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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塔的黎明txt下载

    就在起司和里昂他们分头赶往目的地的时候,与法师和骑士长他们焦躁的心情不同,洛萨的内心里几乎可以说是雀跃的。对于这位黑山伯爵来说,没有什么比迎战未知的敌人更具有挑战性的了。在战斗中观察敌人,然后思考克敌制胜之法,这是洛萨最喜欢的娱乐活动。虽然战争这种行为对于几乎所有的指挥者来说都是为了获取资源或者保护领土和人民所采取的手段,但是就黑山伯爵而言,这种直接的大规模武力冲突并不仅仅是他履行贵族责任的义务,这是他的兴趣。

    幼年的一次刺杀让黑山家族损失惨重,上一任的黑山伯爵和他的夫人双双死于非命,而当时的洛萨则因为一次被友人邀请的短途旅行而幸免于难。虽然幸运的躲过了刺杀,凶手和幕后黑手也被很快揪出来问罪,可是父母的死让年轻的洛萨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茫。虽然苍狮国王对于这位黑山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也表达了关心,将洛萨接到王都接受教育,可是或许是因为没有人能够真正代替父母那样带给他方向。对于那个时候的洛萨来说,家族也好,爵位也罢,甚至王国都跟他毫无关系,他只是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孤儿,国王和老师的教诲并没能让他找回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洛萨似乎就这么一直消沉下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堕落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将时间消耗在无止境的取乐和享受上似乎是最能够麻痹自己的方式,但是洛萨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让那些想要拉拢他的人一头雾水,作为一个没有了长辈约束的年轻人,他表现的太过于禁欲了。这位年轻的伯爵甚至拒绝了国王指派给他的仆人,在王都的岁月中,洛萨似乎在住所以外只会出现在两个地方,那就是王都的大书库和演武场。

    作为知识的载体,书本在世俗王国中珍贵而又稀少,所以不论是苍狮王国还是其他人类诸国,甚至在其它的智慧种族中,书籍都是必须被精心保管的东西。王都的大书库就是苍狮王国为了保存书籍而建立的,从王国中或王国外得到的书籍,那里基本都保存了备份。而想要出入大书库,除非是王国中的贵族或者有着相应证明的学者。至于普通的民众,大书库并不向他们开放,当然这也不是国王不愿意自己的子民懂得更多,只是就如之前所说,在这个时代里,知识是一种珍贵的资源。

    这样看起来,经常前去大书库的洛萨在那段时间里应该积攒了很多的知识,这些知识或许可以成为他的力量,当他成年后回到黑山领掌权时,他会成为一名出色的统治者。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年轻时期的洛萨虽然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大书库中阅读书籍,但是他所阅读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地理历史,也不是神秘的星象医药。这位伯爵在大书库中只阅读过一种类型的书籍——吟游诗人的宗卷。如果这样说还不够让人明白,那么所谓的吟游诗人的宗卷就是指记载了各种吟游诗人讲的故事的总集。换句话来说,就是小说。

    但是就在王都的贵族和学者叹息又要出现一个沉迷骑士传记或者魔法怪异的荒唐贵族的时候,洛萨却没有像他们所以为的那样做出可笑的行为。相反,这位伯爵的举止却变得愈加的恭谦,人们不会被一个让骑士传记洗脑的伯爵吓到,但是洛萨的表现却真的让人越来越摸不透了,怪异的黑山,这是洛萨在王都时的外号。

    对比这些,洛萨在演武场中练出来的精湛武艺则让人认为顺理成章的多。当洛萨在前年回到黑山领继承他的爵位和领地的时候,他可以在不着甲的情况下独自对付三个王国骑士,这样的武力让国王毫不掩饰的希望他能够成为王国中的军事领主。而洛萨在返回领地后也不负国王期望的迅速将猎熊者整顿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并且从那个时候开始,洛萨开始积极的向国王申请作战的指令。他的猎熊者部队成为了整个苍狮王国中出战频率最高的部队。理所当然的,王国内许许多多的贵族都开始看好这位年轻的领主,邀请进餐和舞会的请柬据说在黑山城堡里可以当成壁炉燃料来使用。然而面对这些橄榄枝,洛萨却丝毫不为所动,任其他人如何的邀请,这位黑山伯爵只是埋头打着他的仗,如果说这是为了向国王表忠心,但是洛萨同时也拒绝了国王赐给他的与王国三公主的婚事。他的行事风格如此诡异,以至于没有人搞的清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洛萨什么也没想。只因为他从来都没有从童年的那场阴影中走出来。时间回到现在,黑山伯爵催动着坐骑,很快就来到了浊流镇的外围,那里正是猎熊者和王国骑士团抗击鼠人的战场。鼠人如同疯狂的厉鬼一样从镇外涌入浊流镇的街道,它们完全不讲究战术和效率,只是一味的,自杀性的冲击着人类士兵的防线。一斧子将一只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的鼠人挑飞,他驱使着自己同样披挂着战甲的战马用前蹄狠狠的踩到这个失去反抗能力的怪物身上。

    “小心头顶!它们在房子上面!”黑山伯爵向周围的士兵大喊道,提示他们戒备。

    情况就是这样,虽然人类一方占据着装备上的绝对优势,受过训练且穿戴整齐的士兵在组成防御阵型的情况下可以几倍的杀伤猛扑上来的鼠人。但是这些原生鼠人们却拥有着选择攻击方向的权利,头顶,脚下,或者拐角的阴影里。洛萨亲眼见到一只原生鼠人钻破了浊流镇的碎石路,从后面将一个没有及时发现的士兵开膛破肚。这些疯狂的怪物遵循着本能,从士兵们最薄弱的角度对他们发起袭击。

    “不要落单,以小队为单位移动!”于是洛萨又下达了第二条指令。

    有了洛萨和格里高利到场,原本因为丢失了前沿阵地而士气低迷的士兵们开始渐渐找回了他们的状态,在黑山伯爵一身作则,一个人冲入鼠人的群体中杀了一个来回之后,这些战士们也知道与他们作战的敌人并不是噩梦中的产物,它们也可以被杀死。但是看到战场形势逐渐的向着人类一方偏斜,洛萨的脸色却并没有好看起来。这太容易了,好像那些鼠人在他来到战场上的时候就变的脆弱起来。虽然洛萨自问指挥战斗的素养应该在王国中也可以名列前茅,可是他也不会相信自己简单的两条指令和一次武力展示就可以让这些以极快速度就从自己部队手中夺取了大量阵地的怪物一败涂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嘎啊!”嘴里发出难闻的恶臭,伯爵的一身金甲是战场上最为醒目的标志,一只鼠人突然从地下钻出来,抓住了伯爵战马的后退,试图将战马拉倒,让伯爵摔下马来。然而它的尝试是徒劳的,作为洛萨的坐骑,这匹战马所经历的战斗远比寻常的士兵还要多上不少,不需要伯爵的命令,一次简单的后踢就将这只鼠人整个从地里带了出来,然后重重的摔倒后方的地面上。

    坐在马上的洛萨并没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惊讶,他早已经习惯了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形势,也练就了在这种环境中保持思考的能力。很多人在进入战斗状态之后就会放弃思考,甚至完全依赖于自己之前养成的本能或者经验,这在洛萨看类与自杀无异。黑山伯爵一面应付着朝他冲过来的鼠人,一面也在找寻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终于,在一次近身冲突之后,他发现了这些鼠人看起来如此疯狂的原因。

    “它们身上,在着火?”

