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魔法 > 灰塔的黎明 > 全文阅读
灰塔的黎明txt下载

    被起司驱散的浓雾范围并不是很广,这个半球的半径也就只有二十步左右。对于已经认真起来的狼行者来说,要穿过这点距离不过就是瞬息而已。杰克畅行无阻的来到了街边的一栋看起来像是民宅的房屋前,或许是白雾的关系吧,这片街道上的建筑看起来都有些泛白,就好像被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白漆。

    狼行者抬手要去触摸面前的门把手,不过在他真的把手放上去之前,杰克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们。洛萨手持着他的战斧一脸紧张的看向这边,如果接下来出现什么变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过来。珂兰蒂站在起司的身边,在法师施法的时候,她必须保护他的安全。可是女巫的表情表示她也正关注着狼行者的情况。

    至于起司,为了撑起这一小片可视的区域,法师必须极为小心的控制自己的魔力。他不敢让任何一点魔力从这个范围里逸散出去,因为起司深知,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马虎大意都有可能成为送命的原因。好在驱散浓雾的魔法本身并不困难,所以起司在操作着魔力的同时,还有精力来对杰克的目光点头示意。

    得到了同伴们的支持,狼人深吸了一口气,在脑子里朝着自己所知道所有北地神邸以及露易丝告诉他的狼行者信奉的祖灵祈祷到。然后他用自己的右手握上了门把。当真实的触感从他的手上传递过来的时候,杰克感到自己的心跳都因此停顿了几秒。

    然而,狼行者真的握住了街边建筑物的门把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爆炸,没有光影,没有失真感,就好像那只是一扇普通的木门上的普通的把手罢了。但是这种正常的情况在这片充满了反常的雾中,却不能让人放松,它只会滋长想象力带来的恐惧。

    “呼……我要打开这扇门了。伙计们。”杰克的身体慢慢的兽化,狼人的体毛开始从他的手臂和腿上生长出来。

    “小心一点,我就在你后面。”黑山伯爵说道,他手中的黄金重斧在这片浓雾中依然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深吸了一口气,杰克打开了面前的木门。

    “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从木门的门轴处传来,在安静的街道上异常的响亮。这声音可不像是苍狮王都一座正常的居民用房会发出来的。以经验来说,只有那些常年不适用而且缺乏保养的门轴才会发出这种声音,这显然不太正常。

    可是这声音仅仅是一个开始,随着木门被打开,从门内开始飘散出白色的尘烟,这些比雾气还要浓稠的灰尘让杰克不可抑制的打起了喷嚏。

    “阿嚏!龙脊山在上,阿嚏!这些是什么见鬼的东西!”灵敏的嗅觉此时反倒成了狼行者的弊病,这些粉尘或许只能让普通人感到不适,可是却让杰克连续打了至少十个左右的喷嚏。

    “现在我们至少可以肯定这附近没有靠声音来寻找目标的家伙。”洛萨耸了耸肩,看了看四周依然安静的景象说道。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引来敌人的话,那么几乎可以肯定声音并不会引起这片雾的异动。

    “那些东西是什么?”起司的声音响起,有趣的是法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用嘴。知道了普通音量的声音不会引来麻烦之后,起司也可以用更简便的方法和同伴交流了。毕竟在施法时开口说话还是十分困难的。

    “呸呸,该死的。这些是人的骨灰。”狼行者一边清理着自己的舌头,一边说道。从他拼命的将这些白色粉尘从嘴里弄出来的景象来看,杰克应该并不是在开玩笑。

    “骨灰?那不应该是黑色的吗?”洛萨皱了皱眉头,作为大领主,他不是没有焚烧过尸体,而那些人体在完全燃尽后留下的残渣他自然也不会陌生。

    “不是那种烧过后的骨灰。这是人骨腐朽后变成的东西。”珂兰蒂说道。她从空中用手指拦下了一些白色粉末,在手中稍微一揉搓就肯定道。说起这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材料,没有人会比女巫们更加熟悉。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扇门后面曾经堆了很多的……人骨?”黑山伯爵说道。其实洛萨本来想说的是尸体,但是考虑到当门打开的时候只有这些骨灰飘出来,它们之前是以怎样的形势被关在门里的还不得而知。

    “哇哦,伙计们,你们最好过来看看。”就在女巫和伯爵还在讨论这些骨灰来历的时候,杰克已经走入了房间内,而随着狼行者倒退着又一次出现在房门外,他的声音也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而从杰克的声音里,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惧比狼行者话语的内容更直观的传达给了他的同伴。

    “你等着,我这就过去!”洛萨一见这个情景,二话不说就抄起战斧朝着杰克的位置跑了过去。

    “等一下!我们过不……”珂兰蒂开口想要提醒黑山伯爵他们这些人难以接近这些街边的建筑物,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洛萨已经轻松的走到了杰克的身边。看来起司在驱散雾气后,原本不能接近街道边界的人也可以走到房屋旁了。

    “你看到了什么?”此时的黑山伯爵可没有精力去思考自己怎么走到杰克身边的。他一只手按住狼行者的肩膀,向后者问道。

    “家具……那里面的家具……”杰克指着木门后的房间,说道。

    “家具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我的天!”洛萨顺着同伴的手指朝门内看过去。他的语调也从低瞬间升高,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黑山伯爵听起来就像在尖叫一样。

    “起司!珂兰蒂!”在洛萨震惊的时候,杰克对仍站在原地的同伴喊道,虽然他没有多说,可是言语中的急促却在催促着这两个施法者到他身边去。

    法师和女巫对视了一眼,面对珂兰蒂询问的眼神,起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可以移动。不过在施法中移动就意味他不能维持现在的状况,在将雾气驱散的范围减小到一半左右的体积后,起司终于有了行走的宽裕。

    而当他们走到两位同伴身边,从他们的角度看向房屋里面之后,法师和女巫也就理解了是什么东西可以吓到一位久经战阵的军事领主和一位狼行者。

    就如杰克所说的,木门后的房间里只有几件家具而已,只不过这些家具的材料……看起来十分的,新鲜。



    作为一名施法者,尤其还是灰塔这种近乎于传说中的法师组织所训练出的施法者,起司的眼界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这意味着法师可以自然免疫掉很多因为无知和缺乏接受能力带来的冲击。但是纵然是这样,当他看到杰克打开的木门后的情景时,仍然忍不住本能的不适感。

    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不多,从门口看去只能看到两张椅子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衣架一样的东西。之所以说是看起来像是,是因为那些由血肉和骨骼混杂而成的可怖支架实在是让人无法将它和衣架联想到一起,就算它们有着几乎相同的形状。

    是的,不仅仅是门口的衣架,门内的桌椅也是由同样的材料制成。而那材料就是新鲜的血肉!这些暴露在外尚在滴血的肌肉组织,粘膜甚至挂在其上的还在跳动着的内脏都在表明构成这些家具的材料还保留着相当的活性。可是这景象却丝毫不能让人感觉到欣慰,反而更加的令人作呕。

    起司不是没见过用人类或者其它智慧生物做成的造物,就像是人类会使用牛皮,羊皮来制造家具一样,在某些种族的生活里,它们也会毫不忌惮的使用人类的皮肤来做成日常用品或者其它什么东西。可是那些物件的原材料早就已经死亡了。即使是深渊里的恶魔,也不会使用一张还“活着”的椅子,那未免太过……扭曲。

    “该死的,该死!该死!该死!”法师的表情在见到这些血肉造物的时候就变的十分苍白,他的嘴里不自觉的大声咒骂道。这些家具是这么的富有“特色”,所以起司当然可以想到是谁制造了这些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存在对这些血肉制品有着特殊的喜爱。

    “这,这些是什么东西……”和法师的激动不同,珂兰蒂在看到这些家具之后本能的想要呕吐,就算她是女巫,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女孩能接受眼前的这些东西。要知道,和这些仍然在蠕动着的家具比起来,女巫们为了做那锅延续生命的汤所使用的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是打开的木门触动了什么机关吧,在起司的小队因为门中的东西而陷入恐慌的时候,一些更糟糕的变化悄然发生了。最先发现这个变化的,是有着灵敏嗅觉的狼行者。

    “伙计们,先别管那些家具了。你们看周围的雾气!”杰克的声音仍然在颤抖,而且声音中的恐惧比之前还要强烈。

    听到狼人的提醒,起司他们开始转头看向被驱散开的白雾……不,白雾这个词已经不是合适的形容词了。

    出现在起司他们眼前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了颜色,变成了鲜血的颜色。而即使不接近,他们也可以从雾中传来的气味辨认出来,那些红色的迷雾绝对不是颜色改变了这么简单,它们,就是漂浮在空中的血雾!

