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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君撮口一口真气吹出,阵图上光华敛去,现出纵横三道的九宫格布局,龙君伸手一指,指尖一缕真气射入九宫格之中,登时引动阵图中禁制,有数十道剑气飞起,相互碰撞磨砺,剑鸣之声不绝!

    龙君笑道:“这是一卷先天九宫剑阵阵图,乃是传自九天域外,莫看也是以九宫格分布,传承源流却与此界大相径庭。这卷阵图来历不小,只是还未祭炼完全,只有二十几重禁制,本王也懒得下甚么苦功,便当作彩头送给凌师侄罢。此宝确有祭炼到先天的潜质,也不算本王诓骗于你。”

    数十道剑气空自游弋半晌,寻不到对头,又自被吸入阵图之中。凌冲伸手捧起那卷剑图,分出一缕真气注入其中,肆意游荡。法器也好、阵图也罢,皆要有根本的祭炼法门,若是不懂其中法诀,依着宝物中形成的禁制摸索,也不失为一条捷径。

    剑图中禁制果然不多,只相当于金丹级数的法器,正合凌冲现下之用,但手中法器太多,三昧心炉还未修复,也不差这一件得自域外的阵图。凌冲却是满心欢心,只要与剑术相关,都有兴致尝试一番,尤其是阵图之道此界除龙宫之外并无上乘传承,若能将剑图研究通透,对他剑术成长大有裨益。

    惟庸老道瞧了一眼,颔首道:“虽是域外传承,总也是玄门一脉,有趣!有趣!这是龙君一片好意,你便收着罢!”凌冲应了一声,将剑图收入洞虚真界,他如今养成了习惯,凡有所得,无论阵图、法宝还是道诀,总要送到太乙飞星符阵中走上一遭,推演一番。

    那剑图入了西方白虎星域,化为一道剑光游走不定,星光接连刷下,也自岿然不动,显是这门传承亦极高深,非是眼下的太乙飞星符阵所能推算。

    龙君伸手将三太子敖意召来,笑道:“这位凌师侄乃是人中龙凤,日后纯阳有望,你们年轻一辈要多亲近亲近才好!修道途上,多多结交道友,总没有坏处!”

    三太子忙道:“父王说的是,孩儿正想与凌师弟亲近一番!”转头道:“凌师弟若是不嫌弃,为兄领你在龙宫之中瞧上一瞧如何?”凌冲心道:“戏肉来了!龙君故意引敖意与我亲近,怕是要出价求取那滴天龙精血了!”正是求之不得,笑道:“固所愿而,未敢请也!”

    三太子大喜,果然拉着凌冲直奔自家所居宫室,屏退左右,笑道:“凌师弟……”凌冲听他叫的亲近,呵呵一笑,说道:“三太子不必如此勉强,你放心,那天龙精血与我无用,也想换些财货,更不会令三太子倾家荡产!”

    敖意大喜,忙道:“师弟想换甚么,尽管说来,只要龙宫有的,小王绝无二话!”凌冲早有准备,递过一张金色符纸,其上罗列了十几种珍惜宝材,“请三太子依此备下宝材,凌某感激不尽!”

    敖意接过一看,便是眉头一皱,符纸上所列宝材虽然珍贵,倒非稀罕之物,只是如万载铜母之物开口就要数万斤,思忖半晌,以龙宫历年积累,竟是勉勉强强才能凑够,还要求龙母打开内库接济一番。天龙精血对其太过重要,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得,咬牙道:“此事勉强可成,请凌师弟稍待片刻!”

    符纸上所列俱是凌冲推算出来,要修复三昧心炉所需的宝材,其中还有几种故意加重了分量,算是大敲竹杠,不想敖意却是一口答应,反倒是凌冲不甚好意思,将天龙精血取出,抛给敖意,说道:“三太子不必焦急,我先回去后殿陪三位老祖说话,待告辞之时,再将宝材与我便好。”

    敖意七手八脚接住天龙精血,感受其中天龙气息,似乎自家的血脉也与之共鸣涌动,不禁大喜过望,笑道:“凌师弟果是信人!”匆匆而去。

    凌冲回至后殿,龙君瞥他一眼,目露笑意,显是已知他与敖意做成了一笔大买卖。三太子最为得宠,龙母心疼小儿子,磨了龙君许久,龙君才答应助敖意将天龙精血换来,不然以敖意那点家底,绝难满足凌冲。

    三位纯阳老祖各自说些趣事儿,倏忽之间半日过去,惟庸道人先道:“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不亦乐乎,天色不早,就此告辞!”龙君也不强留,亲自将三人送至龙宫阶前,自有敖意率了怪鱼金船相侯。

    三人与龙君作别,各自上了金船,三太子叱咤一声,怪鱼金船离了龙宫,往坊市而去。待将三人恭恭敬敬送至坊市,趁凌冲下船之前,鬼鬼祟祟与了他一只小小布袋。凌冲假作不知,将布袋藏于袖中。

    三太子随后驾驭金船回返龙宫,入了后宫拜见龙君龙母。龙君问道:“可将事情办妥了?”三太子回道:“回父王,皆以办妥!”龙君道:“有天龙精血在手,你的修为当可更进一步,只是你也莫以为龙君之位非你莫属,你虽最是得宠,但历代相传的规矩,龙君大位非得纯阳之辈不足以担当,若是你们兄弟三个始终无人修成长生,说不得本王也不得让位了!”

    三太子道:“孩儿定必苦心修炼,请父王放心!”龙君道:“你手下那个叫乌门山的,可是逃了?”三太子心头一突,硬着头皮道:“是,那乌门山勾结七玄剑派的方胜,想要诬陷凌冲偷换了一部太清符经,事发之后,自觉无颜,如今已是下落不明。”

    龙君冷笑一声:“那厮修为浅薄,看不清大势,凌冲自家便是得了太清门创派祖师授记,岂会贪图区区一本入门的符经?那乌门山走了便走了,你识人不明,险些被人利用,本王便罚你在宫中闭门思过十年!”敖意道:“孩儿心服口服,父王方才所说那凌冲竟是……”龙君不耐烦道:“莫要多问,与你无益,下去罢!”



    龙君随后唤来龟丞相,吩咐道:“将那鲨海发配至灵江碧流河上,驻守一甲子,若无过错,才许调回龙宫!小小海鲨精,仗着有几分龙族血脉,就敢插手龙宫家事!”龟丞相领命而去。碧流河是灵江分支中一条极小的河流,鲨海被贬去彼处,只怕本体连翻身都不能,实是极重的处罚。

    龙母忧心道:“三个孩儿对龙君之位皆是志在必得,陛下究竟属意哪一个,早早立下太子,也免得骨肉相残。”龙君冷笑:“我天龙一族岂会学世俗中王朝那一套?哪个先修成了真龙纯阳之身,便是龙君,我也乐得退位让贤,离开此界逍遥。只是三个儿子皆不成器,空活了几百年,正经本事欠奉,倒学会夺嫡争位,真是一群废物!”

    提起三位龙太子,龙君当即大为光火,说道:“我四海龙族本是受了那位天尊道祖之命,看守这一方轮回世界,当年曾有明言,只要轮回盘重光,便可脱离此界,自去逍遥,如今离誓言兑现,不过区区百年。当此之时,可莫要再生事端!”

    龙母笑道:“咱们在此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活的也算逍遥,要我猝然离开,却是有些不舍呢!”龙君瞪她一眼,骂道:“妇人之见!你难道不知轮回盘当年为何被打碎?等其重光,说不得当年那几位道祖佛陀又要大打出手,你还敢留在此界?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龙母忧心道:“那该如何是好?”龙君摆手道:“此事你不必过问,我早已与三位贤弟约定,可保万无一失!”四海龙族素来同气连枝,四位龙君亦是血裔至亲,以东海龙君马首是瞻,东海龙君既说已有定计,龙母才松了口气。

    龙君又自冷笑道:“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本以为那仙都门早已被剿灭干净,谁知星帝那厮居然敢留下一手,不毁去仙都之门,始终是我龙族的心腹大患,嘿嘿,好手段啊好手段!”

    龙母杀气腾腾道:“那便杀上星宿魔宗,打杀了星帝,反正当年仙都门不也是如此?”龙君道:“那星帝神通之强,连我也忌惮三分,不好硬碰。你不知星宿魔宗的来历……”蓦地住口,又道:“星宿魔宗之事不必再提,不用我龙宫出手,玄门七派与魔教本是死敌,大劫降临之前,必有一场玄魔殊死之战,彼时星宿魔宗能否存续,也未可知!”

    乔依依受了惟庸老道一记剑气,真气不谐,不敢恋战,当即遁走。一步跨出数万里之外,将袖一抖,萧厉跌落海面,随即匆忙拜倒,口称师尊。

    乔依依瞧着他道:“我收你入门虽说是星帝之命,好歹也是你的师傅,先前也未传授你甚么本门法门,你定是心生怨怼,岂不知此乃定数如此,如今你的机缘到了,曹靖一死,这仙都之门便由你执掌,等你炼化此宝,定可为本门放一异彩!”

    萧厉入星宿魔宗以来,面见这位师傅的次数屈指可数,还以为乔依依丝毫不将自家放在眼中,听闻此言,当即大喜,再拜谢恩:“多谢师傅大恩!弟子定不负恩师厚望!”那仙都之门他曾亲眼见过,威力至大,尤其难得是一件法宝,只要将其炼化,天下之大皆可去得!心头发狠:“等我将仙都之门炼化,定要让凌冲那小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依依见他面泛狠毒之色,暗自冷笑道:“星帝特地命我收这脑后生有反骨之辈入门,究竟打的甚么主意,如今连仙都之门都与了他!”赐下仙都之门亦是出自星帝授意,星宿魔宗之中亦有先天神算之术,太乙飞星符阵大多便是脱胎自这门奇术,星帝亦极精通,早料定曹靖后福不深,必会陨落,萧厉与仙都之门有缘,当可执掌此宝。

    星帝为何要她收萧厉入门,又赐下重宝,乔依依始终不得其解,但也不敢违抗,伸手一抓,仙都之门化为一方印章大小,被其捉在掌中,乔依依冷笑道:“仙都!你这厮元灵尚未清明,终究有几分神智,本座可不是曹靖那个废物,你以后便奉萧厉为主,不得抗命,若是阳奉阴违,我便将你抹去灵智,重新打落回法器级数!”

    小小的仙都之门喷出一圈涟漪,混沌不堪只知吞吃龙族血肉的元灵勉强发出一声哼哼,便被乔依依丢入萧厉紫府之中。萧厉当即一声厉啸,全身法力鼓荡之间,悉数涌入仙都之门中。曹靖费尽苦功,将仙都之门修修补补,还特意祭炼了一件四灵星宫作为法力中枢,如今都便宜了萧厉。

    萧厉将全身法力汇入仙都之门最核心之处那座四灵星宫,曹靖死后,原本印于四灵星宫的法力印迹逐渐消散,萧厉又精通四灵四相真法,因此祭炼四灵星宫毫不费力,数息之间已将第一重禁制祭炼通透,随后一鼓作气,将四灵星宫祭炼到了与本身元婴境界相匹配的境界才自罢手,再以四灵星宫反过来操控仙都之门,他背后陡然现出一座森然门户,高有三丈,门户微露缝隙,内中有无量玄光孕育。

    萧厉本身真气经由仙都之门洗练,更见精纯,反哺回来,萧厉只觉一吸一呼之间,法力道行大有增长,禁不住狂喜之极。仙都之门为仙都门倾尽门户之力打造的法宝,只要不断祭炼,终有一日能演化一处一座大千世界,自成一界,不受天地所辖。其中妙用无穷,辅助主人修炼不过是小小一桩好处而已。可怜曹靖谋划了数十年,到头来却是为萧厉作了嫁衣裳!

    木千山得了水仙洞府中那根枝杈,又与镇压坊市的那根分枝合一,不敢怠慢,当即往神木岛而来。但见岛上云蒸霞蔚,绚烂非常,一路畅行无阻,来至木清风所居之处。

    但见迎面一株巨木横天,根被三千里,树身亦有千里粗细,枝枝叉叉横生,树冠高可及天,无数星辉洒落,熠熠华彩,耀目难开。树身虬结斑斓,犹如龙盘。

    木千山已瞧过此树不下百遍,但每一次还是忍不住心生惊诧敬仰之意,一抖袍袖,捧着那根枝杈飞上巨木之顶来见木清风。神木岛之主木清风依旧是一位羽衣星冠的少年道士模样,见了木千山笑道:“千山回来了,可曾带回那件物事?”

