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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邪,好毒的手段,正是我喜欢的。”楚河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孙藐浑身一抖,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这门祖传的手段坦白交代出来,否则他实在担心,楚河会不会直接将他埋在这里。

    “不过就是太丑了!我如此天生丽质,气质过人。如果脸上长了个胎记或者一颗大痣,那会令很多迷恋我的少女伤心的。”楚河发自肺腑的感叹道。

    孙藐背着楚河呸了一口,心想:“你屌大!你说啥,就是啥。”却又松了一口气。

    安身立命的本事,能不传出去,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不过,我这么英明神武,如果知道了这法子的来龙去脉,或许可以改一下,说不定就不难看了。”楚河用商量的语气冲着孙藐说道。

    孙藐咬牙切齿的将鹿贺函的几个弟子处置掉,然后扭过头。

    他脸上的那颗痣已经又变成了一块大大的胎记,似乎是吸收了足够的精血,把失去的养分补充了回来。

    “楚兄弟你能对我这点小手段感兴趣,那实在是我的荣幸。我一会就全都教给你。”孙藐很识时务,虽然楚河现在一副精疲力尽的摸样,但是他觉得以楚河的凶暴,弄死他不比弄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何况楚河还在他体内种了裂心蛊。

    楚河点点头,然后又道:“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能太霸道。这样吧···一会我也教你几手火巫术。”

    此言一出,孙藐眼中顿时精光大冒,满腹的不快,都尽数抛开。

    之前楚河以巫术对抗鹿贺函一行,成功的完成了一波反杀,这让孙藐对楚河的火巫术羡慕之极。如今楚河说要教他,顿时让他的内心也火热起来。

    只是孙藐可不知道,楚河之所以能凭借巫术做到如此地步,可不仅仅是因为这些祝融咒中记录的火巫术本身强大的原因,更源于楚河现在身体里的血脉。

    血脉降低了施展巫术的难度,同时也增加了巫术施展的成功率和威力。如果是普通人,成功率首先就是一个大问题,其次威力也远远达不到楚河的程度。

    否则的话,巫术也不会随着时代的发展,渐渐式微。

    到了唐宋时期往后,就基本上是佛道二派占据主流。巫术更只能在一些极为偏远荒僻的少数民族中,得以保存和流传。

    巫是天道向人道妥协,所诞生的一种力量,流淌在血脉之中。随着天人共赦封,逐渐变得不可能。血脉也渐渐的稀薄,巫术自然也失去了其在远古、上古时代的崇高地位。

    解决了麻烦,处理了一下李俞洋的伤口,便由孙藐背着他。三人一路,靠着罗盘,看着星斗,转转悠悠的在深山蛮荒里走了将近个把月,其中也经历过了不少惊险,这才成功的走出来。

    踏上通往上郢的官道,楚河心中并不是那么轻松愉快。

    虽然成功的取回了药珠,但是耽搁、离开了太久,他也不知道现在上郢究竟是个什么局面。

    等悄悄返回上郢,与自己麾下的一些三教九流、鸡鸣狗盗之辈碰过面,楚河便对眼下上郢的局面,便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熊居依旧深居简出,连饮酒作乐都少了。

    因为近来上郢涌入了不少‘奇人异士’,这些人不是献宝,就是给楚灵王表演所谓的‘绝活’,获得了楚灵王的欢心的同时,也各种隐晦的针对熊居,在楚灵王面前给熊居上眼药。

    楚灵王隔三差五的就试探熊居,甚至屡次动了杀机,虽然都让熊居险险的躲过,却已经让熊居有了逃出楚国的计划。

    “显然,这些所谓的‘奇人异士’都打着更改剧情的主意,要是能弄死熊居,也就是日后的楚平王。那就赚大发了。”

    不过对此楚河并不看好。

    先不说熊居身后其实也有一股势力,在隐秘的保护着他。

    楚国熊氏身为祝融后裔,族内也有一些掌握强大伟力的族老主持大局。熊居本人,也是极有才略。

    往往史书上只是一笔带过,偏偏却又占据了一段历史时间的人物,都并不简单。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便是如此。

    而所有这些鸡鸣狗盗之徒汇报的消息中,最令楚河在意的便有两个。

    第一个便是百家之中的儒家,竟然说服了楚灵王,在上郢正南方向建立了一家儒家学院。

    楚人崇拜火,正南为火位,楚灵王允许入儒家学院建在正南方向,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第二个便是,有人在上郢几乎全面取代了楚河之前的地位。

    其名为芈姓熊晏,人称公子晏,同样是熊氏旁支,现在官拜左徒,相当于令尹的接班人,而令尹就相当于后世的宰相,权利巨大,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熊晏!他为何会得大王重视?”楚河问道。

    那平日里是西市屠宰猪羊的屠夫抱拳回答道:“禀大人!小人听闻是···公子晏找到了九凤女。”

    “什么!九凤女!”楚河一惊。

    如果是这样,楚灵王会对这位公子晏予以重任,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如此说来,这位公子晏,就是我想要主持章华台祭天一事的最大阻碍。看来我也要准备一下,入宫‘争宠’了!”楚河心想。

    转回府上,顿时楚河这位公子颏从熊山取得药珠回来的消息,便传遍了上郢。

    当楚河的两驾的马车驶向楚王宫时,就在楚王宫外,已经有人久候多时。

    远远便看到一架由四匹纯白无杂色的宝马,拉着的雕刻着凤纹的车驾,挡在了路中间,深红色的华盖就遮蔽在马车上方。

    这样的车驾、仪仗,若无楚灵王亲自开口赐予,乘坐了就等于是送死。

    “呵!这是下马威来了!”楚河示意车夫,继续驾车前行,抵至那华丽、高调的马车前。

    马车上一个面容寻常,唯有耳垂却大的惊人的年轻人,看着楚河,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你就是公子颏?明人不说暗话,药珠你交给我,等到事成之后,所得利益,我分你三成。”

    楚河闻言,淡淡一笑,连搭话的兴致都没有。

    且不说楚河要的不是三成,而是十成。

    这位现在名为熊晏,真名为何暂时不知的家伙,还真敢忽悠。

    等到副本结束,怎么找他且不提。他说的三CD是在他自己控制范围内,弹性十足。名为三成,若是只拿出一成,甚至更少,楚河也没话说。

    显然此人不是来谈条件的,而是赤裸裸来示威的。

    “让开!”楚河冷淡道。一指点出,一道火力烫在两匹马的马屁股上,两匹马顿时拉着车狂奔冲向这位公子晏的车驾。

    楚河的骤然行动,倒是把这位公子晏吓了一大跳。

    这可是楚王宫的门口,他和楚河的车架若是相撞,那势必便会引得楚灵王暴怒。

    说不定两人都会‘失宠’。

    公子晏的车夫用力一拉缰绳,竟然凭借着一股子蛮力,将四匹宝马都硬生生的拽开,拖着车驾,在一瞬间给楚河的马车让出了一条道。

    看着楚河扬鞭驾车而去,公子晏气的脸都发黑。

    楚河一入王宫,便受到了楚灵王急迫的接见。

    可以想象,若不是怕有失威仪,当听闻楚河携带着药珠返回上郢的那一刻,楚灵王便已经出宫去直接寻楚河了。

    看着楚灵王迎面迎接出大殿,楚河顿时便演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摸样道:“颏惶恐!劳烦大王亲自接迎。”

    楚灵王哈哈大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你为寡人带回了天大的好消息,寡人再怎么礼待,也是应该的。”

    “来人啊!将赏赐抬上来。”话音一落,众多的内侍便抬着一箱箱的珠宝、黄金、玉器、礼器上来,满满当当的十几大箱子,价值倒也已经不菲。

    楚河也很识时务的将放着药珠的盒子取出来,双手呈给楚灵王。

    楚灵王一把就抢过去,打开盒子,看着盒子里的药珠,两眼发直。

    楚河甚至看到楚灵王的手指不断的弹动着,似乎勾勒出了一道道巫纹,正在检测这枚药珠的真假。

    很快当他的指尖被一道金色的电弧击伤时,楚灵王脸上仿佛荡漾出更加无法收敛的笑容:“哈哈哈!果然是它,果然是它!”

    “熊颏!你需要寡人如何赏赐予你?”

