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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齐元胜的事情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墨白轻声问道。

    “有,我最近几日便始终在齐元胜家附近转悠,注意到里面仍然防范森严,那朱医师昨日里才从他府上出来,我观察送他出来的人和他叙话时,两人的表情都很凝重,见他们口语好像是在说让朱医师去请什么人……”既然墨白说已经可以被查到了,铁雄也不急着走,便在墨白面前坐着介绍情况。

    “请人?”墨白神色微微一凝,莫非是朱医师不行,让他去请道门丹师出来?

    “今天一早,朱医师又去了一趟那边,大概待了二十分钟才出来。”铁雄又道。

    墨白眼眸瞟了一眼对面济世医馆,朱医师果然还没有回医馆,想了想点点头道:“好,这件事我知道了,这些调查你的人是楚家的人,按说,他们应该不会拿下你,但这我也不敢保证,如果他们当真直接就要拿下你回去问话,你不要反抗,跟着他们走就是,就按照我跟你说的去告诉他们就行。”

    “是,必然按照您的吩咐做!”铁雄没有二话。

    “嗯,如果不出意外,这件事应该不会拖很久……”墨白眼神抬起望向对面济世医馆,声音轻吟道。

    “六爷,要不然还是派一个人到您身边来保护您吧,要不然一旦翻脸了,那朱医师未必便不会狗急跳墙……”铁雄看着墨白望向济世医馆的目光,声音带着几分紧张道。

    墨白微微一笑,抬眸看向他:“算了,只要你们按我的安排去做,这朱医师除非不想活了,否则我借他个胆,他也不敢要我的命!”

    说完不待楚雄反对,便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那份糕点,递给他道:“拿回去给宁儿吃!”

    铁雄没有拒绝,提起那份糕点,又望了墨白一眼,见墨白神色淡然,终于还是没有多说,起身离开。

    而那茶楼里的两人望着他手中提着的那份糕点,顿时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连忙站起身来,朝着离去的铁雄跟去。

    而途中,只见他微微抬了抬手,立马便从各个角落站起几人,同他一起追去。

    墨白眼见着这一幕,并不动容,很明显,这附近绝不可能只有两个人,否则一旦有什么情况,那两人未必应付的来。

    他继续坐在摊位上,微微眯着眼睛打坐。

    没过多久,便只见对面济世医馆门口缓缓停下一辆车。

    墨白目光顿时睁开,没错,便是那朱医师的车。

    只见朱医师走下车来,却是先朝着他这天下第一医馆望了一眼之后,才走进医馆。

    墨白并没有着急,看了看天色,已经快是中午时分,便索性又等了一会,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才终于从抽屉里拿了那五封银币起身朝着对面走去。

    而也正当这时,医馆楼上,吴掌柜却也正在朱医师面前,讲述着楚家今日又给墨白送来诊金的事情。

    这是昨日朱医师交代的,让他注意着对面。

    朱医师闻言微微皱眉,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正好这时,却有小二上来禀报墨白又来抓药的事。

    “朱医师,昨日他就说断药了,今日这是收了诊金,所以便过来抓药的。”吴掌柜轻声请示道。

    朱医师一望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却是眼里闪烁了一下轻声道:“都是同道,别算他太贵!”

    “是!”吴掌柜不明白朱医师在想什么,但却不敢反对。

    径直下楼而去,而朱医师则继续坐在诊室里,又从怀里拿出昨日墨白给他的那张方药看了起来。

    楼下。

    “恭喜长青先生,今日楚家想必又送来了不少谢礼吧!”吴掌柜笑着恭贺道。

    “掌柜的莫要挖苦,楚老爷便是给坐金山,在下用完了,也便没了,哪里能与贵医馆想比?”墨白苦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道:“您看看,就我这副病体,多少钱够花呀?”

    “长青先生莫急,朱医师正在为您的病想办法,想必不久之后,便有良方解先生之疾,到时便好了!”吴掌柜笑道。

    说着便看向方子,却是突然一愣,抬起头来道:“嚯,先生这方子可当真不便宜啊!”

    墨白将手中小袋,放上柜台,笑容苦涩:“喏,这是今天楚老爷送来的,您算算,能给在下抓几幅药?”

    “这是您要用的药?老夫观之似与上次方药不同啊?”吴掌柜一边点头,抄写方子,一边似乎只是随口问道。

    “嗯,没有办法,上次手中实在紧张,只能调整方药,尽量用些便宜的药材,这不,得楚老爷厚意,送了些钱来,就调整了下方子。”墨白点头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您可当真是不容易!”吴掌柜抄完方,抬起头来笑道:“先生,咱们朱医师说了,都是同道,便按成本价给您算吧!”

    “这怎么好?”墨白一愣,随即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在下自知,药材时有损耗,若成本价,岂不是亏本,感谢朱医师和吴掌柜好意,但在下却绝不能厚颜接受。”

    “哎,朱医师一再交代的,我说了可不算,您就别推辞了!”吴掌柜摇头道。

    随即将方子交给小厮道:“去给长青先生抓药,仔细着点。”

    墨白推辞不得,这才只得厚颜受下。

    “您还请稍等,这副药中,有几味药材太过名贵,我去后堂给您去取!”吴掌柜又道。

    “那便麻烦掌柜了!”墨白眼中微微一闪,随即立刻点头。

    看着吴掌柜进入后堂的背影,他心中却在想皇后赐下的那份药材单据。

    其中正好有许多市面上极为少见的珍药,而墨白这份方子之中,正好有几味,刚好便是民间难寻的药材,而且墨白所需的年份要求,然而吴掌柜这么一个市侩人,竟然肯用成本价给他,并且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很明显,他们备药充足。

    “这批药,看来真的进入了医馆当中,并没有被这朱医师送走。”

    …………………………

    …………

    看着墨白提着药材出门的背影,吴掌柜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立刻拿起墨白的药方,直接上楼而去。

    很明显,朱医师虽然没说,但对墨白方药的重视,吴掌柜自是注意到了。

    怎能不上心?

    “朱医师,刚刚这白大夫抓的药,和上次的方子不同,您看看……”吴掌柜呈上方子。

    “哦!”朱医师果然感兴趣,立刻接过,便研究了起来。

    而吴掌柜又道:“难怪这白大夫如此落魄,今日那楚老爷送了五十枚银币的大礼给他,咱们就是给他按成本价给他,也超过了五枚银币一副,这一副药就吃了平常人家两三个月的开支,这就是富贵人家也吃不起啊!”

    朱医师却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下去,开始潜心研究这剂方药……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维。

    “朱医师!”吴掌柜站在门口,面色满是慌乱的看着他,急声道。

    “慌慌张张作什么?”朱医师本来被打断了思维就已不悦,又见其这副模样,当场便是呵斥道。

    “朱医师,刚刚收到消息……”吴掌柜连忙收敛心神,咽了口口水道:“那,那巡防司楚老爷今日出门了!”

    “出门便出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朱医师脸色更是阴沉,沉声道。

    “朱医师……”吴掌柜看着他镇定的模样,心中真是***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那您治不好的朱医师被人治好了,那人还在咱们对面开了医馆,这事还不大?

    “等等,你说谁?”朱医师神色突然一征:“巡防司的楚老爷?”

    “正是,就在刚才,巡防司衙门好多人见到楚老爷拄着拐杖,在楚少爷的陪同下走进了衙门!”吴掌柜见他反应过来了,连忙道:

    朱医师一把站起身来:“此事可当真?”

    “我已经一再确认,的确如此,恐怕现在整个杏林都已经传开了!”吴掌柜连忙点头。

    “这怎么可能?”朱医师当即便是心神狂跳,楚老爷的情况,他自然是亲自断诊过的,能保住命就不错了,绝不可能站起来。

    “是谁?是谁为他诊治的?”朱医师头脑有些混乱。

    这是第一次,在整个杏林都知道他对这病症束手无策,而如今却被人治好了,这打击令他心头压抑。

    不用吴掌柜回答了,桌子上的电话已经响了起来,正是一位杏林同道,只听对面传来一句同样带着震惊的声音:“朱医师,楚老爷竟然被一位少年郎中治好了,此事是不是真的?听说他就在您对面做生意,能否和老夫说一说究竟?他是何来头,竟有如此了得?”

    朱医师豁然抬头看向窗外,就在对面,那少年郎依然悠闲的坐在那儿,守着空荡荡的摊位,等待着生意。

    没有说话,缓缓放下电话,朱医师深吸一口气,电话里的医师还有着不信。

    但他却不同,他恐怕是第一个对此深信不疑的。

    眼中一阵狂闪,随即一转头望向吴掌柜:“你说他很缺钱?”

    这条老巷。

    自从这师兄弟一门来到这儿后,便越发清静起来。

    大白天的巷子里也难看到个人影,这也不怪,都是安分的百姓,谁不惧那巷子头尾每日里守在这儿,凶神恶煞的泼皮。

    起初大家伙还能忍忍,但眼看着这地痞流氓似长久驻扎下来不走了。

    大家也没办法,谁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冲撞了他们,那说不得便是一场祸及一家老小的大祸事了。

    有些家财的,便开始想法另外购了宅子,打算先远离这是非之地。

    而家境不那么方便的也开始想办法联系一些亲戚六眷,带着一家老小去投奔,躲一段时间再说,等太平了再回来。

    实在无处可去的,也没有办法,只能提心吊胆的叮嘱自家人,没事少出门,就搁家里待着。

    大人还行,可孩子们总是不懂事的,喜欢乱跑乱动,讲不了道理,大人们就只能棍棒伺候,让孩子长记性。

    铁雄此刻就站在院门前,听着斜对面一家,又传来的孩子哭声,嘴角荡起一抹苦涩。

    连累了这巷子里的乡亲们,他心底当然有些憋屈。

    缓缓吐出一口气,铁雄一回头,目光朝着巷子口望了一眼,随即敲门进入了院子。

    而巷子口的那两道黑衣人影,还以为铁雄看的是他们,这日子久了,他们也不惧这莽汉,两人若无其事的嘴角带着邪笑,吃着瓜子聊着天。

    他们没有发现,此时就在他们身后那不远处,却有几道人影,目光在铁雄走进院门之后,移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几人对视一眼,随即不动声色的在铁雄初来时,曾做过的那间茶楼里坐下。

    “难怪这么长时间查不到这王铁山的踪迹,想不到还是个反跟踪的高手,一路上不断乔装打扮,七弯八拐,就是咱们险些都跟丢了,要不是他手上那盒糕点,还真说不准又被他溜了。”为首一人,目露精光道。

    “老大,这也怪不得咱们,您瞧见没,那两人是长刀会的人,这一片是他们活动的地头,咱们亲自上门交代了,他们明明有消息却不给咱们招呼……”其余几人点头,有一人又眼中露出一抹火气小声说道。

    各大社团之中,服饰上的标志各有不同,他们自是认的出来。

    其他几人皆是点头,其实这也是在推卸责任,毕竟这么些时日了,上面交代了任务,他们却始终没能办好,自然要找些理由。

    这长刀会的人出现在这儿,还明显和目标有瓜葛,不是最好的替罪羊是什么?

