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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正说着话,就见建虏营门中又推出了不少东西。胡广一见,便认出那就是云梯车了。

    这云梯车其实还不是简单的把云梯放在车上,体积很是庞大,底下能藏不少人,或者用来攻城,或者躲着弓箭手用来向城头射箭,都是可以的。

    除了云梯车之外,还有一排排的建虏,四五个一起抬着那种制作简单的简易云梯,比起昨日见到的那种,今日的简易云梯顶端,能看到有金属的反光,显然也是加了钩子用于勾住城墙用的。抬着简易云梯的建虏,就在云梯车的两边,跟随而出,这个数量,就有点多了。

    在云梯车走完之后,还看到了三辆冲撞车。这冲撞车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木桩,桩上还有一个铁头,悬挂在车上,可以前后摆动,往城墙或城门撞上去。车顶是尖头屋顶类的遮盖物,覆盖着湿润的兽皮以防止火焰烧毁。当这些攻城器械都到达三个方阵的阵前位置时,看上去颇为壮观。

    能看得出来,建虏该是做了不少准备,是真想一鼓作气攻入城内的。

    胡广收回视线,看到京师城头上,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被军卒从城墙两侧推过来,集中到护城河被填掉的这片区域,另外还有传令兵不时飞奔而过,在大声说着什么,显然是满桂在采取对应措施。

    胡广看了放心不少,当重新抬头看向城外时,却见一支骑军从建虏大营飞驰而出,来到方阵前面。从旗帜上可以看出,这是奴酋出来了。

    城外的鼓声忽然停下,似乎让这个世界一下安静了下来。而后看到奴酋皇太极驱马巡视方阵,同时在大声说着什么,具体内容因为太远听不清。但皇太极每说完一段话后,就见方阵中的建虏激动地嗷嗷直叫。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估计是攻进城来有什么重赏之类的话。

    城头这边,在昨日的时候,守城军卒一个个都脸色惨白,或者神情麻木。可如今,却基本没有受城外建虏的影响,听着军令都在忙碌,准备着各种守城器械,这,就是士气不同的表现了。

    过了一会后,建虏的战鼓重新响起,成千上万的建虏喊着号子,声震四野,响彻京师。无数的人齐头并进,推着攻城器械,开始向城墙方向进发。

    建虏真正的攻城战,终于正式拉开了序幕。

    与此同时,马世龙总督的西路明军也遥遥望见了曾经属于大明的遵化重镇。看着城头上的建虏开始戒严,大军便停了下来。

    在这支大军中,多是衣衫褴褛的老弱军卒,他们缩成一团抵抗着严寒,见大军停住,纷纷挤在一起坐成一团围着取暖。咋一看,这哪是军队,完全是一支拿着刀枪的难民队伍而已。当然,这得剔除那些锦衣怒马的家丁。

    那些将领们则都围在总理马世龙处,没有谁愿意打头阵,一个个诉说着自己的难处,表示遵化重镇太难打了。

    马世龙也不为难他们,就地下令扎营,和遵化遥遥相对,似乎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而在山海关通往昌黎的路上,主将祖大寿刚听完前锋曹文诏派回信使的禀告,随后下令道:“你回去告诉曹文诏,让他压着速度,休要惊动建虏大军。等本帅领车营到达,车营和骑军并进,才是稳妥之举!”

    “是,大帅!”信使一声回应,而后有点犹豫,还是提醒道:“建虏攻城甚急,我家老爷担心昌黎坚持不住大军到达!”

    祖大寿一听,当即眉头一竖,厉声喝道:“曹文诏要敢莽撞坏了本帅布置,小心他的脑袋!”

    那信使一听,不敢再说,连忙答应一声,疾驰而去。

    何可纲在一边始终关注,到了这时,才皱着眉头道:“如若城破,这不大好吧?”

    “本帅的首要目的是保证不败!”祖大寿严肃地回答道,“其次是击败这支建虏,最好能大量杀伤建虏,最后才是救下昌黎。这次序颠倒不得,否则回去如何向阁老交代?”

    “……”何可纲一听默然。

    祖大寿见他没有意见了,便驱马继续前进,同时看着行进中的队伍说道:“如若建虏刚好攻进昌黎的时候,我军能到达昌黎,此时攻其后方,则本帅有十足的把握重创这支建虏!”

    乱世人命贱如狗啊!何可纲听了在心中一声长叹,不过他也没再劝谏祖大寿什么。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一如祖大寿所说,主次不能搞乱。

    胜,则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就算昌黎失陷,那也不是关宁军的责任,只能怪昌黎命不好,坚持不到援军到来;

    败,关宁军损失过大的话,不但不能戴罪立功,甚至为此下狱也是有可能,以后能不能翻身也不一定了。哪怕是救下了昌黎也没用,毕竟关宁军才是根本。

    对于他们的这些心思,胡广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此时的他,正盯着城外的建虏动静。

    只见远处建虏骑军越过缓步前进的步卒,成散乱的队形驰马怪叫着冲向京师,尘土飞扬间,这些建虏骑军开始往城头上射箭。

    这种射箭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准头,无外乎扰乱城头的防守,给城头上的明军施压。

    “没有大帅的命令,一律不得还击!”城头上,满桂家丁严厉的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不过这个命令只是针对普通军卒,另有一部分穿着盔甲,防护得到位的军卒,散布在城垛各处,瞅着外面,冷不丁地便放上一箭。当然,也有少部分是火铳手,他们则是瞄准着外面,速度比较慢地在打冷枪。

    胡广在城头上能看到,这些军卒的射击,大概十能中一。要知道,城外那些建虏可是骑马飞驰而过的,这命中率已经很不错了。很显然,这些军卒应该是满桂从城中挑选出来的神箭手和火铳神射手。

    双方的交手,就从他们开始了。

    远处,建虏的方阵越来越近,渐渐地,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一辆辆的楯车被推到了最前面,犹如形成有空格的移动城墙,速度似乎在加快地往前推进。而那些建虏弓箭手,则分组躲到了那些楯车的后面,就等着靠近城墙后开始对城头上进行压制。

    在这些楯车弓箭手方阵的后面一段距离,则是抬着简易云梯的建虏,还有那十来架庞大的云梯车,在尘土飞扬间稳步推进。

    城头居高临下的好处就显出来了,在最开始的接触战中,那些神射手身手都比较敏捷,躲在城垛后面,冷不丁地就往城下射一箭,偶尔运气不好才有刚探头的时候刚好一支箭射过来而倒霉的。但骑马建虏却死伤更多,双方的伤亡率至少达到了十比一。

    远处楯车靠近到大炮射程后,满桂的军令便传了下去,由城头上的家丁指挥,两门到三门火炮瞄准一架楯车开火。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明军火炮的准头太差。

    胡广直到此时才忽然发现,城头上在操作火炮的军卒中,竟然有好多个西洋人,只是因为全身盔甲,之前一直没发现。

    李凤翔的注意力一大半集中在皇帝身上,见到胡广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顺着目光一看,便媚笑着解释道:“陛下,那些西夷都是礼部左侍郎徐光启央求着来的。”

    “哦?”胡广一听,又是徐光启,有点好奇地问道。

    李凤翔见他感兴趣,就更来劲了,马上又回答道:“十月初,建虏刚到京师时,徐侍郎就央求这些西夷上城头过,只是后来这些西夷好像有什么条件,城外又有勤王军,就没再一直待在城头。”

    胡广一听,沉吟了一下道:“传徐侍郎觐见!”