    “这可一点也不有趣。”起司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而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法师以极快的速度在自己同伴的勃颈上分别点了一下。原本以洛萨和杰克的反应能力,他们要躲开起司的突击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四周的环境已经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判断,这两位强大的战士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和女巫一起在被偷袭后应声倒地。

    攻击同伴并不是因为起司在这种可怕的氛围里失去了理智。事实上,这是为了保护三人才做的举动。因为已经猜出自己一行人到底在哪里的起司知道,木门后的恐怖家具,空气中飘散的血雾,这些都只是开始。当更多的超越正常人承受能力极限的景象出现之前,保护队友的最好手段就是让他们失去意识,有些东西,还是从未见过比较好。

    “咕噜噜……”随着血液涌出血管的声音开始从四周响起,起司知道,他所担心的事情正在成真。不仅仅是那些家具,在血雾映射出的红色光线下,那些街边的建筑物也褪去了泛白的表皮,露出下面“鲜活”的本质。

    “我想我这几天肯定要做恶梦了。”法师看着四周逐渐变的充满生气的街道,无奈的说道。红,绿,黄,有着这些颜色的肉体组织才是这条街道真正的样子。当脚下的地面都变成了柔软而且泛着血水的肉体时,起司知道这里真正的主人快要来了。

    “噗哧,噗哧”

    似乎是为了满足法师的猜想,沉重物体踩到肉质地面的声音从血雾中逐渐传来,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起司他们来时的地方。看来制造了这声音的东西一直都跟在他们后面。

    将队友挡在身后,法师上前走了几步,等待着血雾中的东西露出它的形体。他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他并不像和那东西交流。或者说,只是想到它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起司感到厌恶。这血肉街道的主人,以及建造者,世界之外的梦魇,无数邪神中最臭名昭著的那个家伙,它的名讳不能用任何语言和文字来记载。

    巨大的阴影逐渐从血雾中清晰起来,不管这即将走出血雾出现在起司面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的体型都远大于这条街道两侧的任何建筑。可是就在法师觉得他随时可以看清这东西的真容的时候,在这条血肉街道上又发生了一些变故。

    “滴答,滴答”

    先是几滴零散的水滴打在血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更多更密集的水珠开始自被血雾笼罩的天空中降下,一场雨,不期而至。

    清冷的雨水从血雾中落下,却并没有被鲜血染红,这些雨滴在落到起司身上的时候依然清澈而冰冷。也就是这股冰冷,让法师紧绷到即将断掉的神经不自觉的冷静了下来。虽然,只有一点点。起司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正在下落的雨滴,他脸上冰冷且潮湿的触感在告诉着他,这些雨水就和他四周的血肉建筑一样,并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存在。



    “如果有什么事是比直面一个比我们等级更高位的存在还要危险的话,那就是卷入复数高位存在的冲突之间。”

    这是灰塔之主在每一个学徒即将踏上成年之旅之前上的最后一节课上都会说的一句话。作为这世间最强大的施法者,最早的灰袍法师克拉克深知即使穷尽所有的天赋,耗费所有的时间去研习世界的奥秘,个体的极限都是存在的。这一点上,不论是人类还是巨龙皆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有些存在,其本身光是名讳就已经超越了凡人可以记录的范畴,那不是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的东西。它们已经远远超越了上限。

    举个例子来说明,如果将世间每一个个体的能力量化,其范围从一到一百,或许一个普通的人类生长到成年,其能力只有个位数,而一只幼龙或者深渊里的魔鬼刚出生就有将近二十到三十的能力值。不过这些数字都是可以靠后天的训练以及学习甚至对自身血脉的开发来追赶。

    灰塔之主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以人类之身跻身世间最强大的施法者的行列,他的能力值至少有九十上下,这足以和最强大的深渊恶魔或者从远古就存在的巨龙相比。

    那么这些被称为高位存在的东西又有多少能力值呢?起司记得自己当时问过自己的老师这个问题。因为研究的专业问题,起司比他的同门们更早的接触到了这些世界之外的存在,所以他对这些存在的好奇也更加旺盛。而当时克拉克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小动物,灰塔之主是这么回答自己的学徒的。

    “我可怜的门徒啊,你为什么会认为……那些根本不遵守游戏规则的家伙可以被数字来描述?听着,小子,如果我们是大海中的水滴,那么那些家伙就是世界本身;如果我们是一个数字,那么它们就是知识这种概念!你懂吗?永远,都别用你的任何知识来揣度那些家伙。”

    曾经起司对于自己老师的话并不是十分理解,他只是单纯的将这些世界之外的存在理解为有着强大到无法描述力量的生物。可是现在,法师终于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只是站在这条由血肉组成的街道上,起司已经用尽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来保证自己的清醒,法师脑海中所有清晰的念头在血雾之中都变得模糊,他甚至不能提起一个明确的想法。用来驱散浓雾的法术在起司不能集中精神的时候就已经失效,血雾悄无声息的吞噬了法师和他的同伴们。而起司可以肯定,如果没有那些滴落在自己身上的清凉雨水,他的情况只会更糟。

    血雾中的巨大存在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场不合时宜的雨,它暂时放弃了继续靠近起司等人,转而试图去搞清楚雨的来源。反正对它来说,已经被血雾吞没的东西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就在这个时候,血雾中又出现了第二个身影,从他在血雾上映出的影子来看,这个身影的主人有着类人的外形,只不过比寻常的人类更高一些,也更瘦一些。这个身影手里拿着一个东西,由于只能看到模糊轮廓的关系,没人知道他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从影子的边缘来推断的话,那似乎是一把伞。

    两个身影就这么在街道中相对而立,一个庞大如钟塔,一个瘦弱如枯枝。可是如果有人能够不受这雨水和血雾的影响,真的目击到这两个身影的话,相信他绝不会从体积来判断它们的存在感。这两个阴影中的任何一个,都有着令人着魔的引力,它们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可以散发出某种可怕的影响。

    血雾涌动着,在它们散播者的意志下变的越来越浓稠,组成街道的血肉组织也在血雾的刺激下变的兴奋,它们开始明显的蠕动起来,液体流动的声音,肌肉收缩的声音,让这条街道听起来十分吵闹。

    可是相对应的,原本悉数的小雨也渐渐变大,很快,这场雨就以瓢泼之势笼罩了血肉组成的街道。而随着冰冷的雨水击打到炙热的血肉上,一阵阵白色的蒸汽也开始升腾起来。

    这场奇怪的对抗最大的受害者无疑就是起司,法师在雨水和血雾的夹击下脑子仿佛随时都会爆开,血雾在刺激着他的肉体升温,而水滴又迅速的将着热量带走。此时的起司已经双目充血,无力维持站立的姿势,他踉跄了几步,一下子跌倒到了同伴们身上,意识中最后记录下来的,就是一阵从灵魂深处烧起来的炙热和一股透彻心神的冰冷。