    而为首一人目光又在那巷子口的两人身上瞟了一眼,却是闪烁了一下,他是这群人的头,自然知道的要多一些,今天早上上面才交代,将调查方向调整到社团方面来。

    此时见得这一幕倒是并不吃惊,只是微微沉吟,随即道:“留几个人守在这儿,不要惊动他们,我回去汇报上面之后再说。”

    “是!”其余几人点头。

    ……………………

    ……

    巡防司。

    楚老爷坐在办公室里,神色含着淡淡浅笑,目光在在座一众人等脸上扫过。

    所有人脸上脸上无不带着喜色,很显然是在为楚老爷的归来而高兴。

    只是,心中究竟如何想,恐怕就只有在座诸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或许楚老爷心中也是有数的,只见他目光着重望向这衙门里,自己之下职位最高的两位副手。

    一位看上去年纪约莫四十多岁,姓赵,名为赵传志,乃是楚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衙门里上下无人不知其乃楚老爷的人。

    另一位则是一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人,看上去年纪却还不过三十几许,名为许哲,其乃是从明珠巡防总署直接空降下来的,乃是总署李大人的乘龙快婿,背景极深。

    楚老爷目光绕过所有人,最后便落在了这许哲脸上,笑意慢慢扩大,轻声开口道:“这段时日,老夫染病在家,衙门里有劳诸位辛苦了,小许,你不错,老夫都听说了,这段时日衙门里的大小事务,多亏你全权把握,才能如此井井有条,果然是年轻有为啊!”

    话音一落,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余光均是瞥向这位许副司长。

    这一次,楚老爷染病后,这司长位置落空,楚老爷自然是希望赵传志接手自己的位置,事实上赵副司长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一路在巡防司里爬起来的,资历很足。

    然而最终却没能定下来,原因便是这位许副司长了,本来在之前,这位许副司长空降,倒是极为识相,深知这西区衙门里,被楚家一手掌控,故而也从没妄想过,要在这里掌权,本来不过是来镀金而已。

    可这楚老爷却突然一朝倒下,京城那边又风雨突变,这位许副司长便开始发力了,露出了尖锐的牙齿,竟硬是和赵传志赤手相搏,要争着楚家绝不可能放弃的位置。

    故而这楚老爷一回来,还没重新上任,便直接冲着这位许副司长开刀的气势,还是让在座诸人心里无不骇然。

    楚老爷果然还是那么强势,在这巡防司里根本不惧什么魑魅魍魉。

    而许哲此刻也是眼角不自禁的跳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拱手推辞道:“都是大人领导有方,上下无不乃是精锐之士,职下不过是遵照大人以往方针行事,毫无寸功可言?大人谬赞了,让职下羞煞惶恐!”

    “呵呵,年轻人不要太过谦逊嘛,总署不是有指示吗?咱们巡防司需要的就是年轻,有冲劲的领导,这能够为咱们巡防司带来新的气象,更好的服务明珠百姓!听说就在前两日总署还专门发文表扬了咱们巡防司近段时间的工作,老夫对此也是与有荣焉啊,今后还得多多仰仗许副司长的帮助才行,若是老夫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许副司长直言纠正,改一改老夫这旧习气。”

    静!

    所有人的呼吸完全压抑,几乎下意识的所有人低下头。

    而许哲却事脸上笑容完全僵硬,连连拱手:“大人……”

    “哎,莫要再谦逊,你的工作大伙有目共睹,大家说说,是不是这样?”楚老爷一抬手,随即目光直扫场中所有人。

    几乎刹那,所有人心弦一颤,再无一人敢犹豫,所有人同时抬头,目光看向许副司长。

    被万众瞩目是怎样的感觉?

    许哲此时估计感受的最强烈,但绝不是荣耀,而是彻骨的冰寒,这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这楚老爷在巡防司的势力到底恐怖到怎样的地步。

    就算他的背景惊人,可此刻,却无一人敢不附和楚老爷。

    包括自己这段时间努力已久,本来已经可以拉拢的一些人,此刻也骤然转变了风向,同时针对自己。

    “不敢,不敢,大人,职下当真能力有限,近段日子,大人不在,在下不过分担您工作之万一,便已不负重担,神疲力尽……咳咳!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职下当可松一口气了,还望大人体恤职下,职下望能休假……”

    ……

    楚若先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眼看着许哲等一众人出门之后,才神色微微犹豫的在父亲身边道:“爹,着许哲虽然上窜下跳,但其实还是仗其岳父的势,如今您身体还没好,就拿他开刀,恐怕,……他那岳父会恼羞成怒。”

    楚老爷闻言不由一笑,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看着儿子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有几分长进!”

    楚若先不由脸一红,父亲还真甚少如此直接的夸他。

    楚老爷来到窗口,看着这偌大的巡防司,却又轻声道:“记住,越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就越得快刀斩乱麻!”

    “儿子愚钝,还请爹教导!”楚若先一躬身。

    “咱们楚家能够雄霸西区巡防司多年,靠的是你舅舅的照应。然而如今京城里局势越发混乱,你舅舅那边恐怕难以再实际上支应我们。西区巡防司这块肥肉,想要咬一口的绝不止警署那位一人。不过刚好这许哲就在咱们巡防司镀金,由他来出手最合适罢了。如今的形势,已经不适合再暗地里你来我往的防守了,这对咱们来说很吃亏,因为暗地里伸手的敌人只会越来越多。所以还不如,咱们直接明面上挑一个对手,反正想坐山观虎斗的人多的是,咱们就给他们这个机会。让他们看,让他们看清楚老夫是如何将这跳出来的猴子给往死里揍的?看看老夫的胆量有多大?看看老夫到底怕不怕?”楚老爷眼中闪着精光沉声道。

    楚若先望着父亲的背影,这一刻心神震荡,清晰感受到自己平日的蛮横,看似威风,但和父亲此时的威势相比,实在上不得台面……

    “儿子谨遵父亲教诲!”楚若先沉声道。

    楚老爷回头看向儿子再无以往的稚气浮夸,又想起那年轻大夫对儿子的评价,不由更是舒心,轻声道:“不着急,慢慢磨练,撞得几次南墙自然便能成长,你看看那白大夫,年纪并不比你大,但他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了,自然便懂的多。”

    说起这白大夫,楚若先一顿,连忙道:“对了,爹,下面人消息传回来了,那王铁山找到了。”

    “哦?”楚老爷并不怎么动容,毕竟在他看来,一个市井之人想必也惹不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今日一早……还是父亲英明,果然有社团插手!”楚若先沉声说起今日的调查结果。

    “长刀会?”楚老爷微微一顿:“长刀会派人盯着他干什么?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已经吩咐他们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只是爹,之前我们曾和长刀会交代过,让他们帮忙寻人,可他们明明有消息,却没有知会我们。”楚若先摇头道。说完,又抬起头看向父亲,眼中微微闪烁道。

    “长刀会应该不会敢和我们为难才是……先不要惊动他们,把事情搞清楚再说!”楚老爷突然觉得这事或许还有些玄机,沉声道。

    楚老爷站起来了的消息,如同一阵旋风扫过整个明珠杏林。

    各大医馆之中的名医圣手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无不露出惊容,随即立马打听着到底是哪位圣手到了明珠。

    不怪大家如此紧张关注,关键是这位可以说是踩着整个明珠医道的肩膀成名的。

    实在是太打脸了,整个明珠少有名医未曾到楚府一显身手的,如今,大家全部束手无策的病人就这么被治好了。

    毫无疑问,号称圣手的名医们,脸上不由发热。

    尤其是当这位圣手,还不过只是一十六七岁少年郎的事实,在整个杏林之中传遍后,无疑,白长青的名号,就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明珠医道最为热闹的事。

    不过,墨白此时却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名了,但却知道恐怕楚老爷已经在康复的事,估计是已经传出来了。

    因为对面那济世医馆的吴掌柜此刻便站在他的面前,眼神复杂万分的看着他,称朱医师请他过去一叙。

    “哦?可是朱医师对在下的情况,有了想法?”墨白当即站起身来,满面紧张之色问道。

    “这个,老夫也不懂医道,不知其中究竟,还请先生随我过去再了解详细。”吴掌柜面上带着几分干笑道。

    “好,咱们这就过去!”墨白点点头,丝毫不敢耽搁之状,将桌子上的东西一收拾,就近招呼了一个小二,让其帮忙照应,随即便随着吴掌柜而行。

    路上,吴掌柜看着身旁这年轻身影,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长青先生,不知如今,那楚家老爷的病情,如今可曾好了些?”

    墨白闻言,轻轻一笑,就似稀松平常一般道:“还好,用过药后,楚老爷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了,再有的一段光景,便可痊愈。”

    说到这里,他还又谦逊的朝着吴掌柜尴尬笑道:“哎呀,您看我,一直都说要感谢您的照应,却又一直没能真的成行,要不,就待会您收了工,我就……”

    “呵呵,客气,客气!”吴掌柜的心狠狠一抽,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当日那楚家兄妹来时,自己给他们介绍这少年郎中的事。

    低着头,嘴角连续抽搐了几下,怎能得知竟会有这种事发生,他可从没想过会有这个可能啊!