    “遵旨!”边上的高时月听了,连忙答应一声。

    这时,箭楼里上来一个人,众人看去,却是东厂提督曹化淳。他是来向崇祯皇帝禀告城内情况的。

    就是有什么人上街了,哪些府中抽调了多少人手,如今后备民壮多少,各府缴纳的钱粮有多少等等。

    胡广听了后点点头问道:“城中晋商方面可有什么异动?”

    之前刘兴祚有过提醒,就怕城内晋商会趁机捣乱。因此,胡广才有此一问。

    “回陛下,奴婢早派人暗中盯着城中各处晋商,未曾发现异常!”曹化淳一听,连忙回禀道。

    胡广听了点点头道:“好,城内后勤这块,你做得不错,后续的事情,你要和满卿沟通好,还有城头撤下来的伤员,必须妥善处理,明白么?”

    “奴婢遵旨!”曹化淳答应着,便下箭楼继续去忙了。

    就在这时,只听“轰轰轰”地声音响起。胡广闻声抬头看去,却是城头火炮开火了。

    大概有二十来颗铁弹激射而出,弧度很小地飞行后落到地上开始弹跳。

    虽然建虏骑军是散开无章,就是为了避免被城头火炮造成更多伤亡。不过不可避免的是,有建虏骑军躲避不及,连人带马被高速弹射地铁弹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然而,建虏骑军仿佛没看见一般,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原来该怎么样就还怎么样,那些断肢残骸很快就淹没在骑军的海洋中了。

    就算是有西夷操炮,二十来颗铁弹,也只有一颗命中了一架楯车,“砰”地响声,在隆隆地马蹄声中隐约可听。

    只见那架楯车的盾面明显有些倾斜,还有一个很大的凹槽,然而,楯车终归是没事,还能继续推行。不过能看到,楯车离开原地后,有几名推车的建虏跌坐在地,显然是刚才推车时被震到了。

    胡广看得有点遗憾,距离有点远,炮弹落地后弹跳也消耗了不少动能,才没能摧毁掉那架楯车。

    忽然,他看到那些建虏骑军中,有不少纷纷在护城河不远下马,往地上插起了火把。

    城头上,满桂的家丁又在大声下令,然后就看到有更多的火铳手开始靠近垛**击了。那些神射手也放弃了那些骑马的建虏,转而招呼那些下马的建虏。

    胡广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建虏是想干什么。不过他很快就清楚了,只见那些建虏点燃一个个插在地上的火把后,建虏的骑军靠近时,先是伸出一根根箭支,点燃了箭头上绑着的引火物,成为了一支支的火箭,而后也不是直射,而是向城头抛射。且他们抛射的重点,就是刚才发射火炮的那片城头。

    “好狡猾!”胡广一声叹,这是想引燃城头火炮阵地上的火药。至少用上了火箭后,火炮的发射速度便会慢不少。

    有矛就有盾,军令很快传下,一个个战棚被组装起来,推到了火炮阵地上。那些火箭落下后,都被战棚挡在了上方。因为处理过防火措施,这些火箭也没法引燃战棚。

    战事在继续,城外的楯车越来越近,掩护着数不清的建虏在靠近城墙。终于有火炮开始建功,击中了那些楯车。

    “砰”地一声巨响,看似牢固无比的楯车,就犹如纸糊地一般四分五裂,一下散架了。躲在后面的建虏堆被殃及,顿时死伤一片。

    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建虏退却,就算少了掩护,也还是继续在向城墙推进。

    在楯车后面跟着的建虏,有上千人举着盾牌前进。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盾牌兵是落在楯车的后面,可慢慢地,离城墙近些,进入城头一箭之地的时候,就开始超过楯车,加速往城下冲过来。

    从胡广的角度看去,此时的德胜门外面,在尘土飞扬间,无数的建虏正蜂拥而来,规模之大,就觉得城外已被建虏填满了一般。

    建虏的弓箭手,在楯车和盾牌的掩护下,已经快要迫近护城河了。而远处,那些云梯车也早已缓缓移动,看着行程,该是建虏弓箭手正好对城头形成压制的时候,云梯车便能到达城下。在云梯车中间,还夹杂着那几辆冲撞车。

    皇太极遥望着城下战事,似乎还有点满意,对目前的伤亡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阿玛,这明国京师防守远不如关外宁远,孩儿愿为先锋,第一个登上城头,为阿玛杨威!”二十一岁的豪格看得满脸兴奋,大声求战道。

    皇太极听见,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喜,冷声说道:“什么时候能稳稳你的性子,好好看着先!”

    虽然他满意此时的伤亡,但不代表他觉得城头就这点实力。他可是一直记得那明国皇帝,只是随口几句话,不但让他无功而返,甚至还很是鼓动了城头上的士气。

    此时的皇太极,心中有一点可以确定:明国皇帝不可小觑!

    而此时,在城墙内侧箭楼里,礼部左侍郎徐光启在传旨宦官的带领下,一脸狐疑地上了楼顶。果然,那个靠窗站着的年轻人,就是大明皇帝。

    “陛下怎么会在此?此地实在危险,臣恳请陛下移驾!”徐光启顾不得见礼,连忙上前劝谏道。

    要知道此时不比上次,这一次可是建虏全军出动的攻击,激烈程度远不是上次可比的。

    胡广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以为意,只是用手指着外面道:“那些西夷,是卿求着他们上来开炮的?”

    徐光启一听,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他不用过去看,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回道:“京营炮手不懂火炮,每次操炮,多有炸膛,且开炮效果不堪一睹,为京师安危计,臣才去说动他们为我大明效力!”

    这话说得边上站着的李凤翔那脸色又白了,可他没法反驳,因为建虏入侵京畿之后,京营到底怎么样,已经是经过事实检验的。不过幸亏他接手京营并未多久,原崇祯皇帝才没有治罪于他。

    胡广听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些西洋人在指挥着炮卒操作,缓缓地说道:“卿是答应了他们什么?”

    一听这话,徐光启犹豫了会,最后还是据实回答道:“臣答应他们会向陛下进言撤传教禁令。”

    此时,由于南京教案所带来的禁教令已经名存实亡,但毕竟还是存在的,让这些西洋人还有所忌惮。

    胡广听了他的话后,视线从城外收回,看向徐光启,脸色严肃地问道:“卿多次为他们辩护,可知他们来我大明,其目的是什么?”

    徐光启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传天主教义!”

    他早已看出皇帝的态度似乎有点冷,因此在说完之后连忙再奏道:“陛下,西夷学识渊博,谈吐间,每有言词,振聋发聩。臣以为,欲使我大明更为强大,离他们不得!”

    或者是触动到了徐光启心中的痛点,他情绪有点激动起来,指着外面继续奏道:“陛下,建虏野战无敌,而京营边军腐烂不堪一用。臣以为,须按西洋之法,编练新军,如此才有胜建虏,光复辽东之希望。”

    “远的不说,就如今的火炮,西夷已领先我大明,其操炮之术,有理有据,实战效果也更为有效。陛下,师夷长技以制夷,此乃重中之重,切不可因噎废食啊!”徐光启说到这里,深深一躬,言辞恳切,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给皇帝看。

    胡广注视着他,明白徐光启的用心,是想让大明学西洋之法来制服建虏这些蛮夷。

    他没有马上说话,转头看了下城头上的那些西洋传教士,还有城外正越逼越近的建虏攻城部队。而后转回头命令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地战鼓声顿时响了起来,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喊杀声中响彻京师上空。城头城下的明军士卒,都闻声看了眼声音来处,每个人似乎都精神了一点。

    徐光启俯首站着,不见皇帝回应自己,心中有点焦虑,有点担忧自己的劝谏无用。

    正在这时,就听见胡广的说话声:“徐卿,朕开禁令不是不行,但他们必须和西洋切断直属关系,并改教义,仿佛道之流,适大明国情,行教化百姓之功,否则禁教驱逐只是轻的。”

    徐光启一听,大惊失色,连忙再次劝谏道:“陛下,西夷之所以肯传那些闻所未闻之学识,皆是想传教而已。如果有改,再想学之难矣!”

