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末年,恒帝囚杀谏臣、宠信宦官,以致朝纲大乱。
恒帝死后,灵帝继位。
灵帝比之恒帝更甚,尊宦官张让为“阿父”,宠信宦官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张让勾结宦官等10人,号“十常侍”,在灵帝的纵容下,操纵朝政,打压异己,结党营私,最可怕的是公然买官卖爵。
许多官员为了高官厚禄鱼肉乡里、横征暴敛。一些富商也以此成为朝廷官员,而他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把钱都捞回来。
苛税如虎!
百姓的处境不难想象。终于,引发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巨鹿郡张角,自号“大贤良师”,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举起了反旗。
顷刻间,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响应者四五十万。四方百姓,裹黄巾而从张角,杀官员以祭天,向京城进发。
灵帝慌忙下诏,让各地官员自行募兵,征讨贼兵。
·····
时近正午,夏日炎炎。
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里缓缓飘起了炊烟。两个老人坐在树下乘凉、下棋。
“听说大贤良师兵败身死了?”
“可不是么。哎,日后不知道这天下又要变成什么样了?”
“再难能有现在难?”坐在左边的老叟,落下手中棋子,喝了一口茶,半是嘲讽,半是苦涩的说道。
“难说。”另一个下棋老者眼睛盯着棋盘,拿起烟斗抽了一口继续说道。
“听说大贤良师死后,黄巾军的人心就散了,现在败兵四处逃窜,烧杀抢掠,真成官军口中的‘黄巾贼’了。”
“陈老头,这是官府放假消息吧?”
喝茶老叟惊讶的放下茶杯,推了推专注看着棋盘的陈老头。开玩笑,那可是大贤良师的黄巾军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年头,被逼的走投无路,落草为寇的还少么?”
陈老头没好气的白了眼自己的老兄弟,也不再理会棋局,拿起烟斗,盘起腿一个劲抽了几口,这才接着说道。
“更何况,当初造反,就有不少盗贼加入黄巾军,想借机混个新出身。大贤良师在,他们自然规规矩矩,不敢乱来。现在大贤良师死了,他们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老叟愣了半饷,一手拿起小茶壶,一手拿起茶杯,一个劲猛灌。一杯接着一杯,淡淡的苦茶也不知他能不能找到喝酒的感觉。几杯下肚,老叟锤足叹息道。
“大贤良师起义,声势浩大,原以为这天要换了,苦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没想到,大贤良师一死,这天下更乱了。我倒没事,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只是担心我那儿子和孙女,往后这日子只怕越来越难过啊。”
两人不由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陈老头开口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李老头,你也别太······”
“村长!”“村长!”
陈老头话还未说完就被几声呼喊打断。他站起来,循声望去,正看见村里打猎的郑虎、郑宝两兄弟扛着一人过来。
“怎么了?”
陈老头连忙迎上前了来,便见他们二人扛着一个正昏迷不醒的少年,不是村里的人,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衣服有些奇异,居然还是一头短发。想来是外地人途经此地遇到了贼人,落了难,遭了罪,陈老没来得及细想,急忙指挥起来郑家的两兄弟。
“快快,抬到屋里,看看还有没有救!”
言罢,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
“哥,你说这小子是什么人啊?”
“这都不懂,你看着小子细皮嫩肉的,肯定是个读书人。”
“胡说,县里我又不是没去过,读书人可不穿这么奇怪的衣服。”
“那你说他是什么人?”
“依我看他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出来游玩被山贼洗劫,然后人都四散逃了,他也走散了。”
季书迷迷糊糊听到些声音,他的第一感觉是,有点吵。
吵?我没死?谁啊?谁会守在我床边?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周围事物。
“哎,醒了。哥,你看,他睁眼了!村长,快过来啊,他醒了。”
季书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和2个样貌相似的壮汉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问道:“小伙子,你感觉怎么样?”
他愣了一愣,环视了一下屋里,开口道:“大爷,你们拍戏吗?”
这不是拍戏,当然也不是在做梦。
季书醒来后用了半天时间确认了这个事实,也弄明白了现在正是汉末乱世。
宁静的小山村,依山傍水,环境幽雅,村民也朴素老实。这里山清水秀。
这一切像小说里一样熟悉,是时候建功立业,称王称帝,揽尽天下美女了!想想就有点小兴奋。
扯淡!
这里没网络,没有手机,没有QQ,也没有微信!
世界变得如此陌生!
甚至让季书感到恐惧。
村长的家在一处地势高些的山坡上,季书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村长门口的树下,看日出日落。
矮矮的土墙,凌乱的木栅栏,远处纵横交错的麦田,素不相识的村民。
眼前的一切,让妄想变得更加空虚。
整整2天了,他不知道他下一步该做什么。
果然,现实是最烂游戏。
既然让我穿越了,就算不给个太子的身份,起码给个城主之子啥的吧?
连个村长都不是,总不能让我打怪升级,找建村令吧?
季书愤愤不已,禁不住在心中哀嚎。他要思考不是建功立业,而是怎么才能活下去。
实际上,要不是村长看他可怜暂时收留了他,季书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饿死了。
这就是现实,无言地否认着一切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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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网络,这人要怎么活来着?”季书烦躁地抓狂起来。
“呵呵”一声轻笑打断了季书的思绪。
“小伙子,老头子虽然不知道网络是什么,但是你可千万别轻生啊。这世上,或许有治不好的伤,但只要活下来,没有什么迈不过的坎。”
村长名叫陈生,是郡城的孝廉。按理说他倒也能进县衙混个闲职,只是没想到县官偏生是个贪财之人,陈生没有银子孝敬,最后只能回到村里种地了。
不过,陈生识得字,比山里人懂的多,没多久就成了村里的主心骨,当上了村长。他一生坎坷,也没有什么光彩可言,但也这么过来了。看到季书,陈生心中不由生出一份亲近。
“不就是被山贼洗劫一空了嘛,这就活不了了?你看看老头子我,读了一辈子的书,也就得了个孝廉的名头。家徒四壁,到老了也没娶上个媳妇。老头子一辈子都丢了,不也活得好好的?”
“陈老!”季书听到这话,不由轻轻一笑,心情放松不少。对面眼前的老人,季书是充满感激的,见老人走了过来,季书连忙端正坐姿,恭敬地喊了一声。
陈生说话间已经慢慢坐到了季书身旁,伸手摸了摸季书的头,说道:“这都2天时间了,想来你也差不多冷静下来了,孩子,你还有亲人么?”
季书一滞,低下头:“没有了。”
造孽啊!这孩子,才没有及冠吧。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季书的手背,接着问起来。
“可想好以后怎么办了?”
没错,坐在这里什么也不会改变。
“我······我想去京城谋差事,只是没盘缠。请陈老教我。”
季书纠结了2天,直到听到陈老问起的这一刻,终于还是决定向前迈步了。
不管游戏的开始是有多难,难道自己就甘心这么认命了?
什么都不做,然后守着这个村子了此残生?
这不可能!
