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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大院。

    “听说了吗?曹操行刺了董卓!”一名侍女探头探脑说道。

    “真的假的?曹操不是董卓的人吗?以前我还听到老爷痛骂这人来着。”剩下两名侍女却是有些不信。

    “那还有假?现在城门都关了,全城都在抓曹操,外面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官兵们搜得鸡飞狗跳的。”

    “这么说,这曹操是假意接近董卓,实则是大汉忠臣呢?”

    “这······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三名侍女一边惊愕,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往前走。

    “结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行刺失败了呗,不过那曹操也当真了得,行刺丞相失败后居然还能从相府逃了出去。现在吕布将军下令关了城门,正在四处搜人呢。”

    “我不信,那曹操来过府中。前些日子晚宴上老爷赶人时,我也曾见过一眼,也不是什么壮士,还能杀出相府去?”其中一人迟疑了一会,说道。

    原先说话的侍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急道:“真的!我听负责打听消息的小六子说的,刚才出去府外一看,整条街都戒严了,兵士正在挨家挨户的搜呢。”

    “天呐,行刺了相国还能跑掉!莫不是先帝显灵,救了那曹操一命!”

    婢女们,一边兴奋的说着曹操的英勇故事,一边又疑神疑鬼起来,嘴里喃喃着恭敬鬼神的言语渐行渐远。

    果然还是如此。

    季书呆立在庭院里,手中裁剪着花草的剪刀不知何时放了下来,思绪有些混乱。

    此时,司徒府门前一片喧哗。

    “大胆,你们是何处的兵马,知道这是哪里吗?司徒府也是你们能随便搜的?”老管家愤愤然站在门外与一群军士对峙。

    却是正好有董卓军士卒搜查至此。

    士兵们领命来搜查各个官员的府宅,听管家一说,便知道是大官的居所,也不敢像别处那般胡来,但又不敢违命退去,一时间进退两难。

    一名眼尖的士卒忽然大叫起来:“是吕将军,咱们去禀报吕将军处置。”

    老管家在王允身边侍候多年,到底不是那些家丁能比的,一听之下便知道这位“吕将军”是谁了,更明白这可不是刚巧到了这里,遂不敢再拦,只得快步进去禀报老爷。

    不多时,吕布领兵亲至,再无人敢拦。

    士卒冲了进来,一队人将府里的杂役赶到边上看管起来,一队人进屋逐个搜查。

    季书此时也和其他杂役一起被董卓军的士卒看押在庭院的角落上。

    无数双眼睛在悄悄地看着吕布,因为他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引人争议的话题。

    他刚帮丁原打了一场胜仗,晚上便把这位义父杀了,投降董卓,然后又做了董卓的义子!

    见利忘义的小人!

    季书仔细端详着这个在后世被骂作“三姓家奴”的男子。

    他高大魁梧,容貌坚毅,也算的上一个美男子了。他更是勇冠天下,纵横三军的盖世猛将,在他身上能看到一股从容,那是杀出来的信心。

    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季书暗叹一声。即便现在还未得到诸侯的承认,但是不久的将来,他将是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多少人内心不耻他的为人,一边鄙视他,却又一边畏惧着他。

    “来人可是吕布将军?”

    王允带着老管家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吕布,迎上前问道。

    “吕布见过司徒大人。军务所在,还望大人见谅。”

    吕布新投董卓,自然不愿随便开罪人,更何况王允乃是当朝三公之一,保皇派之首。

    即便是董卓,虽然讨厌王允,但依然不愿轻易与王允翻脸。因为西凉军在京城的根基浅,董卓能治军,却无人能治政。这些文人在背地里反对他,董卓何尝不知道,他既恨他们,又不得不用他们。

    但董卓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有兵权,他能慢慢培养忠于自己的文人。而保皇派永远别想从自己手中的拿走兵权。

    “不妨事。我司徒府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不怕你们搜查,只是别今天查一次,明天又查一次就行了。毕竟我这张老脸也是要面子的。”

    王允仔细打量着吕布,不冷不热地开口回道。

    “岂敢岂敢。司徒大人多虑了。我们只是搜查要犯,并非有意冒犯司徒大人。”

    吕布道了一声歉,亲自带队搜查起来。

    方才,虽然有吕将军担着,但众军心中还有点顾忌。

    现在,既然司徒都点头了,那董卓军士卒们还有啥好客气的呢?

    当然更加肆无忌惮了!此刻,他们闯入了内院。

    “滚出去,本小姐的闺房你们也敢搜!”

    搜查中,忽然一名士卒被人从屋里踢了出来,正是气急败坏的轻语大小姐所为。

    吕布正巧也在附近,听到声响先是一愣,随即怒道:“放肆,本将军倒要看看,什么房间搜不得?”

    言罢,吕布就冲进了房里。

    轻语是什么人,那是立志做盖世女侠的人,自己的闺房除了爹爹外,还没别的男人进来过。可今天一下子就是2个陌生人,这哪里能忍?

    “好啊,又来一个色胚,看本小姐今天不把你打成猪头!”说话间就是一剑掠空而来。

    吕布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却愣住了,以致于剑都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才反应过来。

    是少女太美?还是这一剑太惊艳?

    “你这人怎么回事?在外面牛皮吹的挺响,又色胆包天闯进来,结果就这三脚猫功夫!”

    “滚出去,本小姐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轻语到底是口硬心软,这人虽有冒犯,但她哪会真斩的下去?翻了个白眼,她就把剑放下了。

    “这,我这,不知是姑娘闺房,不然岂敢冒犯姑娘。”

    “刚才那小子,竟敢乱闯,冒犯姑娘,罪大恶极!姑娘放心,待会回去,我就打他10个板子,给姑娘解气。”

    “像姑娘这样的奇女子,怎会窝藏要犯?那小子真是混账!不,回去我要打他20个板子。”

    看吕布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轻语不禁觉得有趣,倒也不生气了,轻轻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出!去!”

    “是!”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吕布一脸恍惚地带着士兵走了出来,还一步三回头的向后张望,对送客的老管家的态度都客气了不少。

    这就是史上最著名的美人计的开始吧。季书猜,吕布一定是见到了王允的小妾貂蝉了。

    季书撇撇嘴,心中鄙夷,搜人家的家,看到人家小妾还敢动歪心思,太无耻了,心中对吕布的印象槽糕到了极点。

    最终吕布心神不属的匆匆离去。

    送走了董卓军,管家则脸色阴晴不定的走向书房。

    当然,这对于季书来说,今天的事情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已。

    原本应该是这样。

    “季书,青山,今天真是气死我了,我才知道原来今天闯我房间的就是吕布那个无礼之徒。”

    轻语大小姐一吃晚饭便对着季书和青山发牢骚,这也是日常功课。当然了,对季书和青山来说,发脾气的大小姐其实是有些小可爱的。

    青山摸摸后脑勺,愣头愣脑地说道,“小姐,我感觉我打不过他。”

    轻语不由更加气苦,哼道:“就知道你们靠不住,不过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还能指望你们?早知道他是这样的小人,我今日就一剑结果了他了!”

    季书内心顿时不能淡定了,小祖宗哟,你敢不敢再扯淡一点,要是你能把吕布给揍了,多少兄弟要上吊了啊。要知道,历史都要改着写了。

    季书心中抗议,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讪讪地陪笑。

    轻语越说越气,哼道:“最可气的是爹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刚才叫我去,让我以后和那个什么吕布好好相处。”

    青山又慌手慌脚地安慰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季书心中一突,再也笑不出来了。

    轻语还在生气地说个不停,季书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肩膀,脸色惨白地问道:“小姐,那,今天吕布可惊扰到各位夫人?”

    轻语先是被季书忽然抓住吓了一跳,看见季书的脸色又是一惊,随即疑惑地小小声说道:“什么夫人啊?”

    这回,愣头的青山倒先明白过来,说道:“小姐,季书来府中日子尚短,府中家眷的事情也不方便问,所以还不清楚吧。”

    轻语随即明白了过来,神色有些黯然地说道:“哦,其实我娘身子弱,生下我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我都记不清什么模样了呢,爹爹本还有个小妾,不过在我6岁的时候得了场重病也去世了。爹爹伤心之下,之后再未娶过妻妾,所以,后院虽大,也就我和我爹还有几个丫头一起住。”

    青山点着头,又和轻语在说什么。不过季书完全听不下去了,他只是浑身冰冷的站在那里,连自己怎么吃完饭,怎么回到房间的都忘了。

    怎么会这样!貂蝉呢?貂蝉呢!

    你现在跟我说,没有这个人!

    不可以!怎么可以没有这个人啊!

    那吕布一见钟情的女子岂不是大小姐?

    你开什么玩笑?而后被当作王允的小妾送给董卓行离间计的是大小姐?

    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用计!王允,你够狠啊!

    季书感到一股难言的愤怒,气得想吐血。

    你怎么舍得?

    季书仿佛看到了轻语在深夜中哭泣,却在清晨笑着面对一个脑满肠肥的老货,在他怀着述说甜言蜜语。

    握紧的拳头,指尖仿佛就要陷进肉里。

    决不允许!

    这无关爱恋,而是更为梦幻般的感情。

    就像许多人迷恋着初音未来那般,不是为了得到的情欲,而是心中纯粹的梦幻。

    决不允许!

    这个少女是我的天使!

    唯独这个少女,必须嫁给她喜欢的人!