    “呵呵!”胡广听了不由一笑,要是原本的崇祯皇帝,或者还真这样,可自己来自后世,还真不怕他们不教。

    鼓声很响,胡广不得不提高了声音道:“徐卿的心意,朕亦知之。朕只告诉卿,这些西夷传教士包藏祸心不小,而他们那点依仗,朕并不稀罕,等建虏退去,朕亲开课程,让卿知道,西洋学识,雕虫小技也!”

    好吧,其实是我开挂了,他说着这话时,心中默默地承认道。

    看着徐光启满脸不信地抬头起来看着自己,胡广微笑着继续道:“且朕有意让这些学识让大明每个人都能学到,如此,卿觉得大明国力会如何?”

    徐光启听得嘴巴成了“O”型,恐怕能塞下一个鸡蛋了。过了好一会,不顾君前失礼,喃喃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在他看来,西夷这些学识,就算是他这个进士出身的,都觉得很难,学起来比较吃力。皇帝却说要让大明每个人都学,这……这要么是他听错了,要么是皇帝疯了!

    “徐卿愿担这教化之功么?”

    听到这话,徐光启两眼重新聚焦,定点落在眼前年轻皇帝的脸上,下意识地道:“臣愿意!”

    他自从见识到了西洋学识后,身为一名进士,儒学熏陶到骨子里的人,却亦然改信天主教,只为学这西洋学识,并著书立说,传播这西学。由此可见,他对传播西学有多热衷。在中国的历史上,因此被评为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

    此时听到皇帝问他,是否愿意把这西学传播给大明每个人,他又如何不会愿意!

    只是,他马上回过神来,立刻就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此时在他的意识中,皇帝所说的每个人,其实只是指那些读书人,他也觉得不可能。

    徐光启正想说什么时,胡广先开口了,只听他郑重地说道:“徐卿回去准备准备,把你掌握没掌握的学识都梳理下给朕。另外,朕回宫后,便会下旨,着徐卿为礼部尚书一职,专心这教化一事!”

    原礼部尚书是温体仁,不过他已是大明首辅,虽然挂着礼部尚书,但这已不是本职,因此提拔徐光启为礼部尚书,与温体仁并不冲突。就如孙承宗此时的头衔之一就是兵部尚书,但其实实际的兵部尚书乃是申用懋一个道理。

    徐光启有点懵懵地走了,甚至都忘记了劝谏胡广离开箭楼。

    胡广的心思又转回眼前,这场大战,由满桂指挥,而他只是看客而已。就如同一场五D的古代战争片,在他眼前上演。

    此时的城外,建虏付出了十分之一左右的楯车后,终于靠近了城墙,停在了原本护城河的边上。楯车的后面,建虏弓箭手全都闪出来开始往城头射箭,企图达到压制城头的目的。

    至于原本那些起到牵制作用的建虏骑军,在付出了伤亡后,终于退了下去。

    城头上,明军的火炮无法对护城河这边的建虏造成伤害。事实上,此处已是红夷大炮和大将军炮的死角。不过此时大炮的目标,也不是他们,而是移动缓慢地云梯车。依旧是几门火炮照顾一辆云梯车,此起彼伏地“轰轰”声,每一轮差不多都能报销一辆,只是很可惜,炮击的速度实在慢了点。

    城头的明军守卒,士气很高,不怕城下众多的建虏,经常探出头去先找建虏,而后瞄准射击。可这时间耽搁得太久,往往会引来很多建虏弓箭手的照顾。运气差点的,当即射中面门而仰天倒地。或者这就是训练不足,导致战斗技能掌握不够而有了血的教训。

    建虏的箭雨中夹杂着火箭,“嗖嗖”地声音连绵不绝,有直射,也有抛射,有落在城头,也有越过城墙,射向城内的。

    城内有一队队的军卒,大多配发盾牌,在忙着扑灭火箭所引发的城内着火点。偶尔不小心的时候,就会被箭射中,成了伤卒中的一员。

    还有一些军卒,则就在城墙内侧,不停地往返城头,把受伤或者战死的军卒背下城头,而后有别的同袍相助,很快送往远处去救治。这一措施,在昨日还是没有的。

    喊杀声,惨叫声,炮火声,火铳声,硝烟弥漫,鲜血飞溅,断肢残骸,组成了古代战场的一幅幅画面。

    胡广看着这一切,没有像普通人般会不舒服,甚至有呕吐之类的,他没有。反而他感觉体内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奋勇杀敌!

    此时的他,站在箭楼上观阵,看着建虏的攻势,想着假如自己是满桂的话,该采取什么措施,如何进行反制等等。

    御驾亲征的事儿,他不是随便开口的,在他的内心,就是想亲自去灭了建虏,收复辽东山河。

    建虏的简易云梯率先靠城上攻,这些简易云梯一靠上城墙,便往后拉起,直到上端的钩子勾住城垛,而后就有建虏快速爬梯。

    这种云梯如果用昌黎的方式,显然无法靠撑杆能简单推开。不过胡广能看到,在满桂家丁的指挥下,一架架的狼牙拍被迅速挂起在云梯的上头,几个军卒合力吊起狼牙拍后狠狠地拍下去。

    箭楼上的胡广看不见底下,可他能看到,当狼牙拍被拉起的时候,那一根根的狼牙刺上已有血迹。

    在狼牙拍的边上,也有军卒合力沿着云梯的方向,往底下扔着滚木礌石。

    胡广看着这一切,心中算是真正认清了一句话:古代攻城战,就是用人命堆的,没有几倍于守军的兵力,很难围而攻之。

    看着眼前这场景,胡广忽然记挂起了昌黎,不知道昌黎之战打完了没有?

    如此想着,他便进入聊天群,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问道:“刘王氏,昌黎如何了?”

    事实上,当他看到刘王氏没有留言的时候,心中就有一丝担心了。

    “县尊有令,民妇也要上城头了……”刘王氏回了一句,便没了下文,显然是顾不上说话了。

    胡广听见,先是松了口气,至少昌黎还没被攻破。而后他马上担心起来,连刘王氏这样的健妇都被派到城头上去,看来是已无青壮可用,昌黎很危险啊!

    一如他所想,此时的昌黎之战,都在拼最后一口气。

    昌黎久攻不下,就算有女真建虏在后督战,可依旧有不少蒙古鞑子和汉奴畏惧不前了,只是硬被阿济格派人看着往城头上逼。

    原本在后方休息的女真鞑子也有一部分开始登城攻击,几乎所有建虏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昌黎城头。

    箭楼里的李士奇,已经亲自下去杀敌了。就连护卫左应选的两名衙役,都被派出了一人,只留下刘衙役一个在保护县尊大人。

    左应选的脸色很是严峻,几次回头看看堆积在后面的开花弹,最终却没有下令,依旧回头盯着城头战况。

    此前的他,或者还有一丝侥幸,说不定真被刘王氏说中,会来援军救援昌黎。可此时,他脑中已不做他想,只有眼前的战况了。

    当他看到城外有女真鞑子也要临近城头来攻击的时候,便知道最终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这时候,他再没有犹豫,立刻向刘衙役下令道:“准备使用开花弹!”