    竟一次多嘴,让这少年郎中就此成名,甚至无需多久,这事便会在坊间传遍,他这天下第一医馆,还真可能成为压在济世医馆头上的一团乌云。

    他实在是难以平复心绪!

    墨白何等眼神,自是早已发现这吴掌柜的异样,却也仿若未知一般,随他一路走进济世医馆,直接上了楼。

    “朱医师,白大夫来了!”吴掌柜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轻声禀报道。

    “哦,还不快快有请!”便只听那门内,立马传出一道热情声音。

    墨白走到门口,正好只见那朱医师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热情无比的冲他拱手:“白大夫来了,快请进!”

    “朱医师!”墨白亦是连忙抱拳。

    朱医师挥手让吴掌柜去泡茶,又热情的请墨白坐下。

    才开口笑道:“白大夫,刚才您过来抓药,我这边正在研究您的方药,正好想到了关键处,便未曾下去亲迎,还望白大夫勿怪啊!”

    “朱医师,您可千万别客气,这让在下如何敢当?”墨白连连告罪道:“本应是晚辈上来拜访您才是,但就怕打扰了朱医师,便没敢上来,您能不怪罪在下,在下便感激不尽了!”

    一番客套后,墨白提前说起了正事:“不知朱医师让在下过来,可是对在下的情况有了想法?”

    墨白的神情有几分紧张和期待,这让朱医师眼神在他脸上微微一凝,随即便是一阵苦笑道:“哎,白大夫,您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老夫实在眼拙,竟还敢在您面前献丑,如今当真是无颜见人了!”

    墨白一愣,随即连忙站起身来,神色郑重的告罪道:“朱医师,可是在下有何冲撞之处,您只管明言,在下定然向您赔礼道歉,只望您念在在下年轻,还请不要计较。”

    朱医师始终观察着他的神色,此刻见他姿态,却愣是没发现半点反常,这年轻人倒的确像是对自己恭敬的很哪。

    可是……

    先前还以为他是听了自己名声,所以如此。

    但他已经细问过吴掌柜了,这少年郎是知道自己对楚老爷的病症束手无策的,那他心中想必已经有数,为何还对自己这般?

    倒不是疑心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古怪罢了,怕这白大夫是在故作姿态,实则是在讽刺自己。

    可却着实没能看出什么异样来,不由又笑道:“白大夫,快请坐,请坐。”

    墨白坐下,却还是有几分紧张看着朱医师。

    “刚刚才得知,白大夫竟然在为那巡防司里的楚老爷治病,不怕白大夫笑话,楚老爷也曾来请过老夫过府,确实汗颜,老夫未能想出良方,却不想白大夫一出手,便是惊人啊,老夫佩服,佩服!”朱医师笑言道,一边说,还一边观察墨白:“之前老夫确实不知白大夫年纪轻轻,竟已有这般妙手,故而才妄自尊大,想要为您的伤势尽一番心力,如今看来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徒增笑耳!”

    墨白正襟危坐,听他如此说之后,才似愣怔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道:“朱医师万万不可如此说话,这让在下简直无地自容啊,晚辈和您都是从医道,自然当知医道精深,穷尽一生也不敢称尽得前人遗泽,在下尚且年轻,自是远不如您经验丰富得,区区一两个特例,岂能用来评价医术高低?朱医师,还请您大量,千万勿要听那些闲言闲语,还请为晚辈的伤症多多费心!”

    这一番话,倒是令朱医师听的心里舒服极了,但他自己却是心知,对面这少年郎的造诣恐怕早已惊人,单凭那两张药方,以及楚老爷之事,便已是明证,这都是自己做不到的,他却建功了,这岂是侥幸二字可言,医道哪里来的侥幸。

    眼神微微闪烁,见墨白如此谦卑,他却是微微放松了一些,又笑了起来道:“听白大夫一眼,倒是老夫着想了!”

    “客气,客气!”墨白又拱手道。

    这时,吴掌柜亲自泡得茶来,墨白自是拱手感谢,朱医师却是眼神又一闪突然开口道:“吴掌柜,还不像白大夫道歉?”

    墨白又是一愣,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只见那吴掌柜深深一躬,面上含着谄媚笑容道:“白大夫,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

    “哎哎,这可怎么使得……”墨白连忙扶起他来。

    ……

    又是一番你推我让之后,吴掌柜却执意要道歉,还从口袋里掏出之前墨白第一次买药时付出的银币,非要退还,请墨白原谅。

    一时间墨白有些尴尬道:“朱医师,您看这……”

    “应当的,之前便有听说这吴掌柜会趁我不在,对一些外乡寻来得病人有些苛刻,我还特意为此事调查过一番,却又没寻到什么根底,直到今日研究您的病症,正好要翻查到您用过的方药,这才发现他竟敢多收您药钱,这如何了得,咱们行的是医道,慈悲之道,岂能为谋财而坑害他人,做下这毫无道义的厚脸皮之事。老夫岂能容得他去?”朱医师脸上正气凛然。

    “朱医师,还请您开恩,小的定不敢再犯!”那吴掌柜站在一旁闻言,连忙哀求道。

    一见他这样,朱医师却是又冲着墨白苦笑着一拱手道:“哎!白大夫,还请您大人大量,这吴掌柜也是店里的老掌柜了,又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如果现在突然把他赶走,也着实是……”

    墨白哪里不知道他们在做戏,但却仍是忙打断道:“朱医师,万万不可如此,在下可当真没有为这事多想,毕竟能得见朱医师一面,还劳您为在下费心,远远不是那几枚银币的事,而且再说,在下能活到今日,还真得感谢吴掌柜的照顾,若不是吴掌柜气量宏远,施恩让在下得以在您医馆对面谋生,在下如今或许已埋黄土,也说不定。”

    说到这儿,墨白又是脸色一红道:“朱医师,要真说起来,是在下不对才是,在下待会就回去收了招牌,绝不在做这厚脸皮的事。”

    “嗯?”朱医师一愣,随即忙解释道:“白大夫可千万别误会,老夫可万万没有此意,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绝不能是我济世医馆在此,便不准其他人做生意了,这说不过去!”

    “朱医师好意在下心领了,之前在下着实困顿,已没了办法,眼看着不要说保命良药,便是那果腹之食也是没了着落,这才厚着脸皮做下了这有失道义之事,但如今,贵医馆对在下如此关照,又容在下开张做了生意,已经解了在下一时之急,若是在下还继续将这招牌竖起来,那可就当真不是为人之道了。”墨白神情坚定,沉声道。

    医馆不开了,生意不做了,自然他的生计也就没有了。

    朱医师几经劝说,却见这少年郎心志如铁,当真便是不开这医馆了。

    见得他当真已下了决心,朱医师不经意的和吴掌柜两人对碰了一眼。

    正准备再开口,却不想,只听墨白道:“朱医师的好意,在下明白,不过无论如何,是绝不能再在贵医馆对面摆摊了,我会再寻个地方,继续营业。”

    一听墨白要走,朱医师便是眼中当即一闪,连忙道:“白大夫,你这又是何必?如此一来,这明珠杏林,还不知要怎么揣度老夫,你这是陷老夫于不义啊!“

    墨白一怔,随即又道:“朱医师放心,定不敢牵连朱医师名声,我自会请何记酒楼的陈掌柜帮忙将此事广而告之。”

    “这嘴长在人家身上,有些事如何说的清楚啊?”朱医师却是苦笑,说着又是沉吟道:“而且,白大夫,老夫名声尚且事小,可您的病,却是断不得药的,我观您开的方子,多乃名贵药材。我也听吴掌柜说了一番您的情况,若当真是靠走街行医,恐怕却是难以为继啊!”

    此言一出,便见对面墨白果然神色陡然黯淡下来,便又接着道:“而且白大夫,您也知道,您现在这身体,也着实不宜到处走动,而且老夫也想多与先生一起探讨您的伤症,若是离的远了也着实不便啊!”

    墨白眉头果然一皱,显然是考虑到了难处,但一时间又难以解决,但却仍然不松口。

    可见这少年郎也确实是个知廉耻的人。

    朱医师目光再是一闪,又道:“既然白大夫心意已决,那老夫也不再多说,白大夫你再寻他地行医,恐怕一开始会甚是艰难,老夫也帮不了大忙,但在这医馆里看诊多年,也还算有些余钱,便赠送你些许药材,已供您续命,望您切勿推辞!”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墨白想也不想便摇头,坚决道:“在下自知自己这身体所需用药之不菲,怎敢无功受如此重礼,不行,绝对不行!”

    “若是看得起老夫,您就不要推辞,此事就这么定了!”朱医师却是坚定。

    “不,不……”

    “于情于理,老夫也不能坐视不管……”

    “于情于理,在下也做不出来……”

    ……

    “白大夫,朱医师,我倒有个想法!”一旁的吴掌柜陡然开口道。

    “嗯?”两人同时收声,回头看来。

    只听吴掌柜先冲着墨白道:“白大夫,您如今的情况,也着实不便,而且您这一走,我们济世医馆肯定要背上恶名,而且您身体也确实不便,又要与朱医师商讨病情,离的远了也着实不合适。”

    一说完,不待墨白开口又看向朱医师:“朱医师,白大夫虽然年纪不大,但为人一向正直,绝不愿无功受禄,您就是想帮他,他也定是不会要的。”

    说完,看着两人的目光,他道:“其实白大夫也是医者啊,不如就到我们济世医馆来坐堂,这样一来可以让白大夫安心治病,二来我们济世医馆又多了一位圣手,此乃两全其美之事!”

