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出盗版!成功摆脱了束缚,不代表此刻已经安全。
沉香虽然压制了老和尚,但那老何既然被安排看守李炎,就不是吃素的。
虽然境界不如沉香,战斗经验却超出沉香不知多少。
略施小计,便引得沉香放开手脚,与其大打出手。
剧烈的灵气震动,以及神通发动时的光影效果,成功的吸引了那些还在大林寺大殿之中,开公审大会的不少和尚的注意。
寻常和尚还不知为何,只以为又和仇士良等闯山的家伙一样,全然不当一回事。
几个佛门核心的高僧大德,却心中有数,各自面色惊变。
伏迦圣僧便先一步虚化,消失在了大殿之中,朝着那山谷赶去。
倘若在这种情况下,还让李炎被救走,那佛门就真该是颜面扫地了。
楚河以担山神通摆脱了禁锢,将李炎拉到身边,看着沉香还在恋战,直接出声大吼:“还硬刚什么?都忘了我之前给你交代的了!快点先出手暂时困住他,我们走。”
这里是嵩山大林寺的地界,此刻在大林寺中的高僧不知多少。
单靠一个沉香,还没办控制全场。
一个老和尚就已经能与他勉强势均力敌,倘若再有伏迦圣僧等人出手,那他们算是救人不成,反而折在这里了。
楚河出声提醒,沉香这才醒悟过来。
紧接着面色一阵青白变幻。
之前只觉得输出的异常畅快,每一道攻击都落在实处,每一门神通似乎都将时机掐准的恰好好处,将敌人逼的节节败退,似乎再过几招,就能斩获人头。
此时被楚河唤醒了,才明悟过来。
他虽然压制了老和尚,却被老和尚掌握了节奏。
他的每一招虽然都威力十足,却是在对手的引导下爆发,更是在对手刻意的纵容下,才落在了实处。
想到这里,沉香心头的怒火便更加旺盛。
心头不忿,还想继续动手。
楚河声音再传来:“沉香!速速救走陛下,待到陛下回归皇庭,自然感念你之功劳,以大军协助你共赴华山,到那时无论是谁,也休想阻拦你救出你母亲。”
李炎也想的明白,虽然不知道楚河后半截话的意思,却急忙跟着许诺道:“这位壮士!莫要意气用事,这些和尚朕日后再与他们计较。你今日救驾有功,朕一定不会辜负,若有所需,朕一应应允。”
有了楚河的再次提醒和李炎的许诺,沉香终于冷静下来,心头的怒火被强行压制。
挥袖之间,近十门神通同时爆发。
将那老和尚先冲击向远处,然后一转身,飞落到楚河和李炎身边,以神行神通携带二人,快速离开。
老和尚被神通击飞之后,从碎石之中翻身起来,看着远远逃离的三人,一拍后脑勺。
三枚金灿灿的舍利飞出,散发出夺目金光。
舍利之上有锋芒之气起伏,就要朝着楚河三人飞驰而去。
这老和尚竟然是要用毕身修为化作一击,只为了截留三人,不让他们逃走。
啪!
一杆大戟从暗处袭来,直接敲在了老和尚的脑门上。
瞬间将其击的脑浆崩裂。
下一刻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三枚舍利子,顺势将舍利子丢入嘴中,如同咀嚼糖豆一般,嘎吱的嚼的欢快。
一道火焰从一旁的角落里飞出,将老和尚的尸体烧的干干净净,风一吹洒落山林,再也不留痕迹。
“好了大爷!快点出手,将此处时空搅乱,免得被人用推演之术,追查到是你我出手。”戒鲁小和尚对正在嚼着舍利子的杨蛟说道。
杨蛟嘿嘿一笑,长戟一翻,四周一片混沌,短暂的时空都在其巨力下变得有些混乱。
做完暗中敲闷棍之事,二人悄悄返回大殿,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等到伏迦圣僧赶到山谷的时候,看到的就只有一片废墟。
哐!哐!哐!
钟声鸣响,整个嵩山上的大小阵法纷纷开启。
大大小小的光头,冲出佛殿,组成天罗地网般的大阵,就为了狙击那胆敢前来营救李炎之人。
势必要将前来营救者杀死,同时找回李炎。
只是他们却不知,早有戒鲁当内应的楚河,找到了一条暗中的通道,穿过了层层的阻隔,带着沉香和李炎,逃离了嵩山范围。
一路奔逃,不往长安而去,而是先去往齐云山。
齐云山乃是道教圣地之一,并且齐云山的道人,有不少刚受过李炎的册封,得了实在的好处。
是李炎的铁杆支持者。
如今李炎被楚河救出,并不代表他们可以直接飞回长安。
想来应该已经有不少佛门高僧,在长安城外等候,如果他们这么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必须要为李炎找到足够的保镖才是。
更何况,最大的好处已经被楚河得到了,他也不在意分润一点给旁人。
否则的话,营救帝王这么大的功劳他一人独享,反而是护卫帝王不力的黑锅,牢牢的扣在那些道门修士的头上,难免会让不少道门修士有怨言,甚至敌视他。
楚河还想着他们帮忙牵桥搭线,弄个小小的天庭神职,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炎在楚河和沉香的护卫下,驾临齐云山的时候,整个齐云山的道士都惊呆了。
再然后,便是狂喜涌上心头。
这简直就是人在观中坐,福从天上来。
他们这些人,若是能护卫李炎回京,自然少不了封赏。
要知道受天子封赏,不仅能光大道观,更有着切实的好处,因为那代表着,官方的认可,在朝廷挂了品级,朝廷每年是要收集不少灵物、灵药作为供奉送上的。
修行之人,欲图长生,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佛门的和尚吃相难看,为的也是这点目的。
很快一个五百人的豪华道门修士护卫团便组成了。
浩浩荡荡的拥簇着李炎返回长安。
而有了这些人手拥护,李炎也不再是之前那丧家之犬般的摸样,重新恢复了帝王的威仪。
长安城外,虚空之中,数十个佛门高僧大德暗中观望。
待看到被道人们齐齐拥护在中央的李炎之时,纷纷叹了一口气。
“诸位,此番吾等所为,已经彻底恶了这李炎,这昏君若是不除,只怕这天下再难有佛门立锥之地。不妨···放手一搏吧!”伏迦圣僧脸上挂着苦涩,却依旧决断力十足的说道。
苦众多和尚面上皆露出悲苦之色。
这般明目张胆的截杀帝王,即便是成功了,也是留下了污名。
即便是耗费大力气洗地,那也要上百年的时间来消磨痕迹。
而这百年中,佛门一定会被权贵恐惧,为帝王不喜,即便是不会再如李炎这般推行灭佛,那也一定会极为排斥。
当看到远处的道人们结阵而来之时,随着伏迦圣僧一声令下。
云中的几位佛门高人,同时丢出一颗颗金色的圆球。
金色的圆球笼罩之下,长安城外的大片疆域,仿佛一瞬间被拉入了另一个国度,进入了全新的一个次元。
人间不能肆意破坏,但是有些时候交手也在所难免。
故而会有高人,行走于虚空,将一些虚空废墟凝聚成团,一瞬间铺开在原本的空间基础上,暂时装载一个小空间,作为战场。
当然,作为佛门高人铺开的战场,此地的环境自然对他们有利。
而对于那些道门高手来说,这片空间里的灵气充满了惰性,甚至时间的流动也显得生涩,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画面卡顿一般难受。
五道青色的阵旗飞出,坐落五方形成循环,将空间内的异常消除。
就在道门中人,刚刚解决了灵气和环境异常的问题那一刹那,空间之中梵音四起。
一尊无面大佛从云端显露,带着封绝一切的一掌,朝着下方盖压。
这一掌看似普通,实则是众位佛门大能联手而出,已然有了一丝真佛之力。
若不是在这异空间中施展,只怕即便是长安雄城,也难保不被这掌碾碎。
“诸位同道!护卫王驾,结剑阵!”道人群中,一人手持松纹古仙剑,手持剑诀,凌虚而立,气势如虹。
即使是面对那巨大的佛陀,宏伟的金色手掌按压下来的一击,也毫无惧色。
所有的道门修士,都按照各自的方位,腾空挥出剑气。
