一盘散沙,不成威胁。浩光道人携伏魔金剑而来,就是要一鼓作气拼掉吞星老祖。那三位纯阳老祖必会倾尽全力,阻拦前辈施援,为浩光道人创造战机,绝杀吞星老祖。”

    阴若想了一想,也确实如此,若有机会灭杀玄阴级数的天魔老祖,天星界四位纯阳当会不顾一切,何况现下只有浩光一人拼命,另外三个权作壁上观,又岂会互扯后腿?自家若去,先要被宿苍子三个一同乱打,眼珠一转:“依你之见,我是要去援手的了?”

    凌冲正色道:“自然要去,吞星若死,地星界天魔必亡,只是当与阴死气魔联手才能冲出,不然连前辈自身也难保。”阴若冷笑:“阴死气魔那厮行踪无定,我到哪里去寻……”话音未落,就听彼方宿苍子哈哈狂笑:“阴死气魔!你总算来了,莫要走了,老道送你一程!”就闻大河滔滔之声,波澜狂卷,又见一团七彩魔气升起,与宿苍子元神所化大河都在一处。

    又见无穷剑气升腾,却是无垢子趁机自后兜上,他的剑术虽然凌厉,还比不过浩光道人这等少阳剑派大长老的修为,剑气四面飞射,将阴死气魔魔气一点点切割消磨。两位纯阳老祖动手,自是稳操胜券,元元和尚不肯以多欺少,收手未战。

    阴死气魔却也不傻,知道吞星若忘,地星界天魔族群便要绝根,以天星界与地星界无数年恩怨,四派联手绞杀之下,根本不会留下一只天魔。也不寻阴若,先来援手吞星,长生老祖动手,声势浩大,只要阴若不死,定能察觉。

    阴若见阴死气魔被宿苍子、无垢子联手夹击,纵然无碍,也渐趋圈转不得,登时坐立不住,自虚空现身,将余下部族收了,也不管凌冲,一大片阴沉刀芒惊天沉地而起,直扑战场。刀锋卷动,虚实相应之间,一刀将无垢子无边剑气劈开一大口子。无垢子惊了一跳,叫道:“你也来凑热闹!”祭起一口剑器,凌空斗转,喷吐无穷剑光、剑气,交织叠叠,层层扑去。

    无垢子虽是纯阳老祖,也未能祭炼出一件自家的法宝,所用只是一枚剑丸,内中三十二重禁制,离生成灵识还有好长一段路途。但即便只是一枚剑丸法器,在纯阳老祖运使之下,依旧威风八面,且剑修一件在手,杀伤力直线上升,阴若也不敢小觑。

    场中一场混战,变为无垢子对阴若,宿苍子对阴死气魔。无垢子剑术亦是一代大家,剑势展开,遇上阴若的有无形刀气亦自不落下风。这几位长生老祖对战经年,对彼此的路数再熟悉不过,一招一式几乎闭眼都能施展出来,全无新意。

    战场之外数万里处,一条黄泉大河蓦然自虚空现身,赫连锋与严亢两个立身黄泉之上,他们两个被送至地星界,便依附于阴死气魔麾下。两界中有八位长生老祖,以二人法相、元婴级数法力,根本不够看,只能偶尔为阴死气魔出谋划策,还要看其心情如何,采纳与否。

    严亢皱眉望着阴死气魔与宿苍子交战,说道:“可惜阴死气魔不肯听我等之言,执意出手,果然中了埋伏。”赫连锋冷笑:“好在阴若却也不蠢,也来帮手,以三对四,虽无胜算,倒也可保无虞。”严亢点头:“可惜最后一位玄阴老祖行踪不定,千年也未必现身一次,不然未必就怕了天星界纯阳级数联手。我等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赫连锋道:“还能如何?只能静观其变,若是天星界四位纯阳无功而返,我等还有些指望,若是吞星老魔当真陨落,便立时回转九层冥土,免得殃及池鱼!”

    元元和尚立身怪鱼金船之上,忽然笑道:“罢了,该当老僧出手了,不然又要遭人诟病!”金身一晃,已出了金船,迎风便涨,化为万丈高下一尊纯金巨人,摇身一变,生出六首十八条臂膀,每条臂膀皆持有一件法器,皆是法力幻化,丫丫叉叉,一股脑往阴若刀光之上砸去。

    佛门成就长生法门与玄门大相径庭,元元和尚走的是凝就金身的路数,那尊金身是其宿世修积的法力凝聚而成,坚固无比。佛法对天魔克制之力更甚,这一出手,十八条手笔或捏法印、或舞法器、或持刀剑,无穷法力神通招式汇成一片,阴若立时大感吃不消,刀气一出,被佛光一卷,便自炼化,骂道:“秃驴也来凑热闹!”元元和尚声如雷霆,大笑道:“除魔卫道,乃佛弟子应所当为!道友还是放下屠刀,往我佛门中去寻正果,解脱烦恼,岂不是好?”

    阴若心知这和尚修成一张利口,舌灿莲花,断然说不过他,当下默然不语,只把刀法使得风雨不透,狠辣之极。元元和尚与宿苍子亦不发一言,只使动法力招架。场中最为核心之处,当然是浩光老祖与吞星老魔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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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星老魔历经千劫苦修,成就玄阴,本是吞星铁甲兽得道,生来便是遨游虚空,吞噬星辰星核,不知为何在地星界中恋栈不去,虽无未统领部族,但威慑之力丝毫不必其他玄阴老祖差。法力神通只在最后一位玄阴老祖之下,浩光老道也未想轻易将之斩杀。但势若骑虎,吞星不死,极天宫之后的算盘就要落空。

    两位长生级数老祖交手不过盏茶功夫,已然神通尽出,剑光倾斜,星光荡漾,互不相让,吞星老魔更不惜现了元身,仗着域外天魔天生皮糙肉厚,不惧剑气切割,着实棘手。

    浩光道人暗忖:“既是动手,自当倾尽全力,吞星不死,大事难成!”整个身形忽的化为一团刺目金光,有栲栳大小,投入伏魔金剑之中!凌冲咦了一声,叫道:“浩光老道自家投入伏魔金剑中去了!”赵乘风无有晦明童子帮衬,瞧不见地星界那么远,听凌冲所言,啊了一声,叫道:“此是元神御剑的上乘剑术!已是仙家境界的神通法力了!”