    “嗯?”两人又是一顿,随即双目对视。

    ……

    良久。

    吴掌柜再次来到朱医师诊室。

    “他走了?”朱医师神色淡然下来,再不含先前的丰富表情。

    “是,朱医师,我们要不要马上将消息放出去,免得其他医馆起心思,过来抢人?”吴掌柜沉声请示道。

    朱医师嘴角一笑,没说话,但吴掌柜却明白,这是应许了。

    “朱医师,这白大夫当真医术很好?”吴掌柜临去前,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朱医师却是目光骤然一闪,又回忆起刚才与墨白在医道上的一番交流,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窗口,望向那已经回到摊位上的墨白,嘴角轻声一叹道:“难以想象……当真了得!”

    墨白回到摊位之上,看着自己那杆天下第一医馆的招牌,嘴角轻声呢喃了一句:“别着急,很快就会把你真正亮出来!”

    说完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上前收了招牌,回到酒楼。

    有小二上前问道:“白大夫,今日这么早就收工了?”

    墨白一笑:“嗯,收了,能否麻烦小哥,待会帮我把那桌椅搬到我房里去。”

    “嗯?您明日不要用了么?”小二哥一愣道。

    “不用了,明日便上对面济世医馆去坐堂了!”墨白点点头,轻声道。

    …………………………

    …………

    次日,清晨。

    墨白换了一身白色长袍,梳洗完毕,便背着药箱朝着对面济世医馆而去。

    这药箱还是陈掌柜昨晚上给送来的,听说他要去济世医馆坐堂,陈掌柜倒是吃惊了好久。

    不过他虽然对吴掌柜极为看不上眼,但对墨白能去对面坐堂,却还是表示赞赏的,毕竟济世医馆的名声不小。

    墨白能被他们请去,说实话,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一直以来他对墨白的医术并不看重,倒不是小瞧,而是墨白实在太年轻了,在他看来,墨白还不如专攻书法一道,更有前途。

    但如今,竟然被济世医馆请去了,可见自己还当真看走了眼,这还是墨白并未告诉他楚老爷被他治好的事,便让他很是惊讶。

    自然是要送礼的,无需说,这老哥也确实仗义,花了不少钱去给墨白当场定做了一只药香,还备齐了一整副诊具。

    礼尚往来嘛,墨白如今倒是对陈老哥这个朋友算是有些认可了,故而也没有强硬拒绝,今日便背上了这只药箱。

    陈掌柜自是想不到的,他这出于情义的一只药箱,会在今后成为他这一生,乃至子孙后辈最为荣誉的象征。

    因为一代传奇医师墨白一生未换过第二只!

    这都是后话不提,时间还早,即使医馆却已经开了门,见得墨白过来。

    立马便有小厮笑脸相迎:“白大夫,您来了,早饭刚刚为您备好……”

    很显然,医馆中早已通传了这个消息,如今小厮自是热情。

    墨白扫了一眼陈医师的位置,却见其还并未来,自己今日来的算早的。

    冲着小厮点了点头,在他带领下,径直朝着楼上而去。

    他自然不可能坐大堂。

    一是他的身体经不得太过劳累,二是他的声名在医道上也着实响亮,放在大堂不合适。

    诊室安排的很好,就在朱医师的隔壁,墨白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空着的,反正里面的家具都已换新,可见这济世医馆对他的重视。

    他也不拘束,毕竟身为医者,对这环境,自是不陌生。

    坐下不久,便有小厮上来泡上清茶,又有吴掌柜上工,要带着诸多医师过来见他。

    墨白却是伸手拦住,表示不必如此,自己去见过诸位便是。

    这济世医馆还真不了得,光坐堂医生带朱医师在内就有足足五位,平日里只有三位上班,今日应该是听了他的消息,故而全部来齐了。

    墨白一一见过了,其实他在这儿摆了几天摊,大家多多少少对他总是有几分印象的。

    只不过如今再见,却是不同,谁心里都不敢再小觑这位,心知这可是尊真神,故而一个个客客气气的,笑脸相迎。

    当然,自是有人看他年轻,心中嘀咕,不免请他坐下,探一探医道话题,想要摸摸他的底。

    这医馆五位大夫,却都各有所长,有骨科见长的,有内科见长的,有外伤见长的……

    墨白笑面诸人,任其不经意间的考校,随口答上几句,最后谦逊出门时,吴掌柜目光一扫那些圣手们,无不是望着墨白的背影一言不发,眼角抽搐。

    其实吴掌柜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真是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日居然会与这样一位大能发生了那么许多事。

    最后,墨白又到楼下见了陈医师。

    陈医师望着这年轻人,脸色有些不自然,竟拱手躬身道:“白大夫,却是不想,老夫看走了眼,对不住啊!”

    对不住?

    墨白微微一笑:“陈医师,您何出此言啊!”

    陈医师看着他身边的吴掌柜,最终还是没多说,向墨白问了几句楚老爷病情有关的事,他见过墨白那张方药,从昨日便开始始终在疑惑。

    墨白起身离开前,在他耳边轻声道:“光凭方药,的确无法有确切疗效,我还为其下了针!”

    “哦,不知……”陈医师下意识的就要请教,但话到嘴边又尴尬收回。

    很显然这有些冒昧,是医者便有绝活,岂能轻传。

    墨白站起身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以及头部方位,随即抱拳离开。

    陈掌柜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好一会才陡然神色大惊,显然反应过来了墨白所针刺的哪几个穴位,有多么危险。

    这一刻,他心神再震颤,这少年郎……

    墨白应诊。

    本以为自己初来,应该不会有病人,却不想,一开门就做了生意。

    而且一来便是一个疑难杂症,这让墨白看着吴掌柜的目光有些深沉。

    他如何想不到,这定是济世医馆之前便早已碰到的,却没能治好,如今却领到了他面前来。

    墨白也不介意,正好嘛!

    “可以了,您请楼下抓药,连服三剂,若您仍是夜咳不止,便再来寻我便是。”

    “好,那我们三日后再来!”

    “慢走!”

    时间总是不为任何人而停留,一转眼便已日落西斜。

    墨白端起茶杯起身来到窗口,看着窗外已黄昏的街头,他显得平静而又安逸。

    当真是很长时间没有试过这般感觉了,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简单而又令人沉静的生活,心无杂念,只与道相交。

    墨白本来只是个医者,他熟悉,并且习惯这种生活。

    “白大夫!”

    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墨白的片刻悠闲,一回头,便只见吴掌柜端着一个餐盘站在门口,面上满是谄媚的笑容冲着他道:“您的药煎好了,我就给您送来了,没打扰您吧!”

    “哎,这怎么能劳您亲自给我端来,待会白某收了工,自己下去喝便是,您看看这……让白某怎么敢当啊?”墨白连忙快走几步接过餐盘,满脸歉意道。

    “应当,应当!”吴掌柜微微躬着身子,满声应道:“白大夫,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老夫心中感激莫名,些许小事,乃是理所应当,白大夫切莫挂心,您刚来坐堂,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老夫去做便是,定为您办好。”

    “无需如此,当真无需如此啊……”墨白将餐盘放在桌上,连连摆手。

    又是一番客套。

    “吴掌柜,今日可还有病人?”墨白喝下药后,轻声问道。

    “没有了,没有了。白大夫,今日您本来是第一日来坐堂,却不想一连有三位患者慕名而来,辛苦您了!”吴掌柜笑着拱手道。

    “言重了,一整日才见过三位病人,哪有辛苦可言?”墨白摆摆手,丝毫不在意。

    “不知这三位病人,您今日看的怎样,可还有什么交代?”吴掌柜见得墨白如此轻松之态,眼中微闪,又躬身上前,来到墨白身边轻声请示道。

    “嗯?”墨白见得他姿态,似有不解之状道:“我已为他们断症,开了方子,不知可是还有什么手续要办?”

    吴掌柜闻言,连忙摇头,又微微放低声音,似和墨白说些心里话一般的模样,低声道:“白大夫,您初来明珠,或许还不知这明珠医道上,有些事可复杂着!”

    “哦?请恕在下愚钝,还请吴掌柜明示。”墨白似不懂,拱手请教。

    “好说,好说,白大夫,您对老夫有义,老夫岂能不记挂在心头?自是不能让您吃亏的。”吴掌柜一脸满是应当的模样,越发神秘道:“您是医道高人,想必自是懂的,有些病症啊,不是医者们不尽心,毕竟药医不死症……”

    “自是如此。”墨白点点头,表示同意。

    “道理是这样,可有时候,患者却不管这些,他们来了医馆,治不好病,就怨医者无德,无术!大夫们当真是尽了心,最后却还要平白污了名声……更有些同行啊,那当真是无耻的狠,明明他们心知有些病人乃是不治之症,却偏偏居心不良,将其故意引导到咱们这儿来……”吴掌柜说着,说着突然脸上就发热起来,很明显是想到了楚老爷之事。

    连忙一瞥墨白,却见墨白脸上并无异色,不过,他还是马上结束这个话题,又道:“白大夫,您既然来了咱们济世医馆坐堂,那咱们医馆自是不能让您吃了这冤枉不是,所以,若是遇到这种情况,您尽管和我交代一声,我自会为您处理,等这种病人再来之时,我便为您推托了。”

    “原来如此!”墨白好似这才搞清楚这其中弯弯道道一般,尴尬一笑,冲着吴掌柜拱手道:“在下从未坐过医馆,之前都是行走世间,倒是还真不知这些缘故,此番真是多谢吴掌柜提点,否则说不得哪日,在下便吃了这哑巴亏!”

    “白大夫,您为人豁达,自是不会去在意这些龌蹉,您放心,这等事,您无需烦心,只要知会老夫一声,老夫定不让您受扰!”吴掌柜大气道。

    “那便多谢了,今后说不得便要麻烦到吴掌柜身上来!”墨白笑着点头。

    “今日那三位……”吴掌柜又开口问道。

    “无碍,些许杂症,倒还不至于有那般眼中,在下还应付的过来。开了方子,若是按交代服药,当会有成效。”墨白一笑,谦逊道。

    些许杂症?

