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灰塔的黎明 > 全文阅读
灰塔的黎明txt下载

    咒鸦的加入让那些祭祀的施法难度变得更大。一方面,两个人一起进行打断吟唱的效率自然是比起司一个人高,但是另一方面,被咒鸦打断了祷词的邪神祭祀可不仅仅要承受来自法术本身的伤害,咒鸦所做的事情远比起司简单的驳回和中止要可怕。这个精通诅咒的施法者喜欢在打断别人施法的时候在赠送给对方一两个“小礼物”,这些小礼物或许只是一次咳嗽或者其它什么放在无伤大雅的生理反应,但是这些东西在祭司们衷心的赞颂着他们所信仰的可怕存在时带来的后果却是致命的。

    这倒不是说那些被称为邪神的存在在乎信徒的某些生理反应,只是就如起司曾经说过的,魔法是一项严谨的工作,想要完成一次成功的施法就像是操作一台庞大的机械,错误的操作不仅会让你操作的机械无法完成任务,在大多数时候这带来的后果是相当致命的。就像是那个被自己召唤出的东西拖进了烂泥的倒霉蛋一样,越来越多的祭司们开始受到类似的伤害。

    这种情况导致那些配合默契的邪神祭祀之间固定的配合被打破,或许一个小组中个别成员的离场还可以接受,但是当这些祭祀们发现那些会带来致命后果的玩笑开始像瘟疫一样传染的时候,他们就不得不思考一下继续进行施法的代价了。而邪神信徒的迟疑自然就是起司他们的机会,法师正在抓紧着战斗中短暂的间隙试图弄清楚墓园中的法阵原理,虽然那些法阵环环相扣相互嵌套,可是在起司看来,这也意味着它们最终都会连接到一个被法师称为“中枢”的法阵上,只要可以破坏这个中枢,那么或许就可以让墓园中大部分的法阵失去其效力。

    “无谓的尝试。你认为凭借这短短的几分钟,你就可以破坏我准备了许久的东西吗?”来自巫妖的嘲讽像是最终宣告一样说明起司的尝试注定是失败的。虽然法师已经使用了平生所学来顺着最短的途径在墓园中寻找中枢的所在,可是起司很快发现这个墓园中的法阵就像是一个被设计好的迷宫一样,他的魔力触角在其中移动的时候,不是碰到死路,就是被引导回之前的位置。

    “没用的,这家伙不是只会照本宣科的废物,它对魔力的理解并不在你我之下。”咒鸦在施法的间隙对起司说道。他当然也有办法看到起司和巫妖之间的攻防,而这也让他肯定,面前这个巫妖并不仅仅是拥有力量,更加懂得如何去使用它。

    而虽然在这短暂的几个呼吸之间在起司他们已经和墓园中的敌人进行了几个回合的交锋,但是作为他们护卫的爱尔莎他们却完全不知情,在他们眼中起司他们只是在原地不断的念诵着什么,而墓园中的那些邪神祭祀也是如此,事实上,此时的墓园内外,除了祭祀们的念诵声和露易丝他们不断攻击砖墙发出的响动,整个战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安静的。这就是施法者之间的战斗,没有闪烁的火焰或者雷电,因为当对方成功的完成自己的法术的时候,你的敌人已经如同案板上的肉一样毫无反抗能力了。这样的战斗就像是用自己的性命在下一场棋局,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

    “哼,这是你自找的。”意识到自己的尝试并不奏效,而且现在离黎明的时刻越来越接近,起司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来阻止对方了。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法师的眼睛当中开始散发出浓烈的光芒,这光芒并不明亮,可是在漆黑的黑夜中却是如此显眼,那难以形容的色彩让每一个目睹到这一幕的人都本能的感觉到不安和烦躁。不过好在保护起司的几个人都没有回头去看法师的情况,而对法师有着更多了解的咒鸦也不需要用眼睛去确认起司正在做的事。

    “别看起司的眼睛,全力保护他施法!狼人和吸血鬼回来!”咒鸦自然是知道起司认真起来可以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而他也明白现在的法师是十分脆弱的,所以他在大喊这一声之后就开始像起司靠近,并且对不远处的巨狼和吸血鬼喊道。

    起司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自然也被露易丝他们察觉到了,虽然很不爽咒鸦的不礼貌,可是他们也知道法师现在正在准备的这个咒语或许是让他们把这些敌人留在这里的唯一方法。而且在破坏砖墙的过程中他们也意识到这个墓园中充斥着的力量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庞大,就算狼行者有着免疫一切魔法的能力,可是既然对方对铁堡的入侵蓄谋已久,难保他们手中没有用来对付露易丝的手段。

    于是巨狼和异形很快就放弃了攻击那些砖墙,转而回身防守在起司附近,露易丝用她巨大的身躯阻挡在墓园中的敌人和法师的中间,这可以为起司阻挡大部分来自魔力层面的伤害。而山德则依靠着身上的甲壳抵挡着扭曲骑士们射过来的骨刺,这两个人一起合作使得一时之间出现了一道几乎可以阻挡一切的防线,看起来对方短时间内是别想打断起司的施法了。

    “真是愚蠢……”巫妖那毫无感情和生气的声音从墓园的深处传出来。而随着这句听起来像是叹息一样的声音,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墓园四周的草丛和树木后面传来,似乎是有着某种数量庞大的东西正在向这里靠近。

    “这下我们终于知道那些原本埋在墓园里的尸体去哪了。”咒鸦不需要看就知道正在靠近他们的是什么。事实上一开始他还在好奇,作为依然留存在在生者世界的死者,巫妖这种精通死灵术的存在在那些扭曲骑士之外居然没有设下任何和尸体有关的陷阱。不过现在想来这倒不是对方没有准备,而是直到现在起司他们给对方的压力才让对方翻开了这张牌。

    腐朽的身体穿过树丛没有任何的声音,那些干枯的,丑陋的尸体像是木偶一样木然的出现在众人的周围,它们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连同他们的身体和他们曾经的身份一起。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些等待和大地重新合一的生物死尸罢了。而既然这些东西没有发出声响,在树丛中发出细碎声音的存在自然另有其人。而这些东西就是出现在这些行尸脚边或者干脆趴在干瘪的尸体上的——老鼠。大量的老鼠。

    那些蹒跚的行尸并不难对付。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东西有着令人恐惧的外貌,但其实冷静下来的话,这些没有经过处理的腐朽尸体其实并不具有多大的威胁性,至少跟那些活跃在墓地附近的食尸鬼比起来它们根本不值一提。它们的身体太过于脆弱,行动也太过缓慢而僵硬,事实上,这些行尸其实根本算不上威胁。

    要知道,想要制作出合格的僵尸士兵或者类似的骷髅士兵,那么那些作为原材料的尸体必须经由专业的匠人小心的处理,那些尸体经过他们的加工修缮好所有可能会影响其行动和战斗的隐患,最后再将其浸泡在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环境中令其拥有不死者应该具有的特征。比如坚韧的外皮或者不需要肌肉也可以活动的关节。而显然,虽然墓园中的敌人已经占领这里一段时间了,可是他们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基地的建设和对铁堡的渗透,至少他们还没有时间来像正规的制尸者那样来处理这个墓园中的住户。

    “要是那个恋尸癖看到这些尸体他一定会抱怨又有多少具尸体没有得到尊重。这些家伙连喝醉酒的小孩都打不过。”咒鸦环顾着四周的行尸,对起司说道。而显然法师的施法已经渐渐平稳了下来,至少他已经不需要再不断通过念咒来让自己集中起来,这让起司可以感受到一部分的外界信息,并且做出有限的回应。

    “要是那个恋尸癖来了的话,我们只需要两具僵尸就能冲进这个该死的墓园。他的那些人偶比狼人还要无畏。”这有限的回应中显然包括语言,起司保持着施法的动作,同时发出和他正在念诵的东西不同的声音。

    就如他们所说,那个巫妖显然也没打算靠这些无用的行尸来拖住起司他们,它召唤来的东西并不是这些东西,而是那些跟着行尸一同到来的老鼠,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是山德和爱尔莎他们都可以肯定这些老鼠就是当初在吸血鬼的宅邸里险些将他杀死的那群。不知道是不是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在山德看到这群老鼠的时候身体竟然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似乎是在害怕它们。

    “嘶……这些老鼠不太对劲啊。”咒鸦不知道是感受到了什么,他突然说道。而他的话似乎是提醒了其他人,随着几人的惊呼声,他们看到在那些老鼠的身上除了本来的毛发之外,似乎还有一些类似甲虫甲壳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十分熟悉,就像是,山德身上的血铠!

