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竹笛向余生递去,阿滚顺手又从衣服里取出一根。
他那身子又肥又大,藏着几根竹子还真看不出来。
“不用,不用,我不好这口。”余生谢绝了,他即便有那胃口,也没那牙口。
余生刚要回后厨准备,黑妞从后院走进来,“公子,那长鱼被我搞定了,现在只等下锅了。”
“哟,这谁家的宠物?”一抬头,黑妞见到了阿滚,“养的停肥的。”
“怎么说话呢,你见过这么大的宠物?”阿滚嚼着竹笛,不跟黑妞一般见识。
“原来也是头妖怪,失敬,失敬。”黑妞拱手,向阿滚略表歉意。
“也?你是…”阿滚停下咀嚼。
“我也是妖怪,蛟龙,矫若游龙那个蛟龙。”黑妞介绍自己的身份。
“失敬,失敬,在下滚滚,叫我阿滚就成。”阿滚起身拱手。
“在下独孤黑妞,叫我黑妞便成。”黑妞回礼。
“哎呀”,孰料听到黑妞名字后,阿滚一拍桌子,惊的余生一哆嗦。
“好名字,好名字,够霸气,有万儿。”阿滚真心称赞,出来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个万儿。
“客气,客气”,黑妞笑得嘴都歪了。
难道妖怪都这审美?余生忍住吐槽的心,招呼黑妞,“帮我取一个牌子。”
他把笔墨摆上,在黑妞取来后,在牌子上写上“一口呜呼”,不忘在后面写上“一口一百贯”。
“嗬,这字,龙飞凤舞,看着就很好吃,”阿滚嚼着竹子,与啃甘蔗似的,“咔擦,卡擦”的响。
挂上牌子的黑妞有些馋,心说这绿笛莫非是用什么山珍海味做成的?
阿滚见黑妞盯着竹笛,立刻热情的递过去一根,“来,尝尝,对了,上面写着什么字?”
同是天涯老妖怪,黑妞也不客气,接过一根竹笛端量,“上面写着一口呜呼,客栈新菜。”
说罢,黑妞“咔擦”咬一口,刚嚼一口,“呸”,一口吐了出来,“什么这是?”
“竹子呀,味道是不怎么样,但用来当零嘴,果腹绰绰有余了。”阿滚又咔擦咬了一口。
“还有把竹子当零嘴的?”黑妞惊讶
她从来没见过啃竹子能啃这么香的,所以方才多想了。
阿滚早对这些疑问习惯了,他略过不回,问道:“哎,这一命呜呼是什么菜?”
“一道鱼肴,吃下去后会被毒死。”黑妞言简意赅。
“嘶”,阿滚又戒备起来,“这不是家黑店吧?”
居然把毒药端出来给客人吃。
“你懂什么,这鱼分外美味,况且我们家掌柜还有复活人的本事。”黑妞说。
“再说,你想吃还吃不起呢,一百贯一口。”黑妞望着余生写下的钱,眼热的很。
这一百贯,一百贯的,生意得的钱若给她,不用一年,黑妞就可以回去收买些虾兵蟹将,把龙宫抢回来了。
“一百贯一口?”阿滚停下啃竹子,两个黑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
要不就是骗人的黑店,要不就是真有这等美味,阿滚一时间纠结,不知道如何抉择。
余生这时已经在后厨忙碌了,先把笋干炒腊肉的腊肉煮上。
少半个时辰后,余生把煮好的腊肉切片,又从系统里兑换一些青蒜和辣椒切好待用。
因为近些天笋干常吃,因此笋干是提前泡上的,不过太多收拾。
起油锅,爆香干辣椒,将腊肉入锅翻炒后加入笋干煸炒均匀,香味立刻弥漫在整个客栈。
正在啃竹子的阿滚停下来,鼻子嗅着,“我闻见了竹子在春天的味道,这是上好的春笋。”
“这你都闻得见?”黑妞惊讶,闻见竹笋香味不难,但闻出竹笋年份的不多。
“嗯,你别说去年冬笋,你把任何竹子摆我面前,我都能闻出年份来。”阿滚骄傲说。
黑妞表示佩服,她决定以后也去练个这样的本事。
在煸炒均匀后加水烧开,加入青蒜嗬红尖椒炒至断青,略加调味后笋干炒腊肉就出锅了。
余生走出后厨,见一群人在后院端量那条长鱼,忙把叶子高叫进来端菜。
“为什么叫我?”叶子高颇不乐意。
“你再不出去,黑妞快被人拐跑了。”余生把菜塞给他。
叶子高将信将疑,“她能看的上别人?”端着菜出去一看,果见黑妞和阿滚聊的正欢。
不过一见到那阿滚长着是头熊脸,叶子高立刻放心许多。
“聊什么呢?“他走过去。
“聊阿滚走南闯北的故事呢。”黑妞兴致勃勃的说,还为阿滚添茶。
她对叶子高说,“阿滚了不得,为了一口吃的,快走遍三荒了。”
“是为了美食,美食。”阿滚纠正黑妞。
“那不还是吃的。”叶子高放下笋干炒腊肉,“敢情你是乞丐呀。”
“哟,同行?”老乞丐把头探进来,“你有几个麻袋?”
“我不是乞丐,我是美食家,美食家,懂吗?”阿滚对叶子高和身后的老乞丐说。
“对,美食家。”黑妞说,“阿滚的梦想是把整个大荒的美味都吃遍。”
“那不还是乞丐。”见黑妞对阿滚这么热情,叶子高酸溜溜的说。
“这不一样。”黑妞说。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吃百家饭。”老乞丐在门口说。
“你那是饿的找吃的,阿滚这是吃饱了撑着。”黑妞如此解释。
“哦,敢情这是美食家,那比当乞丐还无聊呢。”叶子高故作恍然大悟。
“嘿,怎么说话呢?”老乞丐不乐意了,“当乞丐怎么无聊了?当乞丐可以享受不劳而获的乐趣。”
“行了,你们别吵了。”黑妞打断他们,示意阿滚继续说。
“我生下来就被遗弃了,是我师父一路游历,一路借百家饭把我养大的。”
从小在路上,成了习惯,也成了生活,久而久之,歇脚时的一顿饭就成了回家。
“每天在路上,我最期盼下一站,希望品尝到不同的美味。”
当到达下一站后,一切美食就变成了奖励。
“后来师父被穷奇杀了,我继续四处游历,也想过停到一个地方,但已经不能了。”
在师父离开后,阿滚每到一个地方,品尝到不同菜肴时,就有了儿时感觉,有了回家的味道,感觉师父还在身边。
但呆地时间长,味蕾对饭菜的味道熟悉以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为了追随家的感觉,阿滚只能继续上路,不停的走,不停的吃。
述说着,阿滚夹起一筷子油亮的笋干炒腊肉,放在口中慢慢咀嚼。
笋干与腊相融,辣味与鲜香相溢,在口中滋润着味蕾。
“香,真香,太香了。”阿滚闭着眼说,“小时候的感觉又回来了。”
尤其那竹笋,让阿滚热泪盈眶,“师父若在就好了,他也可以尝尝这笋。”
“好吃,太好吃了”,阿滚又喂自己一口,或许是感情到了,嚼着嚼着居然落泪了。
叶子高和门口好奇的老乞丐面面相觑,这竹笋有那么催泪吗?
老乞丐肚子咕咕叫,忍不住踏进客栈一步,“可怜可怜好汉,施舍一点儿吧。”
“脚,脚”,余生从客栈出来,指着老乞丐,把老乞丐逼了出去。
“给点儿面子,我好歹是丐帮这个数的长老。”
老乞丐伸出拇指和食指,十分眼馋那盘让阿滚落泪的菜。
还有余生手里的菜,色泽红亮,洒着些葱花,看起来鲜嫩无比,让他直流口水。
“八袋长老就不是乞丐了?”余生把油焖笋放在阿滚桌子上。
这油焖笋是新鲜的春笋,尤其鲜嫩,是杀手四人组大早上去竹林深处挖回来的。
春笋经过剥皮,洗净,切段,焯水去涩后热油煸炒,焖制而成,因为放了较多油与糖,所以看着分外诱人。
“怎么哭了?”余生惊讶,回头看叶子高,瞪眼,“你把人,不妖怪欺负哭了?”
