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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研究了,我不是恶灵。”风过一般,我的钟铃摇了摇,依旧是没有声音,只一道透明的身形停在了面前。

    幺火刚探出的头被吓到又缩回虫召怀里,这个时候,我竟还能瞥见虫召牵起的嘴角,真的,没救了。

    眼光一转停在那仿佛悬挂在我面前的仙魄上,是的,我认出来了,这是个仙魄。如果说仙魂是因天界各仙犯了错处被留了仙身贬下轮回的幽魂,那么仙魄,便是自愿失了仙身游荡各界的幽魂,或者说,只是一缕念力,所以,不入轮回,没有实体。只这天地三界,已经多久没有出过仙魄了?而今,竟是飘到了我这儿,甚至……还救了我。

    这便也是虫召收留他的原因。

    看起来是个男仙魄,身上穿的,似是件羽衣,隐约可辨是绿色,正有些可怜地看我,一双眼水汪汪的,模样儿也是不错,比之虫召要温柔的多,比之桃止却又端庄的多,两相一比较我还是比较满意的,便拎了幺火出来:“出来干活了,装什么小可怜,胆子什么时候缩回去的?”

    虫召皱皱眉,关切地看着落地的幺火变回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我点点她:“去拿些酒来,那日就忘了跟孟姑喝上几口。这小仙魄看着面善,索性就在这边喝边聊。”

    幺火吸溜着鼻子,瓮声瓮气道:“哪是面善,是瞧着俊俏吧!”说完不等我反应便扭身进了后园,虫召也一并跟上。

    那仙魄静静看我,我只得笑笑:“我惯的,惯的。你坐。”然突然想起来,他一个无实体的念力,坐不坐也没什么区别,便自己先坐了下来问他:“不知如何称呼?”

    他飘到我的草席前,也与我一般盘腿下来,只那身子与草席还有些距离,像是悬空打着坐:“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只冥冥中似有人唤我绿羽。”

    我复又看看他那身衣裳,点点头:“看起来,你确然像是个小翠鸟。”

    “仙君唤我绿羽好了。”像是不很满意我叫他小翠鸟,他急急地下了定语。

    幺火执了托盘来,我看见上头分明只放了一壶果酒,不禁有些失望,幺火与我斟了一杯安慰道:“主子忍忍,不然又该醉的不记事儿了。虫召说了,主子每日最多两壶,多了不好。早间主子才饮了一壶,幺火记着呢!”这个虫召……算了,有的喝比没得喝好。

    我举起杯来一口含下,嗯,真是惬意。对面的小翠鸟,哦不,绿羽看着我执杯的手,很是沉默,定是他做仙魄时间久了,已经许久未进吃食,这会怕是有些寂寞。

    于是我忍着酒瘾放下那杯,问他:“那你又如何来我韶光居的呢?”

    他上下打量了下我这里说:“我也是刚醒,醒来便见那恶灵要伤害与你,你竟是要擅祭根基来抵制,若我再晚一步,你可不就已经点入眉心了?”

    那这事儿可就不好办了,我尴尬地咳了咳,那会儿实在是没有多想,只记着得赶紧将那恶灵收了,奈何没有帮手,为了瞬间提升修为,只能出此下策。

    幺火不解地问:“虫召不是说主子跟人打架输了吗,怎么还有这事?”这个虫召!不想叫自己媳妇害怕也就算了,这般诋毁主子,我真是白疼了!

    见我不说话,幺火瘪瘪嘴便也乖巧地不问了。趁我不察,她竟伸了手出去,只不过指尖刚触及那几近透明的身子便缩了回来:“好冷!”

    绿羽空握了握拳,像是自己也不很了解自己的样子:“很冷吗?我感觉不到。”那样子当真是委屈得要哭出来,我看不过去,只好说:“仙魄嘛,本无形体,亦能现于无形,似风如气,正是应当有些凉意的。”

    “是吗,”他又看看仍旧捂着指尖的幺火,我也顺带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还算聪明的,忙甩甩手道:“也就是凉丝丝的,没那么夸张,哈哈哈哈。”

    绿羽这才收回眼光,那水汪汪的眼里,晶莹还未完全褪去:“仙君,会收留绿羽地对吗?”

    这个嘛……见我不答,他指指那钟铃道:“我是这钟铃引来的,仙君既然召了人出来怎又翻脸不认呢?绿羽好生难过……”

    “绿羽说笑了,”我摆摆手,“本仙君的钟铃在此挂了千年,也不见动静,怎会无端端引你过来?应是误会。”

    “绿羽沉睡许久,本以为有人终记得了我,招我回来,却不想……竟然是绿羽自作多情了……”说着说着,他低下头去,这音儿听得我心肝儿都颤了颤。

    “你……当真不是本仙君招的你啊。”

    “可是它分明引我来此!”绿羽不依不饶,指着我那钟铃眼里似又有些莹光,“绿羽虽是睡得久了,却没有睡傻了去。能召唤绿羽的定是主子,而今主子你却不要我……”

    “我……”这个情况该怎么办?这不是个男仙魄么,这等样子我手里的花仙们可从来做不出来的,哎呦,我这头怎么感觉有些疼呢,“好好好,我召的,我召的。”

    “那主子,要绿羽做什么?是觉得绿羽一个人待得寂寞,要邀绿羽回来同住的吗?”那透明的身体往我这边凑了凑,满眼的期待。

    “那你便……便住下吧。我这店里,开门关门皆是随心,没什么要紧。只你这般形态,怕是要吓到客人。”眼见着面前那脸又要垮了去,我立刻加了句,“不过只人界幽魂来时你回避下即可,其他的不妨事。”

    他停顿了下,似是思考,而后对着我笑了:“好的,绿羽就听主子的。”

    我揉了揉眼,那笑脸哪里还有方才欲泣的样子。绿羽笑得灿烂,倒是虫召走了进来,打量了他一下对我说道:“主子,何时去浮山?”

    这倒是提醒了我,捧了那剩下的酒一口饮下,满足地打了个嗝,拍拍衣袖站了起来:“这便去了。”

    绿羽巴巴眼望着我:“主子,我呢我呢!”

    “你?你自是在家里待着。”

    他竟是撅起了嘴:“主子偏心,是不是因为绿羽才来,就不带绿羽了?”

    “哎,”我扭头看他,“这是去人界,乱着呢,你耍什么疯呢。”

    “绿羽想去……”不等我答他便眼角悠悠瞟向那铃,“想我在那钟铃里的时日啊……啧啧……唉……如今想看看这个世界都这般难哦……”

    “虫召,你多驼一个仙魄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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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的路上,绿羽说了一路:“主子,真的要让连姒见他吗?绿羽觉得连姒不会同意的。”

    “主子,连姒见了肯定会骂人的,你不知道她骂我骂得多厉害。”

    “主子,可不可以让虫召变成连姒啊?”

    “哼!”冷冷一声,绿羽闭了嘴,知道虫召是发火了,小心地沉默了一会。

    “主子……”

    “你有完没完?”我抬手威胁他,他终是闭了嘴,可怜兮兮地看我,我笑道,“你倒是在意连姒啊,也不知道她领不领情呢。”

    “主子,”绿羽学着我也躺着,“那蛇妖的事情,不管吗?”