    “金钱、权利、美色,只要是寡人拥有的,都可以给你。”楚灵王欣喜之下,直接大放豪言,仿佛真的这般慷慨一般。

    楚河却没有推脱,说什么尽忠就好的鬼话。

    而是道:“颏自从进过祝融宫后,方才知道这世间之真实、奇妙。故而颏恳请陛下,赐予颏再入祝融宫修行之便利。”

    楚灵王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有些尴尬道:“你或许不知!这祝融宫向来由巨人看守,有族老护持。从落成之日起便定下规矩,无论何人,都只有一次进入祝融宫的机会。即便是寡人,也不能例外。”

    在楚灵王看来,楚河上次进入祝融宫定然是一进去就被送了出来,根本没有得到多少好处。这也是楚灵王希望看到的。

    否则凭借祝融宫这提纯血脉的能力,在里面待够三天,血脉岂不是比他这个楚王还要纯正?

    当年楚灵王只是普通的王室嫡系,不知祝融宫中究竟,也就在祝融宫内待了一天左右的功夫,便取了一门巫术被送了出来。

    醒悟过来后,却也后悔不已。

    其实这个规定也很好理解。

    祝融元神碎片虽然强大,但是毕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之物,如果任由每一个后裔都在里面吸收祝融神力提纯血脉,这祝融元神碎片只怕早就消耗干净了。

    一面减少消耗,一面以地火和大阵蕴养祝融元神碎片,这才是长久之道。

    “你换个要求,换一个,寡人一定答应。”楚灵王厚着脸皮说道。

    楚河斟酌一番后,说道:“颏听闻大王后宫,有卫美人,天姿绝色,心向往之。还请大王成全。”

    这就是找楚灵王要美人了。

    这也符合熊颏的人设。

    并且这也并不会触怒楚灵王。

    楚国上层贵族奢靡、混乱,互相赠送侍妾是很普遍的事情。很多楚灵王用够了的美人,也会送给自己忠心的属下,以表示亲厚。

    简直就是古代版的绿帽大派送。

    偶尔还让自己的下属当个接盘侠什么的,那简直就不算事。

    正好找个借口,将赏赐出去的封地,重新有收回王室。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但是···但是这个卫美人不同。

    楚河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这位卫国敬献的美人,不仅肤白如羊脂白玉,浑身更是没有一处疤痕和瑕疵,兼之纤腰细腻,近日里迷的楚灵王是神魂颠倒,在于卫国的交际中都因此做出了一些让步。

    所以楚河笃定了楚灵王,不会答应这个请求。

    果然楚灵王又道:“这个···!也不是寡人不愿意,而是卫美人已经怀了寡人的子嗣,此事怕是不便。”

    “换个条件,换一个条件,这一次寡人绝不推辞。”

    所谓事不过三,楚灵王脸皮再厚,第三个条件只要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他都决然不会再拒绝。

    楚河便趁机道:“那···就恳请大王让颏为大王继续尽忠,主持章华台祭天一事,为此祭典主祭。”

    楚灵王闻言,顿时纠结起来。

    按照常理,主祭应该出身屈氏,屈氏一族世代忠心于楚国熊姓王室,又和王室有共同的先祖,关系十分亲密。

    而且屈氏主管楚国祭典、礼仪、文治这些方面,从屈氏中选出主祭来,也是应有之义。

    其实在楚河恳请之前,那位公子晏已经三番两次的请求主祭之位,都被楚灵王以这个理由推辞了。

    只是楚河用的手段却巧妙。

    趁着敬献药珠的大功未曾封赏,便先抛砖引玉,提出两个楚灵王不可能答应的要求,最后才提出真正的要求,让楚灵王不好再拒绝。

    果然楚灵王在脸色几番变化挣扎之后,终于点头道:“也罢!这主祭一事,就交给你了!不过我会给你安排左右副祭。他们出身屈氏,在这方面有很多经验,你要多多请教,切莫过于张扬。”

    楚河闻言心中便一喜一忧。

    喜自然是因为如愿得到了章华台主祭的位置,从现在起只要没有什么天大的变故,这主线剧情的先手便被他牢牢的握在了手心。

    忧的却是,还要和屈家打交道。

    要知道他的莫敖职位也是从屈家那里夺去的。

    如今又取走了章华台主祭的位置,屈家只怕是要恨不得活劈了他,哪里还会与他好好配合。

    “看来要先琢磨个办法,把矛盾给转移一下,方才好行事。”遇难就躲,可不是楚河的性格。虽然屈家难搞,但是楚河还是决定想想办法。

    无论如何,敬献药珠,得到了章华台主祭的位置,算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当楚河出了楚王宫,回到自身府邸,紧接着出任章华台主祭的消息传出去后。原本还不屑搭理楚河的许多现实来的修真者,便都纷纷寻上楚河的门来。

    如今楚河,可谓是大权在握。

    在此之前,他虽然是楚国莫敖,率领着五百兵将,以及一些三教九流肆掠上郢,但是那些同在上郢的修真者们,只是痛恨他,或许也惧怕有之。

    但是绝不会觉得他有什么权势,地位上是平等的。

    而现在不同了!

    现在楚河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身为章华台主祭,就关系到很多关键性的问题。首当其冲,最基本的就是···入场券。

    章华台祭天,搞这么大的阵仗,岂是是人就能去看看的?

    章华台外楚国重兵一守,金丹期以下的修真者,就都别想着直接闯进去。

    所谓权利,看得见,触摸的到的,才是权利,你再牛逼,管不着我,算什么权利?

    现在楚河就毫无疑问,扼住了许多现实而来的修真者们的咽喉,所以这些人,必须找上门来,有的是想要拉关系,有的是要试探口风,也有的是空画大饼,想要空手套白狼。

    对于这些人,楚河在见了几个之后,便再也没有见的兴趣。

    进入副本这么久都没混出个名堂来,还反而把别人当傻子,可劲的忽悠,实在是令人觉得恶心。

    唯独有那么一小撮修真者,他们倒是挺有决断。

    直接投身到了楚河的麾下,至少在这个副本之中,唯楚河马首是瞻,并且以道心立下誓言,只要不想心魔横生,就不能违反。

    对于这样的一群人,楚河是很看重的。

    很多人把灵光幻境当做游戏副本。

    某种意义上,确实很类似。

    但是从根子上来说,却又决然不同。

    游戏副本刷不过可以再刷,角色死了大不了复活了再来。

    灵光幻境不一样,不是人人都是楚河,大好的机缘,错过了也许一生就错过了,失去的是更进一步的可能。而死在灵光幻境里,那就是真的死了,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这不是游戏,虽然是幻境,亦是现实。

    现实往往很残酷,得失全靠自己掂量。

    “孙藐!往外发出十六面玉牌,到时候有人想进章华台观看祭天,就必须手持玉牌才是。”楚河对已经升职为大总管的孙藐吩咐道。

    “就这么发出去吗?”孙藐将身子压的很低,落后楚河一步,真像是个管家似的问道。

    楚河笑道:“我这里当然是没有什么要求,不过你混了这么久,想来应该也知道什么人可以捞出点什么好处来,好处到手二八分账,我八你二。”

    以权换利,那也是一门手艺,强行横征暴敛,那是强盗。

    楚河貌似毫无要求的放出入场的门票,却又偏偏限制了名额。目的之一,便是抬高这玉牌的价值,让孙藐作为他的代表,谋取好处。

    而目的之二,便是让这十六面玉牌,取代他成为众矢之的,成为众人你争我夺的目标。

    期间若是造成大肆的杀戮,引得腥风血雨,却正是楚河所乐于见到的。

    这点伎俩,说起来并不复杂,这世上的聪明人也往往不在少数。

    但是楚河这是摆明了的阳谋,你再聪明,再看的清楚。这玉牌摆在你面前,你要还是不要?

    这正是权利所迷人的地方。

    除非碰到那种无欲则刚的家伙,自然能破局而出。

    不过无欲则刚,一心自修的家伙,又怎会进入这章华台幻境?