    为了拿开花弹照顾女真鞑子,他已经忍了好久了。

    城外,阿济格看着苦战一番后撤下来休息的几个蒙古部族头目,冷笑着道:“你们可看好了,看着我大金勇士冲上昌黎城头!”

    那几名蒙古鞑子的头目,连忙点头,纷纷拍马屁,可心中却是鄙夷。要不是自己这些部落拿命先耗了城头,你敢说这样的话?

    阿济格对这次的攻击算是有信心的,他也算是打惯仗了的,对昌黎城头还有多少防守能力,心中大概也能估算出来。因此这次派出的女真鞑子中,就有他手中一半的巴牙喇兵。他有理由相信,凭着大金最精锐的巴牙喇兵,定能攻上城头了。

    正在这时,却见西北方向有探马疾驰而来,到达近前后滚鞍落马,一个千打下去,喷着白气道:“主子,山海关方向的明军夜不收很多,怀疑是有大军出动。奴才无能,前探不得!”

    一般来说,明军夜不收是不敢和大金探马交锋的,远远地就会跑掉。如今探马竟然说前探不得,看来也没俘虏抓获,由此可见,明军确实有异动。

    如此想着,阿济格便派了一支巴牙喇兵,必须探清山海关方向的明军动向才行。毕竟大金在意的军队中,就关宁军一支而已。

    刚布置下去后没一会,阿济格又见东南方向疾驰而来一名探马,“主子,发现一支明国勤王军,打着大名府知府的旗号,正往这边而来!”

    ps:猜猜是谁要出场了?

    “什么,一名知府还带兵勤王?”阿济格有点不信地重复了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升官发财都想疯了,哼,这得看本贝勒答应不答应!”

    边上听懂的蒙古诸部头目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虽然他们不知道柿子捡软的捏的谚语,可却天生知道这个道理。相比起攻城,去打一名文官带着的勤王军不要太轻松。

    “贝勒爷,我敖汉部正闲着,就让我敖汉部替贝勒爷去把那明国知府的脑袋取来当球踢!”一名满脸胡子的蒙古鞑子拍着胸脯,自告奋勇地大声说道。

    另外一名蒙古鞑子听了,当即跳起来,也同样拍着胸脯道:“贝勒爷,俺巴林部也是闲着……”

    一番争执之下,两千蒙古鞑子领命,往东南方向迎了上去。

    昌黎城头,左应选看着开花弹已经分发下去,正要打发刘衙役也跟着去御敌时,忽然发现城外建虏的动静,不由得有点好奇,换了个方向,转头向建虏骑军所去方向看去。

    只见在视线的远处,隐隐有一支队伍冒头,正往这边而来。他还没看清,就听到身边的刘衙役惊喜地叫了起来:“明军,是明军,援军来了!”

    读书人的眼神不是很好,左应选到这时,得刘衙役提醒,才看出果然是明军旗帜。不过他知道得更多,还从远处的旗帜上,看出了另外一些信息。

    可此时,刘衙役惊喜地叫声,已经传到箭楼下,那些民壮一听之下,接着有人也发现了,顿时,全城轰动起来,那士气就犹如火上浇油般,“轰”地一声提升了一大截,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用尽力气的民壮,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一股力气,顿时又把攻城建虏的气势压了下去。

    左应选见了,也不再揭破,心中一声叹息。因为他看清了,那远处的勤王军,并不是正规明军,甚至都不能算是明军,只是犹如昌黎城头的民壮而已。肯定是地方上的谁接到勤王令后,想着在御前表现下而临时拼凑了队伍赶来而已。

    昨日那支勤王军,还是正规明军来的,都被城外建虏打了个一泻千里,这支勤王军……左应选想到这里,不由得摇摇头。

    远处,果然是一支民壮组成的队伍而已,大约两千人不到。只有为首有三十来骑,是穿着盔甲的骑士,其余的人,手中基本只是拿着杆长枪而已。

    在行进的队伍中,还不时能听到那些民壮的互相交谈声,什么阿爹,老王,二哥之类的叫声不绝,这些民壮,不是有亲戚关系,就是街坊邻居,都是熟人。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熟人结伴远行呢!

    这时候,他们也已经发现远处有建虏正在围攻昌黎县城。另外还有两千建虏骑军正冲他们而来。

    为首那人,身高臂长,远比一般人的个子要高,身着盔甲,看着倒也威风凛凛。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是文官。

    只见他忽然转身对身后的民壮大声喊道:“建虏已经发现我们,此时要走已是不可能,被建虏追杀,我们定无活路。如今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随本府杀上去,捅攻城建虏一刀,进了昌黎,我等才能活命!”

    说完之后,他把手一招,往建虏骑军过来方向,大声喊道:“结阵随本府杀!”

    他身边的那些家丁,没人有惧意,纷纷齐声吼道:“杀!”

    那些民壮在最初有点惊慌后,看到那伟岸的背影就在他们的前头准备迎战,顿时都纷纷安静下来,呼朋唤友地招呼着,开始往中间集结,以前面的骑士为箭头往前进。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逃跑。

    谁也没在意这支队伍,谁都把这支队伍当作了砧板上的鱼肉。看到他们不逃,便嗤笑他们的自不量力。

    就连城头上偶尔关注下这边的左应选,也只是有点奇怪而已。他的心中可以肯定,只要一个照面,这支勤王军便会被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两千蒙古骑军在他们头领的带领下,慢慢地提速,开始迫近那支明国杂牌军,他们仿佛看见,那些明国杂牌军的脸上,已经出现惊慌失措的脸色,快要吓得屁滚尿流了。自从跟随大金入关之后,明国军队的尿性,他们已是一清二楚。

    在迎着北风飘扬的“卢”字大旗下,那名更像是武将的知府忽然摘下挂着的一把强弓,三箭上弦,开始瞄准往他们冲过去的蒙古鞑子。

    而他的那十来个家丁,也都纷纷摘弓搭箭,和他们的老爷一般,开始瞄准蒙古鞑子。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忽然,就听到“梆梆梆”地弓弦声响起,将近三十来支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眨眼间,领头的蒙古鞑子头目,纷纷翻身落马。

    好家伙,这些人竟然都是神箭手,难怪民壮会没有惧意,跟在后面准备厮杀,原来是相信这位知府老爷的本事。

    弓箭的射速可以达到很快,就听到“梆梆梆”地声音不断响起,蒙古骑军的冲锋之势硬是被这知府带着他的家丁射得顿住了。那人仰马翻的乱局,又导致整个蒙古骑军都乱了。

    《明季北略》有载,此次建虏入侵,有燕山十二盗,凭着十二幅弓箭就杀死几百建虏。如今这知府和他的家丁,身手也不逊多让,真乃英雄豪杰是也。

    只见他见蒙古骑军已乱成一团,当即放好强弓,一伸手摘了挂在马上的一把偃月刀,大喊一声:“随本府杀敌!”

