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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声音稍微有些响,不但皇太极听见了,就连中军帐内其他人也都听见了。顿时,几乎每个人头上都冒出一个问号:海州能有什么事情,竟然要用八百里加急送过来消息?难道是地龙翻生?这也不一样啊,这种情况没必要用上八百里加急吧!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还会有其他可能性,毕竟明军从来没有反攻过。而且他们有绝对的信心,明军要是从乌龟壳里伸出来的话,那是找打的。

    皇太极同样想不明白,还没下令,亲卫就带着一名几乎全身都被汗水浸湿了的信使进了大帐:“主子,海州八百里加急!”

    这种最高级别的消息传递,皇太极之前是有过吩咐,不用禀告,直接带进来的。因此,皇太极一挥手,让亲卫退开,而后沉声问道:“什么事情?”

    那信使想打千跪下,结果腿一软,就变成了双膝跪下。这时候也不管了,就跪在那里带着焦急之色禀告道:“登莱巡抚卢象升领东江明军夺了鞍山驿堡,如今兵围海州城,请大汗发兵救援!”

    这个话,就犹如夏天的惊雷,“轰”地一声打在中军帐所有人的头上,震得他们张大了嘴巴,很多人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再说一次?”就连皇太极都不相信,自己正领兵对付东江明军,怎么可能东江明军主力就跑去辽东了?

    “大汗,是鞍山驿堡有败卒逃入海州,而后登莱巡抚卢象升亲自领军出现在海州城外,看得清清楚楚!”信使不得不重复一遍道。

    没等皇太极说话,就有急脾气的建虏头目,一脸不信地出声喝道:“这不可能吧?”

    “疯了么,就凭东江明军这些烂货,还能打下鞍山驿堡?那里可是易守难攻之地!”

    “……”

    正在那些建虏头目在质疑的时候,就听到“啪”地一声响,只见皇太极一脸阴沉地拍了案几,中军帐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光海君等朝鲜人听到这个情况,脸上都有了担忧。虽然他们相信建虏实力强大,可登莱巡抚在朝鲜境内已经被传得比较神了,因此他们比建虏先一步相信了这是真的。

    如此一来,他们就开始怀疑建虏的真正实力到底有多强?毕竟大明作为朝鲜的宗主国几百年,甚至在不久之前,大明还曾两次派兵帮他们把看似不可战胜的倭寇大军赶下海的。

    这时,就听到皇太极在大声喝问道:“辽阳如何?”

    一听这话,建虏头目们才想起来,鞍山驿堡那边是辽阳,如果东江明军夺取了鞍山驿堡,还去兵围海州,那辽阳可能就有点危险了。皇太极也是有点担心这个,毕竟辽阳是大金的物资囤积、中转的地方。

    “回大汗,东江明军是从北方杀向鞍山驿堡的,据估计,辽阳怕是落入东江明军之手!”信使实事求是地禀告道。

    一听这话,建虏头目们压根不信,辽阳是座坚城,而且物资储备丰富,远比鞍山驿堡更难打,就凭东江明军,怎么可能打得下来!

    他们正待嚷嚷时,却发现皇太极的目光冷冷地扫向他们,顿时,这些脾气暴躁的建虏头目马上闭嘴了。

    他们之中,只有阿敏不怕,心中反而有种看戏的感觉。呵呵,你皇太极不是很厉害么,看吧,区区东江明军就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看你怎么收拾?最好东江明军闹大一些,你皇太极无能就可以让让位置了!

    皇太极的目光扫过全场的时候,也发现了光海君等人脸上的忧虑,心中稍微一愣,随后就开口说道:“辽阳有重兵把守,肯定不会有事。鞍山驿堡之所以失守,肯定是巴布泰骄躁大意,以为明军和天启五年一样不堪一击。”

    说到这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时之间,中军帐内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大汗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还有开心得事?按照大汗所说,至少鞍山驿堡丢了,该生气才对啊!

    笑吧,笑吧,最好变成了个神经病!阿敏默默地在心中诅咒道。

    过了一会后,皇太极终于没再大笑了,不过脸上还带了微笑说道:“那登莱巡抚卢象升真以为自己无敌,不在海岛上待着,反而跑去了海州。如此正好,叫他来得回不得。在这陆地上,我大金野战无敌,谁敢争锋!”