“冤枉,我欺负他干什么?”叶子高很无辜。
“他是想起了他师父。”黑妞为叶子高开脱。
“你还有师父?!”余生惊讶,“是不是小熊猫?还有螳螂,金丝猴,大白兔什么的师兄弟?”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滚稳定一下情绪,“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
余生大失所望,还以为碰见了神龙大侠呢,随即记起来,他就是神龙呀。
阿滚夹了一筷子油焖笋,鲜咸而带甜味,与笋干炒腊肉味道大不同。
登时,思念之情又涌上心头,阿滚哭的声音更大了,“太好吃!”
“太孝顺了。”被他感染,黑妞也有些伤悲,眼眶瞬间就红了。
“不是,你怎么也哭了。”叶子高说。
“你不感动吗?”黑妞红着眼问他。
“感动,感动。”叶子高心说我敢不感动嘛。
走到后厨门口的余生回头看了看,这熊猫有毛病吧,不可理喻。
又喊叶子高进后厨取了一笼灌汤包和米饭,余生着手准备做大荒版的鳝丝面。
说是鳝丝面,倒也不用真如鳝鱼那般去骨处理。
余生直接让胡母远从长鱼身上取下一块肉,去皮,切成鳝丝。
接着起锅,倒油,爆炒。
刚下锅,一股鱼香登时冒了出来,肆意的在客栈弥漫,勾引的人楞了神。
这鱼香醇厚,又不因为太香而让人腻烦,而是香的刚刚好,刚刚挠中了人心里的痒痒,让人在鱼香中如徜徉在幸福中。
真正的幸福是看不见的,就像冬去春来,日升花开,就像这鱼香。
就像人不知道叶子什么时候变绿,婴儿什么时候长出第一颗牙。
就像我们不知不觉的爱上一个人,见到他就情不自禁的傻笑。
就像豆大的油灯下,外面寒风呼号,幼小的你躺在被窝里,看着娘亲为你缝补棉袄。
就像和煦的阳光下,父亲带着你走过田野,去摘野果,钓鱼。
这鱼香,在人一愣神之际勾起人的回忆,恍惚中记起幸福的时光。
在后院,端量这鱼为甚有毒的草儿嗅了嗅,记起了她在神农城学医的日子。
“草儿,你有什么愿望?”神农城主大人曾问草儿。
“终有一天,我要让人知道,每一株草都是有用的,我要让人吃肉!”
“人吃肉多了,养的吃草牲畜就多。”
“嗯”,草儿噙着手指,“那,那我以后吃肉,还要好好学医,诊救百姓。”
“好,有志气,呵呵”,城主大人目看远方,“可惜,学医拯救不了中原人。”
小和尚记起了师父,记起了在山崖之间采茶的时光。
在后院忙着伺候的白高兴也呆住了,恍惚间,他记起了那个黄昏。
“你好,我叫安放。”披着斜阳笑着的姑娘对他说话,音容笑貌俱在面前。
“你好,我是高兴。”一如那日这般回答。
只是恍惚中的白高兴又加了一句,“白高兴”,不知不觉间泪水湿了眼眶。
大堂内,叶子高记起了那些年,他错过的一个又一个姑娘。
黑妞则记起了她化作龙去找叶子高时,他吓的面容失色的样子。
想着想着,黑妞扭头看了叶子高一眼。
叶子高若有所觉,登时闪过的姑娘全变成了黑妞恶狠狠的样子。
外面的老乞丐也呆住了,他回忆去了自己以前的时光。
他祖上也是阔过的,可惜全被他败光了。
“时光若梦,恍惚之间走到了现在,挣不得,逃不得,这就是命运吧。”老乞丐悠悠说。
鱼香继续蔓延,不知不觉间盘旋上了客栈。
鲛人大姐头牵挂音讯全无的姐妹,莫问记起了那些一个个变成干尸的亲人。
司幽百草则记起了他的兄弟枯。
“我们两个就是白天与黑夜,有了我的黑,才衬托出你的白。”枯对他说。
“我作恶,你行善,所有的罪我来背,谁让我们是兄弟。”
“我一直与司幽城同在,我的离开不是逃,而是为了找回原本属于我们司幽城的东西。”
枯说过话的每句话历历在目。
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百草苦笑,“有了我的白,岂不是衬着你更黑?”
站在阁楼走廊,望着落日渐下,月光渐明的凤儿,记起了她大婚的时。
她爱他,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见他把盖头掀开,见他…
割喉的画面随之而来,倒在血泊之中样子历历在目,让南宫凤一个哆嗦清醒过来。
城主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一起过来饮一杯酒?”
她靠在美人靠上,“这鱼香居然能勾引起人的回忆。”
城主饮了一杯酒,“难怪有剧毒,听说人死之前,会把一生在眼前,我倒是挺想尝尝这鱼肉的。”
不过她知道,余生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尝的。
余生在爆炒的鳝丝中加入树菇做好浇头,刚放一边,只听大堂“哇”的一声。
阿滚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余生挑起门帘看一眼,见所有人兴致都不高。
“掌柜的,你的菜,太,太香了。”叶子高不多说,只是竖起大拇指。
余生觉着所有人不可理喻,他回后厨,打了几个在面里,擀制几根面条下到锅里。
捞上来以后把鳝丝浇头盖上去,余生估摸一下,不多不好,正好一口。
余下的浇头就备着待会儿别人去死了。
“叶子高,去把白杯叫出来,他的面好了。”余生筷子也帮他取了。
鱼香更浓厚了,哭泣中的阿滚指着这碗面,“掌柜的,我也要一碗。”
“别”,余生拒绝了,“这碗面吃了要死人的,先让别人尝尝。”
对一国宝下毒,余生还有些于心不忍。
白杯很快被叶子高请下来。
只见他穿着一身华丽白衣,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手背在身后,慢悠悠走在叶子高身后,儒雅至极,视死如归。
不过他眼神本就不大好,平时走路都得眯眼探头仔细看着脚下,现在更看不清了。
稍一不留神,白杯脚踩空,整个人“咕噜噜”从木梯滚下去,把前面的叶子高也撞倒了。
“怕死就别逞能,要不算了。”及时扶住栏杆的叶子高扶起白杯,以为他腿软了。
“谁怕死了”,白杯推开叶子高,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我是眼神不好。”
“啪“,一巴掌凭空打下来,把白杯脸扇的左右不对称,发型也乱了。
正在饮酒的阿滚一惊,“这怎么回事这是?”
“没啥,有些人发起狠来连自己都打。”余生说。
他招呼白杯,“快来,饭已经准备好了,你尝尝怎么样?”
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白杯再没有方才的儒雅,他捂着腮帮子走到跟前坐下,接过筷子。
“嘿,余掌柜,你还真只有一口,我都快死了,你都不让我吃饱。”白杯看一眼碗说。
“不都说了,一口以后你就死了,多了也是浪费。”余生说。
白杯望着这口面,略黄的面条上面浇着一口鳝丝与树菇,带着酱油色,油嫩滑亮,把馋虫都勾出来了。
鱼香还不住的钻进鼻孔,让白杯有种吃一口死了也值的错觉。
“我还就不信了。”白杯抬头看着余生,“吃一口就死了?就是临断气了,我也能多扒拉两口吧?”
这等难得的付出生命才能尝到的美味,怎么也得多吃几口才算对得起自己的生命。
“你再啰嗦,小心我待会儿把你复活。”余生皱眉。
“得,得,一口就一口吧。”白杯望着面前的面条,举起了筷子。
阿滚出于好心,提醒道:“兄台,你想好了,这面吃下去人就回不来了。”
“谢了,兄…”白杯抬头一看,改口道:“熊弟,我这也是走投无路了。”
说罢,狠下心挑起一筷子面条,白杯一口咬下去。
登时,对于白杯而言,这个世界安静了,只有味蕾带来的种种美妙滋味。
树菇和鳝丝香的浇头裹着劲道的面条刚一入口,立刻在舌尖上蔓延开来,又弹又滑,仿佛情人的舌头在口内挑逗。
再咬一口裹挟着的鳝丝,不只香味炸裂,带来的极致口感也如同被电到一般,让白杯身子发麻,浑身舒泰,舍不得把这一口面咽下去,只想静下信心来,细细咀嚼,慢慢体会。
现在,白杯知道为何只需要一口了,他抬头对余生说:“好吃,真好…”
毫无征兆的,“噗通”一声,白杯倒在桌子上一命呜呼了,若不是余生眼疾手快,碗都打了。
叶子高小心翼翼推了推白杯,只见他脸已经是黑青色,不过挂着享受的笑容。
“这毒,也忒毒了。”阿滚见白杯死的这么毫无征兆,情不自禁的说。
“是挺毒的。”余生也说,石大爷说的时候他还有些怀疑,现在疑虑完全打消了。
他探头看了看碗里的鳝丝面,还余下半口,不禁摇头,“还是浪费了,下次得更少点。”
觉着浪费的余生摆摆手,让白高兴把白杯扶到地下平躺着,“我把他复活。”
叶子高一怔,“不是不复活嘛?”