    我想了想,这个蛇妖,本来如果只是来人界寻个情缘,倒是没什么可说,只是现今她闹得人家木府如此,定不是个好主,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要带上连姒才可以解决,还是先回韶光居的好。

    幺火蹦出来,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挽了虫召的胳膊:“你们去了哪里?去了这般久?方才幺火出来寻绿羽,竟然没有看见,想着是不是被连姒气得狠了,原是主子带走了。”

    虫召木着的脸上现出一丝喜气,将幺火挽着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问:“今日可折花了?”

    幺火头儿摆的欢:“没有没有!只是幺火见一枝金桂原是开好了,却不翼而飞,想着定是主子召去了,幺火说得对不对?”

    虫召拍拍她的头儿:“嗯,幺火真聪明。”

    “啧啧啧……”绿羽的吧了几下嘴,无视了他们进去,连姒正在泡茶,那日她捡着花茶我便觉得奇怪,原来她是想学着泡茶啊。

    我端了一杯起来,抿了一口:“嗯,还欠些火候,有空叫虫召多指点指点你。”

    连姒斜了我一眼,颇是不屑地说:“那日也不知是谁说的,叫连姒离某些人远着些,今日倒还叫人家亲自扑上去。”

    我一口茶差点被呛了出来:“咳咳咳……连姒你小点声儿,那两个就在外间呢!那日就当是本君说错了,你做什么这么记仇。”我那日是睡糊涂了,怕虫召跟她久了幺火伤心,这回看了,那小子是轻易不会变心的,便也安了。这连姒也不像是个会喜欢虫召的,我当然就不担心了。

    连姒没有答我,倒是翻眼看了看绿羽道:“你今日是眼皮子坏了?一进门就一直挤眉弄眼的,怎么?要人吹吹?”

    绿羽委屈地拖长了音看我:“主子——”

    我安抚地对他摆摆手,看着仍旧泡着茶的连姒问:“连姒,如果说……有人想见你,你可见?”

    “桃止吗?”连姒眼皮都没抬,“叫他别色迷迷地看我,还有救。”

    “哦……本君会给他传达的。”我顿了顿,“如果是故人呢?”

    “砰!”茶盏跺在了我可怜的矮几上,伴着连姒冷冷的质问:“主子不要告诉我,你去寻了那前世的故人。”

    被瞬间点破,我与绿羽不约而同嘿嘿笑了笑,此时那钟铃叮铃响起,连姒看着外间,脸瞬间黑了下去。绿羽本就不大适应铃声,这会儿见着她那样子,更是往我身后躲了躲。

    我以为她会拍案而起,已经捻好了诀,将那茶盏都固定在了几上,却意外的,没有等来她起身。身边的女子仍旧端坐在草席上,眼睛直直盯着那进门的男子,面上波澜不起。

    “木善,没想到竟在这里还会再见你。”连姒声音冰冷,眉间那紫色的水滴亮的似是要滴出来,整个人生生逼出了仙气来。

    像是没有料到见到的会是这样的连姒,木善的脸上有些愣怔,声音带了些颤意:“姒儿……你……”

    “不要叫我姒儿,我也不是你的夫人,烦请木老爷不要错认了人。”连姒飘飘给我甩了个眼色,我知道她这是要断了所有的前尘事了,只好出来打了个圆场。

    “木善是吧?本君刚刚知晓你的名字。”我倚了上座开口,“本君与你说过,连姒并非凡人,乃是天界的虚玉元君,你而今与她若是要说前尘事,便也罢了。”

    那木善将我的金桂放在矮几上,只看着连姒,眼都不眨地说:“仙君说过,可以满足木某未了的心愿,木某便就是要与她说些前尘事,难道不可吗?”

    连姒看我的眼光不善起来,我自知有些理亏,但又不能这般被她高了一头,便高深莫测地说:“连姒,他说得也是没错。你而今在我韶光居,自是要为我做事。店里的事情你也知晓,你也说了,要为我做工,这便也是你的事儿,望你好生待之。再者……你要知道,逃避不过是因为过不去,你是要渡劫飞升的人,这些过不去的槛,便是你的劫,必要处理好了。否则,你也只能在我韶光居多耗上许久。”

    绿羽悄悄对我树了个拇指,我更觉得自己说得有理了些,腰板也正了正。连姒若有所思地看我片刻,而后对那木善一挥手:“坐吧。”

    木善也不客气,那眼深情得我都不敢再看,只闻他轻轻说道:“姒儿,我不过是想问几个问题,并不奢求。”

    “你说。”

    “你说……是有人害你,可是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姒儿……”

    连姒终于不忍,点了点头:“那孩儿,本是个可爱的,我亲眼见着,却是她……将我的孩儿生生掐死。寻了那畸形死胎叫产婆呈与你看。”

    木善的手握了拳,继续颤声问道:“我们的孩儿……可像你?”

    “呵!”连姒不耐地扭头,“像不像,也没什么意思,死都死了。”我知道她心中有郁气,非要捡着木善敏感的字说,那死字咬的甚重。

    “你一直知道……她是蛇妖?”

    “知道?哈哈哈哈,还是我发现了她受伤在草地,捡了回来。你忘了?我是妖人,我会蛇语的!”

    “姒儿……你……偏要这样说自己吗?”

    “不然呢?”连姒笑起来,“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我错了吗?”

    木善突然站了起来,跪在了连姒面前:“姒儿……”

    连姒也站了起来指着他骂道:“你这般作甚!故意的么?我可当不起!”

    他却是坚持:“姒儿,我快要死了,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

    “木善,原来你是这样的无赖!”连姒吼道,眼中已是有些赤红。

    “姒儿……”木善不依,仍这般跪着,直直看她。

    连姒瞪了他许久,胸脯起伏得厉害,就这般僵持了许久,才听她重重叹了口气:“好,我原谅你,你走吧。”

    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转变,男人仍是看她,想寻出些端倪。

    “呦呦呦,怎么了这是?”外间忽传来一声骚包的询问,桃止那张桃花脸儿转眼便到了跟前,他站在连姒身边,看了看木善,问我:“仙君,这家伙可是欺负我家姒儿了?瞧我家姒儿这小脸儿绷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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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止狠命点点头,狗腿地道:“是是是,姒儿不要为了过去的事儿气坏了身体。”

    连姒掀了掀眼皮看他:“你也莫要动他分毫,否则,我定不对你客气。”眉间那紫色水滴悠然一闪,桃止应是更是诚心。

    待那小子终究出得门去,便见幺火走了进来,见着那一地的碎片奇道:“主子,这是发生了什么?”

    说着便要去捡拾,跟进来的虫召将她拉到了身后,执了扫尘过去全数清理了,拉着幺火道:“走吧,以后这事我来,你莫伤了手。”说罢仍是拉着她往后去。

    我们三个主仆留在这会客厅里,心里甚是别扭,所以说,养了一对小夫妻在眼前啊,也是不好,时不时就被秀了一把,憋闷得狠了些。

    连姒缓了缓气,转过身来看我:“主子。”

    “这茶盏我最喜欢。”

    “连姒赔。”

    “怎么赔?石锦老儿向来一种茶具只做一套。”

    “连姒……答应主子一个要求……”

    “好……过几日与我去人界一趟,解决那蛇妖之事。”

    “好……”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猛然抬头看我,“主子!连姒不愿再与那木府有联系,除了这一件!”