    巨狼发出几声低吼,然后杰克就开口说道。

    “山德先生,那个,露易丝奶奶问您,额,她问您那些老鼠是不是您的亲戚?”因为化身成巨狼的露易丝显然不可能说话,“猴子”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可以听懂她的吼声的人只能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

    吸血鬼并没有回话,可是从他黑色面甲下露出的那双红色眼睛来看他对这个玩笑可并不觉得好笑。

    “谁能替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一群老鼠身上会有黑血家族的血铠?这个世界已经疯狂到了这个程度了吗?”咒鸦并不知道之前山德被鼠群啃食的事情,他看着那些老鼠身上的甲壳说道。听这位咒术师的口吻,他对这个现象可是相当的难以接受。

    “它们之前曾经差点把山德吃了。”起司的声音又一次传来,虽然法师没有亲眼看到那些老鼠的情况,可是从同伴的反应和只言片语中他也不难推测出发生了什么。而能够把老鼠和黑血吸血鬼联系在一起的东西,显然就是那次对山德的袭击。

    “这可真是太棒了,我怎么没听说世界上有哪个品种的老鼠能吃什么长什么的?待会给我留两只,我要好好研究研究。”咒鸦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虽然从研究者的角度上来说,他确实很想研究一下这些老鼠身上的远离,但是前提是他们可以从这些显然饿极了的鼠群的攻击下活下来。

    “强光和火焰,那些老鼠应该害怕这些。”虽然身体无法移动,可是起司还是提醒道。只不过他说的容易,在这个情况下不论是强光还是火焰似乎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信手捏来的东西。

    而随着法师的话,鼠群的第一波攻击开始了。那些趴在行尸身上,以及周围树木的树枝上的老鼠凭借着高度的优势像是一颗颗子弹一样从四面八方朝着一行人射去。蒙娜和爱尔莎都有带盾牌,虽然只是聊胜于无的小型盾牌,但是这也让她们可以靠着盾牌的面积将大部分靠近自己的老鼠击打出去,相对应的,面对这些老鼠大军,咒鸦和杰克就显得相当局促,山德尚且有一身的血铠作为防御,然而狼行者和咒术师则在面对这些啮齿类生物时毫无办法,咒鸦只得再次启动他手上的戒指让强风帮他吹走那些老鼠,可是这样并不能长久。杰克把落到自己身上的老鼠一只只抓下来扔到远处,但是他只有两只手,而且那些老鼠就算被拽起来也会带走狼行者身上的一块肉,很快,杰克身上所溢出的鲜血就把他的毛发染成了红色。

    不过要说众人中最狼狈的却是露易丝,巨狼巨大的身躯注定了她会成为鼠群的重点攻击对象,而化身巨狼之后,露易丝连像杰克那样使用双手来排除自己身上的老鼠都做不到,这些噬血的捏齿动物像是发了疯一样朝着巨狼的毛皮下面钻去,看架势它们颇有想要钻到露易丝身体里的意思。巨狼难以忍受身体上被啃食的痛苦,只能靠在地上翻滚来讲自己身上的老鼠摔下去,可是这些老鼠身上的血铠有效的为它们吸收了伤害,那些被甩开的老鼠只需要晃晃脑袋便又一次扑向了露易丝。

    “鸭子帮我!”一声巨大的喊叫,目睹了同伴逐渐被鼠群淹没的起司无法再安心的施法,他将自己施法的对象从墓园转移到了那些老鼠的身上,可是仅仅靠起司一个人无法显然无法精确地将法术释放到那些数量众多而又体积的目标身上。法师的法术威力巨大,他可不想把自己的同伴和这些老鼠一起蒸发。所以他需要精通诅咒的咒鸦帮助他定位目标,诅咒这种需要精确目标的法术注定咒鸦辨别目标的能力远超其他施法者。

    “别用那个称呼叫我!”咒鸦用手拨开了一只老鼠,他当然知道起司叫他的意思,作为同门,他们之间虽然主体是竞争关系,可是适当的合作还是可以完成的。师出同门的关系让二人的配合远比其他人想的容易且默契。

    转身冲到起司身边,咒鸦握住起司持着木杖的右手,以此将二人串联在一起,在短暂的适应之后,他开始精确的定位那些老鼠的位置,诅咒的定位方法显然比正常的视觉要方便的多,咒鸦只需要确定施法的范围和作用对象的体型大小就可以保证法术的命中,而耗费他大量精力的是如何将起司准备的威力强大的法术控制起来不让它波及到四周。

    “好了!”几秒钟之后,咒鸦的喊声示意法师他已经完成了定位。

    “那就……去吧!”起司喊着将自己准备了长时间的法术释放了出去。

    由起司发动,咒鸦作为外置引导释放的法术随着法师的声音而被释放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起司的法术却并不像以往的那么“明显”,没有从地下生长出来的藤蔓,没有耀眼的白光,甚至连可以被普通人察觉到的气息都没有,魔法的释放就像是起司和咒鸦两个人演出的诡异戏剧,当法术释放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证明法术已经被完成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怀疑起司他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的时候,他们却都意识到,恐怕法师的施法是真的完成了。几乎在一瞬间,所有在场的人可以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关于那些老鼠的信息,都消失了。蒙娜和爱尔莎茫然的移开自己的盾牌,她们发现不仅树木上不再有老鼠飞扑下来,就连地面上的老鼠也消失的无隐无踪。杰克和山德也没比前面两人的反应好到哪去,狼行者和吸血鬼还在下意识的用手将自己身上的东西打下来,却突然意识到那些趴在自己身上撕咬自己身体的小动物已经全部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个老鼠牙齿状的伤口提醒着他们刚才并不是在做梦。巨狼停止了打滚,她可以确认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其它的东西了。

    “说实在的,每一次见到你的法术我都感到由衷的恐惧。你所掌握的东西远比世界上任何的诅咒都要可怕。”咒鸦脸色苍白的说道,他在帮助起司完成法术引导之后就不得不双手扶住膝盖并且开始大喘气,纵然他手上的戒指可以带给他远超身体本身的体力,但是显然这还是不足以支付他刚才所消耗的能量。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使用这方面的法术的,你知道的,使用这种力量所带来的代价可不是减少几年寿命就能解决的。”起司说道,可虽然他这么说,法师的气色看起来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刚才的法术并没有让他消耗多少体力。

    “你……做了什么?”巫妖的声音从墓园里传来,问出了在场除了咒鸦之外所有人都想要问起司的问题。虽然魔法的存在就意味着打破常识和不可思议,然而起司刚才所做的东西显然比任何人心目中的魔法都要可怕。虽然巫妖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但是那略带颤抖的声音却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巫妖对于起司的恐惧,之前的从容在起司的法术下荡然无存。

    “只是把那些棘手的小家伙弄走而已。放心,你很快就会知道它们经历了什么。”起司回答道,同时看他的架势,法师是准备将刚才的法术再来一次,而这次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墓园里的巫妖。

    “不可能,这种法术你怎么可能可以连发!”巫妖的声音比起疑问更像是感叹。而它之所以这么恐惧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就如之前提到的,施法者之间的战斗很大程度上在于法术间的相互解析,能否在对方还没有完成施法的时候将其中断,能否在法术生效之前将其抵消或者完成防御,这才是施法者之间较量的焦点,任何的法术,在经过训练的施法者眼中都是有迹可循的,区别只是法术的复杂程度不同罢了。