    木千山再拜禀道:“孩儿已从水仙洞府中取来那件物事,请祖父过目!”将那枝杈恭恭敬敬献上。木清风伸手一招,那枝杈落于掌中,一缕先天精气灌注其中,良久才叹息道:“果是此物,千山立下大功,不愧是我木清风的孙儿!”抚摸枝杈,叹道:“有了此物,先天乙木灵根才算圆满,我神木岛方才有了立身之资,可以不畏大劫!”

    木千山只知那根枝杈是多年之前被神木岛上一位叛徒偷偷带走,不知为何落在水仙手中,费尽周折才又回到神木岛中。木清风道:“你是我的孙儿,神木岛迟早要由你来主持,有些事也该说与你知晓了。你虽知脚下这株巨木亦是先天灵根分枝,但却从未见过那株先天灵根的真面目,可是如此?”

    木千山道:“先天灵根唯有岛主与几位长老拥有执掌之权,孩儿确未见过。”神木岛自第一代岛主便立下规矩,唯有岛主与修成纯阳的长老方能一睹先天灵根之尊容,借助其真气修炼。原因也极简单,先天灵根真气之强之精纯,绝非普通修士所能承受,一个不好就要爆体而亡,唯有纯阳老祖方能炼化无碍,为此还特意从母体上截取了一段枝杈,化为这一株巨木,供岛上弟子修炼。

    木清风叹了口气,说道:“不错,先天灵根精气太过霸道,唯有纯阳老祖方能肆意汲取炼化,因此才将母树藏起,不令普通弟子见到。但还有一个绝大隐秘,却是唯有历代岛主与其余三姓之主方能知晓!”

    木千山心头一震,脱口道:“甚么绝大隐秘?”忙又将头垂下,自知多言。木清风呵呵一笑,说道:“你放心,我提起此事,便是有意令你知晓。天地大劫将临,都不知神木岛之后能否传承下去,那个隐秘现下也没甚么可守之处了。你随来罢!”伸出手来轻轻一撕,犹如撕裂薄纸一般,将虚空撕出一道缝隙,眼见清光如水,泄露出来,内中似有另一处世界。

    木清风迈步而入,向木千山招了招手。木千山忍住惊骇之意,虽其入内,眼前陡然一亮,跟着便不由自主张大了嘴,被眼前一幕震撼到无以复加!

    此处是一座洞天,并非空无一物,但也唯有一物,便是一株高大粗犷到了极处的大树!神木岛上那一株分枝已算是十分巨大,但在这一株面前看来,连孩子也算不上。

    这株巨树高竟有万丈,宽亦有千丈,枝枝杈杈伸展开来,竟有摩弄日月之感。这处洞天并无大日金乌或是太阴玉蟾之类照明之物,却有一团团星光挂于枝杈之上,清风徐来,星光摇曳,枝杈婆娑,竟似是无数星辰高悬于巨树之上,美轮美奂到了极点!

    木千山生平所见,再无甚么能够及得上面前这一幅奇景,木清风见他满面呆滞的模样,呵呵一笑,拉着他手,化为一道碧芒,直扑巨树之顶!

    这根巨树自然便是那株先天灵根的真面目,神木岛并未在树上修建甚么宫殿宫室,只是从外界采炼了大日光华,携入此处,权以照明。树顶之上是一座硕大之极的树冠,星星点点,绮丽旖旎,木千山见了苦笑道:“难道先天灵根竟能捕捉星河不成?”

    木清风笑道:“这不过是乙木精气外露,所化的点点灵光而已,并非星辰之力。”就在树冠之上随意落座,也招呼孙儿坐下,说道:“木岳于朱四姓宗祖如何创立神木岛之事,你是耳熟能详了?”

    木千山点头:“是,传说四姓祖师本是落魄的渔人,只因乘坐渔船遇险,漂流至神木岛,在岛上发现了一位修士的遗骸与一卷道书,才有了后来的神木岛一脉。”

    木清风点头:“此不过是前半部故事而已,如今我与你说一说那后半部!”木千山当即大喜,竖起耳朵倾听,神木岛源流既久,传说也不尽相同,又有许多错漏之处,只是同门少有刨根问底之人,乃祖既然要说,定是十分重要之事。

    木清风道:“四姓祖师发现了一位修道人的遗蜕与那卷道书之后,当即修炼起来,其中木岳两位祖师因为颇有学识,对道书领悟便快,因此先于于朱两家祖师修成了神通道法,道书最后一页乃是空白,非得修成元婴级数法力,不能观看。木岳两位祖师抢先修成元婴,自然就先瞧到那一页所载的内容,便是记述了这处洞天的开启之法,以及先天灵根的种种精妙之处。”

    “两位祖师瞒过了于朱两位祖师,偷偷开启了洞天,借助先天精气修炼,更是一日千里,等到于朱两位得知了洞天与灵根的所在,已然再也追不上两位祖师的道行进境。”

    木千山心想:“岛上虽说四姓共存,但向来以木岳两家为尊,远来却是这等原因。”木岳两位祖师抢先一步,便能步步先行,将其他两位牢牢甩在身后,连证道纯阳也要快的多,如此一代代累积下来,足可是差距大到无可弥补。

    于朱二姓虽亦有纯阳老祖坐镇,但数量远不及木岳两家,再加历代与魔教斗法陨落的老祖,木岳两姓便将神木岛之权柄牢牢把控在手。

    木清风道:“木岳两家老祖的手段虽有不妥,但我等后人绝无资格置喙。我要说的是那道书最后一页中还提到了一件大事!”说到此处,忽然抬头喝道:“岳师弟,此事便有劳师弟为千山解惑如何?”一人忽然闪现出来,立于一根枝条之上,笑道:“岛主有命,岂敢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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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黑须黑发,相貌英俊,亦是一位少年模样的修士,正是岳家的纯阳老祖、木清风之师弟岳清明,木千山曾拜见过几次,只是传闻这位老祖素喜隐居练气,要么便是遨游九天而去,如今出现在此处,自是大有文章。

    木千山连忙行礼,岳清明摆手道:“免了!那件大事说来也无甚稀奇,四位祖师所发现的那具遗蜕确是本门传法祖师无疑,但那位祖师却并未身死!”

    此事太过震撼,木千山愣了半晌,结结巴巴问道:“创派祖师竟然未死?那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岳清明举手拍了拍那株母树,笑道:“便是在此了!”木清风道:“道书最后一页是创派祖师仓促之间留下,言道其穿破虚空,来至此界之时,身受重伤,落在神木岛上。之后伤势恶化,不得已弃了庐舍,将元神寄托于这株乙木灵根之上,借其中乙木精气修复自身,留下自身一脉的根本道法。后世有缘弟子前来,修炼道法有成,亦可助其自母树之中脱身出来。”

    木千山道:“神木岛创派数千年,从未听闻有关创派祖师之事,难不成……”岳清明点头:“数千年来,数代弟子只要修成纯阳,皆会前来一试,只可惜始终不能唤回母树之中祖师所留元神之意。就此耽搁了下来。”

    木清风道:“我亦曾几次将元神遁入此树之中,却丝毫寻不到一丝半点的神意之念,其实历代祖师试过之下,得出一个结论,只怕母树中创派祖师的元神早已涣散,因此才感知不到。我等试过之下,也觉唯有如此,方能说得通。”

    木千山奇道:“那为何今日又……”岳清明接口道:“原本以为祖师元神涣散,但前些时日虚空震动,似乎自九层地府之中传来极大动静,你也知此事罢?”

    木千山点头:“弟子倒是知道,但弟子修为低微,并未察觉不妥,还是听其他长老提起才知道九层冥土居然出了大事。”木清风冷笑道:“冥狱地府,赏善罚恶,此是无知愚夫愚妇口舌相传之说,我等修道练气之辈,尤其修成纯阳,元神寄托虚空大道之辈,自能感知的出,此界轮回不全,虽有地府,却早已空无一物!”

    岳清明笑道:“此界是轮回盘碎片演化而来,轮回盘破碎之时,地府那些鬼帝鬼王早就一股脑跑了个精光,谁还有心思去管轮回之事?地府之中传来动静,只能是有邪魔之物妄图闯入轮回,谋夺地府的财货罢了!但地府震动,却又有佛门神光出世,想来是那群货色不知怎的触怒了佛门,以至于大菩萨震怒,降下佛光降魔。”

    木清风道:“随魔门与佛门如何闹腾,也与我等练气士无干,只是地府震动之时,竟然引动了这株母树亦自震动不已,我以元神入内,竟而发现一道微弱之极的灵识神念!”

    木千山精神一振,叫道:“难道创派祖师的元神并非涣散,只是太过虚弱,以至于历代祖师都未能查探出来?”木清风点头:“我与岳师弟推测亦是如此,才会有今日之事。”

    木千山脑中灵光一闪,叫道:“难道两位老祖是要强行开启两界之障,唤醒祖师元神?”木清风点头:“正是如此,究竟为何地府震动会引动祖师元神复苏,还不得而知,但要寻到老祖元神踪迹,将之解救出来,却唯有打通九层冥土之隔,法力直达地府,才有几分指望!”

    岳清明道:“可惜事出仓促,虽说大劫将至,早已传信于几位在外的长辈,但路途疏远,终究来不及回来助我等一臂之力,于家那位信不过,朱家又无纯阳老祖坐镇,唯有师兄与我先勉为其难了!”

    神木岛四姓,木岳两家同气连枝,姻亲不断,联系最为牢靠。于朱两家亦走的极近,于家只有一位纯阳老祖,还是勉强成就,根基不稳,轻易不肯露面。朱家则干脆并无修成长生之辈。木岳两家历代的长生老祖除却飞升九天之外,其余人等居然并无一个呆在岛上,以至遇上这等大事,竟只能靠木清风与岳清明两个联手。

    木清风沉声道:“事出突然,谁也料定不得。就算只有你我两个联手,靠着这株先天乙木灵根,也未必不能成事。创派祖师之事一日也耽误不得,等不到援手前来了!”

    岳清明笑道:“确是如此,也罢,小弟就陪师兄赌上一把,倒要瞧瞧九层冥土之中究竟是个甚么光景!”木清风转头对木千山道:“千山,你的资质根骨皆是上乘,只是悟性差上那么一丝,倒也无妨,须知人定胜天、以勤补拙的道理。我原本打算令你打好道基,徐徐图之,但大劫将至,又有创派祖师之事,却是你的一桩机缘到了!”

    岳清明笑道:“修道练气,资质悟性固然不可或缺,但机缘之事亦是可遇不可求,佛门最重缘法,便是如此。也是千山命好,才有这番遇合。”木千山只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插口。木清风道:“稍后我与你岳师叔祖合力催动先天乙木灵根,贯穿九层冥土,直抵地府,瞧瞧能否唤回老祖之元神。其间先天灵根搅乱虚空,必要消耗无穷乙木真气,你就一旁打坐炼化,若是运道好,足可助你一跃破开法相,直达脱劫,结果如何,我与岳师弟两个要专心炼法,顾不得你,就要看你自家的造化了!”

    木千山心潮激昂,险些不能自己,木清风将这等缘法送了给他,而非是木平灵等一干木家小辈,足可见托嘱之意,当即跪倒向两位老祖再拜称谢。

    岳清明笑道:“好好的孩子成了磕头虫,快些起来!”木清风道:“此处太过危险,你且到树根之处静坐,待会儿无论发生何事,皆要镇定心神,莫要被冥狱中阴气魔鬼所侵!”木千山也知两位老祖要专心运转法力,绝然顾不得自家,此事关乎成道,断然大意不得,又磕了几个头,飞身下了母树,果在树根之处寻了一个小小树洞,盘坐其中,静待老祖施法。

    岳清明道:“师兄,你我所行乃逆天之事,若是半途有人搅扰……”木清风断然道:“唯有寻到创派祖师的元灵,本门方能避开大劫,逍遥自在,而且为兄还有一个疑问,究竟是何人将创派祖师击成重伤,以至于不得不依靠母树苟延残喘?”