“骗骗他而已,你还当真了。”余生说。
人心毕竟隔肚皮,不把白杯救活的话,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尝余生这道鳝丝面。
“那咱们只收了他五十贯,待会儿…”
“这道鳝丝面找个试菜的不容易,就当酬劳了。”余生说着取出镜子。
这时,石大爷领着里正他们进了客栈们,见到白杯身子后道:“我说吧,这就是那怪鱼味道。”
里正他们嗅了嗅依旧在空气中飘荡着的鱼香,摇头叹息,“可惜了。”
“是。”白高兴他们也遗憾不已的点头,这么香的鱼却有剧毒,当然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你们要不尝尝?我把你们复活。”余生把镜子对着白杯,同时说。
“不用,不用”,众人一起摇头,佳肴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不识货”,余生摇头,“我倒想尝尝,可惜我死了,就没人复活了。”
说罢,被镜子闪耀的光芒照耀片刻的白杯醒过来。
他迷茫的望了望四周,接着想起什么来似的,瞬间站起,饿虎扑食一般扑向鳝丝面。
余生眼疾手快,把鳝丝面端走,“干什么,干什么,再死了可不复活了。”
“我本来就想死。”白杯左右抓着余生手里的碗,忽然醒悟:“对呀,我想死的。”
他停下来查看自己的身子,见毫发不伤之后脸哭丧起来,“不是,余掌柜,我只给了你五十贯钱,以你财迷的样子,你不能做赔本买卖呀。”
“微商之道,在于不死人。”余生说,“你死了,我才是真的赔钱。”
“你这什么为商之道,明明是诚信二字。”白杯纠正余生,“快把面拿过来,我死去。”
“你那商和我这商不是同一个商。”余生摆了摆手,“我这商做的是朋友生意。”
“哦”,白杯恍然,“敢情您这生意专毒你朋友是吧?”
余生有些不高兴了,刚要反驳,忽听见“砰”的一声,后院传来巨响,接着有坛子打碎的声音。
“哎呦,我那三千五百年的老坛子,我用它来腌咸菜的。”余生转生向后跑。
其他人跟了上去,叶子高不忘小声问余生,“掌柜的,那口缸不刚从石大爷家搬来。”
“你懂什么,万一是客人打碎的,也好让他们多赔点钱。”余生悄声说。
不过到了后院,众人就呆住了。
此时夜幕四合,双月齐天,余生他们看见一道黑影,歪倒在后院通往湖的大门。
这黑影差不多有马大,余生目光敏锐,见那模样似鹤,但又像鹰,还像老斑鸠。
“莫非是天上飞的妖怪?”余生拦住身后的人,示意他们不可轻举妄动。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什么都得防着点儿,万一是得知他身份来杀他的呢?
现在想想,余诗雨还真是聪明,找借口逃到扬州城了,现在没人跟他一起分担仇恨了。
余生小心踏前几步,见那怪鸟翅膀僵直而又机械般动弹一下,站稳了身子。
这下怪鸟比人都高,在余生仰视的时候,传来一黄鹂声,“哎呦,摔死你奶奶了。”
正前进的余生脚步一停,心说这怪鸟居然是肚子在说话,而且时女娃子的声音。
“你是什么东西?”余生问,这怪鸟真的太怪了。
什么也不像就罢了,关键是还少了生气,就像一头僵尸站在面前。
“我不是东西。”怪鸟的头转过来,方才还空洞的眼神,陡然射出两道亮光,如车灯。
“不是东西是什么东西?”余生越发觉着这怪鸟不同寻常了,这明显不是鸟眼。
“不是东西就不是东西。”怪鸟说。
正在余生疑惑时,怪鸟的翅膀一抬,翅膀下一块被推起来,里面钻出一个女娃子。
她个子很矮,甚至比草儿还矮,不过扎着天线一般的朝天辫,这样就比草儿高了。
“我去”,跟在余生身后的叶子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虽说怪鸟四不像,但除了那双眼外,其他的地方栩栩如生,想不到里面居然有人。
倒是余生若有所觉,他探头看了看,见小姑娘身后的空间有亮光,倒像一飞行工具。
“你,你,你居然藏在鸟肚子里,莫不是妖怪?”叶子高这才说出话来。
“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小姑娘不高兴了,说人是妖怪,这不是骂人么?
只是这话又让跟进来的阿滚不乐意了,“妖怪怎么了,妖怪吃你家饭了?”
“妖怪没吃我家饭,吃我家人了!”小姑娘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说。
“这…”阿滚无言以对,只能说,“那是妖怪不对。”
“所以你钻到鸟肚子里把这妖怪给吃了?”叶子高插嘴问。
他瞬间脑补了一出小姑娘舍身入鸟肚为家人报仇的戏码。
“什么眼神,这是飞行工具。”余生说,不过他依旧没有放下对小姑娘的怀疑。
“飞行工具?”不只叶子高不理解,其他的人也是稀罕。
在他们认知中,除了余生这个半人半神的小龙人外,即便剑仙上天也得脚踏飞剑。
有的仙人甚至上不了天,譬如白杯,他们只是在某一方面入了道,不代表可以飞。
对镇上的百姓而言,他们对上天的方式太缺乏想象力了,压根想不到这是一飞行工具。
现在听余生一说,众人若有所悟。
余生这时问:“小姑娘,你从哪里来呀?”
“从南…从来处的地方来。”小姑娘也戒备的望着他,“这,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剑囊镇。”叶子高一旁搭腔,对于异性,他向来抱以最大的善意和温柔。
在叶子高字典里,但凡异性全是目标,小姑娘是潜力股,老太婆也是潜力股,更何况还有小姑娘他娘呢。
“剑囊镇?”小姑娘摇了摇头,不曾听过。
不过这无关紧要,她急于得到另一个答案,“你们人还是妖?这儿东荒还是南荒?”
“我们是人!”叶子高后退一步,把余生凸显出来,骄傲的说。
“我们掌柜的算半个,还有他不是。”叶子高又把阿滚剔除出去了。
有人就好,小姑娘松一口气,倒是没顾上追问余生为什么是半个人。
“终于逃出南荒了”,她轻声嘀咕着,不过被余生听见了。
“姑娘来自南荒?”余生见她不像来杀人的,心放下少许。
“不错”,小姑娘放松一些警惕,“这儿距离南荒多远?”
“不远,隔着姑苏城便是。”余生说。
至于姑苏城,介于东荒与南荒之间,属于两不管地带,得看姑苏城主想归附于哪个王了。
“什么!距离南荒这么近?”小姑娘一惊,回头生气的踹怪鸟一脚。
“什么一飞七千里,才刚出南荒,你就给老娘尥蹶子。”说罢,小姑娘又给一脚。
众人方才已经看明白了,小姑娘身后鸟肚子里空间是木头搭建的,估摸着是头假鸟。
至于怎么飞的,众人还没搞明白,见小姑娘踢它,以为她在耍小脾气。
谁料,被骂的怪鸟居然动了。
它灯光一般的眼珠子一闭一合,头低下去望着小姑娘,一僵硬声从鸟头里面传出来。
“我闻见了鱼香,飞这么久,我饿了,下来吃口好的过分吗?”怪鸟一字一顿,声音清晰的传到耳边。
“哎呦,我去,这鸟还是活的?”余生一阵惊讶。
他探头到小姑娘身后,确认只是外面有个鸟皮。
他又围着转一圈,见怪鸟站稳后支撑的两个爪子是木头做的。
在笃定怪鸟不是真鸟之余,余生又不禁疑惑,这说话的是谁?
很快,小姑娘揭开了答案,她狠狠地踢怪鸟一脚,“饿你姥姥,你个鬼还能饿死不成?”
“鬼不饿,但鬼馋呀。”怪鸟振振有词。
余生愈发奇怪了,他问小姑娘,“姑娘,这什么东西?”