    但是,墓园中的巫妖却完全无法理解起司释放的法术到底是什么,虽然看到了对方施法的全过程,但是仍然无法对这个法术完成哪怕一丝一毫的解析,这无疑是巫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可是有一点巫妖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它完全不理解的法术如果对着自己来释放的话,那么巫妖自己掌握的任何防御手段都是无用的!换句话来说,一旦起司出手,巫妖的下场不会和那些老鼠有什么区别。

    “没什么不可能的,虽然我自己都觉得这很不公平,可是我敢保证他确实可以再来第二次。而这次,你绝对躲不开。”咒鸦的脸色虽然还没有恢复,可是总算是不再剧烈喘气了,他勉强站起来对那个巫妖说道。和起司打过多次交道的咒鸦深知自己这位同门的可怕,如果把施法者之间的战斗比作打牌的话,那么精通诅咒的他就是满手组合牌,打的就是出奇制胜和防不胜防,而与自己不同,起司的手中能作为战力使用的牌并没有几张,可是这几张牌却张张都是王牌,一旦法师打算不顾一切的战斗,那么他手里的这几张牌在伤害他自己的同时一定可以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起司的法术给了对方难以想象的压力,这种宛如死亡倒计时一样的恐怖感扼住了巫妖早已经不存在的咽喉,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慌是它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的东西了,它曾以为自己变成了不死者就可以不在害怕生命的消逝,但是起司现在的行动告诉它,哪怕已经不再是生者,它的存在依旧脆弱无比。处于恐慌中的巫妖已经失去了冷静,它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起司完成施法,所以随着它挥动的双手,墓园中原本负责保护邪神祭祀们的扭曲骑士就举起它们的武器朝着起司他们猛冲过去。

    似乎还嫌这样不足以阻止法师,随着没有声音的咆哮,原本藏在巫妖影子里的恶魔也响应其雇主的命令冲了出来。这些深渊中的存在有着肥胖的身躯和与之相比过于纤弱的四肢,它们的脑袋就像是蝙蝠和蛤蟆的混合物,畸形的手脚无法带着它们臃肿的躯体移动,所以它们的背上还有着黑色的翅膀来提供动力。

    “疫魔。”起司眯起了眼睛,看来昨晚杀死那两个倒霉士兵的凶手也找到了。这些看起来就像是气球一样的深渊恶魔就是臭名昭著的疫魔,哪怕是在三位数的恶魔种类中它们也是最令人厌恶的存在。这倒不是说它们有多么强大或者狡猾,事实上,疫魔的智力和野兽并无区别,而它们的肉搏能力以及施法能力在各项数值在恶魔中也是十分可怜的存在,真正让它们在人们眼中变的棘手的是它们肚子里的东西。

    疫魔肚子里装着的并不是脂肪或者内脏,而是一种被称为疫魔黑泥的特殊物质,这种物质也是它们会灌进自己受害者身体里的那些东西。疫魔黑泥的作用就是疫魔名字的由来,或许是因为黑泥本身就代表了深渊扭曲的本质吧,被黑泥覆盖的东西,不论是生灵还是土地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染病”,活力和生气会飞速的从他们身上消失,并最终被同化成另外一滩黑泥,被黑泥覆盖过的土地哪怕在专业的护林员的细心照料下也需要百年的时间才能恢复生机,而被黑泥覆盖的生命吗……我们只能祈祷他们在死亡前没有遭受太多的痛苦。

    “露易丝,你带着杰克和蒙娜他们拦住那些骑士。鸭子,你跟山德去搞定那些疫魔!”起司一边施法一边指挥到。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该怎么做。还有,我说了别用那个称呼叫我!”咒鸦当然知道法师的任务布置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巨狼强大的战力让她可以成为阻挡扭曲骑士的一道坚盾,而在所有人中,只有身披血铠的山德和使用诅咒之力的自己才有办法以较小的代价战胜疫魔。至于其他的人,他们虽然可能不是完全理解起司的指挥,但是对于法师的信任让他们相信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墓园外的战斗很快就陷入了胶着的状态,扭曲骑士的数量虽然比起司他们之前在铁堡中对付的要多一些,可是显然这里的环境并不适合骑兵的发挥,过于狭小的场地让它们无法展现出优势。而露易丝化身的巨狼也凭借着它强悍的肉体和力量轻易的带领着蒙娜他们对这些骑士进行着阻击。但是这些扭曲骑士的特性让它们变的极为耐打,没有起司和咒鸦帮忙,单凭露易丝他们显然无法将这些难缠的家伙彻底消灭。这也是不死者对于普通人来说棘手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边,正在于疫魔战斗的咒鸦和山德也遇到了他们的问题。这个问题甚至比狼巫那边的还要麻烦。问题并不是出在疫魔身上,虽然那些恶心的恶魔会给大多数人带来噩梦,可是显然咒鸦自有办法解决它们。真正牵扯着两人精力的东西来自那些邪神祭祀,经过多次的波折,这些家伙终于发现想要将自己的“神术”直接释放到起司他们的头上似乎是不现实的。且不说对魔法完全免疫的狼行者们,血族对于魔力的抗性也不是普通生物可比的,至于对另外几个普通人下手,那么咒鸦的反制诅咒会毫不客气的降临下来。既然直接攻击不行,这些祭司们决定招呼一些帮手来帮忙。

    会响应邪教祭司召唤的东西从来都只有两种,一种自然是这些家伙所崇拜的恐怖存在,而另一种,则是那些恐怖存在手下的各种狰狞诡异的“神子”。就如同教会所宣扬的神有着他们的神使一样,这些被称为“神子”的诡异生物就是邪神的神使,只不过不同于教会那些出自于美丽壮绝的神话里的形象,邪神的神子远比一般意义上的神使更加接近它们所侍奉的神明。也就是说,它们和它们所侍奉的存在一样可怖。

    当然,召唤神子的仪式也会受到咒鸦的干扰,所以那些祭司们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所召唤来的神子大多也都是不完整的。可是就算是不完整的神子,这些存在身上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也足以让面对它们的人焦头烂额。因为不属于这个世界也就意味着,大部分的常规攻击手段都无法对邪神神子产生效果。

    “见鬼,这些家伙的身体是什么做的?”山德躲开来自对方的攻击,嘴里不由得说道。他面前的那个神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长满了鞭状触手的巨大肉球,只不过在这个肉球可以被当成正面的地方有着一张横向开合的血盆大口。而吸血鬼之所以会被这个神子逼得开口咒骂,倒不是因为那些触手给他带来了多少的麻烦,事实上,抛开神子那丑陋的外形,吸血鬼的速度完全可以从容的躲开对方的所有攻击。真正让山德跳脚的是不论他用多大的力量来攻击这个怪物,他都感觉自己的攻击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打在对方身上完全没有反应,就连他击打对方的部位都没有攻击到实物的确实感。

    “别用身体去攻击它们,那没有作用!”咒鸦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面对邪神之子这样的东西,哪怕是咒术师也不能轻松的将它们送回它们来的地方,更何况在这些神子旁边,还漂浮着不少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将肚子里的腐坏物质送进猎物肚子里的疫魔。

    “给我个办法对付这些长着胡子的肉球!”山德对同伴咒鸦喊道,虽然还不会真的被神子的触手伤到,可是对方那过于庞大的体型让吸血鬼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少。

    “一般来说,想要把这些家伙送回去只有三种办法。要么等它们被世界自然的排斥出去,要么就给它们献上足够的贡品。”咒鸦一边用法术将两只在空中的疫魔碰撞在一起,迸发出一团黑色的水花。而既然这附近的墓园已经多年未有人使用,他也懒得去管这些黑泥落到地上会造成的破坏,反正这这块土地已经被巫妖的法阵破坏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一些似乎也没有太大问题。

    “那第三种呢?”山德试图靠双手来接住一只触手的攻击,按照吸血鬼的身体素质,他这一下完全可以承受重型攻城锤的一次敲击,然而这股力量在神子面前似乎仍然不够。虽然山德成功的拨开了这只触手,可是吸血鬼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右臂脱臼了。好在血族的身体早就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疼痛,虽然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伤势,但是这却并不妨碍山德接下来的反应。