京城,那里是混乱的中心,也是机遇的中心,季书想去那里。
“嗯,不错,老头子一看你小子就是读过书的。去京城好啊,差事多,要是被哪个达官贵人看上,那就更了不得了。只可惜,咱们这小村子里都是些没啥子钱的人,明天,老头子带你去县城了,找个差事做上几个月,攒够了盘缠再出发。”
听了季书的话,陈生也安心了,摸着自己的胡须,出了个主意。
季书感激地看着陈老,咬咬牙,起身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给陈老磕了一个头,说道:“陈老与我非亲非故,不但救了小子一命,更是多日照料,为我谋划出路!小子无以为报,请陈老受我一拜。”
陈生笑了笑,上前扶起了季书:“难道你让老爷子看着你死在眼前吗?真是个傻小子,快起来,咱们回屋吃晚饭了。”
······
世事总是无常,何况乱世?
夜里,季书睡得很香。想通之后,有了目标,他睡得分外安心。
但是,一阵阵嘈杂将他惊醒。他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推门而出,一团团璀璨的烟花印入眼帘。
烟花?是什么喜庆活动么?睡言朦胧,季书转身,准备回去补觉了。
嗯?烟火?这个时代有烟火了?季书停下了脚步。
就算已经有烟花了,村里人会有这个闲钱放烟花?季书感到一阵凉意,瞬间清醒了,他揉揉眼睛,再转身望去。
只见,村里头四处都燃起了大火,夜里只看到人影憧憧,似乎有一些人把一些人从屋里拽出来。
那喧杂,是哀嚎!
那是怎样的场景,只存在于电视、漫画、小说中,当亲身经历时,会是什么感觉,季书马上体会到了。
是山贼吗?
道德告诉他,要去救人。
但是双腿止不住颤抖。
明晃晃的刀,在火光中闪着光。
会死么?
会死吧!
恐惧,让他想要跑。
挣扎中,他一动不动。
“季书,走,咱们快走。”同样被惊醒的陈老焦急摇着他,但季书还在那愣神。
这时,一道反光,让季书回过神来。那是一把刀,在火光中放射着寒光,一个头裹黄巾的壮汉走到了眼前。
那凶恶的眼神,让季书想到了动物世界里的狼,草原上的饿狼。
喂喂,开玩笑的吧!
这是什么垃圾游戏啊!
新手村,你就给我开地狱模式!!!
燃烧的村庄在身后,渐行渐远。
劫掠村子的是一支两百多人的黄巾贼。他们搜刮了所有能带走的口粮和财物,将村民全都用粗绳子绑在一起带走,然后一把火烧了村子。
“都是我的错。”
本来不该落到如此境地的!
陈生从来没有如此自责过,懊悔自己的失职。
早该安排猎户们警戒了。在听闻黄巾兵败,四散溃逃的时候就应该安排人守夜,这样的话,还来得及让村民收拾下那少的可怜的财物逃进山里。
庄稼人,从来都是饿了到地里摘,家中没几顿口粮,被劫了也就算了。
可现在,只怕官军追剿上来,他们都要沦为人质。
若是遇到好一点的官爷,他们兴许还能在黄巾贼的刀下苟延残喘多活几天。
若是遇到一个不顾他们死活的官爷,只怕就是一顿乱箭下来。到时杀光黄巾贼后,官军还可把他们的头颅也割下来,说成黄巾贼,带回去领功呢。
生机渺茫!
所有的村民几乎都明白这一点,队伍里压抑着绝望般的沉默。
“我们会死吗?”一个小女孩悄悄的问出这个问题。
不会,因为我是主角。
季书还没有天真到如此自命不凡,他只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作答。
“小珊儿别怕,等官军来了,我们就有救了!”陈老头如此安慰着小女孩。
会救我们吗?大约只能如此期盼了。
但是,季书还有更深的不安,他总觉得黄巾贼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不对,那像是压抑着的贪婪,就像野兽。
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过村里的女子,并非季书希望他们这么做,但是想到山贼劫掠村子的故事,总觉得这有些反常。
是因为被官军追赶,急着逃命吗?季书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中缠绕着浓浓的不安。
我们能等到官军吗?
季书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自己永远不知道这个答案。
第二天的傍晚,粮食快要吃光了。
“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陈生目眦欲裂,又惊又怒又悲又恐,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嘶吼。
干什么?
杀人?
比之更甚。
“区区菜人,吵什么吵!”
一个黄脸、瘦高的贼人双手鲜血淋淋,把一颗头颅远远扔了出去,又斩下一只胳膊洗了洗,扔进了锅里。
那是怎样的恐怖?
他们竟视我们为食物!
那是生物最原始、最血腥的本能。篝火旁围坐着的已经不是人这样的生物了。
那些是穿着衣服的饿狼,尖尖的利牙,留下口水,挥舞着锋利的爪子,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下一顿吃谁?
仿佛童话故事中最可怕的噩梦。
忍不住全身颤抖。
季书想要愤怒,但是最先感到的却是恐惧,身上所有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双脚冰凉,一股寒意蔓延开来,到腰上、到后背,瞬间凉到头顶,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这并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乱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季书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那黄脸贼子嘴角动了动,似笑似嘲,用刀指着陈老,怒骂道。
“老东西,再吵,信不信爷爷现在就一刀刮了你?”
“杀,你杀了我吧!”
如果可以见不到这幅地狱绘图,如果可以让其他乡亲多活一天,多一分生机的话。死又何惜?
这世上,有比死还可怕的东西!
陈生老泪纵横,悲戚、绝望和疯狂。
黄脸贼本以为,这么一威胁,老头肯定吓得屁滚尿流,求他饶过一命。眼见没把老头吓住,黄脸贼子顿觉脸上无光,凶神恶煞地走过来,作势就要砍。
“老东西,你以为我就不敢杀你不成?”
但是,他往下砍的手被一个刀疤脸壮汉抓住了。
黄脸贼一愣,唯唯诺诺道:“头,这几个老东西不如就杀了吧,也没几斤肉。”
“蠢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下一个村子呢,蚊子再少也是肉啊。官军虽然现在还不见踪影,但是这帮狗东西为了军功,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兄弟们饿着肚子怎么回清风寨?”
刀疤脸瞪了他一眼,摸摸下巴,继续说道。
“不过,你这么一提我想了一点,这些老东西有点影响行军速度。今天随便宰了3个还是一时没考虑周到,明天先把几个老东西宰了。”
“头英明啊!哎哟,我都只顾着快意了,我们这些人哪里能有头您这样的头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么多!头英明!”黄脸贼大拍马屁道。
“哼,要不怎么我是头呢!不过,你小子说话,我就是爱听。”刀疤飘飘然地揽着黄脸贼的肩膀走开了。
角落里,只剩下惊恐的抽泣和沉默的绝望。
一个小小的火堆驱散了黑暗,温暖的光映照在周围一张张疲惫的脸上。
忽然旁边的草丛有些响动。
“谁?”一只只手按在刀鞘上。
“将军,是我!”一个士卒从草丛后面走了过来。
众人这才放松下来,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起身问道:“怎么样?找到了么?”
那士卒面露喜色:“将军神了,那群黄巾贼确实是往这个方向逃的,现在他们就在离此隔了10里左右的山林里休息。”
中年男子眼睛一亮,笑道:“本来我还摸不准他们的逃窜方向,也是昨天凌晨的那场大火让我确认了方向。哼,一逃到村子里就会杀人放火,贼就是贼,本性难移,愚蠢至极!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传令下去,喊醒全军将士,今晚绝不能放走一个黄巾贼!还有,昨天贼人们可能劫走了一些百姓,偷袭时注意先找到百姓被关的地方,保护他们的安全。”
“得令!”
众人散开了出去,融入了黑夜。
······
“咻!”