    法师失去意识这件事明显成为了某种信号,那两个模糊的身影都注意到了这件事。随即,血雾的浓度迅速上升,这已经不能称为雾了,或许浮在空中的血浆才是更好的形容词。在血浆的刺激下,血肉街道的炙热终于还是压过了大雨的冰冷,无数由肌肉和粘膜组成的触手,从四周的建筑里探了出来,慢慢接近着那个瘦弱的身影。

    面对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触手,雾中的人形阴影并没有退避,他缓缓的将自己手中的伞合拢,令自己暴露在大雨之中。当他这么做的时候,起司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清冷的幽光,这世间没有什么形容词可以描述那光的颜色,但是却可以肯定,这种光一定是冷的,而且带着令人忧伤的力量。

    起司身上突然冒出的光让血雾里的巨大身影吓了一跳,它不自居的朝后倒退了两步,空中的血浆也随之朝街道的一边凝聚。时间在这条街道里没有意义,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一幕奇怪的景象发生了。以散发着幽光的起司为分界点,街道的一边是浓稠翻滚的血雾,而另一边,则是大到如同帘幕一般的雨。

    值得注意的是,在大雨中的街道开始发生了变化,那些血肉组织似乎是被雨水冲垮了,先是液体,然后是暴露在外的器官,接着是血管,小块的肌肉,直至大块大块的血肉组织开始因为雨水的关系而被剥离下去。在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被雨水冲掉之后,原本树立在街道两边的建筑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你给了他那个(未知语)……”似是疑问又似惊叹的声音从血雾中发出,听上去就像是从某种粘稠的液体里传出来的一样。

    对于这个声音,雨中的人影并未回应。只是默默的朝前走了一步,而随着这个动作,大雨的范围也跟着多笼罩了一步的距离。

    意识到今天自己的目的恐怕难以达成,血雾的散播者在短暂的犹豫后选择了撤退。它抬起自己臃肿而庞大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向着街道的深处移动,那些浓稠的血雾也随之朝着街道的一侧收缩。最终,血雾和它的主人都消失在了街道的远处。

    没有了血雾的街道,只剩下仍然在下的大雨。而失去了提供活力的雾气,附着在建筑物和地面上的血肉组织也像之前一样逐渐消融,最终消失殆尽。这条街道很快就被雨水冲刷的非常干净,再看不出之前令人胆寒的景象。

    雨中的人影缓步走到晕厥的起司面前,可是哪怕离得只有一步之遥,也许是雨势太大的关系吧,人影的形象依然模糊而不可辨认。这个人影盯着法师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法师身后的同伴们,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又一次打起了自己手中的伞,从来时的方向顺着街道离开了。

    雨,渐渐的小了。而在雨中,开始出现很多的人影,这些人影形态各异,有的推着车,有的手中拿着货物。随着雨水的消失,他们的面目渐渐变的清晰起来,这些人正是王都的居民们。

    当最后一滴雨水滴落在起司的鼻尖上然后诡异的渗入进法师的皮肤之后,嘈杂的人声和温暖的阳光重新占据了这条街道。



    最先醒过来的是杰克,狼行者强大的体质让他在同伴尚且还沉浸在噩梦中的时候就恢复了意识。苏醒过来的杰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的脖子好像受到了一次重击,然后就没有知觉了。想到曾经使自己昏厥的偷袭,狼行者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并对四周做出战斗的姿态。

    可是他并不能在王都的街道上找到任何的敌人,反倒是对他和还在昏迷中的小队成员指指点点的路人让杰克意识到情况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同。这个时候,狼人才看到在自己的身边,包括起司在内的所有人都靠着墙壁昏睡着,看上去就像是狂饮了一整晚然后醉倒在路边的醉汉。

    察觉到自己失态的行为,杰克尴尬的将抬起来双手收了回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狼化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等一下,为什么是消失?我什么时候狼化了?狼行者的眼中泛起了迷茫的色彩,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晕倒前的经历。但是除了朦胧的红色和跟一种极隐晦的不适感之外,杰克却记不清在大雾中的任何事情。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行人从赤红之血出发的情景,在之后他们是如何走到这条街上的,又是怎么被偷袭,狼行者完全想不起来了。

    不过自己想不起来不重要,杰克知道谁会记的被自己遗忘了的事情。

    “醒一醒,起司?”拍打着同伴的脸颊,狼人努力试图去唤醒法师。而或许是他的拍打起到了作用吧,随着一声呻吟,起司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血…雾…雨水…该死的!血肉高塔!”苏醒过来的法师很明显还没有从自己的梦魇中摆脱出来,随着眼皮睁开,可以看见起司的眼睛呈现出红色。但是那并不是因为魔法或者能量,只是单纯的眼球充血,这也让法师眼中的世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红色幕布。

    “哇哦,冷静,冷静,起司。已经没事了,我们安全了。”杰克的双手按住法师的肩膀,他真的害怕在恐慌中的起司会随手释放一些危险的魔法。而法师的反应也让狼行者确信,自己记忆中的不适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安全了?我们安全了?这里是王都吗?真正的苍狮王都?”因为几乎丧失了视力,起司只能从触觉和听觉来判断同班的位置,他用手使劲的抓住杰克的胳膊,似乎这样才能保证同伴不会突然消失。

    “是的。这里是苍狮王都,真正的王都。你听,周围都是行人。”狼人说完就闭口不再多说,他希望起司在听到周围喧闹的声音后可以冷静下来。

    随着杰克的话,起司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听觉上,那些行人的脚步声,谈话声,吆喝声……富有生活气息的声音像是阳光一样驱散了法师心中的恐慌。而身后和身下岩石的坚实触感也证明了这里不是恶梦中的血肉街道。得益于此,起司慢慢冷静了下来。

    “杰克。”法师试着呼唤着同伴的名字。

    “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狼行者回应道,同时用双手上的力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的眼睛怎么了?”视野中浓厚的红色让起司产生了不好的推测。虽然以灰塔的储备,想要培育从而替换一双眼球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可是失去最常用的视力依然会极大的影响法师现在的活动。

    “没事,你的眼睛只是充血了而已。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杰克安慰道。对于生活在北方的北地人来说,长时间盯着洁白的积雪从而引发的雪盲症也会导致眼球充血,所以他也知道这种症状往往只是暂时的。只不过静养却是免不了的了。

    得知自己的眼睛只是因为充血而无法正常使用,起司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样的伤势还不算眼中。但是法师很快又意识到,现在可没时间给他恢复充血过度的眼球。

    “其他人的状态如何?”起司问道。虽然在第一时间打晕了同伴,但是法师也不敢肯定他们现在的状况。

    “看起来不会比你糟。”杰克的双手从起司的肩上离开,转而去大量洛萨和珂兰蒂,黑山伯爵和女巫看起来只是单纯的晕了过去。

    “那就好。把他们叫醒,我们的任务继续。”法师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坐姿,靠着墙坐了起来。

    “继续什么啊,你的眼睛都这样了。”从刚才的反应不难看出,即使是神通广大的施法者,失去了视觉也不会更加从容,要说让起司以这种状况去执行暗杀男爵的任务,在杰克眼中无异于送死。

    “我没关系,你去叫醒他们。”起司用强硬的语气说道,同时将手伸到自己的袍子里摸索着什么,“虽然有点浪费,但是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哈哈,如果有人知道我用这玩意来治疗眼球充血,应该会活活气死吧。”

    狼行者并不知道法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出于对起司的信任,他还是转头开始唤醒剩下两位同伴。而在他转头的时候,法师从袍子里拿出了一个很精致的小水晶瓶,将其对着自己的眼睛,轻轻倒转过来。那个小瓶子里仅剩的一点液体也因此流入了起司的眼睛里。

    当洛萨和珂兰蒂也幽幽转醒的时候,起司的眼睛已经因为第一场雨的雨滴而复原了。事实上,现在的法师觉得自己的视线从未有过的清晰。

    “啊……以黑山的名义,到底是什么回事。”想来的伯爵一边用力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说道。

