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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雅的青花瓷盘上摆着精致的灌汤包,面皮吹弹可破,里面汤汁隐约可见。
不需品尝,即便是摆着眼前闻一闻,看一看,也是一种享受。
周九章忍不住道,“料不到山野之地也有这般悦目的食物。”
楚辞目光却在盘子上,他仔细打量着,忍不住问:“小二,这盘子……”
“祖传的,概不外卖。”余生说的坚决,深怕旁人把他盘子抢了。
楚辞听余生这般说,也不好再开口。
周九章无雅好,只嗜吃,忍不住先取筷子夹了一个。
他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不仅烫到了自己,也落在旁边卜居的衣服上。
卜居袖子一收,“你小子小心点儿。”
“嘶,”周九章正被烫着呢,含糊不清道,“真不错,你们尝尝,真的好吃。”
卜居见状,也夹一个,小心咬一口。
“嗯,是不错。”他点点头,“即便是寻味斋也不曾遇见这样的美味。”
他们在里面垫补,余生与天师坐在门外闲聊时,见里正从巷子里小跑出来。
他远远看见余生,挥手道:“快,快,六爷病又重了。”
余生一听,站起身跑了几步,又折回来,进店里提了一坛酒。
“你看着店,尤其是盘子。”余生不忘提醒天师。
在余生走后不久,三位公子就走了出来,楚辞还端着盘子。
在灌汤包用完后,盘底清秀素雅的青花图逐渐浮现眼前,让楚辞喜爱至极。
楚辞不想错过,想求余生割爱,只是左右张望,不见余生。
他只能问天师,“这盘子当真不卖?我可以出十贯。”
“十,十贯?”天师有些心动,盘子若是他的,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奈何不是他的,天师摇摇头,“掌柜出去时有叮嘱,盘子是不卖的。”
“不过等他回来,你可以与他商量。”天师没把话说绝,盖因与楚公子“盘”上交情,对余生有很大好处。
天师已把目光放在了客栈秘密被发现后,那时不知将有多少人觊觎余生的客栈。
他们或一探究竟,或占为己有,或纳为己用,总之客栈将不得安宁。
到时,若有楚家撑腰就会好很多,谁也不敢乱来。
重要的是,那可是十贯啊。
用余生话说,那就是一万个一钱天师了,以他的性子,保不齐会答应。
思到此处,天师心中自扇一巴掌,“呸,被余生带沟里去了,怎能如此贬低自己。”
楚辞闻言,不舍的将盘子放下,“那就等我下午回来时再与他商量。”
说罢,他们将账付了。听闻是一笼二十钱,卜居眉头略皱,只是后面还有交道,所以没多说。
可见,不是所有人都是冤大头的。
这边,余生陪里正跑到六大爷家时,见大黄狗领一奶狗安静卧在床下。
床上,六大爷脸色蜡黄,面容消瘦,双眼微睁,介于似醒非醒之间。
石大爷他们在旁边愁眉陪着。
里正一步走上前去,“昨天还吃了一笼包子呢,今儿怎么又重了。”
石大爷摇摇头,“巫医什么时候来?”
“最快也得晌午。”渔夫说。他儿子小根赶的是一匹瘦马,来回至少半天。
六大爷这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谁也不知他能不能捱到那时候。
“让我试试。”余生这时站了出来。
众人看他,里正道,“别胡闹,这是治病,不是捉鬼。”
“六大爷昨天就是吃了我的灌汤包见好的。”余生道,“再说我就喂六大爷两口酒。”
里正更觉他不靠谱,“棪木酒又不能治病。”
“这棪木酒与老爷子酿的不一样。”余生力争,说着向床边走去。
里正要把他拉开,渔夫拦住了里正,“让他试试,莫忘了上次小三子也是他治好的。”
“而且这棪木酒还真不一样,我身子疲乏,饮几口立马缓解不少。”渔夫说。
他们说话时,余生已小心喂了六大爷几口。
等余生再喂时,六大爷动了动,将唇移开,虚弱道:“小六子回来了?”
里正见六爷已能开口说话,看余生一眼后低声道:“快了,马上回来。”
六爷睁开眼,才见方才喂酒的是余生,“小鱼儿也来了?”
“听说你想养条狗。”他指了指床下,“阿黄我喂不动了,你把它们抱回去吧。”
余生忙道:“我就随口一说,六爷,阿黄还在等着您好呢。”
六爷摇摇头,“我怕是撑不住了。”
里正止住他,“别乱说,您看现在不就又好起来了。”
里正不骗他,在饮酒后,六爷脸色很快见好,现在说话已然利索,瞳孔更是清明不少。
石大爷端过酒小尝一口,“嗯,不一样,好喝不少,想不到还能治病,小鱼儿,你怎么酿出来的?”
“与老爷子如出一辙。”余生说,“我也不知道为啥能治病,还是天师告诉我的。”
镇上人都知,客栈常住一位捉妖天师。
“难道是天师在酒里加了什么好东西?”渔夫说。
“捉妖天师经常和妖怪打交道,有奇珍异宝不足为奇,或许是他加酒里的。”石大爷也说。
其他人齐齐点头,乡亲们联想太丰富,愣是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嗯嗯。”余生连连点头,也不拆穿,“指不定是。”
石大爷与渔夫照顾六爷,余生把酒留下后随里正退出来。
“那酒到底怎么回事?”里正拍余生肩头,“你可是不会酿酒的,天师也没那么好心,大家刚才都是在装糊涂。”
“真是我酿的,我也不知道为啥就会了。”余生认真说,“也没想到能治病。”
里正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你娘显灵了?”
“为什么不是老爷子?”
“你爹哪有治病的本事。”里正随口说。
天师正悠闲坐在客栈前凳子上。
他们也坐了过去,望着街东,等小根把巫医和六爷儿子接回来。
天师将楚辞出的价钱说了,余生果然有些心动。
只是念头刚起,系统冰冷声音即响起:
宿主若出售系统所属物品,请将价格相对应功德值支付给系统。
备注:一钱兑换一点功德值,出售十贯请支付一万点功德值。
断余生财路,犹如断他下体,郁闷的余生在脑中抬杠,“若我一钱出售呢?”
系统:系统每套餐具都独一无二,宿主若舍得,请自便。
“别以为你把我看透了。”余生不服气的对系统说。
他咬咬牙,气势忽泄,“我还真舍不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钱,我所欲也;瓷器,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系统你大爷也。
生财之道被阻,余生趴在桌子上,在念头之中编排着系统。
“掌柜的,用饭。”柳色襦裙少女站在余生面前。
余生下意识向后退,又觉是对少女的不尊重,于是止住了。
鬼都见过了,妖又如何。鼓气之后,余生站起来,请少女里面坐。
他刚要转身,忽听“哒哒”马蹄声传来。
里正探头过去,喜道:“小根儿回来了。”
余生请少女进客栈暂且等待,他站在里正身旁,道:“车上只有一个人?”
里正也才注意到,“你六叔呢?”
他们纳闷的迎上去,里正远远喊道:“巫医呢,巫医……”
里正站住了,诧异的见从马车上下来一年纪不大,梳着双丫髻,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来。
在她怀里,抱着一只缩小版,小奶狗大小,有鬃毛的小狮子。
里正一把拉住小根,“巫医呢,你六叔呢?”
小根道:“张叔,我待会儿给您解释,先让郎中给六爷治病。”
“郎中?”里正这才顾上打量小姑娘。
他把小根拉到一旁,小声道:“不是让你请巫医的?”