    在意识到这些原生鼠人身上正在发生某些事情之后,洛萨本能的意识到不对。虽然早就得到情报说这些鼠形的怪物厌恶阳光,可是其程度也就是夜行生物对于太阳本能的逃避。然而眼前被打的重伤倒地的鼠人身上被燃烧的卷曲的毛发显然不是因为心理因素造成的。

    所幸战场局势因为黑山伯爵的到来而逐渐转为优势,只要这个金甲的骑士骑着他的战马立在军中,其意义就足够让猎熊者们知道局势仍然在人类手中。至于王国骑士团的骑士们,他们也在身边的战友都变的振奋之后得到了鼓舞,虽然鼠人的攻势似乎没有任何减弱的趋势,但是人类的防线似乎停止了后退,甚至隐隐还在向前推进。这使得洛萨有时间可以仔细观察他面前的鼠人,在这位伯爵的眼中,这些鼠人既不是普通人看到的狰狞怪物,也不是起司他们所了解到的可怜的感染者,对于洛萨来说,它们只是对手。这就足够了,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就算他知道这些原生鼠人曾经是人类他也不会怜悯,就算这些怪物狰狞而噬血他也不会厌恶,这使得黑山伯爵有机会用另外一种视角来审视这些鼠人。

    毫无疑问的,在瘟疫折磨下的鼠人是悍不畏死的野兽,但是抛开敌对关系,作为一个指挥官,这些鼠人的战术在洛萨眼中几乎就是在暴殄天物。出色的隐踪能力,敏锐的感官,可以轻松攀爬建筑或者挖掘地道的能力,拥有这些的鼠人应该是阴影中的斥候,它们可以成为指挥者最出色的眼睛和耳朵,敌人的踪迹会在鼠人的渗透下无所遁形,这让鼠人们出色的身体机能相比之下变的不值一提。毕竟,虽然身手敏捷,可是鼠人的身体坚硬程度远比不上穿着重甲的士兵,而为鼠人搭配铠甲让它们在获得防御力的同时牺牲掉速度优势,那还不如直接去找个普通战士。总之,任何有常识的指挥官都不会让这样的士兵作为正面战场上的突击手。

    而事实似乎也在佐证着洛萨的结论,虽然因为恐怖的外表和突如其来的进攻而取得了优势,但是随着人类方有时间站稳脚跟,鼠人的进攻也就变成了效率极为低下的消耗战。黑山伯爵目力所及,在人类士兵组成的防线前后到处都是鼠人惨死的尸体,而退入浊流镇中以小队行动的士兵则死伤甚少,如此看来,抵御住这场突击应该只是时间问题。如此说来,这场战斗中让洛萨疑惑的地方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黑山伯爵找到猎熊者中的一名中层军官,他的部队在鼠人进攻时负责浊流镇的外围防守。看到洛萨亲自走过来,那个军官本能的认为伯爵是要因为外围部分的失守而问责,但是洛萨很快表示了他对这件事暂时没有追究的打算,相反,伯爵询问了一个听起来与此时状况不太要紧的问题。

    “你看到那些怪物吃人了吗?”洛萨问道。

    那个军官下意识的想要说是,毕竟原生鼠人狰狞的外表和它们表现出来的噬血行为让人很难相信它们不会去碰那些士兵的尸体。但是就在他要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个军官出于黑山伯爵常年的威严还是冷静了下来,他做出思索的样子,努力的想要在混乱的记忆里找到鼠人吞吃人类身体的画面。但是在大概十个呼吸之后,他只能如此回答道。

    “我想它们有在吃人,但是我没有直接看到,大人。”

    得到了对方的答案也就证实了洛萨心里最后的一个疑惑。在士兵中寻找伯爵的格里高利此时刚好找了过来,他也听到了军官的回答。

    “这些怪物吃不吃人很重要吗?”格里高利问道。

    洛萨抬头瞟了一眼这个人,虽然之前在建议隔离里昂等人的过程中他同意了格里高利的建议,甚至还主持了对起司他们的审判,但是那都是作为一名领主所必须做的。这些行为只能说明黑山伯爵没有袒护里昂他们,并不代表他就喜欢这个借机想要除掉自己长官的格里高利。但是眼下里昂无法直接回来接管王国骑士团的指挥,所以洛萨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向对方解释自己的想法。

    “如果它们吃人,我可以理解为这些怪物是因为饥饿来攻击浊流镇。如果是这样,那么它们的饥饿应该会让它们迫不及待的享用每一个被它们扑倒的人。但是它们没有,或许这些老鼠真的会食用人肉,对此我毫不怀疑,可是既然它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就享用它们的午餐。那么它们为什么要来进攻我们,就是一个问题了。”伯爵说道。

    “或许……它们想要把我们全部干掉之后再用餐?”格里高利犹豫了一下说道。

    是啊,或许它们还想在用餐之前在我们身上再撒点作料。真是一个十足的蠢货,饥肠辘辘的野兽可不会在乎什么用餐顺序。里昂会信任这家伙也活该他被人陷害。黑山伯爵在心里想到。但是虽然心中对于格里高利迟钝的反应感到不屑,可是在战场上,洛萨清楚该怎么应付这样跟不上自己的盟友,至少,他不会把对对方的不屑摆在脸上。

    “可能吧,但是我更趋向于认为这些老鼠会攻击我们是因为它们被什么人驱使过来。”说着,伯爵歪头示意了一下那些倒在地上还没咽气的鼠人,它们的毛发因为燃烧而冒出淡淡的黑色烟雾。

    “您的意思是,有人指使这些怪物来攻击我们的士兵?我想那一定是那个巫师!因为他害怕我们审判他,所以他找来了这些怪物!您说的太对了!”洛萨的推论在格里高利眼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这个骑士开心的自认为找到了有一条可以贯在起司头上的“罪证”,而带他来的里昂自然也难逃其咎。

    眯着眼睛忍住内心里强烈的想要一斧子把这个满脑子权利和龌龊的蠢货劈翻的冲动,洛萨选择不再和格里高利交流,在他看来这个人完全一无是处,就是因为连王国骑士团里都有这样的人存在,黑山伯爵自己才从来没有想要获得骑士的头衔,那个荣耀的头衔已经被太多这样的人搞烂了。

    就在这么想的当口,交战的战场出突然发出极为巨大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用攻城锤狠狠的敲击城墙一样。洛萨二话不说,立刻翻身上马前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在那个并不算宽敞的街道上,他看到了声音的源头,那是被起司他们称为巨型鼠人的鼠人变种,只不过比起在溪谷城中看到的身高两米的巨型鼠人,此时站在街道上把猎熊者士兵当成路边的石子随意扔来扔去的家伙身高却至少在三米左右。这已经不是一个巨型可以概括的了。这样的生物在洛萨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巨人。

    不仅仅是洛萨,和起司分头行动的里昂与爱尔莎也遇到了疯狂涌入城镇的原生鼠人。不过幸运的是,作为正面抵抗力量的猎熊者和王国骑士团吸引了鼠人们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这让二人有了穿越过战区的可能。从附近某个倒霉的猎熊者的尸体上拿到一把单手剑,里昂之前的铠甲和武器都在审判前被收缴了,没有合手的武器对于骑士长和老板娘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不行,这里过不去!”将手中的短剑抛出,单手剑在空中转动了一个完美的圆形之后正中一只原生鼠人的头颅。在这个惨遭爆头的鼠人身边是其它三只妄图袭击二人的鼠人。只不过现在它们也变成了尸体躺在浊流镇偏僻的街道上。在这条没有人类士兵把守的窄道里,凭着目力血狮可以看到复数的鼠人正在顺着建筑之间的阴影移动。想要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穿行过这条窄道恐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怎么办?大道上都是猎熊者和骑士,他们不可能护送我们去隔离区的!”爱尔莎此时也十分的着急。虽然她仍在担心起司的安危,但是这不代表她对于隔离区里的同伴的生死漠不关心。然而眼下的情况是,虽然经过两人的观察在越远离正面战场的地方鼠人的数量越少,可是这些鼠人却至少都保持了三五成群的活动习惯,这让里昂他们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贸然和这些鼠人作战变的十分危险。

    骑士长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他走到那只鼠人的尸体旁拔起插在尸体头上的剑,说道。

    “现在最安全的方法是从浊流镇的西边先离开镇子的范围,然后绕道前往隔离区。”

    “可是没有这些建筑物,要是我们碰到了鼠人岂不是跑都没地方跑?”老板娘对于骑士长的想法提出了质疑。

    “没办法,虽然在镇子外面我们确实没办法隐藏踪迹,但是相对的,那些鼠人也是如此。要是一定要从镇子里穿过去的话,我们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地面上的敌人。”里昂抬头示意屋顶上也有可能成为鼠人的伏击点,这点虽然他还没有见过,可是从鼠人善于攀爬的身体来看十分可能。

    “该死,为什么这些鼠人像疯了一样,如果它们跟我们在溪谷城遇到的那些清醒者一样还拥有理智就好了。”低声骂了一声,这也说明在目前的情势下爱尔莎知道骑士长说的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既然目前的目的是要带着可能还待在隔离区的同伴离开,那么他们就必须安全的到达隔离区。