    “杀敌!”三十来骑家丁同样拿出长兵刃,追随着他们老爷,冲向了混乱的蒙古骑军中。

    后面的民壮,勇气顿生,齐声大喊:“杀!”势如猛虎出山,用一往无前的气势,以步冲骑,杀了上去。

    “县尊,县尊,快看,快看……”刘衙役激动地语无伦次,甚至忘记了礼仪尊卑,用手扯着左应选的衣袖,大声地喊道。

    左应选一直在关注城头战事,被他这么一搞,转头一看,顿时,下巴掉到了地上。

    城外远处,阿济格不经意间,同样偶尔转头看向那支明国勤王军,想看着收拾得如何了,一转头之下,下巴同样掉到了地上。

    敌强则我弱,敌攻则我跑。这种原则,不但体现在明军身上,同样也能在蒙古鞑子身上看到。更不用说了这支蒙古骑军是两个蒙古部落组成,且敢战之士多已消耗在昌黎城下。

    眼见这支明军竟然是披着羊皮的狼,蒙古骑军顿时就慌了。他们也不去绕道侧击,只是调转马头往建虏大营狂奔,或者叫逃跑。一边跑,一边用他们的母语叽里呱啦地大声求救。

    “跟上,咬住他们!”领头的知府一见,顿时大喝一声,又摘了他那强弓,开始射杀往两侧跑的蒙古鞑子。

    他的家丁们见了,一边往后传令,一边学他们的老爷,同样摘弓射杀往两侧逃的蒙古鞑子,驱赶着蒙古鞑子往建虏大营跑去。

    昌黎城头的攻势,不知不觉间,两边都慢了下来,很多人都被这意外的战况所吸引。或者目瞪口呆,或者一脸惊容,或者狂喜地看着这一切。

    “普渡众生,小和尚,在么?呵呵呵……”城头上的刘王氏同样狂喜地看着这一幕,在脑海中有点语无伦次地想通告这个好消息,可一时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疯婆子!”马富贵冒泡,好似不贬低下别人心里就不舒服斯基。

    胡广正好在,听到刘王氏这样一番反常的话,不由得有点诧异,连忙问道:“刘王氏,怎么了?”

    “小和尚,援军,援军真得来了,昌黎有救了!”刘王氏的语速极快,带着极度狂喜。

    胡广一听,很是高兴,连忙问道:“祖大寿领军到了?”

    “不是,不是!”刘王氏连忙否认道,“是一支勤王军,说……说是知府领军的,带着的都是民壮……”

    “哈哈,送死的吧!”马富贵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刘王氏,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

    胡广听了则是心中一沉,这一次,他的想法难得和马富贵一致了。

    谁也没想到,刘王氏这次竟然怼上了马富贵:“闭嘴,你才是送死的呢,你全家都是送死的!”

    “……”马富贵无语,显然是楞到了,估计是没想到刘王氏竟然会怼他。

    “噗嗤”一声笑,是如花的笑声,不过她显然发现这样不好,就马上收住声了。

    刘王氏怼了马富贵后,也不再理他,继续兴奋地道:“小和尚,你是没看到,那知府好厉害,箭无虚发!看,快看,带着那些民壮把建虏打得哭爹喊娘了,哇……逃了,逃了,那些建虏都逃回来了……威武,威武……”

    能听出来,这刘王氏说到后来,估计是和别人一般在欢呼助威了。

    胡广不相信刘王氏疯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还真有一名知府带着民壮勤王,刚好碰到昌黎在打仗,就带着人杀上去,还杀得建虏落花流水!

    知府有这么厉害么?要知道,能当知府的话,就必然只能是进士出身才行的。

    一想到这里,胡广忽然心中一动,连忙问刘王氏道:“那知府可叫卢象升?”

    这卢象升也是个怪胎,进士出身,一身武艺却是无人能敌,光是练功的大刀,就重达一百四十斤。进士之中,无人能及。如果大家对这个没什么概念的话,可以对比下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只有八十二斤重。

    胡广在后世的时候有一次旅游,曾无意中参观了卢象升的纪念馆,看到了那把练功大刀,当时就有惊叹,因此这时候便联想了起来。

    刘王氏听到他的说话,却是一愣道:“民妇不知,等打跑了建虏,民妇打听一下。”

    “你那臭婆娘,你敢咒本公子!”到了这时,马富贵才反应过来,厉声大喝道。

    胡广一听,立刻训道:“闭嘴,刘王氏说得乃是事实,无须咒你!”

    “……”如花无语。

    马富贵气得摔了东西,而后在脑海中大喝道:“你……你……你别以为温大人护着你,你就为所欲为了,本公子……本公子……”

    然而,他终归说不出大话来。毕竟温体仁的威胁还在,像温体仁这样的高官,不是他一个盐商之子能随口乱喷的。

    胡广对于将死这人,也懒得再理,对刘王氏说道:“还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说完之后,他的意识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注意力重新看向眼前的战况。

    京师的战况同样激烈,战事的规模比起昌黎,至少大几倍。城外一眼看去,尘土飞扬间,全是建虏。震天的战鼓声中,喊杀声,惨叫声夹杂在不时响起的炮声中,组成了此时京师这边的主旋律乐曲。

    城外,建虏弓箭手借助楯车的掩护,在努力压制城头,箭支“嗖嗖嗖”地飞上城头,光是城内收集的箭支,夸张点说,要诸葛亮在这里,都不用再费脑子想什么草船借箭的事了。

    建虏的云梯车,损失了将近一半后,终于推到了护城河这边。这云梯车之所以明末不多见,就是因为行动缓慢,容易被火炮击毁。

    撞车被击毁了两架,只剩下一架迫近了城下。攻城的建虏主力,或者说是蒙古鞑子和汉奴也已经拥到了城下,正在蚁附攻城。

    城头上,差不多已经换掉了一半的明军守卒。不过胡广注意到,大部分将士只是受伤,只有一小半将士被射中面门要害,来不及施救就战死了。

    城上城下的明军,在后面箭楼皇帝那助威的鼓声中,士气正高,丝毫不为建虏的气势所吓,甚至有不少表现很英勇,就算皇帝没看到,至少事后也更有机会进入东厂当一名威风八面,不再受人欺负的番子。

    胡广在箭楼上看着这一切,发现满桂确实是一位打仗经验丰富的将领,能很好地利用士气,并针对建虏的攻城方式作出相应的调整。

    他发现,满桂并没有用上全力,至少有相当一部分将士没有调动,也没让城头满员,应该是记得当时的交代,不是击退建虏,而是大量杀伤建虏为主。也因此,那些开花弹都没动用过一下。

    看到这里,胡广心中对眼前的战事,没有一点紧张感。他不由得再次开了小差,一颗心思又飘到了昌黎。

    此时的昌黎城外,阿济格看着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大骂着废物,同时开始调兵遣将,派出了三十名巴牙喇兵,领着三百女真鞑子绕过败退而回的蒙古鞑子,冲向了队伍有点拉长的明国勤王军。

    这名领兵知府,就是明末著名的卢象升。他在战场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在厮杀中,却及时发现了女真鞑子的调动情况。

    转头一看,发现身后队伍因为速度不一,已经拉开了很长一条队伍。这要是被建虏从中间一冲,队伍必垮。

    眉头一皱,卢象升当即大喝一声,点了一半的家丁,命令为首家丁领着队伍继续追着逃跑的蒙古鞑子冲进昌黎城下,而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一半家丁,马头一偏,迎向了那支女真鞑子。

    城头箭楼上,左应选盯着这一幕,那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比普通人有见识,当然能分辨城外那些是汉奴,哪些是蒙古鞑子,哪些又是最厉害的女真鞑子。此时一见之下,别提有多担心了!