    岳清明心下一凛,创派祖师的来历神木岛历代多有猜测,有人猜测神木岛一系道法是创派祖师所创,但更多人倾向于创派祖师出身于一处大派之中,被仇人追杀,才携了乙木灵根坠落此界,究竟如何唯有问过了本人才知。

    神木岛道法虽则玄奇,亦能修成纯阳,但再无问鼎更高境界之可能,历代祖师中竟无一个能修成纯阳之上的境界,才知神木岛道法传承并不完全,缺少了纯阳之上境界的修持之法,因此历代掌教长老才会如此热衷于寻回创派祖师之元神,想要拿到纯阳之上境界的道诀。至于创派祖师的来历、为何被人击伤,反不重要。

    两位老祖相对沉默了片刻,岳清明断然道:“那便动手罢!只是于家那边……”木清风淡淡说道:“我为掌教,于家就算颇有微词,难道还敢造反不成!”将手中那根分枝一抛,登时落在母树之上,连结起来,寻回了一处分枝,那母树枝叶摇荡之间,似乎更多出一种清灵之气。

    木清风清喝一声,盘坐于树冠之上,顶门之中遁出一道碧油油的元神,充满了生机之意。岳清明也自遁出元神,神木岛道法皆走的乙木真气的路数,元神通体翠绿,连面相也是绿油油的。

    两位老祖纯阳元神出窍,木清风再无耽搁,喝一声:“起!”元神与先天灵根相合,运用全副心神操控这件异宝!乙木灵根经过神木岛历代数千年祭炼,不知被打上多少元神烙印,神木岛道法一脉相承,大家修炼的皆是一本道经,自也无真气相冲之说。

    木清风真气进入母树之中,当即与历代长老所留真气印记勾连起来,数千年苦功,就算这株母树再庞大,也足以将之祭炼的七七八八。先天乙木灵根甚是奇妙,根须招展之间,能从不同空间汲取灵气,炼化为乙木精气。

    神木岛历代祖师穷尽才智,研究此树,最后归为两大结论,一是此树善能穿破虚空,汲取真气。另一条则更为骇人听闻,诸位长老推测,此树竟然亦非本体,只是一株分枝而已。倘若真是如此,那乙木灵根的本体究竟有多么庞大,只怕一个轮回世界也装它不下了。

    木清风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要知灵根来历,唯有寻到创派祖师才成。乙木灵根中真气关节一一贯通,形如龙鳞的树皮渐次爆发清光,流转不定。岳清明身在树中,竭力维持真气运转,二人所做之事乃是以一己之力撬动树中所蕴之无边真气。

    硕大之极的乙木灵根渐渐变得灵动起来,若有呼吸一般,似有还无,操控此树全由木清风主导,约莫半日之后,真气调匀,木清风元神与大树相合,只觉一吸一呼之间,滚滚真气源源不绝,就似要羽化飞升了一般,心知时机已到,大喝一声,那灵根根须狠狠震颤之间,陡然超拔而起,轰隆一声,撞破虚空不见!

    灵根一走,神木岛上灵气当即失控,许多弟子正自驾驭法器飞遁,或是靠了自家真气排空而起,猝然失了最大的真气之源,不少弟子不及防备,惨叫声中纷纷坠落地上,幸好神木岛道法最能养生全神,才不至于活生生摔死。

    神木岛之中一处隐蔽之地,一位老祖端坐云床,正自运炼法力,乙木灵根飞去之时,霍然睁眼,满面惊怒之色,下一刻身形隐去,已来至先前那一处洞天之中,触目空荡荡一片,莫说灵根,连一片枝叶都见不着,当即暴怒,想了一想,一步跨入,来至神木岛之外,叱开海水,负手而入。

    此处离神木岛不过千里之遥,却见海底出竟亦有一座小小山包,恰如一座岛屿,全由乱石构成,望去十分坚固。那老祖正是于家唯一的一位纯阳老祖,想不到木清风竟敢一意孤行,驾驭一幕令跟不知去了何处。

    那老祖寻思了一阵,径自来寻沙泷商议。沙泷所居亦是一座小岛,只不过沉于海中,平日绝不显现踪迹。神木岛共有四十九处岛屿,这一座海下之岛乃是阴岛,与神木岛本岛之阳岛相对,合在一处便是一座先天大衍阵图。此亦是神木岛祖师之绝大手笔,这座阵图只消有几位纯阳老祖坐镇,就算星宿魔宗倾力来攻,也绝不能攻破。

    那老祖来至岛上一处洞府之前,不必言语,洞门自然大开,径自进去,却见洞府之中粗鄙非常,两旁皆是石壁,全无刻意雕琢之意,那老祖全然无阻,来至洞府深处,就见一位身披紫霞道袍,气宇轩昂的修士凭空而坐,身边一位昂藏大汉,居然便是沙通,见了于姓老祖似是十分吃惊。

    那修士正是沙泷老祖,龙鲸成道,亦是沙通之祖父,见了于姓老祖笑道:“于道友今日如何有空来寻我?”于姓老祖看了沙通一眼,冷笑道:“你倒是好算计,明修栈道,却将自家孙儿故意送给郭纯阳去当苦力,此事你当瞒得过木清风么?”

    沙泷悠然道:“此是阳谋,就算木清风知晓,只要我还在镇守此岛,他便只能咽下这口气。反观于朱二姓,唯有道友一人支撑场面,却是比老夫要凄惨的多呢!”

    于姓老祖怒道:“你也莫要说风凉话,你被木岳两姓擒来,不得已镇守此岛,还要被乙木灵根压制道行,未必见得比我好到哪去!”沙泷怫然道:“于道友若是来斗嘴,且请打道回府,老夫可没那功夫陪你作耍!”



    那于姓老祖名唤于清闻,乃是于啸之父、于沛之祖,闻言冷笑道:“若非朱师弟不幸陨落,我也不愿来寻你商议这等机密之事!”原本朱家亦有一位纯阳老祖坐镇,只是数年前出岛而去,半途被夺魂道人截住,就此陨落,连残魂也不剩。死在噬魂道修士手中,尤其是夺魂道人手下,下场只怕堪比形神俱灭,于清闻闻知此事暴怒,当即要寻夺魂道人报仇,却被木清风压了下来。

    沙泷冷笑道:“你神木岛素来不睦,于岳两家憋足了心思要剔除你们于朱两家,如今大劫将至,以木清风的手段,必会变本加厉,我将沙通送入太玄剑派,便是为我龙鲸一族留个下些种子。”

    于清闻脱口道:“你与龙君乃是血亲,为何不送去龙宫处?”沙泷道:“天龙一族自视太高,我龙鲸一族虽有龙族血脉,在他们眼中只是外人而已,算不得甚么。再者龙族在九天星河之中亦是势大,就算大劫降临,四海龙族多半也会逍遥自在,大不了换个地方罢了。”

    于清闻奇道:“你就放心将沙通交给郭纯阳,太玄剑派创派也不过几千年,与神木岛不相上下……”沙泷笑道:“清虚道宗唯我独尊,向来瞧不起妖族异类。七玄剑派与少阳剑派更是鼻孔朝天,正一道么?除了画符捉鬼,一无是处。玄女宫皆是女子,唯有太玄剑派最为合适,郭纯阳虽然狡诈如狐,却有一桩好处,便是信然守诺,我与他定下盟约,便是瞧准了这一点,总比你们四大姓氏同出神木岛,平日还要勾心斗角来的好些!”

    于清闻无言以对,神木岛四大姓氏之间勾心斗角已然持续了数千年,若非还有魔教虎视眈眈,以及忧心缺少纯阳老祖坐镇会被其他玄门道派吞并,四姓的几位老祖早就自相残杀起来。纵使如此,木清风因嫡子私仇,常年与噬魂道争斗,以至朱家老祖陨落之事,于清闻仍旧不以为然,甚至大为不满,尤其此次木岳两家居然擅自动用先天灵根,更是动摇神木岛根基,于清闻再也不能坐视不理。

    沙泷转头对沙通道:“龙鲸一族的法门我已尽数传授于你,你这便去罢!记住,出了此门,你非是我的孙儿,而是太玄派弟子,我日后若有何不测,除非你修成纯阳,不然万不可为我报仇!”

    沙通眼含热泪,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掩面而去。沙泷叹息一声,神情没落。于清闻待沙通离去,说道:“让沙通投靠太玄剑派倒也不失为明智之举,郭纯阳这些年一直在祭炼一座太象五元宫,想要在大劫降临之前脱出这一方世界,说不定沙通也能随他一起遁走。”想到自家的儿孙,叹息一声,于家出身神木岛,就算再与木岳两家不睦,也断然不会做出抛弃神木岛投靠别家之事,大不了劫数降临,一同应劫罢了。

    沙泷笑了笑,说道:“方才木清风驾驭乙木灵根遁走,乃是去了九层冥土。”于清闻惊道:“他去九层冥土作甚么?冥狱之中鬼祖无数,皆是玄阴级数,倘若出手抢夺,就凭木清风与岳清明两个断难抵挡,若是先天灵根有失……”先天灵根乃是神木岛立派之基,若是出了差错,神木岛可谓万劫不复,由不得他不惊怒交加。

    沙泷淡淡说道:“前些时日地府之中传来震动,竟能穿破两界壁垒,传到此间,之后又有佛门大能出手,封闭了地府,道友想来知道此事了?”

    于清闻道:“那场波动闹得极大,长生老祖莫不知晓,与木清风私自盗用灵根有何关联?”沙泷摇头道:“我亦不知,但二者必有关联。”顿了一顿,冷笑道:“你神木岛自家之事,我也懒得去管,你放心,就算木清风从冥狱中灰头土脸的回来,也自有老夫为他挡劫,损不到他一根寒毛!”说着双手一拍,周身之上蓦然升起一圈宝光,宝光之中有无数符箓游走不定,变化不停。

    于清闻叹了口气,说道:“你被上代岛主与长老用计所擒,又用这一副先天大衍真符之术困住,将你与神木四十九岛祭炼为一体,此事却怪我不得!”沙泷元身乃是一头上古龙鲸,庞然无比,肉身中所蕴法力几乎无有穷尽,被神木岛祖师瞧中,正好彼时沙泷恶了东海龙君,两家互无往来,正中神木岛下怀。于是高手尽出,一场大战之下,沙泷吃了独木难撑的亏,屈辱被擒,神木岛祖师以一套大衍神符的手段,将他肉身与四十九道炼化为一体,作为运转四十九岛大阵的法力来源,这一镇压便是千年之久。

    东海龙君心胸狭窄,居然见死不救,任由神木岛折腾。沙泷身受大衍神符之困,每日皆被抽去元气去祭炼四十九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若说没有冤屈,鬼都不信。但有大衍神符压制,就算他为纯阳老祖,也莫之奈何。

    于清闻道:“那大衍神符之法并非出自《乙木道经》,而是一位岛主自域外学来,但一知半解,困锁你的乃是一件法宝,能发不能收,要将之除去,除非去域外寻来当初祭炼此宝之人,不然谁也奈何不得。”

    沙泷冷笑道:“你不必多言,此事我岂不知!神木岛加于我身之苦,他日定当百倍奉还!”于清闻苦笑道:“你当我之面如此说,却是令我为难了。我虽解脱不开此符,但也有几分手段能令你少受些苦楚。”

    沙泷冷笑:“怎么?朱家老祖陨落,你也知道惧怕了?”于清闻道:“正是如此,你我皆是纯阳之辈,不必多绕弯子,我助你脱开少许压制,日后大劫降临之时,求你出手庇护于朱两家的后人,如何?”

    沙泷道:“千年以来,我每日受那抽去真气之刑,元气损耗太大,能维持纯阳境界不堕,还要靠了我元身庞大之故,大劫降临,纯阳之辈亦是蝼蚁,我可担保不了那时有余力照看其他的小辈。”

    于清闻笑道:“你能如此说,而非一口答允,足见光风霁月,你放心,我也不会强逼你立甚么誓言,只求你量力而行,为两家留下些种子罢了!”伸出手来,掌心中一道金色符箓浮现,将手一扬,那金符化为一道流光,融入沙泷周身符箓之中,洞府之中蓦地金光喷发如潮,道道金流如潮汐奔腾,映衬的满室皆是赤金之色,耀目之极。

    沙泷一声低低长吟,竟是龙鲸天音的神通,身后一道龙首鲸身、腹下生爪的庞大虚影一闪而逝,霍然住口,面上已带了几丝喜色。受了金符加持,困锁他千年的大衍神符果然有了几许松动,到底聊胜于无,已足可令他动用些许法力了。

    于清闻道:“你当知我所言不虚。那道大衍神符我于家老祖也曾参与祭炼,得了几分权柄,可惜真正操控此符的中枢只在木家手中,谁也染指不得。”

    沙泷呵呵一笑,“那也足领盛情了。你放心,我必会守诺,看顾于朱两家后人!”于清闻松了口气,他也不知将这头盖世大妖放出有何后患,反正于家所得大衍神符权柄不多,不足以令沙泷重见天日,但却足够维系其与于家联手的关系了。

    于清闻又问:“木清风前去冥狱,我该当如何?”沙泷毫不迟疑道:“静观其变!眼下神木岛依旧是木岳两家做主,之后遨游星河的纯阳老祖亦会接连归来,道友莫要多做,只积蓄法力静待时机便是。”于清闻转念一想,似乎也别无他法,叹息一声,说道:“神木岛数千年基业,虽说来历源头不明,但这份基业是历代长老苦心经营,若是就此毁去,太也可惜,但愿木清风莫要被噬魂魔念沾染,做下甚么万劫不复之事。”

    凌冲得了三太子敖意所赠那只布袋,心满意足,随惟庸道人回转太玄剑铺,笑书生中途告辞道:“此番能令乔依依铩羽而归,也算报了和事堂之仇,还要谢过惟庸道友相助。”惟庸忙即谢礼,笑书生又寒暄几句,就此告辞。

    回至太玄剑铺,惟庸道人自去歇息,凌冲就在静室之中打坐,取了那只布袋细瞧,一望之下发觉其并非是布袋,而是以一种不知名的鱼皮所炼,晦明童子现身出来,啧啧道:“龙宫果然豪富,这等凝练虚空的宝贝也能随手送人,快瞧瞧其中装了甚么物事?”