    “第三种?那就得由我们强行打开通往世界外的门,把这些家伙踢进去。”由于神子的接近,咒鸦不得不向后撤离,他可不像山德这样有着可以凭着肉体就能与神子对抗的能力,被那些狰狞的触手碰到的话,哪怕是身上所有的戒指加在一起恐怕也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能打开那种门吗?”随手将自己的右臂接回原位,虽然还有几分不适感,可是现在山德也顾不上调整骨头之间衔接处的细小误差了。他尝试着用自己不熟悉的吸血鬼天赋去感知神子体内的“血”,对于大部分生物而言,一旦吸血鬼锁定了他们身上的血液并对其进行操作,那么基本上就是宣判了死刑。可惜这样的情况在面对神子时是注定不会发生的,山德根本就没有在神子身上感受到任何可以与血液相近的东西。

    “我当然,不行。而且我保证这个世界上可以这么做的人绝对不多。”随着咒鸦的声音,又一只疫魔被无形的力量从天上压了下来,它的身上仿佛被套上了看不见的枷锁,任凭这只恶魔如何的挣扎也不能移动自己的躯体。然而,这一幕并没有持续多久,神子恰好扫过的触手将这个倒霉的恶魔一把就卷了起来,塞进了它狰狞的巨口中。

    “喂,起司,你那边还有多久?天快亮了!”作为对抗扭曲骑士的那组人,爱尔莎有更多的余力来关注一些其他人忽略的事情,比如在他们的交战的时候,已经有隐隐的白光从地平线上出现了。

    “快了!把那东西引到我前面!”法师双眼中绽放着强烈的光芒,他对咒鸦和山德喊道,显然是打算用法术一次性解决掉神子和墓园里的敌人。

    “你行吗?别击杀了这个触手肉团之后法术威力不够。”咒鸦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还是在有意的使用法术将神子引向起司和墓园的中间。虽然他十分相信起司法术的威力,也相信起司肯定不会计算失误,但是这也就意味着起司这一次攻击的威力已经超越了他一开始预估的范围,这让咒鸦的心里有些不太舒服,看到自己竞争对手的进步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把那些骑士也引过去,我们一次解决问题。”起司没有回答咒鸦的问题,反而转头向露易丝他们说道,看起来如果他不是在说大话的话,或许法师的进步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人的想象。

    “知道了。”不同于咒鸦,对于蒙娜他们来说,起司的话完全不需要质疑,法师已经向他们无数次的证明了,只要他说他可以做到这件事,他就一定可以做到。

    而在墓园外的人们将扭曲骑士和神子引向同一个方向的时候,墓园中的巫妖也意识到了起司的意图。虽然十分不愿意相信起司的法术可以有那么巨大的威力,但是在战斗中最不能期待的事情就是对手的失误,所以巫妖知道它不能冒险。传送的魔法阵已经基本启动完成,剩下的工作主要是调整传送的位置和确保传送范围内人员的安全,虽然这一部分也十分重要,可是巫妖已经决定,如果起司在魔法阵完全启动前完成施法,那么就算付出一些代价,它也会提前启动传送。就算没有安全措施,作为巫妖这种特殊生命的它也不会被传送过程中的错误杀死,至于那些邪教祭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在巫妖的考虑范围之内。

    “我们就位了!”有巨狼的帮助,虽然是后接到通知,可是负责扭曲骑士的小组反而更早的将目标吸引到了指定的位置。而虽然面对的对手要棘手不少,咒鸦也在几秒之后完成了他的任务。

    “我们也好了!”

    “我数到一你们就躲开!”起司的施法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这个时候他随时可以将法术释放出来,可是为了保证同伴有充足的时间撤离,法师还是决定倒数五个数。

    “五,四,三,二……”

    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在起司的手掌中汇聚,不同于第一次被咒鸦分散了的法术,这一次他手中的能量没有一丝一毫的分散,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甚至连周围的空间都因此发生了震动。

    “一!”随着最后的倒数,起司手中的魔力毫无阻碍的朝着墓园的方向脱手而去。

    黎明的光芒驱散了长夜的黑暗,天空中的星辰因为这强光而隐去了身影。铁堡城外的林间墓园附近,山德等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整座墓园就这么消失了……或者说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个外轮廓相似的黑色区域,在这个区域中的土壤都早已死去,就连最坚韧的野草也无法在其中找到存活的办法。那些原本林立在这里的墓碑,木桩或者那道砖墙都在晨光中消失无踪了。更别说那些在墓园中的邪神祭司和巫妖。

    蒙娜和爱尔莎互相看了看,她们都想从同伴脸上确认自己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些恐怖的东西只是一场噩梦,其实这里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然而不论是她们脸上的污迹还是防具上的伤痕都说明她们昨晚的战斗并不是虚幻的记忆,那么既然这些都是真的,那些敌人和墓园又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我们……失败了?”恢复人形的山德说道,看起来对方似乎在起司释放法术的同时完成了传送,虽然按理来说传送这种极为精密的法术是禁不起附近其它能量的震荡的,更何况起司那个时候手里的力量恐怖的吓人,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没有方法可以强行发动传送。看来对方确实掌握着什么超出一般魔法的东西。

    “看来如此,不过至少起司的法术还是把那些棘手的东西一起解决掉了。对吧,起司?”咒鸦看到眼前的情况自然也认为对方用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完成了传送,这样的事情在他的生活阅历中虽然不多,可是也绝对不是没有。有的时候,当你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图书馆中全部的知识,你才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是一座更加巨大和庞杂的图书馆,而你永远不可能将它看完。

    “起司?”咒鸦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作为黎明前最后的施法者,起司应该比其他人更清楚墓园和其中敌人的去向,但是身处队伍最后方的起司却没有对咒鸦的疑问做出解答,咒鸦理所当然的将这沉默当场了连续施法后的脱力或者精力消耗过大,然而当他想要转身去嘲笑几声起司的脆弱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深渊在下,他人呢?”咒鸦的话让所有人把目光都转向了起司之前站的地方,在那里,起司的手杖和单手剑都好好的插在地上,但是那个本来应该站在或者趴在那里的穿着灰袍的人却并不在那里。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地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找一下四周,该死的,这家伙去哪了?”随着蒙娜的话,其他人如梦初醒,他们开始用各自的方法搜索周围关于起司的痕迹。爱尔莎和杰克他们努力的翻找着周围的每一片杂草,而山德和咒鸦也用他们的方法感知着起司的存在。只有露易丝化身的巨狼没有行动。灰色毛发的巨狼缓缓变回人形,变成那个有些佝偻的老人。

    “他不在这里了。他的气味断了。”露易丝说道。作为狼巫,她的感知能力可能并不是一行人中最强的,然而此时她的话却得到了所有人无声的赞同。每一个人都停下翻找的动作,因为他们知道那是徒劳的。就如同狼巫所说,起司已经不在这里了。

    “您知道他被带到那里去了吗?”老板娘像露易丝问道,这位来自龙脊山的姑娘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可是她还没有放弃希望,只要这里有人可以给出一个起司可能会出现的大概线索,她就会赶去那里。然而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抱歉,孩子,可是这一次,我帮不了你。”露易丝摇了摇头,露出难得一见的黯然表情。她很清楚爱尔莎此时的心情,或者说,这里的人都知道老板娘和法师之间有着某种不同于战友的感情,甚至咒鸦还对此跟起司开过玩笑。所以当他们都确定自己无法找到起司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直视爱尔莎的眼睛。

    在一番询问无果之后,老板娘感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法师的时候他是那个从风雪中被众多冰霜卫士拥簇着走近酒馆的神秘人,他们一起穿过了遍布鼠人的萨隆伯爵领,救了一些人,也杀死了一些。可是爱尔莎并不认为起司会在这次旅途中受伤,事实上,以法师的本事,如果不是他要以身试险,很少有东西可以让他受伤。然而突然间,这个人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了,老板娘并不理解魔法的世界,起司从未跟她过多的提起过关于他所研究的东西,而这也让她无从判断法师现在的死活。