    一听这话,顿时,中军帐内不少建虏头目都恢复了信心,甚至有不少人都在点头,心中想着:大汗说得对,这东江明军缩在岛上,咱大金没有水师,奈何不得他们,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可到了陆地上,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多尔衮何在?”皇太极开始发号施令了。

    一直缩在建虏堆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多尔衮一听,立刻出列回应道:“在!”

    皇太极看着他,大声命令道:“本汗令你领本旗人马速回辽东,协同莽古尔泰和代善所部围剿东江明军,务必不能让东江明军再逃回海上!”

    “遵命!”多尔衮一听,立刻领命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顿时就想起辽东还有两位和硕贝勒在,估计多尔衮在半路上,就能听到东江明军被歼灭或者潜逃的消息了吧?

    皇太极等多尔衮一走,脸色恢复了严厉,大声说道:“东江明军的主力刚好不在,岛内兵力空虚。那就一定要攻下皮岛,就算东江明军能逃回来,也会发现老巢被我大金端掉了。”

    皇太极说完之后,看向光海君要求道:“明日一早,战船必须要到,而后准备强攻皮岛,不用管明军战船,就算被击沉,也要沉到皮岛上去!”

    “是,是!”光海君听了,连忙应下。

    而朴树恩则松了口气,看来是不用五艏战船去打那艏大乌船了。

    定下这个策略后,皇太极便下令解散,自己一回到后帐,那胖胖地脸上便满是担忧之色了。

    不一会,那信使被带到了后帐,皇太极开始仔细询问起战况。过了半天后,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希望莽古尔泰和代善能解决好这事,自己这么大动干戈,已经快要打下皮岛,可不能前功尽弃了!”



    但是,让皇太极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又是一个八百里加急的辽东信使赶到了。这一次,是莽古尔泰派来的。

    海州那边显然没法和掌控全局的莽古尔泰比,因此,这次的信使带来的信息就很全面了。

    莽古尔泰把辽东的基本情况都说了下,因为山海关明军超乎寻常的动作,不得不迫使代善和莽古尔泰把辽东所有的兵力都抽掉到前线,这也是为什么东江明军能偷袭得逞的原因。

    如今莽古尔泰所部被宁锦明军拖住,很难派出足够的军队围剿东江明军。据莽古尔泰猜测,辽阳肯定是陷落了。

    海州虽然没有被东江明军攻下,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被明军铁骑踏过,族人死伤惨重,汉奴纷纷逃亡。如果不及时制止,这个被影响的范围将会越来越大。

    另外莽古尔泰担心一点,不知道东江明军会不会去偷袭沈阳。犹豫鞍山驿堡和辽阳在明军手中,信使不得不绕道回去报信。另外他还要求蒙古诸部再派兵援救沈阳。

    皇太极听得脸色骤变,他没想到,东江明军这次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原本以为国内有莽古尔泰所部,应该能击败东江明军的。再加上自己派多尔衮所部去收尾,应该能很快平定东江明军带来的乱局。

    可是,按照莽古尔泰的意思,关宁军这次异乎寻常,显然是在配合东江明军,拖住了莽古尔泰所部了。如此一来,要靠多尔衮所部把东江明军之乱平定下去,恐怕要花费不少时日,毕竟多尔衮赶回海州那边是要时间的。

    相比莽古尔泰来说,皇太极的眼光看得更长远,也看得更全面。莽古尔泰所担心的那些事情,只是看得到的影响。而皇太极此时心中担心的是,如果东江明军之乱不能快速平定的话,将会大大打击大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

    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的话,辽东大地上被女真统治着的其他各族都会有异心。还有蒙古草原上的那些部族,看到明国强大起来后,很容易再次倒向明国。更为关键的是,大金如今的镇压着的那些汉奴,很可能会蠢蠢欲动,不但不会安心干农事,甚至会暗中捣乱。如此一来,大金不要说去攻打明国了,就是国内的乱局都会忙得手忙脚乱。

    “没想到,这新任登莱巡抚如此难缠,竟然比原先的毛文龙还要厉害!”皇太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看到我大军征讨朝鲜,竟然破釜沉舟,领了东江主力去偷袭辽东!”

    从莽古尔泰派来信使的描述,东江明军的人数绝对不会少。更让皇太极感到有点恐惧的是,关宁军如今竟然能放下架子,配合起东江明军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皇太极忽然一拍案几,猛地站了起来说道:“必须立刻撤军回辽东,以雷霆之势歼灭东江明军!”

    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挽回大金的威望,也刚好能拔掉东江这颗钉子。主力被灭,东江就废了。

    这么想着,皇太极便立刻下令再次召开军事会议。

    边上伺候着的鳌拜见了,稍微犹豫了一下,而后还是请示道:“主子,那皮岛怎么办?”