    而相较之下,珂兰蒂的反应则要好一些。女巫和狼人一样努力的回忆着之前的经历,在发现自己同样无法找出清晰的图像之后,将目光投向了手上的荆棘戒指。这枚戒指有能力让婚约者双方看到对方所见之物。然而还不等她催动戒指上的法术,起司的手已经放到了她的手上。

    “相信我,有些事情,还是从未见过比较好。”法师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珂兰蒂不要去做傻事。

    “但我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可不想再这么突然昏倒在路边。”女巫看着起司说道。作为一名合格的施法者,珂兰蒂无法容忍自己被不知名的东西操控。

    “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次了。而且我想那些袭击我们的人也已经付出了足够惨重的代价。相信明天,王都的警备队就会忙碌起来。毕竟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只剩下皮肤和骨骼的尸体,怎么想都很诡异。”



    与在王都刚刚经受一次恐怖体验的起司不同。对于咒鸦来说,事情进行的比自己想象中的顺利。他越发觉得当初在旷野中能够碰到琳,是这个世界众多微妙的巧合中最令自己欣赏的一个。这个女孩身上不只有让咒术师中意的特质,而且她对于熔铁城的了解确实当的起本地人的身份。

    依靠着那个倒霉的鬣狗头目的首级,咒鸦在进城一天的时间内就得到了熔铁城守备长的接见。而这个跟希瑟同属一个家族的年轻人在看到咒鸦身上的灰袍时,脸上的表情几乎瞬间就变成了崇拜。

    和见闻丰富的女骑士长不同,这个因为家族人员短缺才被临时放到守备长位置上的年轻人对于灰袍巫师以及其他黑暗中的事物只从书本上读到过,再加上咒鸦在和他交谈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用魔力影响了他的思考,这个年轻人几乎在完全不了解咒鸦的情况下就成为了他的崇拜者。

    所以当咒鸦提出请这个年轻人将自己引荐给烈锤大公的时候,后者信誓旦旦的用自己的真名来保证这场会面会在两天内举行。而从他嘴里,咒鸦也知道了烈锤大公现在就在熔铁城中。

    时间退回起司他们行动前的那个夜晚。

    在和依依不舍的琳道了晚安之后,咒鸦回到了自己在熔铁城中的房间。想到刚才有着白皙皮肤的女仆看着他的眼中闪动的情欲之火,咒术师的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和起司不同,咒鸦毫不介意用魔法来影响周围人的思想,或者说,他很乐意这样做。早在他进行成年任务的时候,这位咒术师就展现出了在操控人心上的卓绝天赋和对此道的精通。

    在咒鸦看来,施法者的时间是极其宝贵的,宝贵到完全不值得浪费在那些普通人身上。事实上,如果不是起司的小队中有杰克这样一位狼行者这种免疫几乎所有魔法的存在,他早就对小队中的其他人进行洗脑了。而现在,他只是让琳对他的感激和崇拜所诞生的那一点好感扩大,将女仆和他的关系调整到了一个咒鸦认为“合适”的状态。

    不过虽然有着如此令人憧憬,我是说,厌恶的能力,咒鸦却不会奖此用来满足自己的肉体欲望,作为一名合格的灰袍法师,他只对研究奥秘来获得更强的力量这件事情感到快乐。除此之外,包括肆意的控制人心和用残忍的方法杀戮敌人都只能被他当成是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而虽然已经得到了烈锤大公同意见面的承诺,可是咒术师可没有耐心再等上两天。既然知道了烈锤大公现在就在城中,咒鸦才不在乎自己的突然造访会不会让对方感到不快。甚至如果这位大公本身只是普通人的话,咒术师不介意让一位公爵成为自己众多玩具中的新成员。

    推开房间的窗户,这栋从属于烈锤玫瑰家族的房产离熔铁城中央的烈锤堡并不远。随着咒鸦手上一枚指环闪动起魔力的光芒,他身上的灰袍开始散发出黯淡的黑色能量。

    “这该死的变形咒每次都会让我想到老师的惩罚。”感受着身体因魔咒的力量所带来的扭曲,咒鸦的脸都因为这股痛楚而变的狰狞,他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这句话的。

    不过不管变形的痛苦有多大,已经释放的魔法是不会停下的。嘴里发出无声的痛呼,咒鸦的身体随着魔力的涌动而开始压缩,变形。最终,咒术师的身影从房间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有着漂亮黑色羽毛的乌鸦。这只乌鸦有着鲜红色的脚爪和一双纯白色的眼睛,光是看着就会让人本能的感到不详。

    “嘎!”不详的乌鸦拍动着自己的羽翼,从房间的窗边一跃而起,飞到了熔铁城的夜色中,飞向城市中心那座属于烈锤大公的城堡。没人会去为难一只鸟,何况随着烈锤领内治安的混乱,大量以食腐为生的乌鸦也随之而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对烈锤大公最忠心耿耿的守卫,也不会对一只在城堡上空盘旋的乌鸦举起弓箭。

    黑色的乌鸦在夜色中盘旋着,它的眼睛扫过列锤堡所有的窗户,寻找着属于烈锤大公的那间。不过事情并不像咒术师想的那么简单,或许是考虑到安全的问题吧,咒鸦没有在城堡中找到任何类似公爵书房的地方。靠近城堡边缘的窗户里面看起来都是一成不变的走廊。

    是出于安全考虑吗?咒鸦这么想到。确实,以烈锤堡的面积,靠窗户能看到的空间极为有限,这座城堡的大部分区域都被这些走廊包裹了起来。乌鸦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飞行高度,既然从外面找不到,不如进去找。

    于是在这安静的夜晚中,一位不速之客造访了烈锤堡主塔的顶层。以咒鸦的认识,那些贵族们似乎都很喜欢将自己的书房或者房间放在城堡的最高处。从这里找起来方便一些。

    不详的乌鸦落入无人的走廊,随着黑色能量形成的雾气,咒术师再一次恢复了人类的外形。感受着脚下名贵地毯的触感和走廊里黄金灯架里散发出的柔和灯光,咒鸦不得不承认凡人的领主在享受这方面远比施法者们精通的多。活动着身体的各个关节确认变形术没有出现错误的同时,咒术师的眼睛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这种工艺……”他轻轻抚摸着走廊的内墙,说道。

    那是一堵由暗褐色岩石组成的石墙,城堡的大部分都是用和其类似的材料组成的。这是咒鸦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种墙体,他注意到在这些石砖中间起到黏合作用的,似乎并不是普通的粘结剂或者类似的炼金产物,而是凝固下来的铁浆。这些铁浆在冷却后显然经过了细心的打磨,泛着金属光辉的墙壁让这座城堡都显得如此坚不可摧。

    “呵,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低声自语道,咒鸦将手从内墙上移开,转而开始寻找附近的房间。



    作为烈锤大公的居所和标志,这座烈锤堡几乎是在这代苍狮国王继位之后就开始修建了。传说在国王还是王子的时候,他曾经因为憧憬广阔的世界而离开王国远行,而当他完成了自己的冒险回到苍狮的时候,他的身边就有了几位在冒险中结识的好伙伴。

    这些伙伴中的大部分人都只是简单的跟王子回到故乡小住了几日便离开了这个偏僻的王国,只有一位强大的战士留在了国王身边,并被国王授予了烈锤这个封号。起初,烈锤大公只是王国里一个新晋的男爵,所有的王国贵族都只是把这个不出席任何社交场合的家伙当成了国王的一个亲信和宠臣。

    可是随着西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刚刚更换了国王的苍狮很快陷入了战乱。在那个时候,站出来为年轻的国王平息征战的既不是黑山家族,也不是曾经最大的军事贵族。