    楚河所料的不错,当十六面玉牌,通过孙藐的手,以各种渠道交换了许多利益,发放出去之后。整个上郢乃至于整个楚国,都被搅的风起云涌。

    就连楚河自己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诸子百家,古代练气士、剑客、游侠竟然也都纷纷参与了进来,区区一十六面玉牌,原本还不够那些现实来的修真者们分,现在就更显得捉襟见肘。

    从一些鸡鸣狗盗之徒那里了解到,短短三天时间,上郢的一些小巷、废园就找到了几十具尸体,什么样身份的都有。

    这还仅仅是找到尸体的那些。

    有些尸体尚未找到,而有些则是被毁尸灭迹,连一点痕迹都不存在了。

    外面风波闹得越来越大,楚河却端坐在凉亭之中,正在招待客人。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喝茶,以酒待客,才是王道。

    故而楚河摆在桌上的是酒,他自己酿的青梅酒。

    此刻颇有煮酒论英雄的架势。

    而坐在楚河对面的,就是身材魁梧高大,如同巨熊一般的莫教授。

    单单看其外表,很难给人一种他属于老谋深算之辈的感觉。

    “楚地不产青梅,你却以青梅酿酒。好大的官威。”莫教授将酒盏中的青梅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

    楚河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权利者大都先满足自己,然后才惠及他人。为官者一动不如一静,因为动的越多,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落到实处伤的终归是黎民百姓。”

    两人对话打哑谜,其实意思很简单。

    莫教授说楚河蹬鼻子上脸,有了点权利,就在他这个老师面前耍威风,人品不行啊!

    而楚河就回答告诉他,老子现在有权了,就是要牛逼,不然老子辛辛苦苦捞点权利是为啥?你他么想老子给你开后门,这没得商量,毕竟这后门开不得,一开就影响大格局了。

    莫教授自斟自饮,青梅酒略带涩味,他便以真元点酒水为冰,冰镇青梅酒,味道更加丰富独特。

    “我得到消息鹿贺函死了。师大还有几位老教授和他交好。事后怕是还要闹一闹。不过我江城大学倒也不怕,我和历史系的石教授还有生物工程系的牛教授,交情也都不错。”莫教授的话题一下子跳开,仿佛不着调。

    这话其实是在威胁楚河。

    老子我知道是你干死了鹿贺函,鹿贺函虽然是散修,但是他也是师大的教授。师大当教授的修真者,也不是只有鹿贺函一个,这事情捅出去,说不定就有人要来给鹿贺函报仇。

    言外之意还有就是,如果楚河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么他不仅仅会帮忙瞒下这个消息,万一要是泄露出去,这口黑锅他帮忙背了。

    这确实值得楚河考虑一下。

    任何人都不是独立存在于这个社会的,有东阳竹这个活口在,孙藐和李俞洋的嘴巴也未必严实,他杀了鹿贺函的事情,早晚传出去。

    有人会为鹿贺函来报仇,其实也当在意料之中。

    如果把锅甩在莫成海的头上,确实是合情合理了许多,虽然未必能将他彻底摘出去,却也转移了主要矛盾。

    要知道出了灵光幻境,楚河可不能如在章华台副本中这么强势了。

    修为手段大为退步是其一,无法利用国家力量反而受到制约,便是其二。

    “据我所知,老师你现在也入了儒家,以楚灵王如今对儒家的重视,章华台祭天,也应该有一席之地才是。”楚河说道。

    从表面上而言,所谓的章华台祭天,是一次楚国军事、经济、政治力量的展示。所以到时候有名有姓的学说流派,以及各国使臣都会有一定的名额旁观。

    儒家作为诸子百家中的头几名,名额不会太少。

    莫成海点头道:“不错!我确实已经拿到了入场资格。但是你的几位师兄,就没有这个资格了。”

    楚河点点头,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莫成海的那几个弟子,除了江小白以外,其他几个都是一根筋的笨蛋,满肚子的学问,却不懂得拿出来炫耀,简直是浪费。

    否则随便**什么出来,都可以在儒家学派中地位大涨,如同现在的莫成海一般,他就是这么干的。

    现在的儒家学说还没有彻底成型,是可塑性最强的时候,只要核心理念不变,其它方向随便怎么说,也断然不会被打成异端。

    “几位师兄的入场身份,我会去去安排。不过老师,你也要出点力,帮我解决一点小麻烦才是。”楚河端起桌上的酒盏,饮了一口便有放下了。

    虽然努力想要营造出一种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氛围,不过青梅酒实在是不合楚河的口味,于是这种氛围先垮掉一半。

    “你说的是屈家的那点事吧!你现在确实被屈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贸然前往屈家,凭借现在的身份,狐假虎威屈家倒也不至于如何,不过软钉子怕是不少。”莫成海洞若观火,楚河所言何事,他心中明了,无需楚河言明。

    楚河道:“既然老师已经知晓,那就好说了。我想老师在其中穿针引线,造成儒家会挤压屈家生存空间的迹象,然后我们在表演一场好戏。我想这样一来,屈家对我的怨恨,多少也会降低一些。”

    楚河这也不是无的放矢。

    儒家圣人孔子最初传承的便是周礼,很多学说都是从周礼之中延伸出来的。

    而‘礼乐’在骨子里礼崩乐坏的春秋战国,反而表面上有着极为崇高的意义,就像是一张糊在表面,拿给外人看的脸皮。

    屈家执掌楚国礼乐多年,如今楚灵王却善待儒家,本身就引起了屈家的警惕。

    归根结底一个字,儒家动了屈家的蛋糕。

    楚河身份是楚国王室旁支,伸头在屈家的大蛋糕上狠狠的咬了两口,屈家就已经恨不得偷偷下手弄死楚河了。

    如今一个完全外来的儒家仿佛是要将整个蛋糕都端走,这就更加着实不能忍了。

    听闻了楚河的条件,莫成海琢磨了一下点点头,就他的观察,儒家本身也有在楚国占据声势,然后以楚国为一个基础点,推行自身学说的打算。

    他要做的不过是顺水在用力推一把,让这些儒家的门徒们,造成一种用力过猛的迹象。

    至于之后会不会引起儒家和屈家的流血冲突,无论是莫成海还是楚河,都表示这样再好不过。

    楚河需要有那么一个更引人注目的目标,来转移矛盾。而莫成海想要接触儒家的核心秘术,就必须让儒家身处在危局之中,唯有这样公良孺才会打破规定,破格传授。

    两人一拍即合,就细节做了一些商讨后,莫成海便起身告辞,楚河送到了门外。两人表情都很亲热,虽然只是名份师徒关系,但是仿佛十分亲密。

    待到莫成海走后,楚河却取出一只放在储物戒指中的传讯纸鹤,将一些讯息记录进去,然后放开纸鹤,任由纸鹤朝着章华台方向飞去。

    “莫成海不能信,他那几个弟子,虽然脑子不行,但是实力却绝对过人,能在鹿贺函和其弟子的屡屡偷袭中活下来,必定都是有些手段。莫成海越是强行要将他们塞进来,就越说明有问题。”

    “那么莫成海究竟想做什么?如果仅仅只是观看一下章华台祭天,捞点边边角角的好处,他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不错!

    楚河先后两个要求,就是在试探莫成海的底线。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捞点旁枝末节的好处,一口杀死鹿贺函的黑锅作为交换,已经是绰绰有余。

    推动儒家与屈家交恶,虽然对莫成海本身也有利,但是却要承担不小的风险。

    “莫成海!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楚河想了想又召来孙藐,对其做了一些交代,很快那些新招揽的修真者们,便都撒了出去,隐没在繁华的上郢之中。