    皇太极看了眼鳌拜,应该是觉得这个亲卫值得培养吧,就听他耐着性子解释道:“东江明军的主力不在皮岛上,攻上去又如何?对付东江明军,最为关键的是,歼灭东江明军的主力,又或者水师足够强大,大海也没法阻挡我大金的兵锋!”

    “……”鳌拜听了无语,他可是记得,在白天的军议上,大汗还说,趁着明军主力不在,要强攻上岛的。可才过去半天,就又说东江明军主力不在,攻上去也没意义!

    虽然他心中这么想着,不过表面上还是面露恍然大悟之色,连忙回道:“主子英明!”

    随后,在军事会议上,其他建虏头目自然不会反对皇太极的决定。对于他们来说,朝鲜远没有辽东来得重要。

    于是,一散会之后,各建虏头目便开始整军做准备了。甚至多铎所部,连夜举着火把拔营行军,作为大军先锋赶回辽东。

    这次的军议,朝鲜人自然没有参与。但光海君看到建虏似乎要连夜回辽东,顿时吓到了,连忙去求见皇太极,哭丧着脸说道:“大汗,明天早上战船肯定到了,大汗先解决了皮岛明军吧,否则……否则皮岛明军上岸打家劫舍,我朝鲜就有难了啊!而且……而且以后进贡给大金的粮食物资,可就难以运到辽东了!”

    这也是他急中生智,把事情后果和大金自身的利益联系了起来。

    皇太极听他这么一说,点点头后面无表情地一指边上站着的一名建虏头目道:“本汗已有考虑,特令英俄尔岱领一千大金精锐驻守王都,保你平安!”

    说完之后,他不给光海君再说话的机会,拍拍屁股转后帐去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解决辽东的事情,至于朝鲜这边,让英俄尔岱领兵控制着光海君,那么朝鲜将一直会是大金的粮仓。

    那么由什么人来镇守朝鲜?皇太极在一开始就考虑过,并选择了英俄尔岱。这人有勇有谋,曾多次来过朝鲜,对于朝鲜这边很熟悉。只要这次在辽东歼灭了东江明军的主力,那么有英俄尔岱在,朝鲜无忧也!

    在原本的历史上,皇太极曾评价英俄尔岱说:“能尽心部务,办事明决,朕实嘉之。其余各部大臣,不如彼之尽心办事者甚多”。算是满清的一名著名将领了!

    只是在这个位面上,英俄尔岱的对手是卢象升,究竟能否如皇太极所愿,就有待时间来证明了!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的沈阳,信使也终于到了。没多久时间,沈阳城夜晚的寂静就被打破了。

    急促地马蹄声不时响起,已经入夜而戒严的街道上,不时跑过一群群的人,城墙上也有不少响动。这些异常的动静,让躲在屋内的人都暗自惊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钱富贵。



    第二天天亮,崇祯皇帝刚醒过来进入聊天群时,就看到了不少留言,他当即一一查看了起来。

    最先是皮岛李德明给他发来的信息,说昨夜开始,就有建虏开拔,往辽东而去了。到早上时候,建虏大军全都开拔了,皮岛危机解除。

    看来皇太极知道消息,终于坐不住要赶回辽东了。如此一来,登莱明军的又一个战略目的达成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心中高兴,便又看起钱富贵发过来的那些私聊。

    “群主,好像真出什么大事了,城里一下紧张起来了,动静很大!”

    “群主,留守代善传下命令,让各大将领家都出人,就是把各府的奴仆都组织了不少出来,编组开始巡逻,还有上墙防守。就是白天,街上也戒严了!”

    “群主,建虏派人出城,外面庄子里的女真人都撤回沈阳城来了。”

    “群主,小人也被派去守城了。看这样子,是大明打过来了么?”