    蒙娜扶住老板娘的肩膀,她知道这个同伴需要安慰,但是常年在军中的经历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同乡。而这个时候,从树林外传来的马蹄声意味着沃夫城主终于带着援军赶来,而当他们穿过树林小心的来到这片空地的时候,他们除了看到黑色而毫无生气的土地和心情低落的众人之外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敌人,或者说活着并且还有威胁的敌人。

    山德指着空地附近的疫魔尸体还有一些在行尸的肢体对赶来的城主讲述了他们昨晚都对抗了什么。而敌人的桥头堡被拔掉也就意味着铁堡面临的危机已经暂时解除了。不管那个巫妖想要在铁堡获得什么东西,它都已经带着它所剩无几的力量逃跑了。恢复了与外界联络的铁堡会很快和烈锤公爵取得联系,到时如果那个巫妖还想要故技重施的话,那么它必须掂量掂量整个烈锤公爵领的力量。

    烈锤大公对于这种图谋不轨的家伙可不会有一丝的姑息,在可以预期的近期,烈锤领内一定会展开一场对邪神祭司的清缴活动。而考虑到瘟疫的存在,将散播瘟疫的罪名扔到这些信奉邪神的家伙身上也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减少领民的焦虑。尤其是那些邪神祭司被绑上火刑架的时候。

    而既然这里已经没有敌人了,沃夫城主也就招呼着剩下的人跟他一起返回铁堡,至于这片充满着死亡气息的空地,他会派遣兵力在这里驻守以防止对方留下了什么后手。之后等事情稍微平复下来之后,他也可以请精于此道的人修复这片土地的伤痛,只不过这个过程会十分缓慢就是了。

    “嘿,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既然起司失踪了,你们准备怎么办?回龙脊山吗?”咒鸦走到蒙娜身边问道,现在老板娘显然无法做出判断,而杰克又变成了狼行者,所以起司的护卫中尚且有能力做出规划的看起来也就只剩下女战士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起司消失的太突然了,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发生这种事,是我们的失责。”很显然,保护对象的突然失踪让担任守卫的蒙娜也陷入了无措当中。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计划,或者说这支小队的行动计划全在法师的脑袋里,没有了起司的指引,蒙娜甚至怀疑他们能不能顺利返回龙脊山。

    “好吧,那么听着。我知道你们现在很迷茫,你们奉命保护起司,可是他却这么消失了。不过首先,我保证我的这个同门不会这么容易死掉,他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弄到了那里。而我想既然你们之前追查到的线索指向了王都,那么不如我带着你们先前往王都,如果能在那里找到巫妖的同伙的话,也许就有办法找到起司的下落。”咒鸦很少对一个普通人说这么多的话,他不是很喜欢向其他人解释自己的想法,而且大部分时候,他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同。但是现在,在起司这个在他看来很有竞争力的对手都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的情况下,他认为自己如果要继续完成起司的任务的话,可能需要更多的帮手,“你们不必现在给我答复,我也需要向我的老师报告这个问题。三天,三天之后我会到山德那里找你们。”

    说完,咒鸦就选了一个没有人注意的方向消失在了树林中,他并不需要和城主接触,那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战火过后的小村庄,到处都是死亡和毁灭的味道。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没有一处不着火的草垛,所有的居民都已经随着战争一同消逝在了喊杀声里,一旦战争的规模上升到国家乃至种族,战争就不会有任何的仁慈可言。就像是人不会在意杀死侵扰自己房间的蚂蚁一样,不会有人对在战争中屠杀一个异族的聚集地有什么愧疚感。地上趴伏着的已经不是人类,而只是一些没有灵魂的肉块,数不清的乌鸦落在村庄的每一座屋顶,每一条栅栏上,它们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多到它们小小的脑子无法计算的食物。

    血和水浑浊的搅拌在一起,每一个水洼中的颜色都让人怀疑。有着精良做工的牛皮鞋踩过满是泥泞的土路,它的主人似乎并不在乎这双造价不菲的皮鞋因此而变的肮脏。行走在荒村中的陌生人惊动了品尝食物的乌鸦们,当这个披着灰袍的身影走过的时候,那些贪婪的啃食着腐肉的飞禽都会如同一阵阵黑云一样从地上升起。

    那个孤独的身影似乎在村庄里搜索着什么,不过说是搜索,他似乎也没有翻找的打算,这个人只是在村庄中缓步走着,兜帽下的视线随意的打量着四周,对于这村庄中可怕的景象没有半分的不适。可是不管这个人在找什么,他恐怕都很难在这个已经被摧毁的毫无修复可能的小村里得到满意的答案。而他看起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就在这个灰袍人打算离开这片废墟,走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的时候,一阵轻微的响动吸引了他。灰袍人可以肯定这响动不是乌鸦弄出来的,可是在这个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除了乌鸦之外又还会有什么呢?不管发成声音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总还是给了灰袍人一些希望,他缓步走向响动传来的地方,那是一口看起来已经被杂物掩埋的水井。

    轻松的用戴着手套的双手将那些看起来很沉重的杂物从水井上移开,这个灰袍人的力量显然比一般的成年人要大的多。而在清除这些杂物的过程中原本附着在杂物上的灰尘和碎屑不可避免的落入了下方的井中,一阵明显经过压抑可是失败了的咳嗽声让那个灰袍人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这口井里藏着一个孩子。

    突然照射进井中的阳光让原本躲藏在井里的孩子十分不适,他用自己没有抓着井绳的那只手挡在眼睛前面。这个孩子有着一头黑色的头发,同时也有着不同于大陆大部分地区的偏黄色的皮肤。这些都让灰袍人确定,眼前这个躲在水桶中逃过一劫的小孩应该就是这个村庄最后的遗孤。

    抱着最后确认的态度,灰袍人用带着一些口音的本地语言对井里的小男孩说道。

    “孩子,看着我。”他的声音中似乎有着魔力,那个井中的孩子几乎是本能的照着灰袍人的话将挡在眼前的手放了下来,而当他那双黑色的眼睛看向灰袍人的时候,灰袍人兜帽下的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下。很好,看来听力和视力都没有问题。

    “听着小子,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如果你可以完全复述我说的话,我就把你从井里弄上来,给你吃的和喝的,明白了吗?”灰袍人用冷漠的声音说着,而当他注意到那个男孩的瞳孔在提到吃喝时微微收缩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懂了自己的话。

    接下来,那个灰袍人的口中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古怪声音,这声音显然不是刚才他使用的语言,而且事实上,世界上大部分语言里都不会将这些音调和音高如此排列,这些怪异的组合方式让原本单独发声并不困难的发音在连续使用的时候变的极为的拗口。

    男孩努力的听着井上的那个人说的每一个音节,他已经不知道在这口井下躲了多久,现在的他太过于饥饿和疲惫,甚至就连顺着井绳爬上去都做不到。所以灰袍人的承诺无疑是他继续活下去的唯一出路。灰袍人古怪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也就只有五秒左右的样子,可是光是将着五秒的发音记下来就已经耗费了这个孩子大部分的精力。

    几分钟之后,就在灰袍人的耐心快要被消磨干净以至于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个哑巴的时候,井下的男孩开口了。没有多余的祈求,也没有不会有回答的提问,他一开口就开始复述灰袍人刚才所说的话。或许是因为干渴的问题吧,没人知道这个孩子在这里吊了多久了,他的声音显得极为的沙哑,甚至在有些音节上他还会破音或者失声。但是灰袍人脸上的表情很快就从不耐变成了惊讶,接着又变成了狂喜。

    因为这个孩子讲他刚才所说的那一段话分毫不差的复述了下来!无尽的奥秘在上,没有经过训练的魔法学徒能够一次将他刚才所说的咒语复述出三分之一就已经算是天赋卓越了,而这个孩子居然在第一次接触这种特殊的发音方法的情况下完美的将其复述了出来。顿时这个灰袍人就觉得自己孤身穿过大半个世界,遵循着预言来到这里是值得的了。