一排排火箭射入营地里,燃起熊熊的大火,黄巾贼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地寻找武器盔甲。
“杀啊!”
两面响起嘹亮的喊杀声,分不清有多少人马,分不清从哪个方向杀来。
黄巾贼慌了,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不是结阵抗敌,而是往后逃,逃到官军追不到的地方。
也正因为黄巾贼被吓跑了胆,官军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阻击就冲杀到了营地前面。
“别慌,拿起武器随我杀,不然谁都跑不了!分散逃,官军不会放过一个人的!”刀疤脸嘶喊着,很快聚拢起一帮人上前来,稳定住了军心。
刀疤脸带领他们一直逃到这里,到底还是有些威信的,许多贼人见到他,心中一定,停下逃跑的脚步,又转身杀了回去。
营地前面的厮杀立时胶着起来,官军一时间竟突不进来。
然而,先前一波火箭,可不仅仅是为了让黄巾军混乱起来,燃起的大火也照亮了营地,官军的弓箭手躲在暗处放冷箭,战场的天平还是一点点倒向了官军。
“你,去把那些菜人带过来,看那些狗官还敢不敢放箭!”
刀疤脸狞笑着对黄脸贼吩咐起来,身边贼头鼠脑的黄脸贼眼睛一亮,连忙应声往后跑。
······
黄巾贼营地的一角。
这里可以看到前面到处都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看守众人的2个黄巾贼也坐立不安起来。
村民们早就被厮杀声惊醒了,仿佛回到了昨夜的噩梦,但是这次他们期盼着,期盼着这火烧的更猛烈些!
那是这深沉的黑暗中唯一的光芒!
众人期盼着,期盼他们或许可以等来官军解救。
可惜来的不是想象中的人。
“都起来!跟我走!”黄脸贼的笑容在火光中狰狞而残酷。
干什么?没有人这样问,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
那是希望过后的绝望。
村民们死气沉沉的站了起来,慢慢开始走动。
还指望着官军救你们吗?你们最好祈祷待会官军不敢放箭!黄脸贼,一阵嗤笑,转身带路。
忽然,两道黑影冲到黄脸贼两侧,瞬间把他制住。其中一人,夺过刀。
“杀”
说不清是壮胆,还是宣泄的愤怒,他用力把刀捅进了黄脸贼的后背。
看着穿胸而出的刀尖,黄脸贼一脸错愕地抖了几下,断了气。
动手的是郑虎和郑宝两兄弟,原来两人早就悄悄磨断了绳子,只是碍于看守的两个贼人手中有刀,顾虑着乡亲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眼见黄脸贼要带大家到前面当人质,若去了前面哪里还有机会?
见黄脸贼一点戒备都没有,只是转身带路,郑虎和郑宝对视一眼,都明白了这是最后的机会,这才瞬间制住了黄脸贼,夺下刀来。
愤怒的郑虎一刀结果了这黄脸贼,又上前挡住了那2个刚反应过来的两个看守。郑宝则急忙开始给大家松绑。
两个看守是又惊又怒,一边和郑虎拼斗,一边大喊,不少黄巾贼听到了响动,眼看着又有几个人正往这边跑来。
郑虎虽是一个好猎手,但是毕竟没学过什么武艺,以一敌二还算可以,贼人一多哪里招架的住,只好护着众人且战且退。
随着松绑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互相帮忙,很快就都获得了自由。
村民虽然有三十多人,但都是手无寸铁的乌合之众,哪能和黄巾贼拼杀?陈生急急和几个老人商量了两句,便指挥起众人道。
“跑!都跑起来,往山林里跑。夜里的林子里那是两眼一抹黑,贼人肯定找不到!”
夜里的林子虫蛇横行,豺狼虎豹也未必就没有了。虽然风险不小,但是众人明白无疑比留在这等死的好。
“散开跑,散开跑!这样贼人就不好追了”
大伙听完立刻一哄而散,往山林里钻。
“村长,你们干什么?”这是郑虎的声音。
干什么?没人断后,谁也跑不了。陈生笑了笑。
“郑虎,走啊!”
季书回头才发现,陈生和其他几个老人,不但没有钻林子,反而往反方向冲了去,他们把郑虎往后一推,几个人死死抱住和郑虎缠斗的2个黄巾贼。
“村长?”“老头子?”“爷爷?”
看到不少人停了下来。陈生一边抱紧贼人,一边大喊:“跑啊!”
“不要停!”
反正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跑不动了。
陈生想笑给他们看,可贼人的手肘重重地锤在他背上,很痛,笑不出来,他憋着一口用尽力气接着喊。
“不停地跑!”
反正我们也活够了。
贼人的刀捅进了他的胸口,陈生不知道是不是憋着的那口气漏了,他觉得忽然全身没了力气,他只得死死抓住眼前的贼人。
“活下去!”
他不知道,他最后喊出的话,乡亲们能听见么,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
月光皎洁,树林里蝉叫虫鸣,空幽悦耳。那是森林的夜曲,在人类还未支配黑夜之前,夜晚是只属于他们的舞会。
这时,一个人影打破了这份宁静,在林中狂奔。
即使衣服被树枝勾到,刮成碎条,也浑不在意,跑,不停地跑。
即使手被荆棘刮出一条长长的口子,渗出殷红的鲜血。
即使被藤蔓绊倒,摔得腿脚不利索。
依然要爬起来,跑,不停地跑。
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手在后头,只要有片刻停留就把他拖进地狱。
那是月光也无法照亮的黑暗。
跑!不停地跑!活下去!
当人影终于穿过树林,来到官道上的时候,霎那间变换的景色让他一阵茫然,长长的官道蜿蜒曲折,一直通向未知的远方。
少年停下了,他跪倒在路旁,抽泣、哽咽、痛哭不止。
“什么啊!这都是些什么啊?呜~~”
口中发出毫无意义的悲鸣,季书晕倒在路旁。
公元190年,黄巾之乱被平复了,但汉王朝的动乱并没有因此停息,反而愈演愈烈。
大将军何进在十常侍之乱中身首异处。
西凉董卓也终于得到了进京勤王的机会,进而占据了京城——洛阳。
这个恢宏的乱世似乎才刚刚开始。
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关,西控函谷关,四周群山环绕、四通八达、雄关林立,易守难攻。历史上曾有13个王朝在此定都,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此刻,这座雄城却是愁云惨淡。
洛阳城外。
一批又一批的难民三五成群地在野地上搭着破破烂烂的帐篷,附近莫说树皮,连野草都让难民们挖尽了。放眼望去,曾经的繁华现在只剩下一片荒凉。
每日,难民们只能靠官府发放的小袋粗米煮上一锅稀得不能再稀的米粥活命。
今天的天空有些阴沉沉的,似要下雨。官道上,一辆辆马车缓缓驶过。
放眼望去,难民们搭的简陋的帐篷处,正迎来了几个大汉。
此时,几个仆役打扮的大人正在卖力地招呼着:“来来,王老爷召20个苦力,管两顿饭,快来报名啊。”
“蒙哥,管两顿饭啊!咱们去不去?”一个瘦高的男子咽了咽口水,有些意动,看向旁边的同伴问道。
旁边那个被唤作蒙哥的人,却啐了一口痰,连忙拉住瘦高男子:“别去,那些个所谓的老爷个个都是混蛋,招去了往死里使唤我们!”