    “……”

    崇祯皇帝看完,便明白消息传到沈阳,建虏的反应也在意料之中。钱富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显然是那代善等建虏头目不想让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加强了防守而已。

    于是,他就回复钱富贵道:“你猜得没错,明军已经打下辽阳,鞍山驿堡等地,并在进攻海州。地方上的建虏不堪一击,大明的军队正在复仇,并处决作恶多端、为虎作伥的汉奸。”

    崇祯皇帝的私聊,是能第一时间让人知道的。钱富贵正在城墙上站岗,忽然听到了这个消息,顿时脸色都变了。要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能被派出来用,显然是得到了建虏的信任。这在别人眼里,可也是汉奸来的。

    他没有怀疑群主的话,虽然他觉得明军不可能那么厉害,可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得通如今沈阳的这些异常。毕竟大金如今的敌人可只有大明一个而已,领近的草原上,都是大金的盟友。

    钱富贵立刻进入发呆模式,意识在聊天群中立刻回复崇祯皇帝的私聊道:“群主,您是明白小人的心的,小人虽然身在曹营,可心在汉啊!小人就和徐文长一样在沈阳是被迫的,小人可是一直听您的话的。那豪格让小人把聊天群中的消息都记下来告诉他,小人也只是捡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禀告的。其他事情,小人可是没有做过的……”

    “……”崇祯皇帝听得很是意外,没想到顺口通知的消息,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钱富贵原来是靠卖聊天群中的消息赢得豪格的重视。

    幸亏自己有所防范,重要的事情都是通过私聊的方式在聊天群中沟通,除了自己这个群主和当事人之外,别人是看不到的。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便回复钱富贵道:“嗯,只要你能听我的话,尽心为我办事,等以后解放……光复辽东的时候,我不但能证明你无罪,而且还可以有功,能让你衣锦还乡!”

    钱富贵一听,心中大喜,连忙回应道:“多谢群主,多谢群主,小人天天想着有朝一日能带媳妇回老家。以后小人再也不给豪格提供消息了,您放心……”

    看到不断显示出来的字迹,崇祯皇帝当即回复,打断了他后面的表态道:“没事,你继续把聊天群中听到的消息禀告给豪格,甚至是皇太极也没关系。只有这样,才能让建虏重用于你,你才能获取更多的消息给我。明白么?”

    钱富贵看得一愣,随后大喜,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在建虏这边也会安然无恙,这样是最好了。

    于是,他立刻回复道:“群主放心,小人不会把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建虏知道的,这点小人敢以人品担保!小人……”

    “……”崇祯皇帝看得无语,就你钱富贵的人品,早在之前的事情中,暴露得干干净净,要信你的人品就有鬼了!看你的样子,拿你媳妇做担保都比你人品有用得多!

    他能感觉出来,钱富贵似乎比较宝贝他的媳妇。不过这事儿不用计较,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牢牢抓住钱富贵的命门,就不怕他不就范。

    这么想着,他便又对钱富贵吩咐道:“没事,聊天群中看到的消息,你都可以向建虏汇报。有的时候,不汇报一些比较重要的消息,你就得不到建虏的重用的。有舍才有得,或者就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你尽管汇报好了,这些都是我允许的!”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又打了一千多成就值过来,让钱富贵把沈阳城头最新的全局照片拍一张过来。而后,把照片存到了文件夹中,并通知魏木兰观看,同时自然也把沈阳最新的消息告诉她,让她传达给卢象升知道。

    午后时分,钱富贵突然私聊崇祯皇帝道:“群主,蒙古人来了,大概有四千左右的蒙古骑军,大概有科尔沁、郭尔罗斯、扎赉特、杜尔伯特等部。代善亲自出城迎接了!”

    稍微过了会后,海兰珠那边也私聊崇祯皇帝道:“我们到沈阳了,这里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看来你们明军的动静,让沈阳这里都感到害怕了!”

    “对了,和硕贝勒代善亲自出城迎接我们,不过没让我们进城,只是说驻守城外。”

    “我不想表露身份,要不就没法随军了。如今扮成我兄长的亲卫,就在边上看着代善他们!”

    有多处消息来源就是不错,只要这么一对比,就知道他们说话的真假了。崇祯皇帝看得心情不错,便调侃海兰珠道:“扮得难看点,就你在京师时候女扮男装那样,太引人注目,小心被代善发现!”

    “……”海兰珠看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点小得意,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崇祯皇帝当时有说过,他的妃子中比自己漂亮的都有不少。呵呵,如今看来,他也是承认自己长得漂亮了!

    男人,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我不傻!”海兰珠马上回复道,“在京师的时候,我以为是没人认识我,所以才随便装扮了下而已。”

    崇祯皇帝看了,也没再和她说话,又去找了魏木兰,把蒙古骑军到沈阳的消息,也通报给了卢象升。



    随后,崇祯皇帝又把朝鲜建虏大军回援辽东的消息,同样告诉了高应元,让他那边小心一些,只要坚持到海边就是胜利。

    忙完这些事情后,崇祯皇帝总算松了口气,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但是,惨无人道的是,皇帝这个职业,竟然连周末都没有,一年到头地操心,啥时候是个头啊!