    墨白这轻松的口气,让吴掌柜眼皮又是一跳,墨白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

    这三人均是有着多年老疾,虽一时之间不至于生死危机,但济世医馆诸位大夫却都曾下过方药,却始终难以竟全功。

    “既然今日已再无其他病人,那白某便不久留,先收工回去,明日再来!”墨白望了望窗外,又回头看向吴掌柜,轻声笑道。

    说着便拿过箱子,开始收拾诊具。

    “您的诊具就放在这儿,我来为您收拾好,待会让人给您送去便是。您忙了一天,想必定是劳累了,早点回去歇着便是。”吴掌柜见墨白收拾着诊具,又道。

    “吴掌柜,若白某能够侥幸重获生机,今后咱们一起共事的日子还久着呢,当真无需如此客气……”墨白摆摆头,无奈笑道。

    “这,好吧!”吴掌柜道。

    收拾好,在吴掌柜的亲自陪同下出门,墨白望了一眼朱医师的诊室,却见门关着,便问了一句:“朱医师不在吗?”

    “在呢,朱医师这两日正在研究您的病症,吩咐了,无论多晚都不让人打扰!”吴掌柜笑道。

    墨白自是一番感动,既然不让打扰,他也便不进去招呼了,下得楼来,和也准备收工的陈医师打了个招呼,便出了医馆,朝着何记酒楼而去。

    而吴掌柜眼望着他身影走进了酒楼才转身,快步再次上楼,直奔朱医师诊室。

    哪里有什么不让打扰,却见吴掌柜直接敲门进去。

    朱医师此刻正站在窗口,面对着何记酒楼方向,吴掌柜进来了,他也并不转身。

    只见吴掌柜上前一步,对着他的背影微微躬身道:“朱医师,已经问过了,他表现的很轻松,说不过些许杂症,有把握。”

    朱医师闻言没有出声,只是又缓缓低头,看向手中握着的那几张方子。

    正是墨白先前为三位病人所开,朱医师看了许久,才点头道:“那三人的服药之后的情况,你要好好盯着!”

    “是,您放心,有消息我随时向您汇报。”吴掌柜应是。

    朱医师转过身来,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微微沉吟片刻,又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吴掌柜道:“明日为他安排着这几个病人。”

    吴掌柜连忙接过,低头看去,却是眼神顿时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问道:“朱医师,您是想……”

    “再观察一下再说。”朱医师却是摇摇头,沉声道:“齐老大那边咱们得罪不起,若当真把他带去了,结果却不妙的话,恐怕齐老大会认为我不尽心,在拖延……等等再说。”

    “是。”吴掌柜点头,但却又迟疑了一下道:“朱医师,那批药材已经打包好了……”

    “再等等。”提起这批药材,朱医师便是眼中一恼,断声道。

    “是!”见朱医师怒起,吴掌柜不再多说,告辞转身。

    而心里却是明了,原本朱医师谋得这批药材之后,是准备送到山上去求取其师赐得几枚金丹的。

    但熟料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出麻烦。

    先是巡防司楚老爷的病,朱医师去了,却束手无策,不过好在朱医师在这明珠经营多年,却也非泛泛之辈,再加上楚老爷得病也非他一人不尽心,倒是未曾翻脸。

    可谁曾想,紧接着又是齐老大那里,朱医师号称圣手,却又是难以建功。

    可这一次却和楚家不同了,这朱医师没有手段,齐老大那边却是开口让他去请他师父下山。

    其实之前便已说过,医师与丹师之间孰高孰低得问题,普通人或许人云亦云,但有些身份的人,却绝不至于不明白。

    可是这齐老大不死心啊,这一来,朱医师就坐蜡了,不管丹师,医师,对这种大家都束手无策的病症,是绝不愿意轻碰的。

    他那丹师师父即便本事更强些,又怎可能明知不行而下山,谁不爱惜羽毛啊?

    可朱医师就在这明珠混饭吃,和青年社关系不搞好,就很难安生了。

    要知道齐老大可是现任青年社龙头杜先生,最信任的叔伯。即便是他这么多年经营,也不敢当真就得罪了齐老大那边。

    朱医师自然憋屈,这种情况下,去请他师父下来,他师父能够轻易下山来?

    很明显,不能。

    所以,之前谋得这批药材,便眼看着求不得金丹了,能请那老东西下来一趟就算不错了。

    更让朱医师忐忑的是,就怕东西送去了,也请不了人来,还要让那老东西不高兴,认为朱医师为他招惹麻烦。

    所以这朱医师正是为难之时,却恰好,偏偏出了个天纵奇才白大夫。

    这不,朱医师能不动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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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口。

    小二哥朝着墨白躬身,神色恭敬:“白大夫,您可还有吩咐?”

    “没有了,实在是在下体弱,没有力气,否则也不用麻烦小二哥了,辛苦了。”墨白摇头,脸上带着苦笑表示谢意道。

    小二哥却连连摆手,越恭敬:“白大夫,您可千万别客气,有事您只管招呼小的就成……那没事,小的就先下去了!”

    “好,小二哥慢走!”墨白轻轻点头。

    望着小二哥快步下楼的背影,墨白不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小二哥态度的改变,他自然知道是因为今日自己突然摇身一变成为“神医”的缘故。

    已经让小二哥不必多想,就照以前一样就好,但很明显效果不大。

    也就任他去了,毕竟墨白其实自己也清楚,这时代人分三六九等,各行其道,各有自己的处事方式,要突然强行改变他们的世界观,那只能让他们惶恐,不适应,反而会适得其反。

    又一回头,看向客房里,那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陈掌柜,墨白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轻轻关上房门,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这场陈掌柜为他准备的庆功宴,墨白滴酒未沾,陈掌柜自己却喝的酩酊大醉。

    墨白自有解酒的方子,但是……又何必要用呢?

    他并不惊奇于陈掌柜现疑点,毕竟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谁是真傻子。

    只是有许多聪明人,因为各种利益纠缠而迷了眼,最终主动选择性的对一些疑点视而不见罢了。

    陈掌柜是局外人,又和墨白相处时日见长,有些带着古怪的情况,他自然看得要更清楚些。

    “抱歉了!”墨白嘴角轻轻开启,并没有声音,话语只在他心中回荡。

    陈掌柜是一个可交的朋友,但今晚,他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透露。

    不是什么信不信任,而是就算说了,又有何益处?

    陈掌柜纵使有心,也帮不了什么忙,最终不过是徒增些烦恼罢了。

    而陈掌柜也是个明白人,他最终喝的酩酊大醉,或许明日醒来,就不记得今日这顿酒,他们到底说过什么话了。

    回到房间,墨白又倒了一杯清茶,拉了一把椅子,来到窗口坐下,望向窗外。

    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街上人流已经不多。

    墨白眸光瞟向对面那济世医馆,此刻那边已经掌了灯。

    能够看见那门口还有着小厮正含笑送着手中提着药材出门的客人。

    墨白眸光一转,微微抬头,目光望向二楼。

    那里有一间房还亮着灯光,虽然窗帘拉着,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但墨白却知道,那里面的人正是那位朱医师。

    有微风吹来,墨白任凭丝拂动,望着那灯光的眼眸,缓缓闪现了一丝笑意。

    他当然知道,今日那三个身患陈年顽疾的病人一起到来,绝不可能是当真凑巧一块儿来。

    这是朱医师的考校,只是朱医师和吴掌柜,恐怕是不会想到,他当真不惧啊。

    若论这世间,面对各种疑难杂症,那墨白如果不谦逊的话,当真可以说一句,他为第二,无人敢道第一。

    说句难听的话,其实将墨白和当世的医者放在一块儿比,就是在欺负人。

    不说医术高低,单说墨白曾身处的时代,就是当时这些医者们难以想象的,那是一个信息大集合的时代。

    在当世,或许这些疑难案例,在有些医者看来,一生也难以碰到一个,极为罕见,根本就无法去深层次的研究、攻克。

    就算攻克了一个,也没办法去实验所用治疗方法能否普及,而且还得因门户之见不轻传他人。

    而墨白的情况便不同了,他前世的环境,能够让他有足够的条件,去研究攻克这些疑难杂症,更是可以在攻克之后,让各大医院去普及,然后回馈报告,做出调整,以求对一种病症彻底过关。

    所以,别的不说,单只说在疑难杂症的见识上,在当世,能和墨白比肩者,绝对罕有。

    这三例病症,在济世医馆或许头疼,而在墨白这里,却当真并不费心。

    墨白嘴角笑意扩散,朱医师要验证他的实力,他却正好也需要医道扬名,单单一个楚老爷或许还显碰巧,不够分量。

    “这样正好,相信无需几日,我的声名便足够引人注意了,那时……”

    墨白移开目光,朝着远方看了一眼,有思绪一闪而过,随即关上了窗子,回到床上打坐。

    ……

    而此刻,就在他刚刚那一眼所看的方向,有一座花园洋房。

    正是楚家。

    这两日,随着楚老爷的康复,这楚家的气氛再也不如之前。

    整日里欢声笑语的找带着来送礼恭贺楚老爷的客人,一家子可谓是总算又恢复了以往的尊荣。

    而今日晚饭后,楚家父子脸上那好不容易浮起的轻松,却又再次因为一个消息而沉了下来。

    此刻,房间里。

    楚老爷站在窗口,对着远方黑暗夜空,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楚若先便站在他身后,神色同样有些不宁。

    父子俩仿佛又回到了病时一样沉重。

    “砰砰!”突然,门口有敲门声响起,让父子两人回过神来。

    一看望向门口。

    却只听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老爷,李大夫来了!”

    楚老爷并没说话,拄着拐杖缓缓朝着床边走去。

    而楚若先则是待他坐下之后,立刻朝着门口道:“进来!”

    门打开,只见周管家和一个背着药箱的白老者,想必便是其口中的李大夫一起站在门口。

    周管家先是朝着楚若先望来,只见楚若先点了点头,周管家才对旁边的李大夫道:“请进!”

    李大夫心中有些不安的朝着房间里的楚家父子看了一眼,才沉住气走进房间,向楚老爷行礼:“楚老爷!”

    “嗯!”楚老爷点了点头,只嗯了一声。

    很明显,面对这李大夫,楚老爷的态度并不如面对墨白那么客气,更多表现的是威严。

    而一边楚若先却开口了:“李大夫,麻烦您看看我爹的恢复情况如何?”