    在这种狂喜下,灰袍人三两下就将孩子坐着的木桶从井中提了上来,而在将这个男孩从木桶中取出来的时候,他更是小心谨慎到了极点,生怕伤害了这个孩子的身体。灰袍人没有去问孩子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因为在这个孩子被灰袍人找到的那一刻,这些东西就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他不需要以前的名字,也不需要那些血脉上的同胞,从今天起,他会成为他第一个学徒。

    “听着,小子”在将装着清澈泉水的水袋和白面包递给这个男孩之后,灰袍人对他说,“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

    “啊!”随着一声惊叫,起司猛地从梦中苏醒了过来。他的头极为疼痛,好像里面有一群喝醉酒的矮人矿工在里面狂欢过一样。这让起司不得不闭上眼睛,用双手不停地挤压自己的太阳穴,以此驱散疼痛感。

    “哈哈哈,可怜的小家伙,是不是觉得你的头疼的就像是有一群喝醉酒的矮人矿工在里面狂欢过一样?”一个欢乐而老迈的声音从法师的不远处传来。

    起司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很快反应过来,他本能的想要找东西躲藏,可随即又意识到那并没有意义。不论这个声音来自谁,他都没有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伤害自己。所以法师还是保持着他原先的动作,而至于他那短暂的一瞬犹豫,除了他自己之外并不会有人意识到。

    几秒钟之后,起司终于从头疼中摆脱了出来,他睁开眼睛试图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他就看见了离自己只有大概两个拳头高的帆布顶棚。看起来他醒过来的地方应该是一架货运马车的车厢内,不过根据四周只有零散的几个箱子和铺在他身下的大量稻草来看,这架马车现在似乎并不是在运送货物。而至于发出声音的那个人,他的面孔因为背光的关系让法师看不太清楚,只能从身形大概判断出来应该是一个消瘦的老人。

    起司没有说话,因为他还没有办法确认眼前的这个老人到底是敌是友,而现在他所身处的环境也让他感到担忧。和一无所知的山德他们不同,起司作为亲身参与的一员,他很清楚在自己晕厥前的那个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在黎明前的那个时间点上,起司已经完成了施法,而且按照法师自己的经验,自己的施法无疑是成功的。他的法术在一瞬间几乎就破坏了那些扭曲骑士的身体,同时也将墓园中的魔法阵破坏了一部分,可是意外发生了。而导致这个意外的东西,就是那只神子。

    神子这种东西,就和它的生产者一样完全超越了这个世界可以解释的范围,几乎所有已知的解读方式都不能诠释这种存在的特性。而少数可以窥探世界之外的人也大多因为看到了远超理解程度的事物而陷入了疯狂,至于那些没有疯的人,他们也无法向其他人传达世界之外的情景,毕竟那已经超越了世界可以呈现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理所当然的事情在碰到神子的时候都多少会和人们预想的结果产生偏差,而虽然起司相信,自己所掌握的东西可以将神子泯灭并送出这个世界,现实也证实了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误,可是他却错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过程所需要的时间。

    在起司的魔力将神子驱除出世界之前,那个神子还是及时的反应过来。而显然这只通过祭司们付出了不知道多么巨大的代价才被送进这个世界的家伙并不想轻易的离开这个丰饶的世界,起司的做法无疑激怒了它。法师可以很清晰的想起那个瞬间发生的事情,巨大的鞭状触手缠在自己的腰上,那巨大的力量让起司有一种自己要被勒成两半的错觉。不过好在这只是错觉而已,神子确实无法抵抗法师的魔法,它在消失前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有泄愤似的将起司高高的卷起来,朝着地上扔了过去,而它投掷起司的方向,正是墓园的所在。

    巫妖其实一直在等起司的施法完成,它就像是在玩一个比拼反应速度的游戏,在起司的法术释放完成前它争取的每一秒,都可以为接下来的传送的安全带来更多保障。虽然巫妖这种特殊的存在不容易死亡,但是这也不代表它希望自己会被传送到类似深渊这样恐怖的地方。而这样做的结果是,它确实在起司的法术对传送魔法产生影响前启动了传送,可是这个时候起司也恰巧被神子扔到了墓园传送的范围之内。

    传送法术因为起司的突然进入而产生了偏差,这原本微不足道的差值又导致了传送的时间同样微不可查的延后,可就是这延后的时间中,起司之前释放的能量对传送魔法产生了不可修补的破坏。至于这破坏带来了怎样的影响,那就不是现在的起司可以预见到的了。起司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那个传送法阵最后还是成功的被启动了。

    “别这么闷闷不乐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居然能毫发无伤,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了。”老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似乎是看到了起司脸上沉思的表情,误以为他在回忆晕厥前的事情,而法师的沉默则被他当成了一些奇怪的情况,“话说你小子不会是摔傻了吧?这可麻烦了,你们这些穿灰袍的都是那个家伙的宝贝,这要是摔傻了一个还正好被我捡到,那个家伙岂不是要找我算账?喂,你倒是说话啊,老头子我可不背这个黑锅啊!”

    老人说着就扑了上来,似乎是要检查起司的身体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被摔傻了。起司赶紧抬手挡住了老人的飞扑,而对方话中提到的东西也不允许他再保持沉默。

    “你……不,您认识我的老师?”起司问道。

    听到起司还能说话,而且条例还很清楚,那个老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坐了回去,说道。

    “呼,吓死老头子我了,这不是还没傻吗。所以啊,就说那个家伙的徒弟都跟他一样是怪胎。”

    到这个时候起司才勉强看清了老人的面貌,只见这个老人脸上有着浓密的白色胡须,这些胡子将他的半张脸都掩埋在一片银白色的杂草中,胡子的下摆一直伸到腰间,这样的长胡子在人类当中十分的少见,尤其是老人的胡子还不像是矮人那样随意的束成辫子,而是自然的散开,可是这样长的胡子却丝毫不见凌乱,看来这个人一定每天花很大的精力在自己的胡子上。

    而穿过这胡须,能看到的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那不是一双属于施法者的眼睛,可却同样饱含着睿智和沧桑。除此之外,老人身上的衣服并不华丽,甚至只能称得上是合身的,一身简单的暗蓝色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只能说不会被人当成是乞丐。

    “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您认识我的袍子,而且听起来您还认识我的老师?”起司继续追问道。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救了自己的人居然会是自己老师的旧相识。可是任凭他仔细的回忆那些和自己老师有交集并且不会直接干掉自己的人的名单,却找不到一个人有可能符合眼前老人的形象。

    “吼吼,小子,我可不仅仅只是认识你的老师那么简单。我们可是曾经一起结伴在大陆上游历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的。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确认起司的精神确实没有问题,那个老人终于放松下来,他随手从一旁的木桶上拿起一支木质的烟斗,手指轻轻的在烟斗的外壁上一划,然后赶紧放到烟斗中,一股淡青色的燃烧烟草特有的烟雾就从烟斗里冒了出来。至于他是怎么把这支烟斗放进嘴里的,起司只看见他似乎随便的把烟斗插进了胡子里的某一个地方。

    “至于我的名字,我估计你的老师从来没有提起过,毕竟我这种小人物在他的生命里估计也就是一闪而过罢了。不过你可以叫我,罗兰。”老人靠在木桶上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对起司说道。

    安静,十分的安静。在罗兰做完自我介绍之后,起司也只是简单的,出于礼貌的介绍了自己。他没有说自己是怎么出现在罗兰捡到他的地方的,也同样什么都没有问。这理由很简单,只因为罗兰说了他是老师的朋友。起司也见过几个自家老师的“朋友”,那些家伙无一不是十分威胁而且恐怖的邪门的存在。而面对这些可怕的前辈,无数冒失的同门教给他的启示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现在看来,自己以为这个老人是个普通人真是大错特错,恐怕这位罗兰法师的实力已经超越了起司所能探查的范围,或者就是他精通某种伪装的秘术。