    “那你帮我去跟石锦老儿再要一套一模一样的来……”石锦老儿是出了名的古怪老仙,与他要东西可是不容易。

    只听面前的女子思量片刻才有些咬牙切齿道:“好……连姒跟主子去。”

    我点点头,她复问了一句:“主子莫不是故意等着的吧?”我无辜地看着她,本君有吗?最后她也只得认命地坐下,将那沾了水渍的花茶一点点晒干。绿羽悄悄又对我竖了竖拇指,原来坑人,也是这般有意思的。

    只是这桃止走后,我又想了许久,如果说真的只有帝君知道这极界的事情,那我可不是要再去寻他一次?不知为何,有这个意识之后,我竟有些雀跃,终于找着个理由再去见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甚是奇怪了些,倒像是很想再见他似的,怪哉,我如今,竟是这般闲了,闲得这般想出去溜达。

    “绿羽,你原身是只鹦雀,不过那日探你元神,像是受了伤,你可记得是谁伤的你?”我躺在虫召身上,问身边的绿羽,他今日说无论如何也不要与连姒一处待着,愣是跟了上来。

    他盘腿悬着,歪头想了想:“绿羽不知,这般情况,从绿羽醒来便是了。不过有主子在,绿羽不在意什么形态,只要主子不嫌弃。”

    我自是没什么关系,但他总这般也是不好,而今他是我知道的唯一一只仙魄,该怎么帮他呢?如果今日能见着帝君,也一并问问看。

    “绿羽,你有没有某些时候,会睡着?”

    “主子缘何又要戳人家心窝子?”他幽怨看我,“绿羽是仙魄,不用睡的。”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有时候,你仿佛不是你。可能是本君多想了吧。”

    绿羽点点头:“嗯,主子定是想多了。不然,就是记错了。对了主子,您这记性,怎么时好是坏呀?”

    “你方才还叫本宫莫要戳你心窝子,现如今你不也是一样?本君记忆一贯如此,难不成本君想不记事儿?”

    “哦……主子莫怒,绿羽以后不问了。”

    我也不过吓吓他,其实哪里有什么怒气。如今极界的事情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想来,这些问题我总是要一一揭开的。

    “到了。”虫召停了下来。这是那日紫薇帝后贺岁宴的宫殿,今日已无一人,那日张灯结彩的样子已是撤去,还了这儿一片安宁。

    “你们两个便在这里等着,里间怕是不好让你们进去,不然帝君生了气,恐是不好。”

    虫召有些担心地看我:“主子,当真要进去吗?”

    “来都来了,本来便是要来问事情,哪有折回的道理。”

    “可是帝君闭关许久了,主子那日……当真不是在哪儿睡着了做了梦?”

    “虫召你这是不信本君?那日的红羽,你不也是瞧见了?”

    说起红羽,虫召面色才缓了缓,似是无可辩驳:“那主子小心。”

    “嗯。”我独自往那日的阵法台走去,想着那日走了哪些路,可是有打开那结界的固定办法。

    遥遥看见那六角的平台,我加快了速度冲过去,手抚上莲台,闭着眼儿想着一会又会是漩涡涌动,今日可要让自己身子站稳些。然而等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风牵动衣角的声音,噫?不对吗?那日分明是这个莲台啊……

    待我绕着这平台挨个摸了一遍,却仍是未有反应,难道……我记性连带认知已经差到了这个程度,连现实和梦境都分不清楚了吗?

    不对,那红羽我分明捏在手中,又怎么会是做梦呢?

    “你可是在找我?”身后有声音传来,我心中一喜,是他!

    转过身来,果真是那黑发银面之人,身边的场景瞬间转换,眨眼间,又在那日的莹白天地,我左右看了看,走近他:“帝君,还是不能出这结界吗?”

    他垂眼看我,温柔地点点头:“现在,还不是出关的时候。”

    “帝君可是受了伤,得在这里养着?”

    “呵呵,”他又轻笑起来,这声音叫我上瘾,觉得怕是没有哪个人能笑得如此好听了,“为何这般认为?”

    “帝君本是出现在我身后,却仍旧是将我带进这结界中说话,韶光猜着帝君定是不好出这里,这里,必是帝君养伤的地方。”

    “你还是这般聪明,只不过,这次,你猜错了,”他胸前垂着的黑发轻轻地飞扬,“我不过是想与你说话时,无人打搅罢了。”

    感觉他那发翻飞得有些撩人,我伸手去抚了抚,手将将按上,便觉不对,这是帝君呀!我到底在做什么?

    那发在手中冰冰凉凉甚是柔顺,我想收手,却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那手我识得,俊美得不像样子,那是帝君的手!耳边那人轻轻问道:“韶光,你可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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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这冤魔,据说是当年上古大战后被帝君封在了极界。这本应该不存在逃出来的道理,可是小仙那日确实眼见。”

    “谁告诉你,冤魔必是极界所出?”

    “帝君何意?”

    “如果极界被打开,我必会知晓,你说的,并非极界之物。”

    “难道,世间还有其他的冤魔?”我顾不上手被他握着,抬头看他。

    他目光依旧深沉,若有所思,只是我猜不透他想些什么,他见我望他,复又展颜一笑:“你应该问,那恶灵是来自何方。”

    “恶灵?那恶灵,倒是被我店中的绿羽,哦,他是一个仙魄,给吞了。”

    “吞了以后那冤魔可是焚烧殆尽?”

    “对对对,帝君英明。”

    他淡笑不语,片刻才说:“你这般夸我,我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如若是从极界出去的冤魔,不可能有那般下场。这恶灵与冤魔,乃是来自一个地方,有人,想要搅翻这天地三界。”

    这应该是一件万分火急的事情,可是由他说来,却仿佛不过是吃饭喝水般简单的小事,真是奇怪:“帝君,这人是谁?”

    他摇了摇头:“这也是我准备出关的原因。”原来,他也是不知道的……

    “说起那吞了恶灵的绿羽,韶光还有话要问。那日帝君叫韶光不要再怀疑绿羽……可是因为帝君知道他的来历?”

    “自然知道。”

    “韶光探过他的元神,是一只上古的鹦雀,却不知为何受了伤,而今他没有身子,只能飘荡着。”

    “嗯……他本是少昊坐骑,上古一战中受了伤,自是不好过。少昊陨灭前将他安置在你的钟铃当中。”

    “我的钟铃?上古神邸少昊?帝君莫是记错了吧?小仙醒来才不久,这钟铃一直跟着我,又怎会与那久远的事情有关系?”

    面前的人仍是低头看我,用另一只手将我的发丝挽好,温柔道:“可能,这钟铃与你有缘,寻了你做了新的主人吧。”

    他的手滑过我的脸庞,亦是轻轻柔柔,我不禁失了神,只觉得那薄唇离我越来越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清淡的气息,不……不对……我伸手挡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惊恐地看他:“你……你真的是帝君吗?”帝君传闻中那般神圣,怎么会是面前这个差点轻薄了我的人呢!

    “呵呵呵呵,”他伸手要将我的手拉下,我只能死死捂着不放,良久,他叹了口气,“算了,我不逼你。你放下吧。”

    “你先松手!”

    他张开双手,将我真的放了,稍稍拉远了些距离,负手看我,甚是开心的模样,我终于问出了口:“帝君,可是认识以前的我?”

    “此话又怎么说?”

    “其他仙人,有自生的,有飞升的,只有我,醒来便是这个样子。可是韶光自知不可能一直便是如此,韶光定也是有经历的,只是自己忘记了。帝君你可是认识曾经的我?”