小根道:“张叔,不是我不请,是所有巫医一听要出城来镇上,他们都不来。”
小根向小姑娘点点头,又低声道:“眼看再不回来就耽误了,我只能把唯一愿来的郎中给拉来了。”
巫医主要以咒语、符咒、卜占、草药和巫术治病、驱邪、除祟,本领传承自灵山。
郎中以岐黄之术医人,在异世界尚处于萌芽,几乎所有郎中皆来自中原龙城,即神农一族。
除巫医,郎中外,也有一城有救死扶伤的本领,即昆仑丘。
相传昆仑丘城主西王母,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本事,更有不死神药。
只是昆仑丘相去甚远,无缘得见。
相比巫医,余生更信得过郎中,只是这姑娘,年龄实在有点小,不大让人信服。
但也没得选了。
他推里正,“张叔,治病要紧,现在也只能请郎中出手了,快去吧。”
里正无奈,“也只好如此了,后面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他转身向小姑娘拱了拱手,领着她匆匆向六大爷家去了。
余生招手让天师帮着卸车,叮嘱他们一会儿客栈坐后,急忙回去烧青菜去了。
“等急了吧,马上就好。”余生向少女告罪一声,洗手后进了后厨。
更换厨具,少了柴火熏陶后,余生烹饪更加游刃有余,很快端出两盘色香味俱全的烧青菜来。
正好天师与小根一前一后走进来,一盘给少女,一盘让小根垫补。
小根尝了一口,险些把舌头吞掉。
“嗯,”他竖起大拇指,咽下去后方道,“行啊,小鱼儿,城里的酒楼也没你做的好。”
余生一笑,为他倒了一杯酒,问:“六叔呢,六爷都这样了,他还不回来?”
小根闻言一叹,饮一口酒说:“不是六叔不回来,他是被蔡府关起来了。”
“关起来?”余生皱眉,“为什么?”
六叔是六大爷唯一的儿子,在扬州城蔡府做下人,前些年还与蔡府内的一婢女成了亲。
小根放下筷子,道:“六叔侍候蔡府小公子时,不小心把他最喜欢的瓷瓶给打碎了。”
“蔡府当时就把六叔毒打一顿,关在了柴房,还不让喝水吃饭。”小根儿愤愤不平的说。
他饮一口酒,顺了顺怒气,“这些是六婶儿哭着告诉我的,她也只敢晚上偷扔个馒头。”
“这蔡府太不是东西了,只是做佣工,又不是卖给他们家了。”余生拍桌子道。
“蔡府,哪个蔡府?”天师这才插嘴。
“就那赏心楼的蔡家。”小根说。
“啥,伤心楼?”余生不解,“做什么生意的,起这晦气名字。”
“赏心悦目赏心楼。”天师没好气说,“他家饭菜凑合,熬的粥倒还不错。”
“等你尝过我熬的粥后,你会收回这句话的。”余生不屑说。
“别光说不练,有本事露一手。”天师揶揄他。
“我只是懒罢了。”余生出口成慌,已达很高境界。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六叔救出来。”余生成功将话题拉回来,犹如他岔开一般娴熟。
“怎么救?”小根愁眉不展,“六婶儿说那瓷瓶四五贯呢。”
“莫忧,也才四五贯罢了,我一青菜盘子就贵他三倍。”余生指着盘子说。
他故作大气道:“等六叔出来了,让六叔去蔡府门前砸着听响儿,咱烦死他。”
小根这才注意到盘子,“哎,小鱼儿,你这盘子哪儿弄得,怎么盛菜了,别碎了。”
少女这时用完饭,“掌柜的,结账。”
余生过去收她一枚铜钱,送她出去,目送少女身影消失在街东。
“对了,小鱼儿。”小根又想起一事来,“李叔请来的巫祝不见了,昨儿他家人还向我打听来着。”
余生心中忽地一紧,与天师对视一眼后问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早回去了。”小根儿说。
余生心松一口气。
棪木酒就青菜,他们对付着午饭,话题又回到了蔡府。
“蔡家小公子我略有耳闻,他整日跟着庄子生厮混,性格乖张。”
天师饮酒说道:“把他喜欢的瓷瓶打碎了,只赔钱怕是救不出人的。”
“你悄悄潜进去,把六叔救出来,怎么样?”余生建议。
天师鄙夷道,“蔡府虽不是名门,但也算富有,看家武夫还是请得起的。”
“这些武夫实力在一,二钱左右,我可不想去送死。”
“亏你还整天高人模样,原来是绣花针,中看不中用。”余生吐槽道。
天师无言以对,只能以眼神将余生杀死上千遍。
“那是绣花枕头,不是绣花针。”小根随口补刀。
“哦,对,我记错了。”余生虚心接受,对天师道,“是我误会你了。”
天师一敲桌子,“够了啊,我不管这事了。”
“别,开玩笑的。”余生拉住他,沉吟道:“方才那楚公子是什么来头?”
天师知他想什么,“楚公子与庄子生是死对头。”
“这些贵公子最好面子,绝不会为一盘子去求庄子生的。”天师说。
见此路不通,众人沉默了。
“啪!”余生一拍桌子,惊了两人一下。
“不就一瓷瓶么,它能金贵到哪儿去。”余生对天师两人道,“大不了,我赔他一咸菜坛子。”
“咸菜坛子?”天师与小根异口同声。
“什么咸菜坛子?”里正领着小姑娘走进来,她怀中依然抱着那只缩小版小狮子。
余生站起身,“一会儿告诉您,六爷怎么样了?”
里正叹口气,摇摇头。、
他回头对小姑娘道:“姑娘,你且住在客栈里。还有,那坛酒就是这小子酿的。”
里正又把余生拉到一旁,低声道:“这郎中有两下子,她刚来扬州,你想法把她留在镇上。”
方才这姑娘为六爷治病时,一眼就看出渔夫身子不适。
她几根银针扎下去,渔夫马上清爽不少,折服了石大爷他们几个老人。
他们侧面打听了一下,这姑娘尚无落脚地,心中立刻有了留下她的主意。
余生点头,上楼捡一间干净敞亮的屋子,帮小姑娘把她的行囊放下。
“谢谢。”小姑娘声音清脆,将怀中的小狮子放在床上。
“喵,喵。”黑猫警长不知由何处钻出来。
“叽”那小狮子一惊,又跳回到小姑娘怀里。
“去,去。”余生把黑猫警长赶出去,诧异道:“它居然怕猫?”
“当然不是,球球若生起气来,后果不堪设想。”小姑娘安慰小狮子,“它只是有点怕生。”
余生有些不信,它才巴掌大点,能有多厉害?
“我叫余生,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一句就成。”余生收拾完后说。
“我有需要!”小姑娘马上说,“那坛酒……”
余生明白,“一会儿给你取一坛。”
“不是,不是。”小姑娘摇头,“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坛酒用什么酿的?”
“棪木果。”余生说。
“还有呢?”
“没了。”
“没了?不会吧。”
小姑娘不信,她双手抱在胸前,“棪木果是没有灵力的,你一定添加某种名草奇果了。”
“真没,酿酒渣滓还在缸里呢。”余生又问她,“你还有什么需要?”
“我和球球都饿了。”小姑娘揉着小肚子说。
“一会儿下来用饭。”余生说罢转身出去了。
小姑娘手放在下巴,“肯定有名草奇果,你骗不了我。”
她低头,摸着小狮子,“是吧球球?”
小狮子簌簌发抖,才顾不上理她。
在大堂,小根已经把六叔被困在蔡府的事儿说了。
等余生下来,里正道:“得快点儿把小六子救出来,不然就晚了。”
“六大爷他……”余生话问半截。
里正点点头,道:“郎中说了,六爷已病入膏肓,只能用棪木酒吊命。”
众人一时唏嘘不已。
见小姑娘下来,余生转身进后厨烧了一份儿青菜,又取出一青花瓷瓶来。
瓷瓶端庄秀美,线条柔美流畅,小姑娘只看一眼,目光便移不开了。
“用它换六叔怎么样?”余生问,他手指摩挲着瓷瓶,颇有些舍不得。
天师端量半晌,道:“绝对便宜蔡府了,整个扬州城也不会有这样精致的瓷瓶。”
于是搪塞里正一句后,他们商量起具体搭救的法子来。
小姑娘听他们谈,用筷子夹了一口菜。
“嗯?”小姑娘一怔,青菜出乎意料的美味,她只觉味蕾处于很欣悦状态,不由的冒出幸福享受的神情。
小狮子安静趴在桌子上,目光寸步不离在鱼盆前玩耍的黑猫警长兄弟。
回味之余,小姑娘夹一筷子青菜给球球。
球球扭过头,球家是食肉的,谁吃喂牛的青草。
“乖,很好吃。”本着有美味共享,小姑娘将小狮子头强扭过来,又喂它。
球球勉强尝一口,嗯,不错,有草蜗牛的味道,于是球球向小姑娘又讨要。
“嘎。”
余生一哆嗦,险些跌在地上。
他对这声音过敏,一听脑子就自动闪回要掐死他的嘎嘎姐。
一时所有目光看他,余生则望着球球,“这是它的叫声?”