    李大夫人都来了,自然是推拒不了的。

    不过目光却仍然是有些不安,楚老爷能够站起来的消息,他自是早已听闻了,却不想,这楚家明明已经请了高明大夫的情况下,竟又是偏偏来寻他,他不能不惶恐,这楚家是不是来找后账的?

    毕竟之前,那些束手无策的医者之中,也有他一个。

    “恭喜楚老爷康复!”对着楚若先点了点头,脸上浮现笑容,先是朝着楚老爷躬身表示恭贺,才轻声问道:“您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我爹用过药后,感觉有些疲乏。”楚老爷没说话,楚若先又道:“所以请您过来看看,我爹可是因为药物有什么反应?”

    李大夫微微一怔,原来是这样。

    敢情是有些不放心,当真是请自己来看看的。

    可是心中又觉得古怪:“您有疑惑,不让那能让您站起来的白大夫看,却让我来看?”

    不过他自是不敢当着楚老爷的面,说什么不中听的话的,只能照做,请楚老爷伸手,替他脉诊。

    楚若先就站在他身后,却是眼皮不住的跳,显然心中担忧的紧。

    不一会。

    李大夫便已收手,问了几个问题。

    楚老爷开口作答。

    “李大夫,我爹的情况怎样?”楚若先待他问过之后,连忙问道。

    李大夫却站起身来,满脸笑容的再次恭喜道:“楚老爷果然是有福报的人,恢复情况很好,只是久未活动,所以才感觉有些疲乏,只需稍事休息便可。”

    “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无问题?”楚老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声音低沉。

    楚老爷这一声问,加上那严肃表情,却是令李大夫当场心中一惊:“呃,按脉象来看当是如此,楚老爷可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呼……”楚若先陡然吐出一口气。

    而楚老爷看似严肃的面孔也明显有了一丝轻松闪过。

    “楚老爷,您血脉尚未完全通达,不知白大夫可为您留了方子?若有需要,老夫可开副活血化瘀的方子,只需按方服药数日,便定可无碍……”

    “无需劳烦!”楚老爷心中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挥了挥手道。

    “李大夫,这边请!”周管家立刻对李大夫道。

    ……

    房间里,父子两人气氛却明显不再如刚才那么凝重了。

    楚若先也坐了下来,此刻轻声道:“爹,看来那白大夫的确是在尽心为您医治,并没有生出其他心思!”

    说实话,他当真是吓得够呛。

    “嗯!”楚老爷点点头,但却是依然皱着眉头,眼中几经闪烁,才缓缓道:“你再把情况给为父说一遍。”

    “嗯?”楚若先一顿,却见父亲脸上的严肃,便点点头道:“爹,您可是还有担心?不然,我们再请其他大夫过来为您看看?”

    “不用。”楚老爷摇头,眉头皱紧道:“你不觉得这整件事有古怪吗?”

    “古怪?”楚若先抬头。

    “你说朱医师在巡防司报的案?所以巡防司的人才会过去为难他们?”楚老爷嘴角轻声道。

    楚若先陡然心中一动,之前得到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是害怕,就害怕父亲的身体被动了手脚,再无心思关注其他。

    他当然不蠢,此刻听父亲一说,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连忙点头道:“是啊,父亲,既然是朱医师在找那王铁山等人的麻烦,让他们落到如今地步,这白大夫竟然还去了济世医馆坐堂,这其中的确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楚老爷脑海里浮现墨白在自己面前曾有过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眼神微微眯起,口中缓缓道:“哪里是不合常理?如今想来,这位年纪不大的白大夫,可当真是不简单呐!”

    “您的意思是说?”楚若先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来到明珠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济世医馆。之后又别的地方不找,偏偏就在济世医馆的对面摆起摊来行医。然后又无意间告诉咱们他身上出了点意外才落到这个境地,但却并不说明情况。帮助为父站起来之后,又刻意提示为父往社团方向去找他那朋友。到如今时机可谓刚刚好,为父的病有了好转,咱们也正好得知了情况。你说,这种种,到底怎么回事?这位年纪不大的白大夫,又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楚老爷最后看向儿子,沉声问道。

    楚若先此刻听着父亲的话,脑海中也在浮现那张还稚嫩的脸,对他的印象,刹那之间就仿佛天翻地覆一般。

    眼中有着震惊,说实话,不是父亲这一句句,他真不信这小大夫当真做着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

    是计划好的,楚若先抬起头来,缓缓沉声道:“爹,他是想让咱们帮他,他一定是猜到了咱们知道情况,一定会怀疑他心怀不轨,所以才等您站起来之后,才敢让咱们得知,让咱们相信他并没有异心,想让咱们帮助他讨回公道。”

    可一说完,楚若先却是又微微一顿,似想起什么一样,皱眉对父亲道:“可是爹,不对啊,他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弯子,这么麻烦转了一圈,还不是告诉了我们,直接跟我们说明实情不就行了吗?”

    楚老爷看向儿子,嘴角浮起一抹笑容道:“若是当真直接开口了,那就是不留余地。”

    “嗯?”楚若先一愣:“什么余地?”

    楚老爷眼神又望向窗口,轻叹一声:“真的难以置信,他不过十六七岁,处事竟然老道至如此地步。”

    楚若先不出声,继续等着楚老爷说下去。

    “我问你,若是他直接跟我说,让我帮他,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楚老爷又看向儿子。

    楚若先想也没想就点头:“当然帮,您的病还得靠他来治,自然是要帮他的,无论什么事都不能妨碍到您的康复。”

    楚老爷一愣,随即愕然摇头,嘴角却笑了。

    很显然儿子虽然说话不经过头脑,但这其中表达的意思,却没有哪个父亲不欣慰。

    然而,楚老爷却是摇头直接道:“你错了,若是别人,看在他为为父治病的份上,为父定会帮他,但这朱医师不同。”

    “嗯,您不帮?”楚若先脸色一变。

    楚老爷没有回答,继续道:“你别看这朱医师不过一个小医师而已,但为父却还真不是想动他就能动的。先不说他在明珠行医多年,这么些年下来,不知和多少权贵之间有过交情,关键是他如今还在帮青年社杜先生的叔父齐老大治病,若这时候老夫要动他……”

    “青年社!”楚若先陡然脸色一变,他从小在明珠长大,自然不会不晓得青年社在明珠到底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若是青年社下面的社团势力还好说,可牵涉到杜先生,那就不是楚若先敢乱说的了,就算是父亲在杜先生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

    否则,若当真翻了脸,父亲这巡防司长,还真未必干的安稳。

    “可是爹,若是咱们不帮他,他心中怎么会没有疙瘩,还会尽心尽力替您治病吗?”楚若先却是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之前和墨白起过一些冲突,但这几次接触下来,他却对墨白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楚老爷点头道:“所以,他才没有直接跟我们明说,咱们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而若是他直接开口了,咱们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他真的尽心,咱们恐怕也不敢信啊,平白无故的就生了嫌隙。”

    楚若先这才想明白,心中着实为那小大夫的心智而震惊,再想想自己,比他大了几岁,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如果遇到这事,绝对没有这么周全。

    “看来白大夫也是懂事的,知道咱们为难,那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吧。”楚若先低声道。

    不是不愿帮墨白,而是无论如何,他也得先为父亲着想。

    然而,楚老爷却是眼中一闪,又道:“不,还是要帮的。”

    ……

    一转眼。

    墨白便已经在济世医馆坐堂三日了。

    这三日里,他的病人不多。

    却毫无疑问,都是些极为棘手的问题,几乎每一个都是那种求过许多医者,却始终没能完全治好的那种。

    而且就在今天上午,还收治了一个急诊患者,因为误食了毒物,送来时已吐血不止,眼看便要没了气息。

    却在他手上,几根银针下去,保住了性命。

    此刻,墨白拿着毛巾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门板上躺着的病人,又为其把脉过后,轻声对一旁焦急的家属道:“已无大碍,待会服过药后,便可回去了,这几日里饮食尽量清淡,白粥即可。”

    几位家属在侧,也自发现情况的确已不似先前凶险,明显好转了,自是一番千恩万谢,口称神医。

    墨白含笑客套几句后,朝着吴掌柜道:“药煎好后,分三碗,即刻服下一碗,之后两个时辰,每个时辰服一碗。”

    “好,白大夫放心,您辛苦了一上午,下午还得出诊,赶紧去歇会吧。”吴掌柜在墨白面前更加谦卑了。

    “不碍事,”墨白摇摇头轻声笑道,说完后,又对陈医师道:“若是待会儿有什么情况,就劳您处理一下。”

    陈医师有些哭笑不得,这病人来的时候,本来他就准备处理了。

    可人家就要白大夫,但实际上这中毒之症,看似着急,但找对方法,却并不凶险。

    此刻苦笑着冲墨白点点头道:“好,白大夫放心便是。”

    不过,他心底却还是有几分震撼的,他虽然也有办法医治,但却绝对做不到如墨白这般行云流水,几根银针落过,便当即定下乾坤,性命无碍。

    并且敢下短语,三碗药汤过后,可自行起身回家,这着实让陈医师不能不佩服。

    墨白对着众人拱拱手,便上楼而去。

    而吴掌柜又连忙冲着一小厮道:“还不快去帮白大夫整理药箱?”