    莫成海想什么,楚河暂时无法得知。

    不过多做一些准备,以防不测,是很有必要的。

    而就在此时另外一位在上郢名声鹊起的公子,公子晏却早已经气的差点爆炸。

    选择身份之时,他和楚河一样,也选择了楚国贵族的身份。

    只是他运气没有楚河好,不像楚河正好认识熊居,拥有了直接面见楚王的渠道。更没有楚河的本事,能酿造美酒,讨得楚灵王的欢心。

    所以楚国贵族这个身份,不仅没有为其带来便利和好处,反而让他失去了普通选项所天然赋予的技能奖励。

    原本公子晏以为,这个副本他也就能混点普通收益了。

    不曾想,楚河离开上郢之后,就像笼罩在他头顶的乌云,骤然消散了。

    公子晏从一群新被敬献过来的女奴中,发现了九凤女。也就是楚河的师姐熊茆。

    他发现了熊茆的异常之处,其说话举止动作显然是一个现代人。但是却没有任何修为,甚至还落得一个女奴的身份。

    加上进入灵光幻境后,对整个局势有了全新、全面的了解,熊茆的真实身份,自然只要有点脑袋都能推断出来。

    原本公子晏以为自己的运气来了,将九凤女敬献给楚王,再求得章华台祭天主祭的位置,他这把就可以独占大头,从此获得机会,一飞冲天。

    不曾想,原本他以为早已死在荒野之中的楚河,竟然杀了回来,并且带回了药珠。

    之后眼看着就要到手(自以为)的主祭之位,被楚河夺去。失去了价值,本身原本暴涨的地位,也开始迅速跌落,慢慢的被抛弃,开始有些边缘化。

    公子晏觉得憋屈、郁闷,这样下去,他都要产生心魔了。

    所以这口气不能忍,副本可以扑,但是楚河必须死。

    和屈家的接触果然充满了坎坷。

    作为章华台祭天的主祭,楚河应当熟悉整个祭典流程,并且对其中要诵读的祭文都烂熟于心。

    而这一切原本都由屈家操持,早已准备妥当,楚河就是个摘桃子的。

    而屈家的法子就是将历朝历代理念来,所有的祭典流程以及所用祭文,全都交给了楚河,满满当当的拉了三十车的竹简。

    楚河要想看完,并且充分理解,那只怕要花上三五年不可。

    章华台祭天可等不了三五年,楚河也断然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等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将三十车的竹简直接丢在空荡荡的大屋子里长霉,楚河索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暂时不去屈家碰钉子。

    又过几日,上郢便疯传儒家与屈氏不合。

    一条是过江龙,一条是地头蛇,为了同一块蛋糕,再加上楚河暗中吩咐那些鸡鸣狗盗之徒的肆意炒作和宣传,便渲染出了一种两方势同水火的气氛。

    就在这种越演越烈,连两家人自己都有些相信的氛围中,一条导火线,彻底点燃了矛盾。

    公良孺的嫡传弟子柳于怀死在了儒家书院大门口,尸体被悬挂在了门梁之上。

    从伤口上判断,正是屈氏嫡传的问天九剑的痕迹。

    被人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也伸出去,让人打一巴掌这种儒家文化糟粕,是自宋开始往后,读书人为了掩饰整个王朝的怯弱和断掉的脊梁,才搞出来的一套东西。

    现在这个时代,从孔圣人往下,儒家弟子火爆脾气可不少,信奉的就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和我讲道理,我就和你讲道理。你不和我讲道理,那我就干死你。

    既然屈氏先不讲规矩了,那儒家的一种弟子,就直接围了屈氏。

    屈氏同样是颛顼的后裔,原本源于芈姓,只是后来了改了以封地之名为姓氏,才有屈氏。

    所以屈氏与楚王室是同宗同源,简单解释就是同一源头分裂出的两条不同河流,熊氏为主脉,而屈氏为支流。

    正因为屈氏也是颛顼后裔,所以同样也有巫术传承。

    不同于楚王室擅长火巫术,有祝融宫为传承至宝。

    屈氏擅长的巫术以占卜、招魂、驱使鬼怪为主。

    这样的巫术,正好被儒家的手段克制的干干净净。前文早就提过,儒家弟子是一群最为无赖的家伙,他们能够将对手的一切奇异之力都消除掉,然后拉到和自己同一水平线,然后以丰富的经验将对方击垮。

    堂堂楚国豪门就这样被一群儒家弟子堵了门,还被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这事情越闹越大,就连楚灵王也被惊动了,虽然下令让儒家的人撤走,并且派遣了兵甲护卫屈氏,但是只要屈氏弟子出门,就总会偶遇几个儒家弟子,然后发生口角,最后被痛殴一顿,轻则卧床十几日,重则伤筋动骨,被打成废人。

    就在整个屈氏都异常愤怒,屈氏的族长甚至已经要强闯楚王宫,以一头撞死在王宫大柱上来要挟楚灵王,驱逐楚地儒家弟子的时候。

    却又有消息传出,楚国莫敖公子颏,与儒家弟子起了冲突,而且‘失手’杀了是了一个儒家弟子。

    此人同样是公良孺的弟子,并且比之前死的那个柳于怀还要讨公良孺的喜欢。

    屈氏族长听闻这个消息后大为惊喜,连与楚河的那点利益矛盾都顾不得了,顷刻便传人请楚河来屈府做客,示好的意图十分明显。

    坐在去往屈府的马车上,楚河正闭目冥想,整个人看起来无悲无喜。

    虽然计划很成功,成功的让屈氏抛出了橄榄枝。但是楚河内心中却憋着一股子邪火。

    千防万防,还是被莫成海利用了。

    那个死掉的儒家弟子,并非楚河所杀,楚河只是将其击伤,并且伤势不重,如此虽然恶了儒家,却有回旋的余地。

    但是现在,众多儒家弟子已经视他为仇寇,儒家虽然不行刺客之道,但是堂堂正正的挑战,楚河已经收到了七八次,都让楚河给拒绝了。

    这样做虽然有损颜面,但是却又避免了被更加纠缠进去,牵扯越来越深。

    楚河敢保证,只要他敢应战,那么莫成海就一定会再下黑手,将与他交手的儒家弟子弄死。

    莫成海现在或许已经得了一些儒家真传。但是人的贪心是没有止境的,不将眼前这一支儒家逼到一个人手奇缺,并且人人自危的地步,公良孺又岂会将全部的真本事交出来?

    “无论如何,必须让屈家暂时老实起来,乖乖配合我。至于儒家···也只能先躲着了。只要我在上郢,并且不接受儒家弟子的挑战,以儒家弟子的教条,也不可能改换门风,对我进行刺杀···。”

    楚河的念头未落,便感觉到一道锋锐气机锁定了自己。

    下一刻睁开眼,便看到一道流鸿似的剑芒,已经星星点点的朝着自己刺来。

    “如此剑术,越国剑客!”楚河顿时便对这刺杀之人,有了一个浅显却又清楚的认知。

    这个时代,还没有十分专业的刺客,春秋战国四大刺客中的第一位专诸,也要在十几年后才会横空出世。

    当然就近身搏杀,决胜负于起落之间而言,越过剑客是鼎鼎有名,甚至有传言,后世很多川蜀剑仙流派,他们的源头都来于越国剑客。而在数量众多的越国剑客中,很多只有剑术,而无剑心的越国剑客,都兼职杀手、刺客的工作。

    只是他们动起手来,往往十分嚣张明显,毫不收敛自己的杀意和目的。

    虽然在楚国身居高位,但是楚河从来没有迷失自己,当剑锋就要刺中他眉心的前一刻,龟甲刀却奇迹般的横了出来,挡在了楚河的面前,堪堪挡住了那锋利的一剑。越国剑客好大的名头,但是那指的是一个整体,而非个人。

    眼前的这个越国剑客,剑法虽然凌厉,但是却还比不上楚河的刀术。

    一剑不中,那越国剑客转身就要逃,远遁千里。

    只是不等楚河动手,已经有好几个跟着楚河,保护楚河安全的修真者动怒了。

    现在的楚河代表着他们的最大利益,楚河若是身陨,他们不仅没了利益,并且还会被心魔纠缠,如何不怒?