这磅礴的剑气,却在这道人的松纹古仙剑的调度下,不断的凝聚融合。
剑诀一松,一剑迎击,这一剑到了最后,浩浩荡荡,已经仿佛东流开闸之水,一泻汪洋。
恐怖的锋芒与巨佛的手掌摩擦而过,溅射出耀眼至极的火花。
巨掌如同天塌而来,这样的一掌在楚河的眼中不断放大,仿佛可以看到一切世界破灭时会发生的景象,大地崩塌,江河倒卷,沧海沸腾,日月陨落。
但是这一切,都是幻象,都是虚假。
就在这一掌降压碾压道门大阵,将这数百道人结成的大阵,尽数崩毁,直接击破之时。
整个道门大阵却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消散,已然不在那巨掌的覆盖之下。
道门玄术,虚实变幻,大衍五十,一念遁空。
“虚实转换,只在一念之间!好一个道门大阵,好一个遁一大阵!”伏迦圣僧高居云端,看似在赞扬,脸上的表情却越发的凝重。他没有想到,道门的绝大部分力量被拖延在了五台山,此刻这临时聚拢起来的道门一众,竟然也有如此实力。
操纵着佛门众僧之力凝聚的无面大佛,又是一掌拍下。
无论如何,此时天时地利皆占,并且实力更加强横,那便该以纵横捭阖之势,将对手全都碾压。断不可给予丝毫喘息之机。
这一掌打出来,即便是被护在阵中的楚河也知道,道门修士绝不能再故技重施。
因为这一掌竟然是以因果为纽带,将前后之序列尽数凝聚在了一掌之上,某种程度上甚至跨越了时间。无论道门的遁一大阵怎么躲,当这一掌拍下,那便是因,他们必须承受这一掌,那就是果。
遁不掉,躲不了,逃不脱,甩不掉。
因为道门大阵,这被伏击的众人,在遁一大阵的掩护下,无论是虚还是实,他们在因果伦理上,始终都是存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故而这一掌,他们无法躲开。
这是涉及到了某些更加高深层面的一掌。单独来说,在凡间应该无人能用出这样无赖的招数来,也唯有凝聚了佛门的精华力量,方才能如此。
这一掌不仅躲不掉,而且一旦被击中,就像是被一个世界碾压过一般,瞬间就会被打的灰飞烟灭。
但是这些来自齐云山道门圣地的道人们也当真不是白修炼的。
将玩心眼、耍花招、摆套路,楚河可比这些道人们都强。但是论起刚正面的实力,楚河未必胜的过他们所有人。
在那手持松纹古仙剑的道人指挥下,道门大阵变幻,竟然不再是防守,而开始主动进攻。
一道道真元凝聚成丝,丝凝结成网,朝着虚无包裹上去,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捕捉到了一般。
身在阵中,楚河的元神敏锐,能够感觉到,那背包裹住的,竟然是他们的因果存在。
顺着那被抓住的因果,道门修士们逆流而上,在因果的齿轮之中肆意的纵横着,然后借助李炎的人皇之气,竟然一瞬间将整个天下苍生,也囊括进了这因果的轮转之中来。
顿时让佛门的那尊大佛,挥掌困难。
“还请陛下赐下天子剑,以表苍生,屠戮邪魔。”一位道人转身向阵中紧紧护卫的李炎叩拜说道。
李炎手中本无剑,但是身在阵中,自有天人感应。
当他摊开手时,气运汇聚,缥缈虚浮之间,也汇聚出了一把象征着天子权威的天子之剑。
此剑有万民意念因果掺杂其中,若无天子授予,道门修士即便是修为再高,也不能用,更不可夺。
李炎手持天之剑,朗声道:“今有邪魔,干扰社稷,朕赐天子佩剑于国师,还望国师莫要辜负,荡除邪魔,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说罢竟然将手中之剑递向了楚河。
楚河一愣,却并不推辞。
此时此刻,他当仁不让。
不仅仅为了国师这个名号,更为了这把天子之剑。
执掌苍生,手持社稷神器,自有一番威仪感悟。
而且楚河自信,这把剑在他的手中,远比在旁的道人手中,更能发挥威力。
“谢陛下!”楚河双手捧过气运凝聚的天子剑,自发的飞到阵中,与那手持松纹古仙剑的道人站在一处。
“仔细感受大阵的韵律,它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那道人看了楚河一眼,表情淡然,没有任何的芥蒂和不快。
天子之剑,便是天子之权。
若无国师之名,受了天子剑,反而因果巨大。
而受了国师之名,则与王朝气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并非好事。
楚河站在大阵中央,微微感受,瞬间便明白洞悉了这座大阵的究竟和奥秘。
“原来如此简单,却又这般的精妙、宏伟···。”感受之后,楚河也不得不感叹一句。
凝整个大阵其实就是一个凝聚器。
将数百人的力量,尽数凝聚叠加在了一人身上。
再由一人调度,施展术法、神通。
当那手持松纹古仙剑的道人让出位置,楚河便身处与阵眼中兴,整个大阵的变化,都由他来掌控。
当他的意志传扬出去的时候,整个大阵就会根据他的意志,做出相应的改变。
“如此说来的话···!”
“法天象地!”
楚河念头一动,神通发动。
数百丈的巨人拔地而起。
所有的道人连同李炎等,都被这个巨人裹在身体里。
变身巨人的楚河,手持着同样变大的天子剑,再看那云中无面大佛盖压下的一掌之时,已经不再觉得有丝毫的震撼。
一剑高高扬起,撬动的是人道大势。
而那无面佛像的一掌,与天地相合,运转因果,则犹如苍天之怒。
此刻是道门与佛门的争锋,也是天道与人道的争雄。
外界,原本还是白日一片辉煌,忽然之间便见天幕漆黑,陷入了一片死寂。
每一个人都仿佛有所感应,他们抬头看着天,只见天空之上风云急骤变幻,隐隐不断的下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压垮。
黑漆漆的一片,伸出五指都瞧不见。
而人们则是相互呼喊着名字,点燃了火把,敲响了铜锣,炸响了鞭炮。用一切他们认为有用的方式,驱散着黑暗。虽然难免有些人浑水摸鱼,趁机作乱,大致上却都是众志成城,共抗天灾。
天意本是人意。
二者对立而又统一。
楚河凝聚道门众人之力化身的巨人一剑与佛门凝聚的大佛一掌碰撞。
火花四溅,巨人手握着天子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而大佛的手掌之上,也同样出现了一道血痕,金色的血浆滴出来,却无比粘稠沉重,根本就不会四溅开来。
那并不是真的血,而是浓郁到了极致的佛门真元。
虚空之中,几个和尚闷哼一声,然后身体一寸寸的炸裂开来,连舍利子都没有留下。
“魔头猖獗,竟敢放肆?”云端的伏迦圣僧,怒吼一声,挥舞着袈裟,手持着佛门圣器,将更加磅礴的佛门真元压了下去。
随着伏迦圣僧的操控,那巨大的佛陀挥动了第三掌。
这一掌相比起第二掌来,要显得更加的复杂,这一掌击出,楚河即便是执掌着数百道人之力,手持天之剑,化身巨人,依旧可以看见,那云端的诸天神佛,正俯视着他,眼中含着怜悯,却也只是看着,然后从一种灵魂的层次横加指责,却并无真切的作为。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八个大字如同烙印一般,随着那一掌而下,宛如诸佛的恩泽,楚河必须接受,倘若不受便是异端。
滚滚的意志压下来,同时那巨掌也轰击而下,要将一切彻底镇压,趁着楚河心神貌似被撼动的一瞬间。
显然道门的大阵虽强,却被佛门众僧,准确的把握到了一丝破绽。
这破绽便是楚河。
他毕竟是新入阵心,与众多道人的配合并不那么十足默契。
而且看起来楚河很年轻,心神应该不坚定,直接发动灵魂上的截击,从楚河这个阵眼着手,直接将大阵碾碎。
铛!