    “认识,不仅认识,还很熟。”

    这个回答叫我震惊,帝君已是闭关这么久长的岁月,竟说是认识以前的我……那我……我岂不是与他一般大?

    他见我的样子,一挥手,面前莹白流转,竟是出现了一幅画卷,那画卷却是缓缓动了起来,微风拂过,整片的菟丝草缠绕,仿佛是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地毯,我梦了千万遍的梦境便这般出现眼前,那睡着的女子,终于转过了身来,不是别人,竟是我!

    我上前一步,抬手想要抚上去,画卷却是突转,我坐在秋千上笑得开怀,身后有男子为我打着秋千,我听见那个与我有一般面容的女子叫着:“再高一些,高一些,哈哈哈……”

    我转身看向那银面之人:“这是……我?”

    他点点头,手一扬,画卷再次转换,面前出现的是那男子拉着我在花海奔跑,我赤着足,跑得尽兴,心中有翻滚的肆意,我抚上胸口,这一刻,我是开心的,仿佛可以感受到那画中女子的心情,她那么高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被握在手中,心口满满的。

    耳畔传来带着些追忆般的飘渺声音:“韶光,那女子,是你。那男子,是我。可是,你却把我,忘了……”

    他说什么?那男子……怎么会是他?我再扭头,想要好好比对,却已经不见那画卷,只有萧萧风声,有人将我身子轻轻转了过去,我便直直撞进了那人的眼中,我分明看到那双黑眸中自己的影子,迷惑又慌乱。

    “你仍是,想不起来,对吗?”他的手搭在我的双肩上,那声音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我看着那双眼,想再好好探探,他可是在骗我,却又听他道,“韶光,你原是我的未婚妻子,又怎么能如此将我忘得干净。”

    “我……”不对!我不是!那画卷的男子分明没有面具,虽是看不清楚,然则我知道,他面上干净,不是这般,“你骗我……那不是你……”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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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光,你不想知道,为何他会有你的记忆?”

    “为何?”我抬眼看他。

    他松开那一直握着我的手,身影忽而变得稀薄起来,而后倏然一转不见,面前那道人却是悠悠睁开了眼,瞬间精光大盛,我能感受到外边的人声,也能想象那七彩的仙气定是完全显现,卜定……

    我眼神复杂地看他,他有着同样的薄唇,面容却是清晰俊朗,与我第一次见他时,别无二致,我不知道该唤他什么,我曾问帝君何日出关,他说快了,到底是为着什么,竟是要附身到他人身上才能出关?上古一战,发生了什么?

    卜定见我望着他半日不语,轻轻笑道,那声音与帝君一般无二:“韶光,我就是卜定,卜定,便也是我……”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离奇的事情?魂魄分离古来有之,只是一旦分离,必是一方衰弱,重则灰飞烟灭,又怎会是这般可以两处生长有着活生生的血肉?不,不对……银面帝君一直便是闭关在结界之中,难道……他一直只是一缕幽魂?什么样的力量,竟能让幽魂能够冶炼出那般真实的形体,令我挣脱不开?这个帝君,当真可怖!

    我仍是不知做何反应,有些难以置信,什么也未说,只是走到他对面的草席前坐下,缓了缓才开口:“今日的事情,我还反应不过来,我该叫你什么?”

    外边有呼喊卜定的声音,只是碍于之前的仙障,而今谁也没法靠近,卜定轻轻扬手,将那声音也隔离了,温柔看我:“你叫我卜定,便好。”

    “你还是帝君吗?”

    “我说过,他便是我,我便是他。”

    “你现在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韶光,上古一战,我本是要陨灭之人,却偏生放不下你,如果我也走了,你一个人,当如何。所以,我便只好散魂离魄,寄养在分散的形体之中,养了这足足万年之久,本来想着,怕是还要再过上许久才能见着你,不想竟让我寻到了连姒,终于叫你亲自来得我这道观。”他停了停,想要从我脸上寻出些端倪,只是我而今却做不出任何表情,他便接着说道,“见着你,我便再静不下了,想要好好陪你,却奈何没有机缘,只得去亲自寻你,以你的性子,必是会出手对付我,这样,才能有此劫,我也才可应劫而入。”

    “你……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是的。”

    “我是谁?”

    “上古女神,瑶姬。”

    我觉得可笑,我怎么会是那个集齐了九大神器的女神?世间最后一个女神?已经陨灭的女神?

    “哈哈哈哈哈哈,你……卜定……你的笑话,真的不好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神色严肃,伸手一展,我竟是看见那大殿门口本是飘荡的绿羽忽而晕睡过去,虫召有些着急地想要接住他,却没有办法触到仙魄,他便那般靠在了天柱边,我仿佛听见虫召在呼唤我。

    “你对绿羽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我醒了,他自是要将我那剩余的一魄还我。”

    “那他怎么办!”我站起来想要冲回去。

    见我真的有些动怒,他才伸手拉住我:“瑶瑶。”

    我愣住了,他叫我瑶瑶……瑶瑶……我在梦里听见过有谁这般叫我,我以为是绿羽,然而现在想来,却分明是他……

    “瑶瑶,他本就是我的宿体,你带我回韶光居,一样的。”

    “胡说,绿羽分明是绿羽!你已经醒了,你该回天界!”

    “你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夫,自是要跟着你。”

    “我不记得你!”

    “但我记得,我记了万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我觉得无法与他沟通了,只得甩了他的手:“我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现在要去救绿羽!”

    “瑶瑶,你总也这般想着别人,你想过我吗?”

    “卜定,我现下根本不记得你,也不知道就算是我认了你又能如何,难不成要我现在嫁于你吗?既然你自己说的还是我未婚夫,那便是没有成婚,为何而没有成婚?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你是知道的!其余的都不用说了罢,我现在要回去带绿羽回去。你随意!”

    说罢我推门出去,门外已经立了一众道人,此时都看向我,瞪大了眼睛,他们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自己的师父厢房看见一个女人这般出来,我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飞身往天界而去,下边一阵唏嘘,隐约听见有人喊“是仙人!”

    虫召正试着给绿羽度入真气,我抬手拦了他,还好来得快,不然岂不是让虫召白白失了修为!

    “主子!”虫召走上来,又往后看了看,似是不懂为何我会从这边走过来,怕是以为我应是从那深处来。

    我也懒得解释,对他道:“虫召,一会我将绿羽收进玄昆镜,你驼我们去鬼医那里!”

    “是!”

    冥界精通魂术,总会有些办法的。如果……如果必是要再以一魄才可以助他醒来……那么……便用我的吧!

    风驰电掣般,虫召已经停在了沃焦石处,只是那里却是站着一个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的人,他已是一袭淡绿轻纱,面容消沉,看着我们走过来。

    “让开!”

    “瑶瑶。”

    虫召不解,挡于我面前,我手中的玄昆镜内,绿羽还在沉睡,仙魄沉睡,那便是可能再也无法修行了,他的元神还伤着,如果连这缕仙魄都失了神智,那便是,永无回还之日了!我不想与他多说:“呵!算是我韶光看错了你!本也以为,这天上地下的堂堂帝君,应是慈悲为怀,而今你竟是生生要了别人的命!如果一切皆是因我而起,那我宁可从未见过你!”

    他脸上大惊,虫召回身问我:“主子,您说他是谁?”