    纯阳境界要么元神纯阳,要么肉身纯阳。肉身纯阳者便是俗谓之肉身成圣,比之元神纯阳更为稀有,非有无上道诀不足以修成。浩光道人自然走的元神纯阳的路数,纯阳老祖中的剑修流传一种无上剑术,唤作元神御剑,是将自家纯阳元神摄入一口上佳剑器之中,等若是剑器有了元灵入主,短时间内化为飞剑法宝,威能提升何止数倍?

    这种剑术非得纯阳老祖级数不足以施展,种种精妙变化更非练气级数所能企及,剑术到此境界,可谓已入仙境,是为仙家剑术。赵乘风修为低微,眼界却是极宽,听凌冲所言,瞬时想到这门剑术,又道:“本门之中亦有这种剑术流传,听闻只有大师伯一人修成,但掌教师叔修为渊深难测,不知是否修炼了元神御剑之法。”

    太玄剑派中,惟庸道人早已修成纯阳,镇压门户气运,自然修炼了元神御剑的法门,但郭纯阳二百年间深藏不露,韬光养晦,直至太玄山门重光,以一手纯阳剑术震惊天下,连先天血神都铩羽而归,还搭上无数年苦修的六大分身。郭纯阳的修为始终是一个极大谜团,此人绝非纯阳境界,但却有纯阳战力,外界猜测当是用了甚么秘法提升战力。

    太玄剑派在玄门七宗中本是敬陪末座,自上代荀真人率领一干长老攻上血河宗总坛,两败俱伤,就此一蹶不振。但两百年过后,居然又多出两位纯阳老祖,一件法宝,实力一跃成为玄门七宗上乘宗派。作为剑修祖庭,亦可与少阳剑派、七玄剑派分庭抗礼。

    这才引起其他门户的猜忌,尤其清虚道宗与少阳剑派,一个以玄门正宗自居,一个以剑修正宗自诩,不容有人挑战。两派弟子心中亦高傲之极,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这才有当年杨天琪与上官云珠挑衅叶向天师兄弟,双方结仇之事。赵乘风此来也是得了郭纯阳密令,联合天星界土著门户,抗衡少阳剑派势力。太玄剑派对天星界甚是开明,非是像极天宫那般,要灭掉所有门户,独霸两界,而是与几大门户和平相处,立下道统,共抗天魔。宿苍子对赵乘风等人也存有戒心,一来极天宫势大,不得不仰仗太玄剑派之力加以抗衡。二来凌冲赠了一条还幽寒水,也算对他有恩,恩威并施,方能令其放下戒心。

    浩光道人成道千年,修成元神御剑之术后,从未施展,今日就拿吞星老魔发个利市,元神入主伏魔金剑之中。伏魔金剑元灵登时沉寂下来,全由浩光道人主持飞剑变化,法宝元灵虽是纯阳级数,到底与修士思维不大一样,法宝变化之间,无有那般灵活,这也是为何法宝非要有主人主持,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浩光道人元神入主,等若是纯阳元神有了一副纯阳躯壳,两相叠加,战力自然远超单个纯阳老祖。元神御剑之法一出,本是金色剑光如渊如海,却百川归流,汇入伏魔金剑之中,连勾连来的大日真火也被吞纳。一时之间,天朗气清,宇内澄净。地星界中并无天罡大气存在,反是玄阴魔气蒸腾,对天魔来说最是适合不过。对人族修士而言,却是大毒之境。

    伏魔金剑汲取了剑光剑气、大日真火,化为一团精光,莫能逼视,尤其团团剑芒流转,孕育无穷威力。吞星老魔一见,大叫一声:“浩光!你这厮当真要取老祖我的性命?好!索性就来个鱼死网破罢!”千百丈身躯亦自缩小了一圈,将所发星光悉数收回。吞星铁甲兽游走虚空,视虚空为坦途,比阴若的幽影刀魔之术另有一番神妙,星光收回、身躯缩小,法力更加凝练,表明在浩光道人元神剑术之下,这位玄阴老祖也不敢稍有大意,要全力应付。

    伏魔金剑剑光酝酿数息,蓦地发作,一道剑光如线,细细密密,飞腾之间有五音之速,已是剑气雷音的绝顶。剑光展动,吞星老魔发出惊天巨吼,一双硕大眼眸中蓦地射出两道白光,是其数千年采炼星光所聚,敌住伏魔剑光。三道光华纠缠不休,地星界中天魔繁衍极盛,几乎到处都是。天魔族群大多要以血食为生,若寻不到甚么生灵吞吃,就只能自相残杀,老弱病幼的都要沦为同族血食,此是天地造化所定,谁也更改不得。

    数位老祖在此大战,余下天魔胆子再大也不敢逗留,早就偷偷溜走,但七位长生老祖一齐动手,声威何等浩大?几乎每一击皆有强横余波传出,传入地星界山川之中,震死大批天魔。阴若将自家部族随身携带,自然不在乎。阴死气魔是死气魔气成道,本无后人。吞星亦无部族,要全神应付浩光老道杀招。在场三位玄阴老祖,竟无一人在乎余下天魔的死活,也算一桩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