    “是!”立马小厮恭敬的跟着墨白上去。

    很明显,这济世医馆里的人,经过这三日,那当真是对墨白敬畏起来。

    事实上,并不止他,这几日里,别说济世医馆上上下下,实际上他所收治的每一个病人,这明珠上下多的是医者在密切关注着。

    倒要看看这突然踩着大家肩膀成名的家伙,究竟是有怎样的本事。

    这几日间,也时常会有其他医者专程上门来拜访他。

    其中各种品性的都有,有谦逊客气,来请教楚老爷的病究竟怎么回事的。

    也有不客气的,见他才如此年纪,理所当然认为他只是碰巧的,不少人暗中试探,提各种问题来和他切磋。

    更有脾气不好的,竟当场摆出架势来考校。

    不过这小大夫墨白虽然年轻,那脾性却是好的过分,来者不拒,只要你来,不论你什么态度,他都客客气气的招待着,你的问题,他都一一给予解答。

    态度谦逊,然而医道做不得假,即便是纸上谈兵,那也得有些本事才行。

    结果却是至今为止,还无一人能让他低头,反而是他的声名越来越响。

    沸沸扬扬的考校,在济世医馆刻意的宣传之下,连坊间竟都有了传闻。

    这济世医馆除了道门下来的朱医师之外,又多了一个道门高士,乃是朱医师的同辈师弟,不过十六七年纪,却一身本事那是丝毫不弱。

    这不,今天上午,那因误食毒物而吐血,命悬一线的患者,便是主动求上门来,二话不说,便要寻这白大夫救命。

    来时的场面不小,就在众人围观之下,墨白数根银针救命被众人亲眼所见传奇,正如朱医师当初扬名一般,这一刻,墨白的形象自然而然高大起来。

    “白大夫,您是先去吃饭,还是现在就上楚家?”一个学徒背着墨白的药箱,跟着墨白出得门来,恭敬问道。

    墨白微微一笑,却伸手接过药箱,轻声道:“下午我自己过去便是,无需你陪同。”

    “这……”

    “行了,那楚家少爷脾气不好,不喜外人,我自己去便好,你帮我去叫辆车来!”墨白笑着挥了挥手,轻声道。

    学徒一听,这才释然,倒是真知道楚家少爷的脾气,连忙点头,跑去为墨白叫车。

    坐上黄包车,墨白第三次去楚家。

    他脸色淡然,仿佛并不知道楚家早已将他查了个底儿掉。

    来到楚家。

    通过那两扇造型精致的铁门,墨白一眼便望到,那院子里的秋千上,正有一个少女坐在上面,低着头看书。

    就在车子停稳的那一刻,少女抬起头来,见到他,顿时眼前一亮,立马站起身来,朝着这边跑来:“小大夫,你来了!”

    望着眼前的少女,提着裙摆,兴奋朝着自己迎来。

    娇声中透露着她的热情与欣喜。

    都是青春年华,即便老成如墨白,也还是难以控制心中那难以言喻的窃喜升起。

    似乎有一种美好,在心田化开,连眼前的天地都明亮了几分。

    墨白不自禁的抬头,迎面看向本来的少女,嘴角轻轻拉开,有冲动萌生,想要对这种热情做出适当的回应,让美好延续。

    然而,却只是下一刻,他那苍白的脸上便有一抹红润升起,眼眸中有迟疑一闪而过,那抬起的脚步也却步了。

    下意识的藏起了内心中的那一缕萌动,然后便做出了最淡定的姿态,拱起了手,对着那还未靠近的人儿,态度端正而又和气道:“楚小姐,您好!”

    这世间,总有一种时候,客气是代表着疏远,让人难以靠近……

    ……

    “楚小姐今天不用上课吗?”墨白手扶着药箱,在楚小姐的陪伴下,漫步花园前往前厅,他直视着前方,面容清和的与楚小姐轻声叙话。

    楚若涵早已收起了先前那一缕不由自主的奔放,恢复了她大家闺秀该有的温柔与端庄,双手把玩着衣角,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墨白那温文尔雅的清淡神态,脸色微红,小声道:“嗯,今天……学校放假。”

    “哦,又放假了啊?”墨白随口回了一句。

    “……”楚若涵咬着嘴唇,无语。

    还未行到门口,便见楚若先伴随着周管家正快步迎来。

    态度相较前两次,更是越发尊敬与热情。

    墨白却还是与之前一样,始终含笑应对,并不表现的太过熟络,也不太过疏远。

    仍然淡定含笑,客客气气回应。

    这一次,再未如以往那般急切,一来便直奔楚老爷那儿问诊。

    而是由楚若先、楚若涵两兄妹先陪着在客厅坐下。

    自有下人上了清茶。

    说不得,这楚府上下家眷,自然是得过来感谢一番。

    直到楚老爷由管家陪着下得楼来之后,这客套流程,才总算是走完了。

    客厅自然不是谈话之所,楚老爷下楼来迎客,不过是礼数周到罢了,最终数人还是上楼而去。

    男人们有事要谈,女人们自然是不敢掺和的。

    楚若涵站在客厅,望着那和父亲,哥哥一起上楼的身影,有些失落。

    却没见管家,正站在一侧看着她摇了摇头,走上前来苦笑道:“小姐,车子已经备好了,正等着您了。”

    “嗯?”楚若寒一愣,转过头来:“周叔,我没要出门呀!”

    周管家嘴唇微微一抽:“就刚才,学校打电话来了,少爷接的……”

    “啊……”楚若寒几乎条件反射的一把站起身来,脸色微红,随即却又小声问道:“周叔,哥哥……有没有告诉爹爹?”

    看着她犹如受惊的小猫一样,周管家又忍不住告诉她道:“今天白大夫过来,少爷还没时间说……”

    楚若涵顿时长出一口气。

    “不过,小姐,您还是赶紧回学校去吧,要不然等学校再打电话来……”周管家又劝道。

    楚若涵抬头看了一眼楼梯口,轻轻叹了一口气,撅着嘴巴,还是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周管家望着她的背影,又抬头看看楼上,沉吟半晌。

    看小姐的模样,很明显,那是当真已经动了心的。

    今后这白大夫说不得还得时常和这边联络,这一来二去的……

    他觉得这事或许应该给夫人提个醒,这少男少女的要是万一忍不住,真整出什么事来,那就不好了。

    ……

    房间里,墨白如老僧坐定,面色古井无波,正在替楚老爷拿着脉。

    楚若先站在墨白身后,不时目光扫向这单薄的背影,眼里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楚老爷则淡定的坐在床边,目光平和。

    “好了!”墨白收回手,抬头轻声道。

    “先生,怎么样?”楚若先连忙快走两步,绕到床边,对着墨白问道。

    墨白微微一笑,目光在楚老爷平和的脸上扫过,又看向楚若先。

    见这父子俩的神色都没有了之前那随时挂着的紧张之色,楚若先虽然开口问话,却也显得平静的很。

    墨白心知,这父子俩说不得是已经找其他医者看过了,否则安得如此镇定?

    不过墨白并不表现出来,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和煦道:“楚老爷的身体的恢复情况,还是很好的,只是平时还得多多活动一下,对加快您的康复,会有帮助。”

    说着便将床边的案枕收起,放进药箱,继续又道:“上次开的方子,还得继续吃,嗯,再抓四副吧,吃完我再过来看看,若没有其他问题,便可以停药了。”

    停药?没有其他问题?

    楚老爷抬头看了楚若先一眼,楚若先连忙问道:“先生,记得您上次说过我爹想要彻底痊愈,还需要您下针才行……”

    墨白点点头,轻声笑道:“嗯,那主要是防范楚老爷再次复发,视觉神经会彻底被压迫,导致失明。而暂时来说,只要楚老爷保持轻松,不要大喜大悲,再加上饮食尽量清淡些,对现在的生活是没有大碍的,待在下身体好些之后,便再来为楚老爷下针杜绝后患即可。”

    “要不是遇到了先生,恐怕老夫这下半辈子就下不了床喽!”楚老爷开口了,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冲着墨白笑道。

    “楚老爷无需客气,若无他事,那在下便先告辞了。”墨白摇摇头,朝着楚老爷一抱拳道。

    楚老爷却一抬手,笑道:“先生勿要着急,前两次老夫躺在床上,也没办法亲自招待先生,聊表一番谢意,今日无论如何,都请先生留下,容老夫亲自招待一番。”

    “多谢楚老爷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墨白连忙推辞。

    “若先,为父今晚要招待先生,去吩咐一声,立刻开始准备!”楚老爷却根本不听,直接霸道的朝着楚若先道。

    “是,我这就去!”楚若先连忙笑道。

    “哎,楚少爷,当真不用了……”墨白连忙阻拦。

    然而楚若先哪会听他的,一转身便已出门而去。

    墨白苦笑一声,回头望向楚老爷:“您看,这……”

    楚老爷笑眯眯的一伸手道:“先生,咱们客房喝茶,请!”

    墨白做无奈状,最终只得抱拳:“您请!”

    两人出得门来,客房便在楼梯尽头。

    两人落座,有下人备上清茶。

    刚刚离去的楚若先又已回来,站在父亲身边,亲自为两人伺茶。

    两人闲聊了几句,楚老爷突然笑着问道:“昨日听若先说,先生如今已经去了济世医馆坐堂?”

    “是啊,说来惭愧,还得沾了楚老爷的光,在下才总算侥幸找到了一份正经营生,不至于再落魄街头。”墨白含笑轻声道。

    “哈哈,若真是如此,老夫这场病倒是没有白生。”楚老爷不由一愣,随即便是哈哈大笑,显然心情极好。

    不过话音才落,却又唏嘘道:“不过老夫自是知道,先生如此本事,这莫大一个明珠省,只要先生肯去,哪家医馆不得十里相迎啊!”

    “哪里,哪里?楚老爷谬赞了,若当真如此,在下又何至于落魄至汤药钱都没有着落……”墨白连忙摆手,稍显苦涩道。

    “老夫昨日还在与若先说到这个问题,先生就是太淡薄名利了,若是早早显露本事,老夫恐怕也不至于在床上一躺两月,早就寻到先生了!”楚老爷接口道。

    “楚老爷抬举了!”墨白一顿,随即连连摇头,最后却只是笑了笑,端起茶杯,不再多语。

    客房里,话题终止,稍显安静。

    楚若先目光扫过墨白脸上连闪,此刻,他对墨白的定力算是彻底有个了解了。

    一直到此刻,墨白都没有半点表示要寻楚家帮忙的意思,反而连连回避。

    “先生,说起您去济世医馆的事,若先倒是有些疑惑,只是有些冒昧,不知当问不当问?”安静中,楚若先站在楚老爷边,突然开口了。

    “哦?”墨白放下茶杯一愣,随即立马笑道:“楚少爷有话但说无妨!”