楚河化身的巨人手中,天子剑被一掌拍开,似乎无法再凝聚万民之意。
但是就在下一刹那,楚河却从左手之中,凝聚出了一把杀意凛然的大刀,一刀高扬,将大佛的那一掌击飞。
大佛手掌受伤,高高飞起,从云端继续俯视着楚河,无面的脸上,骤然凝聚出了双眼,凝神看着楚河手中的那把刀。
“巫刀!?”
所有的佛门和尚都是一愣。巫即是人,是远古以及上古时代人族的领袖,代表万民沟通天地。
此刻楚河手持天之剑,为李炎亲口许诺的大唐国师,故而他可以代表人。
而道门众多修士,上体天心,修行道术,某种程度上也能代表一部分的天。
借助着这般优势,楚河运转祝融咒中的手段,凝聚出了一柄巫刀。
此刀古朴、沉着,本就该是被淘汰之物。
唯有锋利无双。
偏偏在此刻,这样的古朴、单纯的力道,最令这些佛门的和尚头疼。
因为越是简单的力量,越是容易被楚河调动凝聚驱使。
“不错!正是巫刀,此刀上体天心,下通鬼神,以人为本,顶天立地。名为巫刀,实为人之刀。尔等既然化为佛陀,高高在上,以为可以操控人道之事,主宰天下苍生兴亡福祉,那便尝试一下人之怒。”
说罢之后,巨人转身,长剑归鞘,扬刀出击。
一刀起烟云,三千里萧杀。
面对这一刀,那无面巨佛虽然依旧没有具体的面容,眼中却已然流露出了惊骇之色。
那端坐于云端的诸多僧侣,在这一刀之下,猛然忽然回忆起了那为病中母亲祈福,无钱供奉,自斩一臂,添为香火的孝子。那为儿祈命,跪求菩萨,三百里路,一步一叩首,行至山脚,已经油尽灯枯,却无钱烧香的父亲。那自行剃度,只为求得发妻亡魂,能登入西方极乐,却被乱棍打出的老农。
很久以前,他们以为,那些人那眼中的眼神是屈服、是虔诚。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却突然回想起来了。
那是冰冷的愤怒,是无言的控诉。
菩萨啊!你既然宣扬普度苍生,那为何我等生活这般困苦?
佛祖啊!你既然说众生平等,那为何为富贵则可入殿祈求您的注视,贫困者舍去一命,也依旧难有佛缘?
不止是无面大佛,漫天的佛门高僧皆默然无语,在这样一刀之下,他开始退,也只能退。
若是被一刀劈中,大佛会散去,许许多多的佛门和尚,也会一瞬间被抽空全部的生命力。这是一招仿佛能让佛陀堕入无边地狱的一刀,而身在地狱中的人甘愿沉沦,不望极乐,只为了将仇敌一同拖入深渊。
“这一刀叫什么?”无面的大佛凝聚出了嘴巴。
他开口询问,声音宏伟而又浩瀚,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威严,此身在处,尽是佛国。
面对大佛的质问,楚河手持巫刀,冷漠片刻,开口说道:“此刀本无名,你既然要问,那便换做···灭佛吧!”
楚丝毫不用怀疑,此时的楚河上头了。
很早以前就说过,楚河虽然平常聪明机警(laojianjuhua),但是依旧还是有中二的一面。
一般情况下,倒也不会爆发,不过偶尔,一些中二的热血因子,还是会出来‘捣捣乱’。
事后楚河若是回想起来,自己曾经说了这么中二的一个名字,并且不管不顾的这样宣之于口,也不怕真的恶了那些西天灵山的佛陀。只怕会后悔的想要用头撞墙。
但是此刻,执掌人道,代人伐天,楚河确实爆发出了许多情绪。
刀光纵横,气势无双。
灭佛刀下,巨佛崩塌。
光影呼啸之际,云端的和尚一个接一个的栽倒。
楚河这一刀太狠了,不仅仅是杀人,更是在诛心。
归根结底,佛门是正道,而不是真正的邪魔外道。
即使树大根深有蛀虫,但是也不能否认,其中有许多正义之士。
此刻立场不同,截杀李炎,乃是为了他们所认同的大义,非是邪恶。
换句话说,唐武宗灭佛,也不全是积极。
其中滋生的罪恶和杀戮,其实也不少,从根本上出发,或许也为了私欲。
而楚河这一刀,却砍在了他们的心坎上。
有些事情确确实实发生过、发生了,无可否认,无法辩解。
平日里闷头不顾,此时被掀开伤口,顿时便觉得刺眼,血淋淋的还在流脓。
这是信念上的冲击。
如若是真的邪魔外道,反而不会被这一刀伤的这般重了。
“变阵!六灭无我,渡魔护生。”伏迦圣僧动了真火。
寻常佛阵,大多是七分守,三分攻。
即便是用来截击李炎的,组成无面大佛的那大阵,也不过是五五开。
但是此刻,一旦佛阵变幻,化身六灭,那便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无佛无魔无我,六灭之下,一切皆毁。
这是十成的凶杀之阵,是佛门少有的绝顶杀伐大阵,不留余地,阵中尽死门。
甚至凶残到了敌我不存的境地。
大阵一出,阵中有十方金刚庇佑,吞吐水火,操控风雷,卷起狂沙···。
楚河化身的巨人此时身在阵中,顿时便难受起来,如同正在被千刀万剐。
法天象地这门神通,增幅最多的是肉身力量,对于肉身强度的增幅,只能说是还过得去。
此刻面对佛门的六灭杀伐大阵,顿时就有些抵挡乏力。
而天子之剑,灭佛之刀,在面对这甚至已经到了敌我不分境地的杀伐之阵,则难以抵挡应付。
调动众生也有个限度。
并不是真的能将天下人的力量,全都汇聚于一人之身。
若真是如此,那帝王便是世间最强者,李炎又岂会连番两次被楚河玩弄于鼓掌?
就在此一筹莫展之时,冥冥混混之中,似乎听到了极为整齐、嘹亮、高亢的歌声。
战马嘶鸣,刀戈怕打着盾牌,北风咆哮,仿佛间还能看见飞雪流霜。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著,今日告功成。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歌声越来越清晰。
那封闭的空间,被奔袭的战马,闪烁着寒光的长矛,如同利剑一般破开。
黑旗、黑甲的数千神策军,在军中大将和一些道门道士的调度下,正以秦王破阵乐的阵势,斩开了混沌,与护卫着李炎的那些道人们汇合。
那军阵之中,沉香正杵在李德裕的身旁,一脸焦急的看着被围困的楚河等人,见都无恙,脸上才露出了安心之色。
楚河行事,历来还喜欢求一个稳妥。
在护送李炎回长安之前,又岂会没有布置?