    崇祯皇帝心中暗暗感叹,不由得越加佩服以前那个崇祯皇帝,竟然能把大事小事都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劳逸结合,简直是个工作狂,还是个不称职的工作狂!

    还是自己比较英明一点,提拔了温体仁,让他组建了新的内阁,又把能懂自己心思的曹化淳丢到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位置上,让这两个机构能把大部分政事给处理了。

    如今朝鲜和辽东战事都按预计中的进行,该是休息一下,和爱妃们增进下感情才行。崇祯皇帝这么想着,便传旨去后宫了。

    和他这么轻松不一样的是,代为镇守沈阳的代善,却是焦躁不安,为眼下的处境感到头疼不已。

    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大金国内兵力最为空虚的时候,东江明军竟然钻到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来捣乱,真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代善很快就回过神来了,仔细想了下整个事件的经过,立刻明白过来,关宁军主动在挑起战事,应该就是为了进一步调空大金国内兵力,给东江明军制造战机。

    这样的事情,以前可从来没有过的。一般而言,都是关宁军为主,最多东江明军瞅个空档过来挠下痒而已。这两支明军互相配合的话,大金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的了!

    代善正在发愁,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是他的福晋达褚祜巴晏过来了。

    “这个时候,过来添什么乱?”代善心中这么想着,可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耐着性子问向他见礼的达褚祜巴晏道:“福晋过来,是有何急事?”

    “听说明军夺取了辽阳,声势很大,我们很多女真族人都遭殃了。”达褚祜巴晏一脸愁容地说道,“妾身族人那边,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要不派些人过去,先把他们接来沈阳吧?”

    代善一听,眉头一皱,福晋有不少族人在辽阳附近,确实可能会遭到明军毒手。他想了下,便点头道:“这事福晋自己去安排就好了,出城的手令,我会准备好的。要是没有别的事了,我这边得忙了!”

    达褚祜巴晏也知道代善很忙,又达成了目的,便告辞走了。但让代善没想到的是,不止达褚祜巴晏有这个担心,其他王公贵族都有不少族人亲戚什么的不在沈阳等大城里面,纷纷过来拜访他,要求取出城手令,派人去接他们的族人亲戚。

    在一开始的时候,代善还都答应了。可随着明军肆虐辽东腹地的消息传开,越来越多的人上门来求出城手令。这让代善有点难以应付,不得不重视这事。

    稍微一细想,便明白自己忽视了一个事实。女真族人满打满算都没有多少人,互相之间多有远近不同的亲戚关系。原本整个辽东都在大金的掌控中,各地便都有女真族人散开居住。

    以前的时候,这样也没什么,甚至能靠着他们掌控各地。可如今明军肆虐辽东,那些散布在城外的女真族人就不安全了。

    这样可不行!代善得到这个结论,心情越发得糟了。那些明军每多肆虐一天,女真族人受到伤害得就更多一些,人心惶惶之下,不但影响女真族人,更会影响其他各族的人心。为今之计,必须要尽快歼灭这支东江明军,决不能等到远在朝鲜的主力回师再镇压了。

    代善的眼光虽然比不上皇太极,可相对莽古尔泰来说,绝对要看得更深,知道镇压明军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这么想着,代善便开始迅速行动了起来。于是,一道道命令传下,整个沈阳又开始动了起来。

    钱富贵在城头上,看着三十多骑探马出了城门洞,快马加鞭往辽阳方向而去,便进入聊天群中,私聊崇祯皇帝道:“群主,有三十五骑探马往辽阳去了。”

    没多久,他又看到蒙古大营那边,有一百来骑出了大营,也往辽阳方向而去,于是,就又在群里禀告了。

    与此同时,城里的动静也不小。钱富贵偷偷打量,看了一段时间后,大概估计了出来,便又在聊天群中禀告道:“群主,沈阳城内好像也在调动兵力,似乎是在抽调精锐,不知道要干嘛?”

    崇祯皇帝虽然是在放松自己,可也会时不时地进入下聊天群。因此,这一次很快就回复钱富贵了:“你盯着,看建虏是否有集结大军开往辽阳方向?”