言罢,蒙哥儿抬眼看了看,指了指那几个大汉,接着道:“要是我们敢偷懒一小会,那些人马上给你一顿毒打。”
“可是毕竟有两顿饭吃呢!”瘦高男子犹豫道。
“两顿饭?一个馒头就算一个顿饭,你信不信?”蒙哥儿轻蔑地笑了笑。
“那还不如咱们赖着这里呢,起码每天一顿稀饭也饿不死。”瘦高男子缩了缩脖子,不再去理会那些人。
过了一会,几个大汉见没人来应召,也没了兴致,直往下一处难民营去了。
“蒙哥,今天官老爷们怎么还不来发米吧”瘦高男子又问道。
“再等等吧,应该快了。”蒙哥缩着身子,似乎要把自己的身体都藏进那件破旧的衣服里。
“真的吗?那些官老爷不会把米粮都贪了吧。”瘦高男子走到他身旁靠在一起,似乎这样可以得到安宁。
蒙哥儿摇摇头:“哼,那些官老爷才看不上这些粗米呢,再说这是天子脚下,他们也不敢做太过分。”
听到这句话,瘦高男子终于安静下来,似乎安下心来了。
有了点兴致,他不由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少年,轻笑道:“那人真傻,都现在这时候了,还‘卖身葬父’,有个官老爷缺人,能真管饭吃得饱就祖坟冒青烟了。”
蒙哥儿循声望去。一个身着单薄衣裳的少年正跪坐在路边一具尸体旁,边上一个小小的木牌,工整地写着“卖身葬父”。
少年的衣服打着补丁,很脏,看出来很久没洗了,只是因为经常拍打,没有沾着土,显得比他们干净多了。
少年还会写字!蒙哥儿看不懂字,但是听别人说过,现在亲眼看到这有趣人物,蒙哥儿只觉得好笑,别人哭着喊着求别人收留,只求一口饭吃,都没有官老爷要,这少年还想卖价钱?
果然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吧,脑子都读坏了。
不管别人怎么看,少年还是在那里,不去理会别人的眼神。
其实也顾不上就是了。
少年正是季书。兵荒马乱中,季书跟着难民流落到了京师,起码在京城的“难民营”一天能吃上一顿米粥。
也正因为这样,季书才活到了现在,不过还能活多久呢?
干脆就这么死在这里算了。
季书很饿,饿得发晕。他没头没脑地在想: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多少天了,自己到这个世界来多少天了?记不清已经多少个白天黑夜了。
恍惚间,好似前几天还在餐厅里喝着小酒,吃着火锅,还唱着歌。
没曾想,头疼脑热了,跑去见义勇为了一把,结果被歹徒一刀捅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活着!穿越!自己大概应该心存感激吧。不过现实如此残酷。
村长死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中。
无尽的悔恨、厌恶涌上心头,那是季书无法忘却的噩梦。
那个村里的人还有人活着么?
不知道。因为季书逃了。
逃走了,活了下来。和其他难民一起涌向了京城。
饿着肚子的时候为了一块树皮、一颗草根,和别人像饿狼一样抢红了眼!终于活着来到了京城。
这就是他的穿越!
干脆就这么死在这里算了!
“咦,这字写的还可以。喂,你要卖身葬父?”
一个空灵悦耳的声音惊醒了迷糊中胡思乱想的季书。
“是。”
季书疲惫地抬眼看向前方,一个少女翩翩然就站在眼前。
那是怎样的美?
少女只是一身素装,绯红色的轻纱好像在风中跳舞。
斜长的刘海,一条白色束带将柔和的黑发绑成一束单马尾,英姿飒爽。
只是歪着头站在那里的可爱模样,就仿佛一阵清风,能吹散人心中的阴霾。
或许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和她相比了吧,少年如此想。
少女如此美丽,以至于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带着怜悯在看自己时,竟让少年无地自容、自惭形愧。
郁郁的天空中,不知何时透下了几缕微光,恍惚让一切变得不怎么真实了。
季书看呆了,这身影深深的烙印在了少年的眼中。
“是天使吗?”
是自己饿晕了吗?季书头脑有些不清楚,竟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
少女没听明白少年的意思,苦闷地皱着好看的眉毛,说道:“什么是天使?我可是救苦救难的女侠!喂,你叫什么名字?”少女说着说着,竟有些欢呼雀跃起来的样子,似乎因为自己的说法很开心。
“啊?啊!我,我叫季书。”终于回过神来的季书红着脸低下了头。
丢人啊,没见过美女啊?虽然这个身体年纪还小,但是季书总觉得自己把20多年的老脸都丢尽了。
“你不是要卖身葬父吗?这十两银子你拿着,你好好买个棺木。办完你爹的丧事后再来找我。”
少女说完,把银子放到季书手里,转身就走,潇洒无比。
以致让季书都是一愣,连忙开口道:“呃?但还不知恩人住处?”
“呀,忘了!”
少女一惊,转过身,再没有了刚才女侠的风采,脸色微红,亦强撑道:“你办完事情就到城中司徒府来,只要跟门口的家丁报我的名就行,记住哦,我叫王轻语。”
这是个心思单纯、阅历少,做着好梦的冒失鬼!季书好笑地想着失礼的言语。
灰暗的天空,好像降下了一缕光。
这份恩情,必定相报!
季书看着女子的背影,同时也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等等!司徒府?姓王?王允的女儿?有吗?
季书风中凌乱了。
一旁看着的瘦高男子早已惊呆了。蒙哥儿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季书匆匆离去的背影。
洛阳,东城城郊。
时隔半月,曾经盘踞在此的难民们早已逃得不见踪影。
“呜呜呜······”
绵延悠远的号角响起,在这雄城之外,两支军队正在对峙。
从洛阳方向过来的的正是如今占据京城的董卓军,原本董卓的西凉军只有8万人,但是在十常侍之乱后,接管京城,吸收了京城的驻军,顿时膨胀到了12万之众。
或许,随之膨胀的,还有董卓的野心。
12万人,排成军阵,目光所及之地,根本望不到尽头。
迎面而来的另一支军队则少上了许多。正是同样进京勤王的丁原军,只有7万人。
“国家不幸,先是阉官弄权,祸乱天下,以至于生灵涂炭。董卓,你没有尺寸之功,也敢胁迫大臣,谈论废帝之事,是想篡逆这大汉天下吗?”
一名两鬓有些花白,身形略微消瘦的中年人纵马到两军阵前,言之凿凿,掷地有声,不消说此人正是丁原。
“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识时务的老东西。”
董卓稳坐在战车上目光闪烁,倒有些上位者的威仪,只是五大三粗的模样更像极了一个屠夫。
只见他忽然起身喝道:“诸将,何人替某擒了丁原匹夫?”
机会啊!严豹心中一阵激动。
军伍之中,等级森严,最小职位是什长,管理10人的队伍;然后是屯长,管理百多人的队伍;之上就是大小统领级,管理千人或数千人的队伍,熬到了这一级,也算出头了,称得上将军,算是军中一员小将;再之后就是领军大将,执掌上万兵马。
严豹不过是董卓手下的一员小小战将,在众多将领中,没有什么名声,眼看着主公地位越来越高,严豹心中不由着急起来。眼看着这么一个加分机会,严豹怎么能错过。
“末将愿往!”