“吓住了吧?”小姑娘得意道,“我说过球球很厉害。”
余生撇嘴,等我攒够二百点功德值再比比,看谁“嘎”的厉害。
“掌柜的,来一坛酒。”品着菜,小姑娘忍不住想饮口酒。
“不成年不许喝酒。”被打断的余生随口说。
小姑娘嘟了嘟嘴,眼珠子一转,推了推小狮子,“它成年了。”
里正还想让小姑娘留下呢,他推了推余生,“快去取。”
余生无奈从柜台上取一坛。递给她时,小姑娘得意一笑,露出了小虎牙。
她将酒倒在手心,不等召唤,小狮子前肢就趴在她手上,低头津津有味的舔起来。
余生啧啧称奇后坐回位子。
“就这样决定了,明天小鱼儿和天师去蔡府。”里正说。
有天师在,他放心些。
余生刚点头答应,系统发布任务的声音便响起来:
【最后一面】成功救出小六,让他们父子见最后一面。
任务奖励:一百五十点功德值。
失败惩罚:扣除三百点功德值。
余生心中一凛,不为失败惩罚,而为任务的奖励。
上次他救失魂的小三子也才奖励一百点功德值,而现在救六叔居然奖励一百五十点。
余生微皱眉头,道:“张叔,你准备一精致木盒,再找一黄色丝绸,我们把瓷瓶包装一下,做到万无一失。”
里正当下点头准备去了,镇子上寻一木盒容易,找一块丝绸就难了。
小根赶一天车,明天又得一大早出发,也回去休息了。
余生站起来刚把残局收拾完,见农神在阳光下缓缓走进客栈。
有人在,余生不便开口,向他点头后,让小姑娘自便,提一坛酒,拉着天师向后院走去。
“做什么?”天师看着手中锄头不解。
“除草,种菜。”余生领他们出了后院。
客栈后院篱笆外,一直延伸至湖边的缓坡上有老爷子开垦的菜园。
自老爷子去后,菜园疏于管理,瓜果稀疏,野草旺盛。
站在田垄上,指着被荒草包围的青菜,天师道:“能用这青菜烧出好菜来,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
“别说风凉话,快干活。”余生催促他,将酒盏和酒坛子放在一棵枣树下。
天师见酒盏在空中自动,惊道:“那是?”
“我请来的一位种菜行家。”余生将鬼神之事简单说了。
天师知他有与鬼怪沟通的本事,没再细问。
招摇山青菜种子不多,暂时只清理出一小块地就成。
菜园里蔬菜也少,不用顾忌,天师耍着蛮力,用锄头将繁盛的草一扫一大片。
只是刚走前几步,他就被余生拉了回来。
余生转述农神的话,“你得把地下草根一起除掉,不然明天就又长起来了。”
异世界植物生命力旺盛,野草尤甚,不除根,翌日即又生。
若除根,它们的根系又很粗壮,着实废力。
“这么麻烦?”天师只能又退回来,几锄头下去,就觉这活儿不轻松了。
“应该叫上八斗的。”余生也叹气,早上八斗搬完桌子就回去打铁了。
他们忙了约半个时辰,挪身地儿也没清理出来,就见小姑娘抱着小狮子摇摇晃晃走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小姑娘打着一酒嗝儿问。
“除草。”余生说。
“什么?”小姑娘脸色一紧,抱小狮子后退一步,“吃草?”
余生道:“我又不是畜牲,吃什么草?”
“哞”,菜园子隔着篱笆正是牛栏,大水牛有些不满意。
“不是骂你。”余生隔着篱笆对水牛说。
他又回头,奇道:“吃草你紧张什么?”
小姑娘醉眼迷蒙,对枣树下漂浮的酒杯视而不见,“因为我就……”
她顿了一顿:“叫草儿啊。”
“草儿?”天师趁机停下偷懒,“挺好的名字。”
“对,贱名好养活。”余生随口说。
“去,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天师推余生一把。
他对草儿道:“他的嘴缺把门的,你别在意。”
草儿点点头,站着不动,却似不倒翁般东摇西摆,又有点像企鹅。
“我就说不成年不能饮酒吧”余生说,“你把一坛酒全喝了?”
草儿又点头。
余生笑了,“一坛酒一贯,记着付账。”
“啥,一贯?”草儿一哆嗦,站定了,“你抢钱呢。”
“酒里既有灵力,又能吊命,你说值不值一贯。”余生笑的很得意,让天师忍不住想踢他。
草儿认真点点头,这一坛酒还真值一贯钱。
只是她在路上用尽了盘缠,不然也不会在所有巫医不来镇上时,她跟过来了。
“我现在身无分文,要不我吐回去?”草儿醉着说。
“说醉话呢。”余生说。
“她说的本来是醉话。”天师插嘴。
余生被噎住了,片刻才道:“这样,你在镇上打工还钱,还上了再离开。”
余生说罢有些佩服自己了,轻易就完成了里正他老人家交代的任务。
“打工?”草儿又摇晃了,“谁是工?”她指着天师,走过去,“是打他么?”
“打我做什么?我帮你说话的。”天师忙闪开。
“不是打人,我是让你在镇上为人看病挣钱。”余生忙拉住她,解释说。
“看病啊。”草儿摇晃着,“我最会看病了,包在我身上。”
余生拉住她,“得了,您还是坐会儿吧。”
枣树很大,约两个成人环抱方能抱住。
他拉着草儿靠着枣树坐下,刚转身离开就听草儿道:“咦,这酒杯会动,难道树也喝酒?”
余生回头见草儿已经去抢酒盏了,忙拉住她,“尽添乱,我还是扶你回去休息吧。”
在草儿醉行后院时,客栈前停了七匹马,进来三个人。
“小二,掌柜的,有人吗?”周九章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回应。
卜居指着桌上,不曾收拾的杯盘道:“这家客栈不仅盘子雅致,酒盏也是难得。”
楚辞点点头,道:“随便一个在城里都是宝贝,也不知这客栈的掌柜什么来路?”
周九章在柜台后招呼他们,“看这个。”他把余生放在后面的青花瓷瓶摆在柜台上。
楚辞性子波澜不惊,却也不由的睁大眼。
他不是里正只知好看,他更能看出这瓷瓶上的工艺,意蕴与雅致。
即便有雅好,但不喜瓷器的卜居,也有些对这瓷瓶爱不释手了。
周九章是粗人,他欣赏不来这些,又去寻宝去了。
钻进后面,见后厨干净不染尘埃外,平平无奇。
他伸手打开柜子,柜子却纹丝不动,怎么也打不开。
莫说他了,即便剑仙来了也打不开。余生早问过,系统提供的伪装包含防盗在内。
只是余生取瓷瓶时,把瓷器摆出来比较,捡了个最次的,没来得及收拾,所以厨柜上摆着五六个瓷瓶。
不仅有青花,还有梅子青,邢窑白瓷和珐琅瓷,上面图案精美,远非外面青花瓷瓶所能比。
周九章抬头看见,上前一步,伸手去取,“喵,喵。”两声短促的猫叫阻止了他。
周九章低头,见一花一黑两只小奶猫,猫眼直直盯着他,趴在地上作势欲扑。
周九章又伸手,听小猫叫声更短促,才收手笑道:“只听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猫也看门了?”
他掀开后厨的帘子,招呼道:“快来看,快来看。”
楚辞已将青花瓷瓶摆回原处,道:“有点礼数,主人不曾招呼,莫乱转悠。”
“嗨呀,你快看。”周九章急于炫耀寻到的宝贝,他掀大帘子,“你看。”
楚辞被摆着的瓷瓶惊艳到了,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却又站住了,“放下吧,我们安静坐这里等掌柜回来。”
周九章无趣,只能坐回去位子上。很快他见旁边盆里有条鱼,忍不住去逗弄它。
金鲤扑棱一翻身,溅周九章一脸水。
“呸。”周九章袖子用擦了擦脸,再要用手戳它报复时,又听到两声短促猫叫。
黑猫警长猫视眈眈的看着他,那条金鲤可是他们哥儿俩的玩具。
周九章收手,道:“这两只猫了不得,居然会看门,要不我把它们买回去玩?”