    不然我绝不接受!

    那已知的结局,那毫无未来的绝望,岂能让她去经历!

    季书比谁都明白。王允已经要开始他的计划了。

    第一步,他要让轻语嫁给吕布。嫁给这样一个无耻之徒!

    岂有此理!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书心乱如麻。

    必须做点什么!

    女侠小姐还愁眉苦脸地在闺房学着刺绣时,却不知道因为她,历史即将走到第一个转折点,一只小蝴蝶即将煽动一下他那小小的翅膀。

    ······

    “奉先,怎么样?”董卓脸色阴沉的问道。

    “义父,孩儿已经去司徒府看过了,司徒府确有一把七星宝刀。这次的事情应该与司徒府没有关系。”吕布低头回禀道。

    “嗯。”董卓用手支着头,沉默起来。

    “岳父大人,既然吕将军已经查实此刀和司徒府无关。我看,曹操献刀时所说的七星宝刀只怕有诈!”李儒摸了摸胡子说道。

    “哦?”董卓来了兴致,不解看向李儒问道,“曹操和王允不是一伙的么?”

    “他们自然是一伙的,都想着害死岳父。”

    李儒笑了笑,又摇头接道。

    “但岳父,您想想看,曹操是何等奸猾的小人,假意迎奉,安效犬马,连您都能瞒过去。这样的人只怕心中想的只有他自己吧?”

    “依我看,这曹操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来,他若是行刺得手,他就是大汉功臣,将来必定是位列三公、尽极人臣。”

    “这二来嘛,若是行刺失败,他就假意献刀脱身。这七星宝刀乃是司徒王家的传家之宝,只要有心就能查到这个消息。可惜这刀谁也没见过,要以假乱真,真是太简单了。”

    “曹操献刀时,不说别的宝刀,偏偏说这是七星刀,这本身就很可疑。等他逃跑后,岳父您肯定明白当时曹操其实是想行刺您,这一查就轻而易举地查出了王允。”

    “盛怒之下,岳父您杀了王允,就彻底和保皇派撕破了脸皮。等曹操小贼逃了出去,大可宣扬岳父大人欺瞒天子、残害忠良,号召诸侯讨伐岳父。到时,他曹操依然是大汉功臣,而我西凉军内忧外患,处境就有些不妙了。”

    董卓听出一身冷汗,拍案大怒道:“幸亏奉先查探清楚,文正识破奸计。曹操狗贼,竟敢如此戏耍于我,某家一定要拿他的狗头下酒!传令下去,发天子诏书,让各县通缉曹操,斩得曹操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

    夜深之时,司徒府书房还亮着。

    “老爷,我是季书,有事想向老爷请教。”

    “哦?进来吧。”

    言毕,季书推门而入。

    王允稍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喝了口茶,语气平和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要问我?”

    “小子曾经读过几卷书,现在有些事情越来越想不通了,只好来请教老爷,望老爷教我”季书稍稍作恭,说道。

    王允缕了缕胡须,仔细打量季书。这个少年是轻语从难民营里捡过来的,往日这样的事轻语也没少干,府中不少杂役就是这样的出身。

    国事糜烂,这样救,哪里救得完?但王允对自己女儿的心思,甚感欣慰,也就由着她去了。

    “记得语儿那丫头说你读过点书,难得难得。我平日里忙公事,也未关注过,你有什么疑问说来听听,看看老夫能不能给你解惑。”

    季书喉咙动了动,暗自猛吸一口气,站直身子,沉声问道:“老爷,请问何为‘士’?”

    “咦”

    季书的问题让王允有些意外,这样的问题大而空乏,很难作答。因为它有太多的答案。

    王允一时间弄不清楚季书想问些什么,他先是沉默一会,而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读过书,知道礼节,懂得什么是可耻,遵守法律,尊敬先贤,知错而改,从善如流,忠君爱国,所谓的“士”大概就是这样吧。”

    季书静静地注视着王允,说道:

    “小子记得《战国策》上有这么一段话,

    秦王怫然怒,谓唐雎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

    唐雎对曰:‘臣未尝闻也。’

    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唐雎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

    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唐雎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

    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小子每每读到此处,心驰神往。

    我认为这样的人才称得上国士。读没读过书都已经无所谓了。

    我今日听到大小姐所言,大失所望,所以深夜来见您,想和您谈谈这个典故。”

    “哦?”

    季书虽然否定了王允所说的“士”,但是王允不但不怒,反而有些高兴,他目光一闪,笑道:“这么说,你觉得我有些行为不当,士所不为,因此深夜过来劝谏我咯?呵呵,你倒是说说看。”

    季书微微低头,继续说道:“老爷,肯定知道汉武大帝刘彻的故事吧?”

    “这是自然,汉武大帝乃千古一帝。老夫如果连这都不知道,也不配在这朝中为官了。”

    “那老爷就应该知道,塞外匈奴异常强大,经常劫掠我大汉边疆。历代皇帝,都是通过和亲和岁币去安抚匈奴的。但唯独武帝没有。”

    “武帝十六岁登基,根基不稳,没多久便面对了这样的抉择。他没有屈辱地妥协,他选择了战!”

    “这会激怒匈奴!或许大汉会因此灭亡。朝野许多人反对,但是汉武帝却坚持要战。”

    “这场战争打了多久?死了多少人?牺牲一人就拯救万人么?”

    “不需要!”

    “如果要流血,就去流血好了!”

    “这是人的骨气,国家的脊梁。许多人说武帝穷兵黩武,但是他是我们大汉的骄傲!”

    “大帝一直打到匈奴俯首称臣,也没有将一个女儿拿去求和。”

    王允再也笑不出来,他的脸色黑的可怕,他不知不觉站了起来,逼视着季书。

    “你都知道些什么?”

    季书抬起头,直视王允,毫不退让。

    “我知道老爷想要杀董卓!”

    “老爷让小姐和吕将军多亲近。我就在想是为了兵权么?”

    “难道把小姐嫁给吕布,就有兵权和董卓抗衡了?不会,董卓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老爷了什么还要让小姐和吕布亲近呢?然后我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老爷要的只是吕布这个人,要吕布像杀死丁原那样,杀死董卓。”

    “吕布被董卓被认为义子,又深得董卓器重,成了董卓军中第一人。他凭什么帮你杀董卓呢?”

    “今天,你看出来了,吕布被小姐迷住了。没错,小姐的容貌倾国倾城,英雄爱美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所以你心生一计,只要吕布和小姐相恋,你再找个机会让董卓认识小姐,以董卓那个色中厉鬼的德行,能放过小姐么?”

    “到时,吕布暗恨董卓,你只要稍稍挑拨,有这么可怕的刺客,董卓几条命都不够!”

    “对不对?”

    王允没有回答,他瞪大眼睛看着季书,仿佛心中最隐秘的秘密被戳破,瑟瑟发抖,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历史上,董卓就是因为王允的小妾“貂蝉”身首异处。既然没有貂蝉这个人,那猜也猜到是谁去执行了这个计划了。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季书愤怒地冲上去,提起王允的衣领,他不知道自己的面目现在有多么狰狞,他只知道他现在恨不得掐死这个混蛋。

    “你怎么舍得?”

    “啊?你怎么舍得?大小姐不是你的亲骨肉么?”

    “够了!”

    王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季书,怒吼道:“你以为我愿意吗?”

    “我为什么到现在都睡不着觉?”

    “你以为我愿意看着女儿跳进这个火坑吗?”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好不容易黄巾之乱平定了,又发生了十常侍之乱,结果让董卓这个狗贼掌控了京城。”

    “废帝立新、夜宿龙床,闻所未闻!君辱臣死!我恨不得将董卓抽筋扒皮!”

    “私下联络袁绍、丁原讨伐董卓。结果袁绍不见动静,丁原才打了一场胜仗,当夜就死了!”

    “曹操向我借刀行刺董卓,我甘冒风险将家传宝刀都借给了他!结果呢?他把七星刀献给了董卓,逃出了京城!这就是他的行刺!”

    王允似若疯狂,他将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墙上,对着季书怒吼:“董卓倒行逆施,肆意妄为,千万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中,不杀他,如何能救大汉天下?”

    看着眼前的王允,疯狂、绝望、孤注一掷,季书悲上心头,几乎想要哭出来。

    这个世界不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以为,董卓死了,大汉天下就有救了吗?”

    王允愣住了,他木然地盯着季书:“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季书冷笑。

    “没错,你这个计划真能杀的了董卓。可这又怎么样?”

    季书没有再看王允,望向了窗外,轻轻说道:“司徒大人,董卓现在有15万兵马,吕布杀了董卓后能控制多少兵马?”

    “董卓军的军士在京城犯了多少罪,有多少将军是罪不可赦的?不用我来告诉你了吧。”

    “董卓死了他们会坐以待毙吗?他们会听吕布这个义子的将令?”

    “最后吕布不是逃出京城,就是死在京城。”

    “现在朝堂上还有几个大臣像您这样,可以为天子效死?”

    “再看看外面的诸侯,有几个听宣听调?”

    “天子没有兵,没有将,没有臣,你杀了这个董卓,马上又会有一个董卓来携天子而令诸侯,你信不信?”

    “即使这样!你也要你的女儿来为你,为这个大汉朝殉葬吗?”