声音一落,严豹飞身而出。其他诸将不由气苦,这家伙反应挺快啊。
“小贼,尔敢!”见董卓军来人奔丁原而去,丁原身后则冲出一名身穿百花战袍的健将,快马迎来。
两者眼见就要冲杀在一起,两军不由地摇旗呐喊起来。
对比下足球赛上数万人呐喊助威的场景,你就知道将近20万人在助威,又是何等声浪滔天!
严豹不由兴奋起来,血好像变得滚烫。
这便是战阵!战场!渐渐忘了自己是来秀身手的,严豹只想快些斩杀敌将。
建功立业正是此时!
刚一近前,严豹不由一愣,敌将气势惊人,不想是个年轻的小子。
年少轻狂!严豹残忍一笑,今天就拿你祭旗!小子别怪我,怪就怪你太年轻,太冲动。
才到面前,年轻骁将率先挥出一戟,寒光一闪,严豹刚想招架,却看到了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到死,严豹脸上都挂着嗜血的扭曲面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由极动到极静。
两军一时间都被气势所摄,鸦雀无声。
那骁将也不在意,纵马遛了一圈,挑起严豹的人头,肆意大笑。
“小小贼兵也来送死!董卓帐下都是这等酒囊饭袋吗?吕布在此,还有谁不服的,快些滚上来受死!”
吕布的笑声在这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是那么的响亮,那么刺耳。
丁原军这才反应过来,欢呼若雷。数以万计的士卒挥动着武器和旗帜,像欢腾的海浪。
董卓暗自皱眉,原本就未曾想能立刻拿下丁原,不过是先杀杀丁原的锐气,试探下丁原军实力罢了。
但是结果未免有些骇人。自己一方出阵的虽然不是自己倚重的大将,但到底还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军,能站到自己帐前,能比别人弱多少?。可竟连吕布一招都没接下来就送命了。
勇武如斯!
“主公,吕布小儿太猖狂了,末将去取了他首级,献于足下。”军中一魁梧大汉上前说道。
董卓一看来人,眉间一松,笑道:“雷熊出马,区区吕布定然不在话下。”
言语中,肯定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想来是董卓倚重的一员爱将了。
“得令!”
大汉见董卓点头,立刻纵马到了阵前。
看到己方的大将迎战,董卓大军士气一振。似乎要弥补刚才丢掉的脸面,董卓军将士,更卖力地呐喊助威起来。
雷熊微微一笑,凶煞十足地说道:“吕布小儿,不过是趁快袭杀我军一介小将,也敢此逞口舌之勇。待会到了阎罗那,别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着,爷爷叫······”
“呱噪!虾兵蟹将,本将军没那个兴致去记你们的名字!”吕布一脸不耐烦,冷冷一笑,也不听其说话,纵马飞奔,迎面又是一戟砍去。
雷霸急忙举起一把大戟招架。
“锵”一声巨响,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打在雷熊的大戟上,顺势将雷熊连人带马震得后退一步。
却说那雷熊,一脸傲然变成了惊愕,手臂还在微微颤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一股死亡的恐惧忽然笼罩了雷熊,他知道这是他多年在战场上积累的经验。
不可能!我不可能就在这里输掉。
我从军六载,是杀出来的,原本主公默默无闻,自己也没有名气,现在眼看着主公手握重权,自己也水涨船高,正是要助主公改朝换代,留名青史的时候。
我怎么会输?雷熊惊怒又茫然。
吕布却不理会他的想法,飞快又是一戟,直刺胸口。
可怜那雷熊虽然实力确实比不过吕布,却也不该这么早败落,只是一个愣神,竟然防范不及,被吕布一戟击飞手中兵器。
吕布的方天画戟一圈横扫,雷熊立时身首异处。
而后,吕布看也不看那尸体,他执戟立马于阵前,吼道:“还有谁过来送死!”
这场胜利好似理所当然。
他是如此的骄傲,但当所有站在他对面的敌人看着他的时候,尽皆丧胆。
看到这回连军中大将竟然也只是三回合就被斩杀于阵前,董卓的士兵们像被人提住了脖子的鸭子,发不出一点声响。
此刻在军前叫阵的吕布深深的印入了每一个在场士兵的脑海,仿若死神一般,董卓军的将士们都不觉有些口干舌燥。
董卓的前军甚至有些骚乱,只因吕布的战马向前踏出一步,站在前排的董卓军士兵不少人竟不禁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必胜!必胜!”不知何人开始喊起,丁原军士气高昂的声音响彻云霄,眼前的董军虽然比他们还多,却好似土鸡瓦狗。
“逆臣贼子,不过尔尔,全军出击!”这时已退到后军的丁原点头轻笑,拨出了长剑,嘶吼道。
一声令下,丁原军如山崩海啸般冲杀了过去。
反观董卓军,一种不安弥漫在军中仿佛肉眼可见一般。
“主公,士气已丧,军无战心,此战不利。不如今日暂且收兵,待来日整顿好士气再战不迟。”董卓军的头号军师李儒皱眉,急切说道。
董卓黑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这道理我怎会不知,只是初战竟败的如此窝囊,我不甘心啊!”
正在董卓犹豫间,却看到吕布一马当先,只身冲来,大喊:“董卓休走,吕布来也!”
右侧一支骠骑,高呼“陷阵之志,有死无生!”已然杀入军阵中,所向披靡,将右翼的军阵撕开了一个口子,紧追着吕布,向这里杀来。
董卓这才变了脸色,急忙道:“撤军!”
军令传达后,早已胆寒的诸军迅速后撤,落在后面士兵更是恨不得多生两条腿,撤军之神速简直匪夷所思。
几番纠缠,且战且退之后,董卓军折损了七八千人,终于撤回了洛阳,反观丁原军以少击多,只折损了不到一千人,就取得一场完胜,士气高昂。
董卓和丁原的第一次交锋,就此落下了帷幕。
董卓军营。
这时,大营中正在商议军事。
董卓高坐在帅座上,威风凛凛,一点也看不出白日的狼狈。
“这吕布确实是不世之骁将啊,若是为我所用,天下诸侯有何惧哉。可惜!可恨!诸位,现在我军气势低迷,有何良策对付那吕布,打败丁原军?”
见识了吕布的骁勇,诸人一时间不禁安静了下来。
忽然,一人轻笑而出,说道:“主公勿忧!我与那吕布乃是同乡,深知吕布,此人勇猛盖世,但却毫无心机,最重要的是此人爱惜性命,不是那愚忠之人,想那丁原不过是秋后蚂蚱,跳蹦不了几天了。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再略施小计,吕布定来投奔主公。”
众人听罢,不由惊疑不定看向此人,正是虎贲中郎将李肃。
董卓大喜过望,急忙离座来到近前:“先生此话当真?”
面对有些失态的董卓,李肃镇定地说道:“肃岂敢诓骗主公。只是要劝降吕布,除了金银珠宝,还有一物要看主公舍不舍得了?”
董卓一愣,不解道:“若是能得到这样的绝世猛将,还能有什么东西舍不得的?”
听到董卓的话,李肃挑了挑眉毛,抱拳一躬开口道:“主公圣明!”
入夜······
丁原军营,一顶大帐中酒肉沁香。
“哈哈,真有如此好马啊,这等宝驹布平生仅见,兄长真舍得送给我了?”