    楚老爷没出声,楚若先又稍作犹豫才开口道:“还要请先生见谅,之前听您和父亲提起在明珠出了些意外,所以才陷入了窘境。得知此事之后,我便有心想要帮先生处理一番,但又知先生秉性,怕您拒绝,故而便索性私下调查了一番。”

    “铛……”一声脆响,楚老爷板起了脸,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口中呵斥道:“混账,你怎敢做这种不知轻重的事!”

    “父亲息怒,儿子知错!”楚若先连忙躬身道歉。

    “这,楚老爷还请息怒,您刚刚恢复了一些,可动不得怒。”墨白也抬起头来轻声道。

    楚老爷这才看向墨白,一脸郑重道:“先生还请见谅,老夫代犬子向您赔罪!”

    墨白摇摇头:“令公子也是一片好意,在下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在意?再说这也没什么忌讳,只不过在下身上却是当真有些麻烦事,就怕给令公子添了麻烦,那在下便是罪孽深重了。”

    楚家餐厅,那丰盛的宴席,已经只剩下残羹一片。

    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很显然宴席已经结束。

    “楚老爷,还请留步!”

    “先生慢走!”

    有声音传来,却是在门外。

    只见此刻天色已经擦黑,一辆汽车缓缓发动,越来越远。

    而门口,楚老爷和楚若先带着一众家眷目视那辆汽车离去,才转身而回。

    众人回到客厅。

    “若先,随我来!”楚老爷并没有在客厅陪家人多待,直接便要上楼而去。

    “是!”楚若先点头随行。

    “老爷,等等!”却不想,有人出声招呼。

    两人回头,只见大太太,也便是楚若先的母亲迎了过来。

    “怎么了?”楚老爷凝眉问道。

    “老爷,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夫人脸上带着几分忧虑道。

    “什么事?”楚老爷见她模样,问道。

    然而,夫人却一回头看着后面一众人正望着这边,话到嘴边,却又吞下了:“老爷,咱们还是上楼去说吧。”

    “嗯。”楚老爷见她好像心事很重一般,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楚若先道:“走。”

    三人上得楼来。

    夫人便是立刻开口了:“老爷,今日管家跟我说了一件事,弄得我这一下午都没能安神。”

    “你们又怎么了?”楚老爷看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就要说什么,但目光一瞥儿子也在场,就忍住了没继续说下去。

    然而,楚若先站在这儿,却是有些尴尬。

    父亲身边并不止母亲一人,还有两位姨太太。

    这三人之间……

    他母亲虽然是原配,但性子却偏偏要弱一些,根本就斗不过那两个年轻一些的,不过还好,这家业最终继承,也始终在他这个长子身上。

    那两位的孩子都还小,还没能力和他来争。

    故而,那两位虽然有手段,但也没办法真明目张胆欺负到他母亲头上来,不过平时各种摩擦,互相上眼药的事情自然是少不了的。

    此刻,楚若先以为,母亲又是和那两位起了摩擦,要来私下里告状。

    父子俩人都这么想,然而,夫人的话,却是令俩人面面相觑。

    “娘,他们俩才见了几面?才认识几天啊,这不可能吧!”楚若先睁大眼睛,

    夫人眼神一瞪楚若先,气呼呼道:“你懂什么?几天?当年我和你爹就见了一面……”

    “咳咳咳……”楚老爷当即重重咳嗽了几声:“别扯这些,说正事。”

    说完又看向楚若先:“她今日当真又逃学了?”

    楚若先顿时尴尬起来,说到底还是维护妹妹的:“也不是逃学,她们现在课业也不忙……”

    “哼!”楚老爷重重冷哼一声:“这还得了,姑娘家家的,整日里毛毛躁躁,颠三倒四,成何体统?”

    “老爷,我就说这学校去不得,她以前多乖呀,就是您要答应她去什么女校……您看看,现在她整日里就总念叨什么自由恋爱,新风气……”夫人自然而然将女儿的问题归咎到了学校,同时也是楚老爷的毛病。

    一通念叨,弄得楚老爷那是心烦无比。

    楚若先也是无语,她母亲乃是正紧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小受的教育不同,如今社会变了,但她的思想却没变。

    无需说,楚老爷发了脾气,夫人自然又含着委屈出了房间。

    父子俩人相对,目光中均是意外,却没想到竟突然间,又多出了这等事。

    楚若先此刻脸上倒是有些不忿:“爹,若涵还小,不懂事。但这白大夫却肯定是懂事的,他肯定是在故意利用若涵!”

    先前他对墨白的印象,其实是有着几分佩服和尊敬的。

    因为他实在没有见过这么老成的年轻人,他自己和墨白一比,两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一关系到妹妹,估计每一个大舅哥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刹那间墨白就变得面目可憎了。

    楚老爷却不同,眯着眸子,沉吟半晌不开声。

    他多深的城府,当然是想过这个可能性的。

    眼底也又冷光在闪烁,但却又只是顷刻,却又是收敛,微微摇头道:“从明天开始,把若涵禁足在家,不准她出门!”

    “嗯?”楚若先闻言又是有些犹豫,道:“爹,这不好吧,若涵她……”

    “放肆!”楚老爷眼神一瞪,望着楚若先呵斥道:“老子还管不得她了?她才多大,就敢为了一个男人逃学,这要传出去,我们楚家的脸还要不要了。还有你这当哥哥的,就眼看着她丢人现眼……哼,给老子关她一个月,让她长长记性!”

    怒火转移到楚若先身上,平白无故受了一顿呵斥。

    他当即闭嘴,再不敢多言一句。

    良久,楚老爷才收敛怒气,毕竟这事还不至于严重到什么地步,他还是能控制的了局面的。

    不过心中却当真是莫名的有些憋屈,他的女儿何等娇贵,岂能这般主动,太丢人了。

    再想想那青年,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淡然模样,哪里有一点点不自然?

    “哼!”没来由的又是一阵无名火,一声冷哼:“当真是混账!”

    楚若先低着头,还以为他在骂自己,想了想,还是赶紧转移话题的好,沉声向父亲问道:“爹,那咱们还要不要帮这姓白的!”

    姓白的?

    称呼都改了!

    然而楚老爷此刻却并没有呵斥他不知礼数,又沉吟少许,微微摇头,看向儿子语气仍旧有些冲,道:“你就没长脑子,难道看不出来吗?人家可没有求咱们,是咱们主动要帮忙。”

    得,又被骂了一顿。

    楚若先心中憋屈,但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还是要帮的,但想到妹妹,他就火气上涌:“爹,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要是不帮他,他就成不了事。”

    楚老爷目光陡然一沉,盯着楚若先半晌不动。

    将楚若先看得浑身发毛:“爹,我,我也是说说气话!”

    楚老爷这才移开目光,慢慢平静下来,最终沉声道:“你首先要记住,他不怕!”

    楚若先尽管不愿,但却还是不得不点头道:“是。儿子知道,咱们不敢害他,您的病还得他来治。”

    “其实说到底,他要咱们帮的,不过也就是传个话而已……就按他说的去做吧!”楚老爷缓缓点头,开口道。

    “是!”楚若先点点头,其实他心中清楚,这传话,其实不过是一次交换而已,那白大夫当真不是求他们,而是他们主动要帮忙。

    楚若先出了房间,楚老爷站起身来,又来到窗口,望着黑暗。

    脑海却莫名的有些混乱。

    本来是清明的,不过是多了女儿的事后,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多想了。

    实在是这墨白的本事,不得不让他侧目,才不过十六七岁光景,造诣竟已如此通神,一个如此神通的医者,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做朋友。

    更不会拒绝关系再进一步,做家人。

    除此之外,即便出于家族考虑,这样一个医者,对他楚家的帮助也是巨大的。

    而且,就算这些不想,这年轻人的心思,手段,无一不令他动心,其实在女儿的事出来之前,他更多的是防范。

    甚至就在先前,都曾不止一次的闪过杀机,这样一个年轻人,却得知了自己许多心里的秘密,怎不怕他有一日会生异心……

    然而,却偏偏莫名的出了这么一件事,让他的感觉骤然就变了。

    之前还真未曾往这方面去想,此时,却不同了,想一想,除了出身背景之外,这家伙还当真是女婿的上上之选啊!

    出身背景,对这年轻人来说,真不是事啊!

    他嘴角不自禁的闪过一抹笑容,但却又刹那收敛,又是一抹羞怒闪过:“哼,老子的女儿岂是那么不值钱,想娶就娶的,年轻人,老子看你翻的过几座山……”

    …………………………

    ……

    和记酒楼门口。

    “有劳师傅了!”墨白谢过司机师傅。

    看着车子走远,他目光眺望对面,却正好只见吴掌柜出得门来,朝着他走来。

    墨白便也站在原地稍等,很显然这吴掌柜是安排了人在刻意观察他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才一下车,便立刻过来了。

    “白大夫,您回来了!”吴掌柜满脸堆笑。

    “嗯,吴掌柜,抱歉啊,本想早些回来坐堂,但楚老爷留着不让走,实在是推脱不得!”墨白含笑道。

    “不碍事,不碍事,您为楚老爷治好了病,楚家自当感谢您一番,这才是有礼之道嘛!”吴掌柜连连摆手,恭维道。

    墨白其实知道他关心什么,闻言笑道:“不过是分内之事罢了,对了,明日楚家便会派人来抓药,这几副药比较关键,若是情况好,楚老爷便可以停药了,所以到时还请掌柜的细致着点。”

    “白大夫尽管放心,出不了错!”吴掌柜一听,都已经要停药了,心里又是震撼一番,这才不过十日光景啊,一个全明珠束手无策的病人,居然便可以停药了,望着墨白的目光更显敬畏起来。

    又问了一番,今日那急诊病人的情况,吴掌柜自又是一番恭维,那病人当真如墨白所说,三碗药下地,便起身自行在家属陪伴下回家。

    “他们说了,明日得给您送牌匾来呢……”吴掌柜临走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