    “瑶瑶,”卜定眼中有些受伤,我却管不到他,只想着得赶紧让鬼医瞧瞧,他却仍是那般杵在我面前。

    “卜定!”

    “瑶瑶,你不懂吗?他不过是靠我的那一魄才有了这仙魄的形态,没有我,他便只能回到钟铃。”

    “我只知道,那日冤魔来袭,救我的人是他。这些日子,他一心待我,就算是有你一魄,然而我知道,大部分时候,绿羽,就是绿羽,他不该为了你,重归那混沌之中。他最害怕的,便是那无尽的黑暗搓磨!”

    我绕过他,往里冲去,我知道,孟姑一定会帮我找到鬼医。可是纵然我已经是最快的速度,却还是被人拉住,卜定不等我回应,已经开口:“好,我便如你所愿。”

    天旋地转,我只觉再次被禁锢,虫召上前要救我,却被他一个抬手挡在了几丈之外。转瞬已是在我韶光居里,他轻车熟路地将我抱至我的房间,解了禁锢,我气得发抖,却见他将我手中的玄昆镜取走,伸手一拂,绿羽滚落到地上,我扑上去想拉他,却终究无法触碰。

    “主子!”“主子!”幺火和连姒一起冲进来,似是不懂现在的情境。

    卜定绷紧了唇角,什么都没有说,二指点向眉心,我眼见着他抽出一缕莹白,打入我身前的透明身体之中,再看那昏睡的绿羽,此时悠然转醒,他第一眼却是看向卜定,眼中有惊喜亦是有讶异。

    “绿羽!“

    “主子……”他这才转眼看向我,像是不懂我为何这般紧张,“主子你怎么这般看我,绿羽哪里不好了?”

    “你没有不好。”我站起来,看他兀自又飘荡起来,只眼角的余光忽扫到那高大的身影有些站不稳,忙冲过去扶住他,他低头看我,却是笑了:“而今,你可满意了?”

    我不知该怎么答:“你怎么样?原本我自己去找那鬼医,将一魄度给他,也是可以的。”

    “呵呵……”他弓起一指滑过我的脸,“但是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的。”

    绿羽神色有些复杂:“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卜定转眼看他,神色肃穆:“绿羽,你而今,只有我一魄撑着,每日当要苦心修炼,不然,永远也不会有完全苏醒之日,你可省的?”

    那气势,分明有着帝君的架势,哄得绿羽怔了怔,又细细看他,忽而面容一肃:“主上……您……”

    卜定抬手制止了他:“你如今的主子,只有一个,不再是我。”

    “是!”

    我终于是懂了,绿羽……怕是自愿将自己交给卜定寄养那一魄的,卜定,才是他原本的主子,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不知道到底是在纠结什么。

    肩上一重,扶着的身形忽而全部压向了我,我一个不查,连带他一起侧倒到地上,他却是闭了眼,只那手紧紧握着我的,怎么都抽不开来。

    “幺火!去寻鬼医!”

    “是!”

    “主子!不要!”绿羽拦在面前,“主子!不要去,他……他不会愿意!”

    “什么意思?”

    “主子……听绿羽说。”他复看了看身边的幺火和连姒,欲言又止。连姒二话不说,拉着幺火出了门去。

    徒留我抱着卜定,绿羽悬身看着我们。卜定的额上已有虚汗,我为他拭去,他皱着眉,薄唇也是煞白,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如果说,他自此也陷入昏迷,那么我……方才又固执些什么……

    “主子,方才……可是他将自己的一魄度于绿羽?”见我点头,他凑近了些,“绿羽方才,原来的神识才终于醒了些,他……是绿羽原本的主子……绿羽本是他座下首骑,上古那一战,他为了救我,舍了眉心血将绿羽封印到那承天钟内,也寄了一魄在我体内。如果没有他……绿羽而今……早已陨灭了……”

    我不知,会是这个渊源,颤着声音问他:“那现在……他……”

    “主子勿急,他只是昏睡了,他那般的神,又怎么会轻易死去,只是,方才他将自己的一魄再次封印在绿羽体内,绿羽要还给他也是无法了。待他醒来,恐怕是回不到原本修为。”

    “回不去……当如何?”

    “便……不能回天界了……”

    “你说……他真是神?”

    绿羽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不是,曾经是。”

    “你说清楚!”我有些暴躁。

    “他是上古神邸少昊,曾与主子……有婚约。后来,上古大战,主子集齐九大神器,毁天灭地,将那上古界埋葬,主子自己也即将归于虚无,是他……散魂离魄,随主子一道祭了那无妄之阵。再多……绿羽也是不记得了……”

    我抱着卜定,感觉整个人都在抖,这几天的信息,值得我消化千年也可了罢。我指了指自己,一字一句问他:“我……真的是……瑶姬?”

    “如果……他此番为了寻主子而来,主子便是那瑶姬没错。”

    我一直以来,便是个闲散的小仙,怎么会与那骇人听闻的传说,有这些牵扯,我不信,可是眼前这一切,却由不得我不信。

    “绿羽……你为何拦我去那极界?”

    他想不到我会突然发难,为难看我,面上甚是挣扎,我不敢想,自己竟是猜对了:“我确实进去过,对不对?无妄之阵……这是禁法,天罚必不会让我好生活着,还占了这不死不灭的便宜,我去过极界,我去过!你莫要再隐瞒。”

    “主子……这是后来的事情,绿羽当真不知!”

    手中却是一紧,我低头看向怀中那人,他缓缓睁眼,见我看过来,眉眼舒展,甚是欣慰地叹息:“真好,你在。”

    “卜定……”

    “过去的,便过去吧。瑶瑶,如此这般,也好,我不回那天界,自是有四帝做主,天地乱不了,可是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坚持。现在,真好,你在。”

    “你莫要再说了,先起来,我去找鬼医帮你看看。”

    他仍是拉着我:“不要去……我现在身份特殊,还不能让他们知晓……”

    我皱眉看他,什么意思?见我不解,他赖在我身上,不愿起来,只是轻轻道:“你忘了问我的事了?那恶灵与冤魔,不是等闲之辈为之,我如今用卜定之身也好,便就留在你这花店里,慢慢调查,好不好?”

    我还能说什么,若非是我坚持,他也不会刚刚出关便落得不得回的下场。他这般回去,修为也是失了许多,又有谁会承认。

    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我是个懒散的,万事也不愿太过于清楚,我如今,继续做我的韶光仙人,你做你的道人,我们就在这韶光居里,卖卖花,也挺好的。”

    “是的,很好的。”他笑了,“我再休息几日便好了。我能做很多事情的,我留在这韶光居,你莫要嫌弃我。”

    “不嫌弃,不嫌弃。”我摆摆手,想将他拖起来,他却是动也不动,整个人无骨一般,我不知道失了一魄会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应不是他现在这个样子,但是我也说不准,毕竟,我也没有散过魂魄。

    绿羽在旁咳嗽了几声:“主上……”

    卜定扬手制止了他:“你出去吧,以后叫我卜定便好。你如今一切皆是瑶瑶给予,与我无关了,我以后不过是韶光居一飞升的道人罢了。”

    “是。”绿羽见他挥手,便先行告退。

    我摸了摸鼻子,觉得不能继续这般,只好推推他:“你先起来吧,地上毕竟凉,你本身身上就薄凉的很,再这么坐下去,恐是不好。”

    他嘿嘿一声,像是特别开心,我也不知他是个什么脾气,但是这回他终于肯起来了,被我扶到了我那睡榻上,他靠坐在上边看我:“瑶瑶,以后我睡哪里?”