    在远处山坳隐蔽处,也有三十多骑明军夜不收在注目着昌黎城外的战场。

    “呀,俺大明出了这么厉害的一名知府,不会就要这么没了吧?”一名夜不收看了眼身边那名年轻总旗,故意大声地叹道。

    其他人听了,也是点头附和。不过那名年轻总旗却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看着战场。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见了,脸上都露出一丝无奈,便不再做声了。

    建虏头目阿济格却没有关注,他发现城下攻势几乎停滞,还有不少人似乎在退却,害怕攻过来的那支明国勤王军会冲击到他们侧面。

    顿时,阿济格的脾气立刻又暴了,自己已经派出巴牙喇兵了,击溃这支明国勤王军毫无悬念,还用担心什么!他大声喝着,令剩下的直属女真族人去督战攻城。今天,一定要打下昌黎!

    那些派出去的巴牙喇兵,看到明国知府竟然就领着十多个家丁就迎着他们过来,顿时一个个都狞笑了起来。

    他们也不改变方向,反而稍微有校正,迎着卢象升而去。对于他们来说,如果能杀了卢象升,这支勤王军就会自溃,这种方式将更轻松。

    当为首的巴牙喇兵们看到卢象升等人又拿出弓箭时,也不敢托大,毕竟刚才的战况他们也看见了。打惯了战的人,又岂能把性命当儿戏,纷纷在马背上伏低身子。

    只见卢象升却翻身下马,拿出步弓,一边把两壶箭壶往地上用力一插,一边命令自己的家丁道:“射马!”

    两个字的命令刚下,他已是连珠箭出。那些巴牙喇兵没有料到这一手。只有极个别人反应过来,连忙挥着兵刃替胯下战马挡箭。

    不愧是神箭手,以卢象升为首的七八个人,都那么站在那里,面对向他们冲过去的三百多骑女真鞑子,丝毫不慌乱,连珠箭般射出,前面的女真鞑子顿时人仰马翻,也使后面的女真鞑子一下混乱了起来。

    只是几息的时间,卢象升等人便射完了携带的箭支。卢象升紧接着一声令下“上马”,那个伟岸的身姿便骑在那匹高头大马上,脚尖一点,战马便一跃向前,向女真鞑子冲了过去。

    “呀,那知府好像中箭了!”远处,一名夜不收惊呼道。

    另外一人很快摇头回应道:“没事,还是那么厉害,估计是身上穿着重甲了!”

    “咦,可惜了,战死一名家丁了!”又一人叹息道。

    沉寂了一会,终于有一人忍不住道:“要不,我们绕过去帮帮他吧!这么有血性,还有这么高勇力的知府,这要是战死了多可惜!”

    是人都有血性,只是看什么时候会激发出来。然则,那名年轻总旗还是一言不发,只是专注着远处的战况。

    另外一名小旗等了会没见回应,就一拍自己的大腿道:“曹总旗,属下知道你不能违背你叔父的军令,属下带着兄弟们去好了。此时不搭一把手,以后想起来都睡不安稳的!”

    “对啊,人家可是文官而已,还在奋勇杀敌,而我们这些大头兵,却只是冷眼旁观,这算哪门子的道理!”另有人跟着附和道。

    他们要是在早些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会为他人着急,毕竟都见惯了生死。可此时,却是一个个都义无反顾。

    这时,年轻的曹总旗终于有反应了,只见他快步向后面藏着的战马走去,同时说道:“回去禀告曹参将,趁机领军突袭建虏,必胜!”

    “啊,曹总旗,那知府怎么办?”刚才说话的小旗惊讶又有点无奈地问道。

    曹总旗一跃上马,一边牵动缰绳调转马头,一边回答道:“他杀退面前那些建虏已无悬念,和队伍汇合后当会在城下厮杀!那时,如无援军,怕是不能坚持到最后。”

    这些夜不收听了回头仔细一瞧,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战局果然分出了胜负。那知府身边只跟着两名家丁了,不过他所面对的女真鞑子,却只有三十多人了,全都吓破了胆,正仓皇而逃。

    这一下,这些夜不收们都露出一脸钦佩之色,也不再多话,纷纷上马,随着曹总旗快速离去。

    城外,队伍中的民壮知道卢知府刚才浴血厮杀,把他们从灭顶之灾中救了回来。看着惨烈的一幕,一个个激动地双眼通红,撒开脚丫子跑着,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缩短了队伍的长度,吼叫着跟着同袍往前杀。

    城头上,左应选看得目瞪口呆。那可是女真鞑子啊,竟然就被那知府杀得几乎全军覆没。

    看着那知府身上挂满了犹如刺猬般的箭杆,全身被敌人的鲜血染成了血人一般。咋一看,还以为是阎罗显身。

    看着知府身边只剩下两名家丁,其中一名家丁骑回马上的时候,似乎都已坐不稳了。可就算这样,他们也是跟在知府身后护卫。

    左应选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眼泪却夺眶而出,嘴上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阿济格同样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后暴跳如雷,亲手摘弓射箭,当场射死了最先逃回的几名女真族人。

    “本贝勒就不信了,他战了这么久,还会有多少力气!”阿济格恨声说完,立刻派出了巴牙喇兵带领的剩余四百多女真族人。

    这一次,因为那支勤王军离攻城军队离得太近,要是再去侧击,勤王军如果不管不顾,将会对攻城军队造成非常大的影响,因此只能是拦截了。

    “好,好,真是太好了!”左应选看到卢象升回到了队伍的最前头,左右两边由家丁护着时,忍不住拍着箭楼窗户,大声地赞道。

    此时勤王军离得有点近了,左应选看清了迎风飘扬大旗上的字,当即大叫起来道:“是大名府卢知府,是大名府卢知府领兵!”

    他同时也看到了女真鞑子又有出动,似乎是往城墙这边而来,好像想要拦截卢知府。他仔细看看,忽然转身下箭楼了。

    城外,领军家丁一脸担心地说道:“老爷,您歇歇吧,有俺卢大在,建虏拦不住的!”

    “老爷,您歇歇吧!”其他家丁也看出卢象升很累了,纷纷附和道。

    刚才的战事,特别是面对那三百多女真鞑子,几乎是耗尽了卢象升的所有力气,至少,他现在根本拉不开弓了。要是有可能,他是真想歇歇。

    不过眼前形势严峻,建虏大意了一次,两次,就绝对不会再大意第三次。他心中有数,当即振作了精神,大声喝道:“无妨,尔等跟老爷我往前冲便是!”

    说完之后,他右手举起那把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的偃月刀,大声呼喝道:“生死在此一举,随本府杀啊!”