早就安排沉香,单独行动。
等到众人牵制住佛门高手之际,沉香独自返回长安,联系李德裕,寻找支援。
如此里应外合,则不愁不能抵挡佛门的最后一搏。
果然看着李德裕坐镇中央,指挥着军士和道人,齐齐以秦王破阵乐撕裂空间,伏迦圣僧等人顿时便知,大势已去。
这秦王破阵乐,几乎相当于大唐的国歌。
此乐一响,配合军伍将士身上的杀伐煞气,就如同一把无比锋利的长矛。
而那些修为高深的道人们,持着这长矛,便能撕裂佛门的大阵,将他们最后依仗的杀伐大阵,从外往里凿穿。
冥冥中,传来一阵阵叹息。
“事已不可违···诸位且去吧!回寺封山,且过五十年再说吧!”言罢一声,伏迦圣僧骑跨白马,大袖一卷带着负伤的门人弟子,便先离去。
紧接着便是各方高僧大德,纷纷卷着弟子离开。
唯有那些无依无靠,姥姥不疼、爷爷不爱的倒霉蛋,还留在原处,被道人们用术法拘拿封禁。
这些和尚,本就是佛门留给李炎的‘赔礼’。
显然是希望李炎在处理了他们之后,就不要再将纷争继续扩大,甚至朝着下一代蔓延。
毕竟李炎虽然只能活几十年,但是他可以选一个立场与他相当一致的继承者。
如果接下来的一任皇帝,还是一个铁杆的灭佛者,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散去大阵。
楚河自然也无法再维持庞大的法天象地,手中的天子剑和灭佛刀,也跟着一同消失。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赎罪!”远远的李德裕这个老滑头便率领将士们跪倒在地,迎接着李炎的归来。
看着俯首的李德裕,再看看他身边的那些神策军将士,李炎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毕竟已经离开了有足足七天的时间。
七天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不可控的变数。
此刻李德裕还能带着将士们来迎接他归来,那就说明朝堂还在李德裕的调控下,尚且维持稳定。
只要他回到皇宫,继续坐镇中央,那么一切的不安定,自然会再度潜伏起来。
迈步上前,李炎一脚踹在李德裕的身上,脸上的怒容简直就是清晰可见。
“护驾不利,罪该万死···!”李炎语露锋芒,杀机毕露。
数个神策军将士霍然起身,用刀剑指着李德裕,只需李炎一声令下,就会立刻取了李德裕的项上人头。
李炎却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淡淡说道:“不过念在你这次救驾有功,功过相抵···便罚你半年的俸禄吧!”
李德裕顿时感激涕零,山呼谢恩。
龙归王庭,原本动荡不安,暗流四涌的长安,也以迅速的平稳下来,仿佛之前的躁动和喧嚣,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李炎会不会秋后算账,这是暂时无法确定的。
就而今而论,更应该做的是论功行赏,先以封赏稳定人心,将起伏的波澜,暂时平静下来。
朝廷之中,有功者封,无过者也封。
大有雨露均沾之势。
即便是战死大林的仇士良,也追封了一个扬州大都督的名号。
而道门之中,除了早就答应楚河的国师之位,更有数十道人获封真君之位,受朝廷俸禄。
国库拨银两,新修道观,凿山而建道门三清的巨大雕像。
顿时山河万里尽是一片道门大兴的景象。
获得国师封号,有一国之力供养,楚河的境界提升的也是飞快,同时也不断与道门中人沟通,想要借助他们的渠道,从天庭换得一尊地祇神位,土地、山神、城隍都无所谓。
对于楚河的要求,道门中人也并不意外。
之前长安城外一战,楚河已经漏了底。
表面虽然都答应的痛快,心底却在暗笑楚河的舍本逐末。
虽然巫的力量来的看似轻松,相比起佛道之流日积月累的苦修,积累的更加容易和轻便,但是限制太多。
何况现如今的三界局势,人皇之位简直有毒,天庭把握权柄,重要的神职不会轻授,那种在远古、上古时代纵横无匹,横推一切的古之大巫,是再也不可能重现了,等于就是一条死路。
故而也并未阻止,反而在收了楚河的好处之后,极力促成此事。
只是这些人又岂会知道,楚河压根并非此界中人,根本不在意什么潜力、未来,要的就是现在迅速形成极其有利的战力,好在接下来最为关键的斗争中,不至于因为自己的孱弱而过于被动,到了任何智谋都无法弥补的地步。
虽然将帝王玩弄于鼓掌,在佛道之间走钢丝,好像很过瘾。
但楚河始终没有忘了,这一次进入副本的真正目的以及真正任务。
接触过七十二变,并且亲身体会过其中的一变之后,楚河对于九转玄功更加期待。
任务已经进行到了如此地步,搞出了这么多的风波,楚河也断然没有再放弃的道理。
朝堂之上的事情,暂时尘埃落定。
佛门之中,戒鲁的奖励,却存在一点点的争议。
固然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只是李炎总归还是被救走了,虽然不是戒鲁的错,但是却给了有些人,不支付报酬的借口。
伏迦圣僧当然不会赖账,因为一旦戒鲁进入灵山,入迦叶尊者座下修行,那就相当于他的师弟。
算是一脉相承。
既然是大庭广众之下许下的承诺,也自然不会反悔,免得坏了名声。
有心想要毁诺的是法门寺的和尚。
他们借口公审李炎失败,并让李炎逃回长安为由,不想交出佛指,让戒鲁参悟三年。
此时的白马寺已经僧去楼空。
但是就在白马寺的佛塔上空,三色的宝珠之中,却虚浮着一片佛国净土。
这才是白马寺真正的根基。
净土广大,足足有数千亩大小,金光璀璨,许多僧人来往于净土之中,各有工作,十分忙碌。
站在山顶的佛堂前,俯视着下方的金色灵田,戒鲁感叹道:“有此净土,白马寺千年无恙,何苦又在凡间,与民争利?”
伏迦圣僧道:“与民争利自是不该,白马寺树大根深,有些枯叶也是在所难免。只是净土灵田,尽源于信仰香灰,以白马寺的积累,支撑五十年或许无碍,但是时间久了,说不准就会灵田枯萎,净土萎缩···。”
说到此处,却又摇了摇头,停顿住了话题。
戒鲁心知肚明。
虽然长安阵前,暂时定议,佛门封山五十年。
但其实,也不过是暂且偃旗息鼓,再寻其它机会罢了。
未必真的会守这个规定。
说不准,现如今就已经又有了新的谋划,只是还未到稍稍公开的时候。
这一次佛门的被动,显然也引起了这些佛门大德们的注意,他们开始下意识的保守消息。
伏迦圣僧的欲言又止,相反是给楚河提了个醒。
借助佛道冲突,他已经捞够了好处,之后就是继续苟着了,即便是再知道佛门有什么了不得的动向,也绝不会再与楚河里应外合,极限操作搞出是非来。
否则迟早穿帮。
“法门寺处,贫僧已经与他们再三交流过了,他们愿意交出佛指,让你观摩三月。并不能带入灵山,必须是在法门寺的佛塔中观摩···。”伏迦圣僧转而将话题扯了回来。
听闻这个答复,戒鲁并不意外。
原本法门寺拿出佛指,提出三年之期,便不是针对于那能杀死李炎者而来,而是配合伏迦圣僧的奖励,以此来结交迦叶尊者,或许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交易。
而现在李炎还活着,这一切自然也就失去了基础。
故而三年也就变成了三个月,且不能离开法门寺的范围。
“多谢师兄从中说情,贫僧感激不尽。”戒鲁双手合十,躬身说道。
伏迦圣僧微微一笑,表情淡然,只是整个人的气势,却放松了许多。
他帮戒鲁,那当然是因为,戒鲁即将成为他的师弟,否则的话,他没有任何的立场这么做。
“你先到法门寺的净土之中,参悟三月佛指,去之前我会给你向尊者求三滴佛泪,参悟之中,如有不解,便将一滴佛泪放在眉心,自有感悟。等到三月之后,贫僧再送你入灵山迦叶寺,于迦叶寺中修行。”伏迦圣僧说道。
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伏迦圣僧面色起伏阴晴了一瞬,然后对戒鲁道:“你参悟佛指之时,若能领悟一丝轮回枯寂的真意,那应该是不错的,说不定会在将来,有一番大机缘。临去之前,便先诵读地藏诸经,稍解其意吧!”
戒鲁闻言表面称好,脸上露出一丝好奇不解之意,心头却颇动。
“这或许与沉香劈山有关?”戒鲁心有怀疑,却无法主动联系楚河,只能暂时将一些念头压在心底。
而此时,沉香却已经拿着李炎的圣旨,率领着数千人的将士,大张旗鼓的朝着华山行去。
大军一路疾行,不到半月,便抵达了‘华山’地界。
陡峭‘华山’近在眼前,沉香眼前所见尽是高山茂林,一片茫茫,根本看不出母亲身在何方。
即使临行之前,楚河三番五次的交代,让他沉着冷静,莫要大意。此时也难免有些激动澎湃,站在山脚下大声喊叫。
从山前到山后四处找遍,急得那沉香心如火焚。
驾着云头,高声叫娘在哪里?