说话的正是吕布,只见其满脸通红,手舞足蹈,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高兴过了头。
话说,吕布正是春风得意时,忽然听士卒禀报说一名书生在军营外求见自己,疑惑间就过去查看,不曾想碰到了多年未见的同乡——李肃。
他乡遇故知,本就格外亲近,加上今日小胜,吕布更是来了兴致,便请李肃喝起酒来。
李肃举起大碗大口喝酒,与清秀的面容实在不相符,很是豪迈。
“奉先这么说就见外了。好马赠英雄,如此良驹只给我一介书生代步用,实在是埋没了宝马。我想‘赤兔’也只有跟奉先这样的英雄人物驰骋沙场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吕布大喜,好似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宝物:“兄长送给我这样的厚礼,可叫我如何报答是好?”
“我为兄弟的义气而来,岂是为了你报答与我?”
李肃先是生气,而后又笑道:“记得小时玩闹,奉先便曾说将来定要当个大将军,征战天下,所向无敌。那时我们谁也不信,不料,才十年未见罢了,奉先真就当上大将了,今日一战,更是惊动了整个洛阳城。可喜可贺啊!待到他日,丁大人收复洛阳,说不定会封奉先一个兵马大元帅做做呢!”
吕布听罢,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不由有些怀念,那时没心没肺,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现在想来实在有些不自在。
“兄长言过了,还当不得什么大将,只是在义父帐下一员小将,麾下也不过执掌三千余人罢了。许多将军还在奉先前面呢。”
李肃听罢,一脸愕然,而后忽然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说道:“怎会如此!像奉先这样的大才,怎能如此屈就?贤弟有经天纬地之才,擎天驾海之能,若由奉先统军,天下谁人能挡?恐怕董卓军早就土崩瓦解了吧。丁刺史认贤弟为义子,何以不委重任?莫非,丁刺史信不过奉先?”
吕布听李肃一说,不由戳中了往日的心病,他自持武功天下第一,对军中其他将军都有些看不上眼,奈何人家资历比自己高,就是排在他前头。
想着想着,吕布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帐内一时沉默了起来。
李肃眼睛咕噜噜动了几下,佯装默默地喝起酒来。
悄然无息间就让吕布和丁原间产生了裂痕让他有些得意。
当然,这还不够,这条裂痕还要再放大一些。李肃阴着脸,目光闪烁。
吕布越想越觉得李肃说的有道理,想想自己勇冠三军,多次救得丁原性命,却只统领了三千人马。
而那些个老将不过仗着比自己早几年从军,却得到丁原倚重,个个都是统领万军的大将。想到这里,吕布不由心中酸楚。
似乎觉察到气氛的微妙,李肃举起大碗,劝道:“来,奉先,不说那些,喝酒!丁刺史早晚知道奉先的大才,定会重用。”
将刚才的尴尬揭过,吕布感激得看了眼李肃,举起自己大碗,大笑道:“兄长所言有理,哈哈,喝酒!”
酒到半酣,
席间,自然是主宾尽欢。李肃委婉的吹捧吕布,又见缝插针勾起吕布对丁原的不满,吕布平日里有什么不痛快,正也趁着喝酒与同乡吐露些苦水。
丁原身为主君也未尝没有把弄制衡之道,防范将领在军中做大的想法。日子久了,吕布即使再迟钝,也是心知肚明。
吕布本就被吹的飘飘然,随着酒喝多了,言语也大胆了起来,平时不敢说的话也无所顾忌起来。
“哼,兄长说说,那些个老军头,哪一个的本事比得上我?”
“不就带兵时间长,资历比我高点吗?啊?那些人,我一只手就能把他们全部扫平。凭什么他们骑到我头上?”
“丁原明明还收我做义子,却根本不重用我,只是把我留在身边当护卫。杀鸡用牛刀!”
“不是我吹,要是我来统率全军,天下哪里不去得?早就天下太平了,没有我,今日岂能胜的了董卓。义父真是老眼昏花,识人不明。”
“好!”
“好!好!好!好一个吕布啊!”帐外突兀的响起一个人的说话声,声音低沉,“义父倒是小看你了。”
“当”听到来人的声音,吕布酒碗摔碎在地上,还浑然不觉,一脸死灰色。
李肃更是面色变得惨白,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
一队士兵忽然冲进军帐,包围了众人,杀气腾腾。黑甲军——这是丁原的近卫。
帐篷掀开,丁原缓缓的走了进来,冷冷地说道:“喝酒呢?奉先真是好兴致啊。”
看到丁原出现,吕布慌忙离座而出,单膝跪下,一身的冷汗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是记不起刚才酒醉说了多少放肆狂言,也不知道丁原来了多久,听到多少。
“布酒后失言,望义父海涵。”
丁原没有答话,慢慢地走了过去,安然坐到了主座之上,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似乎才发现李肃这个人,问道:“奉先,这是何人?”
“适才,附近百姓送来水酒,祝贺我军今日大胜董卓,布去查看,不想巧遇同乡,心喜之下,便设下小宴招待一二。”
“哦?原来只是招待同乡好友啊?”
丁原眼睛一直盯着吕布,意义不明地问道,好像在等什么。
这不谈我的酒后胡言,怎么问起李肃来了?
吕布心中惴惴不安,更不敢主动提起刚才的乱言。他只想着好好认错,义父看在他今日立功的份上,兴许就饶过他这一次了。
他心事重重地低头打着小九九,不敢看向丁原,答道:“是,此人乃布少时的同乡李肃,已经有许多年未见了。”
却不知,丁原看到吕布满头大汗又局促不安的样子,更坐实了心中的想法。
作为主公,最恨的就是属下蒙骗自己。丁原脸上再也掩饰不住怒色,吼道:“来人,把吕布和这个贼子拿下。”
左右的近卫立时上前,把茫然的吕布和一旁惊慌的李肃按住。
吕布这个糊涂蛋不由惊愕,丁原真要治他的罪!
怎么可能?现在正是和董卓作战的关键时期,丁原怎么可能真要治罪自己?
“义父!布再不敢在军中饮酒了,义父你就饶了孩儿这次吧。”
这时,一名黑甲士兵走了进来,说道:“禀大人,吕将军的马厩中多了一匹千里良驹,金银目前还没有发现。”
丁原一听,眼神变得杀气腾腾,怒道:“好你个吕布啊,当真是包藏祸心,倒是义父小看你了,若不是发现的早,恐怕明日我丁原的头颅就要悬在洛阳城外了吧。”
“义父此话何意?布岂敢如此。”
吕布一怔,隐隐感觉事情不对,却不知何故。
“住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勾当,早就有人向我禀报了。李肃!你说董卓派你来做什么?”
丁原瞪着一旁的李肃,语出惊人。
李肃不由得战战兢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哼,来人,把这贼子拖下去斩了!”
李肃立刻惊慌起来,急道:“大人饶命啊,我说!我说!”
“禀大人,小人只是董卓帐下一介小官,因与吕将军是旧时同乡,便被派来当说客。”
“主命不敢违,小人无奈之下只好动身而来。但素知吕将军忠义,定然不会投奔我主,因怕吕将军怒起杀我,小人始终没有和吕将军谈论此事,只是将主公送给吕将军的好马送了过来。”
“只待酒宴喝过,小人就回去禀告吕将军不肯归降,正是两全其美之策。大人,我等绝没有什么不利于大人的勾当啊,定是他人造谣邀功。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啊!”
吕布听得稀里糊涂,好像这里面有个天大的误会,他五味杂陈,有苦难言。
“义父,我委实不知李肃已在董卓帐下为官,也绝无谋害义父的心思,定是有小人陷害于我,义父明鉴啊!”