    “天子,子,集大成者。就像孔子、孟子那样。”

    “天子非苍天之子,乃是天道的集大成者。领袖万民。”

    “古天子,以德行为评,禅让传位,教民以‘礼’,是让人互相尊重,教人以‘乐’,是让人追求美好的事物。”

    “你知道到,现在百姓流离失所,一些贼寇甚至袭掠村庄,将百姓视为菜人,茹毛饮血,仿佛回到了荒古。这是礼崩乐坏,天子不德!”

    “或许你要说那是先帝的过失,与陛下无关。或者是陛下年幼,或者是现在被董卓控制。”

    “但,现在天子就是没有作为。”

    “太平盛世,天子平庸没有问题,但是这个乱世,不行。”

    “天子没有办法领袖万民,乱世就会继续,这是无数人的选择,直到百姓自己选出了新的君王!”

    王允没有说话,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季书再看向王允时,才发现,他现在真的像个老人了。

    良久,王允颓然道:“你说的对,老夫也看走眼了,不想府中一杂役,竟有这样的见识。但老夫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轻语了?”

    季书愕然,认真道:“大小姐救我性命,视我如亲人,小子也未曾有非分之想。老爷,小子观史而知,未有千年不朽之王朝。这大汉400年江山,自有其辉煌,自有其骄傲,若如今要靠一女子出卖色相以苟存,我宁愿其灭亡!也请老爷给大汉留下最后一点体面吧。”

    王允轻叹一声,道:“······罢了,罢了,明日你带轻语离开京城吧。轻语,我就交给你了。”

    司徒府书房。

    “爹,怎么忽然让我离开京城?”轻语疑惑道。

    王允既然已经决定让轻语离开京城,自然不会再让她知道其中的险恶。他轻轻摸了摸轻语的头,细声说道。

    “你也知道,现在的京城风云莫测。爹爹虽然贵为司徒,别人不敢太乱来,但总有一些宵小和无礼之徒。”

    “昨日那吕布不也带兵搜查搜到你的闺房去了嘛。他现在正是丞相面前的红人,爹爹权宜之下想让你和他不要闹僵了,这才对你说那番话。”

    “但昨夜,爹爹思来想去,实在不放心你,万一那吕布让丞相赐婚什么的,你必抵死不从,你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让爹爹如何是好?所以爹爹决定让你去你韩伯伯那避避风头。”

    轻语不疑有他,柔声道:“爹,昨日我还怪你向那等轻薄之人妥协,说你没出息,对不起。”

    爹是没出息!

    若不是季书当头棒喝,爹怕是要拿你的一生去赌。

    就像那市井赌徒,确实没什么出息。

    王允胡子翘了翘,佯装生气地敲了敲轻语的头。

    “你这丫头,又在非议你爹爹。爹知道爹对你不够好,老是关心国事,疏落了你。你到了你韩伯伯那里,多看书、学琴,练练刺绣就好了,可不要再舞刀弄剑了,女孩子家成何体统?记得不要挑食……”

    轻语不满道:“知道了,知道了!爹爹越来越啰嗦了。不过女儿一走,那吕布不会为难你吧?”

    这一去,你以后不知道还听得到爹的唠叨吗?

    摇摇头,王允傲然道:“爹好歹也是大汉司徒,我奈何不了他,他又能奈何得了我?只要你不在京城,爹爹就放心了。”

    “是,是,爹爹你厉害。”

    轻语遂安下心来,开心的过去给王允锤起了肩膀。王允早安排了侍女去收拾行装,又和轻语闲聊了一会,便让她回房间看看有没什么非带不可的东西还没带上。

    轻语只当王允越老越啰嗦了,也没在意,一想到去门远行,好似郊游一般,不禁有些高兴的出门去了。

    “对了,你去把季书叫进来,我有些话要和他交代。”

    默默看女儿走出门去,王允急急喊了一声,忽而神色落寞起来。

    “好咧!爹,你关心国家大事,我不曾怪你,爹爹一直是轻语的骄傲!”

    “等过些时日,女儿玩够了就回来了,琴棋书画我才不学呢,爹爹等着瞧吧,哈哈!”

    门外传来轻语羞涩的嬉笑。

    王允愣住了,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他怔怔的看着手中茶杯里荡起的涟绮。

    ······

    “老爷,你找我?”季书进来行了一礼,问道。

    “嗯,坐。”

    王允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见季书依言坐了下来,他继续说道。

    “你们此去江夏,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祝云和徐和是府中武艺最高的护卫,我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一路上要听你的安排了。你要给我保护好轻语的安全。”

    “到了江夏,就去找韩嵩先生,他是刘表手下的谋士,也是我的故交,我已经写了一封亲笔信让轻语带着了。到了那里,他照料你们的。”

    季书起身,鞠了一躬:“老爷放心,小子定保小姐安全!”

    王允点点头问道:“季书,你还没有字吧?”

    季书一愣,回道:“还未及冠,未取字。”

    王允抚抚胡须,笑了。

    “及冠而字不过是个俗规。许多世家的子弟都是早早就取好字了。你现在没有什么长辈,我帮你取个字如何?”

    季书有些忐忑,到了他那个时代,已经就不兴取字了,所以到现在他也没给自己想一个字。而王允既然这么说,肯定是已经帮他想好了,只是他有些担心要是太难听怎么办?怀着忐忑的心情,季书硬着头皮说道。

    “还请老爷指教。”

    ······

    好像过了好久,又好像才是前一刻,时间变得没有了意义。

    “老爷,小姐出门了。”

    老管家终于回来了,他微微躬身,向王允回禀道。

    王允坐在房间里,手持书卷,目光却飘向了窗外。

    “知道了。”

    “老爷!”老管家迟疑了一会问道,“时局真的败坏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以为吕布昨日来府中,是搜查曹操?”

    王允的声音飘渺不定,让老管家闻言不由一愣。

    “老爷,那他是?”

    “曹操行刺失败,怎会呆在京城等董卓搜捕?必是第一时间伪装出城。”

    “整个京城都是董卓的耳目,他会不知?若我所料不错,现在已经有海捕文书出城,下令各地官衙抓拿曹操了。”

    “京城之事一来,是董卓在警告士族们,他手里有兵!二来,是让吕布过来看看我的七星宝刀的。”

    听到七星刀,老管家脸色一变,欲言又止。王允没有理会,继续说道。

    “曹操行刺,用的是我借给他的七星宝刀。虽然后来你十分反对,但是我不后悔。”

    “现在曹操虽然走了,但是董卓老贼身边不乏能人,很快就能找到线索。毕竟,我这口七星宝刀知道的人不少。”

    “虽然我也准备了一把伪刀。但是董卓信不信就是另一回事了。恐怕不几日,吕布必会再来府中吧。这司徒府是吉凶难测啊。此时不让轻语走,更待何时?”

    “唉,只是此去江夏,路太远,我有些担心。”

    老管家是看着轻语长大的,王允朝事繁忙,大都是老管家在照料轻语,看着她就像看着亲女儿一样,今日这一去,虽然也知道是为她好,但难免有些不舍和担心。

    “黄巾贼已灭,再有什么小毛贼,也不是青山的对手,路上你就不用担心了。”王允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安慰老管家,还是安慰他自己。

    老管家叹了一口。

    “老爷,青山那孩子我放心。不过这季书来府中时日不长,我现在还有些疑虑。老爷怎么就让他一起去了,万一真是别人安插在府中的奸细,可如何是好?”

    王允眼神从窗外飘了回来,看向跟随自己多年的老管家,沉声说道:“你不用多想,此人可以放心。京城这个舞台不太适合他,所以我才让他跟着轻语离开京城。大汉积重难返,我死以后,必是诸侯征战,他若还没不死掉的话,你会有机会听到他的故事的。”

    “无心,明日你就辞去管家之职回乡去吧。”

    “那老爷呢?”

    “泱泱大汉,总要有人为他殉葬吧!”

    “老爷!任无心愿追随老爷!”

    “唉!就知道你会这样,何苦······”

    ······

    洛阳的街道已经有不少店家开门了,只是听不到往昔的吆喝声,行人在路上也是神色匆匆,从中可以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死寂,仿佛一潭死水。

    离开京城高大的城门,明媚的阳光、路上的风景都让轻语兴奋不已,对她来说,出门远行是一个全新的体验。

    她未曾想到,这一去,与王允或许便是天人永隔了。

    季书怀着愧疚,不敢看大小姐。

    季书望向洛阳,这是一座雄伟壮丽的巨城,却不觉让季书感到无奈的悲伤。

    季书看向身边充满活力的大小姐,只有她,还不懂这乱世的悲伤!真希望她永远不懂。

    “季书,临行前我爹找你去干嘛?”

    “哦,老爷给我取了个字,叫‘子渊’,大小姐以后可以叫我季书,季子渊。”

    天刚刚露白,江边还有些清冷,客栈的伙计早早开了门,慢慢悠悠地收拾起桌子。

    官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小二一瞅,便知来了生意,连忙上前候着,隔着老远便朗声问道:“客官,赶了一夜的路,可要打尖住店?”