“对呀,对呀”,叶子高他们也是一脸的好奇。
正与怪鸟斗嘴的小姑娘闻言回头,得意地说:“这个啊,这个是我刻的木鹤。”
“木鹤?真是木头做的啊。”叶子高惊叹,这几乎以假乱真了,尤其一身鹤羽。
“那当然,这可是我鲁家的绝技,刻木为鹤,一飞七千里。”
小姑娘得意,一不小心把自己身世暴露了。
“刻木为鹤,鲁家,你是木匠城鲁家的人?”余生恍然。
木匠鲁大师原是中原有头有脸的人物。
后来为了避祸,离开中原远赴南荒,在南荒建立了木匠城。
余生小姨妈与鲁大师还是好友呢。
余生当初那柄迫不得已时逃生的木剑便是鲁大师赠送的
不过小姑娘急忙否认了,“不,不是,我才不是鲁家的人呢。”
“不是?”余生上下端量小姑娘,见她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不是就算了。”余生话刚出口,就见小姑娘大出一口气,似乎很怕与鲁家牵扯上关系。
只是余生话没说完,“我的城主老婆与鲁城主有旧,我还以为遇见故人了呢。”
“嘿,”叶子高他们在后面情不自禁出声,为余生直接喊城主老婆而敬佩不已。
石大爷他们则是又点头,又摇头,一时不知如何评价。
“有旧?你…”小姑娘一激动,刚要一吐为快,随即醒悟过来。
她怀疑的打量余生,“啧啧”,然后摇了摇头,“那你真会开玩笑,人家好歹也是城主,会看上你?”
“你这话说的,怎么就看不上我了?”余生上下打量自己。
脸越来越白,身姿越来越挺拔,体格越来越强壮,那方面在干坏事时也是越来越厉害,城主现在还在阁楼上补觉呢。
早上,十有八九之外的一二,余生都是被自己帅醒的,“我哪里差了?”./6_6656/
“差的多了,只身份你就差远了。”小姑娘说。
她不说这还好,一说,叶子高先笑了。
“姑娘,别看我们掌柜的窝在这客栈里,但论身份,在东荒那是无人能及。”叶子高说。
小姑娘不信,“吹吧,难道他还是东荒王不成?”
“嘿,你猜的还真准。”叶子高竖起大拇指。
不是,你们胆子也忒大了,为了骗我居然敢假冒东荒王?别以为我不知道东荒王是雌的,你们也不怕东荒王找你们算账。”
“什么雌的,怎么说话呢,那是母的。“叶子高纠正她。
“母的也不对,是女的。”余生怒瞪叶子高。
“哦,对对,昏头了”,叶子高给自己脑门一巴掌,“东荒王是女的,我们掌柜的是她儿子。”
他颇有些自豪,用余生的话说,这叫一人得道,他跟着升天。
“什么,东荒王的儿子?”小姑娘惊讶的捂住嘴,上下打量余生。
正在叶子高以为她信了时,小姑娘放下手,撇撇嘴,“得了吧,当我三岁小孩呢。”
“他要是东荒王儿子,我就是南荒王她老人家的闺女。”小姑娘说。
她回头踢怪鸟一脚,“这是东荒吗?该不是飞到中原了吧。”
东荒王的脾气整个大荒都清楚,那是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当她儿子也是占她便宜。
不管是出于尊敬还是畏惧,东荒没人敢假借东荒王的名头招摇撞骗。
余生几个对东荒王如此不敬,小姑娘怀疑自己已经越过东荒到中原了。
“我飞的那么快?”怪鸟的双眼眨了眨,一明一暗,它也疑惑了。
其实这不怪小姑娘孤陋寡闻,毕竟木匠城与东荒相聚甚远。
更不用说现在南荒干尸泛滥,十城空了九城,喘气儿的全往外面逃呢。
她又在空中独自飞,东荒王儿子出现在东荒的消息传不到她耳朵里。
“得,现在南荒王凭白多了个闺女。”叶子高笑了。
“行了,行了,你想当南荒王闺女,人家还不想要呢,凭白多个人分钱。”
余生摆摆手,把话题拉回来,指着怪鸟,“既然是木刻成鹤,我想问你个问题。”
这是小姑娘的得意作品,最得意的地方则是木鹤有灵魂。
“你问吧。”小姑娘双手背后,知道余生要问这怪鸟为什么能说话了。
“你这是鹤吗,我怎么觉着四不像,像鹤像鹰又像猫头鹰。”余生非常认真的问。
“这是因为我用了…”
话说半截,小姑娘停住了,这人居然不按套路出牌问她最得意的地方。
不过刻木成这样,小姑娘也是又自己道理的。
她拍了拍怪鸟,“你不觉着,刻木成鹤简单,刻成像四个鸟的更难吗?”
“像猫头鹰方便赶夜路时,大晚上不引起空中鸟怪怀疑;像鹰方便赶走其他的鸟儿;至于像鹤,这是家传,不能丢。”小姑娘振振有词。
“那你这鸡屁股呢?”余生转到怪鸟尾后,摸了摸那鸡屁股,也是木刻的,栩栩如生。
“滚!”怪鸟嚷道。
“脾气还挺大。”余生踹鸡屁股一脚,着力处一缩,伸出一绳套迅捷无比地套住余生的脚。
“这是陷阱,方便长途飞行时逮些野味。”小姑娘拍拍鸡屁股某处,立刻把余生解开了。
“高,真高,不愧是木匠城鲁家的。”余生竖起大拇指。
“那是,没想到你还挺识货。”小姑娘笑的花都开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
以前在木匠城里,所有人都批评她华而不实,想的太多,无用的太好,只想着面面俱到,不懂得舍弃。
见小姑娘一被夸,身份暴露了都不知道,余生微微一笑,“路上有用吗?”
“没用上。”小姑娘立刻泄气了。
“不怪你”,
余生安慰小姑娘,故作认真的说:“想法很好,我觉着可能是鸡屁股太假了,你下次换真的。”
“有道理。”小姑娘热切的望着余生,“今儿我算是遇见知己了。”
“木匠城里的师兄都说我这是异想天开,毫无用处,他们不知道我这是为了追求设计的完美,不惜牺牲了一些别的东西!”小姑娘说着摇了摇头,“现在看来是我这木刻不符合木匠城城情。”
余生心说你该不是复姓公孙吧,真当这是木匠工艺史上的一朵奇葩了?
“不,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挂个真鸡屁股,下次套不着野味还可以把它啃了。”余生及时把小姑娘从自恋中拉回来。
“你…”小姑娘失望之情挂在脸上,还以为遇见知音了呢。
“算了,算了”,小姑娘也懒的争辩自己这设计的完美。
她指着怪鸟的头,“你知道我这鸟为甚能说话吗?”
“有鬼。”
小姑娘一怔,继续问道:“为什么有鬼?”
“这倒是个精巧的设计了,为什么有鬼?”余生问小姑娘。
把一个鬼困在怪鸟中听凭自己使唤,这不是容易办到的。
巫祝能把鬼困起来,得益于他们有油纸伞这把法器,不知道小姑娘这怪鸟里有什么。
听到余生夸这是精巧的设计,小姑娘一阵得意。
她先不揭晓谜底,而是夸自己一顿,“不是我吹,这是我独创的,整个大荒木匠里独一家。”
“有了这设计,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中飞翔时,木鹤自行操控。人在木鹤里面想睡觉睡觉,想看风景看风景,什么心也不用操,我就是一路吃,一路睡过来的。”小姑娘得意的仰头,只差直言相告来夸我了。
“呦,高科技呀,无人驾驶。”余生惊讶的说。
他万万想不到,他这前世起步挂三次,殷切期盼无人驾驶来临的货,居然在大荒盼来了。
身后的百姓也是惊奇不已,说出了不少夸奖的词儿。
“你怎么办到的?”他问小姑娘,这样以后雷车也可以自动驾驶了。
“你等着。”被许多人夸过的小姑娘高兴的钻进怪鸟,在前面扣下一东西。
这下,怪鸟些许生气也不见了。
“用这个办到的。”小姑娘双手捏着一小粒珠子,对余生说。
“这,这,这是鲛珠!”余生惊讶的指着小珠子。
他对这珠子再熟悉不过了,他那里还有半钱囊呢。
唯一不同的是,余生的鲛珠如泪珠,晶莹透彻,而小姑娘手中的鲛珠里有些许黑丝。
“掌柜的,你认识鲛珠?”小姑娘说。
“何止认识,我们掌柜的快有上千颗了,而且还在增多。”叶子高说。
鲛人大姐头伤的重,一直在客栈养伤。
每当想起自己姐妹的时候,她就抱着盘子以泪洗面,是以余生的鲛珠源源不断。
甚至有那么刹那间,叶子高怀疑是掌柜的是为了得到鲛珠才不去中荒救人的。
“什,什么,上,上千颗?”小姑娘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车上只有十余颗鲛珠,还是她父亲鲁大师耗尽一切心思收集来的,现在这一客栈掌柜的,居然有上千颗!?