“呵呵!”
丁原先入为主听了吕布要和李肃谋害自己,又来抓到吕布口出狂言的现行,刚才吕布更是没有道出李肃身份,现在哪里还听得进吕布说的话,他怒极反笑:“哦,看来你们确实只是在这里谈天说地,把酒言欢啊。”
“好!那好!”
“来人,将这两个逆贼拖到辕门斩首示众!让他们到阎王那继续把酒言欢去吧!”
李肃一愣,惊恐万分地挣扎起来:“大人饶命啊,我等委实没有不轨之心啊!”
吕布却真正惊呆了。
我今天救了他,他竟要杀我!
我今天还斩杀了两员敌将,立下大功,他竟然疑我投敌!
我是他义子,他相信别人的谗言,也不肯相信我!
就这么死了?
我吕布天下第一,这些年横扫塞外,多少胡人想杀我而不得,直到被我杀得胆寒。没想到今日竟要这样窝窝囊囊的死。
我不甘心!
吕布表情狰狞起来,一下子挣开了押着他的2个士卒,一把抓起了军帐旁放着的方天画戟,吼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言罢,吕布冲上前,一戟便将丁原和坐椅刺穿。
从吕布挣开卫士,到刺杀丁原,只在眨眼之间,帐内一时间静得可以听到落针。
丁原一脸惊愕,身体的力量渐渐流失告诉他确实发生了什么事,他缓缓地倒在桌案边上,到死,脸上写满了悔恨。
他忘了,眼前这年轻男子是一名天下无双的骁将。
他恨,恨自己带的人太少!
虽然恨错了方向就是了。
“反······反了!”
剩下的兵卒见到吕布杀死丁原,早就吓破了胆,但站到他的对立面的时候,那身影就不仅仅是董卓军的噩梦了!
看吕布转过身来,余下的近卫军立刻放开了李肃,拔腿就往外逃。
“陷阵营听令!杀了这些人!”
冲出去的士兵不由绝望了。
······
吕布军营外。
一辆马车慢悠悠地驶向洛阳、李肃坐在车内,旁边多了一名黑甲士卒。
“你干的不错!顺利的把丁原引了过来。”
“都是大人领导有方!属下不敢居功。不曾想相国大人如此忧心的丁原,就这般轻易的倒在大人的计策之下。”
“呵呵,只是丁原太蠢笨,有虎将而不用,听谗言而猜疑,杀性太重罢了。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方才听到他要杀我和吕布时,我一愣之下差点要笑出声来。兔子急了尚咬人,何况如斯猛虎!”
宽阔的庭院里种有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庭院虽有些老旧,但是很干净,看得出家丁们很用心的在打扫。
此时,一个少年正在庭院里费力地挥舞着大扫把。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至少吃饱饭,不用在生死线上挣扎。
“季书,你起这么早啊。”一个少女和一个壮汉正走了过来。
这还早?下人们可都是很早就要起来做各种准备了。
即使是家丁,也分几种,长工、短工和签了卖身契的家仆。作为地位最低的仆从,季书可不敢偷懒。
唯一这个时候才起床的估计也只有大小姐——王轻语了。
轻语旁边的男子,姓祝,名云,字青山,是府中的护卫,一手刀法刚猛异常,平日里负责小姐的安全,算是轻语的青梅竹马。现在和季书住在同一屋里,是府中季书为数不多熟悉的人。所以轻语和季书二人一般都是直接称呼祝云的字。
“大小姐,早安。青山,早啊!”季书停下扫把,转过身说道。
此刻,青山一脸忧郁地对着季书点头回礼。只看他的表情,季书就知道大小姐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果不其然。
“走!和我们溜出去看看!”轻语做贼似地低语,又抓走季书的扫把,放到一边,开心异常。
季书不由轻笑,奇道:“大小姐,老爷今天不是要考你的针线功夫么?你还敢出去?”
“是呀。呵呵,可惜爹爹昨晚一高兴,喝醉了,现在还没醒呢。哈哈!这就不怪我了。走,咱们去蔡姐姐那玩玩,许多天未见了!”
女侠小姐得意的扬起鼻子,趾高气扬地说着。
那骄傲的神情让季书都仿佛看到了她的鼻子一点点在伸长了,实在搞不懂她在骄傲什么劲。
不过倒是听明白了,昨天董卓打了败战,王允这是高兴过头,肯定喝得烂醉如泥。
可不能放任这个小祖宗到处跑!外面已经开始打仗了,昨天开始,很多店铺都知道关门看风向了,这小祖宗还敢乱跑。天知道会出什么事!
季书连忙说道:“董卓和丁原军都在东郊打起来了。洛阳城已经关闭四门戒严,虽然城中还没有彻底门禁,不过你到处乱跑万一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可怎么办啊?”
“怕什么,我是去蔡姐姐那玩,可不是胡乱闯。再说了,我是司徒府大小姐,那些小卒敢拿我怎么样?我说了算!走!”
可惜老爷喝醉了,现在神也挡不住轻语大小姐出去玩了!
少年叹着气,这里大概只有他明白,这场胜利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场仗打到最后,丁原身首异处,而董卓平白得了丁原的几万降卒,更是得到了天下第一的武将,实力凭空又涨了一大截,真正成为了天下最大的诸侯,坐稳了洛阳城。
到时候,王允只怕要气得吐血。
大小姐可不管季书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把抓起发呆的季书,就往府门走去。
青山一副苦瓜脸,摆明了不想出去,只是老实的大汉却不敢忤逆不了大小姐的意思,急忙跟了上来,毕竟外面太乱,总得有人去保护小姐的安全。
青山私下里虽然和季书交情不错,不过一看到季书那小身板骨,唉,哪里能放心的了?
回来肯定还要被老爷责罚。想到这里,青山的脸更苦了。
也难为了这个八尺高的壮汉,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不过欺负青山和季书都是大小姐的乐趣之一。
三人刚走到府门口,却听到老管家急切追过来的说话声。
“小姐,小姐!老爷晕倒了,你快跟我去看看老爷吧!”
轻语吓了一跳,歪着脑袋,半信半疑地说道:“什么?任叔,你可别吓我,爹爹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晕倒?你要是骗我,我就把你胡子拔光!”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谁敢骗你。只因为刚才去外面打探消息的小李子回来禀报,丁原死了,董卓正在东门口接收降卒。老爷一听就晕倒了!”
“啊”大小姐一声惊呼,急忙跑向书房去了。
“大小姐,不在书房。老爷在卧室呢!”任管家一边喊,一边跟了上去。
季书和青山一时间面面相觑,又疾步跟上。
谁也不知道,在季书心中,几万只***在奔腾。
吕布啊吕布,才一个晚上啊!
要不要这么快!
要不要这么没有骨气!
哪有刚打完胜仗就背主投降的?
本来季书心里寻思着,打算这几天找机会混出城去见丁原,提醒他小心吕布反水。若真能改写历史,让丁原最后胜了董卓,季书也算报了司徒府的救命之恩,却没想到丁原死的这么快。
丁原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谁知王允酒还没醒,梦就碎了。
······
洛阳东城门外。
“罪将吕布特来归降。”初时,那不可一世的骁将,此刻一脸颓然的单膝跪地。
董卓一跃下马,快步上前,扶起了吕布,仔细打量,道:“真乃虎儿也!事情我已经听李肃说了。丁建阳不识贤明,不用良才,无端猜忌,以至于今日。奉先何须挂怀,若奉先不弃,不如做某家的义子如何?”