山谷里响起了一阵回声。
又叫声:“我的娘,儿来救你!”
只听得山下边应了一声,沉香将云头按落在华山以下,‘娘啊!娘!儿找你’连喊几声。
忽听得山根下瓮声瓮气似有女声说话道:“我的儿,你救我难得近身。我如今夹在这黑云洞里,华岳山压住我你也难寻。洞门口有土地牢牢把守,手戴枷项戴锁不能行动。”
声音凄苦,沉香听闻顿时大怒,欲取出神斧,就要劈山。
猛然间却突然又头脑一清,忽然想起了楚河曾经给他交代过的话。
“师父曾经说过,我母亲并无碍,怎地如今却如此?”
“莫非是师父在骗我?又或者···这答话的并非是母亲?”
沉香这么想就对了!
眼前这座山,虽然与华山一般无二,却是有人暗中以搬山之术,照着华山搬运而来的一座山,外表虽似,却毫无神韵。
为的就是引导沉香,砍出那劈裂华山的一斧,然后颠倒乾坤,让他结结实实的背个黑锅。
当楚河进入这方世界,接触到西岳大帝的时候,佛门那原本骗走西岳大帝,哄骗沉香斧劈华山的原计划,就已经被破坏。
故而佛门另有打算,当然不会再按照原本的剧情模式来走。
站在山脚下,沉香按下云头,对身边的统军将士道:“我需要一万民夫,帮我凿开这座山,救出我的母亲。钱粮我出,每人一天三十文,只需将军帮我凑齐人手便可。”
那将军听了上半句,本想要拒绝,一万民夫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使是皇帝开山建陵,也很少用到这么多的民夫。
但是听到后半句时,却已然觉得这是一件美差。
心中暗想:“一个民夫一天三十文?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一人一天最多五文,便已然足够了。剩下的二十五文,即便是上下打点,那也还能余下十文弟兄们分了。一个民夫一天十文,一万个民夫就是十万文。”
想一想就觉得心头大动,转而开口说道:“此山宏伟高大,若是郎君想要更快些,不妨再多召集一些民夫。”
沉香有楚河给的把握,心中底气十足,便摆摆手道:“此事你来安排,无论多少人,我都能照应。一人三十文不改,不过···必须都是青壮劳力,并且不能有人偷懒吃空响,否则的话,休怪小爷我拳下无情。”
“小爷师父是当朝国师,如若让小爷发现你们偷奸耍滑,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无人敢为你们说情。”
将军迅速点头,笑着说道:“只要郎君钱粮到位,小的与几方节度使都有交情,能迅速调来三万民夫,开山碎石,三月便可见成效。”
“若有道门的高人炼制的火雷子助力,则时间更短。”
这里所说的火雷子可不是炸药,而是一种道人将雷火强行凝练成丸的特殊武器,寻常人也能动用,通常也是用来开山造路,修建陵墓。
只是相比起火药来,这火雷子的造价可高昂多了,毕竟花费的人工不一样,所以并不能大规模普及。
沉香应承道:“此事我来安排,火雷子不会少,重点是要快。”
其实快不快,沉香反而有些无所谓了。
因为就在方才与这将军谈话之间,他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种种不对,已经浮现上心头。
比如华山钟灵,为何如此死寂,仿佛除了这座山之外,却无有其它人为活动过的痕迹,甚至连动物鸟雀都几乎没有,这就不合常理。
那被压在山下,传出来的声音,其中包含着怨苦,却并无一点对他这个儿子的想念之意,完全不像是一个阔别儿子十几年的母亲,应该有的摸样。
换一句比较能听懂的话,就叫人设崩塌。
再想到教他神通法术的那位长耳大仙,沉香心中镇定下来,按照之前楚河交代的,不亲自出手开山,而是调动庞大的人力物力,借助群众之力来凿开这座山。
看看这山下面压着的,究竟是他的母亲,还是别的的什么妖魔鬼怪。
就在此刻高天之上,寻常人根本看不到也触碰不到的一层虚无之中,长耳大仙端坐在祥云之上,看着沉香做出这样的决定,手里的念珠也握的更紧了一些,万年的灵木念珠被握的嘎吱作响,摩擦出一层层散发异香的木屑。
手持着一个青皮葫芦,打开葫芦口顺口一吹。
一道黑烟和一道粉烟,顺着葫芦口便飘了出来。
两股烟在长耳大仙面前一滚,便化作一个粉衣伶俐的狐仙和一个黑衣凶恶的熊精。
二者皆有接近妖仙的修为,在凡间也可以称之为大妖怪。
此时却都跪伏在长耳大仙的脚下,簌簌发抖。
“尔等二者身为妖畜,不修功德,反而吃人炼血,早该扒皮拆骨,下十八层地狱。”长耳大仙语气阴森,十分明显的在威胁,这两个妖怪却抖得更加厉害,一个劲的求饶。
长耳大仙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就绕过你们这一番。如今有一桩大功德,尔等二者若是做成了,过往之事一笔勾销,我还能点化你二人成仙,修得一个长生不老,与日月同辉。”
那狐妖更加伶俐,急忙叩头问道:“大仙但有吩咐,小妖粉身碎骨,定当办到。”
长耳大仙点点头道:“那好!且看下方那人,记住他的摸样,你们二者一者去帮助他开山,一者去阻止他开山。自此刻起,你二者互不相识。”
说罢伸手一招,狐妖和熊妖元神中,关于对方的记忆便荡然无存。
顺着长耳大仙的一指点出,便落入了那假的华山茫茫之中。
不过是区区两个用来当诱饵的妖怪,长耳大仙自然只需要交代任务,而不必向他们解释太多。
长耳大仙需要的也并不是结果,而是一个改变的过程。
当沉香此刻的沉着被改变,只要经历一些事态变得浮躁,那么他便可以从中顺水推舟,不着痕迹的达到真实的目的。
雀穿过热闹而又繁华的朱雀大街,刘彦昌一身的官衣,却从太尉府的后门进去,没有去主院,而是径直到了西面一个跨院的书房,准备完成今天在户部还未全部完成的工作。
虽然每天的工作都那么多且无聊,不过刘彦昌还是期望着即将到来的考绩,他会有一个不错的评价,从而把位置挪一挪。
有时候空裆久了,其实自己也慢慢习惯了,反而觉得没有也挺好,至少可以专心努力的工作,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去钻研官场上的一些事情,爬到更高的位置去。
当然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那也是因为那个老太监一刀切的太过于彻底了。
这些时日,他仗着老丈人的声势,也找不过不少道家高人,却异口同声的回答,没希望。
除非他转修道法,成为修士,练出元婴,换个身体。
只是问题又来了,绝大部分的修炼法门,都要求周身齐全,经脉轮转缺一不可,方能自成小周天。而流传于皇宫大内,专供太监修行的那些功法,若是练久了,别说是元婴,就是元神也是和寻常修士不同。
即便是转换了身体,依旧会自动的排除身体里的一部分阳气,达到天人化身,阴阳一体的概念。
也就是说,刘彦昌眼下的问题,是几乎无解的。
他甚至有些怀疑,再去找到三圣母,能否真的改善他目前的情况。
就在刘彦昌努力奋斗,立志成为一个对大唐建设有用的人,同时也能提升权势,报得昔日一刀之仇之时,书房的大门被硬生生的撞开了。
一头脸上长满了癞蛤蟆似的大疙瘩,身形魁梧如同任性野猪,裹着一身粉红色的开胸裙的女人,就这般蛮横的闯了进来。
满头的金花、翠玉胡乱且毫无美感的堆砌着,带着一股子炫耀的味道,满脸的大小疙瘩也在这些珠光宝玉下映衬的熠熠生辉。再看此女浑身上下,除了该胖的地方不胖之外,其余任何一处都极度膨胀。
那一身已经是最大限量宽松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却像是轮胎内胆一般光滑,硬是穿出了紧身裙的感觉。
女人冲上前来,还未等刘彦昌有什么反应,便是一个大嘴巴先呼伦在他的脸上。