    马车稳稳停在了小二面前,车把式是个高大汉子,他轻轻跃下,把缰绳递了过来,小儿赶忙接住,只听他说道。

    “小二,这马儿,你先牵去喂些草料,歇会我们还要赶路。让厨房快些上来两碟牛肉,再上三四个小菜、好酒一壶。”

    “好咧,客官······”小二正应着话,却瞧见马车上又下来4人,一护卫、一书生、一丫环、一小姐,小二发誓他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登时看的一呆。

    “唉,这林子里担心豺狼虎豹,赶了一夜,可把我累坏了。”先前的大汉笑着往他肩上轻轻一拍,小二惊醒,赶忙牵着马往马厩走去,不敢再看。

    “青山,你又吓唬人家。”大小姐见状笑道。

    青山挠挠头,憨憨一笑。

    季书打趣道:“我看啊,要怪就怪大小姐长的漂亮,我看啊,不如让大小姐戴个面纱吧,省得路上太引人注目了。”

    “我才不戴呢,子渊尽出馊主意,还有你忘了,出门在外,要喊我姐姐!”

    轻语脸色微红,怎么会听不出季书取笑之意,作势要打。季书连忙舍下众人,先溜进客栈去。

    轻语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做出轻佻的举动,只得眼神愤愤地瞪了季书几眼。

    众人一边聊天,一边围坐了下来。不多时,小二便端上了酒菜。

    青山一杯酒下肚,顿觉身子一暖,仿佛一夜的疲惫都消了一般,很是惬意,见小二又来上菜,忙问起路来:“小二,这湖阳港渡口往哪边走?”

    “诸位要去渡口?”小二正欲回答,却有一个声音先问了起来。

    季书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公子哥带着一名护卫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季书等人一脸戒备,公子哥倒一副自来熟模样,走到旁边轻轻一礼说道。

    “诸位不要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大家也都知道,黄巾虽平,但现在路上毛贼还有不少,并不太平,身上有些钱财总有些提心吊胆。”

    “在下是江夏人士,姓黄,名暗,正要回家。只是路上有些急事,让几个护卫先护送点东西回去了,现在只带了一个护卫。”

    “所以小生正欲找人同行,诸位不介意的话,不如和在下一起去渡口吧,也好有个照应。”

    “咦?”轻语疑惑地扫了黄暗几眼,轻笑道,“正好!我们也要去江夏呢。黄······公子?那我们就同行吧。”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就满口答应了。怎么也没个防人之心?他说你就信啊?

    这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他进门起来,就看了小姐一眼!这正常吗?这是男人吗?这分明是狼子野心,欲擒故纵之计。

    “姐姐,这太草率了吧!”

    轻语白了季书一眼,摆摆手道:“反正我们去渡口不也要找商队随行吗?多个伴又怎样?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季书语塞。

    “小姐真是豪爽!叫在下黄暗即可。小二,再来3个小菜。”公子哥有些意外,看了眼季书,似乎知道他担心的事情,轻轻一笑坐到了季书身旁,以示自己并没有那个意思。

    季书偷偷打量了几眼。这黄暗,眉清目秀,衣冠楚楚,相貌堂堂,腰悬宝玉,身带佩剑,整个人透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季书还能隐约闻到一股香囊的气味,虽然不喜,但可以肯定此人是出来游历的世家子弟。

    若贼人能假扮到这地步,那也不用做贼了。叹了一口气,季书也没再出言反对。

    ······

    一艘大船在江上缓缓前行。

    微亮的光透过窗子照在季书的脸上。

    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传来浪花拍动的声音,好似动人的安眠曲。季书睁着朦胧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强自提起精神,缓缓从床上坐起来。

    推门而出,一股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让季书心旷神怡,睡意消了大半。

    “子渊兄,你也起来了啊。”

    黄暗却是先一步到了甲板上看江上的风景,也不知何时起来的。

    “黄兄,这么早啊。”季书连忙打了个招呼。

    经过几天的相处,季书觉得自己先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黄暗满腹经纶、出口成章,比季书这个伪秀才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而且此人确实是个正人君子,对轻语一直以礼相待,不像什么奸猾小人。

    “这早上的景色才美!子渊兄初到荆州,这么好的景致怕是还没见过呢,快过来看。”

    “哦?”季书上前几步,走到船边,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来。

    江上不知何时泛起了大雾,两岸景物朦朦胧胧,模糊可见。

    不远处,有一艘小船,时而露出头来,时而穿梭进雾中,忽隐忽现,也不知渔家是在打网,还是在钓鱼。

    大船行在江上,好似在云中漂浮。

    是否会乘风而去,日行万里?

    这让人怀疑闯入了仙境。伸手一抓,似乎就抓住了那一缕仙气。

    “妙哉!妙哉!”季书不由得也兴奋起来。

    “是吧!”黄暗傲然道,“这可是荆州独有的景致,这样的大雾也不多见,子渊兄才从北方来就遇到了,也是托了我的运气。”

    季书呵呵一笑,也不反驳。看看周遭,这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起来了,甲板上开始热闹起来。

    这些都是往来的商人,他们带着货物在两地奔走,赚取差价,每个人都会聘些护卫,这样聚在一起寻常毛贼都不敢招惹,遇到大的盗贼团,也有些谈判的资本,毕竟山贼也是人,损失太大他们也要有所顾虑。

    所谓“士农工商”,这个时代,商人排最末。联想到后世的资本家,季书顿时感慨万千。

    “看!那是什么?”

    船尾忽然有些骚乱,打断了季书的思绪。

    “完了,完了!”

    “这下全完了!”

    骚乱很快越演越烈,船尾处一片嘈杂,才一会功夫,整船的人都惊醒了。闹得季书和黄暗不禁面面相觑。

    “去看看!”

    两人才到船尾,便听到不少人在惊呼:“黑旗贼!黑旗贼来了!”

    季书极目远望,船尾几十米外出现一艘大船,雾中,船上的人模糊不清,但见船上挂着一幅黑色大旗。

    季书疑惑地看向黄暗。

    “是水贼!一伙很凶残的水贼”

    黄暗脸色凝重地解释道:“江上偶尔能遇到水贼。不过大多数水贼并不可怕,他们知道这往来新野和江夏不仅有水路,还有陆路,若做的太过火,商人们都不走水路了,他们都得饿死。”

    “所以大多数水贼,只要商人们不反抗,大都只取走一两成的货物,算是买路钱。这样商人们卖完货物还算能收回成本,基本也就自认倒霉了。”

    “不过,总有例外。黑旗贼就是个例外,他们从不讲道上的规矩。”

    “他们每次劫掠都是抢光所有财物,若是遇到美貌的女子,就抢回去肆意凌辱,稍有不如意就杀光一船的人。是恶名昭著的水贼。不少商人就算活了下来,因为被货物被抢光,资金周转不开,闹的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季书越是往下听,脸色越黑。

    “子渊,怎么了?这么吵?”青山和大小姐因为船上过于吵闹也出了船舱找了过来。

    季书心中焦躁,但不管如何,先把情况与二人一说。

    听完,轻语神色阴沉,却听到青山斩钉截铁的说:“要是有哪个小贼敢上来,我一刀砍成两半。小姐大可放心。”

    季书心道,你确实勇猛,倒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一支水贼,少说也有一百来人。

    甲板上,有些商人面如死灰、茫然无措;有些客商倒好像是想跳水逃生,但一是恐惧,二是舍不下自己的货物,犹豫不决;还有些人吵吵嚷嚷,似要和黑旗贼血拼。

    看着船上一副末世景象。季书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问你们,想死?还是想活?”季书手心里都是汗,却用压过所有人的声音大喊。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惊愕地看向季书。

    “想死,你们可以继续坐在这里,可以继续在这里大呼小叫,舍得下货物钱财,愿意赌运气的也可以跳江。”

    季书用压倒一切的气势吼道。

    “想活!就听我的!”

    狗蛋原先不过是在地里种田的庄稼汉,只因为朝廷苛税太重,实在没饭吃了,便跟着黄巾军反了。没办法,这世道,你不去抢,就得饿死,只有圣人才宁愿自己饿死也不伤他人,狗蛋不是圣人,所以拿起了刀去抢。

    刚开始狗蛋有点怕,杀了人。后来,他就不怕了,有饭吃,多杀几个就习惯了。谁曾想,大贤良师那样的神仙人物都被朝廷杀了。黄巾军就散了。

    狗蛋落了草,做起了水贼。凭着力气大,能打,又是做过黄巾贼的老资历,狗蛋被大头领的提拔做了黑旗贼二当家的,改名叫了罗冲。

    天还没亮,就有探哨的兄弟来禀报说,发现了肥羊。大头领当即点了大半人马出发去追。

    今日的雾有些大,不过没关系,前面的船已经隐约可见了。

    旁边的兄弟兴奋的嗷嗷直叫,抢了一趟,又能喝酒吃肉,又有钱去窑子里找女人了。

    罗冲也不由兴奋起来,舔了舔嘴唇,要是有几个漂亮姑娘就好了,大头领定是跟往常一样只拿走最漂亮那个,其他就留给兄弟几个分。

    还有十几米远,已经能看清对面的商船了。

    奇怪的是刚才还能听到嘈杂的喧哗,那是绝望的声响。然而此刻船上很安静!

    太安静了,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

    往昔,那些客商早已在船上乱作一团,不是畏缩在角落里准备求饶,就是早早跳水而逃,只有零星几个傻蛋才傻傻地守着他们的宝贝玩命。

    难道都跳水逃了?罗冲惊疑道。

    “上绳索”大头领自然也看出了怪异,他轻轻皱眉。

    故弄玄虚!老子做水贼这么年怕过啥?