    看到老板娘同意,里昂从太阳的角度里辨别了一下大致的方向,然后带着爱尔莎小心的穿过那些看起来安全的道路向着浊流镇的西面前进。但是在他们前进的路上,三不五时的就会偶遇到在街道游荡的鼠人,而且从他们头顶飞过去的阴影来看,这里实际存在的鼠人数量可能比他们见到的要多得多。

    “奇怪。”趁着那些鼠人不注意,二人巧妙的经过掩体的保护穿过了一条不算太过宽敞的街道,当他们再一次躲到小巷的阴影里的时候,里昂低声说道。

    “怎么了?”老板娘问道。

    “这些鼠人似乎在有意识的穿过浊流镇。”骑士长沉声回答。确实,如同里昂所说,那些他们路上遇到的原生鼠人并没有如同其它同胞一样盲目的寻找活人进行攻击,它们反而好像在故意的躲避着人类一样,小心谨慎的趁着正面战场激战正酣之际穿过无人把守的浊流镇。

    爱尔莎从小到大都和冰霜卫士长大,那些老战士们在酒馆中除了吹牛之外也没少谈论过各种战役以及战术,所以虽然老板娘对于这些军略并不感兴趣,可是还是多少耳听目染的有了一些军事基础,现在听里昂这么一说,她很快意识到了这些鼠人在干什么。

    “你是说它们故意在镇子外面全力攻击军队,其实是在保护这些鼠人趁着战事逃离封锁?”

    “恐怕是这样。不行,我得回去警告洛萨,他很可能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爱尔莎的话正是里昂所担心的,骑士长虽然刚刚被自己的属下陷害,可是那也只是骑士团内部的派系争夺,作为一名骑士,里昂觉得自己有义务也必须去体型黑山伯爵有一些鼠人趁着战斗的间隙逃离了他的封锁。而这些鼠人毫无疑问的会将瘟疫的病毒带到萨隆伯爵领之外的地方。到时候可就不是一次区域性瘟疫那么简单了。如果让这种危险的瘟疫扩散开来,整个苍狮王国都会陷入可怕的灾难中。

    “可是那个黑山伯爵会相信你的话吗?虽然他帮了我们一把,可是毕竟他刚才还在主持对我们的审判啊。”对于骑士长的想法,老板娘当然是无法理解,在她看来虽然洛萨的行为多少让他不至于站到自己一行人的对立面,但是光凭里昂的一席话就让黑山伯爵毫无保留的相信恐怕不太可能,而且这还会让里昂又一次落到格里高利的手里。

    “不论如何,我都必须去。我不能让这种危险的瘟疫散播出去。你要知道,现在我们面对的还只是一个伯爵领的感染者,一旦瘟疫扩散到整个王国……我难以想象会带来怎样的景象。”想象了一下整个苍狮王国如果都成为瘟疫的牺牲品,骑士长发现他恐怕难以用语言来表达那种恐怖。不过好在他的表情和语气已经感染了老板娘,爱尔莎也知道要是没有将瘟疫封锁在伯爵领中龙脊山迟早也会被这些鼠人送攻陷,在这场战役当中,人类没有分裂的资本。

    “好吧,我会按照你之前指的路去隔离区把我们的人带出来。而里昂大人,说服黑山伯爵将这些漏网之鱼抓回来的任务就交给您了。”爱尔莎单手抚胸,这是她第一次对骑士长做出正式的礼节,虽然她的骑士礼行的不伦不类,而且她本人也不是骑士,但是老板娘的意思已经很好的传达了出来。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倒是你,我答应了起司要保护你们离开这里的,你可千万要安全的离开,不然恐怕我没法和他交代。”骑士长叮嘱道。

    “放心吧,我们北地人可和那些贵族小姐不一样,凭这些老鼠还不能拦的下本姑娘。”挤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老板娘对于自己的身手还是有自信的。

    没有再多说,里昂点了点头就反向离开了。目送骑士长离开的身影,爱尔莎知道剩下的路就要靠她自己了。就如她自己所说,身为北地的女子,她和王国中那些只能打理家务的妇女有着本质的区别。调整了一下呼吸,老板娘在离开暗巷时又回头看了一眼起司离开的那个方向。

    “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起司在那栋双层小楼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希瑟。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这栋楼中的地下室并不是一般人家用来堆放杂物或者储存食物的地窖,而像是被专门改造过的私人监狱。甚至通往地下室的通道都要经由一个隐藏在书架上的机关来打开。这让法师不得不怀疑这栋楼之前主人的癖好。不过不管这栋建筑之前的主人是谁,在瘟疫爆发后他都在第一时间带着所有的财产离开了浊流镇,而这栋小楼也就被王国骑士团接管,成为了囚禁希瑟以及跟随她返回浊流镇的烈锤骑士的监牢。

    按理说,希瑟身为苍狮王国第一实权领主烈锤大公的骑士长,自然是没有人敢对她做什么无礼的事情。所以其实起司一开始并不担心希瑟的安全,在他看来王国骑士团的人最多也就是找个地方把女骑士长软禁起来,甚至可能除了不能自由活动之外他们还得满足希瑟的一些个人需求,这样才能保证在将来烈锤大公得知此事后不会大发雷霆。

    然而,当法师找到女骑士的时候,希瑟的状态并不好。不,或许用糟透了来形容也不为过。原本健康的身体因为病痛而瑟缩,连希瑟的一头金发也像是枯萎的草茎一样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从女骑士长露出衣物外的皮肤上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细小的黑色斑点。起司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你被感染了?”毫无顾忌的蹲下身扶起蜷缩在地上的女骑士长,法师一脸的不可置信。要知道,在溪谷城二人分别以前起司可以保证希瑟身上没有任何的瘟疫病毒,而从女骑士之后的信件上来看,她在前往浊流镇的路上应该也没有遇到鼠人的攻击。那么,为什么希瑟会被感染上了瘟疫呢?

    “咯……咯……”听到熟悉的声音,希瑟抬起头看到了走到地牢里的人。她对于起司的出现感到了惊讶,但是就在她激动的想要对法师说什么的时候,她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可以辨别的语音。

    起司皱起了眉头,失语,他是这么称呼这种症状的。这种失去语言能力的过程是瘟疫改造人体的征兆之一,无法发声意味着希瑟的发音器官正在从人类变成鼠人。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喉咙就像是在母亲腹中的胎儿一样要缓慢的转变,所以虽然完成转变后的鼠人可以在经过训练的情况下重新使用人类的语言,但是在病变过程中的人却不行。这种内部的变化要早于外形上的转变,这也是希瑟现在看起来还很正常的原因,她感染瘟疫的时间并不长。从起司在隔离区收集到的数据来看,会产生失语这种症状但是并没有明显变异的人感染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五天。

    “还好,感染时间还很短,应该可以逆转变异。”简单的检查了希瑟的身体状态,起司确定以他现在对于瘟疫的认识可以治愈女骑士长身上的病变,甚至他还可以逆向催化那些病毒,让它们将希瑟身体以及变异了的部分还原回去。

    虽然失去了语言能力,可是希瑟的听力显然还是正常的。听到法师说可以治好她身上的瘟疫,女骑士长激动的抓着起司的衣服,同时用另一只手挥舞着指向地牢的里面。希瑟被关的房间在暗门的入口处,也就是说当起司来到地牢中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女骑士长,对于地牢的其他部分法师还没有探索。现在通过希瑟的肢体语言起司不难理解,女骑士长的意思是其它跟她回来的烈锤骑士们应该就被关在这个地牢的深处。

    “他们也被感染了吗?”法师问道。

    用力的点了点头,希瑟给予了起司肯定的回答,同时她脸上焦急的表情也愈发强烈。似乎是在敦促着法师先不要管她,赶紧去查看地牢里其它骑士的状况。

    起司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轻声安慰了希瑟几句,然后起身朝着地牢的深处走去。这座地下室比他想的要大得多。甚至法师猜测它的面积已经超过了地上的部分。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附带小型地牢的宅邸还可以理解为主人的特殊需求,但是看这个架势,这个地下室貌似已经远大于应该被需求的范围。虽然地下室的顶部每隔一个部分就有被点燃的蜡烛作为照明,可是随着走廊的延伸,那些蜡烛也在无法在空气流通如此之差的空间中提供照明。