“不会又是在吹牛吧?”小姑娘抬头望望天空,“怪不得天这么黑,都是你们吹的吧?”
“嘿,你怎么什么都不信呢。”
叶子高刚要争辩,被余生打断了,“待会儿让你看,你就心服口服了。你现在先告诉我鲛珠与自行操控有什么关系?”
“鬼在鲛珠里呀。”小姑娘把鲛珠捧在掌心。
余生双眼一眯,把目光聚焦在鲛珠上,果见里面那黑丝是鬼,不知如何缩小困在了鲛珠中,在俩面不断盘旋。
“我又闻见鱼香了。”鲛珠里的鬼如是说。
众人听的很清晰,与方才怪鸟说话一般,://./6_6656/
“鬼也能困在鲛珠里?”余生惊讶的问,他一直不知道还有这用处。
“不知道吧。”小姑娘得意说,“我也是偶然得知的,而且鬼呆在里面修炼速度还很快。”
“那是应该的。”余生说,把一个懒鬼收到那小珠子里,闲着无事也只有修炼了。
“不然”,小姑娘摇了摇头。
鬼呆在鲛珠里面也可以感知外面世界,而且借助鲛珠,鬼对外界更敏感,反应也更快。
因此把鲛珠放在她操控木鹤的台子上,鲛珠里的鬼可以借助鬼力对木鹤操控自如。
“等一下!”余生阻止小姑娘继续说下去。
他指着鲛珠问小姑娘,“鬼在鲛珠里,鲛珠在鸟肚子里,那他是怎么看到到周围的?”
“这个简单,鲛珠与鲛珠之间只要用金属线相连,居于鲛珠之间的鬼的五官便可以延伸过去。我只要在木鹤的双眼等部位安置鲛珠便可以了。”小姑娘说。
“我的个娘,高科技呀。”余生心服口服,这听着跟前世那什么一样。
虽然余生这学渣,压根不知道那什么是什么。
“还有更厉害的呢。”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是高科技,但听出是在夸自己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木鹤,“你知道它为什么会飞吗?”
“仙力呗,还能是什么。”余生说,木匠入道以后,仙力在木刻时会注入其中。
当初鲁大师送城主的那把剑之所以只能飞一次,就是因为仙力一次便耗尽了。
“不,不”,小姑娘摇摇食指,“这木鹤是我刻的,不然也不会有这华而不实的鸟羽了。”
这栩栩如生的鸟羽是她一刀一刀刻出来的,颇费功夫。
“嘿,她还知道华而不实。”余生回头对众人说,迎面撞见了白杯。
“白杯,你脸色怎么不大好?”余生说罢回头,让小姑娘继续说。
小姑娘得意道:“所以,这木鹤压根不存在什么仙力。”
“那它为什么会飞?”余生认真起来。
起初他以为木鹤上天乃鲁大师所刻,现在若是区区一凡人所刻,而且上了天,那可了不得。
“你忘了鲛珠本身的用途了?”小姑娘卖个关子。
“本来的用途?”余生沉吟片刻后恍然,“你指的是鲛珠可以储存力量?”
在饕餮肚子里得到鲛珠时,城主曾告诉余生鲛珠乃大荒最纯净之物,可以储存任何力量。
“不错。”小姑娘掂了掂掌心鲛珠,“借助鲛珠中储存的力量,由这枚鲛珠中的鬼驱使,木鹤便可以飞上天了。”
“什么力量都可以?”余生问。
“不错,鬼力,仙力,神力,妖力,甚至内力都可以。”小姑娘点头。
只不过内力最差,十余颗鲛珠注满了也只能飞上一会儿。
妖力和鬼力不相伯仲,一粒鲛珠飞上一天。
仙力更厉害,一粒鲛珠可以飞上十天半个月。
“至于神力”,小姑娘摇了摇头,她找不到有神力的,自然不曾研究过。
“想不到这工具还有油标号。”余生暗自嘀咕。
他见小姑娘介绍告一段落,举起手来拍手,“好啊,好。”
他回头对众人说,“这主意,太天才了。”
白高兴他们也是敬佩不已,叶子高甚至学着余生鼓起了掌。
余生见白杯依旧在自己身后,道:“白杯,你莫不是中毒了吧,脸这么黑。”
说罢,余生回过头,对小姑娘说:“不愧是鲁大师的后人。”
“那当然。”小姑娘得意,随之醒悟过来,对余生道:“我不是鲁大师的后人。”
“得了吧,你刚才都自己招了。”小姑娘手心的鬼嘀咕。
至于余生,他这会儿顾不上理小姑娘,叶子高拉了拉他衣袖,让他转过身。
“掌柜的,你跟谁说话呢,我们压根看不到白杯。”叶子高低声说。
“什么!”余生一惊,扭头看白杯一眼,这厮青着脸向他咧嘴一笑。
“你大爷!”余生抓起白杯的鬼魂,扭身向客栈奔去。
方才余生听见后院响动的时候把碗放在了柜台上,谁料这厮还不死,悄悄把面吃了。
“出什么事了?”其他人一看,纷纷跟上去。
小姑娘也好奇,在其他人离开后,把鲛珠放回怪鸟,朝大堂跑去。
余生一进大堂,见白杯身子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命呜呼了。
旁边坐着老乞丐,他端着那一口面已经干净的碗,伸着舌头正在舔与不舔之间纠结不已。
舔吧,自己死了,余生肯定不把自己救活。
不舔吧,这等好吃的面,不尝一口可惜了,而且万一舔一口死不了呢?
“放下,小心死了我不管你。”余生说。
“得”,老乞丐终究还是放下了,叶子高他们跟进来,忙把他赶了出去。
至于白杯,余生把他魂往旁边一丢,掏出了镜子,再次把白杯复活。
本以为白杯活了以后还会寻死觅活,谁料复活的白杯“唰”的站起来。
“余掌柜,你还有面吗?再来一碗。”他热切的靠近余生。
他向余生竖起大拇指,“这面没得说,太好吃了,我都想多死几回,多吃几回了。”
“没了,没了。”余生把他推开,“想死你去找别的法子死去。”
“没了就算了,我今儿就不死了。”白杯说,“不吃面去死,太浪费死的机会了。”
“嘿”,余生指着白杯无话可说,一口鳝丝面居然拦住了他寻死的劲头。
“看看,这面吃不得,让人都死上瘾了。”石大爷借机警告镇上百姓。
虽说大家都不敢吃,但他深怕有人起了尝试的念头。
“不吃,不吃,我们绝对不吃。”乡亲们说着,纷纷离开客栈回家去了。
“嘿”,在众人离开后,被遗忘的小姑娘拍余生,刚要说话,被余生转身一脚踢了。
“哎呦,你干什么!”捂着肚子的小姑娘弯着腰怒问余生。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还以为有人占我便宜呢。”余生急忙道歉。
这小姑娘个子太低了,拍余生时拍到了屁股,余生以为有人占便宜,反应过激了些。
好在小姑娘没有伤到要害,余生暗自庆幸,长得低看来还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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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急忙上前扶着小姑娘,“没大碍吧?”
他以后还有地方需要小姑娘帮忙呢,譬如客栈扩建时一应木匠活儿。
“我踹你一脚,你试试有无大碍?”小姑娘被扶着坐在凳子上。
缓了一些以后,小姑娘抬起头问余生,“你,真是东荒王的儿子?”
方才她见到余生复活人了,有这等法术的想必不是凡人,那十有八九是他们说的身份了。
“我倒希望不是。”余生坐下倒一杯茶,抽出一页书喊了一句,“我娘天下第一最美。”
小姑娘不解余生为何喊这么一句,奇怪的看他半天后,又问:“你那句是不是真的?”