“不卖。”余生扶着草儿走进来,她怀里抱着球球。
“掌柜的。”楚辞拱手。
余生歉意的点点头,“三位稍等,我先把她送回屋。”
周九章盯着球球,目送他们上楼,道:“那又是什么猫,不知道卖不卖。”
周九章这厮最爱撩猫逗狗,看见有趣的就喜欢买回家养着。
余生很快下楼,不等楚辞说话,他便道:“盘子不卖,只换。”
“换?”楚辞一怔,问余生:“掌柜的要换什么?”
余生指着客栈外的马儿,“换你一匹健马。”
不卖只换。余生得意,系统总不能让他一块马肉兑换一点功德值吧?
余生换健马不是心血来潮。
晌午,小根迟迟不归时,他已有这个念头了。
镇子上唯有一匹小根的瘦马,来往扬州城需一天,稍一耽搁得一天半,实在误很多事情。
若换一匹健马便不同了,少半天即可到扬州城,办点事儿后当天即可回来,快得很。
马在扬州城不算稀有,约莫五六贯,只是楚辞他们的品相好些,用盘子换谁也不吃亏。
只是不巧,余生指着的是周九章的马,他笑道:“我这马可不是十贯能买来的,至少得五十贯。”
余生咋舌。他左右打量,都是一个脑袋四条腿,为啥差别这么大。
周九章见他惊讶,又得意指着一匹身乌蹄白的健马,“楚大哥的乌云踏雪更是名贵,你有钱也买不到。”
“那就捡一匹便宜的。”余生指着仆人的马。
自离开客栈后,楚辞一直对盘子念念不忘,围猎时也心不在焉,以让他们今日空手而归。
现在听余生愿用盘子换一普通健马,周九章马上要点头答应,却被楚辞拦住了。
楚辞道:“掌柜如此有品位,若养坐骑也应当配得上这品味才是。”
“对,对。”余生眉开眼笑。能被扬州楚公子说有品味,余生乐开了花,唯一不足的是天师不在场。
卜居与周九章侧目看楚辞,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昧良心说话的。
楚辞又道:“一般的马是不成。踏雪倒是配的上,只是它是我养大的,不能割爱。”
听他这么说,余生遗憾道:“那算了,等我遇上一匹宝马再说。”
“我府上倒有一匹名贵坐骑,正适合掌柜的。”楚辞道。
余生惊喜抬头。
见鱼儿上钩,楚辞继续道:“名骑认主,这匹坐骑乃名骑之后,而且年幼,正适合培养感情。”
“名骑之后?”余生欣喜,想不到他这辈子居然能见到名贵的血统马。
“对。”周九章插嘴说,“它母亲是陪伴城主长大的神……”
楚辞一推周九章,打断他,道:“它是城主坐骑唯一后人,你说是不是名骑之后?”
“是,是。”余生点头。
“换不换。”
“换,换。”余生正点头时陡然停住,“不对啊,你用它换我个瓷盘?你不怕它妈踢你。”
城主一剑囊都能驱妖鬼,作为城主坐骑,这点神通还是有的。
楚公子优雅至极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见余生怀疑的看他,忙正色道:“莫胡说,城主坐骑很善解人意的。”
余生还是狐疑,“它如此名贵,你居然舍得跟我换?”
楚公子认真道:“我与踏雪情深意重不忍分离,但圈养它更是暴殄天物。”
“至于为何跟你换,那是因为你也有无价之宝。”楚辞说。
“盘子?”余生举起盘子,见三人瞪视他,“哈哈,肯定不是。”
“你们见过这瓷瓶了?”余生环顾四周后,才见瓷瓶被动过。
“它也不是。”周九章指着后厨,“若换,至少得用后厨柜子上面的。”
余生这才想起他忘记把摆出来的瓷瓶放回去了。
不过,既然是摆出来挑最次的,它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余生略一沉吟,果决道:“换,换哪个?”
楚辞摇摇头,“全换了。”
“你胃口也太大了。”余生一惊。
“我的可是名骑之后。”楚辞说。
“三个。”
“日行千里。”
“四个。”
“吃草不多。”
“五个。”
“城主同样坐骑。”
“六个”
“成交。”楚辞爽快的与余生击掌为盟。
不对啊,砍价半天的余生恍然大悟。他摆出瓷瓶一共也就六个,合着他白砍价了。
既已击掌为盟,交易已成,反悔不得。
楚辞递给余生一牌子,道:“瓷器我先取走,明日你拿牌子到楚府找我牵驴…也影。”
“掠影?”余生点头,听名字就不错。
指挥仆人小心将瓷器搬走,楚辞道:“掌柜的,还有没有其它瓷器?”
“你还有名骑之后?”余生反问他。
“那倒没了。”楚辞摆摆手,“日后你若换其它东西的话,记得找我。”
他叹道:“九江之地的瓷器也无这般雅致优美。”
周九章想留下来用顿饭,享用一顿灌汤包再走。
只是天色不早,他们骑马背着瓷器不便快行,因此被楚辞否决了。
周九章只能带着遗憾与客栈离别,临走时不忘提醒余生明天带一笼灌汤包进城。
余生只当耳旁风刮过。
目送他们消失在街东,余生才想起一件事儿来。
“别被鱼欺负了,我丢不起这人。”余生警告趴在盆沿儿的黑猫警长一句,匆匆向后院跑去。
等他走到菜园时,见天师歇在枣树下,陪他看不见的农神饮酒。
“你去哪儿了?快累死我了。”天师捶着胳膊腿道。
“做了笔大买卖。”余生说话时看菜园,他离开时什么模样,现在依旧那般模样。
“累你个大头鬼。”余生拉他起来,“快点儿干活。”
天师懒懒的走过来,捡起农具,道:“你做了笔什么大买卖?”
余生将牌子取出来,将交易说了,话尾才将顾虑道出来:“他不会赖账吧?”
“放心吧,他们脸面比性命还重要。”
天师说罢,思索良久方道:“只是城主有坐骑?这我当真不知道。”
余生忽觉不妙,“不会吧,城主她老人家没坐骑?”
“楚辞说有,那就应该有。”天师说,“只是城主一般御剑飞行,我不曾见过。”
见余生担忧,天师拍他肩膀,“放心吧,楚家不会做骗财这等丢人事儿的。”
担忧也无用,“指不定是剑灵生崽了呢。”余生安慰自己一句,弯腰收拾起菜园子来。
他们忙一下午才只将杂草收拾干净,顾不上松土。
按农神话说,耽误一天也好,等后日杂草又生时,再除草一遍,那时再松土撒种也不迟。
农神呆在枣树下,饮罢一坛酒,气色好了很多,这让余生对棪木酒有了更多看法。
晚上依旧是白米饭配烧青菜,只是多加了两双筷子——球球强烈要求上桌。
正用饭时,里正过来将瓷瓶仔细装好,叮嘱余生时又蹭一顿饭,不忘提醒草儿明儿到他家用饭。
一夜无梦,晨曦时被里正叫醒。
余生背了瓷器,天师提了木剑,他们走出客栈时,小根已经把马套好了。
他们肩负重任,迎着晨光上路了。
来到异世后,余生一直在客栈周围转悠,不曾进过扬州城。
因此迎着晨光上路时,颇有些新鲜。
去往扬州城的路很宽,沿着湖一直向东,起伏在山丘或望不见尽头的荒野上。
荒野上绿意盎然,风吹草地,只是不见牛羊。
太阳升上来时,他们沿着大道穿过一片茂密树林。
树高百尺,约七八层楼高,枝桠舒展,叶子宽大,将阳光遮住,唯有细碎斑点在林间跳跃。
在夜晚时,这些荒野是妖兽的世界,谁也不敢涉足。
余生在道旁便看见一头封豕,又名大猪,约有前世象一般高,传说是家养猪的祖先。
它倒在路旁,距离湖泽不远处,开膛破肚后留下皮包的白骨,惨不忍睹,不知是被什么妖怪或怪兽啃掉的。
幸好慑于扬州城主的实力,这些妖兽不敢在白日袭击旅人。
马车因为拉货,不曾有车厢。
新鲜劲儿下去后,余生躺在车板上,对天师道:“昨日那楚公子居然夸我有品位。”
“你信了?”