“老娘怎么就嫁给了你这个窝囊废物?看看老六家的那位,现在已经是刑部侍郎了,再看看你···!”说着便是满脸的嫌弃,然后不断的数落着刘彦昌的不是。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李德裕也算是家学渊源,世代书香。即便是生出来的女儿,碰巧不小心觉醒了哪一代祖宗的基因,长的不是那么的如意。但是大家闺秀该有的风度气质,总是不该少的。
但是这个女儿从小与旁人不同,就喜欢和那些粗鄙下人厮混在一起,教书的先生和教习嬷嬷教的诗书礼仪,是半点也记不着,那些市井俚语,泼妇作态,却学了个十成。
我们常常会有这样一种错觉。
会认为长的好看的,大多数都品性不好,因为毕竟因为生的好看,被人捧在手心里,被纵容的次数多了,就难免显得娇气、骄纵。
而那些长相丑陋或者一般的,则品性应该还过得去,至少会更宽容大度一些。毕竟以己度人,自己也不是多完美,就切莫再去强求别人非得如何、如何。
但性格这种东西,其实与长相没那么大的关系。
又或者说,总是对别人挑三拣四,却纵容自己一无是处之人,通常也没太多的道德品质可言。
美丽或者英俊,固然有天生的因素,但是维持则需要长久的耐心锻炼和保护,能付出这份辛劳和坚持的人,无论是好是坏,品格之中都至少有坚持和对美好向往的成分。
而那些纵容自己野蛮生长,且对旁人指手画脚,各种不满的人,则完完全全的是己所不欲,却强加于人。
品格中怕是难找出什么真正的闪光点了。
回归正题,此时刘彦昌被没头没脑的拍了一巴掌,整个人就都懵了。
想他风流半生,连女神都睡过,如今却被这么一个丑陋到了极点的女人给赏了一嘴巴。
气愤之下,便反手要打回去。
不过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通常而言,男人打女人,那绝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对错在哪一边,皆是如此。
但是刘彦昌却打不过这个生的比野猪还要壮硕的女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对方骑在背上捶,怎么翻身都翻不过去。
毕竟身大力不亏。
打累了之后,女人就坐在刘彦昌的背上,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珠子,将画了不如不画的妆容,摸的一塌糊涂,然后搬过刘彦昌的身体,按住他的双手便道:“大婚那天,你说要给你死去的发妻和岳父一家守节,暂时不能同房,老娘我好难得嫁出去,还逮到你这么个白面书生,怎么说也就忍了。”
“没想到这一晃就是三年多,你是碰也不碰老娘一下。”
“老娘知道,你这是看不上我。不过老娘也瞧你不上,看看你这样子,窝囊废一个,除了长的好看,还有半点别的优点么?哪里配得上老娘这如花似玉的美貌,还有这举足轻重的家世背景?”
显然这女人不但拳头没轻没重,说话也是半点也不含糊。
刘彦昌只觉得浑身都疼,就像是被大马车硬生生的从身上碾过一般。
“不过,老娘再过几年还没个孩子,只怕又该被说闲话,半个屁都蹦不出来,还以为是老娘身体有问题。今天凑巧,就让老娘把你给办了···。”说罢就要去解开刘彦昌的裤腰带。
只是这一上手,有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刘彦昌尖叫着、挣扎着从女人身下爬开,狼狈的站起身,脸色惨白一片,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而女人呢,则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就像是开了个大染坊!
“好你个断子绝孙的刘彦昌···原来你竟然是个没种的玩意,看老娘今天不宰了你···!”女人暴怒之下,没想着怎么去妥善的解决或者隐瞒问题,以免家丑外扬,而是抄起一旁的砚台,便朝着刘彦昌砸去。
其实李德裕是知道刘彦昌的情况的,故而才会对刘彦昌三年多不与女儿同房视而不见。
毕竟女儿养的太大了,如果还嫁不出去,也惹人非议,甚至会一定程度影响官途。
倘若是个聪明点的女人,此刻也该明白父亲的苦衷,即便是心中不满,此时也不能这般大肆的喧闹,恨不得人尽皆知。
只可惜,上天或许给予这个女人唯一的眷顾,就是让她投胎成了李德裕的女儿。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刘彦昌终于狼狈的逃出了太尉府,在下人们隐晦的讥笑眼神下,衣衫褴褛,形容狼狈的走在大街上,失魂落魄。
“我怎会落如斯田地?”刘彦昌模糊的想着,眼前闪过许多张面孔。
就在此时,一张面孔却仿佛从他脑海中飞了出来,化作一个真人就出现在他眼前。
再定睛一看,竟然确确实实正是此人。
“只是···怎么会在这里?”刘彦昌顿时不解。
刘彦昌正在怀疑自己的眼神,那人却已经快步朝着刘彦昌跑来,脸上还挂着明显的笑容。
“爹爹!孩儿可算是找到您了!”‘沉香’一路小跑到刘彦昌的面前,然后喊道。
刘彦昌惊疑不定的看着‘沉香’,有些搞不清楚,他这是来哪一出。
毕竟上次冲突之后,父子二人就基本没怎么打过照面。
而且刘彦昌也听说了,沉香救驾有功,陛下特意派遣数千兵马,陪他一同前往华山解救母亲。
怎么这会却还在长安城?
即便是这小子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也该以救母为要,而不是在这里闲逛吧!
“爹爹!您认不出我了吗?我是秋哥啊!”‘沉香’冲着刘彦昌道。
“秋哥?”刘彦昌顿时惊了,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觉得有些颤栗,见到小儿子的惊喜几乎没有,反而是觉得有那么一丝恐惧。
“你···你怎么···?”刘彦昌是想问,为什么秋哥竟然会和沉香长的一模一样。
长的酷似沉香,却疑似秋哥之人,冲着刘彦昌说道:“那日孩儿被问斩之后,只觉得三魂七魄都随风而飘,飘了也不知多久,忽然感觉一处异常亲切,便顺着过去。然后便突然进入了一具身体,再清醒过来,才发现这身体竟然和沉香哥哥有几分相似。”
毕竟秋哥和沉香分别时,各自还年幼。
小时候与长大些了之后,毕竟还是有些差别的。
“而且这具身体格外与众不同,似乎力大无穷,比起当初的沉香哥哥力气还要大了上百倍不止。”秋哥接着说道。
秋哥稀里糊涂的,刘彦昌近来与修行中人接触不少,却明白一切其中的道理。
“只怕秋哥所占据的,正是那逆子的身体。我曾听赵真人说过,那逆子乃是元神成仙,为散仙,不入天庭,却可在人间享长生,亦可入神道,修神躯。”
“秋哥与那逆子也算是有血缘关系,占据他的肉身,却是顺利一些。”
想明白了一些其中的道理,刘彦昌又问道:“秋哥!你为何要来长安?”
秋哥挠了挠头道:“正要禀告父亲,我借沉香哥哥的肉身还魂之后,曾经遇到过一个老神仙,他说沉香哥哥的母亲是华山女神,正被压在华山之下,需要我的帮助。让我先来长安,找沉香哥哥。“
刘彦昌一听,心中一动,忽然一些十分古怪的念头冒了出来。
当初他入京赶考之时,曾经遇难,幸而得三圣母偷偷面见了文宗,他方才能够幸免于难。
故而刘彦昌很清楚,三圣母名为被囚禁在华山,实则并无大碍。
不过秋哥的出现,倒是给了刘彦昌一个很好的想法。
因为他两度另娶她人,只怕再去求三圣母,三圣母未必肯理会他。
但若是带着二人的亲生儿子去,那便不一样了。
儿子相求,又有哪个母亲会不心软?