“哪句?”余生茶杯到了唇边,停下来,“我娘天下第一最美。”
小姑娘又一愣,心说这人莫不是有病,我又没说你娘不美。
不过只是在心里嘀咕下,她口上问道:“就那句,你的城主老婆与木匠城城主有旧。”
“哦,这个啊。”余生听见了脚步声,回头见城主下来,道:“你去问我老婆去吧。”
他又说了一句“我娘天下第一最美”,起身向城主迎去。
城主从中午一觉睡到了方才余生烧菜时。
虽然清醒一段时间,饮了会儿酒了,但还有些迷糊。
她身姿慵懒,头发也只是简单绑了个松垮的马尾在身后。
听见余生的话后,她起初不以为意,“你老婆是…”
话说半截,城主清醒过来,伸手抓住余生的耳朵,拉着余生低下身子。
“老婆,不,小姨妈,小姨妈,我错了。”余生尽量靠近城主,以免耳朵被扯长了。
“再胡说,我让你当兔子。”城主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松开后问:“什么要问我?”
她说着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
她身子骨散了架一般,又酸又困。
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这么折腾了,城主心想着,踩了余生一脚。
“哎呦”,余生原地抱着脚蹦,见那小姑娘身拱手问城主,“阁下认识木匠城鲁城主?”
“认识,你是…”城主上下打量,“鲁大师的女儿,鲁修?”
“你认识我?”小姑娘一怔。
“有过一面之缘,那会儿你还在襁褓中呢。”城主坐下来倒一杯茶,招呼小姑娘也坐。
“不过你跟你娘秀芹很像。”城主为她倒一杯茶,“你怎么到扬州城来了?”
“扬州?”鲁修一下子站起来,激动的道:“你,你是清姨?!”
说着,鲁修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哟,怎么这是?”清姨急忙放下茶杯,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是不是余生欺负你了?”
“不是我,我没那么坏。”刚坐下的余生大呼冤枉,“她一个人从天上掉下来的,砸坏我的咸菜缸还没让她赔呢。”
“我赔你?”城主挑眉看余生。
“那算了,算了”,余生摆手,悄声嘀咕,“那不成我赔了,我才不傻呢。”
鲁修这时候抽噎着道:“清,清姨,我终于找到你了。”
“先别哭,你找我做什么?”清姨拉小姑娘坐下,摸了摸她的头,“你父母呢?”
“他,他们,被人抓走了,呜呜。”清姨不问还好,一问小姑娘越加伤心了。
“什么!”城主一惊。
虽然不是在武学方面入道,但以木匠入道的鲁大师本事还是不容小觑的。
“谁把他们抓走了?”城主问。
“不,不知道,一群干尸围了城,几日后来了几个可憎的老巫,把爹和娘带走了。”鲁修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鲁大师没有反抗?”城主问。
“爹爹和他们打了,可,可是那老巫说,如果爹爹不束手就擒,他就把一城的人变成干尸。”小姑娘说。
“爹爹于心不忍,于是放弃抵抗,和娘被那几个可憎的老巫带走了。”鲁修还在哭。
“然后呢?是不是城池还被破了。”余生问。
见小姑娘点头,余生道:“这鲁大师也忒天真了,真当他束手就擒,那些人就不杀他百姓了?”
“真跟电影…不,说书中的那些人一样,每到关键时刻就被坏人用人质威胁。”
“如果是我…”余生压根没察觉到城主让他住嘴的目光。
他一拍桌子,“我绝对对那些老巫说,‘你就把这一城人变成干尸吧,你越变成干尸,我越不走’。”
“这叫反威胁,我…哎呦。”余生正表达着对那些俗套剧情的不满,被城主踩一脚。
“你少说点儿会死?”城主瞪他,示意小姑娘还哭着呢。
“不会死,但说多了会。”余生揉着自己这脚,心说这娘们也真舍得。
“别听他胡说,你继续说。”清姨安慰鲁修。
“爹爹临走时叮嘱我骑木鹤北上,出南荒找他好友藏身,若无必要,千万别泄露自己的身份。”
鲁修告诉俩人,在鲁大师放弃抵抗后,老巫答应给木匠城百姓三天时间,三天后攻城。
三天后,城内木匠集中全力制造了许多密闭的车,把城主刻成的木鹤也拿出来了。
鲁修把父亲丢给自己木鹤给了百姓,自己则准备坐上自己的木鹤逃走。
小姑娘对城破那天的惨状心有余悸,眼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那些干尸进城以后,见人就咬,堵在最前面的那些城卫,因为面对的干尸多,许多被咬的粉碎,只留下了白骨。”
鲁修说着身子哆嗦,被城主搂住后才稍好一些。
后面的城卫被吓坏了,不等后退就被干尸扑上来咬了。
那些被咬的城卫刚倒下不久,不等干尸大军咬死他的同伴,他们就站起来对自己同伴下手了。
在那一天,整个木匠城成为了地狱,干尸大军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活物,包括猪狗。
那些造车出逃的人,逃出城外的寥寥无几,全被堵住在城里,把车掀翻,揪出来咬死了。
至于木鹤,算上送给鲁修的,鲁大师留下来的也就两个,被四五十个人抢。
最后干尸没来,他们先杀了个天翻地覆。
鲁修对他们大失所望,钻进自己的木鹤中逃了出来。
“砰”,城主放下茶杯,为那些自相残杀的人,更也为干尸屠城而生气。
“想不到南荒干尸已经泛滥成这个样子了。”城主说,“而且背后还有巫做主谋。”
她一直以为,这场干尸是什么妖兽或鬼怪犯下的,想不到居然是人。
“一定是灵山十巫。”余生十分笃定,“如果错了,我以后打地铺。”
城主不理他,回头安慰想起这些事便伤心不止的鲁修,“你放心,你爹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倒是真的。”
余生安慰鲁修,“那些巫祝驱赶干尸围城,逼你爹束手就擒,一定是有用到他的地方。”
“你爹不让你泄露身份,估计也是怕巫祝逮住你以后,用你逼他就范。”
余生故作老谋深算,“至于逼他干什么,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做木匠活儿。”
“你这不废话。”城主说。
“我接下来的这句不是。”余生贴近城主。
待鲁修也停止哭泣看他的时候,“我娘天下第一最美”,余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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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抬脚,余生起身就跑,差之毫厘的避免了被踹的命运。
“我去烧菜。”见城主目光不善,余生及时逃走了。
“别理他。”城主回过头安慰小姑娘鲁修。
“他说话不着调,不过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你爹娘现在一定没事。而且凭借鲁大师层出不穷的手段,他想要带你娘逃出来轻而易举。”城主擦干小姑娘的泪水。
为她倒了一杯茶,城主继续说:“你在这儿安心住着,我让余生帮你打探打探,或许等不了几日,你爹就带着你娘来找你了。”
城主安慰的话起了作用,鲁修的泪水关了闸,捧住那杯茶饮了一口补充一些水分。
为了让鲁修心情好一些,城主说起了十几年前游历南荒,遇见她父母的事情。
闲谈一会儿,余生端上两碗番茄鸡蛋盖浇面,“一路上累了,小姨夫让你吃点好的。”
鲁修倒是不饿,在启程前,她在木鹤里备了不少的肉干和饮水。
只是那些果腹还成,与余生这碗香喷喷,番茄鸡蛋汁浇在面上,闪烁着诱人无比光泽的盖浇面比起来就差远了。
在阵阵香味勾引下,鲁修口水不由自主流下来,目光追随着余生把面放桌子上,压根没听到那声“小姨夫”。
她悄悄把口水咽下去想掩饰一下,奈何肚子里的馋虫又“咕咕”叫了。
城主则有些羞恼。
她见小姑娘舔嘴唇,没注意到这边,揪住余生衣领拉到一边,“再胡说,小心我缝上你的嘴。”
“谁胡说了,我这是为了催你对我负责。”余生说。
“负什么责?”