    耐不住心中的贪婪,大头领做出了决定。

    瞬息间,十几条铁钩勾住了对面的大船,两条船靠在了一起,一旁几个新人开始用大绳捆住两船边缘。

    “冲!大伙都仔细了!把人都赶出来,男的绑在甲板上,女的抓到船上来,但凡货物都给我抢光,一个子不剩!”

    大头领下了命令,先一步跳了过去。

    也是,我们黑旗贼,还怕卖货的软脚虾不成?小的们挥着刀,嗷嗷叫地跳上了对面的商船。

    “嗖”

    一支箭射中了一人的脖子,他睁圆了眼睛倒了下去。

    这群羊羔们也敢反抗了?众人略微惊愕。

    “嗖嗖嗖”

    那支箭好似信号一样,更多的箭矢从窗**了出来。水贼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眨眼之间,就有几个人死于箭下,十几人被射伤。

    大头领怒吼道:“冲!冲进船舱去,他们就完蛋了!杀光他们!”

    罗冲刚要应声,却被一声暴喝打断了。

    “将士们,随我杀!杀贼立功正是此时!”

    声如霹雳、势如猛虎。

    话音刚落,船舱的门户大开,一队彪军杀了出来,那眼神似要择人而噬。

    为首的大汉更是凶残无匹,那两腿猛然一蹬,整个人就如同一颗巨石,狠狠的砸在人群之中,挥舞起他手中的大刀,强大的力量冲击之下,数道身影飞跌出去。

    罗冲真的只是眨了眨眼,就看到那几道身影,2人被削了脑袋,1人被削了条胳膊。

    顿时,罗冲亡魂皆冒。

    “官······官军!”

    “不好!中了官军狗计!跑······跑!”

    黑旗贼到底都是些穷苦人出身,被当官的欺负惯了,平日里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时威风凛凛,一遇到官军自然就腿软了。

    难道今日阴沟里翻船了?是了,定是那些个官军平日里剿不到我们,所以趁着这几日大雾,扮着客商引我们上钩!

    怎么办?罗冲不由踌躇不定,不由望向了大头领。

    “别怕,官军又怎么样?就这么艘商船能藏多少兵马?随我杀光他们,以后官军见我们也要怕三分。”

    大头领心知现在要斩断绳索跑路怕也来不及了,想跑只能跳水逃生了。可若现在退了,大船丢了,今日黑旗贼也就完了,言罢,充当表率奋勇杀了过去。

    罗冲刚提起些勇气,却见那名疑似将军的大汉咧嘴一笑,目光转向大头领,说道:“你就是头领是吧?正好这些小虾米不起劲,拿你的头来试试我这口刀锋不锋利吧。”

    话音刚落,人却已经冲到了大头领面前。大刀只是一记平砍,却把大头领都震得后退了两步。

    两头的首领对战,众人不由暂且罢手,屏息看了起来。

    却说大头领刚要破釜沉舟、身先士卒,不曾想这大汉就立马杀将了上来。

    竟凶残如斯!

    这一刀砍来,别人不知,只当他挡住了大汉的攻势。他却暗暗叫苦,这一刀下来,那感觉就像被蛮牛撞了一般,他忍不住后退两步卸力,握刀的手还兀自发麻。

    他正等众人上来一起活刮了这蛮牛,谁知众人竟在一边观战起来。

    他有心开口求援,可那蛮牛仍不自觉,一刀接着一刀,一刀快过一刀,一刀重过一刀,直震得他一口血涌上了喉咙,长刀更是脱手而出,飞出了数米远。

    终于,他忍不住吐出血来。

    我命休矣!

    大头领心中绝望。

    “杀!”

    大汉一刀把大首领劈成了两半。船上一片寂静。

    “当”的一声响,一黑旗贼握不住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

    “大头领死了!”

    那贼子拔腿就跑

    “快跑啊!”

    恐惧总是像瘟疫一样迅速,黑旗贼们争先恐后的逃了,江面上一时像下饺子一样热闹。

    “杀!”官军们反应了过来,挥起刀砍向一旁反应慢了一拍的水贼。

    罗冲的反应也慢了,未曾想转眼之间便成了这样的局面,他被一人缠住了。

    明知生逃无望,罗冲不由激起了凶性,奋力砍杀起来,一时间反倒压得对面那人险象环生。

    “将军有令,弃刀投降者不杀!”

    船舱里传来一声传令。

    随后众士卒互相看了一眼,停下了动作,直把黑旗贼围在中心,一起喊道。

    “将军有令,弃刀投降者不杀!”

    罗冲不由得暂时罢手,退出了几步,看了看船上剩下的二十多名黑旗贼,个个全无斗志,看向自己。罗冲心中一叹,死的死,逃的逃,黑旗贼完了!罗冲扔下了手中的刀。

    不多时,二十多名黑旗贼都被困成了粽子丢在甲板上。

    “损失怎么样?”一名少年问起了先前的凶猛大汉。

    青山敦厚一笑,说道“死了2名护卫,都是刚冲来时死的。后来这帮小贼都不敢打了,只想着跑,不过还是伤了十几人。”

    “不错了,我原以为只能听天由命,或者弃船逃命了,不曾想你只靠这30多名护卫和十几个只能勉强挽弓吓唬吓唬人的商人,竟然真就打赢了黑旗贼!”

    黄暗略显兴奋地看着季书说道。

    季书被人一夸,不由有些羞涩起来:“那个子不是曰过吗,‘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水贼的心思很好猜的,没啥了不起的。关键还是青山杀敌首杀得干脆利落,不然怕就起波折了。”

    船上捆着的二十多名俘虏此时瞪大着眼睛在风中凌乱了。

    离击溃了黑旗贼已过了数日,再有1天,季书一行人就该到夏口港了。

    “我说,黄兄,这荆州的水贼怎地这么多,刘表的水军都不剿贼的吗?”

    季书脸色难看地看着黄暗,这让他不由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确实奇怪了,平日里商旅们往来江上真的少有遇到水贼,不然谁还敢跑商。荆州商贸繁荣,富甲天下,这也是天下皆知的,可不是我诓你!”

    季书撇撇嘴,用手一指前方的大船,说道:“那这怎么说。”

    黄暗与季书眼神一触,心道这又不是我的错,自认倒霉呗,板起脸也是块滚刀肉。

    “那是锦帆贼,你看那旗子绣的多漂亮,听说头领甘宁也是个妙人。”

    甘宁?

    甘宁现在是在这做水贼的麽?他的心情不禁有些复杂,期盼和苦楚搅成一团。

    那是吴国的“常胜将军”,东吴的柱石之一。老天爷,就算我想见,你也用不着安排他来抢我吧!

    黄暗见季书不说话,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像客人来家里做客,主人家总不能老让别人看到自家丢脸的地方,他随即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这个锦帆贼和黑旗贼又大不一样。头领甘宁最是有趣,只要别人不惹恼他,他向来只劫一成商货,还发个牌子证明此船锦帆贼收了‘路费’,其他水贼遇上也不能再抢,不然就是和他过不去。你说怪不怪?”

    “嗯”季书神思不属地应了一声,总感觉自己无限悲哀,心中默念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黄暗不知季书心中所想,只是越说越起劲,倒夸起水贼来了。

    “那甘宁却是一身好本事,弓箭娴熟,一口大刀更是杀出了锦帆贼的赫赫威名,连刘表水军去围剿他,据说都吃了亏。”

    “更难得的是他为人豪爽,掠得钱财,从不藏私,都与手下分了,又肯约束属下,轻易不杀人。所以锦帆贼人人都对他忠心耿耿,荆州的水贼也都给他一份面子,不敢得罪。商路上名声更是不小,一些商户倒愿意遇上锦帆贼,交一份过路费保平安。”

    “喏,你看,那些商人这次都不像上次那样吓得哭爹喊娘了吧。”

    想反抗也无力吧!看着周围的5艘大船,这锦帆贼少说也来了四五百人,也不知贼窝里是不是还藏了一些。这和黑旗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季书抬头看去,已经有些贼人跳上了船,他们衣服光鲜,井然有序地围了过来,正和几个商人在交涉。而那些商人们不仅不怕,反而似松了一口气,乖乖放下武器在边上等着。

    这场面让季书想到了高速路上设卡的收费站,不由脱口而出说道。

    “做水贼做到这份上,到底是在做水贼,还是做官军啊?”

    “嘿!大当家的快来看啊!”此时锦帆贼已经有不少人都登上了船,其中一人看到绑在甲板上的黑旗贼又喜又惊地大叫道,“这不是黑旗贼的那帮兔崽子们吗!”

    “哟,还真是!”

    “怎么都给捆成粽子了!哈哈”

    锦帆贼们笑成一团,被捆在地上的黑旗贼们神色不自然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咦?可真是黑旗贼的二当家罗冲!”说话的男子一来,诸人都停止了玩笑,让开路来。

    季书猜测是甘宁来了,寻声看去。

    只见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走了过来,身穿华服,虽然比起那些有身份的人,这穿法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倒透出了一股彪悍气。

    他腰上佩了个铃铛,声音清脆动听,闻铃声而知人至,头上发髻处斜插着一根色泽艳丽的羽毛,也不知是什么鸟的,背着一口大刀,人却长得俊朗异常,看不出凶相。

    这可真,真是够时尚的!