余生笑,“恭维话谁不喜欢听,听了高兴就成,信不信又如何。”
“哎,对了。”余生坐起来,“牛忘记让人放了。”
“放心,饿不死。”天师说,“会有人照看。”
“黑猫警长不会跌进鱼盆吧。”
天师没好气,“以它们身高,一时半会儿跌不进去。”
“搭猫梯?也不是没有可能。”余生说。
天师已经懒得搭理余生了。
将近晌午时,视野内山多起来,甚至有挟着禅音的钟声传来,让人心静。
扬州城墙略高,初建时防备妖兽,已历经几百年时光,城墙上岁月斑驳的痕迹清晰可见。
城外有歇脚的茶馆,寥落几处人家,鸡犬相闻,阡陌纵横,炊烟正在升起。
路上旅人已经多起来,他们或来自远方,或与余生他们一样来自镇子。
这些镇子因无剑囊庇佑,多散落在扬州城附近,有剑仙的震慑,他们日子也很安稳。
进城后,他们直接来到蔡府门前。
小根常来看六叔,所以门房都认识他。
“我六叔怎么样了?”小根问。
门房摇摇头,“关柴房五六天了,谁也不许进去,看伤的巫医也不让请。”
天师皱眉,“伤口溃烂,再请巫医就不成了。”
巫医擅长以咒语、符咒、卜占、巫术治病,诊治的是诅咒,邪魅伤身,妖鬼作祟的怪病。
马婶儿出嫁前,邻家姑娘就曾患怪病,隔三差五发作一次。
巫医为她诊治时,将门窗关严,只留一扇窗户用张开的布袋罩住。
据马婶儿说,巫医在屋里施展巫术,刹那间屋内大风起,将布袋胀满了。
胀满后的布袋被迅速扎紧,挂在树上晒了二十多天,才消下去。
他们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干枯的狐狸皮。自那以后,姑娘的怪病便再没发作过。
类似这样的病症,才是巫医擅长的。
巫医仅有的草药手段,也只能诊治小伤小病,伤口溃烂便不成了。
“我们快点救人。”余生当机立断道,“让我们见你家小公子。”
门房道:“小公子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小公子不在,门房不敢放他们。若强闯进去,天师也没那身手。
余生功德值不够,即使足够也不敢召出伥鬼,这可是剑仙脚下。
余生站在门外,听六叔因瓷瓶而有生命危险,终于认识到了世界的残酷。
他目光落在天师身上,决心提高自己实力。
只是余生念头刚起,系统声音就响起来:
宿主等级不够,体质卡,力量卡,技能卡,职业卡兑换暂不开放,请尽快升级。
备注:宿主禁习任何功法,全职在向你招手。
但请出界面,余生上下左右找遍,也不见升级法子,只能在念头内向系统竖中指。
不过这也给了余生念想,力量开,技能卡,职业卡,听着很不错。
“喂,喂,小公子回来了。”门房指着街头尽头,小声告诉他们。
余生与天师忙闲站在路边,把楚辞留给他的牌子取出来把玩着。
待蔡家小公子骑马悠闲走近,余生道:“你说我是把瓷瓶卖楚公子,还是去蔡府救六叔?”
蔡家小公子一听“楚辞”名字,立刻停下来。他居高临下看的明白,那牌子是楚家的。
天师道:“当然换钱了,二十贯呢,六叔又不是你亲的。”
余生点头,“也对,那我们去楚府?”
“走,走。”天师拉着余生,刚转身就被蔡家小公子拦下了。
“二位留步。”蔡家小公子下马。
余生这才仔细打量这人,见他眼小脸长,颇似牛头梗,外号由心生:蔡狗子。
蔡狗子望着余生背的盒子,道:“你们是来救人,救谁?”
“小六子,六叔,”余生装木讷,“现在不救了,我们去卖钱。”
蔡狗子义正言辞道:“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钱?”余生说。
“对啊,命重……”
蔡狗子话停住,醒悟道:“当然是命重要,钱乃身外之物。”
“蔡家有六婶卖身契,六叔救出来还得在蔡家,救也白救,还是卖钱吧。”余生说。
蔡狗子拦住,“慢着,救命要紧,你让我看看瓷器,指不定卖身契也能换来。”
“你是谁?”余生看他。
“我是蔡家公子,说话管用。”蔡狗子说,“你让我看看瓷器。”
余生不情愿的将木盒打开,露出一角来。
蔡狗子只瞥一眼,双眼就冒光,“能换,能换。”
他向仆人招手,“快把小六子放了。”
“还有六婶和卖身契。”
“对,对,还有卖身契。”蔡狗子说,他对余生道:“这瓷器让我仔细看看?”
余生后退一步,“先见到人。”
蔡狗子心痒难耐,却只能眼巴巴看着。
六婶先出蔡府。
蔡狗子一把抢过仆人手中卖身契,先递给余生,深怕他改主意去卖给楚辞。
蔡狗子是庄子生的跟班,一直想讨好庄子生,而庄子生与楚辞不对付。
现在好了,楚辞出十贯买不到的瓷器,由他送给了庄子生。
等庄子生在楚辞面前大出风头时,他也少不了被庄子生高看一眼。
余生让天师确认无误后,让小根把卖身契交给六婶儿。
很快,六叔也被抬出来,只是他身上到处伤痕,已经奄奄一息。
看着六婶抱着六叔哭,余生有些生气,但还是强忍怒气把瓷器递给蔡狗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余生暗下决心,只是他也想不到,蔡家倒霉竟由这瓷器始。
“快送去见巫医。”余生他们抬着六叔,向医舍跑去。
忙碌一晌午,余生三人坐在青石台阶上,一脸忧愁的望着来往行人。
方才巫医告诉他们,六叔伤口溃烂,高烧不退,若挺不过去,怕是要撒手人寰。
镇子上六爷有棪木酒吊命,余生着实料不到,【最后一面】任务竟是见六叔的最后一面。
沉默半晌,余生道:“把六叔送回镇上,有棪木酒吊命,而且郎中擅长治伤,或许有一救。”
两人点头同意,小根道:“就怕挺不过今晚。”
“那我们现在就走。”余生抬头看天,“去楚家把坐骑取出来,若真是匹千里马,回镇上时间足够。”
于是留小根在这儿照看,余生他们赶往楚府。
扬州城有东西,南北两条主道,甚宽,同时并行七八辆马车不成问题。
沿着拥挤的大道穿行时,余生见在东西,南北大道交汇处有一大广场。
广场上人车熙熙攘攘,中央竖着一三四层楼高的石像。
石像刻一女子,倚躺在一块大青石上,正举着酒葫芦饮酒,慵懒的醉意跃然于纸上。
余生好奇道:“这是城主?”
天师点头,“对,石像是班大师偶见城主醉卧花溪后刻下的。”
楚府在南北大道上,朱红色大门,雕梁画栋,华丽非常。
门前仆人着华衣,若是常人穿余生这身衣服,站在他们面前必然羞愧。
天师就有些不自然。
但余生不一样,他大大咧咧站在门前,取出牌子,道:“你家公子让我来的。”
仆人得到了消息,不为难他,径直将他领了进去。
楚府内的布置很雅致,石水,长廊,绿化,百花,甚为赏心悦目。
来到一处幽静但不失舒适的院子,仆人让余生稍等片刻,就去请楚辞了。
余生百无聊赖的走动,见花园里躺着一头小毛驴,在懒懒的晒太阳。
听到动静,小毛驴回头看了余生一眼,又躺下了。
余生道:“有钱人家就是腐败,一头毛驴都享福。”
他上下打量后,啧啧赞道:“莫说,这毛驴养的真壮。”
这头毛驴,黑的地方发亮,白的地方雪白,四肢有力,若耕地应是一头好驴。
很快,楚辞领着周九章出来了。
周九章见余生双手空空,大失所望,听余生着急救人,才勉强原谅他。
听余生着急送人,楚辞也不罗嗦,指着道:“它就是,你牵走吧。”
空气一度安静,唯有毛驴转过来时似笑似嘲的长驴脸。
“你逗我,这是掠影,这是马?”余生指着毛驴,悲愤道。
“我只说是坐骑,可没说是马。”楚辞忙摆手,示意余生别冤枉他。
余生记得明白,楚辞当时说的是“有一匹名贵坐骑”。
“驴是头,马才是匹。”
“驴为什么不能用匹,你不能歧视驴。”
“它是名骑之后,日行千里,城主同款坐骑?”