    不知不觉间,起司已经用了夜视的能力并且通过某种途径暂时停止了身体对于呼吸的需求。这个地下室在这一段空间中所蕴含的气体已经不足以供给一个人类呼吸使用了。在深入的过程中,起司也看到了其它的烈锤骑士们,虽然他们在外面的世界里也多少有着贵族的身份,可是很显然,在这个地下室的主人面前,他们的身份还不足以像希瑟那样保全他们的性命。那些骑士们像是冬天的腊肉一样被残忍的挂在墙壁上的铁钩上,从他们尸体的状态来看,他们生前都被鼠人瘟疫感染了,并且还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他们的身体在这种缺氧的环境下并没有腐烂,这让起司得以仔细检查他们的死因。

    奇怪的是,这些骑士的死因似乎都不是外伤或者瘟疫本身,他们好像是死于某种法师不知道的药剂,而且这种药剂的配方从不同骑士身上的痕迹来看还在一直变化着。起司的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压抑感,看到这些骑士被挂在铁钩上开膛破肚的身体,他意识到杀死这些骑士的人恐怕在和他做着同样的事情——找到瘟疫的解药。不过与法师不同的是,对方显然没有受过灰塔的深入训练,所以对于瘟疫的理解还仅仅停留在对普通病症的层次上,不论研究这些的人是谁,他都没有意识到所谓的鼠人瘟疫,其本质是一个可以不断扩散的诅咒。

    在地下走廊的尽头,起司发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这里已经是正常人类绝对不可能到达的地方,就算是用全速奔跑,普通人也绝不可能在憋着不呼吸的情况下这么深入无氧地带。房间的门没锁,法师小心的推开了那扇单薄的木门,然后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书房。在房间的桌子上有着一本摊开的笔记,上面似乎记载着什么。虽然拥有夜视的能力,但是起司还是需要离得非常近才能看到笔记上的文字。在阅读了这本笔记上的内容后,法师感觉到背后涌出了滚滚的凉意。他似乎抓到了这场瘟疫真相的一角。但是仅仅是掀开着一角来窥视整个事件。起司也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在里昂还在赶往前线的途中时,洛萨不得不先面对一个比鼠人逃出了封锁区更为严肃的问题。那就是这个身高三米的鼠型巨人!这样的巨兽在战场中的作用是难以用常理来衡量的,光是鼠巨人那一身难以用常理来衡量的力量,就足以造成难以预估的可怕损失。庞大的体型迫使巨人为了支撑整个身体的活动需要进化出了密度远大于正常人类的肌肉,这种肌肉所能爆发出的力量堪比人类做出的工程机械,也就是说一个鼠巨人的力量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战士的三倍这么简单。体型复数庞大于常人的巨型生物,他们的力量往往都是以几何倍数在增长,光是这些巨人的一次挥手,就可以将它们周边的房屋扫倒。

    而很不幸的,虽然黑山伯爵这几年来参加的大小战役数以百计,作为一名指挥官,他确实经验丰富,但是在这些战役中的全都是人类或者体型和人类相近的生物。对于对付这种巨型敌人的经历,洛萨还真的从来没有过。事实上,纵观整个大陆上的人类诸国,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拥有这种经历,就算在历史记载中,正面与这种巨型单位作战也仅仅只存在那些早就被当成传说来歌颂的战役中,而且,在那些战斗中作为人类一方往往也拥有着体型与敌人相近的帮手。

    “诸神啊,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木然的看着远处街道上的巨人轻易的就把全副武装的骑士倒提起来当成鞭子抽打向附近的战士,黑山伯爵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停止转动了。这不是可以靠士兵来战胜的对手,至少在现在这个状况下不行。那么作为军团的指挥官来说,洛萨似乎只剩下一个选择。

    “全军听令,后退,避开那个怪物!”随着黄金重斧在阳光下闪烁,伯爵的命令被很快传递到战场的各处,本来就在巨兽的面前颤抖的士兵们终于得到了撤退的命令,他们慌不择路的向着街道的后方逃窜着。只不过在他们向后撤退的同时,这些士兵也注意到有一人一骑逆着退后的人潮反向朝着那只鼠巨人前进着。

    “伯爵大人!您在干什么!快回来啊!”向前的人自然是洛萨,他的一身金甲在撤退的人群中显得如此的突兀,以至于原本正打算跟着人潮撤离的格里高利都注意到了这位黑山伯爵的动向。随着他的叫喊,更多的人意识到他们的伯爵正准备一个人挑战那只所向无敌的巨型怪物。

    而洛萨自然是对这些希望他停下来的人视而不见。身为一名领导者,他知道如果不能在这里击败这只巨兽,挽回它所带来的恐慌的话,那么不论这个大家伙在战场中真正能起到的作用如何,它的存在都会导致整支部队失去战意。经验告诉洛萨,一支部队没有补给不可怕,没有武器也不可怕,可是一旦士兵们没有了士气,那么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战争当中,就算在数量和装备上有着绝对的优势,战争的天平也不会向那一方倾斜。所以黑山伯爵那唯一的方案从来就不是撤退以暂避敌人的锋芒,作为封锁整个萨隆伯爵领南境的关键点,浊流镇不容有失,那么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孤身迎战敌人,以他的胜利来激励士兵的士气了。

    溃逃的士兵因为统帅的举动而停止了撤退,他们转头在街道的一段看着他们的领主穿着金色的铠甲扛着那柄标志物般的金色大斧在正午的阳光下走向那个光是影子就笼罩了半条街的敌人。另一边,或许是为了防止误伤,原本疯狂冲锋的原生鼠人也停下了脚步,它们在阴影中和屋顶上窥视着这个离开了群体的人类。他身上穿的甲胄让他在阳光下和太阳一样耀眼。

    那只鼠巨人当然也看到了这个明显的目标,它歪着巨大的头颅思考着,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处理这个铁罐头。当然,洛萨也没有让他的对手有时间想太多,只见金甲领主用带着马刺的战靴轻踢了一下自己的战马,他的坐骑就开始了加速,看样子他是想通过速度所带来的助力给予对手沉重的一击。

    但是那只鼠巨人表现出的智力却超过了洛萨的想象,巨人微微侧过身子,将靠后的一只手高高扬起,随着它巨大的手臂带起的强烈风声,巨人朝着洛萨冲锋的方向抡出了一次有力的上勾拳!本来黑山伯爵和敌人间的距离就算不上远,经过战马的加速,鼠巨人的巨大手臂眼看着就要从下往上将洛萨和他的战马一起掀飞起来,伯爵知道凭他身上的重甲,恐怕还不足以挡得住着可怕的攻击,然而现在再让战马转头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他也只能从战马上跳下,因为惯性的原因在地上滚作一团。而没有了骑士的战马则结结实实的被巨人的大手击中,披挂着重甲的身体像是一根羽毛一样被抛到半空之中,在划过一条弧线之后重重的砸在地上。从飞溅出的鲜血和碎肉来看,这匹跟随洛萨多年的坐骑已经不能再载着它的主人征战了。惊呼声,围观的士兵们不由自主的为他们的领主九死一生的惊险经历而担忧,同时也在感叹那只鼠巨人的可怕力量。

    对于伯爵来说,现在可不是为坐骑伤感的时候,失去了战马,洛萨因为身上铠甲太过厚重的原因费了很大劲才拄着重斧站起来。索性在这期间那只巨人没有再进行攻击,想来是它从一开始就不觉得洛萨真的能对它造成伤害。愤怒,恐惧,种种不同可却强烈的情感席卷着洛萨的心灵,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充满力量,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以往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可是这是第一次,黑山伯爵第一次感觉单靠着这身体的力量恐怕难以打倒眼前的对手,不过这也并不能浇灭他的斗志。

    “咔哒,咔哒”单手解开藏在铠甲中的暗扣,沉重的黄金甲从洛萨身上自然的脱落了下来。虽然重甲可以提供良好的防御,但是伯爵不认为在这种力量差距面前薄薄的一层钢铁可以在巨人的攻击下保护他的身体。可是没有了铠甲的约束,洛萨的身体就可以更快的行动,伯爵知道要想胜利,他唯一的机会在于灵活性。

    从堆在地上的铠甲中迈步走出来,此时的洛萨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金色锁甲,至于肩甲或者胫甲之类关节处的铠甲也一并被舍弃。他挥舞着手中的黄金大斧,朝着敌人发出挑衅似的吼叫。

    “来啊!你这怪物!”