    季书不由感叹,到了荆州地界,美男子怎么这么多了。身边有个黄暗,就生得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现在又冒出个甘宁。分明是个时尚潮人,可惜这年头没人懂吧,季书愤愤地想到。

    “这群黑旗贼一直坏道上的规矩,上次竟然敢杀我发了通行牌的商船,我正想灭掉,可惜这一个多月来都没找到这帮兔崽子的踪影。”甘宁似乎心情极好,问道:“不想今日捆成粽子来送我!哈哈,这怎么回事?谁来和我说道说道。”

    站前面去交涉的2个商人回头看了看季书,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上前左一句右一句,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遍,唯恐漏了什么惹怒甘宁,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看得季书一气,真不讲义气。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惹怒了甘宁,大家都不好过,再说问了那些黑旗贼的俘虏也必然知道,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

    听几个商人说完,甘宁大感兴趣,越过众人来到季书面前,说道:“嘿,我说,这位兄弟,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军师?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季书心道,我这个玩家还没收服你当手下,你倒先打起主意来收服我了?

    世事无常!季书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得抱拳道:“承蒙甘大哥看的起,小子这里多谢了。不过,在下蒙家主活命之恩,还未得报,不敢相弃,实在高攀不起兄弟。”

    甘宁一楞,看少年风度翩翩,倒像极读书人,不想却是一仆役。

    他轻轻一叹,这世道,家破人亡还少吗?自己不也沦为水贼?不由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又看少年比自己虚小几岁,更是亲切,正待说话。

    “臭小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锦帆贼?”甘宁不说话,手底下的人却气恼了起来。

    “就是,难得大头领亲自邀请,多大的荣耀啊,你小子还不感激涕淋!”

    季书苦恼,正要说话解释。

    “子渊才不会和你们去做水贼呢!”一女子悦耳的声音打断众人。

    但见船舱门户一开,一鬼魅般的身影飞了出来。

    轻语含怒而出,自是全力以赴,锵的一声,宝剑出鞘,还未见剑鞘落地,但一道寒光已仿佛就要刺穿甘宁。众人直觉寒光闪闪,像斩断时间,刚听到拔剑声,却看到剑已到甘宁面前。

    “好!”

    这一剑虽来的惊艳,但甘宁是什么人,不但不惧,反而见猎心喜地大叫一声,来不及拔刀,急急弯腰一侧,以刀鞘挡住了致命一击,顺势向后翻滚几下,拔刀相迎。

    你来我往十数招,轻语见拿他不下,便退了几步,挡在了季书身前,狠狠瞪着甘宁。

    原来,看到了锦帆贼,那些商人个个无心拼死,季书等人也无可奈何,在黄暗的解释下,便同意了大家准备好财物去交涉。当然,对方到底是水贼,大家便安排了女眷们躲在船舱里不露面,也怕生出不测。

    不曾想大小姐这么冲动,竟然冲了出来。

    季书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轻语,又是感动,又是害怕,急道:“小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说实话,季书惊呆了,他没想到,大小姐的武艺真不是吹的,虽然是偷袭,但是竟然能和历史上的一流武将拼斗这么久不露败迹。

    至于水贼们,看呆了。

    美!人美,剑舞更美!莫非是湖中仙女?

    甘宁也呆住了,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只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其中一锦帆贼先回过神来,看到甘宁还在发呆,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献媚道:“头,这么美的人儿,除了头这样的豪杰,谁能相配?不若抢回寨中做压寨夫人吧!正巧这小子也是这美人儿的家仆,夫人去了寨中,他还不得跟了去?正是两全其美!”

    甘宁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季书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季书和青山等人瞬间变了脸色,拔剑而出,将轻语挡在身后。

    船上的客商们见状纷纷退开,低着头,不敢看向这边。经过和黑旗贼的一番厮杀,大家也算有些交情了,如此这般让季书不觉有些丧气,但他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不是谁都有为了别人舍命相助的勇气。

    让季书颇为意外的是萍水相逢的黄暗也挡到了他们面前,要知道,这一举动很可能最后会性命不保。季书心中清楚,黄暗和自己一样只是个书生,真要打起来恐怕还比不过轻语这个“弱女子”,见状不由会心一笑,惺惺相惜。

    黄暗手中的剑微微发抖,却还拼命握紧,他脸色微冷道:“原先听闻锦帆贼甘宁,虽是贼盗,却也盗亦有道。今日一见,看来和别的贼盗也没什么区别嘛。”

    眨眼间,众人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3派。

    “呸”此时,事件诱发者的大小姐没有一点自觉,推开了季书等人,她走上前来,剑指甘宁怒道。

    “我的夫婿可以没钱,可以没势,长得不俊也没什么,但是必定要是盖世的英雄!”

    “你堂堂七尺男儿,武艺不俗,国家动乱,不去投效军旅,守护百姓,却在江上落草为贼,作威作福。我王轻语第一个看不起你,想让我嫁给一个水贼,我宁可自刎于这江上。”

    仿佛黑暗中的闪电,唤醒了甘宁的记忆。没有人知道这话对甘宁的打击有多大!

    只能看见他摇摇欲坠,眼中竟落下泪来。

    众人一阵错愕。

    “头?”身旁一水贼见状连忙上去扶他。

    甘宁摆摆手,脸色黯然,推开那人转身就走,说道:“小姐说的是。现在的甘宁配不上小姐。韩星,你亲自带几个人坐小船护送轻语小姐,把人送上岸了再回山寨。”

    “头,货不收了?”一人不识趣的问道。

    真不知趣!韩星狠狠拍了下那小子的头,挥挥手示意众人离开。

    锦帆贼们一时间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敢乱说什么,只得回自己船上去。

    “嗯?看来那大个子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嘛。”大小姐赞赏道。

    商船上,众人的表情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所有人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呆呆的看着锦帆贼离开。

    很快锦帆贼的大船开走了,只留下一艘小船,远远的跟着商船。

    夜里。

    甘宁坐在一处礁石上看着星空。

    “船已经上岸了。那位大小姐去了江夏。我派小六子远远跟着。”

    “又做多余的事情。”甘宁坐起身子,对着星空喃喃道,“韩星,我不想做山贼了,你还跟着我吗?”

    “哼,一看你这样子,弟兄们都猜到了。你去哪里,弟兄们自然跟到哪里。”韩星双手抱胸,亦看向这片广阔的星空。

    一路坎坷,翌日,众人的船终于到达了江夏。

    “韩嵩先生乃是荆州名士,府宅很好找的。到了江夏城,便是我的地头了,我一路带你们过去。”一下船,黄暗便兴奋地挥舞起拳头,很有一副地头蛇的范儿。

    季书忙点头道谢,毕竟初来乍到,对江夏城也不熟悉,有个本地人介绍一二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小······小少爷?”

    “嗯?福叔!”

    “真是小少爷,您平安就好!”

    在码头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探头探脑找了过来。待到近前,他先是向季书一行人施了一礼,而后恭敬的对黄暗说道。

    “听说这一趟出了波折,可把老爷急坏了。”

    “车马已经准备妥当了,少爷快随我回府吧,老爷在家等着呢。”

    “不了,我先带朋友游历下江夏城,迟些再回家,你先回去和我爹报个平安吧。”

    “小少爷,这个······”福叔偷偷看了季书等人几眼,很是为难道,“不太好吧。”

    “什么这啊,那的,我说什么是什么!”

    “我是少爷!少爷的话你不听?”

    黄暗平日里都是平易近人,加上先前挺身而出保护轻语那一幕,众人早已成了好友,此刻,见他摆出一副少爷做派,故意板起脸佯怒轻叱,不觉分外新鲜,窃笑起来。

    管家又不好在众人面前驳自己少爷的面子,又怕回去被老爷怪罪,只得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呵呵,黄兄,不赖啊,讲义气!刚才帅呆了。”

    轻语在家被管的最严,也最是喜欢逆着王允的意思玩闹,黄暗这般做法最是合她的胃口,登时对他翘起了大拇指。

    “哼!那是。”黄暗骄傲道。

    这两个活宝!

    众人嬉笑一阵。季书不禁感慨道:“初次见面时,就觉得黄兄知书达理,风度翩翩,想是世家子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和青山倒不怕什么,只是黄兄和我等一介仆役称兄道弟,不怕人家说闲话?”

    “我可没将你们当过仆役哦!”轻语气恼地撇撇嘴。

    黄暗轻摇扇子,白了季书一眼。

    “我们投缘便是兄弟朋友,何必管别人说什么闲话。况且汉高祖他老人家不也是混混出身吗?子渊,你和青山焉知他日不能飞黄腾达,又何必妄自菲薄呢?真到时候,还望两位大人多多提携在下。”

    “哈哈,没错,黄兄说的好!”轻语早把季书当做弟弟一般,青山更是当了她多年护卫,似兄似友,见黄暗这么夸他们,登时比夸自己还高兴,连忙拍手称赞。

    “青山那个木头虽不及本小姐,不过也算是个二流水平,真去从军,怎么也能当个裨将。”

    “至于子渊他啊,明明脑袋里的主意如天马行空,让人捉摸不透,却总在奇怪的地方看轻自己。”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出色。

    在生死面前,我曾逃了。在京城时,我也无力改变司徒府的窘境。

    季书嘴唇轻轻抖动,怔怔地看着轻语,良久,忽然又展颜一笑。

    好吧,至少改变了一点点。

    一路上,黄暗给季书等人介绍江夏小吃、糕点和风俗人情,大伙谈天说地,不觉就到了地头。

    “前面便是韩嵩先生府上,在下这先告辞了,他日得空,可来城南黄府寻我,黄暗必定扫榻相迎。”

    黄暗离家多日,既然送人到了门口,也不便再进去做客了,拱手抱拳施了一礼,便回家去了。

    韩府,大堂。

    韩嵩正在喝茶,一家丁走了进来。

    “老爷,府外有几人来访,说是老爷故人,差我拿了封书信给老爷过目。”言毕,家丁递了封书信过来。

    “嗯?”韩嵩接过信来,一目十行,笑道,“真是贵客迎门,你快快请进来。”

    那家丁应声而去,韩嵩忙又吩咐其他下人准备酒宴、打扫客房。

    不多时,轻语带着季书几人走了进来。

    “哈哈,可是轻语?”