吕布先是安心下来,而后又一惊,连忙下拜道:“吕布拜见义父!”
董卓大喜,握住吕布的手,笑道:“有奉先这样的虎儿,天下还有谁能挡我!走,奉先随我进城,府中已经备好了酒菜。李儒,带奉先的部将去军营休整,今日喝酒吃肉!”
“是!”李儒言罢,领命而去。
吕布受宠若惊的跟着董卓进城去了。
这一去,天下为之颤抖!
天下各路诸侯的书案上很快都摆上了一封书信:董卓于洛阳东郊以12万人击丁原7万人,初战败而亡7千余人,铩羽而归。当夜,吕布杀丁原,翌日,吕布率本部3千人归降董卓,丁原军溃逃,董卓军追击,又得降卒3万人。董卓军大胜。
时光如梭,转眼又过了半月。
此刻,王允府门前,张灯结彩,一辆辆马车依次排开,平时难得一见的官老爷们一个个走下车来,互相恭维着走进司徒府,很是热闹。漆黑的夜点缀着点点灯光。
“咦,李大人,你也来了啊。”
“呵呵,司徒公寿宴,李某岂敢不到?”
没错,今夜是王允的寿诞。
满堂皆是达官贵人。此时,季书正酒席间出出入入,为各位大人端上菜品。
“今日老夫寿诞,众位同僚能来老夫这喝酒,老夫面子上真是倍感光彩啊,兴甚!幸甚!来,诸位,满饮此杯!”主座上,王允满面红光,向诸人举杯示意。
见司徒公发话,立刻就有位不知名的官员起身祝酒:“来,我等共祝司徒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司徒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诸人齐声道。
这些都是朝中的保皇派么?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往事的一幕幕让季书不由想起了这句话。
季书知道这不能怪王允,但是在后堂看着满堂的觥筹交错,他感到的只有虚伪和冷漠。
当然,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小厮的想法。
众人喝的兴起,很快便面红耳赤了。
酒过了数巡,众人早已经有些微醉,忽而听到一丝细微的哭声,仔细一看,竟然是王允。
众人一下子蒙了,司徒这是怎么了?
不安渐渐掠上众人的心头。大家一头雾水,左右相顾,迟迟没有人开口相询。
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做。不久,终于有人耐不住沉默,一名络腮胡子的官员迟疑地问道:“司徒公,诞辰喜庆之日,为何哭泣啊?”
王允似醉非醉,连忙用衣袖擦泪。
季书却感觉王允正悄悄地审视群臣。
停歇片刻后,便听到王允哽咽道:“只是一时回想到高祖当年,灭亡强秦,消灭大楚,何等的风采,而后才有了这大汉400年的基业。”
“而今先是黄巾之乱,天下动荡,后又有十常侍做乱,祸乱宫廷。朝廷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却不想权臣当道,社稷旦夕不保,吾一时悲伤不已,不由落泪。”
声音一落,满堂公卿面面相觑。
权臣当道?除了董卓又能是谁?看来司徒是喝醉了!
众人虽然都希望皇帝能重拾汉室荣光,但没有人敢和董卓对着干,因为董卓手中有兵。酒宴登时沉寂了下来,好像有肉眼可见的寒气在四处乱窜。
谁敢说话?
倒也不是不曾有,只是敢说话的,都已经被董卓弄死了。
一股异样的情绪慢慢蔓延开来,众人既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不安。
不知从谁开始掩面大哭,然后满堂哭声一片。
真是一场盛大的哭戏啊!对于庸才来说,王允是酒后失言。但对于有志之士来说,王允毫无疑问在释放着一个信号——谁能助我拨乱反正?
看着满堂的老少爷们在那失声痛哭,季书觉得,真闹心啊!
“哈哈”一阵大笑在此时显得那么的刺耳,终于让这哭声停了下来。
“满朝公卿,从晚上哭到天亮,从天亮再哭到晚上,能把董卓哭死不成?”坐在边角上有一人正拍案大笑。
王允那双醉眼微微眯了起来。
应该就是曹操了吧。
季书细细的打量,曹操身形略微矮小,衣衫严整,陪末座而不失风度,虽然说不上俊朗。却也是相貌堂堂,兀自有一股气势。
“你也食朝廷俸禄,不思报国,笑什么?”一人拍案而起,羞愤怒喝道。
这不是最近董卓的跟屁虫吗?他也来了?
众人好不容易避开敏感话题,又被曹操拉回来,正是气恼,虽然不敢明里开口,但是瞪几眼,曹操还去禀报董卓不成,于是尽皆冷笑着看向曹操。
“满堂的公卿没有一计可以杀董卓,只能在这里掩面大哭,岂不可笑!”面对满堂公卿,曹操却凛然不惧,笑而反问道。
王允这时好像也回过神来了,大怒:“无知竖子,也敢在这里嘲笑大臣,来人,把这厮逐出府门。”
曹操站起来,拱手傲然道:“不劳司徒大人费心,曹某自己走,正不想与一群哭丧腐儒同座。”
季书看到王允身旁的管家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经此一番,众人也不哭了,司徒似乎也酒醒了,闭口不提此事,只是闲话风月,宴会很快又活络了起来,主宾尽欢。
席间的一点冲突,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
······
王家,书房。
良久,寿宴终于结束了。王允回到了书房,一看到曹操,笑道:“席间,孟德敢笑满堂公卿无一计可杀董卓,言下之意莫非已有良策?”
曹操正色道:“不错。操卑躬屈膝,以身事卓,实则图近身之机,而今已经得到了董卓的信任,只可惜董卓生性谨慎,随身穿着一件软甲,刀枪难入,其又粗通武艺,难以下手。听闻司徒祖上传下一柄七星宝刀,削铁如泥,曹某正欲相借。只惜一时间不得门路,此番借酒宴之机前来,正是为那七星宝刀而来,若能一刀结果了董卓性命,操虽死无憾矣!”
王允微微摇头苦笑,抓住曹操的手,拉他坐下:“满堂公卿皆不解我意,不想孟德才是怀揣救国之心,忍辱负重!”
“大汉有救矣!”老爷子一激动,眼角泛红,当场就要给曹操下拜,“孟德高义,请受老夫一拜!”
曹操急忙扶住。
王允一笑一哭,叹道:“竟不能早点识得孟德这等英雄,可惜可惜!”
曹操此时却深深地笑道:“无妨,此事之后史书自会记下曹某的名字。”
王允又是一叹:“孟德高义!”
言罢取刀相赠。
曹操轻轻拔出宝刀,一试,不由大赞,随后马上辞别道:“董卓耳目众多,曹操就不久待了,不然若是让董卓猜疑起来,行事就难了。”
王允躬身相送。
······
看着曹操走出后门,季书什么也没说。
他想过很多,或许这是个杀死董卓,改变司徒府命运的机会。
但他想的更远,因为他知道最后曹操失败,逃出京城。
这说明了什么?既然还能逃出京城,那曹操肯定是在最后关头怂了,没有舍命动手。不然何以逃出吕布坐镇的相国府,逃出重兵把守的京城?
跟王允说,他会信么?只怕立刻把季书当做奸细抓起来。
季书觉得王允看走眼了,曹操不是那种不惜性命的贞烈志士,正像许劭所说,他是“乱世之枭雄”。
这出“借刀杀人”,杀不了董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