    出于这种防备,起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罗兰身上移开,天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被自己窥探而生气。而当起司的注意力放在周围的环境之后,他发现罗兰的马车棚里很乱,虽然起司一开始以为这只是因为这辆马车是随手租下来的。可是法师很快发现事情并不是那样,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起司可以看到很多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东西,有些东西甚至法师都不知道用途。比如挂在车沿上的那一笼瑟瑟发抖的鸽子。还有一些用廉价动物内脏制成的还没有充气的气囊。仔细看下来,起司发现这个小小的车厢里实际上装的东西简直多到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怎么,你对这些有兴趣?”罗兰注意到了起司的视线,他放下烟斗,随手从旁边的箱子上拿出一条长手帕,然后当着起司的面将这条手帕打开,完全的展示给起司看。这条手帕是由丝绸制成的,虽然如此,染成红色并且没有装饰任何花边的手帕在街边也不会是多么昂贵的商品。正当法师对罗兰的行为感到疑惑的时候,罗兰又把这条手帕对折了一下,并且缓慢的放进自己的左手手心里。

    起司虽然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意义,不过既然被罗兰所救,而且看起来他还是自己老师的旧识,也就不好意思开口询问老人正在做什么。然而很快,法师就被对方所做的东西吓到了。当整条手帕都被罗兰用右手塞到左手当中的时候,老人猛地把左手张开,手心朝着起司,可是预想当中手帕掉落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罗兰的手里竟然空无一物。

    这怎么可能!?虽然起司没有说话,但是他此刻的表情就在大喊着这句话。要知道,虽然起司现在十分的虚弱,可是他对魔力的感知能力并没有退步,像是凭空转移物体这样的法术,他不可能无法察觉。难道说,这个老人掌握着什么无法被自己理解的施法方式?那倒是说得通为什么他可以和自己的老师结伴同行了。

    “吼吼,这就感到惊讶了?那如果我这样呢?”老人似乎对起司脸上的表情十分满意,他笑着(只能通过他眯着的眼睛来判断他在笑,那一大把胡子让人从面部肌肉来判断罗兰的表情变的不可能。)将右手伸到法师的脑袋后面,轻轻一拉,那条红色的手帕就又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法师看着那条红手帕,显得十分的困惑,如果说刚才的法术是因为老人的左手有什么奥秘导致他无法察觉在左手中的施法,可是这一次的施法确实在自己的脖子后面,而自己却依然一无所知!

    这简直太可怕了,这就像是一个人用一把尖刀抵在自己的心口上而自己视而不见一样可怕。这下老人的表演是真的有些吓到起司了,法师的脸色变的有些苍白,似乎将刚才的演出当成了老人在对自己示威。难道他之所以不伤害自己是要讲自己当成人质去要挟自己的老师?想到这里,起司感觉自己背后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服,这绝对不是自己现在可以涉入的纷争。

    “别用那种表情看着我,这只是个把戏而已。”看到起司逐渐泛白的脸色,再加上对那个老朋友的了解,罗兰很轻易的就能猜出来起司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本来他是打算用这个小戏法打破他和起司间的僵局的,可是现在看来或许这起到了反效果。

    “你看!我只是这样,再这样。很简单对不对?”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恶意,罗兰当着起司的面将刚才的手法又重新表演了一遍,而经过这一次表演,起司也明白了刚才为什么没有任何魔力波动的原因,因为罗兰根本就没有在刚才的表演中使用魔法,他是靠单纯的手法来做到这一切的。

    明白了这些手法之后,起司的脸色稍微好些了,可是他对罗兰的敬意却丝毫没有减少。这道理很简单,虽然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原理,可是能做到的人却始终是少数,比如……欺骗。而且罗兰所做的事情可比那些靠语言来欺骗受害者的骗子高明多了,这个老人居然欺骗了自己的视觉!这完全无法解释,明明一切都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而自己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却又都熟视无睹,最可怕的事情是,在这个过程中老人一点点的魔力都没有使用过。

    “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虽然询问一个施法者自己的施法秘诀几乎就跟在问对方的真名一样失礼,可是起司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求知欲,他对罗兰的手法感到了无比的好奇,虽然理性知道自己恐怕不会得到答案,甚至有可能触怒对方,但是他仍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吼吼,你的这个表情和神态简直就是你老师的翻版!当年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他也是这么问我的。”罗兰听到起司的问题之后显得很开心,他总是很开心,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老人悲伤起来,他将手帕放回原处,又拿起了烟斗,在确认里面的烟草还在燃烧之后,放进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

    “注意力,关键在于注意力,小子。虽然我们的眼睛好像可以看见很多东西,可是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一件事物上,而这,会让我们对很多东西视若无睹。”

    “注意力……”这是一个起司感到有些陌生的词汇,而这似乎和魔法没有什么关系。虽然魔力的控制需要法师们集中自己的精神,但是那也是一心一意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的施法者在释放法术的时候都需要人保护。那么,按照老人的说法,是不是只要训练自己的注意力,法师就可以在咏唱咒语的时候控制身体移动呢?想到这里,起司瞬间觉得老人的话好像给自己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嘿小子,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不建议你把戏法的理论用到你们的魔法里去。因为,嗯,你的老师也曾这么尝试过,而且他失败的很彻底。”老人看着思考中的起司,再一次想起了当时和老朋友在一起时的回忆,他低声说道,“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连思考方式都一样。”

    罗兰的话无疑是一盆冷水,虽然起司自问迟早有超过自己老师的一天,可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那一天还有些时间。而既然自己的老师到现在都没有将有关的知识教给他的学生们,那么说明他的老师到现在都没有成功。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是自己老师压箱底的本事,所以才没有轻易外传。不过不管真相是哪种,它都打消了法师深入思考下去的打算。而经过这么一段插曲,起司也觉得眼前的罗兰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或许对于法师来说,任何能提供给他知识的人都是可爱的也说不定。

    “好的,我知道了罗兰先生。那个,我能不能问一下,我们现在在哪里?”起司到现在终于问出了这个其实他刚醒就想问的问题。

    “你问我们在哪里?哈哈,看来你被摔的确实有点厉害。”老人吸着烟斗说道,同时用自己空着的右手挑开了车棚后方的帆布,露出外面的景色,“我们在苍狮王国王都的郊外!”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从那里过来的?”当罗兰带着一顶帽檐大到可以当成雨伞的帽子驾着马车通过城门的时候,一旁的卫兵礼貌的询问道。

    “早上好,先生。我是从南边来的,如您所见,我现在正带着我的学徒一起做寻回演出。也欢迎您在有空的时候来看我们的表演。”略微用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以示尊敬,罗兰用快乐的语气说道。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满怀激情的表演者,正在积极的邀请所有人来看自己的表演。

    “我的荣幸,先生。不过现在如果您允许,我们必须检查您的马车,还有您的学徒,他在那里?”卫兵对罗兰的回应表示满意,这种流浪的艺人虽然不多,可是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个,毕竟虽然南方人看不太上苍狮王国,但是这也说明那些在大城市中早已被人看厌了的东西在这里也许会再度受到欢迎也未可知。

    “当然,我可怜的小学徒在上一个城镇的时候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小姐。不过很可惜,像我们这种人要经营一段那样的感情显然不太可能。所以他现在还在失恋的打击中躲在车厢里神伤,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啊。”罗兰一边说着摇了摇头,并且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然后老人从自己袍子的袖子里随手掏出了一根和他手臂长度相当的手杖帮助自己从马车的驾驶位置上下来,“来来来,我带你去看看他。唉,人老了腿脚就是不方便。”