    已经是犹如血人一样的卢象升,在这支民壮的眼里,感觉格外的高大,一如擎天柱一般,莫名地,他们感到心安,热血,纷纷吼着努力跟上。

    没有建虏攻击的昌黎城墙上,站满了闻声而来的昌黎百姓,他们看着这支勤王军,特别是在队伍最前头犹如血人一般,身上挂满箭杆的卢知府,一个个激动地热泪盈眶。

    那时候,一个秀才都被他们尊敬得很了,而知府,则肯定是进士出身的。他们没想到,一名进士竟然如此地勇猛,如此地身为士卒,正为了昌黎在浴血杀虏。

    刘王氏也在这些人之中,她是被分到了这一段城墙,替换了原本在这里轮值的青壮。因此,她刚好看到了卢象升领军作战的全过程。此时稍微缓和了点局势,她心中迫切想和别人分享自己内心的激动,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聊天群中始终关注昌黎战事的普渡众生。

    “小和尚,小和尚在么?知府大人太厉害了,十几个人,就把三百多建虏打败了,他们说,那些穿白甲的建虏好厉害的,都被知府大人杀了好多,哇,真是太厉害了……”

    “吹牛也靠点谱好不好,一个知府杀了三百多建虏,你以为是杀鸡啊!本公子觉得知府要杀三百只鸡都得累死……”

    这次一如上次,刘王氏压根不给马富贵说完的机会,就马上愤怒地骂道:“你娘生你的时候脑袋夹坏了,一肚子坏水不说,还敢怀疑卢知府,你娘的*¥#&%”

    刘王氏的战斗力爆表,语速很快,而且不带重复地骂起了脏话,直骂得马富贵压根没有还口的机会,几次刚吐出一个字,剩下的话就立刻被骂回了肚子里。

    胡广因为牵挂昌黎进入聊天群,也被刘王氏的战斗力惊呆了。他没想到之前表现得老实木讷的刘王氏,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一面。稍微点了几个刘王氏最初的留言听,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能看出来,刘王氏已经是卢象升的脑残粉了,敢诽谤她心目中的英雄,老实人都会暴怒。

    胡广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怕那马富贵还没等东厂番子抓他就气得吐血身亡。他马上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道:“刘王氏,如今战况如何了?”

    “啊,小和尚,你来了。知府大人好厉害,浑身是血,身上还插满了箭杆,马上要冲到昌黎了。不过又有穿白甲的建虏拦在前面,马上要打起来了。”

    “不好,那些新来的建虏都用弓箭瞄准知府大人了!”

    “好啊,知府大人拿那把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挡住了。啊呀,手臂上中了两箭!咦,卢知府把箭杆折断了,没事!”

    “……”

    此时的刘王氏,似乎变成了后世的主播,正在给聊天群里的人做现场直播。一惊一咋,完全沉浸在战场上,要论情绪的代入,估计后世的主播没人能比得上她。

    “不好,知府大人的两个家丁战死了。知府大人和白甲的建虏交上手了,建虏要围攻知府大人了,呀,建虏太多了!”

    突然,刘王氏“哇”地一声,没了声音。让胡广不由得心中一紧。他知道那白甲兵又称巴牙喇兵,乃是建虏中的精锐。刚才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卢象升战死了吧?

    突然,刘王氏的嗓门很大,大声地欢呼道:“县尊威武,县尊厉害!”

    “……”胡广听得莫名其妙,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听刘王氏的直播,胡广感觉远比看眼前建虏大军攻打京师还要紧张。

    不过想想也是,建虏大军虽然在攻打京师,可有自己前期的准备,有满桂这个经验丰富的统帅在,只要不是围城而断粮,就基本不会有城破的危险。

    反而是昌黎,双方的实力差距其实比京师这边要大。更不要说卢象升那支民壮了,还得跟建虏进行野战,要不比京师紧张才怪了!

    “县尊……县尊让人把开花弹用力扔到建虏堆里了,扔到拦着知府大人的建虏堆里了,躺了好多建虏,好厉害!”

    刘王氏带着欣喜地声音说到这里,忽然回过神来,马上连声道:“小和尚,你的开花弹真厉害,真是太好了!”

    才说完,她的声音又猛地一变,几乎是带着哭音道:“不好了,昌黎的城门都被堵死了,知府大人进不来,进不来了!”

    “建虏好像又在调兵了,小和尚,快,你快想个办法,快想个办法救救知府大人吧!”

    胡广听着刘王氏的直播,脑海中能想象出来,卢象升是如何在浴血奋战。当所有人都期待着卢象升能转危为安时,却忽然发现城门被堵死,没法进去,这是多么的绝望!

    “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胡广心中想着,他甚至都来不及和刘王氏说话,马上切换到工作组中,点了刘兴祚的图标,严厉地道:“刘卿,速去见孙承宗,让他立即派出信使,催促祖大寿最快速度赶到昌黎……”

    感觉到胡广语气中的急促,刘兴祚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把面前的纸笔一推,大步往外走去,同时分神在脑海中听着皇上的旨意。

    “建虏攻城到现在已是疲惫,刚好大名府知府卢象升领着勤王军经过,已杀到昌黎城下。但城门被堵死,没法进城,正靠着城墙在和建虏厮杀。要去晚的话,很可能卢象升支持不了祖大寿的援军。让孙承宗务必,一定要派出信使。”

    胡广说到后来,语气已是很严厉了。刘兴祚从没见过他这样,知道事态严重,立刻回答道:“请陛下放心,末将已经赶去见孙阁老了,一定会说服孙阁老派出信使的!”

    不一会,刘兴祚就赶到了府门口,甚至都等不及通报,立刻就随在报信校尉的身后,大步往里面闯,谁也拦不住,当然,也是没人敢死命拦。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孙承宗幕僚茅元仪出现在大堂前,不满地喝问道。

    刘兴祚一见,立刻拨开拦面前做样子的校尉道:“阁老呢,皇上有旨,十万火急!”

    说实话,茅元仪其实是不信刘兴祚的。不过孙承宗的态度他也知道,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到战事结束,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要有猫腻,到时候再算账不迟。

    此时他见到刘兴祚不管是从说话,还是行为上,都很着急严肃的样子,便不敢怠慢,连忙让刘兴祚进大堂,而他快步去请孙承宗。

    当孙承宗刚从后堂转出来时,刘兴祚立刻上前抱拳大声说道:“阁老,皇上有旨,请阁老速派信使催祖大帅援救昌黎和大名府知府卢象升的勤王军,十万火急!”

    “嗯?”孙承宗听了,并不去就座,只是走到刘兴祚面前,脸色凝重地一声哼道。

    于是,刘兴祚三言两语,尽量简洁地把胡广描述的话转达了一遍。

    孙承宗听了,不由得摇摇头道:“虽然山海关离昌黎并不远,但按刘副将所说,就算老夫派出信使,怕也是迟了。”

    他没说事情真假,只是根据刘兴祚所讲做了推测。

    “阁老,末将不敢说如何能和皇上联系,但所说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等事后阁老可以派人回京查实。”刘兴祚脸色严肃,郑重地说道,“望阁老不要辜负圣意,尽力而为!”

    孙承宗听了,眉头皱了起来。说实话,他还真不信刘兴祚有什么奇怪的方式能收到皇上的旨意。但如果只是一般的情况,他敷衍着也没事。可如今是要让他派人去催祖大寿。

    万一有个什么,他派人去催祖大寿,仓促之下有了意外。少了这支关宁军,那后期面对建虏就更无筹码可用了!因此,孙承宗犹豫了。

    刘兴祚见此,抱拳苦劝道:“阁老,军情紧急,不能再拖延啊!”

    孙承宗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了,转身对站在身边的茅元仪道:“止生,你替老夫去走一趟。”

    茅元仪一听,知道孙阁老是不放心,让自己赶过去随机应变。因此,他当即抱拳作揖道:“学生这就去!”

    只一会的功夫,一阵急促地马蹄声远去。刘兴祚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对孙承宗道:“阁老,那末将不打扰了。”

    谁知孙承宗却摇头道:“老夫身边少了止生,你就在这边听差吧。”

    说完,他吩咐站在门口的亲卫道:“你们好生陪着刘副将,不得怠慢。”

    刘兴祚是八面玲珑之人,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当即欣然道:“末将遵命!”

    而胡广在得到刘兴祚的回报后,才切换回初等组中,点了刘王氏的图标道:“你告诉大家,孙承宗已经派人去催祖大寿了,让卢象升他们再坚持坚持,务必坚持到援军到达。”

    刘王氏听了,有点不信,因此犹豫了一会。胡广感觉到了,不由得怒喝道:“还愣着干嘛?这事说出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难道你想看着卢象升死在你们面前么?”