“你要了我的清白之身,我不得昭告天下,以免你吃干抹净不认账。”余生振振有词。
“嘿,我…”城主刚要给余生一脚,被鲁修打断了。
“清,清姨,我,可以吃吗?”鲁修虽问城主,但目光却紧紧盯着那碗盖浇面。
整日啃那些肉干,她的嘴早就淡出鸟来了,现在恨不得把这碗面带碗一起吃了。
“吃吧,快吃。”城主丢开余生,悄声说,“再胡说,今儿晚上你一个人睡去。”
说罢,城主整理衣袖,过去同鲁修一起用面去了。
“得,我的嘴现在被缝上了。”余生捂住自己的嘴,转身回后厨为客人做饭去了。
或许余生这碗面过于美味,或许小姑娘太饿了。
城主刚吃两口,鲁修就风卷残云一般把面席卷一空。
城主一看这情形,把面前的这碗面推给她,“你把这碗也吃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不用,我饱了。”
“在这儿就跟在你家一样,你放开了吃,放心,他不敢饿着我。”城主态度坚决。
鲁修也不再坚持,不过这次有了上一碗垫底,她不在狼吞虎咽了,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样子。
城主让鲁修且吃着,她来到后厨,见只有余生一个人在忙碌。
“我有些饿了,再给我整些吃的。”城主说。
“不刚端给你一碗面?”余生头也不回说一句。
他把手上的工作停下,把中午留下的白米饭盛出一些来,虽不是隔夜米饭,但也差不多了。
“哎,怎么不让我尝尝你新做的那道‘一口呜呼’?”她方才看见挂着的菜牌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那是你能吃的吗?”余生转过身取鸡蛋时说。
“我为什么不能吃?那白杯是仙人,你不也把他复活了?”城主说。
作为一个喜欢面食的人,她还挺想尝尝那鳝丝面的,毕竟方才闻着就已经让人沉醉了。
“不行,不行,万一有个散失怎么办?”余生摇头。
“能有什么散失?”城主不以为意,余生现在复活人驾轻就熟。
“散失多了去了。”余生说罢,想要举个例子彻底杜绝城主尝鳝丝面,甚至悄悄尝的念头。
只是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到好的,最后灵光一闪,不假思索道:“譬如复活后,还把那什么也完好如初了,”
“那什么?”城主不解其意。
“就那什么的那什么。”余生说。
“什么那什么的那什么?”城主一头雾水。
“嗨呀,就是在干坏事的时候你再疼怎么办?”余生不猜谜了。
不过他刚说罢就后悔了,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骂:“看你找的什么破例子。”
“余生!”城主这下彻底明白了,气的挥手一道剑气向余生射过来。
余生伸手一挡,手里的鸡蛋破了一个,蛋液顺着手流出来。
“今儿晚上跟你的狗一起睡去吧。”城主目光如利刃,剜了余生一眼后出去了。
“嘿,管不住你这嘴了是不是?”余生给自己的嘴一下,沾了一脸蛋液。
他急忙洗了,把鸡蛋磕在碗里,打散以后下油锅转着圈儿的快炒。
把鸡蛋朝炒到尽量碎,土黄色时把米饭放进去,依旧炒碎,炒散,而后放盐,加入葱花,略加翻炒出锅。
一盘不是黄金蛋炒饭,但粒粒分明,红黄白点缀的蛋炒饭便成了。
他盛了两盘,闻了闻,香气扑鼻,非常的满意。
刚端出去的时候,余生见草儿从楼上跑下来,见到鲁修后,立刻停下脚步,打量着鲁修。
余生知道她的心思,客栈好不容易有一位比她还矮的了,当然着急来见。
鲁修也在打量草儿。
只有余生从后厨走到桌子旁边这么短的时间,俩人目光从陌生到好奇,再到热切。
待余生放下蛋炒饭,再抬头的时候,这俩人目光中含泪,竟然有了惺惺相惜。
“城主,这位是?”草儿坐在城主旁边,看着鲁修问。
“清姨朋友的闺女,你们俩年纪…个头差不多,多亲近,亲近。”余生说。
他本意是让草儿把鲁修拉走,到旁边套近乎取,这样余生就可以向城主好好解释他方才举那个例子的用意了。
只是相互介绍过以后,草儿刚要与鲁修亲近,记起自己这双手刚动过那条长鱼了。
天还亮的时候,她切了一块长鱼,在房间呆了半天时间研究毒素了。
“你先吃着,我去好好洗洗。”草儿忙把手收回来,又上楼去了。
等她下来的时候,客栈的客人也陆续下来用饭了,余生忙碌着,压根顾不上解释。
待客人散去,伙计也用罢饭,余生赶叶子高他们快点干活,然后闪人,给他留出解释时间的时候,城主先拉鲁修上楼了。
“今儿晚上你跟我休息。”城主在上楼时对鲁修说。
“噗通”,正坐在凳子上,催叶子高收拾碗碟的余生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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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静悄悄。
坐在凳子上与白高兴聊天的富难停止谈话,悄悄的把翘着的腿收回来。
谈情说爱的胡母远也停下来,回头望着站起的余生,“掌柜的,怎么了,吵架了?”
“没什么。”余生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闹了些小别扭。”
他抬头问胡母远俩人:“你们闹过小别扭吗?”
“没有。”胡母远摇头。
“那虫儿姑娘和你拌过嘴吗?”
“没有。”
“有没有说错话,让虫儿不高兴的时候?”
“没有。”胡母远还是摇头。
“那你们有没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余生最后问。
“没有。”胡母远依旧摇头。
“那你们的爱情是不完整的。”余生说罢,“噔噔”追上楼去了。
留下胡母远和怪哉来人面面相觑,他们的爱是不完整的?
“别听掌柜的瞎说。”叶子高收拾碗筷走过来,“他那是为了找回面子,骗你们的。”
“嘿,这余掌柜,真够坏的。”胡母远反应过来。
他们起身,帮着叶子高收拾碗筷,擦抹桌子。
待一切妥当后,见客栈里面无异响,估摸着农神不来,几个人上了门板上楼歇息去了。
余生来到阁楼门前敲了敲,正在里面与鲁修说话的城主明知故问,“谁?”
“我,余生。”余生的语气特别温柔。
“干什么?”城主没好气的问。
“给你们打洗澡水。”余生说。
“吱呀”,阁楼门被打开,城主见他双手空空,眉头一皱,“水呢?”
“我先把木桶抬出来,然后往里面提水。”余生说。
他跟着城主进去,见俩人还不休息,正坐在桌子旁边闲聊。
余生进去把浴桶搬到阁楼中间,下去提了几桶热水,试了试水温以后,他对闲聊的二人道:“洗澡水备好了,老…清儿,你先沐浴更衣吧。”
被打断的俩人站起来,清姨瞪余生,“那你还不快出去?”
“这只够一人洗的,小丫头,快出来。”余生招呼小姑娘鲁修。
他心里暗自庆幸自己听了城主的话,没把这桶换一个足以二人合浴的木桶。
城主让鲁修跟余生去外面待会儿,有一个小姑娘在面前,沐浴也确实有些不便。
余生领鲁修出来,他刚优雅的合上门,转身就一把抓走鲁修,顺手捂住了她的嘴。
离开阁楼门口十步远后,余生才把小姑娘放开。
“你干什么?!”鲁修逃开,瞪大眼戒备的望着余生。
“我问你,你是姑娘吧?”余生上下打量,只是小姑娘发育不太好,看不大出来。
鲁修会错了余生意,她双手抱胸,更加警惕,“别以为你是东荒王儿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还是南荒王闺女呢,我能把你怎么样?”余生揶揄她。
“行了,放松些,也不看看你那样子,我能对你有兴趣?”余生让她放宽心。
“更别忘了,我还是你小姨夫呢,我老婆可比你漂亮多了。”
小姑娘依旧警惕,“那,那你问我是不是姑娘是什么意思?”
“废话,忽然冒出个姑娘要跟你…你娘睡觉,你爹不查她来历?”余生怀疑的看着鲁修。
“我的来历不都告诉你了?”鲁修说。
“谁知道你骗没骗我,万一是妖怪变的呢?”一牵扯到心上人,余生就生性多疑。
“你才妖怪,你全家…”鲁修停顿一下,考虑到他娘是东荒王,“就是你是妖怪。”
余生摆手,“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姑娘?”
“我是!”鲁修斩钉截铁,赶着余生的话。
“怎么证明?”余生紧接着说。
“我…”鲁修无话可说了,这怎么证明?
“就知道你不能证明。”余生从怀里取出镜子,得意摇了摇,“用我这镜子来测,你是人,是妖,还是人妖,我这照妖镜一测便知。”
这是他急中生智想出来的,不然等鲁修想到别的验证办法,他就成人渣了。
“照妖镜?”鲁修好奇的看着这镜子。
她方才见余生用这镜子救人了,想来是件十分厉害的法宝。
“测就测”,鲁修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身正不怕鞋歪。”
“那是身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余生把镜子向着鲁修竖起来。
“我这是缩写。”鲁修说着,把头凑到镜子前,登时一蹦三丈高,“妈呀!”