    练气士修成金丹之后,便可将法器送入周身穴窍中温养,但也只是权宜之计,法器倒也罢了,总不能不分好坏,无论甚么物事都塞进穴窍之中,毕竟修士还要搬运真气,穴窍中存着物事太多,极易堵塞经脉,使真气走火。于是便有了祭炼洞天法器的手段,这类法器之中凌冲所见所精妙者正是太象五元宫,至于空桑上人置于冥土之中的那座宫殿,已然超脱了法宝级数,自然不在此列。

    祭炼洞天法器法宝耗费宝材太重,连太玄剑派也未将太象五元宫炼成法宝,就算次一等的洞天法器所耗也非玄门大派不能祭炼,因此洞天法器之罕有可见一斑,也是为何那件钧天壶出世,纵使已然残破,也引起玄门大派争夺,还特意定下十年斗法之约。

    要将三昧心炉祭炼如初,所需宝材可非是一笔小数目,凌冲也算狮子大开口,没想到三太子居然咬着牙凑够了一干宝材,如今这些宝贝都装在这个小小鱼皮口袋之中。这等洞天法器龙宫也能说送便送,难怪晦明童子要阴阳怪气的说道龙宫豪富了。

    凌冲神识往鱼皮口袋中一探,此宝并未祭炼,轻而易举深入其中,就见无数宝材规规矩矩放置,细一清点,果然丝毫无差,收回神识笑道:“三太子果是信人,有这些宝材在手,三昧心炉当可恢复七八成威力了!”信手收了鱼皮口袋,晦明童子奇道:“你不动手修复三昧心炉么?”

    凌冲笑道:“眼下当务之急是修炼太乙飞星符法,助我突破洞虚剑诀境界,祭炼三昧心炉之事还要押后再说。”取了曹靖所留三枚星珠,伸手一指,一枚星珠爆散,静室之中霍然腾起无量星芒!

    凌冲早有准备,一口将满室星芒吞入腹中,太乙飞星符阵缓缓运转开来,大片星云越转越急。晦明童子听凌冲不肯祭炼三昧心炉,还有些失望,见他卖力修炼太乙飞星符法,又自开心起来,守在一旁护法。

    白虎星神已成,四灵星相尚缺其三,接下来要修炼的星神凌冲早有计定,便是北方玄武星神!一来自家修炼星斗元神剑时便已驾轻就熟,二来以金生水,由白虎星力推动,修炼玄武星神自然事半功倍。

    北方玄武星域分为分为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玄武者,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乃是辟邪伏魔之神兽,形象为龟蛇相缠相绕。若能将北方玄武七宿之法练至极处,便可化生玄武真神形象,群邪辟易!

    凌冲驾轻就熟,引导星力顺着玄武星域本命符箓一个一个祭炼开去,不得不说曹靖此人修道当真极有天分,所留星力精纯之极,要让凌冲自家凝练,还不知要费多少功夫,但如今却是水到渠成,星力所过之处,一道道根本符箓纷纷绽放光芒,其中禁制一重重生出,几个呼吸之间便有一道符箓被祭炼到圆满境界。

    凌冲调动之下,白虎七宿也自分出道道星光,注入玄武星辰之中,金水相生,果然又加快了几分修炼的进度。不过几个时辰之间,玄武七宿数百颗星辰,也即是数百道本命符箓已被祭炼完成,只差将其等凝聚整合为玄武星神真身。

    白虎星神凝聚时,是凌冲旁观惟庸老道与乔依依大战,陡然顿悟,如今到了玄武星神,则不必如此麻烦,想起修炼星斗元神剑时凝聚玄武星神的几分体悟,阳神轻轻起身,遥望无尽星空,伸手一指,喝一声:“玄武星神,开!”

    一声蛇嘶龟吼之间,一道龟蛇相缠,周遭无穷水光弥漫的法身缓缓浮现!



    玄武星神一出,太乙飞星符阵又生变化,无数星光明灭不定,垂落下来,星影斑驳摇荡之间,凌冲只觉无数符法真义于心头流淌,竟是分外清晰,以往拗口难懂的符术之道,居然升起了几分明悟,显是太乙飞星符阵的进境又有进展,推演之力大大增强。

    玄武星神与白虎星神遥遥相对,一水一金,相互应和,至此太乙符阵星空之中外围半边星光已然点亮,洞虚剑诀所化一团金光在西方七宿星域如鱼游荡,忽然又钻入北方玄武星域之中,星光如柱,落在金光之上,火光四射,连带凌冲心头亦是灵光电闪。

    “看来只要修成四灵星域星神,便可联手推算出洞虚剑诀法相级数的功法!这门太乙飞星符阵果然精妙至极!”太乙飞星符阵太过玄妙,修成一尊白虎星神便相当于玄门元婴境界,若是四灵星神齐聚,则直入法相之境,再反过来倒推洞虚剑诀,方能高屋建瓴、事半功倍。

    “不对,若是洞虚剑诀每一重法诀皆要先将太乙飞星符法修至更高一层方能推演的话,那太乙飞星符阵岂不要先一步证道纯阳,我才能推算出纯阳级数的洞虚剑诀?”凌冲念及至此,不由呆了一呆。晦明童子自然也发觉了这一点,叫道:“原来如此,哈哈!你还是听我的话,乖乖将根本道诀换做太清符法,先以符术证道,再去修炼甚么劳什子的剑术罢!”

    凌冲愁眉苦脸道:“就算不更换根本道法,如今太乙飞星符法是否为我的根本道法,又有甚么区别?”太乙飞星符阵落于洞虚真界之中,凌冲最近下最多苦功的便是这部符术,实则已超越了洞虚剑诀,成为他的新的根本道法,只不过太乙飞星与洞虚剑诀两部道法之间,因有三十六天罡之气连结,来回改易的无比自然,有时凌冲自家都分辨不清了。

    晦明童子大是开心,凌冲唯有先以太乙飞星符法证道,方能踏足洞虚剑诀的最高境界,在他看来等若是太清门胜过了太玄派,纵使凌冲已自认为太清门当代掌教,却也值得大肆庆贺。

    凌冲想了一想,说道:“那便如此罢,大不了以两部道诀证道,剑术之道乃是我毕生所求,绝无放手之理,一切顺其自然便是!我只炼化了一枚星珠,便修成一尊星神,剩余两枚恰好够我将青龙、朱雀两尊星神修成,先将太乙飞星的修为推至法相境界再说!”

    正要一鼓作气,下手修炼,忽觉身下动荡,惊奇之下,便住手出关来见惟庸老道。惟庸道人瞧他一眼,点头笑道:“短短时日,倒是进境不小,只是莫要光顾旁门之学,枉费了本门剑术。”看出他太乙飞星符法修行精进,提点他莫要只顾修炼太清门的符术,荒废了自家的剑法。

    凌冲有苦说不出,只能凛然受教,问道:“师伯,方才一场震动十分诡异,不知来自何处?”惟庸老道伸手一指,笑道:“你自家瞧瞧不就知道了?”

    凌冲顺他手指望去,只见东方之际正有一道翠绿光华如长蛇一般,一头起自海面,一头则扎入虚空不见。那碧绿光华之下隐约可见一根粗大之极的巨木,周遭海水被其搅乱的一塌糊涂,方才那道波动自也是出于其手。

    凌冲看了几眼,皱眉道:“彼处似是神木岛方向,那道碧绿光华……”惟庸老道呵呵笑道:“正是那株先天乙木灵根,木清风命他孙儿自水仙洞府中取来了一截断枝,乙木灵根圆满,这就耐不住寂寞,驾驭其冲破两界藩篱,要飞入地府中去了!”

    凌冲惊道:“神木岛竟要冲入地府?这却是为何!”惟庸道人冷笑:“本来神物自晦,方能躲过无穷劫数。那株灵根元灵已灭,只受人操控,本当沉寂寥寥,将养元气,木清风偏要出甚么风头,如此一来,只怕灵根圆满,招致天妒,必有劫数临身啊!”

    凌冲听闻“撞破两界,闯入地府”之时,心头微微一动,白虎、玄武两大星域星光急速运转开来,推算那一丝灵光的来龙去脉。两大星神结合,所生的推算之力远超先前只有白虎星神之时,令凌冲对世事把控之力大大增强,比如此次木清风驾驭先天灵根而去,几乎一瞬之间太乙飞星符阵便算出如何利用此事与正在地府之中修行的阴神之身取得联络。

    “阴神之身潜入地府已有一段时日,也该联系一番,有两大星神法身在,我的道行还在一般的元婴真君之上,纵然与阴神连结,也不会被其法力冲垮元神。”如今他已肯定阴神阳神并不会相互厮杀,争夺主奴之地位,毕竟是一道元神分离出来,本我意识仍是完整一块。麻烦出在阴神阳神之身不同的道行修为上,上一次与阴神之身联络,就险些被其元婴境界的法力压垮阳神,阴阳相斥,纵使本我意识居中调和,玄魔两道天然相克的法力可不会顾忌是不是一个本我意识,法力相冲之下弱者灰飞烟灭也在情理之中。

    先天乙木灵根贯穿虚无,洞彻阴阳,先一步撞入第一层冥狱!木千山盘坐在树根一个树洞之中,元神朗照之下,只觉周身一寒,已是身入冥狱阴界!

    冥狱之中全无大日照射,终年都是灰沉沉的,第一层冥土中一处荒凉之地,沙砾裸露,充斥着无边阴气,此处阴魂不多,一个个全无灵智,只依循本能游荡不休。这些阴魂都是阳间生灵死后魂魄落入冥土,日夕受阴风割刮侵蚀,可谓百刑加身,惨不可言。这等阴魂全无超拔之期,其下场唯有被终日不息的阴风磨灭形神,又或是被鬼祖鬼将鬼兵之类一口吞噬,成了别人法力的养料。

    阴风陡然强盛起来,阴物面上露出惊恐之色,本能之间拔腿便跑,想要躲避这一股股要命的阴风。冥狱上空陡然现出无数裂痕,如蛛丝一般蔓延开去,一声轰鸣之间,一根长长碧色奇物一头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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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层冥狱之中鬼祖级数的大妖魔为数不多,毕竟玄魔两道高手时常潜入冥狱打秋风,第一层冥狱可是最易潜入,专修肉身的鬼祖乃是祭炼法宝的上佳宝材,历年之间,屈死枉死在玄魔两道手中的鬼祖足有数十位,乃至第一层冥狱中健壮一点的妖魔都瞧不见。

    木清风驾驭先天乙木灵根直扑冥河之水,左右扭转之间,不过半日功夫已来至一条大河之畔,正是三途河,浊水滔滔,自虚空而来,又复流于虚空之中,木清风毫不迟疑,乙木灵根狠狠撞入大河之中,掀起了无穷浊浪,涟漪如潮,拍打之间不知将多少在河中河边游荡的幽魂击成了粉碎!

    眼前光景变化,空间转移之间已来至第二层冥狱,木清风大袖一起,乙木灵根冠盖之上现出一团灵光,幽幽燃烧如火,但时明时暗,似乎随时可能熄灭。这团灵光外裹碧色,内蕴灵机,正是神木岛创派祖师遗留在灵根中的一点灵识。

    练气士修炼之道,无非是壮大元神,历经劫难,将元神炼得万劫不磨,而后烙印虚空,成就长生。但长生境界并非修道的终点,相传其上尚有数层境界,最高一层号称与道合真,元始不朽,只是唯有传说流传,至少轮回世界之中并无人能够见到那等境界的人物。想来唯有九天仙阙或是佛门净土,又或是玄阴魔界方能诞生出那等惊天动地的人物罢?