    还是男爵的烈锤大公带着两个侍从,扛着一柄铁锤,从王都一路西行,收拢沿途的残兵,以强大的实力和令人折服的统帅能力将那些马背上的掠夺者赶出了王国。

    立下了这几乎救国的战功,男爵的地位理所当然的大步上升。可是或许是早有协议吧,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新贵将进入王国权利中心,甚至直接成为王国元帅的时候,国王却只是给了他一个开垦和防守的任务。而他开垦的土地,就是现在的烈锤领。

    “开拓了半个王国的男人。”看着烈锤堡墙壁上刻画着烈锤大公事迹的铁质壁画,咒鸦这样说道。如果他之前从各方听到的内容没有问题,那么不管烈锤大公本人在王国的各个阶层有着多么离谱的谣言,但是这个人确实让苍狮王国的国土生生增加了一个公爵领的大小。而且这些土地,还是从游牧民族手里抢来的。

    “奇怪,这座城堡里没有仆人的吗?”已经确认了主塔顶部没有烈锤大公的房间,咒鸦循着走廊,逐渐走向这座城堡的内部。但是令咒术师感到困惑的是,虽然他已经向下走了相当多的空间,可是到目前为止咒鸦都没有碰到任何一个在这座城堡里工作的仆人。

    这当然是不合理的事情,一般来说这种体积的城堡,日常的清扫和维护工作必然要用到大量的人力。这点就连灰塔也不能避免,只不过灰塔中的管家阿福因为种族天赋,本身就可以化身成许多个体并独立工作,而不够的地方也可以驱使其它奥术生物来补足,所以才不需要雇佣其它仆从。但是像阿福那样的管家可不会出现在城镇的求职所里,难道那些仆人都去吃饭了?

    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猜测,像这种大型城堡的进餐时间都是相对固定的,仆从们的生活作息没有突发事件不可能被打乱。像这种深夜时分,即使没有来打扫的仆从,可是巡夜的点灯人总还是会有的才对。

    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咒鸦觉得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闲逛上,他的眼中开始闪动起魔力的闪光,用这种方法,他可以无视墙壁,直接找到生活在城堡中的人。但是当咒鸦开始使用魔力的时候,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在他的视野中看到的,依然是空无一人的走廊。

    “什么情况?”咒术师疑惑的环视着周围的环境,他发现不论是从哪个角度看去,这座城堡的内部和他用肉眼观察时都没有任何区别。

    感到困扰的咒鸦赶忙走到最近的窗户朝窗外的熔铁城看去,在他的视野中,没有大片的房屋和零星的火光,只有无数闪动着生命气息的个体。这让咒术师在确认自己的魔法没有问题的同时变的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而他困扰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嘎吱,嘎吱”随着走廊的转角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链条转动的声音,咒鸦知道他的魔法还是成功的引起了这座城堡里的人的注意。只不过,从那映在墙上的影子来看,这个来迎接他的东西可不怎么友好。

    “所以谁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王国公爵的城堡里,会有钢铁假人?”看着从拐角用僵硬的姿势走出来的东西,咒鸦歪着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出现在咒术师面前的东西大概有两米高,比起城堡里将近三米的走廊,它的体型倒还不是太夸张。可是除了身高之外,这个用钢铁拼接而成的人形造物的其他部分更加让人恐惧,尤其是这个假人装着圆形锯齿刀片的左手和它腹腔位置的两排带倒刺的圆形铁筒。虽然目前看来那些铁筒还没有开始旋转,不过咒鸦相信只要有东西被塞进那个地方,那么等待它的也就只有被绞碎的命运了。

    随着假人完全的转过拐角,它那镶嵌着两颗蓝色矿石的眼睛准确的瞄准到了咒鸦身上。同时它身上的刀片和铁筒,也都快速的旋转起来,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金属摩擦声。

    “看起来没有和我交流的打算呢。”咒术师说着开始有意识的朝后退去,在走廊这种狭小的地方和钢铁假人这样的对手硬碰硬,跟自杀也没什么区别。况且,他并不想贸然开战。

    对于咒鸦来说,这种没有自主意志的傀儡假人应该是最难缠的对手了。诅咒的力量足以让所有的生物畏惧,但是本来就没有生命的钢铁和岩石……你要怎样才能去诅咒它们呢?当然,咒鸦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这种类型的对手时所碰到的短板,可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想要面面俱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咒鸦的示弱并不会影响钢铁铸成的假人,这具沉重的傀儡依然坚定的朝着闯入城堡的入侵者走去。它左手上的刀片无意中划过走廊旁的黄金灯台,将整个灯台的上半部分瞬间就切成了粉末。

    在假人的威胁下,很快咒鸦就被迫退回了他一开始的位置。眼看着背后已经无路可走,如果咒术师不想跳窗逃命的话,战斗似乎已经变的无可避免。



    夜晚的烈锤堡,大部分的仆人和烈锤大公的随从都已经入睡了。在他们不知道的主塔顶部,一场激战正在发生着。交战的双方,正是深夜造访此处的咒术师,和看守城堡的钢铁假人。

    被逼无奈的咒鸦还是选择了动手,身为施法者的骄傲让他不能容忍就这么被一具傀儡撵出城堡。可是愤怒归愤怒,钢铁假人不受到诅咒影响的特性却是不能被轻易化解的。不过既然这具傀儡已经制造了如此巨大的声响,咒鸦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保持安静的状态。

    从灰袍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卷轴,这是咒鸦和某些存在之间缔结的契约。而现在,正是让那些家伙履行它们承诺的时候了。

    “希望烈锤大公对于自己地毯被烧掉这种事不会太在意。”解开卷轴上的皮绳,咒鸦低声说道。随着咒术师展开手中的卷轴,红色的魔法光辉从羊皮纸上的文字里迸发出来,映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

    “嘶嘶嘶”

    随着一阵羊毛地毯被烧焦的特有气味,三个圆形的传送门伴随着刺鼻的硫磺气味和一阵阵热浪出现在了走廊的地面上。这些突然出现在咒术师和假人之间的东西很明显让钢铁傀儡陷入了迷茫,一时之间,这个假人并不清楚是不是应该无视地上的高热反应,继续朝着锁定好的目标前进。

    但是它并没有迷茫多久,从传送门里伸出来的布满鳞片和伤痕的大手就让它确定,今晚要清理的目标又增加了一些。这些伴随着硫磺味道出现的新客人,显然不是来进行友好的拜访的。

    “吼啊!”

    很多人都好奇过,恶魔到底是什么样子。根据民间的记载,这些生活在深渊中的可怖存在有着山羊一样的角和黑色蹄子,它们的每一次呼吸都会突出浓烈的硫磺物质并且在空中燃烧。但是作为灰塔的法师,咒鸦知道,恶魔这东西,却并不是可以用一两副画像来描述的存在。

    以眼前的这些家伙来举例,正在从传送门中爬出来的恶魔就各有着完全不同的外貌。

    最中间的那个家伙有着昆虫一样的口器,身体上则覆盖着一块一块像是甲壳一样的硬质皮肤,它有着四条手臂,其中两条的前端是锋利的骨刺,而剩下的两条的手掌也只有三根粗壮的手指。它的腿部则长着带有齿狀边缘的骨刺。它是如此巨大,光是一个人就几乎占满了整条走廊。

    和中间大家伙不同,从两边的另外两个传送门里钻出来的恶魔就要小上许多,这两个小家伙一个像是长满了肉质触手的刺猬,另外一个则看起来活像是一只有着狮子般健壮四肢的兔子。而这些恶魔的头上,都没有长着公羊角。

    “运气不错,看起来都是挺能打的家伙。”默默退到走廊最深处的咒鸦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恶魔说道。

    他脚下的地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三角形的魔法阵,这个法阵的三个顶点分别代表了恶魔召唤中的,召唤,控制和遣返。召唤恶魔之所以被视为及其危险的行为,就是因为这个法阵如果受到一点点破坏,都有可能让召唤者从深渊中招来的帮手瞬间变成不受控制的猛兽。

    因此,一般在和智慧生物的战斗中,咒鸦是绝对不会使用召唤恶魔这种极有可能造成负面效果的魔法的。不过眼前的对手可不知道要破坏咒术师脚下的法阵。对付钢铁假人这样无脑的敌人,召唤恶魔就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受制于召唤者的恶魔,虽然极不情愿,可是还是在低吼声中对上了前方的敌人。当虫型恶魔用带着骨刺的手臂和假人的圆锯碰撞时,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随之响起。深渊恶魔坚固的骨头足以媲美世界上大部分金属的硬度,可是在假人的锯齿面前,似乎还是有些不足。

    “嘎啊!”