    “啊,不,好,民妇就说,就说。”刘王氏说完之后,意识回归现实。

    此时她眼见着卢象升他们在浴血奋战,早已急得不行。不过她之前已经说过一次,这一次倒也有点驾轻就熟了,甚至都不做做样子,就在城头直接喊开了:“县尊说了,孙承宗已经派人去催祖大寿了,知府大人务必再坚持坚持;孙承宗已经派人去催祖大寿……”

    他边上的另外一名健妇听到她大喊,不由得惊讶地问道:“县尊什么时候说的?那个孙承宗是谁,祖大寿又是谁?”

    而在刘王氏的身后,则站着刚好过来的左应选,对于刘王氏刚才的说话,他听得清清楚楚,顿时一头黑线。

    护卫着他的刘衙役一见自己婆娘竟然又满口胡话,还被县尊撞了个正着,心中那个气啊,立刻就想上前踹自己婆娘一脚。

    不过他刚跨步出去,就被左应选给拉住了。只听他吩咐刘衙役道:“你让人一起喊,就说祖大帅已领兵来救,孙阁老还另外派人去催,很快就到昌黎!”

    原来他得刘王氏提醒,这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很有用了。至于事后怎么处理?这一关要是过不了,不但城外的卢知府没了,昌黎估计也没了,又哪来的事后可言!

    刘衙役听得愣住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到左应选不得不说第二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这时,刘王氏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身一看,发现县尊竟然就在她身后。就如同做贼一般,被事主当场逮个正着,吓得腿一软,差点就跪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听见孩子他爹当着县尊的面,竟然也大喊了起来。

    昌黎城下,卢象升的勤王军已经伤亡过半。就连卢象升身边的家丁,也只剩下十个不到了。

    原本卢象升的打算,是侧击攻城建虏,造成更大的混乱,而后退入昌黎城中。

    不过没想到的是,昌黎城门已被堵死,短时间内根本没法重新挖开。另外,建虏也没让他如愿,最终还是有兵力拦在了攻城军队的侧面。

    如今,建虏也不攻城了,而是撤了下去围住了卢象升的勤王军,层层叠叠地,似乎是要先把他们剿灭了再说。

    幸亏建虏攻城时间有点久,箭支基本消耗在压制昌黎城头了。否则的话,光是建虏的箭雨,就能让这支勤王军全军覆没。

    勤王军的青壮,基本知道自己是没法幸免了。不过此时不要说逃不能逃,就是知府大人在队伍的最外侧和建虏硬拼,就没法让他们生出逃跑之心。这样的好知府,要死就死一起,十八年后反正又是一条好汉!

    但时间久点后,勤王军的青壮就感觉体力消耗差不多了,毕竟他们之前是在行军,而后又拼命跑了那么长一段路追杀那些蒙古鞑子。许多人觉得,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这时,城头上的喊声忽然整齐起来,充满了惊喜,吼声简直能震塌天。

    什么?有援军,是援军来了么?勤王军青壮全都有了意外之喜,惊喜之下就有种绝境逢生的感觉。那力气也不知道从哪里,又一下冒了出来。

    就算厮杀压力最大的卢象升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那战斗力也一下暴增。

    聊天群中,如花见刘王氏答应了普渡众生后没反应了,便低声提醒道:“小和尚,以后不要直呼姓名,这很不礼貌的。毕竟那可是一位镇守一方的大帅,还有一个更是阁老来的。这会给温大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要是温大人知道了,也会训斥你的。”

    远在苏州的马富贵听见,立刻拿出小本本记了下来。小样,等有一天温大人不再罩着你的时候,就是本公子和你算总账的时候!

    胡广作为后世来的人,其实是习惯了称呼姓名。此时听到如花提醒,倒也从善如流道:“虽然不会给温体仁带来麻烦,但这么直接称呼确实不是很好,我记下了。”

    “……”如花无语,这叫记下了么?

    胡广说完之后,没听到刘王氏再说话,便从聊天群中退了出来。

    京师城头,战事还在进行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桂担心出问题,没敢太过示弱,建虏拼死拼活,就是没人能攻上城头。

    胡广不由得抬头远望,想着在那远处的大旗之下,那皇太极也是在观阵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个想法?

    其实,现在的皇太极,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了。这次的攻城,他虽然没想过会很顺利,可也没想到会打得如此艰难。

    “得得得”地马蹄声传来,皇太极转头一看,却是代善过来了。

    只听代善也是阴沉着脸,对他说道:“那些蒙古人没一点用,要不要让我大金勇士上了?”

    皇太极听了,并没有马上回头,只是盯着城头。代善见了,也不急,就转过头去,也看着城头,等着答复。

    过了一会,皇太极忽然下定了决心,下令道:“鸣金收兵!”

    “什么?”代善一听,有点意外,转头看向皇太极道,“这就鸣金收兵了?”

    “城头明军的士气很高,就算我们用了全力,恐怕也不会有多大用!”皇太极冷着脸解释道,“不能派女真族人去打没把握的仗,我们大金,损失不起!”

    此时的他,心中其实很后悔,当时就不应该想着将那明国皇帝的军,用来打击城头明军的士气。

    真是没想到,那明国皇帝年纪轻轻,也不知道是愣头青还是真那么厉害,竟然三言两语化解了自己的招数,顺带还极大的鼓舞了城头明军的士气。

    边上的代善听了他的解释,也沉默了。他也明白,大金的人口太少,如今整个辽东都在大金的掌握之中,还要控制蒙古草原诸部,要是女真族人损失过多的话,变数就太大了,不敢赌啊!说起来,也是大金的底子不厚。这么想着,他便没反对了。

    没过一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建虏后方响起了“铛铛铛”地退兵锣声。

    这建虏果然算是明末的强军,至少在令行禁止方面就很不错。攻城军队在听到鸣金的声音后,立刻就有序地往后退走了。

    看着建虏退走,看着城下遗留的尸体,还有被抛弃的攻城器械,胡广不由得有点佩服起奴酋皇太极了。

    自己定下这么一个诱敌计划,还吩咐满桂不要用出全力,结果皇太极就像一头狡猾的狼,一看占不到便宜,就马上脱钩走人。能做到雷声大雨点小,确实不是一般人!

    城头上的守军,看着建虏退走,已经是在欢呼了。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这一战下来,他们忽然有一种感觉:传说中的建虏,也不过如此而已!

    就在这欢呼声中,楼梯声响起,却是满桂过来了。

    “陛下,末将无能,让奴酋退走了。”满桂一见胡广,便单膝跪地,一脸惭愧地奏道。

    胡广一听,伸手虚抬,让他平身,同时说道:“这事怪不得满卿,战事的主动权就掌握在奴酋那边。卿只是守城而已,他想退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完之后,他问了最为关心的战损情况。

    满桂脸上的惭愧之色稍微退了点,他起来后回答道:“据末将粗略估计,我军大概战死三百多人,受伤近两千多人。城外蒙古军大概死了七八百人,伤三四千人;汉奴大概死了一千多人,伤三四千人;女真鞑子死一百多人,伤六百多人。”

    胡广一听,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皇太极果然是狡猾,要是让昨日那莽古尔泰指挥的话就好了,为了破城,他估计会派出最精锐的手下,也就是让他们女真鞑子攻城。那样的话,女真鞑子的伤亡就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