    所以下一刻,一道枯藤破开地面上的青砖,直接缠绕上了那越国剑客的双脚。

    两面土墙凸起,直接将要迅速斩断枯藤,纵身飞跃逃走的越国剑客驾在中间。

    一个身穿明黄色道袍,出身赣地的张姓老表,已经抛出了一串符箓,化作飞符纸衣,直接套在了那越国剑客的全身。

    无论越过剑客如何激发体内的剑气,想要撕开束缚,全身的力量,都始终被死死的锁在体内,不得爆发。

    越国剑客被拿下,审讯自然有人负责,用不着楚河操心。

    他手下的一些修真者,有的是办法撬开这个越国剑客的嘴巴,让他将幕后主使者给招出来。

    有了共同的敌对目标,加上楚河的刻意奉承,屈家很快就和楚河达成了一致。

    整个祭天大典的全部流程,以及应该注意的事项、祭文,也都被楚河带了回去,慢慢熟悉。一切杂七杂八的琐事,自然由屈家代为操劳,不用楚河烦心。

    当然所谓琐事既是义务,也是一种权利。屈家操劳的是心甘情愿。

    十六面玉牌引起的腥风血雨,终于渐渐的落下了帷幕,除了两面玉牌在争斗中破碎,不能再用以外,其余十四枚玉牌都各自有了稳定的主人。

    四月末,接近五月初,楚灵王开始移驾章华台,百官随行。

    楚河作为主祭,需当在楚王驾临章华台之前,将一切打点好,只待五月初五端阳祭天。

    后世会将屈原与端阳···也就是端午节捆绑起来,其实也不能算是错误。因为确实是因为屈原的缘故,才将端阳节这么一个地域性的节日,几乎扩大到了全球华人的区域。

    但是事实上,早在屈原跳江之前,端阳节就已经存在,并且是楚地极为重要的喜庆之日。

    屈原选择在这样的一天跳江,其意义就如同一个伟大的人物,选择这春节或者圣诞节自杀一样,充满了一种悲壮的反差感。同时也赋予了一个特殊的日子,更多的含义与定义。

    无论如何,现在的端阳节并没有明确的代表着某人,它更像是一个标点符号,代表着‘夏至’。

    此时的楚人崇拜火,而夏天某种程度上会让人将其与火联系起来。

    楚河步行在章华台宫殿楼宇之间,所见之处,皆是奢华之处显露匠心独运,虽然是新筑,却依然有着一种难言的历史厚重感。

    这和后世所见的那些大土墩完全不是一回事。

    “果然亭台楼阁,雕栏玉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后世之人不屑一顾之处,此时此刻却是最为奢靡、繁华之所在。再开个脑洞,今日之北上广,何等的繁华、喧闹,房价是一涨再涨。若是千百年后,又该是何等摸样?究竟是更加繁华、庞大,犹如怪物一般,聚拢着大量的人口、财力、物力。还是早已凋零化作废墟,无人问津?”楚河一人在前独行,身后尾随着一大堆负责清点、清扫、装扮此地的奴仆。

    “公子颏!祭天所用的楚王鼎已经铸好,你不妨去看看。”一个青年公子迎面走来,身上带着儒雅之意。

    此人名为屈珩,是屈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既然主祭之位已经旁落,左右副祭的位置,屈家也不会太过重视,便派出小辈前来历练。

    屈珩口中的楚王鼎,乃是楚灵王耗费大量精铜混合一些奇珍异宝所铸造的七尊宝鼎。

    春秋时期,周天子虽然没落,却也还未彻底被消去权威。

    楚灵王虽然狂妄、奢靡、昏聩,却也还没胆大到铸造九鼎,肆意的显露野心,引起周天子不满,引得天下诸侯侧目、忌惮。

    所谓钟鸣鼎食,礼乐之邦,钟是乐,鼎便是礼。

    所以祭天大殿,这楚王七鼎便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点的马虎。

    楚河闻言便点了点头道:“好!还请屈公子引路。”

    七尊三足,圆形细腰的宝鼎就分立在一座大殿之中。

    只有等到祭天之时,才能由楚灵王托起这七尊大鼎,去往祭台。

    鼎身上绘制着九头凤凰的浮雕,整齐的刻着铭文,两耳如凤尾朝上,高高拱起。

    楚河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七尊大鼎,除了做工精细、考究之外,也就唯有‘笨重’一词可以形容,倒也没什么特别出奇之处。

    他也就看了看没什么疏漏之处,便吩咐一队兵甲严格看守放置七鼎的大殿,然后离开。

    一切准备妥当,该入场都已经先后入场,那些没资格进来的,也只能在章华台外打转,着急上火到嘴巴都起泡。

    五月初五,楚灵王正式驾临章华台。

    从第一缕朝阳升起开始,便先祭拜历代先祖、先王,焚烧一车车写着祭文的竹简。

    然后便是礼乐响起,巨大的编钟、编磬排列成行,响起恢弘之乐。

    鎛、钲、铎、錞于、铃等乐器,也交替而行,将整个乐曲变得更加的复杂、繁琐。

    就楚河听来,这些乐器混合演奏,未必多么好听,但是却又有一种极为震撼心灵的感觉,令人在这种氛围下,不得不变得更加的庄重肃穆,谨小慎微。

    百家宾客,楚国满朝士大夫,以及手持楚河发放出去的令牌,走后门进来的一些人,都已经在祭台四周跪坐好。

    烈日虽然暴晒,却无人叫苦叫累,纷纷直视着正南方向。

    正南方,楚灵王身穿诸侯王服,一手托着一尊大鼎,正大步行来。

    那重过千斤的大鼎,在楚灵王手中,却仿佛轻若无物。

    自禹皇往后,天下九州,气运以鼎分之,故而士用一鼎或三鼎,大夫用五鼎,诸侯用七鼎,而天子才能用九鼎,祭祀天地祖先时行九鼎大礼。

    鼎就是气运,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多高的地位,多高的资质,就能托起多少鼎。

    春秋五霸,乃至后来的战国诸多雄主,都曾试举九鼎,纷纷失败,这才不得不退回原位,不敢再征战天下。

    就是因为九鼎判定,他们没有聚拢九州气运的资质。

    楚灵王身为楚国大王,七鼎之内,轻松举起,仿佛无物。

    所谓天子举九鼎,汇聚天下运,这种说法以及约定俗成的模式,要等到楚霸王项羽自刎乌江,才正式宣告落幕。

    至此以后,天子难举鼎,而所谓九鼎就更变成了一种名义上的象征,没有了太多实际意义。

    因为项羽曾经举起了九鼎,这才汇聚了楚地最后的余韵以及被秦王横扫之六国残余声势,推翻了强大的大秦帝国。

    但是最终项羽却兵败乌江,落得自刎身亡的下场。

    并未成为九州之主,天下诸侯王。

    哐!哐!哐···!

    一连七声巨响,楚灵王将七座大鼎摆放在了祭台之上。

    接下来就是楚河这主祭出场了。

    身穿着上古流传下来,凤羽编织的羽衣,手持着祝融枯木杖,头戴凤凰尾羽冠,脚踩着芒鞋,脸上画着凤凰五德纹,楚河以奇特的步伐,走上了祭台,站到了楚灵王的身边。

    站在七鼎之前,楚河以古老的楚国腔韵,颂唱着祷告苍天、先祖的歌谣,随着声音越来越高亢,就连楚河自己,都精神恍惚起来,仿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拉扯到了一个蛮荒、原始的世界,同时楚河体内流淌的血脉力量,也开始不断的震动,身上披着的凤凰羽毛,此刻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荧光,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箜!箜!箜!

    楚河手中的祝融枯木杖在石板上用力的敲击着,每一击都仿佛敲打在人的心神之上,调动着人心的震动,将所有人的精神,都调动到一个统一的频率上来。

    左右副祭已经率领着众多文武朝臣,将一卷卷的祭文投入七座大鼎之中。

    当七座大鼎都堆满,楚河手中的祝融枯木杖的顶端,忽然燃起了一朵绯红的火焰。

    火焰一分为七,分别落入七座大鼎之中,然后熊熊燃烧。

    此时天空风云色变,分明是正午时分,却有着红霞漫天,似乎是真的引来了古老的英灵,注视着这片广阔、富裕却又苍茫多变的土地。

    楚河停顿了下来。

    楚灵王站在七鼎中间,叩拜着天地,口中大声诉说着所求所愿。

    “唯愿风调雨顺,万民安康。”

    “唯愿兵强马壮,江上永固。”

    ····!

    此时的楚灵王,倒是像足了明君,许多原本已经开始对楚灵王失望的朝臣,也都纷纷露出满意之色。

    忠君爱国固然也是一部分的主流,但是距离三纲五常的程度,却还有很长的距离。这个时代,人心还是自由的,君王可以选择臣子,而臣子也可以选择想要侍奉的君王。

    就连孔圣人,也是如此,并不愚忠。否则当朝尚有周天子,他又何必周游列国,传播自己的学说,想要寻一强大懂得欣赏其主张的君主辅佐之?

    所谓三纲五常者,应该就是后世的儒家学派,对君王统治的一种示好与妥协吧!