    当里昂赶到的时候,洛萨和鼠巨人的战斗正在白热化的阶段。因为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街道上的那场伯爵和巨人间的对决中,他们没有意识到挤过人群的人正是刚刚还在审判席上的王国骑士长。这也让里昂得以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看到洛萨的现状。街道中的战斗还在继续着,不论是黑山伯爵还是鼠巨人此时都已经受了轻重不同的伤势,只不过由于体型原因,巨人的伤多半在脚上和手上,至于洛萨,虽然他的身上看不到什么明显的伤势,但是从飞到远处的头盔和他脚下流淌下的血迹来判断他也不是毫发无损。

    对于里昂来说,他也没有和三米高的对手一对一对决过,虽然他曾经在一个遥远的战场上与这样巨大的敌人作战过,可是那时的他作为骑兵部队的一员也不可能会有和巨型敌人单独作战的任务。在他的记忆里,想要靠普通士兵打倒这样的敌人,要么就是付出极大的人员伤亡来换取对方的体力消耗,要么就要用专门的作战器具。他记得矮人们的猎龙网就可以靠着炮弹的惯性击倒这些个头极大的靶子,然后炮弹中包含的钢铁绳网就能让敌人变成在地上乱叫的肉块。

    至于单独与巨型鼠人这样的敌人作战,那可不会是普通士兵的任务。或许那些被称为传奇的武者和法师有能力靠自己的力量单独放倒这样的对手,里昂就曾经见过一个精灵用从地上快速生长出的植物让土巨人变成了特大号的庭院装饰,但那终归是少数中的少数。不过骑士长毕竟还是有着和这种敌人接触的经验的,虽然他不能告诉洛萨如何击倒敌人,但是通过努力的搜索之前的记忆,里昂勉强得到了一些和这些巨大对手交战时可以帮助到黑山伯爵的信息。

    “脚踝!攻击它的脚踝!”骑士长大声的喊道。

    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洛萨并没有被里昂的声音吓到,他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听到了这句提醒的回应,这倒不是他不想回应对方,只是只有与巨人对战过的人才知道,现在的黑山伯爵根本没有余力在战斗中分神。当鼠巨人那两只巨大的眼睛盯紧他的时候,洛萨感到一种本能的压力,这种压力告诉他,在这样的对手面前,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丢掉性命就在下一个瞬间。

    不过虽然如此,洛萨还是听到了来自骑士长的喊声,在战斗中依然保持冷静思考的习惯又一次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只用了短短的几个瞬间,伯爵就判断出里昂的信息可能是有用的。作为支撑着巨兽整个体积的重要关节,脚踝的受伤很有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一个值得一试的提议。

    想到这里,洛萨开始寻找攻击对方脚踝的机会,从之前的交手中他已经知道了,虽然鼠巨人看起来弱智且无脑,但是实际上单就战斗这方面来说,巨兽表现出的作战能力还是无可厚非的,在庆幸只有这一只巨人的同时,洛萨也知道想要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旦这次攻击没有成功,那么他的作战意图就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对手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攻击的机会。而且,黑山伯爵也很怀疑自己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巨人的攻击虽然比不上同等体型的对手灵活,可是它巨大的体型也给了它超长的攻击半径,只需要巨鼠人随手一挥,洛萨就不得不连续的翻滚来躲避从天而降的巨大手臂。这无形中大大增加了伯爵的运动量,也就让洛萨的体力消耗的飞快。战斗明明开始了不到五分钟而已,他的呼吸已经有了紊乱的趋势。这样下去不用对方用什么绝招,伯爵的体力也不可能支持他更长时间。

    “呼噶!”随着一声巨大的嚎叫,巨型鼠人的双臂从两边向中间并拢,看样子是想像拍苍蝇一样将洛萨打成肉酱。这强有力的一击在其它人眼中绝对不可以力敌,只有像洛萨之前几次那样快速后退退出敌人的攻击范围才是可行的办法。但是洛萨似乎并不这样想,在这来势汹涌的攻击下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危险,还有机会。

    “老伙计,这次靠你了!”金甲战士不进反退,看他的样子,似乎如同自投罗网一般冲到了巨人两只手掌的中间,然后他将自己的黄金重斧横置,锋利的矛尖和带着倒刺的配重块在一声闷响中狠狠的扎进了鼠巨人两只手的手心里。

    “吱啊!”绿色的脓血从巨人手心的伤口里喷涌而出,如同洛萨之前所预谋的那样,鼠巨人的这一次攻击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没有继续下去,巨大的手掌在离伯爵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并且依照着本能朝着相反的方向分开。这次成功的反击为洛萨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但是相对应的,因为刺入的过于深入,洛萨的战斧也镶进了巨人的右手手心里,跟着那只手掌一起脱离了伯爵的掌控。

    战场上的局势突然转变,黑山伯爵的急智让那只巨鼠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受伤,看到这个情景,几乎所有的战士都本能发出欢呼,可是接下来随着洛萨的武器被抽离了双手,失去了武器的伯爵又让所有战士的心提了起来。这之中,只有里昂第一个理解了洛萨的意图,与其他还沉浸在刚才短暂交锋中的人不同,骑士长在转头大量了一下之后一把就把一个士兵手里的短矛抢了过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人群,将那柄短矛朝着洛萨扔去。

    “接着!”随着骑士长的大喊,灰色的短矛带着破空之声从洛萨的右臂腋下飞过,黑山伯爵用力夹住这把飞驰中的短矛,接着上面的惯性又快速的冲到了鼠巨人的脚下。

    “吼!”这不是洛萨第一次冲到巨人的脚前了,之前的战斗中伯爵也曾经成功的攻击到了敌人的脚部,但是由于伤口都过浅,在巨大的体型优势面前甚至连让巨人惨叫都做不到。刚刚遭受了伤害的鼠巨人理所当然的将洛萨的攻击和前几次都画上了等号,它抬起右腿,想要一脚把金甲战士踹飞。

    “没人告诉过你战斗的时候下盘要稳吗?”黑山伯爵说着,一个滑步闪到了敌人的左腿后面,然后他抬起短矛的另一端,将武器变成棍子狠狠的击打在巨人的脚踝上。由于右脚处于悬空状态,左脚脚踝的冲击让鼠巨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倾倒,但是如果只是这样,那么鼠巨人完全可以在身体完全倒下去之前用双手撑住身体,可是洛萨接下来的做法却让这一次袭击变成了制胜的一击!

    “给我……躺下!”将整个身体都压在短矛上,黑山伯爵将武器的底部顶在地上,让矛杆和地面形成了四十五度的夹角,然后这支短矛的矛尖就正好对准了正在倒下的鼠巨人的左膝后方!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在洛萨的全力稳定下,短矛将巨人的膝盖扎了一个对穿!腿部重要关节的重伤让那只巨鼠人瞬间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就算它的双手撑住了躯体,它也断然无法用这样的膝盖再次站起来。

    “轰隆!”重重的砸地声,这只让整个猎熊者和王国骑士团闻风丧胆的巨型鼠人就这么躺在了地上,失去了再次进攻的能力。

    “伯爵万岁!”尘埃落定,这场战士和巨人之间的对决以洛萨的胜利而告终,终于,人类的欢呼声响彻了浊流镇的上空。

    浊流镇的街道上,这场鼠人挑起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在失去了鼠巨人之后,剩余的鼠人开始无秩序的逃跑,似乎是没有了指挥者。当然,任何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认为鼠巨人就是这些鼠人的领袖,在洛萨看来,鼠人之所以会停止继续进攻,无外乎是那个将它们驱赶至此的幕后主使玩够了。而在里昂告诉他一些鼠人已经趁着大战之际逃出了浊流镇的封锁之后,黑山伯爵就更加肯定这个推测。虽然看起来洛萨一个人击倒了可怕的敌人,并且带领剩余的战士夺回了浊流镇的全部领土,将鼠人又一次阻挡回了萨隆伯爵领内,可是伯爵本人知道,这一次突袭中他败的一败涂地。不论那个在幕后操纵的人是谁,他都把洛萨变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至于黑山伯爵能否打败鼠巨人,其实根本不重要。

    夕阳照耀下的浊流镇,红色的残阳似乎也在告慰着在今日流血的战士。王国骑士团和猎熊者的战士们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散落在镇中的尸体。对于那些鼠人的尸首,为了防止它们感染普通人,所以洛萨下令将其通通火化。而那些被鼠人杀死的战士,虽然伯爵很想要让他们可以按照传统土葬,可是没人可以保证他们的尸体就不会产生瘟疫,万般无奈之下洛萨只得下令将这些战士的尸体另起一堆篝火来火化。