“对,是它。”楚辞点头,他奇道,“你不知城主以前坐骑是头神驴?”
余生有个梦想,骑最快的马,玩最漂亮的女人,喝最烈的酒,杀最恨的人。
奈何出师未捷马先死了。
“我的马,我的瓷器,我不换了。”余生蹲在地下,准备耍赖。
楚辞道:“你还得救人呢,快走吧。”
余生指着躺地上,晒太阳的懒驴,“等它驮病人回镇上,我能往返扬州城七八回。”
“你不信我?”楚辞无奈,“这样,我牵踏雪陪你去,它若跑的慢,我用踏雪把人送回镇上。”
救人要紧,余生站起来,“好。”
楚辞去牵驴,驴却动也不动,甚至头也不抬。
余生欲哭无泪,这还是一头超级懒驴。
楚辞也不敢打它,只能贴着驴耳朵轻声说了一句。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头驴“哗”的站起来,让楚辞伺候着将鞍挂上后,它把缰绳咬住,“哒哒”走到余生面前。
余生愕然,下意识的接过缰绳,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这驴是急性子,见余生不走,前蹄子一推他,让余生踉跄几步,幸被天师扶住才没跌倒。
“昂,昂。”驴催促余生,走在前面牵着余生向府外走去。
楚辞牵了踏雪,急忙跟上。
回过神的余生问楚辞,“你给它说了什么?”
楚辞笑而不答,只说余生日后会知道。“去哪儿接人?”楚辞问。
余生把六叔所在的医舍位置报了。
他们从大门走出去,毛驴停下来,头往背上甩,让余生上背。
余生不曾骑过马,驴就更别提了。
他站在驴左侧台阶上,迟疑后抬起右足,踏入精致的驴镫,脚上使劲,翻身上了驴背。
上驴背后的余生怔住了,因为他看见的是驴屁股。
原来上马骑驴应是左足踏镫,他以右足上镫,正好反了。
楚辞上马后抬头一看,饶是在波澜不惊的性子也哈哈大笑起来。
余生闹了个脸红,正准备下去调转身子时,听驴叫三声,撒足狂奔起来。
“我靠。”余生揪住驴臀,今世已无词汇表达他的惊讶,唯有搬运前世粗口。
他只见身后景色飞速掠入眼帘,又快速远去消失。
楚辞在后面拍马跟着,也追不上它。
在扬州的主道上,车如龙,人如流,尤其作为集市的大广场。
但驴速度不停,迎面狂奔,一头扎了进去。
“驴,驴,它又被放出来了。”摆摊的贩子大喊。
“天杀的,谁把他放出来的,我的芦菔。”
“卖酒的,快收摊,快收摊。”
有人招呼,话音刚落,客栈,酒楼的门板“啪啪”就被关上了。
摆摊的乱,行人,赶车的却不乱,纷纷停下来看这难得的盛景。
今日这景色尤为有趣,只见驴啃着一根芦菔,背上倒坐着一人。
狂奔的驴在人群之中尽管凶险万分,但在腾山挪移间,总能片叶不沾身,不撞到任何东西。
甚至有人故意设小绊子,被驴狠狠的鄙视一眼。
余生应庆幸自己脸朝后,不然他非得被吓出心脏病来。
虽然现在也不差,他紧紧趴在驴背上,任狂风催动他的衣衫,狼狈至极。
落在后面的楚辞就在感叹余生的因祸得福,想起了他只骑一次的经历。
算了,不敢想。
楚辞觉着自己一辈子脸在那一刻丢尽了。
巡街的锦衣卫听到慌乱,由一条巷子钻出来,见是这头驴,又忙钻了回去。
“别拦它,不会有事。”老兵劝新兵,“拦住才有事儿,你的月钱非精光不可。”
“这驴忒能喝,听说楚家都快养不起了。”老兵至今心有余悸。
一道剑影由城主府直上云霄,待看清后,又刹那将落回城主府。
剑影光芒一闪,化作一道人影,宛若石像模样。
她对卧在身旁,晒太阳的驴道:“你儿子又在城里狂奔了。
“那人还学城主倒骑驴,太狂了。”她兴致勃勃说。
驴不理她,懒洋洋望着池塘上的驴脸。
“要不,我们出去教训教训他?”她说,“我上次还听到他说城主坏话了。”
“说什么‘妖怪在人间啊’。”她学余生说话惟妙惟肖。
驴依旧无动于衷。
“了无生趣。”她卖弄词语,对驴吐舌,“不陪你了,我找主人去,我们约好逛街的。”
她化作剑影向城外掠去,“只怕主人又忘了。”话音在她身影消失后洒落。
呼啸而至,呼啸而去。
余生在驴背上,体验到了风驰电掣的速度。
小根蹲在医舍门前,瞪大双眼,见一头毛驴在万人瞩目中奔来,停在他面前。
余生有气无力道:“快,快。扶我下去。”
小根忙上前,见余生倒骑驴,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下驴的余生腿有点软,坐在台阶上,对驴竖起大拇指,“你厉害,我服了。”
他回头见小根还在笑,一推他,“笑什么笑,快,把六叔驮上,我们回去。”
小根担忧道:“会不会太颠簸?”
“不会。”余生回忆一下,方才他趴驴背上,不失衡也不颠簸,宛若坐在静水行舟中。
“别看它跑得快,跑的还很稳当。”
余生有些满意这头驴了,至于鲜衣怒马大侠梦,暂被他放在一旁。
小根不信他,也得信六个瓷瓶不是,他转身进医舍取一被子放在驴背上。
然后在余生,六婶协助下,将六叔放在驴背上,又设法让他坐稳当。
这时,楚辞才拍马赶到,他下马道:“你们让伤者一人回去?”
余生道:“我也回去。”
“让毛毛驮俩人?你不能欺负驴啊。”楚辞说。
“昂。”驴附和一声。
“毛毛?”余生回头看楚辞,“不是掠影。”
楚辞笑道:“毛毛是它娘起的名字,掠影是我起的名字。”只不过这名字是昨天才顺口起的。
“昂。”毛驴催促一声,四条腿跃跃欲试。
不知楚辞对它说了什么,让它异常兴奋,与方才判若两驴。
余生丢开缰绳,固定一下伤者身体,毛驴回头咬住了,在余生回头与楚辞说话,狂奔而去。
余生一惊,挥手抓个空,急道:“你干什么?”
楚辞道:“沿大道一路向西,在挂剑囊的镇子上。”
他们话刚落,毛驴身影已消失在街头,当真是快如闪电。
回过头来,楚辞见余生一脸焦急,笑道:“放心吧,毛毛会照顾好病人的,它很有灵性。”
“再有灵性也是驴。”余生着急着跺脚,抬头见天师与周九章骑马奔来。
“快,快,追上那头驴。”余生挥手大声说。
俩人不知怎么商量的,周九章调转马头,向驴奔去。
楚辞讶异,他问走近的天师,“周九章何时有热心肠了?”