    似乎是听到了楚灵王的祷告,对他的心愿做出回应,七座楚王鼎中的火焰越烧越旺,竟然丝毫没有熄灭的意思,楚王鼎上雕刻的凤凰,也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吞吐着火焰,将七团火焰连成一片。

    坐在祭台之下的许多修真者,不自觉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原本只能算是‘文物’的七座楚王鼎,就在那漫天红云,仿佛苍天注视之下,在滚滚气运之火的燃烧下,化为了七座真正的宝鼎,眨眼功夫便一脚跨入了法宝的行列,并且绝非一般的法宝可比。

    待到楚灵王祈求完毕,就只剩下九凤女上祭台献舞。

    唯有九凤女这样天生命格高贵的女子,才能以舞蹈取悦上苍,取悦楚国英灵,让他们护佑楚国,继续长治久安,江山永固。

    九名衣着朴素的少女拉着堆满了鲜花的鸾车而来,鸾车之上,师姐熊茆一身火红的装束,头上戴着绯红玉色的九头鸟发冠。

    神情高傲而又冷漠,即使是看到了站在祭台上的楚河,也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并不认识一般。

    台下莫成海也意味不明的看着熊茆,眼神中似乎还包含着某种期待。

    熊茆走下布满鲜花的鸾车,踏上祭台,然后就在这高高的祭台之上,在连成一片的火焰之下,跳起了空灵的舞蹈。

    随着手臂的挥舞,腰肢的摆动,裙摆的飞扬,脚步的起落急促,众人仿佛可以看到一只九头的凤凰,就在这熊熊烈火之中,翩翩飞起。

    轰!

    七座宝鼎之上所雕刻的凤凰彻底的活了过来,它们飞出了宝鼎,就在那片火红的赤焰中,与熊茆交辉相印,似乎是在给她伴舞。

    火焰更加高炙、旺盛。

    就在此时,楚灵王大步上前,从怀里掏出药珠匣子,取出药珠然后投入了熊熊的烈火之中。

    此刻,看到楚灵王这个动作的许多人,面色都变了。

    特别是楚国的许多大臣、王公贵族,一瞬间面色就都垮了下来,像是死了爹娘一般。

    他们虽然知道楚灵王寻找药珠,同时也得到了药珠,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胆大妄为到用这楚国的气运之火来炼丹。

    只见那药珠之上,蒙上的那一层金色的丹煞,在气运之火的笼罩和灼烧下,开始有了软化和被驱赶出来的迹象。

    楚灵王的脸上则露出期待和狂喜之色。

    药珠之上的丹煞,乃是天下之药毒的总和,即便是昔日的神农,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将它降服驱逐,故而舍弃了自身肉身,化为这药毒的囚禁之地,以免泄露出去,荼毒苍生。

    而楚灵王今日,却要以整个楚地的气运为赌注,将这丹煞逼出,不管这丹煞外泄后,会给世间带来何等的灾难,也不管今日此举,会将楚地的气运消减到何等程度,甚至断送了多少年来,列祖列宗奠定的根基。

    丹煞不断的被挤出,化作一抹金色的阴影,盘旋着七座宝鼎喷发出的火焰之上。

    楚灵王越来越兴奋。

    楚河却有些不安,他看到莫成海已经消失在了原本的位置上。

    轰!

    一座宝鼎忽然炸开,火红燃烧的气运便消减去了一小半。

    一道金色的阴影飞出,竟然直扑向还在急促舞动,甚至身形都仿佛在抽搐的熊茆身上,将她当成了全新的载体。

    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中,也唯有熊茆有资格成为这万古第一丹煞的载体,就连身为楚国王者的楚灵王,也没有这个资格。

    或许这也是楚灵王早就计划好的。

    随着丹煞入体,熊茆脚下一滑,整个人便栽倒在地。

    楚河一眼看过去,熊茆的双足已经化作石头,根本无法在自由的活动。

    叮叮···!

    熊熊烈火燃烧、凤凰悲鸣,以及宝鼎炸裂的声音中,远远的传来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丝刀兵交撞的响声。

    猛然之间广场之上,忽然有人高呼:“楚王无德,蒙蔽苍天,只为一己私利。今日吾等祷告列祖列宗,剥夺熊虔楚王之位,烦请祖宗保佑。”

    楚河听闻之后,浑身一僵,整个人犹如过电一般清醒过来。

    “熊居!反了!他居然选择此时,此刻,就在楚灵王最得意,也最失民心的一刻反了。”

    “这个时机把握的···简直太好了!现在的楚灵王自身已经沉迷于即将获得药珠长生不死的臆想中,而诸多王公贵族、文武大臣,也已经离心离德。更主要的是···楚灵王借楚国运势为自己炼丹,这是恶了祖宗,怒了天地。”

    “此时天人共弃···,一眨眼功夫,原本江山紧握的楚灵王,就仿佛就要到了穷途末路。”

    轰!

    又是一座大鼎炸了。

    凤凰的悲鸣声没有唤醒楚灵王,反而让他更加猖獗大笑。

    一缕缕的丹煞飞出,已经将熊茆的小腿也紧跟着石化。

    楚河站在祭台之上,可以俯视整个章华台,章华台外,有身披黑玄之甲的勇士,不断的如潮水般冲来,原本护卫章华台的士兵,却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数量上本占据优势,却偏偏节节败退。

    章华台有九重门,一重门隔出了一片天地。

    而此时,九重门却有几重被直接从内部突袭打开。

    “是莫成海还有他的一众弟子。”楚河心中有数。

    难怪莫成海非要带自己的弟子们进来。

    这些肌肉笨蛋,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个个都有千夫之勇。只要套上足够的防具,就能暂时以一人挡住数百人的攻伐,强行打开宫门。

    扭头看向楚灵王,此时楚灵王仿佛疯魔了一般。

    还在做着自己的长生梦。

    其实即便楚灵王保持清醒,此刻他怕是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这种情况,必须加快副本进度了,如果在叛军攻入祭台之前,将副本完结,那么这一局还是我赢了。”楚河脑海中迅速的冷静分析。

    下一刻直接举起了祝融枯木杖,身披着凤凰羽衣,调动着此刻天地汇聚的庞大能量,同样毫不吝啬的汲取着楚国庞大的气运之力,化出两个巨大的身影。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楚河的口中颂起了古老的歌谣。

    两个巨大的身影,逐渐的变得眉目清晰。

    此乃东君幻象,古之太阳神祇之一,楚河却借助着此地汇聚的楚国气运,借助着祝融枯木杖,凝聚出了东君幻象,以东君幻象拖延时间。

    有着东君幻象守护,即便是叛军攻来,一时间也打不穿东君幻象的守护。

    叛军一路推行,很快就抵达了祭台之下。

    熊居一身的盔甲,腰间扶着宽厚的青铜剑,大踏步而来。

    就在他的身后,众多的虎狼之士,眼中带着凛冽的信念和战意,紧随其后。

    “熊虔!你已经输了!你背叛了你的子民,背叛了祖宗,背叛了苍天。现在你已经无路可退,看在你是我兄长的份上,我允许你投入这剩下的五鼎之中,自烹而死。”熊居虽然仰视着熊虔,但是眼神却像是在俯视他。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谦卑与讨好。

    现在的熊居王者之气外露,还未获得楚国王位,便已经凝聚了堂堂王者之威。显然是楚灵王真的气数已尽。

    楚灵王此刻方才回过神来。

    当看到楚河还在身边,而又有两具庞大的东君幻象,犹如环抱一般,护住整个祭台之时,原本狂变得脸色,渐渐的稳定下来。

    “熊居!你没有赢!我也没有输!我还有机会,只要药珠彻底练成,我便能长生不死,举起九鼎。到那时天下自然归心,消失的气运也会迅速补充回来。我会是全天下的皇,而不仅仅只是楚王。”楚灵王死死的盯着熊居。

    作为一国之君,楚灵王虽然昏聩、残暴,却并不真的愚蠢,他不会去问熊居为什么反,更不会去问那些叛臣叛将为什么反。

    因为反就是反,熊居若是赢了,这些人就是正,就是替天行道,兵伐无道。

    若是熊居输了,那这些叛逆之辈,自然会被楚灵王打入地狱,他们的亲眷、家属乃至后世子孙,都会被贬为奴隶,世世代代都会是下等人。

    如此情况,什么理由,什么原因重要吗?