    “这一次是我这几年来打的最惨的一仗。”靠着墙壁坐在街道的路边,黑山伯爵无不沮丧的对坐在他身边的人说。

    “呵,胜负本来就是没人可以说清的东西。你这两年虽然打的仗多,可是多半也只是在百人级的战斗。等你打的大仗多了,你就知道只要战鼓敲起来,就没有人能从战场上凯旋而归。相比之下你今天的表现已经无愧于一军统帅的名誉了。相信陛下听到你的所作所为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坐在洛萨身边的里昂笑着喝了一口酒囊中的酒,宽慰道。

    “或许吧。虽然这次我打赢了,可是那些趁机溜走的老鼠不知道有多少,就算已经派兵去追赶我恐怕也不能杀干净。就怕这场瘟疫要是扩散到了王国其它地方,那我洛萨可就成了整个王国的罪人了,黑山家的荣耀恐怕也会蒙尘吧。”伯爵摇了摇头,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势,让他的表情变的狰狞起来。

    “你也别想太多了。这场瘟疫的源头和它带来的影响不是你我这样的武夫可以阻断的。跟我一起来的那个法师你知道吧?那小子的本事在我看来恐怕都快要和那些精灵里的自然长者比肩了。可就算是他,为了调查这场瘟疫不也是灰头土脸的?”骑士长笑着轻拍了一下洛萨的肩膀,说道。

    “对了,说道那个人,你跟他们分开之后那个法师去哪了?”洛萨好奇的问道。

    “我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带着希瑟和烈锤的家伙跑远了吧。你也真是的,那个格里高利想要把我搞下来也就罢了,烈锤大公的脾气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希瑟你也敢关?”里昂说道。时间距离他们分头行动已经过了半天了,就骑士长的认识来看起司必然已经带着希瑟和爱尔莎他们汇合了。所以此时告诉对方起司的动向倒也没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关过希瑟?她早年间曾经帮过我,我怎么会关她?”洛萨疑惑的问道。

    “怎么可能,我们昨天晚上潜入的时候就找到了那个地方了,不就在国王大街和晨曦大道的交接吗?”里昂说道。他把洛萨的否认当成了无谓的狡辩。

    “国王大街和晨曦大道的交接?那里是格雷男爵的私人住宅啊。我来之后根本就没听到过希瑟的消息,至少那个格里高利和格雷男爵都没有告诉过我啊。昨晚格雷男爵离开的时候我还问过他这个问题呢。”洛萨转过头,认真的跟里昂说。

    “格雷男爵的私人住宅?昨晚离开前?他昨天晚上不是死在药剂师协会的驻地了吗?我们进入那里的时候看到他的尸体赤裸的躺在那里。”骑士长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洛萨没有撒谎,可是黑山伯爵所说和他所经历的事情产生了冲突。

    “什么?格雷昨晚烧死在药剂师驻地?不可能啊,他在傍晚的时候已经跟药剂师协会的人离开浊流镇了,说什么再待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我的人亲眼看着他们的车队离开浊流镇的!”洛萨站了起来,认真的说道。

    “怎么……可是我们昨晚明明……”里昂抬起头看着黑山伯爵认真的脸,他脑中不断回放着昨晚在药剂师驻地里他所看见的事情,那三具尸体中一定有一个是属于格雷男爵的。这点王国骑士长可以保证。

    就在这个时候,在二人的旁边又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们两个说的都没错。昨晚我们确实在药剂师驻地看到了格雷男爵的尸体,但是我想黑山伯爵也看到了男爵离开浊流镇。”起司不知道什么时候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灰袍坐在了二人的旁边。想要无声无息的穿过卫兵接近两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这本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当法师坐在这里开口说话的时候,不知怎的,不论是里昂还是洛萨都没感到太意外。

    “你什么意思?希瑟救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回来?”骑士长问道。

    “救出来了。忙了一下午的手术,差点就救不回来了。我说这位伯爵大人,你能不能先弄点吃的?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法师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墙上,完全就是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虽然对于起司所说的格雷男爵的问题还有疑惑,不过洛萨觉得当务之急并不是男爵的生死。

    “我听说你也在调查这场瘟疫的始末,刚才我们战斗的时候有一些鼠人趁机从这里逃出去了,你有办法把它们找回来么?”

    “办法有是有。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场瘟疫已经扩散出萨隆伯爵领了。而且不是在刚才,而是昨晚。”法师说道。

    “昨晚?”里昂和洛萨都对此感到疑惑。

    “对,昨天那个假的格雷男爵离开浊流镇的时候,瘟疫就跟着他扩赛进整个王国了。”法师的眼睛从兜帽下看着远处如火般灿烂的夕阳,说道。

    “你说昨天晚上离开浊流镇的格雷男爵是假的?”洛萨一脸的不可思议问道。他和格雷男爵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对于这个脾气古怪的药剂师洛萨也没什么好感,但是要凭着语言和举止来判断一个人的真伪也不需要对那个人了解太深。

    “恐怕是的。伯爵大人,甚至我怀疑来到浊流镇上的格雷男爵从一开始就不是本人。”起司在来的路上自然看见了巨鼠人那庞大的尸体,而从附近士兵的口中也不难听到之前黑山伯爵一对一战胜了巨型敌人的事迹。所以对于法师来说,洛萨在白天的审判中放跑了他们,这足以证明这个人是可以争取的,而他的战绩也说明这位伯爵并不是向他看上去的那么浮夸,他的勇气和武力都值得肯定,所以起司在和他的交谈中也就不自觉的用上了敬语。

    “不是本人?你是说……格雷在到浊流镇之后就已经死了?可是我在这几天里和他见面了不下十次,其中还包括两次一起用餐,如果是有人假扮成他,我没道理看不出来啊?”经过训练的猎犬可以轻易的嗅到猎物的味道,而久经沙场的老兵也对于危险有着自己特殊的直觉,想要在他们面前说谎,就算是经受过专门训练的间谍也要小心谨慎的控制自己的言行。而洛萨一贯给人的印象也让人往往将这位伯爵当成是一个单纯的武夫,因此而轻视他从而被伯爵揪出来的家伙可是大有人在。所以一直以来,洛萨都很相信自己的判断。

    起司对于黑山伯爵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如果杀死并假扮格雷男爵的是一个普通人,哪怕他是一个蓄谋已久,已经模仿男爵行为和语言多年的间谍,法师也相信他不可能在洛萨面前全身而退。所以起司可以理解洛萨的不可思议,但同时法师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比人类更善于模仿人类的东西远比普通人认为的要多。

    “吞魂怪,或者类似的名字,我不知道它们在苍狮王国有什么样的称呼,或者这里干脆就没出现过这样的东西。”起司说道。

    “这种东西本身的正体只是一团没有定型的黑影,但是因为一开始它们被魔鬼制造出来的用途就是潜入凡人内部,所以它们有着那些拥有形体的东西所不具备的能力。怎么说呢,这些家伙就像是精神层面上的水蛭,它们会以难以被人察觉的形式,比如颜色深于其他人的影子或者连续不断的噩梦来依附在人类或者其他什么活物身上。然后它们会持续不断的吸取受害者的记忆和神智。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受害人给人的表现不会有什么异常,因为他们不足的部分,他身上附着的东西会帮他暂时补全。当这只精神水蛭吃干净了受害人的记忆的时候,那个倒霉蛋就会死于脑部衰竭。然后那团黑影就从他的影子变成了正体,拥有和正体完全相同的记忆和感受。接下来它只需要处理掉本体的尸体,比如用一场大火,就可以毫无间隙的接管受害者的生活。”

    里昂和洛萨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起司说的这种东西。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理解法师所说的这种异类的可怕之处。在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里昂就明白了起司突然提起的这个话题在指向什么。

    “你是说,格雷男爵已经死于了你说的这种怪物。而洛萨昨晚见到的人就是那个怪物本身?”骑士长问道。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法师要突然向他们提起这种吞魂怪。

    “虽然没见到正体,但是我恐怕是这样。虽然这只是我根据格雷男爵的研究报告推断出来的信息,不过根据黑山伯爵提供的消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本来应该已经死在驻地的格雷男爵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浊流镇。”说着,起司从怀里掏出一本用牛皮当成书皮的笔记本。