    “虫召会给你安排的。”

    “我要与你一处睡。”

    “你莫要得寸进尺,我韶光居虽小,多劈出一个房间,还是可以的。”

    他有些幽怨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终于理解为何绿羽之前会是那副德行,原是本尊就是如此,只听他有些难过地答:“可是,瑶瑶是我的未婚妻啊。”

    “你也知是未婚妻!你看人界哪有未婚便睡在一处的道理?”

    “瑶瑶这么说,是成婚了便可以一处睡了?那我们成婚吧!”

    “你这人怎么……”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我还没有消化完自己的身份,怎么就跟我扯到了成婚上,“我为何非要集齐九大神器毁天灭地?现下那神器都在何处?”

    他面上笑容一顿:“不是说了不说以前的事情了吗,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好了。”

    也对,那样大的仇恨,我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难道要再次毁天灭地吗?闹也闹了,这便算了。

    “好,我不问了。只是我还不能接受我曾经的身份,你也莫要多提,提了我也当作没听见。既然你要住在我的韶光居,便要守的我的规矩。”

    “好。”他笑眯眯看我。

    “过几日我要去找木府那蛇妖算账,你既然曾经也是指引过木善的,便一起跟来看看好了。”

    “好。”

    “浮山方才那么多人,你可是处理好了?”

    “好了。”

    他一句一句答得甚快,倒让我有些交待不下去了,却又很是无奈,只得瞪着他:“你再这般不正经答话,我就不说了!”

    他正了正身形,点点头:“好,你说。”

    “你说去查那冤魔的事情,可有些头绪了?”

    “没有,不过,既然他来你这一次,便是你这里有吸引他的东西,怕还会再来,我如今在这里,你放心。”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便与他说:“你去查到什么,都要告诉我,我也要参与。”

    他这回却没有点头,有些踟躇,我复添了一句:“不是说了,有你在,没事吗?我不过是想瞧瞧,到底是谁,有这通天的胆子,敢来找我韶光居的麻烦。”

    他又想了想,才点点头。外间有连姒唤我的声音:“主子,虫召回来了,要见您。”

    “与他说无事,我一会便出来。”我应了,外间答了是,脚步声远去。

    我回身看卜定:“你好好休息,我去与他们说明白。”

    他认真地看我道:“连姒,本是虚玉元君,天罚之下来此。你说那蛇妖之事,还有那木善,我觉得都不简单,必是要好好解决。”

    我低头拍拍他让他躺下,盖好薄被准备起身,却被他拉了下去,唇角触到另一处温软,我眼睁睁看着那凑近的俊颜缓缓又躺会枕头里:“好的,你去吧!”

    “砰!”我摔上门,有些惊魂未定。若说之前是无意,那此番便是赤裸裸的调戏啊!我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被人随意调戏的地步!还这般落荒而逃!

    外间的店堂里立了三人一魄,虫召一手捂着胸,幺火正帮他轻轻揉着,见我进来,他将幺火推远了些看我:“主子……”

    我伸手阻了他,对幺火使了个眼色,幺火立即上去扶他坐下去,继续替他搓揉着,我思索了下终于开口:“虫召,方才那一掌可能没个轻重,你可好些?”

    虫召脸上有些阴,沉声答:“主子没事就好,虫召没事。”

    “怎么没事!都红了!你看!”幺火直接扒了他外衫,甚至凑上去吹了吹。许是觉得有些辣眼睛,连姒和绿羽皆是斜眼看向了一边。

    虫召倒像是已经习惯,这会儿反而也不顾我也在场,只轻轻摸了摸幺火的头道:“没事,卜定是个知轻重的,只是将我隔远了些。主子,那卜定怎么会……”

    “卜定?!”幺火站起来指着我的房间,“那个道人?!竟会伤了你?”

    我清了清嗓子道:“幺火,有些事,你不懂,这是个意外。”

    “他伤了虫召!”幺火不依不饶。完了,我忘记了,虫召便是这丫头的天,这可如何解释呢?

    “幺火……是我……应是他为了救我,才行得急了些,撞到了虫召……”绿羽低低开口,求救地看向虫召。

    我本也想跟着应一声,只是如果这般,便是对虫召也有些不公平,只得闭了嘴跟着看向那坐着的男子。虫召皱眉瞧了我一眼,片刻,平静开口:“幺火,没事了,确实是为了救人,你看,主子不是也在呢吗?”

    “真的?!”幺火不信。

    我摸摸鼻尖,耸了耸道:“真的,幺火,你看主子我是会害虫召的人吗?当时确实是情况紧急,卜定不是故意的。”

    幺火向来是听我话的,这会终于不再坚持,只看着虫召那出红了的皮肤轻声道:“那也……委实打得重了。”

    “对对对,一会我去说他,不过而今他也伤着呢,你不是也见了?”

    许是想起来刚才卜定的情形比之虫召要更甚,幺火摇摇头:“算了,这事就不说了,那道人……幺火瞧着好像也不大好,他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幺火毕竟是个心软的,果真是哄哄就好了,我坐直了些,准备将这事儿圆过去:“这事儿,这样的……咳咳……绿羽今日一起去天界,不想我离开的时候,他惹到了恶灵,恰逢这卜定飞升而来,救了他。只是绿羽昏睡过去,我本是要虫召带他去寻鬼医,卜定说知道救治的办法,我们不信,卜定一着急,便出了手。”也不知道我这编纂得如何,只是我说完这话,全场都没了声音。

    许久,幺火才开口:“可是主子……进门的时候,卜定抱的是你啊……”

    这……“因为……我赶回来也受了些伤嘛!绿羽又被我封在玄昆镜内,他自是只能抱我回来。”

    “主子你也受伤了吗?让幺火瞧瞧!”幺火似是忽然想起上句我说了啥,扑过来要看看,我可不想被她扒衣服,只好挡着她说:“已经没事了,没事了,你还是瞧瞧虫召吧,快些带他去后边仔细着瞧瞧。”

    幺火细细又看了看我,似是肯定我真的没事,才搀着虫召往后去了,虫召路过我,轻轻说:“主子,晚些时候,虫召来汇报恶灵的事情。”

    我耳朵不禁抖了抖,敷衍地嗯了一声,我那漏洞百出的话,怕是只有幺火会较个真了。

    我抬头看了看连姒,知道她也是不信的,不然也不会在旁站着等我。今日真的累。

    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对连姒招招手:“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晚些时候……由你去跟虫召说也比较好。”

    “主子长进了,竟然也会说得谎话骗虫召了?”

    “虚玉元君!你莫忘记了,你现在可是连姒!我的小伙计!”

    “行~恼羞成怒了不是~我方才瞧着主子您进门时可是脸上桃花朵朵开呢,怎么?今日桃仙儿舍得出面儿了?昨日不是还闹觉不开么?”

    “你少讽本君啊!有个虫召我已经够累了。说,要问什么。”

    绿羽飘飘荡荡悬到了我身边,似是告诉我这时候他是跟我站一边儿的,眨巴着眼儿也看着连姒。

    只见她走过来,坐于我的草席上,端正看我:“主子莫要骗我,那卜定,不是一般的道人。”

    “嗯,飞升了。”

    “不止。”

    “他本是可以应劫飞升天界的,只是而今他为了救绿羽,散了一魄,便不得入天界了。散魂失魄,你懂得厉害,一不留神,还会有堕魔的危险,天界的应仙石不会放行的。”

    连姒看了看绿羽,点点头:“原是如此,我一直看着绿羽也觉得奇怪,原是靠他那一魄撑着。这卜定有意思,刚刚飞升就舍得如此折腾。”

    “说来话长……”

    “那主子长话短说可好?”