天师道:“周公子对灌汤包念念不忘,他脚程又快,所以追毛驴去了。”
“原来如此。”楚辞点头,周九章贪吃,这他是知道的。
“但做灌汤包的厨子是我。”余生说。
突然安静下来,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
“也不怪周公子,谁猜得到客栈掌柜居然兼任着厨子。”天师打破沉默,试图挽回下周九章的面子。
“也对。”楚辞一本正经的点头,他对余生拱手,“交易已成,我不打扰了,告辞。”
他骑一匹,牵一匹回去了,留下余生,天师他们几个。
天师本是扬州人,自然得回家去看看,于是也离开了。
余下余生三人又返回了蔡府,让六婶悄悄回府收拾了行礼。
她已是自由身,惹来诸多同为婢女的同伴羡慕,但想到小六子生死未卜,她又高兴不起来。
出蔡府后,他们来到城西,在小根常歇息的客栈落脚,然后余生领着小根出买东西了。
既然自身实力随客栈等级而提升,余生不敢再得过且过。
系统有家禽一栏,空空如也,余生准备先填充它。
贩售家禽,牲畜的集市,因脏乱不让进城,位于城西外城墙根儿。
他们一路逛过去,鸡,鸭,鹅的崽子各买不少,猪不急,回头找猪肉九就成。
斜阳落在城墙上,染红斑驳的青砖。
俩人满载而归,但在出集市时,余生又停下来。
“怎么了?”小根回头问他。
余生指了指一背筐,筐里有一狗的老头儿,道:“买条狗,看客栈。”
昨日楚辞他们进客栈,却无人答应时,余生已经有这想法了
“六大爷那小狗你不要?”
“也要,前后院各一个,以防鸡崽子被什么东西给吃了。”他们说着走近老人。
小根探头往筐里一看,“嗬,这狗真够丑的。”
小狗为黑色,不知是五官长的着急,还是脸小缘故,五官挤在了一起,类似前世牛头梗。
老头儿不是生意人,笑道:“是挺丑的,就它卖不出去。”
“这狗真够丑的。”余生也道,“我要了。”
大爷一怔,小根也看他,“这么丑你还要?”
“要。”余生道,“这狗看家有优势,把脸往门那儿一摆就唬贼。”
三下五除二,丑狗归余生所有。
余生接过时,首先为它起了个名字,“以后你就叫狗子。”
憋一天了,余生终于把这外号送出去了。
回到落脚的客栈时,天已黑。
余生刚放下东西,系统冰冷声音即响起来:
宿主成功完成任务【最后一面】,奖励功德值一百五十点。
余生松一口气,看来六叔是安全回家了,至于后面如何,就看他造化了。
翌日,清晨,在太阳升起时,他们才准备上路。
天师进了客栈,看到狗子后第一句话是:“嗬,这狗真够丑的。”
狗子不说话,五官挤在一起。
余生看他背着行囊,道:“你是赖上我了,准备常住客栈?”
满足口腹之欲时,又能提升功力,天师才不放过这机会,“你客栈不是缺打杂的?我正好。”
“也行吧。”余生想到了那块未松土的菜地。
“工钱怎么算?”
“吃喝里扣,我估摸着你还得给我钱。”
“奸商,你不管吃住……”
一路安稳,赶回镇子时已是晌午,烈日当空,热的余生浑身是汗。
里正坐在客栈外凳子上乘凉,见余生他们回来,忙站起迎上来。
“六叔怎么样了?”余生跳下车问。
里正道:“幸好送回及时,被草儿姑娘诊治后,高烧已经退了。”
六婶松一口气,“阿爹呢?”
里正摇了摇头,帮着余生卸车,把六婶把东西搬回家。
路上,余生惦记他的驴,“在客栈后院的畜栏上绑着呢。”里正说。
余生心中纳罕,这驴性格突然变好了?
里正赞叹道:“那真是头神驴。”
当时他在街上,望着街东头见有一影子,不等看清楚,“刷”,驴就站停在他面前。
若非小六子在上面,他当真不敢认。
等他们将小六子抬下来时,周九章才姗姗来迟。
“他住在客栈里,现在也没起来。”里正说
他们说着进到六大爷家里,见六叔已经清醒了,半躺在床上,六爷却在迷糊中。
六叔狠狠谢了余生一番,旁边坐着的长辈也止不住的夸余生,让他有些不自在,赶紧退出来。
让天师把买的家禽卸车,余生提着狗子踏进了客栈。
草儿正抱着球球坐在长桌旁,见余生提着狗,“嗬,这狗真够丑的。”
“不许提丑字!”余生为狗子打抱不平。
他走到后院,见畜栏上只有大水牛和周九章的马。
“那头驴呢?”他朝大堂喊。
草儿喊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讨厌吃草的畜牲。”
这是什么毛病?余生摇头。
他把狗子放下,环顾四周不见驴影,见酒屋房门大开,于是走了进去。
“你这头畜牲!”余生凄厉惨叫由后院传来。
草儿好奇的探头,对球球道,“你看,我就说吃草的畜牲很讨厌。”
一头驴,一只小白狐醉倒在酒缸旁,这是余生进屋时所见到的。
他探头一看,系统酿的那缸酒已然见底,只剩下酿酒时的残留。
这一缸酒,余生只灌十几坛,剩下多半缸呢,就这样被这头驴给糟蹋了。
余生恨恨的踹驴一脚,它正酣醉,浑然不觉。
小白狐醉的轻,被余生捡起时已经醒了,它舔了舔余生的手掌,让余生不忍心对它下毒手。
余生上下翻看,这小白狐他认识,正是他前些天放走的那只。
天师把鸡笼放下走进来,小白狐忙用前爪捂住眼睛。
天师喜道:“这是我的小白狐?”
“现在是我的。”余生说,他前些天已经把账付清了。
他对这头驴无可奈何,只能抱着小白狐走出来。
小白狐醉眼朦胧,但见到鸡笼那刻,双眼睁大,一跳落地,向鸡笼扑去。
天师赶忙一提,让它扑了个空。
余生愁道:“这些鸡鸭怎么办?”
正巧小白狐见到了狗子,身子一哆嗦,酒又醒几分。
天师笑道:“丑也是有用的,你看,问题解决了。”
他又指小白狐道:“它灵智已开,听得懂你说话,或许也能让它帮你。”
“有理。”余生蹲下身子,对小白狐道,“酒好不好喝?”
小白狐点头。
“想不想再喝?”
小白狐又点头。
“前些天偷吃的是不是你?”
小白狐点头一下,又忙摇头。
“人赃俱获,还敢狡辩?”余生眉头一竖立,正要威吓它,见小白狐头眼泪汪汪看过来。
余生教训不下去了,只能指着鸡笼,“我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以后由你负责照看它们。”
小白狐泪眼立去,换成了星星眼。
余生更不放心了,道:“我说的是看管,不是让你吃,你明白?”
小白狐鄙视看余生一眼,迈着醉态的步伐,在鸡笼旁卧下,在狗子靠来时,也被她龇牙赶走了。
八斗一手鸭笼,一手鹅笼,走进来放在地上,天师一拍脑门,“我忘记了”
余生正要威胁扣工钱,见小白狐站起来看他。
“对,这两笼也归你管。”余生说。
这下小白狐高兴得手舞足蹈,让余生直怀疑它是不是准备监守自盗。
“我有数的,少一只,不让你饮酒,而且拔你毛。”
余生威胁小白狐,又被它鄙视一眼。
老爷子以前养过鸡鸭,窝棚是现成的,余生把家禽刚放进去,系统声音即响起来:
后院窝棚入住家禽三类,奖励功德值三十点。
后院畜栏入住异兽驴一头,奖励功德值五千点。
“五千!!”余生整个人呆住了,恍若看见人生巅峰在向他招手。
但很快系统声音又响起来:
宿主出售系统瓷器,得五千点功德值驴一头,现已扣除宿主应付系统五千点功德值。
大喜大悲,最让人受不了,余生忍不住问候系统他大爷。
天师正在修补窝棚缺口,见余生悲愤交加的表情,关心道:“怎么了?”
余生摆摆手,正好草儿喊他有客人,出去一看,客人正是柳色襦群少女。
她在客栈已不拘束,前天离去时还告诉余生她的名字叫柳柳。
“稍等。”余生洗了手,不等柳柳搭话,已经回后厨了。
“给我也来一份儿。”草儿招呼。
不知为何,柳柳感觉小姑娘草儿很亲近,忍不住坐在她身旁。
草儿上下打量柳柳,冷不丁道:“刚苏醒,身子不能动?”