    “这是我在格雷男爵的临时住所里的地下室找到的,在哪里我还一同找到了希瑟和跟她返回的烈锤骑士的……遗体。这本笔记所放置的位置普通人类绝对不可能拿得到,这也从侧面说明男爵在被感染的末期已经有了一些异于常人的能力。这在被邪灵附身的人里倒是挺常见的现象。不过最主要的是这本笔记中多次提到了他本人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的模糊,很多时候他在做事情时完全没有意识。就比如解剖那些骑士的时候。”

    不用洛萨讨要,起司自己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就将这本从二层小楼的地下室中找到的笔记扔给了黑山伯爵,那笔记中的内容记录的极为潦草,显示出记录者混乱不清的精神状态,但是其中的大部分字迹还是可以被辨识的。而这些内容中所描述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部用第一人称写的恐怖小说,作为记录者的格雷男爵在这种持续发作的间歇性失忆中逐渐失去了理智,在笔记的最后几页只有一行行重复的问句“我是谁?”这个问题充斥着笔记的最后几页内容,可见那个时候的格雷男爵已经被他身上的怪物吞食的失去了自我。

    黑山伯爵和骑士长一起用极快的速度翻阅了这本笔记,其实其中大部分的内容只是无谓的提问,但是笔记中提到了被囚禁的希瑟和被“不知道什么人”开膛解剖的烈锤骑士。就算是草草的读完这短短几十页的内容,洛萨和里昂的后背上也已经布满了冷汗。

    “等一下,如果希瑟从回来的一开始就被囚禁了,那么为什么我们在来浊流镇的路上会收到她的来信?而且我们一开始跟洛萨见面的时候,他也提到过希瑟告诉他你这个法师在我们的队伍中啊。”骑士长很快回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并提出了质疑。

    “这个简单,希瑟给我们的亲笔信上我想其中除了提及到了当时浊流镇的状况之外,应该还隐晦的向你暗示了我可能会是这场瘟疫的策划者对吧?”起司对里昂说道。

    骑士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确实,当时希瑟的亲笔信中提到起司的身份存疑,所以不能完全相信他。只不过当时里昂为了减少误解,并没有跟其他人提到过这一点。而那封亲笔信其实也只有骑士长一个人看到过而已,之所以信上的内容都是里昂转述出来的,也是为了稳定和法师的关系。

    “好吧,是有这么回事,但是那有说明了什么呢?”血狮问道。

    起司微微苦笑了一下,说道。

    “那是对方的第一次尝试,它希望通过经由希瑟的信件来分化我和你之间的关系,索性你没有相信,不然我们根本就没机会潜入浊流镇,也就更无从发现格雷男爵的尸体。当时我就应该察觉到的,只是那个时候我一心想要从龙喉小径上找到治疗瘟疫的方法,错过了这个机会。”

    “可是即便如此,那你又要怎么解释洛萨的话呢?要知道,不仅是他,镇上很多的士兵都见过希瑟归来的情况。”骑士长说道。

    “这个就更简单了,你看看伯爵大人现在的样子。”法师说着指了指刚才就没说话的洛萨。

    血狮顺着起司的手指看过去,之间黑山伯爵此时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

    “是不是在想当时跟希瑟接触时的情景?”起司问道。

    洛萨没有开口回答,但是疑惑的点了点头,同时看向了法师,希望对方能给个说法。

    起司又是苦笑了两声,说道。

    “其实说起来惭愧,虽然我很想说这是某种可以篡改人记忆的魔法,然后以此来作为线索找到幕后主使者。可是我在你身上并没看到被施法了的影子。所以要么对方的等级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要么你压根就没被人施法过。”

    “可是如果我没被人动过手脚,为什么我会没有和希瑟见面的记忆?”伯爵问道。

    “这世界上不止魔法可以让人产生错觉,事实上高明的骗术师或者其它精通此道的人只需要一些小道具,一些让人产生轻微幻觉的草药,再加上巧妙的对话技巧。他们就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影响人的记忆。但是我想这应该不是吞魂怪的能力,所以当时让你甚至那些士兵产生错觉的人应该另有其人。”起司说道。

    “而且,我想那个人也随着假的格雷男爵一道在昨晚离开了浊流镇,现在就算你把镇子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那人的尾巴。”

    洛萨紧锁着眉头,说道。

    “按你这么说,我们这次是被人彻底的耍了?这几天的一切其实早就在那个假男爵或者它背后的人的预料之内?”

    “恐怕是这样,伯爵大人。这一阵,我们输的十分彻底。不过好在我们还有翻盘的赌资,他们应该是没想到我会第一时间赶回那个地下室,所以原本被留在那里等死的希瑟被我成功的救了回来。这样,我们就还有机会。”法师说道。

    希瑟再次醒过来已经是鼠人进攻浊流镇的隔天中午,虽然在地下室中起司已经把她身上的瘟疫病毒拔除干净,可是那些已经变异的身体器官则需要身体本身耗费大量的能量来重新修复。这也造成了现在的女骑士长只能够躺在床上,甚至由于大部分的能量都供给到身体的修补上,希瑟一天中能保持清醒的时间据起司估计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其他人想要从希瑟口中得到情报的话,他们就得抓紧这短短的清醒时间。所以当希瑟醒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有仆人前去告知洛萨等人,很快,黑山伯爵就带着起司和里昂来到了房门外。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进去吧。但是记住如果她一时间不能想起来,不要强行逼她进行回忆。她的大脑也在之前的病变中受了一些创伤,对于最近几天的记忆如果有什么缺失也不足为奇。”起司对另外两个人说道。

    “听你这个意思,你是不打算进去喽?为什么?”洛萨疑惑的看着法师,这三个人中可以让这场限时交流价值最大化的毫无疑问是起司,可是法师却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

    “我要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之所以跟着过来只是想确保希瑟女士的神智和身体都在朝着复原发展。我可不希望自己救活的是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现在我已经可以感受到我的治疗手段确实是正确的。虽然看起来副作用大了一点,但是随着逐渐改进应该会有所改观。而且我想,我也该告辞离开了。”起司说道。同时在说完话之后略微欠身,示意自己所说离开的事情并不只是离开病房这么简单。

    里昂想了一下,说道。

    “是担心爱尔莎他们吗?其实,你可以让他们回来的,现在这个情况下我想格里高利不敢在做什么手脚了。”有了昨天帮助黑山伯爵战胜巨鼠人的功绩,再加上赶回来警告鼠人的外逃,这些事情让血狮迅速的拿回了自己在骑士团中的声望。虽然之前格里高利通过出身的问题来拉拢了相当一部分的王国骑士,可是作为团长的里昂还是一位让贵族出身的骑士也相当认可的统帅,所以现在,虽然浊流镇的王国骑士还处在一种尴尬的氛围中,但是有洛萨撑腰,就算有反对者想要借机攻击里昂,他们一时间也没有了质疑他的借口。

    至于感染瘟疫的问题。在昨天之前与鼠人接触过的人是绝对的少数群体,甚至很多人还把这种酷似老鼠的异形当成是那些难民口中因为病重而产生的幻觉。可是当昨天这些怪物正大光明的在阳光下发起进攻之后,整个浊流镇的战士都没有人敢说自己自己没有被感染的可能。这样的情况下,对于里昂等人的隔离令自然也就无法成立。而且在昨天到今天之间,起司作为药剂师协会撤走后唯一的医者在众多的伤员间奔波不断,虽然这位法师的医疗方法难免和普通人所认知的“正确方法”有些差距,甚至有些还会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但是不可否认,起司作为一个战地医生无疑是合格的。也因此,不论是普通士兵还是洛萨本人在和法师交谈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在猜疑之外带上一点尊敬。用里昂的话说就是法师得到了这些战士们的认可。

    “不了,等我和他们汇合后我会让那些王国骑士们自己回来,至于爱尔莎他们,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自由活动比较方便。毕竟我的很多行事方法在你的士兵们看来都是应该被绑在火刑架上烤的。我已经给他们留了一个好印象了,我可不希望因为过度接触让这点信任又变成猜疑。”耸了耸肩膀,在祛除了右臂上的病毒后起司的行动能力也有了大幅度的改善,至少现在的法师可以一个人完成很多事情,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需要老板娘的帮忙。

    “好吧,如你所说我们似乎也没有理由挽留你。不过在你离开以前我能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吗?我是说,你会继续停留在萨隆伯爵领的范围内调查,还是会跟踪那个假的格雷男爵前往王国其他地方?如果这个问题有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见谅,毕竟这是我的职责。”洛萨说道。黑山伯爵也知道这么直白的询问对方的下一步行动是很粗鲁的行为,但是出于苍狮王国整体的安全考虑,他必须要掌握像起司这样的危险人物的活动范围。至少如果法师决定要离开这里的话,他要提前向周围的贵族领主打一声招呼,免得有人不小心惹怒了这个灰袍法师。

    法师当然也知道洛萨问这句话的意思,虽然不能告诉他准确的行程,不过起司也没有隐瞒自己行踪的打算,毕竟如果能得到王国内贵族势力的帮助对于他的行动也可以方便很多。只不过既然苍狮王国里可以有一个假的格雷男爵,那么难保这些贵族中有敌人的暗棋存在,所以起司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目的地说的太清楚。

    “我想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会再在这附近逗留一段时间,毕竟我还欠着一些朋友的药没有结清。但是等这边的事情解决,我应该会开始朝着王都前进吧。在这之前,能请您先帮我盯着那个假冒者的动向吗?”