    神木岛创派祖师的来历已不可考据,木清风也漠不关心,他所求者是要寻到创派祖师其余元神碎片,得到乙木一脉纯阳境界之上的道诀功法,才好再进一步。轮回世界并不乏纯阳老祖,但超脱纯阳之上的老祖却如凤毛麟角,如今大劫将至,天机紊乱,木清风谋划多年,才敢火中取栗,孤注一掷一把。

    要知闯入九层冥土太过危险,危机重重,各层冥土中的鬼祖不说,九幽黄泉门也是一大隐患,木清风怀疑前些时日地府中传出的异动便是九幽黄泉门干的好事,要去地府必然要与赫连无敌之辈硬碰!

    他身旁岳清明亦是满面冷峻之色,说道:“师兄与我曾有推演,冥狱前四层守卫的鬼祖不多,突破不难,但从第五层开始便会阻力重重,也不知创派祖师这团灵光能否寻到其他的元神碎片。”

    木清风淡淡道:“创派祖师分明将自家元神遁入乙木灵根中修养,为何又有元神碎片存于地府之中?若非地府偶尔开启,泄露出些许气机,这个大秘密千万年以后也未必会被我等知晓!创派祖师元神沉寂数千年,只怕是伤重不治,唯有靠我等后辈子孙之力,将他老人家带回神木岛!”

    乙木灵根飞行之间,碧光照世、翠芒惊天,太过引人耳目,木清风嘿了一声,将那乙木灵根炼为十丈长短,枝枝杈杈也自收敛了不少。木千山端坐树洞之中,只靠乙木灵根飞遁时泄露出的丝丝灵机,便足以令他道行境界再有进展。毕竟就算他身为木清风嫡孙,平日接近灵根母体,汲取其中精纯精气的机会也是不多。就在灵根于第二层冥土飞掠之际,他已感到自家元婴壮大了五分还不止,若是照此下去,等来到地府之中,只怕他便能凝结法相了!

    金丹境界重的是道心修为,盖因真心凝聚变换,唯有道心修炼到极致,元神宁澈,方能把握住真气锤冶锻炼的火候,顺利凝结金丹。而元婴境界却是要感悟造化之理,譬如婴儿于母胎之中孕育,无中生有,由小及大,由弱及强,缓缓哺育,一朝功成,婴儿出现,乃是我中之我,身外之身,因此有身外化身之说。

    其实练气士在长生之下几大境界之中,公认最为难过的乃是两关,一者金丹,讲求心性火候入炉,烹煮大药。二者则是脱劫,到此境界时天地降灾,大道送劫,避不过,躲不过,唯有挺身而出,迎难而上。过得去柳暗花明,过不去自求多福。

    从元婴至法相境界,并非是最大的难关,这一关讲究的是一道水磨功夫,元婴既成,不过是不断祭炼元气,将之喂养纯熟,譬如三朝婴孩,食用五谷杂粮,渐渐身形拔高,筋骨粗壮,自然就能担山挑岳,力大无穷。等到婴儿喂养纯熟,与自身道法神通相合,便是法天相地之相,因此成为法相!

    木千山资质一流,金丹元婴两关过得轻易无比,早该凝练法相,但神木岛的乙木功法到此境界太过注重真气之修聚,他也无有捷径可走,唯有老老实实炼化真气,存于丹田喂养元婴,但有了先天乙木灵根这株大树,精纯之极的灵气却是予取予求,当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当下炼化真气炼的不亦乐乎,别提多么兴高采烈。

    木清风分出心神关心孙儿修炼进境,发觉木千山周身吸纳灵机,乙木真气如萤火、似繁星,竟是已入佳境,不由捻须微笑。乙木灵根依旧循着水气往联通两层冥土的冥河飞去,那一团神木老祖的残魂元神始终无有异象,只是毫无生气的脉动不休。

    乙木飞遁之时,地上左近渐渐有鬼物阴神活动,生的奇形怪状,大多正在厮杀苦斗,若有得胜之辈便将败者一口吞噬,一路行来已有不下数十位或金丹或元婴级数的鬼怪吞噬了足够的同类,禁不住仰天长啸,一跃跨过一大境界,成就大法力者!

    木清风与岳清明只冷眼旁观,绝不出手干涉,冥狱之行危机处处,纵使两位纯阳老祖联手,也要如履薄冰,不敢多生事端。但他们不去管闲事,可禁不住厉鬼鬼物主动前来生事。乙木遁走之时声势比方才小了许多,众鬼物眼中只是一根十余丈的木头,自头顶飞跃而过,木上立着两人,俱都风姿出彩,面色冷峻。

    当下便有不知死活之辈起了贪念,想要将那灵木据为己有,乙木精气虽是鬼物的克星,但世间之道阴阳相克亦相吸,众鬼物隐隐觉得若能炼化了那根木头,对自家修行大有好处,此是玄阴之道也需一点纯阳之意点化,方能阴阳相济,生生无穷之理。

    先时鬼物们还不敢造次,只瞪着一双双鬼眼冷幽幽瞧着,继而一位身披双翅的元婴鬼王终于按捺不住,一声鬼啸之间,腾空而起,手中现出三柄魔叉,每一根之上皆是魔火熊熊,能灼人魂魄,歹毒之极,那鬼王狂笑一声,三根魔叉呈品字形飞来,其速绝快,竟不亚于剑修施展剑气雷音的手段!

    木清风一笑道:“此獠倒是谨慎,可惜遇到了老祖。”心念一动,一道乙木精气自灵根之上飞出,化为一条碧火,如蛇扭动,又如长鞭一抖,三柄魔叉一经被碧火沾染,原本的魔火突然熄灭,连魔叉本体也被也枯柴一般,眨眼之间被烧成了灰烬,碧火灵蛇去势绝快,在那鬼王惊叫欲逃之时,只轻轻在其腰间一绕,一尊元婴鬼王登时被一丛碧火包裹,滋滋啦啦声响之中,惨叫之声戛然而止,碧火过处,已成了一团灰烬!

    这一手凶残之极,那鬼王一个照面也未撑住就被打杀,果然震慑住许多同级鬼王。但随即一连三声怒吼,初时还在万里之外,吼啸之声连连,两息之后已不足千里,显是来鬼遁法非同一般。

    岳清明却是满面哂笑之意,说道“不过区区三个法相小鬼,也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随手抓了三团乙木精气,捏了一捏,扬手打出,三团碧光如离弦飞箭,闪得一闪,分袭三位鬼王。千里之遥转瞬即至,噗噗噗三声轻响,三位形态各异,但俱都凶猛狰狞的鬼王呆呆而立,眉心中皆有一处小洞,随即碧火熊熊,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木清风摇了摇头道:“没想到许久不来冥狱,此处的鬼王还是这般不成气候。”岳清明笑道:“还是来几个鬼祖杀杀来的痛快!”师兄弟两个各有暗招深藏,若是玄阴鬼祖出头,一不留神之下,也要被取了性命,可惜神木道法先天与鬼祖阴气相克,就算捉了活口,也无甚用处,只能用来与同道交换别的财货。

    三位法相鬼王一死,余下鬼物更是噤若寒蝉,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那株怪木扭动之间,钻入阴川河中不见。木清风未免夜长梦多,对鬼祖之下皆不理会,出了阴川河已到了第三层冥土。

    其后师兄弟两个轮番催动灵根,倏忽之间撞破第四层、第五层,一路有惊无险,居然来至了第六层冥土。木清风忽一皱眉,说道:“不对!”岳清明亦奇道:“往常第四层冥土之中就有几位鬼祖时常逡巡领地,好勇斗狠,怎得一个都不见了?”

    乙木所过之处风声鹤唳,待诏之下的鬼王哪个敢露头找死?只恨少生了两条腿,拼命逃窜,按理这般浩大声势,纵使鬼祖再能隐忍,也不该一个也未出手,除非是那些鬼祖一夜之间全数搬离了冥狱,改到阳间去住了。

    木清风沉吟道:“鬼祖莫名不见,只怕与地府异动有关,不去管它,先到地府再说!”先天灵根在一扭,已是到了第八层冥土,眼前阴气如潮,黄风滚滚,半点阳气也无,就算木清风这等老祖在此地施展玄门神通,威力也要大打折扣,好在二人早有准备,足下一点,先天灵根爆出碧色光华,条条瑞彩横空,将阴气黄风俱都隔挡了出去,半点不能侵入。

    正要穿入第九层冥土之时,一只亩许大小,满是白骨骨刺的鬼爪蓦然抓来,乙木灵根所发光华被大手恶风一压,登时向内塌陷,木清风心知来者不善,头顶冲出一派精气长河,却是元神显化神通,乙木灵根条条枝叶狠狠一震,将那大手生生震飞出去!

    一位老魔周身白骨嶙峋,骨刺狰狞,三头六臂,一手持白骨法杖,哈哈大笑而来,身后跟着两位鬼祖,正是鬼铃与伽薄两个,那老魔正是夜乞老祖,啧啧叹道:“老祖只道此界贫瘠,谁知尚有这株先天灵根!”越看越是喜爱,鬼铃在他耳边道:“老祖,灵根之上的便是玄门神木岛岛主木清风,此人是纯阳境界,法力倒是稀松平常,只是乙木真气最能克制阴间鬼物,倒要小心应付。”

    夜乞老祖率领两位鬼祖出了地府,本拟去九层冥狱中扫荡一回,将诸位鬼祖收归麾下,谁知绕了一圈,竟只寻到两位落单的鬼祖,还不堪大用,气的夜乞老祖一口一个尽数吞了,倒是借其精气勉强将法力补回了全盛之时五成左右。

    冥狱中鬼祖不多不少,足有数十位,分布九层之中,先被九幽黄泉门扫荡了一回,其后夜乞老祖再来,连口汤水也喝不上了,想来也对,能修成鬼祖之辈,皆是精细超鬼,冥土中异变连连,要么大家联手共抗劫数,要么明哲保身,寻个谁也寻不到的僻静之所躲藏,总比被人一个个捉到,受人驱使来的好。

    夜乞老祖说吃边吃,鬼铃伽薄两个着实吓得不轻,那老魔意犹未尽,一双魔眼只在他两个面上来回游荡,似乎苦思该吃谁。可怜鬼铃伽薄两个皆是坐镇一方的鬼祖大魔,遇上夜乞这位不讲道理的魔祖,只能屈服于其魔威之下,战战兢兢度日。

    木清风不知夜乞老祖来历,但见其周身魔光滔滔,魔威盖世,竟是一尊罕见的魔祖,不由纳罕:“从未听闻世间尚有这么一尊魔祖,难道却是自域外而来的么?”这一猜测却是歪打正着,夜乞老祖本是夜叉一族长老,因与大金刚王佛争斗失败,被佛法困锁,镇压于大金刚寺。岳清明与木清风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狠狠催动法力,先天乙木灵根爆起层层瑞氛,无穷乙木精气喷涌而出,就在树冠之前凝聚为一道森然涡流,竟是问也不问,恶狠狠撞了上去!

    他们不知夜乞老祖深浅,一旦缠斗下去,引来更多玄阴之辈,只怕就要身陷围攻,脱身不得,不如一鼓作气杀退那老魔,只要入了地府,鬼祖心有忌惮,不敢触怒佛门大菩萨,反有回旋之余地。

    那涡流纯由先天乙木精气妙化而成,无论多少冥狱阴气,一经吸入,皆被搅成了虚无,夜乞老祖目泛谨慎之色,却舍不得这根先天灵木,若是夺了到手祭炼成法宝,只怕夜叉一族的族长也要换上一换了,利令智昏之下,双臂一拍,周身滚动不定的黑光如潮涌上,毫无花哨与先天乙木灵根拼在一处!

    夜叉一族精修肉身,可横渡虚空而不受丝毫损伤,但亦有法力神通传承,夜乞老祖所修黑光便是其本命神通,玄阴法力拧成一团,颇有炼化万物之意境,与乙木精气相抗正是棋逢对手。黑光碧芒甫一接仗,便爆起漫天异彩流光,绿芒如虫、黑光四箭,四下飞散乱洒!

    夜乞老祖周身狠狠一震,竟被撞开千里之外,乙木灵根也不好受,老皮之上滚滚碧光猛地一暗,就似风吹烛火,随时都有熄灭之厄。夜乞老祖不怒反喜,他最喜这等硬打硬抗的战法,大叫一声,一步跨来,又是一记黑光捣出!