之前沉香性子倔强,只怕是怎么都求不动的。
如今若是李代桃僵,用秋哥来伪装成沉香,或许能成。
想到此处,刘彦昌原本冷掉的心肠,又再度的火热起来。
拉着秋哥上了一出酒楼,一顿吃喝之后,将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便先安排秋哥在客栈住下,他还要返回吏部去,先请示上官,暂时离开数日。
太尉府中因为之前之事,正闹得沸沸扬扬,李德裕也自然得知。
听闻刘彦昌有意离开一段时间,只以为是因为其面上挂不住,想要出去躲一段时日,便吩咐吏部侍郎准了刘彦昌的请示。
等到批示下来,刘彦昌便悄悄带着秋官,一路奔往华山而去。
而此时华山西岳神国之中,楚河已经提前归来,每日与西岳大哥饮酒,闲暇时撩拨一下杨婵,日子过得也是美滋滋,好像已经忘了正事一般。
其实楚河这是在找一个安稳的地方闭关修行。
戒鲁已经去了法门寺,正在观摩佛指。
自然与戒鲁实为一体的楚河,也能跟着一起远程观摩。
戒鲁还有伏迦大师隐晦提示的方向,而楚河则是完全更加随意的感悟。
虽然他的本体不专修佛法,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佛指之上的韵律,结合水德经注解一同参悟,两相对比却能又有许多不同的收获。
就在这样略为平静的日常中,华山山脚下,某一日忽然驶来了一辆马车。
西岳神国之中一处洞府,楚河收了水德经,伸了个懒腰,接通了许导的传音符。
“华阴县的客栈老板来报,刘彦昌已经到了华山山脚,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沉香。”接通传音符,便听到许导语气迅速说道。
有着楚河几乎无限量的资金供应,许导把客栈、马车铺几乎都开遍了半个大唐,生意有亏有赚,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通过这两种渠道,他们能迅速的掌握到许多消息。
“好的!我知道了!继续派人盯着他们,我这边也会做准备。”楚河沉着道。
该来的总会来。
而且对于那个新多出来的沉香,真实身份楚河很好奇。
究竟是何人伪装,竟然有这样的自信,可以欺瞒过西岳大帝和三圣母。
华山脚下,刘彦昌看着笔挺如剑的华山,便想起了当初上京赶考,路过华山,偶遇风雨,借宿三圣母庙的往事。
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日,不免叹息一声。
当初少年心性,难免为美色所迷,不知天高地厚,与那三圣母有了非份之缘。细想那之后的种种劫难,或许都是由那一时之快起,不由心中抑郁。
“父亲?怎么了?”秋哥扭头问道。
刘彦昌叹息一声摇摇头,然后拉着秋哥,直接去到已经有几分荒凉的三圣母庙。
这座庙原本十分灵验,香火鼎盛。
但自从三圣母遵从天帝之意,被关在黑风洞思过之后,这座庙便不再灵验,庙中的道人们又无田产,没了香火便没了生活来源,便都渐渐散去,最后这庙也就荒废了下来。
三圣母的雕像原本应该栩栩如生,如今被剥去了雕像上的金漆珠玉,就完全是灰扑扑的泥胎木塑,再无任何的美丽可言。
刘彦昌冲着秋哥使了个眼神。
秋哥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三圣母的雕像磕头叫娘。
华光一闪,三圣母于雕像前显形,身后却还跟着一个道人。
看到这个道人的时候,刘彦昌整个人都感觉不那么好了。
“怎么哪里都有他?”
初次见面时的友善,再次见面便是冷漠,再之后是厌恶。
当眼下,看到楚河就站在三圣母的身边,两人联袂而来之时,刘彦昌的心中便涌起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憎恨。
这憎恨甚至一瞬间让他有些失去理智,脱口而出:“你···?王勃朗?你怎么在这?你怎么能在这?”
面对刘彦昌一开口的横加质疑,三圣母杨婵固然不喜,原本看到‘沉香’,感觉到血脉之间相连的欣喜感,也被冲淡了些许。
而楚河此时,却不会很无聊的回答一如‘我怎么不能在这’‘我在这里关你什么事’等等反怼的话。
而是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对刘彦昌说道:“刘兄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是困乏极了。这些许小事,咱们有的是时间再聊,现在且先入得西岳大帝庙,吃点粗茶淡饭,好好歇息一晚再说。”
由始至终,都显得极有风度。
偏偏却是一副主人翁的做派。
关键在于,他这么做也没问题。
因为楚河做的不是三圣母的主,而是招待刘彦昌和‘沉香’去西岳大帝庙。
作为西岳大帝的义弟,他自然有这个资格的。
虽然如此,这些话听在刘彦昌的耳中,却分外刺耳。
感觉上他就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外人,作为来客在被楚河和三圣母招待。
这感觉复杂极了。
有点类似于,骚男想要找前女友复合,到了前女友家里,才发现前女友家里还有另一个男人,并且十分热情,摆明主客立场进行招待。礼貌却不失距离,将层次划分的分明,偏偏很难让人挑刺。
面对另一半的前任,最糟糕的表现就是失礼的质问和毛毛躁躁的闹别扭。
最好的表现就是,将更加完美的自己展现出来,同时时刻宣示主客地位不同。
如此一来,便能逼迫的前任自动显露原型,展现出不好的作态。
有了对比,就有了伤害。
再坚不可摧的感情,面对这种悬殊的对比,也总会出现缺口。
更何况,此时三圣母与刘彦昌之间的缺口,可太多了。
果然面对楚河礼貌性的客气招待,刘彦昌大叫一声道:“用不着你好心!王勃朗···是我刘彦昌瞎了眼看错了你。杨婵!你若是还念昔日旧情,看在沉香的份上,就让此人离开。”
此言一出,杨婵原本见着‘儿子’,欣喜的表情便又单薄了几分,看向刘彦昌原本还带着丝丝情谊的眼神,也变得更为冷漠了一些。
谁的心都不是铁打的,非得认定了一个人,百死无悔,怎么戳都不变心。
那些贞洁烈女与其说是与丈夫的真感情,还不如说是迫于一种社会氛围的妥协。
杨婵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女神,能够为一时之喜欢,便能违背天条,与凡人私定终身。那么自然,也会因为感情的逐渐淡薄,而疏远一个人。
面对刘彦昌失心疯般的发难,楚河依旧宽容的笑着:“看来刘兄对我误会成见很深,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你们叙旧了。”
接着扭头对杨婵道:“记得还是老时间,我等你到了再开始讲经。”
楚河说的是,每日黄昏之时,他、杨婵还有西岳大帝会汇聚在一起,由楚河将当日感悟佛指和水德经注解的心得说出来,然后三者相互交流,互相印证。
这本没什么,但是落到刘彦昌的耳中,却是楚河与杨婵已经有染的铁证,原本就漆黑的面色,顿时又有了泛绿的迹象。
刘彦昌在古代,那也是风流才子。
年轻时候也没少留下风流孽债。
三圣母或许只能算是他功勋章上最为耀眼的一枚勋章。
但是他的手段,还停留在卖弄一些诗文,然后凭借着那张小白脸骗吃骗喝的阶段。
和楚河的段位对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楚河就这么先走了。
丝毫不担心三圣母和刘彦昌旧情复燃。
毕竟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自发光的电灯泡,那个假沉香。
虽然假沉香是刘彦昌想要与三圣母重新修好的筹码,但是在楚河看来,这个筹码简直就是烂到了极点。
莫说是假的沉香,即便是真的,刘彦昌若有心修好,就绝不能带来。
有些东西,他还是不懂。
要偷心,先入情。
要真正懂得对方想什么,要什么。
而不是单纯的以为道德、责任的捆绑,就能达到目标。
确实,很多时候,大多数女性天性上的软弱,是容易屈服在这两点之上,从而给人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错觉。但是杨婵绝不是那大多数中的一者。
杨婵和刘彦昌聊了什么,楚河真的不知道。
等到傍晚时分再见到杨婵的时候,杨婵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妆容,似乎也经过微微的调整。