    “完全没有问题,黑山家族在王都里还是有很多朋友的,就算我本人不在,但是只要派人去跟他们说一声,我相信他们还是很愿意帮我这个忙的。”得到起司暂时还不会离开萨隆伯爵领的消息,洛萨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他才有时间去说服那些食古不化的家伙要重视这个灰袍人。而至于监视格雷男爵的动向,对于身为国王最宠信的军事贵族的黑山家族来说,只要他开口,王都里大大小小的派系都会争先恐后的献上情报。

    “好的,那么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会上门求助的。希望到时候黑山家族不要吝惜才好。”说完,法师就离开了这栋屋子。从窗户里可以看到起司骑上旁边侍从牵来的马,向着浊流镇外行去。

    在法师离开了之后,洛萨靠着走廊的墙壁对里昂说道。

    “行了,既然如此,那么和希瑟大人对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血狮看着黑山伯爵,王国第二骑士长和烈锤玫瑰在早年间确实曾经有过一些绯闻,但是最后因为二人效忠的对象不同,他们并没有多少机会一起行动。那段感情最后也就无疾而终了。现在洛萨这么说,其实就是放松下来之后想要用这个话题开里昂的玩笑。而血狮虽然被伯爵这种幼稚的玩笑搞的哭笑不得,可是还是要有个人去询问希瑟的情况,看洛萨的架势,他是不会进去了。所以无奈之下,里昂也只能苦笑两声推门走入了希瑟的病房内。

    要找到老板娘他们并不困难,之前起司在和他们分头行动的时候就以及商量好了集合地点。那个地方离浊流镇不远,就是之前他们找到供葛洛瑞娅藏身的那个废弃的村庄。当起司骑马到达那里的时候,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了。在村口放哨的王国骑士看到法师的身影显得十分开心,这些跟着里昂和起司他们在溪谷城出生入死的战士在之前的时候和法师他们一起被关在了隔离区,这也是爱尔莎单独行动的重要原因,她必须一个人带着隔离区里的骑士还有蒙娜和杰克在混乱的战局中逃到这里,因为那个时候谁也说不准当鼠人被击退之后洛萨会以怎样的态度看待他们。

    “很高兴见到您,尊敬的灰袍,爱尔莎女士就在村子里,她会很高兴见到您的。”行了一个骑士礼,这个放哨的王国骑士很高兴的将起司带入了废弃的村落。骑士的出现和反应让起司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了爱尔莎成功的带着隔离区的同伴逃了出来。而且看起来她也没有受伤。

    跟着那名骑士进入村子,起司发现村子里的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多一些。而且在村子中行走的王国骑士也显得很是忙碌,完全不像是昨天才刚逃出监禁的样子。骑士们的身上大多没有穿戴铠甲和武器,而他们的脸上也都戴着用湿布做成的简陋口罩。这些骑士的手里拿着或干净或有污迹的布巾和水桶,行走在村子中,这一幕让法师觉得十分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起司问道。

    “额,是这样的,因为病人的数量很多,所以我们不得不将床位分布在村子里的不同区域。不过幸亏兄弟们人数足够,所以……啊,抱歉,看来我的解释反而让您觉得困惑了,那您就去问爱尔莎女士吧,这都是她的主意。”在注意到法师脸上越来越迷惑的神情之后,这名骑士索性停止了尝试解释的行为。他带着起司径直走向村里的一栋房屋,在哪里,起司看到了老板娘和冰霜卫士的两位同伴。

    只不过,此时的爱尔莎也好,蒙娜也好,甚至杰克都和法师印象里的一身戎装相距甚远,他们一身贴身的布衣,脸上也带着布制的口罩,穿行在躺在房屋里的那些病人身边。当起司一进门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就已经看到了他,爱尔莎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法师身前,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查看法师有没有受伤。

    “所以,你在带着他们逃跑的时候顺便救助了那些还能动的难民?”不需要老板娘解释,起司看着屋子里的情况再加上之前那些忙碌的骑士就不难推测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而这也从侧面可以看出鼠人进攻浊流镇时并没有浪费兵力在隔离区上,这也就让法师更加确信了有人在背后策划了昨天的那场袭击。

    爱尔莎点了点头算作是回应了起司的问题,然后她拉着法师走到了屋子外面,因为老板娘害怕起司对于自己帮助难民的举动出口谴责,那样的话会影响到屋中的病人。

    “我看当时并没有多少鼠人朝着这边过来,而且那些士兵也只是把他们丢在隔离区里等死……何况,你有办法把他们治好的,对吧?”在屋子外面,爱尔莎对起司说道。她的语调中带着恳求的口吻,虽然可能会带来很多麻烦,但是老板娘真的不忍心把这些病人丢在那里等死。

    对于老板娘救人的举动,法师其实并没有感到不快。虽然这确实会增加他的工作量,但是既然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其他地方的打算,那么能够多接触一下瘟疫的病例也是好的。而且考虑到就算找到了幕后的罪魁祸首,这场瘟疫恐怕也不会因为对方的失败而凭空消失,所以找到治疗和预防瘟疫的方法仍然是必须的。

    “我尽力而为。就算不能让他们完全痊愈,至少也可以避免他们变成原生鼠人。”起司点了点头,表示他愿意尝试着去治疗这批病人。事实上,早在他们一开始被关在隔离区的时候,起司就曾经自己在隔离区里观察过这些难民,在法师看来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处在感染的初级阶段,但是隔离区中恶劣的卫生条件和几乎不存在的食物让这些难民的身体变得异常的虚弱。这让他们在鼠人瘟疫之外,往往都还患有其它病症。这种情况在这个缺乏卫生观念的时代并不少见,一般情况下像是隔离区那种病人的集中地是必须要在使用后连同病人的尸体一道火化的,因为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在里面的人身上到底患有多少种疾病。

    看到法师非但没有斥责自己的多管闲事,反倒还表示愿意帮忙救治病人,爱尔莎感到十分高兴。这个时候法师才注意到,虽然老板娘的表情是在笑,可是这都难以掩盖她脸上疲惫的神色,看来自从昨天一别之后,她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你先去好好睡一觉,我来看看那些病人们。”起司说道。

    “不用,我来给你帮忙……”爱尔莎下意识的想要拒绝法师的建议,可是她虚弱的身体在过度的感情波动下让她产生了一阵眩晕。要不是起司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恐怕老板娘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让蒙娜带你去休息,你这个样子是没法帮忙的。”这一次,爱尔莎没有拒绝,她虚弱的点了点头,同意先去暂时休息一下。

    法师探头进屋招呼蒙娜扶着爱尔莎去找一个房间休息,然后他从袍子里掏出一双手套,开始检查房间中病人的情况。这个时候起司不得不感叹,当时跟着安莉娜学习的医药知识真的在这次行动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要是他没有趁着业余时间兼修医药学,恐怕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这些病人不那么痛苦的死去。

    “对了,我还没见到葛洛瑞娅呢?你们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和她汇合了吧?”一边检查着病人并做着一些应急治疗,起司突然问起了还没有露面的伯爵之女。而在他身边帮忙的杰克在听到这个话题之后呼吸明显的产生了波动。“猴子”组织了一下语言,对法师说道。

    “她的情况有点特殊,晚点的时候你可以去亲自问她。”

    起司抬起头用疑惑的表情看着杰克,可是“猴子”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再说什么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