    韩嵩站起身来迎了过来,又是高兴,又是惊疑地问道。

    “韩伯伯好!”

    轻语这回倒是没有忘了礼数,先施了一礼,腼腆地问好。

    “哟,多少年不见了!”

    “你这小俏皮丫头而今竟出落成这般美人儿了!韩伯伯差点都不敢认了。我看京城的公子哥们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求亲的都快踏破你家门槛了吧?”

    “看你爹书信上说,你比小时候调皮了不少,看来也不尽实,这不是挺有礼数的嘛,乖巧可人。王允老头又欺我。”

    韩嵩隔了多年又见到好友的女儿,心中欢喜,好像见到久未归家的女儿一般,兴奋得手舞足蹈。

    轻语难得闹了个大红脸,低声细语道。

    “倒也没有。我平日里都是女扮男装出门的。爹爹忙于朝政,那些事他也不管,少有几个提亲的连我脸都没见过,都是冲着司徒府来的,也都被我赶跑了。”

    “哈哈~~你啊!”

    韩嵩笑的畅快,越说越高兴,请众人一一坐下,东一句,西一句的问起京城的事情。

    离开了京城,轻语说话也不再忌讳,便把从黄巾之乱起,到董卓乱政,期间京城里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些。

    韩嵩不经意间皱起了眉毛,面色凝重,连连叹气。

    “你爹也不容易啊,这比我知道的还严重,真难为他支持住了京城的局面。原本商旅、流民那里也传来了董卓飞扬跋扈,弄权乱政的消息。但不想时局败坏如斯,董卓老贼竟敢如此欺凌天子。”

    “你爹虽然希望我寻机去劝谏刘荆州出兵勤王,可是他却不知,刘荆州重文轻武已久,荆州虽然富庶,但是军备松懈,依赖地利守成尚可,若是出兵远征只怕败多胜少。”

    “自黄巾之乱始,各地自行募兵,现今尾大不掉,已成诸侯割据的局面,到底还有几人心中有朝廷也未可知,真是牵一发动全身。谁敢轻动刀兵?更别说刘荆州生性谨慎,没有担当这等重任的魄力。”

    “那倒未必,时机说不得很快就来了。”季书忽然插嘴道。

    韩嵩暗暗惊疑,肯定了这就是王允推荐的那个少年,他不动声色问道:“此话怎讲?”

    季书施了一礼,继续道:“韩大人可曾听闻曹操此人?”

    “略有耳闻。此人之前虽然有不少功绩,不过还没什么名声。只是,他行刺董卓一事,可谓惊动天下,现在谁人不知啊?”韩嵩缕着胡须轻轻点头。

    季书继续说道:“曹操此人,看似豪迈,实有城府,他假意侍奉董卓,而行刺客之事,虽然失败,但怎会善罢甘休,再者,董卓也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有了名望,等他逃到了地方上寻得一些世家的支持,有了钱,有了兵,立马变成一个新的诸侯。虽然凭他抗衡不了董卓,但他是从京城里出来的!他是能接触天子的人!他是行刺了董卓的人!这是他最大的资本。”

    “大人,不用不久,整个天下都要因他而动,届时,还请大人可再劝劝刘荆州出兵。”

    “曹操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又能怎样?先生把话说清楚些。”韩嵩还待继续问话。

    “老爷,刘荆州令大人去襄阳议事。”老管家忽然走了进来禀报道。

    韩嵩愣了下,疑惑地问道:“何事?江夏还有其他人被传唤去吗?”

    老管家咽了咽口水,说道:“刚传来的消息,陈留曹操发布了天子血诏!已传檄天下。”

    “天子血诏······”韩嵩脸色凝重的喃喃。

    管家退了出去,众人不由看向季书。韩嵩更是惊疑,心想这曹操莫非也是王允的布局,否则,曹操怎么从京城带出天子血诏?这少年又怎么未卜先知?

    韩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这真是天子诏书吗?”

    季书奇怪的看了韩嵩一眼,心道,这些名士怎么都是些死心眼。斟酌了一下,说道:“大人觉得是假的,它就是假的。大人希望它是真的,它自然就是真的。”

    “呵呵,王允信中说的不错,你倒是个妙人。”

    韩嵩见探不到虚实,也不生气,吩咐管家带季书等人下去休息,自己匆匆收拾了行装出门去了。

    一月后,陈留。

    夏侯渊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孟德,好消息,现在已有十七路诸侯表示奉诏讨贼,领兵往洛阳出发了。”

    曹操披了件衣服迎了出来,笑道:“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要是不会珍惜,那真是脑袋被驴踢了。来和我细细说说。”

    曹操和夏侯渊坐下,下人们端上茶水。

    夏侯渊饮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第五镇,河内郡太守王匡;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第七镇,东郡太守乔瑁;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第九镇,济北相鲍信;第十镇,北海太守孔融;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第十三镇,西凉太守马腾;第十四镇,北平太守公孙瓒;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第十七镇,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

    曹操道:“荆州刘表和巴蜀刘璋没有回应?”

    夏侯渊一愣,笑道:“没有。不过也没必要在意了,加上我们这一镇,可有十八路诸侯了,各路诸侯少则一万人,多则两三万人,怕有三十万人马了,区区董卓,何足道哉?”

    曹操也是一笑:“天下诸侯大半都应召而来,偏偏汉室宗亲无动于衷,这大汉气数也是尽了。罢了,这一战之后天下大势就要大变了,天子再无威信可言,汉室宗亲也成了诸侯间的一个笑话。”

    “到时,我们就要比谁的兵马壮了?妙才,你可要抓紧训练兵马了,这一仗打完,必定还有连天大战,那才是我们功成名就的时候。”

    夏侯渊抱拳道:“必不负所托!”

    江夏城。

    因为一张血诏,天下暗流涌动,但江夏还是如以往那般宁静。

    黄暗这段时间带着季书等人游山玩水,好不自在。可今日刚游玩回来,便被叫到了书房。黄暗讨厌这个房间,他还记得年少时,他在这里,坐在父亲的膝盖上读书,而现在,这里讨论的只有冰冷的家族利益。

    他不知道这个是否就称之为成长。

    “爹,你叫我?”

    “哼,叫你去新野相亲,亲事没相成,你倒是相了好几个兄弟。”老爷子胡子抖了抖,把黄暗吓得一缩,“罢了,交友的事情我不管你。现在却有个事情要你办。”

    “什么事,交给我,保证办的妥妥的!”黄暗见老爷子不再提那件事,连忙拍着胸脯接过话。

    “哼!听着,这一个月来,爹使了些钱财,招募了1千壮丁训练、也准备了些装备、粮草。乌程侯孙坚马上就要带着人马北上讨伐董卓,你明日带着这些人投奔孙坚,一起北上去。”

    黄暗一愣,说道:“爹,就咱们家的佃农里招的人吧!才训练一个月!我可知道乌程侯孙坚,那是江东之虎,手下精兵良将众多,能看上这点乌合之众?”

    “再说了,咱们黄家可是在刘荆州治下啊,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做怕是要让刘荆州生出嫌隙啊。”

    老爷子闻言,脸色阴沉,叹息道:“你以为爹愿意吗?咱们家根底的500铁卫肯定不能动,剩下的只有3千佃农,这是在割我的肉啊。””

    “可惜那刘表昏迈无用,不听忠言,只知一味守成,安享他的太平。现天下乱象已成,诸侯割据,本来互相忌惮,还可互相牵制,只是这天子血诏一出,大战一起,日后必是诸侯争霸。”

    “天子血诏,诸侯勤王。可笑那刘表身为汉室宗亲,竟然按兵不动。天下豪杰、名士必然都投奔了那些诸侯去,我们黄家百年世家,怎能把注都下在刘表身上?”

    “孙坚骁勇善战,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横扫江东,成为江东之主。我看荆州早晚要被这只老虎吞掉,现在下些本钱,做个投名状也是好的。”

    “至于其他,你就不用担心了。孙坚这些征战,最缺的就是粮草,我们黄家是雪中送炭,他怎么可能不要?再说,这天下还有嫌兵马多的?就算他只用精兵,那也要有辅兵搭路修桥、运送粮草吧。”

    “至于刘表,呵呵,整个荆州都是由我们五大世家支撑起来的,他有这个胆子动我?而且你以为就我们黄家这么做?襄阳蔡家、南阳诸葛家、江陵荆家,他们就傻?刘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件事关系不小,对我们黄家的重要性,你明白吗?”