一如往常,三人对坐,然后先由楚河提出感悟和疑惑,三人相对交流。
西岳大帝的话最少,但是往往一语便能说中核心,直指本质。
楚河的话最多,虽然疏漏之处不少,但是天马行空,往往能够起到启发作用。
而杨婵家学渊源,出身不凡,原本是起到一个总结归纳,引经据典,加以旁证,得出结论的作用。
但是今天她明显有些心神不宁,已经第五次出错。
楚河依旧严肃的讨论着修行上的问题,好像没有察觉到一般。
反而是西岳大帝忍不住道:“杨婵!今日你若是累了,便先去休息吧!论道之事,吾与义弟二人便可。”
杨婵闻言,面色一暗,转身对西岳大帝欠了欠身道:“帝君还请见谅,只是杨婵今日得见多年未见的亲子,心神有些不宁,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杨婵说不出来···又或者说不下去。
看着‘沉香’她虽然极力想要表现的惊喜,但是不知为何,那种惊喜感她始终无法从内心深处涌动出来,而是浮于表面。
即使是白日之时,曾与‘沉香’娘啊!儿啊!的相互抱头痛哭,心神深处,她似乎总不是那么投入。
“莫非那并非沉香?”西岳大帝质疑道。
这也是楚河早想要说的,只不过以他的立场,却绝不能说。
否则无论真假,都会掉好感。
杨婵微微一愣,皱了皱眉。
西岳大帝算是她的直属领导,对于领导,总归是要多一些容忍。
所以杨婵即便是心中有些不快,依旧解释道:“血脉感应不会出错!他确实该是沉香。”
楚河当然知道,跟着刘彦昌来的这个沉香是假的。
但是他不能说。
这涉及到一个很致命的问题。
怎么证明她儿子不是她儿子···。
归根结底,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很难有人将另一个人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彻彻底底的相信。
何况还有关心则乱这一说。
楚河很肯定,这个假沉香的到来,其中重要的目的之一,就是利用其身份,离间他还有三圣母、西岳大帝之间的关系。当然这种利用效果是天然的,是其身份决定的某种接近必然的导向,而完全不必过多的插手和安排。
当一件事情,涉及到母亲和孩子时,多么谨慎都不为过。
假的沉香有刘彦昌这个父亲作证,有肉身中的血脉牵引为凭。
而真的沉香,却只有一道修成了散仙的元神。
严格来说,在血脉上的羁绊,已经被斩断了,除非有大能从根源因果处进行推算。
西岳大帝身为古神,位比金仙。
但毕竟不是金仙。
三界之上仙佛为贵,神明次之。
刚正面,古神不惧金仙,但是比起背后的各种手段、神通、法术,推算因果,搬运时空,掐算天数等等,神祇则远远不是仙佛敌手。
这是由他们不同的性质决定的。
仙佛之力归于自己,一人即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而神祇却受神权、神职所限制,神通手段皆在于此,同时也被牢牢的锁死在了这其中。
对于神祇来说,力所能及之处无所不能,力所不能及之处一无所能。
楚河会有这样的感悟,那是因为他现在也是一方小土地。
虽然管辖范围只有方圆不到十里,但是确是天庭正封的九品地祇,有天庭赐下的土地印为证。
一旦楚河同时取出李炎敕封他为国师的圣旨和土地印,便能算得上是天人共敕,借用祝融元神碎片化作的小世界,成为一个正统的巫,形如一个小火神。
言归正传,杨婵否定了西岳大帝的揣测,不快而去。
西岳大帝扭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楚河:“义弟方才为何阻止吾继续说下去?那沉香虽然肉身强劲,但是生的灵魂孱弱,根本不似人神之子。”
楚河道:“此时她正在兴头上,思念已久的儿子阔别重逢,我们说什么,都只会起到反效果。”
“与其让我们去拆穿,不如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自己暴露?怎会如此简单?”西岳大帝皱眉道。
楚河笑道:“大哥莫要着急,当然不会这样任由事态发展,而我等则毫无作为。我等不妨如此···。”
等到听完了楚河的全篇计划,即使西岳大帝活了不知多少年,依旧感叹人心之诡诈。
“看来即便是没有这一遭,吾也当往人间一行,体悟人间百态。否则的话,终归会被时间抛弃。天道是道、人道亦是道,只修天道,不通人道,便是无道。有术而无道,莫能盈久!”西岳大帝感触颇多道。
此时三圣母庙内,刚刚打扫干净的一间别院中,刘彦昌父子正居住在此。
除了最初的不快以外,之后的发展模式,刘彦昌都表示很满意。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
只要杨婵与秋哥日渐亲近,那么再由秋哥从中说合,那么他与三圣母复合的几率就极大。
等到那时,有些隐晦的要求再提出来,也不至于令其反感。
而且,就像多年前,三圣母见文宗后,他便娶到了王相之女,平步青云成为洛州令一样。或许他还能故技重施,先想办法解决了那太尉府的丑妻,然后再让三圣母去见李炎,一番显圣,表明关系,或许能够凭借于此,再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想到此处,刘彦昌内心火热,感觉空旷已久之处,也传来一阵阵无力的瘙痒,似乎有些情况,偏偏却毫无作为。
刘彦昌在想着自己的心思,殊不知看似受他摆布的秋哥,也有自己的想法。
“或许我可以假装沉香,认下这个娘之后,再言亲生母亲之好,让她帮我将母亲救出来,同我一般复活。如此一来,我们一家人倒也继续齐全了。”至于沉香如何,秋哥却是已然忘了。
对于沉香,他是心怀怨气的,此时夺了沉香的肉身,并且代替他认了个神仙母亲,秋哥心头是暗喜不已的,隐隐有无限快感。
就在这种父子二人各有心思之际。
忽然变听见墙垣的另一边,传来两个道人谈话的声音。
只听其中一个较为粗犷的声音道:“听说西岳帝君种在山后的那颗九死一生花就在昨日开花结果了,那枚果子异香扑鼻,吃了之后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另一个道人声音颇为尖细,却非要高着嗓子,宛如尖叫道:“那可不是!不过听说西岳帝君却不喜,说此物有碍轮回,干扰天数,是不祥之物,正要寻一时辰,将它给毁了,那可真是可惜了。”
“你说,我们要是将它偷偷的···。”粗着嗓门的道人说道。
“你疯了!难道不怕帝君降下神罚么?”尖细嗓子道。
那粗嗓门道人道;“这有何难,神祇不可干预世俗过深。我等只需入得朝堂,做大唐的供奉,便可受大唐气运庇护,即便是帝君之能,只怕也不能将我等如何···。”
“放肆!你太放肆了!”尖细嗓子还是不从,只是不断的劝阻着。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刘彦昌面露冷笑,心中暗想:“好你个王勃朗,果然是阴毒狡猾,只是我刘某也并非白在官场厮混,若是这等奸计都瞧不破,那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秋哥却道:“父亲!父亲!那两个道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可否去求三圣母娘娘,让她出面找西岳帝君讨来这神药,去救母亲?”
刘彦昌正在得意,自己看破了王勃朗的诡计,却听到秋哥这等‘天真’之语,不由冷着脸呵斥道:“糊涂小子!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吗?什么九死一生花,什么神药有碍天和,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你且好好讨好你娘亲,等到事成了,你亲生母亲之事,为父自然会想办法处理。”
秋哥闻言,心头不忿,脸上的表情也不太舒畅,却总归不敢违逆父亲,诺诺的应下了,心头却心事重重。
等到夜深,忽然听见的天空一闪巨响。
父子二人跑出屋来,抬头一看。
便瞧见一道金光从远处直落在了华山后山,同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
“珞珈洞金毛犼求见西岳帝君赐下神药,还请帝君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