    我愣了愣,只得老实开口:“其实,也没有那恶灵的事情,不过是因为原本卜定就寄着一魄在绿羽身上,只是应劫飞升时这一魄回了本身,绿羽便昏睡过去,这仙魄昏睡,便是无法了,许是后来卜定又是不忍,才又将那一魄放回去吧。”

    连姒终于了然地点点头,只是说出来的话听着膈应:“恐怕是主子不懂事闹得吧?不然哪有自己又放回去的道理。”

    “行了行了,如今就是这样了,卜定也无法去天界,这便以后也就留在我这里。连姒,几日后与我去寻那蛇妖,你还记得吧?”

    她终于低头应了声:“知道。”

    “卜定也一起去,虽说是失了一魄,但功力也不弱,多少可以帮忙。”

    连姒不置可否,想了想才说:“其实我一直觉得,那蛇妖并不简单。此番她竟是弃了木府,连姒只怕一直以来,她都是有别的目的。木善,也不过是个可怜的。”

    这一点我是同意的,加上卜定也与我提及这个事情,更是有些可疑了,便道:“你说的是,恐怕我们此番去寻也是不简单的。”

    连姒恩了一声,站起来说:“我去看看虫召。”

    行至门边,她扭头望我:“主子,那木善的记忆回来时,叫我一声。我也……好生做个道别吧……”

    “好……”

    也不知道那卜定是个什么体质,嘴上说着没事了,却仍旧是软骨头一般地,似是赖在我那床榻上起不来。思来想去,我便吩咐虫召特意劈了处屋子,想将他移过去,又怕他跟我耍皮,便吩咐了虫召去扶。

    “主子命我过来扶你换个房间。”虫召木板式的声音传来,我靠着墙角候着,也真是窝囊了些,竟是在自家偷听,说出去,孟姑又该讽我一讽了。

    “你的主子不知道我现在不易动吗?”瞧瞧,瞧瞧,就是这撒泼的理由。

    “虫召可以驼你过去。”

    “你是想让我爬上你的幻形身上?别了吧,我还想省省力气呢。”

    “那虫召就不客气了。”

    半晌没个动静,我只得踮了脚偷偷看过去,好家伙,只见那人正由着虫召牵着,乖得狠了些。转身的瞬间,我似是瞟见虫召腰间一抹反光,再一摸衣袖,果真……他是取了我的玄昆镜来吓唬人了……啧啧~要说这卜定,竟是也怕被收进这镜子,他可是昔日帝君啊,我那镜子,竟有这么大威力?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来,我忙跃身到隔壁的月桂上,倚着枝杈看他们,卜定遥遥望过来,竟是咧了嘴笑开来:“瑶瑶今日心情可好?”

    “好的,甚好。你这是要去自己房间了?哎,虫召真是会体贴人,还特意去扶你过去。本君往日里可没有这个运气呢。”

    “哦?是吗?瑶瑶以后可得管好了自己的东西,毕竟,玄昆镜可不是等闲宝贝。”

    我愣了笑,看向虫召,却在他脸上寻不着半点情绪,仿佛那镜子是自个长了脚跑他腰间去的,与本人无关。想想也是,毕竟是我给的差事,他是要为我除害,拿了这镜子也无甚大不了的。拿着便是,左右我现在没什么用途。

    这厢他们刚走,幺火便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束茉莉:“主子,主子!瞧!”

    花香袭人,甜而不腻,最是我爱的滋味,不觉也跟着笑将起来,随手接了来,这是我最爱的花儿:“可算是开了,不是你抢折的吧?”

    “怎么会!现下还有连姒看着呢,幺火已经好久不曾调皮了!主子莫要冤枉了人!”幺火娇俏地哼了哼,小脸蛋儿小傲娇地抬着,我看着好笑,突然明白了虫召那家伙欢喜她的缘由了,那般的人儿,当真还是需要这种毫无心机的小丫头才能忍得。

    便像是鬼帝与孟姑,一冷一烈,看似不搭嘎,却是会互相吸引的吧。说起他们,我倒是许久未见了,也不知那一次醉酒后,孟姑可会被鬼帝禁了酒去,不然怎的会将那陈酿都送与我这里来,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可是罪人了……同是酒友,我自是知道被夺了酒的痛楚……不若寻个机会,将那酒悄悄还了孟姑?

    “主子!想什么呢!要不要去?”

    “去哪里?”

    “方才那钟铃响了呀!连姒叫我折花的时候顺道叫上主子出去呢!”

    我收回思绪,瞧了瞧手里这枝,唉……这般好的花儿,到底还是要予人的,甚是可惜了些。

    幺火打了帘子,我便见着连姒对面正坐着一个眼睛骨碌碌直转的小丫头,梳着双髻,甚是可爱,不觉便觉得亲近了些,放了花枝随手招呼她:“小姑娘,你这是打哪儿来呢?”

    那丫头歪头看着我,眉眼弯弯,似月牙儿一般:“姐姐,你可是这儿的主人?”

    我点点头,我倒是第一回听人唤我姐姐,这天地三界,多是尊我一声仙君,不然便是韶光罢了,被这么水灵的丫头叫姐姐,真的是头一遭,听着倒是颇为舒服,遂矮了身子答她:“对呀,姐姐便是这儿的主人,你叫什么?”

    她声音清脆,宛若夜莺:“我叫青米!青米还未回答姐姐上一个问题呢。”

    我被她逗乐了:“青米,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好,那你便回答上一个。”

    “青米是从东海来的!一直便是一个人。”

    “是吗?东海上,竟是还有人住着?姐姐可听说上一次海上劫难之后便无人问津了呢。”

    “真的真的!姐姐怎么不信我!”小姑娘竟是激动地过来拉了我的手摇起来,速度甚快,连姒起身想拦着都没拦住。

    我瞧见连姒皱起的眉头,伸手对她摆了摆,只任着小姑娘拉着我一只手:“你一个人,每日里吃些什么?”

    “吃?青米不需要吃东西呀!”她天真地对我眨着眼睛,不似作假。

    “不用吃?”我抬手抚上她的小脑袋,瞬间了然,原她是只青鸟幽魂,每日里于东海盘桓。既是幽魂,应是要去冥界轮回,又怎么会来我这里呢?

    “青米,你在东海多久了?”

    “不知道,青米记忆里很久以前就在啦!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有探出她的修为,或者说是甚为浅薄,可若说毫无修为,又如何维持幽魂实体的形态这般久长?

    我坐下去,手仍被她拉着,也端不起那茶盏,便摇摇头:“并无不妥,不过是你体质有些特别。”

    “姐姐何意?”

    我吩咐幺火去取镜子,复看向她:“瞧你这发髻乱的,待会姐姐帮你重新梳理下可好?”

    “好呀好呀!姐姐这里真好,香香的,可不像那东海,腥得很!”说罢她放了我去拿我随手放在矮几上的茉莉,连姒却是拦住了。

    小丫头有些不解:“不过是枝花儿,为何不让青米瞧瞧?”