    恶魔也是可以感觉到疼的,虽然深渊之外的东西很少可以让它们发出惨叫。但是看着自己的一只手臂被金属锯齿以飞快的速度绞成碎块,不论恶魔对疼痛有多么强的耐性,这痛苦也依然难忘。不过好在就在失去了自己一条手臂的同时,这只恶魔的另外三条手臂却成功的接近了傀儡。

    被断臂之痛刺激到了的恶魔以可怕的蛮力,两只带有三根手指的大手紧紧的抓住了假人的左臂,它似乎是想要直接把这根带有圆锯的手臂从假人身上扯下来。而仅剩的那只带有骨刺的手臂,也朝着假人的头部重重的刺了下去。

    “咚”如同钝器敲击铁板发出的声音,恶魔的骨刺刺到钢铁傀儡的头部却并不能将其贯穿,只是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极浅的划痕。

    见到这样的情景,即使是咒鸦都吃了一惊。以他的观察,这个虫型恶魔刚才的那次穿刺已经足以贯穿一些小城市的城门了,可是竟然不能让这具钢铁傀儡受到伤害?这假人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就在大型恶魔和假人缠斗的时候,剩下两只体型较小的恶魔也没有闲着,它们凭着自己体型上的优势,从空隙里发动了攻击,而它们攻击的部位,则是对手的腿部。

    如同刺猬一样的恶魔伸出自己背上的触手,试图捆住傀儡的左腿。而另外一只长着和兔子一样巨大耳朵的恶魔则利用自己的尖牙利齿对假人的阿基里斯腱进行着猛烈地攻击。可是它们的攻击注定无功而返,毕竟由金属灌铸的身体可不存在肌肉。

    “轰隆!”

    金属假人抬起自己被触手捆着的左腿,狠狠的照着兔型的恶魔踩了下去。不过好在这只恶魔的攻击虽然不足以破坏傀儡的身体,但是它灵敏的反应却成功避开了傀儡的践踏。

    “吼!”在傀儡的精力被脚下的两个恶魔吸引的时候,虫型恶魔也没有闲着,它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假人的左臂撕扯下来,而它的骨刺也像暴雨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在假人的身体上。在这只恶魔的拉扯下,金属傀儡的整个左半身都不受控制的被举了起来,饶是这沉重的身体,在恶魔的力量面前也仍显得太轻了。

    看到自己召唤来的恶魔已经压制了假人的行动,咒鸦露出了笑容。在他看来,这种笨重的钢铁傀儡一旦失去了行动能力,也不过就是一个耐打点的铁罐头。可是咒术师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傀儡的身上开始出现一条条红色的纹路,战局又再次出现了转机。

    “嗡”随着链条和齿轮快速转动的声音,原本陷入被动的假人好像凭空得到了更强的力量,它一把就把被虫型恶魔拉扯的左臂收了回来,这股强大的力量让虫型恶魔不由自主的朝着假人接近了几步。而假人的右手已经握成了名副其实的铁拳,朝着恶魔的头部,狠狠的回击过去。这一拳,竟是将恶魔的脑袋整个轰飞了!

    咒鸦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事情。恶魔的身体可以说是所有血肉生命中的顶点,哪怕是猎龙用的巨弩,也不足以射穿恶魔的身体。但就是这样强健的肉体,居然都扛不住一拳……这到底需要多大的力量?

    被打飞的恶魔头颅狠狠的砸在咒鸦身后的墙壁上,那颗酷似昆虫的脑袋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挤压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肉酱并开始燃烧。失去了头颅的恶魔躯体从脖颈处也开始流出大量的暗红色流质,这些流质一接触到空气就开始冒出白烟,很快就变成了带有硫磺气味的火苗。

    可是有趣的是,哪怕失去了头部,那只恶魔却依然没有放开假人的左臂。这就是恶魔最令人厌恶的特点之一,它们就像是蟑螂一样,整个身体不存在如同人类一样的要害,想要彻底的杀死恶魔,除非你能把它们烧成灰烬,否则哪怕只剩下一只手臂,它们也不会放开自己的敌人。



    失去了头部的恶魔毫无战术可言,虽然当它的脑袋还在脖子上的时候它也没有展现出智慧。不过这个情况在失去了头颅后就显得更加明显。恶魔的躯体已经完全放弃了和假人保持距离,它现在只想通过自己庞大的体重和肉体力量来将对手碾碎。

    这显然是一个糟糕的决定,因为当虫型恶魔不顾一切的朝着傀儡猛冲过去时,原本在假人的脚下制造混乱的兔型恶魔刚好为了躲避猛踩下来的攻击而选择了跃至空中。

    “噗哧”没有任何的挣扎,这只小型恶魔就在两个大块头的挤压下瞬间变成了一滩不堪入目的污迹,然后和之前虫型恶魔的脑袋一样很快就变成了跳动着的火苗。

    但是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其实就算虫型恶魔的头没有掉,以恶魔凶残的本性,它估计也会对误杀了同伴这件事毫不在意。而在用包裹着鳞甲的肚子给了钢铁假人一次猛烈的碰撞后,恶魔凭着本能用带有手指的双手分别抓住了傀儡的两个手腕。

    这可能是这具假人的制造者都不曾想到的问题,没人会认为这个金属制成的巨人有一天会在力量上碰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当已经全速运转的傀儡仍不能摆脱恶魔的压制的时候,战斗的局势就开始朝着恶魔们倾斜。

    长满触手的刺猬型恶魔从触手的顶端伸出猎食用的骨刺,虽然这些东西不能刺穿假人的外壳,却可以伸进那些关节间的接口,造成结构上的破坏。这样做显然比它之前试图控制傀儡的行动要明智的多,随着一阵从接口处喷溅而出的火花,傀儡的左腿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无助的金属假人疯狂的摆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从恶魔的压制中摆脱出来,可是这努力却注定是徒劳。虫型恶魔如果还有脑袋的话,此时一定会发出残忍的笑声,可是即使没有了发声器官,这个恶魔带有骨刺的那条手臂也肆意的抽打着敌人的身体,在金属板上留下一个个凹痕。

    然而或许是失去了眼睛的原因吧,恶魔的手臂无意中扫过了傀儡腹部的圆筒。那两排飞速旋转的圆筒瞬间就将碰到它们的东西吸了进去,接着喷出大量的血浆。一眨眼的时间,整条手臂就有一多半消失无踪,并且那张钢铁巨口还在快速的将手臂剩下的部分送进沾满血液的嘴里。

    “呜!”

    即使失去了嘴巴,可是脖子里还是发出沉闷的声音。手臂受到如此重创,哪怕是深渊中的恶魔也会产生动摇。而就在它抓着对手的双手稍一放松的刹那,钢铁假人的手臂就摆脱了恶魔的控制。带着锋利刀片的傀儡左臂从上到下,带着劈金裂石的气势,猛地朝着恶魔尚在淌血的颈部断口砸了下去!

    随着一阵金属撕裂皮革的声音,假人的这一击让恶魔从脖颈到胸膛裂开了一个二十厘米深的可怕伤口。巨量的恶魔血液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全部溅到了假人的身上,随之燃起的火焰让沐浴其中的钢铁傀儡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中走来的魔神!