    木清风大惊失色,以两位纯阳老祖毕生法力催动先天乙木灵根,竟也只与那老魔拼了个旗鼓相当,简直骇人听闻!见其猱身又上,不得已唯有再度催动灵根,狠狠撞去!

    砰!砰!砰!接连三记还招,绝无甚么花俏之术,纯是以力拼力,力强者胜!夜乞老祖挨到第二记时,全身白骨忍不住微微颤动,发出吱吱声响,被木清风看出便宜,又是一招轰来。

    夜乞老祖不愿示弱,强提真气接下第三记,忍不住怪叫一声,无量力道加身,喀喇喇声响之中,骨屑纷飞,已是伤到了根本。尤其本命黑光在硬拼之下抵挡不住,倒卷回来,先天乙木精气趁机侵入,夜乞老祖骨架之上受了沾染,居然生出无数绿意,还有许多白花红花绽放!

    那老魔头不得已,让开去路,遁走之下,先去炼化身上乙木精气。带头大哥一走,伽薄与鬼铃两位对望一眼,不敢接战,也随其而去。木清风舒了口气,岳清明却惊叫一声:“师兄,灵根有损了!”木清风大惊,忙即查探,却见数根分枝断裂,却是吃夜乞老祖强横无匹的法力反震,连先天灵根之躯也自承受不得。

    木清风面色黯然道:“想不到灵根才自圆满,又生劫数!”岳清明道:“方才那老魔从何而来,法力恁的高强!”木清风道:“劫数将至,群魔乱舞,原也不足为奇!走!”拼着乙木灵根受创,趁夜乞老祖遁逃,夺路而去!

    九幽黄泉门,掌教大殿霍然开启,掌教赫连无敌猝然出关,足下水波流转,顿足之间已出了九幽门总坛,一阵清风吹过,已到了一处宽阔之地,面前便是无边黄泉,滔滔滚滚,不知其所来,已不知其所去,黄泉边上正有一位枯瘦道人盘坐,正是阴祖。其与赫连无敌勾结,暗算了九幽祖师,将身内神木道人大半元神以偷天换日之法转换入九幽祖师身中,余下一点残神不足为患,只需闭关数载,便可炼化。

    但此时阴祖面上全是冷厉之色,周遭黄泉围绕,却有无边绿意生自体内,更隐隐有咆哮嘶喊之声,胸前、后背不断鼓出一个个大包,就似有甚么物事要从里面挤了出来一般。

    赫连无敌祭起镇玄鼎飞至阴祖头顶,垂下一派水幕,土黄之气交缠,化为道道灵光钻入阴祖七窍,助其镇压伤势。阴祖得其援手,心思一定,周身黄泉水声大盛,那一个个大包却渐渐沉寂下来,被生生镇压,点点绿意也自消散不见。

    过了半晌,阴祖双目一睁,轻轻起身,嘶声道:“多谢掌教援手!”赫连无敌道:“阴祖不必客气,那神木道人元神残缺不全,只要少许苦功便可炼化,为何却又造起反来?”阴祖淡淡道:“有另一股本源法力闯入冥土,自然不甘寂寞,要作祟一番。”

    赫连无敌眉头一皱,抬首上望,魔目之中映出先天乙木灵根的所在,点头道:“果然有异宝自阳间而来,只怕便是为了这神木道人,如今往地府中去了,本座欲得此宝,阴祖可否与本座同去瞧上一瞧?”阴祖阴恻恻道:“如此甚好。”

    地府之外,奈何桥一界,一条浊水现身,却是九曲九泉图所化,其元灵立于大水之中,向地府深处遥遥望去。墨染虽死,赫连无敌许诺其只要真心投靠,自会善加祭炼于他,不令其跌落道行。九曲元灵苦思之下,点头应允。魔道的法宝与主人一般,本就没甚么忠孝之义,若是不从自家元灵必会被赫连无敌抹去,其中轻重自是一目了然。

    九曲九泉图奉命监视地府,却不敢闯入奈何桥上,生恐被黑白无常打残,其每日用心瞭望,但见地府深处静谧非常,无有丝毫动静,久而久之,自家也自懈怠起来。

    忽然虚空震裂,一株参天巨木直愣愣挤了进来,地府之外碧意大盛,好好一处死者魂灵容身之所,竟被那巨木弄得生机一片,显得不伦不类。岳清明见了三生石与奈何桥,大喜叫道:“师兄,地府到也!”

    木清风点头,张口喷出一道精气,如甘霖遍洒落在神木道人残神之上,口中念诵神咒,咒音忽高忽低,低沉激昂兼而有之,令人捉摸不透。那团残神精气也随着咒音变换其形。岳清明只觉一股无形波动自残神之中生成,向四面虚空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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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清风所念是道家度幽神咒,能接引亡灵,超度幽魂,与佛门往生神咒有异曲同工之妙。神木祖师元神残破,几无灵智可言,唯有施展此术寻找地府之中其余元神碎片的踪迹。

    神咒之音低沉悠长,神木祖师残神亦随之不断发出涨缩之意,一圈圈无形意念自其身上发散开来,幽幽扩张,无远弗届。木清风特意将残神靠近地府入口,大部分无形意念冲入地府之中,经过奈何桥、三生石,直抵枉死城。之后又自枉死城直入更深处的阎罗十殿,乃至于那一座小小的阴山。

    咒音意念穿过奈何桥时,黑白无常二神并未现身,显是漠不关心。咒音激荡之间,枉死城中亦有耳闻,惊醒了沉浸于修炼的凌冲阴神化身。阴神之身借枉死城中无尽岁月、无穷鬼神烙印于此处虚空的意念灵识,返照己身,以助修行。

    烙印于枉死城中虚空之中的鬼神意念可谓无穷无尽,愤懑、不甘、诅咒、怒骂,乃至灭世之念,种种负面情绪应有尽有。这些负面情绪亦可算作魔念之流,其实能来到枉死城者,皆身负冤屈怨气,正是天赐修炼噬魂劫法的上佳之地。

    阴神之身展开心念世界,返照鬼念,汲取其中魔意魔念,短短时日之下,阴神正念已壮大了太多,连带七情魔念也自强横了近倍。先前他的噬魂劫法修为已入元婴之境,如今修为暴涨,已能感到离法相境界只差一丝丝差距而已。

    神木残神所发意念之力惊醒了阴神之身,当下住了修炼,想了一想,伸手一捞,噬魂幡已现身掌上,这杆魔幡随他修为增长,威能也自提升,魔道法器以八道禁制为一重境界,如今已是四十重境界圆满,更将弃道人当年所留一点灵识完全炼化,连其中残缺也修复完成,真真正正属于凌冲一人的法器。

    他将噬魂幡轻轻摇动,幡面上混沌之色流淌如涡,一尊忿怒化身升起,见了正念本体微微躬身,阴神正念再一指,那忿怒化身之中分化一丝魔念,无影无影,遁出枉死城,前往奈何桥上,查探动静。

    那魔念只是一缕元识,亦有所知所感,就算为人发觉毁去,也无伤大雅,正是刺探局势最佳之物。魔念来至奈何桥上,却不过去,就见木清风驾驭了乙木灵根,专心作法。阴神之身在枉死城中自忖:“怎得木清风来了地府,那株碧木想来便是先天乙木灵根了,如此重宝孤军深入就不怕被一干鬼祖抢了去?那团碧火是甚么物事?难道……”凌冲曾去神木岛见过木清风,阴神自也记得,一眼认了出来。

    木清风颂咒之声越发宏大,无形意念渐渐充斥地府,枉死城与十殿阎罗之处始终静悄悄的全无动静。那座阴山之上芦蓬之中,忽有一点金光闪现,横空一划,一道豁口生出,内中清亮如水,隐隐有禅唱梵呗之声传来,一人跨将出来,披头散发正是一副头陀打扮,但身上仍着一身道袍,显得不伦不类。

    那人微微抬头,居然是九幽祖师,他与噬魂老人本已入大菩萨净土,随菩萨修行,不知为何又回转了来。相比去时,九幽祖师面上已无好勇斗狠之色,代之以十分平和之意,其摊开手掌,掌中一团碧光闪烁不定。

    九幽祖师向那碧光笑道:“神木道友劫数已满,今日便是解脱之时,当真可喜可贺,我奉菩萨之命,送你与你残神相合,自此之后天高海阔,后福无量!”

    那团碧光之中沉寂半晌,一个苍老声音答道:“我遭劫已久,原以为就此沉沦,不想还有超拔之日,还要多谢菩萨慈悲之意,出手相救。也要多谢九幽道友不计前嫌。”

    碧光之中竟是神木道人的元神,当年其被阴祖暗算,将其吞噬入体炼化,千年煎熬之下,虽仍牢牢守住一线清明,但本命元气散失殆尽,元神也自浑浑噩噩,若无外力搭救,只怕再过数百年便要被阴祖得逞。

    阴祖也不好受,炼化神木道人元神空耗千年光阴,累及自家修为并无寸进,还退步不少,以至于被小辈赫连无敌赶上,才有与赫连无敌联手,暗算九幽祖师,将神木道人元神转嫁之事。神木道人元神一去,阴祖沉珂顿消,好的不能再好,欣然与赫连无敌来瞧热闹。

    神木道人大半元神被九幽祖师带入菩萨净土,菩萨秉持佛门慈悲之旨,出手将其自九幽祖师体内救出,得以返本归源,这才记起前身之事,至于其为何带了乙木灵根落入此界,又为何将灵根遗弃等事,菩萨心头明了,却未多言。九幽祖师丝毫不知,却也不问。

    九幽祖师笑道:“我如今虽受菩萨戒,觉今是而昨非,但尚未修行入门,菩萨许我以头陀之身带发修行。你的残余元神一分为二,一半已被阴祖彻底炼化,再也寻回不得,另一半就在地府之外,你得了那一点残神之后,修为要降至纯阳之下,还要苦修多年方能复原,此事菩萨早已交代清楚。事不宜迟,这便动手招引你的残神归来!”

    手掌一收,神木元神虚浮而起,九幽祖师往怀中取了一道金色法旨,祭起半空,那法旨徐徐展开,其上全无一物,唯有一个“收”字,九幽祖师按着菩萨吩咐,只躬身一拜,叫道:“请菩萨显灵,收!”那金色法旨陡然一震,化为一道金光,直冲霄汉!

    地府之外,木清风面上焦急之色愈来愈浓,度幽神咒已反反复复念诵了七八遍,神木残神空自震荡不休,却始终不见有甚么动静,毕竟此处乃是地府,耽搁越久,越是麻烦。

    正当他有些不知所措时,一道刺目金光陡然自地府涌出,金光之中梵唱连连,就似有千百位高僧同时诵经一般,金光一出,如骄阳腾空,地府中亿万年积累的阴气晦气污气霎时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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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来路不明,但其中慈悲忍辱精进之意却亮如虚空之星,令人生不出半点违逆之心,木清风何等眼力,已知必是佛门高人出手,此处乃是地府,再想到先前传递至阳间的那股浩瀚之极的佛门法力,来者是谁已是呼之欲出。

    果然那团金光飞来,一声悠悠叹息传来:“我奉佛陀之命驻守阴间,引渡幽魂,超拔罪孽。那神木道人灾劫已满,今日该当返本归源,这道残神我自取去,还请行个方便。”

    木清风纵有万般不愿,也断不敢与佛门大菩萨争持,忙低头垂目道:“听凭菩萨吩咐。”那团神木残神登时被吸入金光之中,微微一晃,就要往来路飞去。

    木清风忙叫道:“弟子来意菩萨定知,求菩萨指点迷津……”金光正要飞回,顿了一顿,菩萨声音又道:“他有他的来处,你自有你的去处。”微微一转,散出几重光晕,已然飞入地府不见。

    木清风颇有些失魂落魄,菩萨之言不啻打个了机锋,机缘不到,难以参悟得透,难道多般算计,拼着灵根受损,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么?

    岳清明见菩萨竟而当真显灵,也是惊了一惊,凑上前问道:“师兄,该当如何?”木清风正自沉吟不绝,心头忽然起了一丝警兆,喝道:“哪位道友在此,还请现身一见!”

    就见两人如闲庭信步而来,当先者正是赫连无敌,身后一位枯瘦老道,满面冰寒之色,却未见过。但二人头顶皆有一道冲天大河扬起,滔滔不断,那老道气势比赫连无敌竟是丝毫不弱!何时九幽黄泉门又出了一位这等高手?