“啊。”柳柳茫然,等她明白时,脸色煞白,身子因惊惧下意识往后退。
草儿拉住她,“别怕。”
一股暖意由草儿的手流到柳柳体内,让她很亲切,不由的镇定下来。
草儿到柜台上取了一坛酒,为柳柳倒上,“饮一口,对你有好处。”
柳柳听她的话,小心饮一口酒,待酒液入腹时,舒坦的暖意在体内蔓延,让她忍不住呻吟一声。
“真好喝,真神奇。”柳柳用仅有的词汇说自己的感受。
她忍不住想再饮一口,被草儿拦住了,“你酒量浅,小心晚上回不去。”
柳柳这才恋恋不舍放下酒碗。
余生端着两盘青菜出来,见酒碗,打趣柳柳,“一坛酒一贯,算算你的钱能饮几坛?”
“算我账上,别欺负我妹妹。”草儿道。
“妹妹?”余生一怔。
“当然,我们情同姐妹。”草儿得意说。
“那也应该你是妹妹吧?”余生比划着她们的高度。
草儿不说话,抢过盘子让余生闪一边去,身高是她一辈子的痛。
余生退到鱼盆儿旁边,见金鲤还在,只缺了两只猫,“黑猫警长呢?”
草儿指楼上,“被你朋友捉屋里了。”
余生这才想起楼上还有一位,“这位周公子也太能睡了。”
“他是醉的。”草儿说。
“醉到现在?他饮了多少,我好算钱。”
草儿把柳柳方才饮酒的酒碗一放,不言自明。
柳柳用罢饭,心满意足去了。余生暗暗猜测,让她高兴的一定是荷包内一文钱不少。
余生将灌汤包摆在长桌上,“还记你账上,你账上还欠一堆钱呢。”
草儿为球球夹了一个,又往自己嘴里塞一个,“慢慢还呗,正好我也不想走。”
余生向后院喊一嗓子,让八斗他们过来用饭,“你倒是想走,别处也不用你,他们都有巫医呢。”
“嘶。”草儿被烫了一下嘴,含糊道:“这我就不同意了。”
她把灌汤包咽下去,吐着舌头道,“巫医才治几个病,真正治病还得靠郎中。”
“就说你六叔吧,他的病巫医一定束手无策,还就得我郎中出马。”草儿得意说。
余生打击她,“说再多,现在扬州城也无人请你治病。”
草儿右手握拳,放在胸口,神气道:“尔等愚昧之人,迟早会舍弃巫医,奔向我神农怀抱的。”
“奔向神农怀抱作甚,要奔也是奔向城主怀抱。”余生打趣。
周九章从楼梯处探出头来,“客栈有间谍,小心传到城主耳中,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畜牲正醉着呢。”余生说,“睡醒了?”
“不是,梦见有灌汤包,饿醒了。”周九章晃晃酒后昏沉的脑袋。
在他脚下,黑猫警长正一阶一阶往下摔,“叽”,小狮子立刻往草儿怀里钻。
“它现在还怕生?”余生诧异。
草儿振振有词道:“球球只是有点儿害羞。”
黑猫警长摔下楼梯后,先去鱼盆爬一圈儿,又转到余生脚下撒娇。
这时,小白狐连拨带踹,把狗子也从后院推进来。
周九章循声望去,“嗬,这狗真够丑的。”
“滚。”余生道,“不许说丑。”
他很同情狗子,这话,他半天之内听四五遍了。
“实话实说而已。”周九章坐在草儿旁边。
他伸手去捏灌汤包时,被余生打掉了,“等人齐了。”
天师和八斗刚把余活儿做完。
等他们洗手时,周九章心急,忍不住指着狗子催促道:“快点儿,狗都比你们先到桌子前。”
余生又取出两笼来,闻言道:“嘿,我还第一次听见有人骂自己是狗的。”
一时安静,唯有狗子的哼哼唧唧声。
草儿鄙夷的看着周九章,他这话把她也骂进去了。
“口误,口误。”周九章尴尬笑道。
等天师,八斗坐下,周九章再捏灌汤包时,又被余生打了。
“又怎么了?”
“饭前我先加一条客栈新规定。”
“什么规定?”
“不许再说狗子丑。”余生说,“相貌是天生的,狗子已经很悲惨了,不许你们往伤口上撒盐。”
周九章道:“明白,明白,知道你们同病相怜。”
众人大笑,不再理余生,争先恐后的品尝起美味来。
余生却闲不下来,小白狐往桌子上爬,黑猫警长在他脚边转悠,狗子更是哼哼唧唧。
他只能回去取四个盘子,一一给它们盛了。
即便如此,也不省心。小白狐自恃灵智已开,不屑与它们为伍,独自寻一椅子。
黑猫警长仗着人多,趁机欺负新来的,放着猫盆里的,望着狗碗里的。
“昂”,刚把黑猫警长赶走,余生耳旁就响起一声驴叫。
余生抬头,毛驴不知何时由后门探进身子,正直直盯着桌上的灌汤包。
“你还敢来。”余生看见它,气不打一处来,卷起袖子就起身。
“打它,打它。”草儿嚼着食物,不忘加油助威。
幸好周九章眼疾手快,把余生按住了。
“人家有后台,小心去它妈那儿告状,它妈对城主那可真是犬马之劳。”周九章说。
余生一听犹豫了,“给你个面子。”他坐下说。
“没劲。”草儿偃旗息鼓。
周九章端出去一笼,把毛驴引出去,回来道:“别亏待它,指不定回去言好事,有你大好处。”
“你当它灶王爷。”余生吐槽一句。
天师也劝道,“你应该这样想,毛毛有后台,不就相当于你有后台?”
“哎,对。”周九章附和。
“合着我的后台是头驴?”余生不可思议。
“驴怎么了,二圣城城主还是头牛呢。”周九章说。
余生略一思索,也想明白了,“也罢,权当养一打手了。”
“日后有恶客临门,就把驴往门口一牵。还有看谁不顺眼,让毛毛撞他,我看谁丫敢还手。”余生越说越高兴。
周九章惊讶的合不拢嘴,驴他娘还有这用处?想当年毛毛在他家,那可是当爷伺候的。
他若知毛毛能这般用,早去撞庄家门了,现在估摸着已经在扬州城横着走了。
“昂,昂。”毛毛又在外面叫,余生忙端了一屉灌汤包送出去。
“对了。”回来的余生问,“当时毛驴不肯走,楚公子对它说了什么?”
余生得掌握这个诀窍,以免日后驱使不动毛驴时用出来。
“没啥,他就说你家是开客栈的,好酒好菜管够。”周九章说。
说到这儿,周九章倒起苦水来,“它已经把扬州四大家住一个遍了,你是不知有多难伺候。”
“酒必须美酒,菜必须好菜。它胃口又大,纵有金山银山也不够它造。”
“你道城主为啥把它送人,就是因为……”
周九章抬头见余生不善眼神,话戛然而止。他夹起一灌汤包,道:“味道真不错。”
“你们坑我。”余生道。
周九章一脸正色,“这怎么是坑你呢,素来是买马容易养马难,特别是名马。”
“买坐骑前,你应该清楚的。”周九章说。
这句话熟悉。余生略一思索,心中泛起苦涩,历经两世,他居然由车奴成了驴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众人用罢饭,驴也吃饱后,余生将盘碗收拾到洗碗机里。
“掌柜的,我回去了。”周九章在外面说,“逃两天功课,再不回去修炼,老爷子要打的。”
听到修炼,余生心中一动。
“等一下。”他喊住周九章,请出系统页面来,兑换一张一星模拟卡。
他走出去,问道:“你们两个谁更厉害?”
周九章与天师对视一眼,道:“斗妖的话,他是行家,但实力上还是我厉害。”
他说着取出脖子上,衣衫挡住的红线,“毕竟咱是二文武师,他才是一钱捉妖天师。”
天师与武师力量体系相同,皆是修炼内力,只是捉妖天师受过降妖除兽训练,熟知它们弱点和习性。
天师不能反驳,嘟哝道:“神气啥,我也快二钱天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