    而显然比起罗兰口中的故事,那个卫兵显然被老人掏出手杖的举动吓到了。在这个时代里,由于魔法的存在,人们对于不可思议的现象第一反应往往都是施法者。而也正是因为真实存在这些可以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手段,魔术这个概念还没有产生。所以罗兰的行为在这个卫兵的眼中瞬间就和那些传说故事里的施法者靠拢了。对于施法者,几乎所有王国都不敢拒绝他们的进入,因为天知道贸然触怒这些家伙会带来怎样的灾祸,就比如萨隆伯爵领的瘟疫,在苍狮王城中就有传言是因为萨隆伯爵得罪了一位巫师而引来的。基于这种原因,卫兵对于罗兰的态度瞬间就产生了变化,除了更加的恭敬之外,老人还在这个卫兵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和担忧。

    “吼吼,别怕年轻人,这只是我这个老家伙的一些小手艺而已。你知道的,当你的胡子有我这么长的时候,再干那些靠体力吃饭的营生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罗兰对卫兵说道,他的声音十分亲切,就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在对自己的孙辈开玩笑。老人没有去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手段不是魔法,在漫长的时间里,罗兰知道有的时候让人误会自己的身份反而可以带来意想不到的便利。带着卫兵走到车棚的后面,罗兰用手杖挑开了车棚后方的帘幕。

    “我亲爱的学徒,别再怀念你的姑娘了!我告诉过你你和她是不可能的,你看看,就因为你的失落,我这个老头子还要自己带着卫兵先生过来关心你。”

    照进车棚的阳光足够明亮,顺着这光亮,卫兵看见了马车车棚中杂物堆放的样子。同时也看到了在车棚最里面那个半躺在稻草上用一只手遮挡着突然射进来的阳光的年轻人。起司因为虚弱而苍白的脸色和他本身的外貌经由罗兰的铺垫使得在卫兵眼中看到的确实就是一个因为失恋而郁郁寡欢的年轻人。至于他有些特别的肤色,在罗兰的施法者身份的前提下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你看看,卫兵先生,这个小子自从两天前就一直这样,就连赶车这样的体力活都弄得我这个老头子自己来。车棚里的杂物就更加没时间整理了。”罗兰叼着烟斗,朝着卫兵抱怨道。似乎真的是一个对自己的后辈没辙的老人。

    卫兵简单的看了看罗兰车棚里的东西,因为对罗兰身份的顾虑,他甚至都不敢贸然走近车棚里,他可不想以为这种愚蠢的理由被法师变成青蛙或者蜘蛛。在确认了起司确实是一个正常人类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之后,那个卫兵也就示意罗兰没有问题。在他和老人关上帘子之前,他甚至还对起司说道。

    “小子,虽然我知道失恋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是你也得顾忌你家老爷子的身体。”

    说完,卫兵走开去检查下一个带着大量行李入城的人了。只留下一脸疑惑的起司还在思考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失恋了的这个问题。不过不管怎么说,在罗兰再次爬上马车的驾驶席之后,他们还是顺利的进入了王城,并且除了那个卫兵的小小疑虑之外,没有惊动任何人。或许今天之后,那个卫兵就会彻底忘记自己检查过这么一个有些神秘的老人和一个失恋的年轻人。

    而这,正是起司所需要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以鼠人的实力,在了解了对手的情况下,驻扎在伯爵领外围的士兵数量应该是足够的才对。

    甚至在铁堡的时候,起司也有向沃夫城主询问关于瘟疫的事情,而当时他得到的回答是,铁堡除了接收到了极少量的来自靠近萨隆伯爵领方向村庄的逃难者之外,并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确实患上了鼠人瘟疫的人。所以如果城主的回答属实,那么恐怕现在被人们热议的瘟疫,就是在起司被巫妖的法阵扔到王城的这段时间之内发生的事情了。

    从和罗兰之前的交谈来推断,起司已经可以初步断定在自己从铁堡的城外墓园被传送到王城附近的时候,外界已经过去了一整天的时间。这在出现事故的传送当中倒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那些被干扰了的传送很有可能把它的使用者扔到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而自己只是在传送过程中过去了一天,不得不说是十分幸运的事情。再加上起司本来就要来王城,那么这一天的时间反而还比赶路要来的快得多。如果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这次意外事故让起司没有办法从那个巫妖那里获得他想要的情报,同时也和自己的伙伴失散了。

    想到伙伴,起司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十分担心自己消失后爱尔莎他们的处境。虽然山德和沃夫城主不会为难他们,但是他们身边可还有一个咒鸦啊,想起这个自己的同门,法师实在不认为他会不对其他人下手。起司太明白自己这一派的作风了,像老板娘他们那样送上门的苦力咒鸦是不可能会放过的,就算暂时不能收为己用,可是以寻找起司的名义忽悠他们跟自己一起行动绝对不难。而经历了铁堡的一战后,法师实际上已经不希望将爱尔莎他们带着继续深入这个事件了。

    咒鸦的出现意味着就连起司的那位老师都认为现在的情况凭着起司一个人是搞不定的,这意味着在那位灰塔之主都认可未知敌人的强大。在这种情况下,再让老板娘他们参与下去真的无异于让他们去死。本来起司是打算在铁堡就让爱尔莎他们折返的,就算无法返回龙脊山,不论是铁堡还是里昂的王国骑士团,都足以保护他们的安全。但是现在……

    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担忧甩开,起司继续他的漫步。人来人往的苍狮王城可比铁堡还要热闹,与烈锤领时刻要担心游牧民族的入侵不同,苍狮王城可以说自从王国立国后就从未受到外敌的威胁。所以这座城市中的人和铁堡那种边境城市的景象又不相同。各种商贩,行人,如同不会停止的洪流一样在街道上涌动着,道路中间是不是的会传来马车驾驶者对前方行人或者其它马车的吼叫。道路虽然谈不上整洁,可是那些污渍却恰恰是这座城市充满活力的证明。这样热闹的景象让起司身处其中时多少有些迷茫,作为一个深入简出的研究者,他并不适应这种场面。

    而既然法师不了解在这样人口繁杂的城市生活的规则,那么在这座人类组成的丛林中的掠食者自然会发现这个新来的家伙露出的那股诱人的味道。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跟起司撞了一个满怀,看起来是一个跑的太快的孩子不小心撞到了路人。可法师毕竟不是第一次出门的菜鸟,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抓住了那个孩子想要伸到自己腰上的手。这样的扒手可以说是城市里必然存在的一群人。

    “放开我!”那个孩子用略带惊慌的语气说道。显然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起司居然可以这么轻易的抓到自己。

    起司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同时也注意到当他抓住这个孩子的时候,周围的行人开始有意识的避开自己,一些本来藏在人群里有着十分凶悍的外形的成年男性开始向着自己周围聚集,看起来大有把自己包围的趋势。到底是王城,就连这里偷窃的小偷都不简单。从那些人把手伸进衣服的位置来判断,他们肯定都持有着武器,而以周围的人流来说,如果他们冲过来攻击起司,那么法师肯定是不会及时得到任何帮助的。

    “放开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放了我他们就不会伤害你。”被起司抓住的孩子说道。显然一时的失手并不能吓到他,因为他知道就算他失败,周围的同伙也会很快赶来。而正常情况下,一般的人此时也会选择放走这个孩子,至少这样可以保证自己不会被那些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流氓混混缠住。可惜,他遇上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心情不大好的法师。

    “左边那个秃头会因为摔倒扎自己一刀。”起司低下头,在孩子耳边说道,他故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样可以显得更具压迫性一些。

    而随着起司的话,那个孩子看到那个脸上有疤的凶狠同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摔倒在地,而他揣在怀里的小刀也好死不死的刺进了自己的身体。突然倒下并且开始流血的人引起了周围路人的关注,他们惊叫着跑开,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右边的那两个家伙会互相伤害。”法师的低语继续说道。

    另一边的两个小偷同伙看到同伴的突然倒地正陷入迷惑中,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中看起来比较矮的那个突然踩了另一个人一脚。另一个人低声叫了一声开始质问自己的同伴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流氓间本来就不会有多好的交情,这小小的冲突想要发展成斗殴几乎不需要什么其他理由。

    “还想继续看下去吗?”起司的声音此时在那个孩子耳朵中犹如魔鬼的低语,任那个孩子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抓着自己的人是怎么做到他说的这一切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