    黄暗轻轻点头,声音低沉道:“孩儿明白了。”

    ······

    “黄暗,你要随孙坚军北上?”青山惊异道。

    黄暗晒然道:“是啊,世家有世家的无奈。明日小弟就要出发了,临行前,特地来和兄弟们道个别。”

    “我和你一起去。”

    轻语忽然开口道。

    “不行!”青山和季书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喝道。

    “不,我一定要去!”轻语看着季书,眼神中透出的是坚定。

    名义上,轻语和季书乃是主仆,身份悬殊,按理说不该有这样的争论,可私底下,轻语更多的是把季书当作弟弟一般看待,许多话都会和季书、青山一起商量。

    轻语在担心王允,这是人之常情,季书明白,但,他决不能让她回到京城这个漩涡!

    “大小姐不许去。”

    只有这点决不让步。

    季书语气严厉道:“一来,老爷本就是料到京城即将成为是非之地,才让小姐远离京城。老爷一番苦心,就是为了让你平平安安,他好安心朝政大事!你若回去,岂不是扯老爷的后腿?”

    “二来,现在大战将起,若是路上你有个闪失,我和青山有何面目去见老爷?”

    “三来,军旅之中,一女子多有不便。你这么说,岂不是让黄暗为难?”

    轻语还想开口,却无言以对。论动口,她哪里是季书的对手?

    季书见她轻咬贝齿,欲言又止,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

    这个少女要强,决定的事,一定要做!只怕此时拦住了她,之后她也会找机会偷偷回京吧。

    季书咬咬牙,暗下决心,开口道:“你待在江夏,哪里也别去。我和青山去,如果真能打败董卓,攻进洛阳,我和青山一定第一时间赶到司徒府,保护老爷周全。”

    “如此,老爷一番苦心也没有白费。也不会让黄暗为难。有我和青山一起回去,小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见季书偷偷给了一个眼色,黄暗会意地上前一步接道:“哈哈,有子渊兄同行,在下欢迎之至!”

    轻语怔怔地看了季书好久,点头道:“我知道了,子渊,拜托你和青山了!”

    “小姐放心”

    “姐姐放心”

    平原县城外。

    烈阳高照,地面也透着股热气,路旁的桑树无力的随风摆动,似乎带来了些许凉意。

    忽然,地面仿佛晃动了起来,细一看,一只装备精良的骑兵自北向南奔行,一字铺开绵延数里,蹄声若雷。绵延的旌旗因为骑士的飞奔而随风飘扬,路人定睛一看,便见得上书“公孙”二字。

    来人正是北平太守公孙瓒。公孙瓒是少数忠心汉室的诸侯,早先闻得京城消息时,便恨不得立刻带兵进京斩杀董卓,但是一来北平离洛阳路远,一路上诸侯林立,难以成行,二来北平城不过3万军士,而董卓据雄关而守,披甲之士却有十几万人,两方对比,好似以卵击石。

    所以,公孙瓒一收到曹操的檄文,便知机会来了。七日后,备足了粮草,公孙瓒便点齐了一万五千骑兵,日夜奔行,往洛阳而来。

    “兄长留步!”桑树林中打起一面黄旗,奔来3骑,公孙瓒闻声望去,来的是平原令刘备。

    “贤弟,怎么在这里。”公孙瓒见到刘备心中欢喜,一骑迎来,一挥手,身边的士卒打起了令旗,一万五千骑兵骤然减速,戛然而止。

    看得刘备一呆,不由羡慕起来,心想,我自黄巾之乱起,到现在军士不过800人,何时才能有这样的精兵?刘备到底是非常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情怀,说道:“以前蒙兄长看的起,保举我当了平原县令,今日听闻兄长大军将来,特地在这里等候。汉室危急,天子蒙难,刘备虽然不才,但是愿随兄长同去,一起讨伐逆贼董卓。”

    “哈哈,贤弟太过谦虚了,得贤弟相助,如虎添翼。”公孙瓒大笑道。

    ······

    又过了半月,十八路诸侯终于在陈留城外相会。

    将近三十万人马,旌旗遍布,战马嘶鸣,营帐绵延上百里。

    三十万人马雄赳赳,气昂昂,但实际有很多问题接踵而来,譬如粮草调配、军略谋划、军队调配。因此,诸侯会盟的第一件事,便是推举盟主。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只见数十万军马之中筑起了三层的高台,四周插满旗帜,台上袁绍整衣佩剑,慷慨陈词,言毕,焚香再拜。诸侯歃血为盟。

    酒席间。

    “袁绍虽不才,既承大家厚爱,推举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望大家遵守,不要违犯。”主桌之上,袁绍意气风发的说道。

    众人道:“盟主之令自然遵从!”

    袁绍轻笑,环视众人,道“我弟弟袁术督办粮草,可使大家无后顾之忧。现在,万事俱备,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做先锋?”

    所谓先锋,自然是要打第一仗,啃第一个骨头。在座的众人若真是袁绍手下,自己纷纷请战,去争第一功。可惜,不是。诸侯虽然想争功,但是也怕自己的人马折损太多,又或许心里还有其他的小九九也未可知。一时间略有冷场,没有人接话。

    孙坚思量了一下,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离座而出,朗声道:“孙坚愿为先锋!”

    ······

    洛阳城。

    “啪”董卓把酒杯砸到了地上。

    禀报军情的士卒吓得不敢抬头。

    “唉,曹操狗贼实在可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我作对。”

    天子血诏?怎么可能?那小子有这气魄和我作对?定然是曹操假诏!

    可恨!居然召集了十八路诸侯来征讨我!

    吕布晒然,挺身而出,轻轻的说道:“义父何必动怒,关外诸侯,布视之如草芥,请义父拨给我5万精兵,布定然带着诸侯的头颅回来。”

    董卓原本怒火中烧,一来恼火曹操,先是戏耍自己,而后又逃出了自己的追捕,现在更召集人马讨伐自己。二来,听到十八路诸侯总共三十多万人马,心中难免心虚,畏极而恼。听到吕布那般蔑视天下的气魄,董卓顿时安下心来。

    “好在我有奉先,可安枕无忧了。”

    “丞相,杀鸡焉用牛刀?不劳温侯前往,我斩诸侯首级如探囊取物。”华雄说道。

    “哈哈,有众将如此,关外诸侯何足道哉!”

    ······

    孙坚军营。

    黄暗、青山和季书围坐在一起。

    “子渊,你说孙将军能攻破虎牢关直抵洛阳吗?”青山问道。

    “难!”

    答话的是黄暗,只见他眉头紧锁,微微摇头。

    “洛阳城乃是汉室基业所在,四周山水环绕,雄关林立,易守难攻,董卓有十五万大军,少说也得安排5万人前来守关。”

    “反观我军,孙将军手下不过2万5千兵马,自古攻城,损失都是攻城一方比守城一方多出一倍,何况虎牢这样的雄关。”

    “依我看,孙将军勇略过人,麾下骁勇善战,料想攻破虎牢关尚可!只是后面洛阳城就力有未逮了,到时攻破洛阳,救驾争功估计就没孙将军什么事了。”

    “没想到孙将军竟是如此赤胆忠心。”

    季书正准备着说辞要和青山说道下这段历史,没想到被黄暗先答了。

    如果历史上没有袁术因为忌惮孙坚,而断了他的粮草,或许真如黄暗所言了。

    要知道众诸侯心中还在观望,可黄暗竟已经窥视到这般。

    早知这位便宜兄弟才学惊人,但没想到他对局势的把握竟然如此厉害。虽然不及那些传说中神乎其神、算无遗策的大神们,但也不该这般在史上没有留下一丝笔墨。

    他会死在这里吗?

    在还没有崭露头角的时候,死在这里。

    死在袁术对孙坚的阴谋里。

    季书细细打量起黄暗,暗暗感叹,天下不知还有多少英才未能施展才学就死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中了。

    只是,有我在,兄弟,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黄暗被季书盯久了,不由脸色红润道:“干嘛?你······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呸!”季书脸色一黑,道:“我不过是才发现,你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嘛。”

    “那是!”

    黄暗一听,不禁昂首挺胸,鼻子伸得老长,刚那扇子扇了两下,他忽然一顿,白了季书一眼。

    “什么叫小聪明啊?本大爷那是看破天下的大智慧。不过,本大人宽宏大量,原谅你的鼠目寸光了!”

    青山抓抓脸,憨实的笑道:“呵呵,你和子渊都很厉害,胜我百倍。”

    被老实人夸奖,感觉又略有不同。季书和黄暗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咚咚咚”

    三人脸色一变,齐声道:“聚将鼓!”

    “走吧,怕是大军开拔了,我们去帅帐。”季书凝声道。

    帅帐中。

    季书一行人陪于末座。

    “现在粮草已经备齐,我既领命为先锋,当为全军表率。诸将立刻回去整顿士卒,呆午饭过后,立刻进军。”孙坚以锐利的眼光扫视众人,沉声说道。

    “领命!”孙坚麾下的将领们陆续走了出去。

    “黄公子,你们就请随我中军而动把。有几句话我要事先言明,战场之上,违命者斩。若有人不愿听我孙坚的命令,就请回吧。”孙坚对黄暗语气平和的说道。

    几大世家虽然都暗中对孙坚有些资助,但派出自己公子前来相助的倒也只有黄家。所以孙坚也是对黄暗理重有加。但听了这话众人心中一凛,暗道孙坚治军果然法度严明。

    众人齐声道:“定遵号令。”

    烈日当空。

    一支军队缓缓来到了虎牢关三十里外,开始安营扎寨。

    一股凝重的气氛弥漫开来。季书眺望着远处的那座雄关,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