    “嘎嘎!”见到带着自己穿过传送门的大型恶魔受到如此重创,刺猬型的恶魔几乎瞬间就决定逃跑。对于恶魔来说,这样的契约还犯不上拼上性命,毕竟它可不像虫型恶魔那样可以依仗着庞大的身躯再生,傀儡腹部的绞肉机足以让它彻底消失。

    可是恶魔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假人可不像正常的生物那样会等待自己的攻击是否奏效后在思考下一步行动。当傀儡的左臂袭向虫型恶魔的同时,它的右手已经悄然伸到了这只让自己左腿瘫痪的小型恶魔身边。当刺猬型恶魔准备转头跑回尚在地上的传送门逃回深渊的时候,钢铁铸成的牢笼已经将它笼罩其中。

    没有怜悯也不需要犹豫,假人将自己右手中抓着的邪恶生物直接送到了腹部的铁筒之中,这让刚刚平息下来的绞肉机又一次喷出浓烈的血浆。这些血浆被喷射到走廊的墙壁和地面上,使得火势随之扩散,不过好在除了铺在地面上的地毯之外,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易燃的东西。

    “哇哦,真是令人赞叹的造物。”一直站在远处的咒鸦看着自己召唤出来的恶魔被钢铁假人一个接一个的杀死,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冷静。甚至可以看出他对这具傀儡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

    “相比较而言,你们可真让我失望。”咒术师说着,随手一挥,他脚下的法阵开始散发出如同恶魔血液一般的颜色,可是这个颜色很快就变的深邃,法阵的样子也开始转变。原本开在地上的三扇传送门瞬间就消失无踪,这意味着咒鸦已经不打算继续和恶魔的契约了。

    不过虽然不能靠恶魔本身来击败假人,深渊恶魔的身体依然是不可多得的施法材料。已经遭受重创的虫型恶魔显然是察觉到了咒术师的意图,它无视眼前的敌人,奋力的转过身体,伸出仅剩的那两条手臂朝着咒鸦,想要阻止他的行为。

    “已经太迟了,蠢货。”咒术师轻蔑的说道,脚下的法阵迅速溶解,化为暗褐色的能量锁链腾空而起猛地攀附到了恶魔的躯体上,“既然你没有本事完成契约,那我用你的灵魂和躯体来补偿损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说完这根本不会有回答的问题,咒鸦默默收紧了张开的双手,那些缠绕着恶魔的魔力锁链也随着这个动作飞快的融进了恶魔的身体里。很快,整个恶魔的表皮颜色就从红色变成了和锁链颜色相同的暗褐色。

    轻轻打了一个响指,暗褐色的恶魔身躯朝着钢铁傀儡猛地爆炸开来,只不过原本的血肉和骨骼却已经转化成了某些可以的粘稠液体。这些液体溅落到假人的身上,发出一阵阵浓酸腐蚀金属的声音。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暗褐色液体覆盖到金属傀儡的身上,傀儡的行动变的越来越缓慢,它身上的能量管道颜色也越来越暗。

    终于,当金属假人的双眼也变成了死灰一样的色彩时,整具傀儡彻底的停了下来。而那具恶魔的残骸也已经被消耗殆尽。

    可是还不等咒鸦松一口气,更多沉重金属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从主塔的下方传了上来。听起来,好像这种金属假人不止一个,而咒鸦刚才的行为,无疑将它们全都唤醒了。



    足以对抗恶魔的傀儡假人,其制作成本尚且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像是苍狮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应该会出现足以制造这种等级造物的工匠和技术。所以当咒鸦不得不靠献祭自己召唤来的恶魔才将第一个假人击败之后,他不觉得这座城堡里还会有更多这样的玩意。

    可是当第二个外表完全相同的傀儡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并且在墙壁上映出更多等待登上这些台阶的巨大阴影之后,咒鸦知道自己恐怕大错特错了。同时咒术师也意识到,能够拥有如此众多的钢铁傀儡,这位烈锤大公手中的力量,恐怕也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无论烈锤大公究竟怎么得到或制作了这些假人,眼下咒鸦该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离开这里。

    看着准备跨过失去行动能力的同伴朝自己靠近的第二具傀儡,咒鸦的嘴角露出兴奋的笑容,事情的发展终于让他觉得有趣起来了。

    “好吧,至少走之前给这位大公留下点纪念品。”咒术师说着,伸出手对着第二个傀儡。

    在魔法的闪光熄灭之后,可以看到这个傀儡的胸口上多了一个黑色的标志,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绕着高塔飞翔的乌鸦。这是咒鸦自己的徽记,作为灰塔的学徒,包括起司在内他们的标志里都有着一座高塔,从某种程度上,这也是除了灰袍之外这个组织的第二个特征。

    “嗯,接下来,虽然我很想现在就认识认识这位有趣的大公。不过还是再等等吧。”咒鸦说着,一脚踏空从城堡的窗户中飞身而出,在下落前就已经开始的施法在空中释放完成,在一团黑雾包裹住半空中的施法者之后,不祥的乌鸦拍动着翅膀飞离了烈锤堡。

    ………………

    “迪普(咒鸦的化名)先生,您昨晚去哪了?我晚上的时候去敲您的房门却没有人回应。”

    第二天早上,琳和咒鸦坐在餐桌上享受着早饭的时候,她很好奇的问道。

    “或许是我睡的比较沉吧。”咒术师平淡的回应道,同时将视线放到琳的身上,“我错过什么了吗?”

    “不,我只是想邀请您出去散步而已。熔铁城的夜景一向不错。”注意到咒鸦的视线,琳的脸有些发红。她羞涩的低下头,回答道。同时也开始暗暗期盼自己今天的打扮可以让迪普先生注意到。

    咒鸦确实注意到了。不如说,琳的努力他早就注意到了。因为选择跟随咒术师的关系,这个女孩终于摆脱了从小以来的女仆身份,她身上也终于不是那繁复沉重的女仆装束。而且从咒鸦那里拿到了一笔很可观的经费用来打理两人的日常开销之后,琳也终于有机会尝试一些她从小时候就想要尝试的东西。

    一身淡黄色的连身长裙,配上带有褐色条纹和流苏装饰的短披肩,现在的琳给人的感觉温暖而恬静。再加上此时少女脸上的那抹红晕带来的生动感,只要是正常的男性相信会对她新生喜爱。咒鸦不是瞎子,他当然注意到了琳有多么的动人。而他也不像起司那样不通人情,他知道琳为什么这么精心的打扮。

    “那可真是我的损失,居然错过了一位如此美丽的女士的邀请。”咒鸦说着,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情。不过很快他就继续说道。

    “不知道我是否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琳小姐,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弥补昨晚的遗憾,为我介绍一下这座城市吗?”

    琳的脸更红了。面前迪普的表情是如此的真挚,让这个本就倾心于他的少女心跳的更加剧烈。她根本注意不到,在太阳制造出的光影下,咒鸦阴影中的那半张脸上嘴角的不屑。

    “…我很乐意,迪普先生。只不过您明天就要去面见大公,今天不做准备可以吗?”