    “熊虔!你还做着你的天下皇的美梦?还想成为三皇五帝那般不朽不死的帝皇?简直可笑!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罢熊居一挥手,几个墨家子弟便摆起了一些特殊的机械。

    当一座沙盘似的东西被摆弄起来,随着熊居一指,大盘之上显露出了上郢景象。

    此时上郢之中,楚王宫已经陷落,代表着熊居的长旗已经竖立在了楚王宫之上。

    画面再变,许许多多楚国的城池都是一般无二。

    一面旗帜升起,代表着楚灵王的王权也宣告落幕。

    大旗一举,天下皆反。

    楚灵王已经彻底失去了他的江山。

    同时楚灵王的身后,剩下的五座宝鼎,也同时炸开了四座。

    凤凰的哀鸣声,响彻整个章华台。

    那原本庞大的气运之火,正在不断的缩小,对药珠的炼化之力,自然也在消退。

    看着丹煞重新聚拢在药珠之上,楚灵王彻底的慌乱了。

    “不···!怎么会!”楚灵王表情惊恐,难以镇定。

    “当然会!现在你已经被剥夺了属于一个王者的所有荣耀。你已经无法再代表楚国,自然也无法再调动楚国的气运为己用。熊虔!你输了!”熊居大声说道。

    楚河站在一旁,也叹了一口气。

    兵败如山倒,这是何等的无奈。

    楚灵王这艘破船,是靠不住了。

    眼前这个局面是,一旦熊居攻上祭台,他这个楚灵王的‘弄臣’,绝对会死的很惨。

    “大王!对不住了!”楚河开口说道。

    楚灵王一愣,紧接着指着楚河疯狂笑道:“哈哈!连你也想背叛寡人?熊颏!你是在痴心妄想,你的所作所为,天下皆知。这药珠也是你献给寡人的,你以为熊居会放过你,而引天下人非议?他只要杀了你,可收多少人的心?”

    “所以说···我也没有想过要拥熊居为新王啊!”楚河抽出龟甲刀,一刀朝着楚灵王斩去。

    楚灵王其实巫术不凡,只是实战应用很少,此时心神大乱之下,竟然来不及反击,只知躲闪,却被楚河一刀斩断了臂膀,倒在地上。

    “熊颏!乱臣贼子!弑杀君王!你比当受天雷轰顶而死!”楚灵王面对楚河高高举起的屠刀,放声大吼。

    而祭台之下,熊居面含嘲讽,仿佛是在看狗咬狗,最后的疯狂。

    楚河杀了熊虔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春秋几乎无义主,但是能少一个弑杀兄长夺取王位的污点,多少也是一件好事。

    唰!

    楚灵王的人头飞起,血溅在熊茆的脸上,她的眼神忽然多出了几分神采,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视线一扫看清楚了四周的景象,虽然没有如一般女子一般大声尖叫,却也被惊呆了,似乎完全搞不清楚,眼下是什么个状况。

    楚河却没有什么时间安抚这位师姐,而是抱着楚灵王的尸体,丢入最后的火焰之中。

    当楚灵王的尸体被焚烧之际,楚河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火中,高声祷告:“帝高阳之苗裔熊颏,今弑霍乱祖先不孝之子孙熊虔在此,请以先祖英灵加冕,赐予楚王之位。定当匡扶社稷,永固我大楚江山。”

    熊居一愣,正要指着楚河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毕竟从血统上来说,楚河只是旁支,远远称不上纯正,是没有资格作为楚王继位的,除非楚国的嫡系王室全部死干净。

    但是下一刻天空红云的变化,以及气运火焰的再度高炙回流,让熊居脸上的表情由嘲讽转为惊愕···甚至是惊恐。

    所谓嫡系、旁支,那只是当时的人,所自认为的分划。

    对于那散落在楚地山河之间的先祖英灵而言,整片大地上的生灵,都是他们的后裔子孙。

    而楚河的血脉经过在祝融宫的蜕变,已经在楚王室中名列前茅,此时又站在祭台之上,手持祝融枯木杖,以楚灵王的尸体祭祀苍天,理所当然的会获得认同。

    当然,天命更改不了人心。

    楚河获先祖加冕,即便是成为了名义上的楚王,也并没有什么可能真的君临楚地。

    只是此时此刻,熊居却堵得慌。

    他苦心经营,甚至刻意推波助澜,让楚灵王最终走上了众叛亲离的道路。没想到区区一个‘熊颏’,竟然获得了先祖英灵的庇佑,即将受天命加授为新的楚王。

    天空中火云变化,诸侯王的冠冕、朝服都由火云变化,整齐的穿戴在了楚河的身上,一股王者的威仪自然散发出来,令熊居身后的那些虎狼之士,也感到胆寒,竟然有臣服之念。

    原本护卫章华台,只是被击伤,没有被杀死的将士,不知为何心中竟然突然鼓起了勇气,以受伤之躯,与众多熊居麾下的士兵,再次搏杀起来。

    这就是天人感应变化,气运回流到楚河身上,楚河这位受先祖英灵庇佑的新任楚王,自然似乎成为了这些将士的主心骨,值得他们守护。

    看着这似乎正在逆转的局势,楚河却摇摇头,并不沉迷。

    这其实只是一种回光返照罢了。

    熊居取得了大势,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倘若所谓先祖英灵,真的能够决定一切,后世有谈何秦王横扫六合,一统天下?

    战国七雄,哪一国没点底蕴?

    转身站在祭台之上,楚河开始以楚王的身份,继续祭祀天地。

    药珠自然不可再炼,但是祭典必须结束。唯有将整个流程走完,这个章华台的灵光幻境才会走到终幕,一切才会结束。

    “只可惜!之前做了诸多防备,为的就是对付莫成海。不想他竟然鼓动熊居造反,乘机蝇附骥尾而上。反而倒是让我无法操作了。”楚河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却并没有太多的遗憾。

    本来也就没人能真的算无遗策。

    他楚河不行,莫成海自然也不行。

    万事万物的运转,既遵循着一定的规则,却又充斥着变数。

    所谓的事先准备、应对,都是在规则之内,进行一定的预判。当遇到变数,也就没辙了。

    而熊居此时则是不解的看着楚河。

    假设他是楚河,现在绝不会完成祭典,而是让先祖的英灵一直盘踞在此,以为护持。

    但是楚河却在完成祭典,将自身好不容易翻转的局面,直接推翻。

    “莫非···还有什么变化?”熊居惊疑不定起来。

    熊居的疑心是比楚灵王还要更加严重的,只是没有楚灵王那般暴虐罢了。史书记载的熊居,是一个不用权臣、能臣、贪官、宠臣的诸侯王,他的手下,都是一些仅仅能不把事情搞砸的庸官。

    这说明熊居极度缺乏自信心和安全感,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力驾驭那些有才能的人,他会对每一个有才能的人起疑心。

    “大王!不可迟疑,一旦祭天结束,请速杀此獠!以免传出去,流毒无穷。”莫成海就在熊居的身后,此时进言说道。

    熊居不知道楚河在干什么,莫成海却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莫成海才非要楚河死不可。

    如果让楚河作为名义上的楚王离开副本,那么这个章华台灵光幻境最大的好处,显然还是被楚河拿去。他费尽苦心,虽然也可收获不菲,但是那最核心的一些好处,显然是到不了手。

    熊居表面点头答应,心中却另有计较。

    终于楚河念出了最后一个祭祀之词。

    随着声音落下,漫天的红霞退散,那燃烧了半片天空的火焰,也全都收缩入唯一的楚王鼎中,唯独剩下一点点火苗还在余烬中摇曳。

    两个由楚国气运支撑制造出来的东君幻象,也开始闪烁,时刻都会湮灭消散。

    熊居麾下的弓箭手,都已经拉满了长弓,指着祭台之上的楚河。

    楚河遥望天穹,忽然道:“虽然我只是一个过客,但是现在我也是楚王呢!你们这样用弓箭,对着你们的王,合适么?”