    岳清明见了赫连无敌两个亦是心下一沉,从各层冥狱鬼祖消失起始,到大菩萨法旨现身取走神木祖师残神,再至赫连无敌二人现身,局势愈加不利,唯有靠着先天灵根,方可保师兄弟两个安稳遁入阴间。

    赫连无敌手中把玩着镇玄鼎,目中异彩连连,望向先天灵根,笑道:“木道友好大手笔,居然敢动用镇派之宝强入地府,本座倒是佩服的紧。你在阳间我还奈何不得,今日到此正是地狱无门自来投,怪只怪你贪念未除,我倒要瞧瞧失去了先天灵根镇压,你神木岛的道统还能维持到几时!”

    木清风毫不示弱,冷笑道:“赫连无敌!你也太过狂妄,我有先天灵根在手,就凭你二人想要强留我在此却是做梦!”赫连无敌笑而不语,又有一人冷笑道:“那么加上我等如何?”一道魔影现出,夜乞老祖昂然而来,身后依旧是鬼铃与伽薄两位忠心的跟班。

    木清风心一沉,最为被动的局面终究出现,诸方魔头联手来袭,原本就算九幽门又多了一个赫连无敌,他也怡然不惧,有先天灵根在手,就算斗不过也可从容遁走,但另多了一位不下雨赫连无敌的老魔,仅凭他与岳清明两个,不免力有不殆,捉襟见肘起来。心下暗暗后悔:“早知如此,该等遨游星空的几位前辈归来再动手,至不济也要拉上于清闻,好歹有个帮手。”

    岳清明忽然冷笑道:“你们这些魔头想得倒美,就算我师兄弟不敌,大不了冲入地府之中,方才大菩萨显灵,你们若敢跟来,却是自家来求超度了!”

    赫连无敌面色一变,他担心的正是如此,此行只为先天灵根,若是被其逃入地府,谁也没胆子跟去,毕竟再惹怒菩萨,只怕下场堪忧。夜乞老祖也对先天灵根虎视眈眈,岳清明之言正中其投鼠忌器之处,忍不住与赫连无敌对望一眼。

    阴祖忽然阴恻恻说道:“灵根可以遁入地府,你二人需将性命留下。”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一身盖世魔威却非摆设,显是对木清风两个起了杀意。

    赫连无敌哈哈一笑,叫道:“阴祖说得不错,撇了宝物不要,只要将你木清风绞杀,神木岛群龙无首,还不是任我等予取予求?一根先天灵根倒算不得甚么了!”

    三方僵持不下之时,法旨金光已带了神木道人残魂飞入阴山之上,一路之上金芒遍洒,等到来至九幽道人面前是,法旨金光恰好消散殆尽,只剩一点翠绿之意,不必九幽祖师提点,神木道人元神一扑,将那点翠芒吞入,自此大半元神终于聚拢,碧光一闪之下,一位相貌清癯的道人现身当场。

    九幽祖师笑道:“恭喜道友脱劫而出,再见天日。地府之外是道友隔世弟子,正被一干魔头围困,道友可去相助一臂,也算全了一段香火之情。”

    神木道人伸出双手,左看右看了一阵,长叹一声道:“浑浑噩噩千年,今日才得清明,菩萨慈悲,弟子永记在心。”回首一望,点头道:“我当年沦落孤岛,将一卷道书与灵根留下,那二人果然修炼的我这一脉功法,只是我亦是叛门出教之人,算不得其等祖师。”

    九幽道人笑道:“救与不救,道友可自家考量。对了,道友出去时,路过枉死城,其中那个小鬼大可不必理会。我还要回净土上缴法旨,有缘再见罢!”转身步入清光之中,一来一去竟是潇洒非常。神木道人怔然,他为躲避仇家,特意以元神遁走,舍去肉身,连那部道书也是顺手为之,没想到却开枝散叶,立下好大家业,饶是如此,只觉神木岛道统与他全无干系,自家亦非神木岛的祖师。千年沉沦,终得清明,还欠下佛门一个大因果,可非简单之事,不知何时才能还清此债,良久才苦笑一声,遁出了阴山。

    神木道人全盛之时,道行神通远在一般的纯阳老祖之上,纵然遭遇劫数,道行大损,也相当于脱劫级数的宗师,木遁之术展开,一溜碧光飞腾如火,闪得一闪已越过阎罗十殿,眼前便是枉死城。神木道人想起九幽祖师那一句“枉死城中的小子不必理会”,微微一笑,也不落下,径自飞过,百忙中向下瞧了一眼,却见一位分明是魔道修士的少年,手拄一杆魔幡,正自满面警惕的望向他。

    “这厮分明是魔道修士,若无九幽道友那一句话,我就顺手一记乙木神雷送给他,正好在此投胎。难道此人是九幽的后辈弟子,因此才不欲我加害?”神木道人微觉奇怪,也未深究,九幽祖师既然特意交代,他也不愿节外生枝。

    凌冲阴神之身运集全身功力,只要那道人动手,拼却这副魔幡之体,大不了与之同归于尽。那道人不过瞧了一眼,径自飞走,凌冲阴神微叹一口气,那人法力波动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居然曾在九幽祖师身上感受到过,答案则是呼之欲出,那人竟是神木道人,一改先前浑浑噩噩、不辨东西的模样,竟是恢复了灵智。

    记得还是九幽祖师将其带入菩萨净土,没想到这么快便能重见天日。也唯有菩萨出手,方能这般改天换地,逆转乾坤。“神木道人此时出世,天下又要乱上一分。这些个上古老祖一个个争相露面,正是劫数将临,天机混乱之兆!神木道人想来是要施援木清风,这个热闹不可不看!”

    阴神好奇心起,也不顾其他,径自飞起,跟随神木道人之后。神木道人见那小子居然还敢尾随自家,呵呵一笑,眨眼间已到奈何桥边,正要一冲而过,却见灵光一晃,黑白无常现身桥上,神木道人当即驻足停步,漠然望去。

    双方对视片刻,黑白无常又自敛去形迹不见,神木道人暗送一口气,黑白无常联手他现下绝非敌手,好在地府重地许出不许进,自家要出地府,其等自然不会阻拦,但一去之后,便再也不得回头。

    凌冲阴神紧随神木道人,见黑白无常让开道路,神木道人一晃而过,想了一想,就在奈何桥旁落下遁光,并不过桥。他还要借着枉死城修炼噬魂劫法,若是为看一场热闹出去,再也回不来,可就得不偿失,反正有噬魂魔念在,玄魔双方一举一动皆可尽收眼底。

    神木道人过了奈何桥,将形迹敛去,纯阳老祖施展法力,比无形剑剑遁还要玄妙,一抹淡淡虚影一晃,再也寻不出任何踪迹。绕过三生石,便见木清风与夜乞、赫连无敌之辈剑拔弩张之势。

    神木道人虽不自承神木岛祖师,也好奇当年留下的道法这些后辈修炼的如何,按捺着并不抢先出手,毕竟能不暴露身份乃是最好。

    赫连无敌与夜乞都垂涎先天灵根,只要将之炼化,自家法力神通又可再进一步,但又顾忌木清风有玉石俱焚之举,拼着身陷地府,也不令他们得逞,毕竟佛门大菩萨的法力谁也不想在领教一次。

    就在僵持之时,谁也意想不到抢先动手的居然是沉潜了千年的阴祖,那枯瘦道人蓦地伸手一抓,撕裂虚空,捉出一卷图画,正是在地府周遭游荡的九曲九泉图,自语道:“此宝祭炼的不坏,倒可一用。”

    九曲九泉图元灵猝不及防,被一只枯槁大手捉住,正要挣扎,只觉一股沛然无尽法力猛冲入核心禁制之中,开始祭炼起来。那法力正是纯正之极的黄泉圣法之道,就算是伯齐老祖也未有这般浑厚精纯的法力。

    法宝之物所求,不外乎有一位通天彻地的主人,能将自家祭炼到更高境界,九曲九泉图虽是伯齐老祖亲手祭炼,却屈服于赫连无敌淫威之下,不曾玉石俱焚,便是有了私心,被阴祖浩然法力一冲,当即大喜,积极配合起来,敞开了核心禁制请阴祖祭炼。

    阴祖单论法力还要胜过赫连无敌一筹,毕竟数千年道行非同小可,不过数息之间九曲九泉图前四十重境界尽数祭炼完全,随手一抖,那图画演化无边大河,又有黄土滚滚,兜头向木清风刷落!

    木清风大喝一声,袖中飞起一道碧绿剑芒,竟是一柄法宝级数的飞剑,剑身一抖,幻起无穷剑光,如飞蝶狂蜂,舞动不休,交织成一片剑网,生生将大河敌住!

    这柄飞剑以先天灵根一根最为粗壮的枝干祭炼而成,在神木岛中已传承千年。神木岛并非炼器大派,却有最佳的炼器宝材,一位祖师突发奇想,要祭炼一口木剑,数代苦功之下,终于将三十六重天罡禁制祭炼圆满,合璧为一道纯阳禁制。只是其中并未诞生法宝元灵,不知为何,连先天灵根中也无元灵诞生,这也是神木岛最大一件未解之谜。

    木千山剑术展开,居然也是剑道宗师的修为,双足不离先天灵根,一柄飞剑招式百变,神木岛剑术走的是绵密一派,不求极高杀力,绵里藏针,先求稳固,却往往于不经意间杀招突出。

    阴祖仓促之间并未将九曲九泉图祭炼完全,但已是运用的游刃有余,他一动手赫连无敌自也坐不住,镇玄鼎一抛,化为十丈方圆一口巨鼎,狠狠镇压下来!

    岳清明并无法宝在身,费了百年苦功,也不过祭炼了一件上佳法器而已,长生老祖之间斗法全然用它不上,不小心还要损毁了去,便不拿出献丑,左足狠狠一顿,先天灵根腾起一蓬碧光,犹如麦浪,起伏连绵,将镇玄鼎托住不得落下。

    夜乞老祖哈哈大笑,白骨手臂一伸,黑光喷涌如潮,往岳清明头顶击来,觑准了岳清明法力稍弱,最好欺负。岳清明面上怒色一闪,黑光难斗已领教过,迫不得已祭起一根神鞭,上下八节,每节四面,往夜乞老祖当头落去!

    当的一声巨响,如晨钟悠鸣,夜乞老祖不避不挡,任由神鞭狠狠击在顶门,火星四溅,却丝毫无损,哈哈一笑,一双手臂探过,捉住神鞭头尾,狠狠一拗,生生将那神鞭拗断!

    心神相连之下,岳清明一口鲜血上涌,生生压了下去,心头火起,拼着损耗乙木灵根本源,也要让那老魔尝一尝神木岛的手段,元神沉入灵根之中,与其中法力禁制相合。

    乙木灵根无有元灵,但元气充沛到不可估测,再由历代祖师勾勒出种种阵法、禁制,能牵引导流真气法力以为己用,但这等手段要耗费乙木灵根本源,要恢复则需漫长时日,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动用。眼下便是那万不得已之时了,若是守着那点本源精气不舍得动用,师兄弟二人今日便要交代于此。

    木清风见岳清明元神与乙木合一,也不阻拦,只专心御剑抵挡阴祖。阴祖将九曲九泉图连番抖动,逗引木清风施展出全套的神木剑法,瞧了半晌,哂笑道:“神木岛剑术,也不过如此!”头顶现了本命元神,却是一条硕大黄泉,裹挟无边戊土之气,犹如泥沙俱下,一冲之间,正中木清风剑法破绽,竟将剑网冲破一处大洞!

    木清风大惊失色,神木岛剑术被破还是头一遭,若在平时,早将本命元神附在飞剑之上,凌空杀去,有纯阳元神加持,神木飞剑威力也会大至思议,但眼下群狼环伺,不敢稍离乙木灵根,唯有被动守御。

    阴祖一招破去木清风剑术,本命元神演化大水,竟学了怪蟒一般,将乙木灵根绕了几绕,向中用力,狠狠箍去!咯吱咯吱声响之中,乙木灵根所发碧芒翠光竟被他生生勒得小上了几圈。

    鬼铃老祖瞧出便宜,祭起自家的拘心铃,发出幽幽魔音,袭扰对手元神。伽薄老祖哈哈大笑,亦是一拳击出,全无变化,恶狠狠击在乙木碧芒之上,只打得碧火四散,流萤飞窜!

    五位玄阴老祖围住乙木灵根全力厮杀,木清风与岳清明只能依靠乙木灵根神异,苦苦抵抗,一时落在下风!