    连姒声音凉凉:“主子还未说给你,自然还是韶光居的东西,你碰不得。”

    “怎么碰不得?”青米站起来,温温软软的小手又拉了我道,“你瞧!我连你主子都碰了呢!”

    连姒被她一噎,白了她一眼,不再辩驳,只那手里执了花枝,站到了我身后。我只得拍了拍那拉着我的小手:“青米,姐姐的韶光居,确然是有规矩的,你既然来得,那定是对我韶光居有所求,你想要什么?”

    闻言她却竟害羞地低了头,片刻才抬起头,眼神灼灼:“姐姐,青米的愿望,姐姐当真能实现吗?”

    我笑了笑抽出手来摸摸她那有些蓬松的小发髻:“嗯,小丫头,只要是我韶光居可以做得,姐姐定会帮你。”

    小青米蹲下去,在地上画着圈圈又沉吟了一会,才仰起头对我说:“姐姐,青米想长大!想长成一个大人的样子!”

    “噗嗤!”幺火正捧了镜子进来,闻言笑了,“小丫头,别人来得这儿,都是想要便会往昔的样子,你却是要变老,真是有意思。”

    青米瞪着圆圆的眼儿摆摆手:“不是,不是,青米不想变老,青米只是想长大!你们……是不是都觉得青米很小,是个小丫头?”

    我笑着看她,并不能回答,只是她这样子,确然只是个双钗之年的女孩子,见我不答,她撅了撅嘴巴:“你瞧,你们都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吧……但是青米不小了,青米……自能记得时,已经在东海待了几千年了……”

    话音慢慢地低了下去,她划拉着自己脚下的地面,轻声道:“姐姐,你们不知道……青米在东海,一直都飞不出去,日复一日,面对着那海面……一个人,真的……好寂寞。”

    我笑还噙在嘴边,只是怎么都拉不下更大的弧度,竟是隐隐有些心疼。这么些年来,我亦是如此,日复一日地望着那门前的黑道,来往的幽魂,只是,我身边还有虫召和幺火,有陪我喝酒的孟姑,有这么多的花儿,她那东海,确然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旷,该何等地孤寂。

    一时间,我倒是接不上她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转眼瞧见幺火手中的镜子,才将小姑娘拉近了些:“青米,来,我们照照镜子,看看什么样子的发髻更好看如何?”

    到底是小丫头性子,听说是选发髻,片刻便阴转晴地笑起来:“好好好!青米许久未看镜子了!姐姐是要帮青米打扮成大人吗?”

    我看着她那闪闪的眼光,不忍打搅,便道:“你还是闭了眼吧,姐姐替你选,保管满意!不过,你得答应姐姐,不可以偷看!”

    “好!青米不看!”她听话地闭了眼,仰起小脸儿,期待的姿态。

    本是抬手点向她的手,不可控地微微有些颤意,我移了那镜子过来看她,只觉她这最懵懂无知的少女姿态,最是叫人艳羡。

    镜子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深蓝的海水死一般的寂静,海中的一座礁石上,坐着一个粉衣的孩子,凑近了些看去,正是面前的青米,彼时她却是目不能视,哭喊着,摸索着,似是想抓住些什么,一只大手轻轻拉住了她的小手,灰衣的男子背对着我们,对她说:“别怕,很快你就会好起来。”

    如若不是连姒自我身后接住,我手一松险些摔了那镜子去,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卜定!回首看那仍旧闭着眼的女孩,顺了口气,才能接着往下看去,忽而一转,女孩已经可以看见,她拉着那灰衣人的手,笑得开怀,仿佛在说着什么,男子轻轻地抚着她的头,摇了摇头。我竟不知道,卜定会待人这般和煦!

    那男子一直未转过身来,只拍着熟睡的女孩,一头银丝披散在肩头,那般现世安好。等等,银发?印象中……卜定无论是何身份,都是青丝如墨,并不似这般。似是有所知,那男子竟是微微偏过头来,一抬手,忽然雾气弥漫。镜中瞬间朦胧,这叫人甚是惊诧,从来没有谁能挡了我玄昆镜的景象,我不可置信地抓了来又看了看,才终于确认,那男子,是真的挡了我的窥视!

    “姐姐,好了吗?”青米脆生生地又问了一声。

    我收好那镜子,狐疑看她:“青米,姐姐实在有些想不出什么发髻能配你这美丽的脸蛋儿,你睁了眼,姐姐问你几句话再做决定可好?”

    “啊?”她有些失望地睁眼看我,“姐姐想问什么?”

    “先说说,你为何想变成大人?”

    她眨了眨水汪汪地眼,有些踟躇,片刻才将我拉低了些咬起来耳朵来:“因为,我想让大哥哥看看我变美的样子!”

    我也作态低声问她:“大哥哥是谁呀?”

    “是一个银发的大哥哥,青米刚刚夸张了,其实青米虽然一个人的时候多,但是每隔一阵子,大哥哥都会来看看我。他会给青米变好玩的石头,会哄青米入睡,会给青米说外边的故事……可是……可是他带不走青米。”

    “他能去看你,为何带不走你呢?”

    “青米也问过,他说,有人想护着青米的幽魂,所以青米才飞不出东海,这不是禁锢,是保护,他叫青米不要着急。但是,姐姐……”她的小手拉住我,“上一次他来说,他要去寻一个人,可能不会再来看青米了,青米没有忍住,告诉了他心意……他却……他却说,青米还太小,他不能耽误了青米。”

    “他不会回去看你了?”

    小丫头的眼中有些晶莹,点点头:“青米不依,叫他晚些走。几日后……几日后,便是他最后一次来了,青米想告诉她,青米不小了!”

    我直起身子,拍拍她:“这不是你的问题,可能,他真的不想耽误你呢?”

    她倔强地摇摇头:“不是,这不是耽误,如果说是耽误,他每每过来看青米,难道不是耽误吗?没有他,青米不可能挨过那些日子。姐姐,你能帮帮青米吗?青米只想让他看看我长大后的样子,就算是最后一面,也不会遗憾!”

    我不觉微微叹了口气:“可是,你知道吗?如果姐姐答应了你,你关于他的记忆,也便没有了……”

    我知道以连姒和幺火的耳力,方才她的话,定是也听到的,只是幺火懵懂,连姒却是若有所思,我并不知晓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然而大体,总会是有那么一刻,想要孤掷一注的吧?

    果真,面前的小丫头抹了把眼儿,看住了我:“姐姐做得便是这个生意吗?反正……反正后边也见不到了,便只叫他一人记着,也好。”

    手指触上她的眉间,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青蓝的印记烙上,只是一闪,便恢复如初。她也抬手摸了摸,有些疑惑地看我:“姐姐,我变了吗?”

    我将连姒手里那花递与她:“等你回了东海,自然会变的。姐姐喜欢你,所以,待你们见了面,姐姐再拿回你的记忆。”

    她接过我的茉莉,眯着眼嗅了嗅,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好!青米谢谢姐姐!”

    “嗯,青米,你的大哥哥,叫什么?”

    “大哥哥便是大哥哥,没有名字呢!”

    我扬手一挥,于她面前展了道画卷:“你的大哥哥,与他像吗?”

    小丫头抬头看了看画中的卜定,果断地摇摇头:“一点都不像,青米的大哥哥,虽然没有他好看,但是那头银发真的很美!而且……而且大哥哥,是世间最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