    众多弓箭手一愣,有一些人手上绷紧的弓弦松弛下来。

    这些都是楚地本来的子弟兵。而另有一些人,长弓依旧紧绷,没有丝毫动摇。他们显然并非来自楚地,如果不是熊居原本就藏在他国的私兵,就是从他国做利益交换借调而来。

    这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春秋战国,很多觊觎王位的家伙,都会藏兵于国境之外,最终带兵杀回来,也会假借借他国之兵的名义。

    “还在犹豫什么!射死他!”莫成海越俎代庖,直接发号施令。

    嘣嘣嘣!

    竟然真有好几道箭疾朝着楚河飞去。

    楚河伸出祝融枯木杖一指,两个正在消散的东君幻象,便直接朝着熊居所在之地扑去。

    当东君幻想扑面迎来,熊居大喝一声,挥出青铜剑,一对眸子中却尽是惊慌。

    下一刻,一切犹如清风扑面,根本没有带来丝毫的威胁力。

    层层的火红消散,高高的祭台之上,早已没有了楚河的身影。

    不止是楚河,莫成海和他的弟子们,还有九凤女等等,都消失不见。

    现实,章华台遗址,楚河眼前的画面又充满了流动的活性。

    只是章华台中游荡的修真者却少了很多。

    有那么一些人,用嫉恨的眼神盯着楚河,却被他无视。也有一些人在向楚河靠拢,他们还未彻底从灵光幻境中的角色中抽离出来,自动的将自己代入到楚河下属的角色中去。其中尤以孙藐和李俞洋为最。

    楚河和莫教授也没有直接起冲突,甚至还相视一笑,仿佛泯了恩仇,只是究竟如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楚河走到秦大爷身边,拉着他道:“我很好奇,我几乎翻遍了整个楚国,甚至专门派了很多人等着你候着你,就怕你突然搞出个什么幺蛾子,但是你怎么能没有出现呢?”

    秦大爷却哈哈大笑:“你们这些蠢货,都只是盯着章华台看,为了点蝇头苟利都打出狗脑子了,目光短浅。又怎么知道我秦大爷的聪明?”

    “章华台幻境又不是只有章华台,那是一个完整的春秋世界。你秦大爷我去了陈国,见到了道家老祖宗,听他讲了一次经,单单是如此就比你们得多少好处都划算。”

    “我屮艸···!”楚河现在真想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这么笨,怎么就这么笨。

    虽然不参与章华台幻境的主线,副本结算之时,收获只能算是零星点点,聊胜于无。但是单单是听老子讲道,那就已经足够回本,并且够吹一辈子牛皮了。

    以后在遇到什么猪鼻子插大葱的前辈高人,只需一句,我和老子论过道。就够把他们吓趴下。

    何况这种实质性的好处,可不是三言两语能道的清的。

    什么修为增进,对道的理解加强,暂时不去说。在老子面前挂了号,那就相当于普通老百姓在总书记面前露了脸,一张免死金牌就握在手里了,闲杂人等哪个敢不开眼招惹?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楚河已经暗下决心,如果有办法再重刷副本,他一定抛弃所有,去老子、孔子、墨子、鬼谷子这些大拿面前都刷个脸,混个眼熟。

    当然了,秦大爷能得到机会听老子讲经,想来也是经过了一番努力,并非他所说的那样简单。

    诸子百家圣人中,只怕也唯独有孔圣人是最好见到的,毕竟儒家讲究有教无类,不过由于儒家那一套的特殊性,见到孔圣人,只怕也真的只是刷刷脸,想获得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怕也是难。

    再一想自己已经恶了儒家,楚河心中便是一凉,抬头看向莫成海。却将莫成海的脸上也是一阵青白变化,显然是听到了秦大爷的话。

    原本他还有心与楚河说说‘心里话’,来一番言语交锋,定下某些基调。

    但是此时此刻,却是半点心情也无了。

    看着楚河和莫成海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秦大爷猥琐的笑了笑,然后摇头晃脑的走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哼着小调:“妹妹要是来看我,不要从那小路来,小路上毒蛇多,我怕咬着妹妹的脚···。”

    “他一定是故意的!”此刻楚河和莫成海仿佛心灵相通,一起想到了这个答案。

    眼神碰撞,却又无趣的散开,莫成海带领着他的一群弟子去清点收获,人群中江小白给了楚河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之前莫成海在副本中的一番布局,全都是瞒着江小白进行的,甚至在最后关头,江小白也是全程看戏,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回酱油,充分了理解了为何凌小钰从黄鹤楼副本出来后,那满腹满眼的怨念为何。

    远远的,楚河也看到了东阳竹,他竟然还冲着楚河笑,仿佛副本里的一切,就都留在了副本里,现实就是现实。

    楚河撇了撇嘴,心中冷哼。

    这点麻痹对手的小伎俩,楚河若是能上当,那才真是可笑。

    由此可见,这东阳竹虽然心有城府,但是毕竟不如秦大爷、莫成海他们这般老辣。

    那些原本以楚河马首是瞻的修真者们,也都逐渐摆正好了心态,原本在楚河面前谦恭的姿态也消散,与楚河客气几句之后,便都纷纷离开,火急火燎的显然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看看,收获了什么好处。

    唯有李俞洋和孙藐还跟在楚河的身后,寸步不移。

    “怎么?还想跟着我混?”楚河扭头对二人问道。

    李俞洋道:“你救过我的命,又帮我报了师门之仇,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用这条命来还了。以后谁想要对你不利,就要先···。”

    “慢来!慢来!你别走火入魔了!现在不兴这一套。想组队!直接了当!你的剑术很不错,留下吧!”楚河不怀疑李俞洋此时的决心,不过人心多变,此一时彼一时,说多无益,日久见真章。

    “你呢?你不是很怕我吗?”楚河挑挑眉看着孙藐问道。

    出了副本之后,楚河整个人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人也恢复了几分原本的跳脱摸样。这样的楚河,虽然让孙藐有些不习惯,但是却又松了一口气。

    若是总像在副本中那般,气势迫人,霸道不讲理,即便是早已做好了某些心里准备,终归是难受。

    “我就是怕你,才不敢走。讲真的,你放心让我走?”孙藐小声说道。

    楚河呵呵一笑,显然这孙藐是被他吓怕了,都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以为知道了楚河的不少秘密,楚河就不会放他离开,除非是开不了口的死人。

    当然了,孙藐的担心和怀疑,究竟有没有道理,那就见仁见智了。

    “好!那你也留下,你那点手段,很多时候倒也好用。”楚河点点头。

    他金手指在身,刷副本的机会不要太多。一些小型副本,一个人单刷没问题,碰到大副本,那还得依靠群众的力量,一个人进去要么只能划划水,要么任务做到一半卡死,要么···直接扑街。

    “楚河!楚河!”远远的有人给楚河招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正是米米姐和平头哥。

    楚河摇摇头,这两伙计,运气不好,来迟了一步,副本都已经结束了,才赶到现场。

    “嗯···?我是不是忘了什么?”楚河忽然想到。

    “对了!二师兄和熊茆师姐呢?”楚河一愣。

    “怎么没有看到他们?他们···不会还留在副本里吧!”楚河想。

    “也不对啊!我记得副本结束之前,熊茆师姐是在我之前消失不见的,按道理也该出了副本才是。”

    和米米姐、平头哥汇合,一行五人坐着平头哥的suv去楚河家做客。

    楚河也准备给爸妈一些东西防身,这一次他在副本里闹的太过,即便是现实中有修真委员会管着,修真者们也不敢太过分,但是法治社会也有杀人犯不是。

    好一通招待,吃吃喝喝之后,将客人们送到客房休息,楚河关起房门来,终于开始清点收获。

    作为除了秦大爷之外,章华台副本的最大实际利益收获者,楚河有预感,这一定是一波大爆。

    “漫天神佛,神农老祖保佑,让我开出药珠来!”楚河念念叨叨道。毫无疑问,整个副本主线中,出现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药珠。即使药珠有丹煞的麻烦,也同样如此。

    或者说,丹煞本身,也是极为有价值的物品。

    念头一动,取出奖励,无数的光团就瞬间将楚河不小的房间填满。

    在楚河七次用储物戒指收起灵光团和一些价值不明和不高的杂物后,留下来的十几样东西,便是楚河暂时认为最有价值的物品。

    “果然没有药珠!我还是太想当然了!那样的东西,就连真仙见了说不定都要眼红,哪里会这样简单的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