只见里面有一颗骷髅头,再往下可以望见五脏六腑,白骨与血色夹杂在一起,十分骇人。
“怎么了?”阁楼内的城主听见了。
“没,没什么,她撞见鬼了。”余生把镜子收起来,看来这小姑娘的确是个小姑娘。
“那,那是什么东西?”身子依旧在哆嗦的鲁修问。
“是你自己。”余生语气一转,温柔道:“用这镜子照五脏六腑,可以把任何暗疾消去。”
余生拍了拍小姑娘肩膀,“你旅途劳顿,又太过心忧,我怕你伤了身子,所以出此下策帮你照了照,你别错怪小姨夫。”
“哟,行啊,余掌柜,近些天说谎的本事见长。”系统在余生念头里说。
“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以我的长进,你得挖眼相看。”余生在念头里得意说。
“还挖眼相看,等你丑的辣眼的时候再说吧。”系统冰冷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说谎见长,智商不长,你直接用这借口取出镜子来照一照多好,非得前面被人误会。”系统说。
余生一怔,这倒是个好主意,他怎么没想到?
不过已经晚了,鲁修一脸的不信,“还小姨夫,你这人真不知清姨怎么看上的。”
“不对,该不会是你凭你娘是东荒王,仗势压人,让清姨答应的吧?”鲁修恍然。
这样一下子就全解释清了。
“去,胡说什么,我跟你清姨,那是真正的自由恋爱,不夹任何杂质。”余生说。
鲁修不信,正要说话,城主推门出来打断了。
她身上穿着一身白衣,擦拭着头发,喊余生把洗澡水倒了,再给鲁修换上。
“好嘞。”余生走到门前,顺手一挥,木桶里的水自行飞过头顶倒在了湖里。
待备好洗澡水,鲁修进去以后,余生刚要说话,被城主踢了一脚。
“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差点把小姑娘吓到。”城主说,鲁修把所有事儿都告诉她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余生上前一步拉住城主手,“要不,我给她安排个房间,我怕她睡你这儿不方便。”
“不用了,我看很方便,我正好也好好休息一下。”城主说。
“这话说的,好像我不让你休息一样。”余生走到她身后,帮她擦头发。
城主不说话了,闭眼享受。
待余生为她擦干头发以后,俩人温存片刻,鲁修就洗完了。
余生不得不与城主分开,倒了洗澡水以后,闷闷不乐的独自下楼,撞见了在木梯处咬尾巴的狗子。
他一把捞起狗子,“得,就你陪我吧。今儿咱们是龙困沙滩,虎落平阳…”
“不对,你是狗,欺负虎那个,咱们还是阶级敌人。”余生说着给狗子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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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天气晴朗,双日齐天后,几乎怎么没见过云。
烈日如火一般炙烤大地,果蔬虽在阳光下生长快速,土壤中水分却快速蒸干了。
镇上的水车不住的转动着,将河水带上来,顺着竹筒流到水渠,再流向田间。
趁着清晨,镇上许多乡亲戴着遮挡阳光的斗笠,在田间或灌溉或除草,不时的起身,捶打腰背。
杀手四人组出门了,同行有早起的阿滚,他要去竹林里采些新鲜的竹子。
还有负责客栈土木的汉子,他带着他儿子,上竹林去勘探一下地形,好尽早拿出余生想要的方案。
杀手四人组就是去保护他们的,顺便采些竹笋,再顺便帮余生把牛放了。
在水牛脖颈上铃铛“叮叮当当”中,几个人走上石桥。
石桥下有捣衣声,那是大娘大婶们在浣洗衣物。
再远处,一群水猴子在水车上玩的不亦乐乎,在他们旁边游荡着客栈的鸭鹅。
或许觉着这些水猴子碍事,在游荡间,一只鹅追着一只水猴子啄,引的一群水猴子叫,乱了水面。
余生今儿也早早起床了,他在后院栽种一些蔬菜。
据系统说,大荒的土地更肥沃,更有灵气,种出来的蔬菜甚至要比系统兑换的还要美味。
篱笆旁的眉豆已经长出来了,顺着篱笆往上钻,余生就呆在篱笆下面,洒下一些番茄种子。
正忙碌间,叶子高提一桶水过来,“掌柜的,草儿那丫头与鲁姑娘吵起来了。”
“为什么?”余生停下,把水桶里的水倒在种下种子的地方,头也不抬的问。
“他们在争头发该不该算到身高上。”
“嘿,这俩人。”余生站起身,在水桶里洗了洗手,吩咐叶子高都浇上以后回到大堂。
他正好有需要用到鲁修的地方。
大堂内,这俩小矮人坐在长桌的两端,各自不服气的瞪着对方,火药味很浓。
城主坐在旁边,自在的饮茶,倒是小和尚,坐在中间左右为难。
“怎么了这是?”余生问,“吃早饭的时候还姐妹长,姐妹短的。”
草儿见余生来,站起来道:“掌柜的,你评评理,头发怎么能算身高呢?如果算的话,我草儿早成巨人了。”
鲁修站起来争锋相对,“头发怎么不算身高了?头是我长的,头发就不是了?”
“我觉着,头发不能算身高。”余生坚决站在草儿这边,他最恨把头发算身高的人了。
他前世有个同学,与余生身高不再伯仲,同是一米七,但顶这着个爆炸头,愣把他短寸比下去了。
系统在念头中听到了余生此时的想法,问道:“你前世真有一米七?”
“那还有假。”
“当然有假,但凡男人说他一米七,那绝对不到一米七。”系统说。
“胡说,你一客栈系统知道什么。“余生在念头中贬低系统,“我就是一米七!”
“你前世若真是一米七,你早说成一米七三了。”系统鄙夷一声,颇有你瞒不了我之意。
余生还要嘀咕系统,这时,见余生站草儿那边,让草儿很嚣张,鲁修有些着急了。
她使出了杀手锏,“小姨夫,你居然不站在我这边。”
城主一口茶差点吐出来,不过余生很受用,瞬间倒戈,“算,头发算身高。”
他还安慰草儿,“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快速长高了。“
“嘿,你…”草儿指着余生,正说着,一阵马蹄响,几个人停在客栈门前。
“余掌柜,别来无恙啊。”周大富和楚生携手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仆人,还有一余生熟人。
“共封怎么和你们在一起。”余生说。
共封是客栈老熟人了,时不时下山来送一些蜂蜜,品质极高,也让余生做菜用到时添色不少。
“在路上撞见的,他正被妖怪打劫。”楚生说。
至于周大富,向余生拱拱手,着急跑到楼上看鲛人大姐头去了。
“被妖怪打劫?”余生乐了,接过共封竹篓里背着的蜜罐,“你自己不就是妖怪吗?”
共封讷言,倒是楚生说:“那群妖怪比他强壮多了,若不是今儿出来的时候带的人多,我们也得被拦下。”
“都是些什么妖怪,现在已经无法无天到官道上打劫了?”余生用手指尝了尝蜂蜜,品质非常棒。
“一群熊妖。”共封说,“从南荒逃难来的。”
“不懂规矩,改天我找人教训教训他们。”余生说。
他心里有些担忧,不只人,现在妖怪也逃难到东荒了,足见南荒干尸的泛滥。
余生回头接过城主取出的钱递给共封,岂料共封只取了一半,余下的钱推给余生。
他讷讷的道:“余下的钱可不可以买,买一些点心,就上次我的带回去的,我们家主人特别喜欢。”
“点心?行啊。”余生说,他向后厨喊,招呼怪哉给共封把客栈里的存货全装上。
这些点心是余生指点怪哉做的,用上等白面,蜂蜜,去皮的芝麻,兑换的花生仁,椒盐以及桂花制成。
糕点色白微黄,切成长五分,宽三分,厚一分的小块,在客栈里供客人当茶点。
上次共封来送蜂蜜到客栈时刚做出来,余生给他包了几块尝尝。
想来他舍不得吃,揣在怀里让他那主子吃了。
共封很高兴,忙不迭的向余生道谢,那点心入口易化,满口生香,食后回味久长,主人很喜欢,上次带回去还夸他了。
待怪哉取出来,余生拉着共封坐下,让他自己先吃点,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再让人送你回去。”
若再遇见熊妖,也好整治整治他们。
现在共封可是客栈的供货商,岂是那些外来的妖怪能欺负的?
楚生也坐在旁边蹭点心,尝了一口,“嗯,真不错”,他赞不绝口,又吃一块后饮一口茶,说起了城里最近的事儿。
“最近扬州城出了件怪事儿。”
“什么怪事儿?”余生问。
“城里丢了好几家姑娘了,全是黄花大闺女,锦衣卫怎么找也找不到。”
“现在城里都传,城里来了一个大淫贼。”楚生说。
“淫贼?”余生放下茶杯,“不是周大富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