    “我想,没有什么准备比更好的了解这座在大公治理下的城市,更能让我去了解大公了。况且,我不知道在面见大公之后我还有没有这样的闲暇时间,我不想留下遗憾。”

    咒鸦的话让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走到窗边,用这种方法来掩饰自己的激动。可是哪怕极力的遮掩,琳的声音里还是有些颤抖。

    “那,那我们最好现在就出门,熔铁城还是很大的。”

    “好的,我去叫辆马车。我们马上出发。”咒鸦说着用餐巾擦了擦嘴。如果不是身上的这层灰袍,没有人会把这个有着良好教养和礼仪的人当成是施法者。毕竟在大部分的眼里,那些巫师都把时间花费在他们诡异的研究上了,法师给人的印象往往和怪胎以及行为诡异划等号。

    这一点上咒鸦和其它的灰袍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或许是因为可以看到自己死期的关系,相比起其它同行,咒术师并不排斥世俗的享受。但是作为施法者,他也不会主动的去追求这些东西。他今天之所以会提出和琳去参观熔铁城,也只是为了要看一看这座城市在瘟疫逐步接近的情况下变成了什么样子。

    要找到马车并不困难。或许是因为这栋房产的位置关系吧,虽然商人和平民已经陷入了瘟疫带来的恐慌,可是贵族区里的情况却和平时一样。很快,一架在附近的箱型马车就被招呼到了二人的身前。

    坐上有着精致内饰的马车,琳明显显得有些不自在,这还是这个女孩第一次坐这种贵族出行用的交通工具。往常即使乘坐马车,琳做的也是那种用来拖拉货物的棚车或者干脆就是一个被马拉着的木箱子。车上的软垫和马车两侧的玻璃窗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我们先去哪里?”咒鸦柔声问道。

    “啊,对了。先去哪里…”咒术师的问题让琳从拘束中暂时脱离出来,她紧张的思考了一下,虽然脑中有很多地点的名字,可是真的到了要做决定的时候却又有些拿捏不准。最终,在拉车的马匹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琳做出了决定,“那个,迪普先生。我想先去我之前的孤儿院那边看一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的女士。”

    随着车夫的口令,这架马车很快就朝着琳的孤儿院之前所在的位置行驶而去。



    苍狮王都,贵族区

    从莫名的不适感中恢复过来的起司小队终于还是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对于早上发生的事情,虽然队伍中除了法师之外并么有人记的,可是毫无疑问,他们确实是被人袭击了。而从起司的解释来看,袭击了这支小队的人无疑是信奉邪神的祭司,同时法师也确信这些袭击者已经悉数暴毙。

    “可是我觉得他们既然已经可以派人来袭击我们,就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动向。”走在贵族区安静的道路上,珂兰蒂依然坚持着应该取消这次行动的意见。

    “第一,一次袭击只能说明他们在这座城市里有着很多眼线,并不能说明他们真的知道我们的动向。所以也就谈不上知道我们的计划。”起司低声回答道,“第二,就像我之前说的。那些召唤邪神失败的祭司尸体最晚明天就会被人发现,到了那个时候,王都的警戒状况毫无疑问会升级。我们不能保证到时候洛萨还能让我们顺利进入药剂师协会。”

    第三,敢直接在这座城市里召唤邪神降临,那些策划了这场袭击的人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我们却仍然对他们所知甚少,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可以浪费了。下一次,可不一定会有人帮我们。

    起司没有说出来这第三条理由,因为保留了对袭击的记忆。虽然最后的部分有些缺失,但是法师十分肯定这次小队可以死里逃生,完全是因为有第二个和血肉街道的主人同等级的存在出手保护,而这个存在,多半就是带走了希瑟她们的湿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雨中游荡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帮忙,可是起司并不认为这种帮助会是无限的。

    而珂兰蒂到底还是没有再反驳法师的意见,只不过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至少要保证在情况不利的时候可以带起司撤离这里。要是法师因为这次行动出现什么意外,女巫们可就真的是血本无归了。

    “我们到了。前面就是药剂师协会。”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洛萨说道,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倚靠着苍狮王室城堡建造的石质四层建筑。以苍狮的建筑水平来说,这座建筑的建筑成本甚至可以和一座私家庄园比肩。而在这栋建筑的大门上,也挂着药剂师协会的徽记,摊开的书本上重叠摆放着狮尾草和一只睁开的眼睛。

    “呃,我有个问题,既然我们已经到了……杰森呢?”杰克看着药剂师协会前铠甲鲜亮的王室卫兵,问道。原本引路人承诺会在半路上和起司他们汇合,可是直到现在已经走到了目的地,他们也没有看到杰森的身影。

    “别担心,他已经到了。”起司说道,同时目光在药剂师协会门前的众多卫兵中停留了一下。

    “好了,行动前最后串一次词。我今天是带着刚从学院毕业的起司学士来药剂师协会请求加入的,因为他是我的血亲。此外,杰克是我的侍从,珂兰蒂小姐是我的秘书官。对吧?”洛萨小声的说道。

    “那个,你能再重复一遍我们两个在今天设定上的血缘关系吗?”法师举起了手说道,他对于世俗贵族间的联姻制度实在是有些搞不清楚。事实上,对于起司来说,要他去背洛萨给他列出来的人物关系表,还不如让他去背那些又长又拗口的咒文。

    “你早上不是说已经背好了吗?”黑山伯爵无力的说道,他现在觉得这个潜入计划最大的问题就是起司能否正确的记住他和自己的关系,“好吧,我再说一遍,简单来说,你是我母亲的第三个妹妹的……”

    “无尽真理在上,洛萨,我亲爱的伯爵大人,你说的东西让我头疼。”一只手扶着自己的额头,起司表示自己还是无法记住这一连串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

    “这就不行了?我还没让你背这些名字代表的家族和其族徽以及主要事迹和现任族长呢。要知道,你现在扮演的可是一位从学院毕业的学者,这种东西你应该要倒背如流才对啊。”见到法师一脸痛苦的表情,洛萨第一次感觉施法者也没什么了不起。

    “见鬼!我是一个法师!你明白吗,不是那些靠记录人类无聊琐事来博取关注的白痴!我的脑子是用来装那些真正有用的东西的,而不是用来装,装…装那些乱七八糟的家族名字和族谱!”起司有些抓狂的说道,他确实十分讨厌世俗人类编写的那些毫无实际意义且华而不实的书籍。在法师看来,那里面除了虚荣和谎言别无他物。

    “没关系,你不需要把它们记下来。到时候我来讲就可以了。”珂兰蒂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说道。作为洛萨的秘书官,由她来介绍这种事情倒也说得过去。至于眼镜,则是为了方便遮掩身份的道具。

    “你把他说的都记下来了?”相比起女巫的帮助,起司更加惊讶对方是怎么把这一连串的人物关系连接起来的。

    “当然,这又不困难。你只需要记住洛萨的妈妈嫉妒她的妹妹,而她妹妹爱上了……”接着法师就听到那些人物关系在珂兰蒂的口中变成了一个可以直接放到剧场里供那些演员编成歌剧的复杂故事。

    而起司脸上的表情也从惊讶变成了呆滞。

    “好吧好吧,你们猜怎么着?我觉得你们才是不正常的家伙。对吧,杰克?”法师试图从狼人的身上找到共同点,在他看来杰克也一定会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是事实注定让起司失望了。

    “嘿!你怎么会觉得洛萨的妈妈嫉妒她的妹妹呢?在我看来她们的关系应该是……”

    听着杰克和珂兰蒂兴趣盎然的讨论着洛萨随口编出来的狗血剧情,法师觉得早上被邪神袭击的时候真的不应该打晕这些家伙,至少这样能让他们少想一些这种没用的东西。

    “伯爵大人,您和您的同伴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了。有什么事是我们可以效劳的吗?”注意到洛萨一行人的动静,连看守药剂师协会的卫兵都看不过去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队长样子的卫兵走上前来打断了几人的话,问道。

    “当然,先生。我和这位起司学士想要见一下格雷男爵。不知道你是不是可以带我们过去。”洛萨很快摆出了伯爵的排场,用傲慢的语气对这个卫兵说道。

    “好的大人。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本来黑山伯爵还以为这个卫兵会提出先行通报之类的请求,不过没想到对方倒是意料之外的爽快,当下立即同意带着起司他们去找格雷男爵。

    “王室卫兵的队长我基本都认识,但是我之前似乎并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跟在这名卫兵身后走向协会的大门时,洛萨问道。

    “我是最近才调任到这个位置上的。如果大人您愿意的话,可以叫我,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