    五位玄阴老祖各自心怀鬼胎,但目的趋同,夺取先天灵根,打杀了木清风与岳清明两个,因此全无保留,全是进手的招式,绝无退缩,战到后来,五位老祖居然有了丝丝默契,进退趋避莫不如神。

    木清风却是暗暗叫苦,他驾驭神木飞剑,拼尽全力也不过与阴祖战个平手,何况还有赫连无敌与夜乞老祖两个,何况还有鬼铃与伽薄两个帮凶,每时每刻承受之压力都大到不可想象,体内真气肆意奔流,几乎要溢出体外!

    岳清明元神沉寂,与灵根交融一处,调理脉络,放出碧色光华,护住了木清风与灵根本体。但五位玄阴老祖攻势如潮,拳拳到肉,每每击在其真气运转的薄弱之处,令其难过非常,不过数十回合之后,乙木灵根的护身光华已被迫缩减到一丈之内,光华却更加凝练不可逼视,到了这般地步,乙木灵根真气如沸,底牌尽出,纵使五位玄阴老祖上下翻飞,使出无穷花样,急切之间也绝难攻破。

    凌冲阴神瞧得津津有味,这等长生级数的大战,也唯有机缘巧合之下,方能如此近距离的观摩。毕竟任一位老祖随手一击,凌冲的小命就要不保,可谓是九死一生之局。五位老祖走马观花一般厮杀,在凌冲眼中每一招神通、每一记剑术,一收一放之间,皆孕育无穷奥妙,一时瞧得痴痴傻傻,浑不知身在何处。

    木清风一剑逼退九曲九泉图所化大河,心头发狠:“大不了一死,还是去地府中躲避,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冒着触怒大菩萨的风险追来!”一道意念与岳清明沟通之下,调转乙木灵根,碧火连天之间,就要往地府中冲去!

    赫连无敌先一步察觉,镇玄鼎虚虚一旋,后发先至,抢在半路,打算拦阻乙木灵根。木清风瞧得目眦欲裂,闯入地府还有一分生机,若被赫连无敌阻拦,只怕今日师兄弟两个就要在此应劫了,神木飞剑陡然缩为一道长长细线,全无重量一般,飘向镇玄鼎。赫连无敌目光一凝,木清风隐藏颇深,居然隐忍到现在才用上炼剑成丝这一招,其孤注一掷之下,说不得就能伤到镇玄鼎真身,此宝为九幽门传承之宝,不容有失,思量再三,还是收回此鼎,勉强让开了道路。

    木清风一喜之下,正要鼓勇而上,夜乞老祖哈哈大笑,合身上前,不闪不避,任由剑丝落在白骨真身上,登时火星直冒,邪火簇簇,夜叉一族的白骨法身自成一派,坚固之极,剑丝的本质毕竟是木行之物,并非五金炼成,竟然丝毫奈何不得。

    就这么缓得一缓,前路便已断去,众玄阴老祖又自哄哄嚷嚷围了上来,木清风一颗心直沉了下去,他也是当机立断之辈,便要开口向地府中大菩萨求救,想来菩萨绝不会坐视不理。至于玄门老祖向佛门伏低这种丢尽脸面之事,生死之际哪还顾得上?

    异变陡生!神木道人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一道碧火流光飞来,先一指之下神木飞剑剑丝光芒大涨,幽沉沉的,一切一割之间,夜乞老祖大叫一声,慌不迭撒足逃走,却是被剑丝将肩胛骨切出一道极深的口子!

    岳清明正自操控乙木灵根,忽觉一个冰冷陌生的意念闯了进来,轻轻一震一挑,将他元神自灵根中驱逐出去,岳清明一颗道心陡然翻转了起来,失去对乙木灵根的掌控无疑是灭顶之灾,元神如没头苍蝇,急匆匆想要再钻入灵根之中,却被一层看似稀薄,实则坚固无匹的灵光拒之门外。

    “怪哉!乙木灵根唯有修炼了本岛道术之辈才能驾驭自如,那人是如何做到的?难不成……”岳清明心头转过无数念头,一个最为荒诞的想法刚刚冒出,便觉乙木灵根之中灵机大盛,树冠摇曳之间,幻化出无数虚影,就似有一位力大无穷的大力神魔,一手攥住灵根根部,狠命摇动一般!

    灵根似被无形大手摇动,当作了一根普通棍棒施展,无数虚影生成,如潮涌动,分袭诸位魔祖!赫连无敌大骇之下,连忙遁逃,镇玄鼎操控的稍慢,吃灵根扫中,一声巨响,竟不知被捅到何处去了!赫连无敌顾不得动手,忙即去寻,终于在数十万里开外寻到,鼎身之上居然凹陷了一小块,已是伤到了根本,又惊又怒之下,将宝鼎收起,再也不敢放了出来。

    阴祖眉头一皱,抽身急退,那灵根分明被另一位高手接管,用劲之巧妙,手段之精熟,远在木清风之上,棍影翻飞之间,当真是粘着就伤,擦着便破,唯有暂避锋芒。

    夜乞老祖还要逞强,被灵根劈头盖脸砸了一记,疼的嗷嗷大叫,鬼铃与伽薄两个更是不堪,拘心铃吃了一记横扫,哀鸣连连,险些将法宝本体都打碎了!伽薄老祖横臂封挡,结果一条手臂被生生击成了数块,耷拉身旁。

    木清风也自呆了,乙木竟有如此威势,强横到了蛮不讲理之境,但随机反应过来,叫道:“可是神木祖师显灵?弟子……”耳边有人说道:“我非是你的祖师,不过机缘巧合留下道书传承而已,乙木灵根我只能动用一次,事不宜迟,速速撕开虚空壁垒,返回阳间!”

    木清风满嘴苦涩,却不敢耽搁,叫道:“师弟助我!”岳清明闻言将道力运起,同门二人合力之下,木清风叫道:“开!”生生在地府之中撕裂虚空,一条甬道直达阳间!

    阴祖全无伤势,最是生猛,将九曲九泉图所化大水缠在掌上,一只魔爪横空,向乙木灵根狠狠抓来!木清风法力一空,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面对这一抓全无抵挡之力,神木道人又自出手,乙木灵根之上蓦地腾起一丝丝火苗,色作纯白,烧向阴祖的魔爪。

    阴祖心头一凛,面对丝丝缕缕的白火居然选择退避,忙即收手,趁这一息喘息之机,木清风忙驾驭灵根一口气撞出地府,眼前一亮,已是来到东海之上,心头一松,忍不住又叫道:“神木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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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出冥狱只算意外之喜,最为关键的是终于寻到了神木祖师的踪迹,这一趟冥狱之行就算乙木灵根受损,也大大值回。木清风要当面问一问神木祖师,神木岛道法究竟有无纯阳之上的修行道诀。

    神木道人借木清风师兄弟两个之手,打通阳间之路,毫无迟疑,紧随乙木灵根之后也自遁入了阳间,依旧化为一团幽沉碧光,听到木清风一声呐喊,叹息一声,说道:“我亦是放逐之人,并非尔等祖师。”

    木清风咬牙道:“无论如何,祖师与我等皆有传法之恩,弟子只想求取本门道法纯阳之上的道诀,请祖师成全!”神木道人摇头道:“纯阳之上的道诀我也只知只鳞片爪,不能传授于你。”转身遁入海中。

    木清风叫道:“祖师,神木岛的传承来自何处?”其声如雷霆炸响,轰的海面大浪升腾,浪花激荡之声响彻天际,却良久不闻回音。木清风颇有些失魂落魄,耳边忽然传来神木道人幽幽之声:“神木道统来自星河之中……”

    木清风大喜,还待再问,神木道人早已遁走无踪,这一次再也没了回音。岳清明元神浮现,与肉身相合,驾驭乙木灵根稳稳停于海上,踟蹰道:“师兄,这怎么说?”

    木清风方要回答,虚空裂缝之中陡然伸出一只白骨魔爪与一条无尽大河,正是夜乞老祖与阴祖两位隔着两界出手!木清风真气损耗太剧,本当悍然迎上,将两位老魔逼回地府之中,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退避,先葆养精神,至于两位魔祖一旦跨界而来,要造下多少杀孽,则是以后之事。

    忽有一人大袖飘摇而来,叫道:“慢来慢来!此处阳间可非是尔等魔头肆虐之地!”正是惟庸老道,他的剑光可比声音迅捷的太多,一道庚金剑气长有百丈,撕裂大气,发出凄厉嘶吼,直直劈入虚空裂缝之中,绝无半分花哨!

    裂缝中传来夜乞老祖愤怒吼声,显是被剑气攻了个措手不及,惟庸老道一个闪身来至灵根之旁,见木清风与岳清明两个灰头土脸,颇有心丧如死之意,笑道:“两位道友倒是好兴致,去冥狱转了一圈,还要带回两个添头!”

    木清风哼了一声,在冥狱中闹个灰头土脸,灵根也被打坏,险些失陷在阴间,实在不是甚么值得夸耀之事,惟庸老道调侃几句,只得捏鼻子认了,闷声道:“这处虚空裂缝就劳烦道友费心填补,我等告辞!”驾驭乙木灵根头也不回的走了。

    惟庸老道摇头自语:“这厮惹了乱子自家拍屁股走人,枉为纯阳之辈,老道羞与你为伍!”话音一转,向虚空裂缝中喝道:“两位魔祖,此处乃是阳间东海之上,龙君所在之地,两位若是有暇大可过来玩耍一番!”

    地府一侧,夜乞老祖与阴祖各自沉吟,阳间大日流火,对魔道之辈克制甚大,隔界之中也确有天龙气息潜藏,境界还在纯阳之上。两位魔祖不是自家横渡虚空直达阳间,犯不上特意借此道出去,被那老道与东海龙君围殴一场,再要引来其他正道老祖,怕是下场堪忧,阳间可不比九层冥狱,由得魔道老祖肆虐,二人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罢手之意。

    惟庸老道悄然对身后道:“那两尊魔祖被我唬住,不敢跨界而来,你要作甚么快去,虚空裂缝就要闭合了!”身后转出凌冲阳神之身,说道:“多谢师伯成全,弟子斗胆还要请师伯以一道剑气护送一程!”虚空裂缝开启之时,凌冲随惟庸老道而来,虽然相隔两界,但有虚空破碎,几乎瞬息之间已与身在地府之中的阴神之身元神相合相应。

    阴神阳神分自同一元神,几乎等如是自家与自家面对面而立,这种感觉十分新奇古怪,好在凌冲也自习惯。阴神阳神瞬息之间交互情报,自然明了下一步行止。

    凌冲阳神一指,一只鱼皮口袋飞出,惟庸老道一怔,笑道:“你小子是要将老道当苦力用啊!”取了庚金神剑狠狠一划,一道粲然剑气飞出,裹挟了鱼皮口袋落入虚空裂缝之中。

    地府之前,五位玄阴老祖面面相觑,本是一场分赃大会,结果半路给人截了胡去,俱都有些烦闷。忽然又有一道剑气自虚空罅隙中闯入,夜乞老祖眼疾手快,一把去抓,那剑气却滑不留手,微微一扭,钻入地府中去了。

    地府之地乃是魔道老祖们的禁地,打死他们也不敢再度深入,只能眼睁睁瞧着剑气一闪无踪。

    凌冲阴神之身躲在三生石旁,伸手将那剑气捉在手中,取了那只鱼皮口袋下来,内中所装是经过阳神挑拣,能够祭炼噬魂幡的宝材,正合阴神之用。

    阴神也不客气,全数笑纳,将鱼皮朝下狠狠一倒,哗啦啦一堆宝材落下,反正地府之中寻常鬼祖再不敢进来,也不虞有人偷盗。跟着将两道精气并一团黑白之气装入鱼皮之中,正是他所得的先天黄泉之气与先天戊土之气,乃是当初他来地府时阳神交付,如今没甚么用处,一并发回。

    好在两道先天灵气俱都驯服,不曾闹出甚么乱子,放入鱼皮之中安稳的很。阴神向那剑气一拜,叫道:“有劳师伯!”

    剑气中惟庸道人声音传来,满是讶异之情:“噬魂劫法果然玄妙!”剑气裹起鱼皮又自飞走。

    再飞出地府,五位老祖已走的精光,轻而易举钻出虚空罅隙,落在凌冲阳神手中。虚空罅隙倏然闭合,就似从未出现,凌冲伸手一指,两道先天精气矫矢飞出,凌冲见了哈哈一笑,将精气收入洞虚真界之中温养起来。

    自此先天五行精气终于凑齐,他也未料到阴神竟能在冥狱中得手两道精气,省却了许多苦功。就算黄泉精气是邪道之物,也不妨碍其中蕴含的先天精义。

    惟庸老道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好运气,能汲取先天五行精气精义,修炼出的元婴必定非同小可。”凌冲笑道:“还要多谢师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