    其实,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的心中是肯定的。对于目前的局势,他在之前开连线军事会议的时候,已经由孙承宗、卢象升和闵洪学等人推断肯定,建虏必定会最快速度出兵对付东江明军,因为他们不敢让东江明军在辽东闹得太凶。这可以说是阳谋,建虏一定会这样做,否则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在钱富贵回复之后,崇祯皇帝刚好又收到了海兰珠的私聊:“代善刚才派人来通知,让我们蒙古诸部集结待命,准备进剿东江明军了。”

    “好的,朕知道了。”崇祯皇帝答复了之后,便又去私聊魏木兰道,“建虏和蒙古人都先后派了探马往辽阳过去了,你转告给卢象升让他看着办!”

    魏木兰听了,答应一声,便退出聊天群,对身边的卢象升说道:“刚皇上通知,说建虏探马和蒙古斥候先后出发,往我们这边过来了。”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斗志。由皇上提供建虏的消息,这次的战事,就是躲在暗处打击建虏,两边的消息是绝对的不对等。要是还打不好接下来的战事,自己就太无能了!

    于是,他立刻开始排兵布阵,准备好好地迎接建虏的探马,让这些探马能为己方所用!



    多巴尔,建虏探马头目,此时正领着手下沿着官道狂驰。他的心情,一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速度,很急。原因其实很简单,他的七姑八大婆什么的,都在辽阳周边村堡,他心中很是担心亲人的安危。

    可忽然之间,他却直起上身,示意手下跟着减缓马速。只见他一指前面,对手下挥了下手。立刻,他手下有三骑冲出,越过了多巴尔,往前面狭窄的官道而去。

    他们都是代善手下的精锐,因此才会被代善派出来,一人双马,查探东江明军的具体行踪。如今这里是个葫芦口的地形,又离辽阳只有二十来里路。虽然明军主力可能在海州那边,但为防万一,还是谨慎点得好,免得遇到明军的伏击。

    前面三骑越过葫芦口,并没有发现什么,继续前进了。多巴尔又派了三骑,和前面保持一里左右的距离,接着进入葫芦口。

    连续派了三批后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多巴尔这才放心下来,带着其余的手下开始赶路。

    这时已经快要6月份了,官道两侧的山上树木茂盛。随着风吹,不时响起哗哗声。

    多巴尔一边赶路,一边观察两边动静,和前面的手下一样,并没有发现什么。其实对于这条官道,他们也是熟悉的,这里的山林并不适合躲藏大军。如果只是少数人的话,躲这里又没有鸟用!

    一番评估下来,多巴尔便放心了不少。从这些迹象上看出,明军的主力应该就是在海州那边。估计他们也不敢深入辽东,知道大金能快速反应过来,就急急地往海边逃了吧!

    这么想着,又经过了葫芦口第二处狭窄的地方,还是没有什么异常。多巴尔越加证明自己没想错,明军能打下鞍山驿堡已经是撞了大运,又怎么可能再往北过来。搞不好的话,可能辽阳都还在大金手中,自己那七姑八大婆也安全得很!

    又过了葫芦口的第三处狭窄的地方,多巴尔便彻底放下心,一颗心已经飞到了辽阳,再次提高了马速。

    对于骑军来说,二十里路,并不需要多少时间。不过多巴尔还没到辽阳时,那颗心就已经沉下去了。

    离辽阳不远的官道附近,一个规模颇大的庄子,都是断壁残垣,那烧庄子的浓烟,离得很远都能看到。有一些房子里,都还有火光未灭,显然是刚烧掉不久。

    离得近了,多巴尔看到不少金钱鼠尾的人头就挂在庄子路口的树上,挂了好多,这些人头甚至还有在滴血的。他看到有几个人头,正是他牵挂的族人,顿时,怒火冲上脑门,大声喝令手下立刻追踪明军。而他自己,则赶往辽阳。

    不出所料,辽阳也被明军烧毁了大部分,只留下了辽阳城内的贫民区没有动。多巴尔抓了一些人询问,得知明军今天才撤离。

    这时天色已近傍晚,前去追踪明军的手下有赶回来禀告说:“在辽阳东边,发现明军踪迹,刚又屠了一个庄子。

    多巴尔虽然怒火攻心,可还是保持理智,立刻派出手下赶回沈阳报信。这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自己人手不足了。

    目前已经发现一部分明军骑军往东去祸害了,而辽阳南边的鞍山驿堡,还有海州附近不知道如何?这些都要查探的话,人手实在太少。

    幸好这时,前来探查军情的蒙古轻骑赶到了。很显然,多巴尔他们见到的那些,这些蒙古轻骑也已经见到了。双方一见面沟通,确保双方都已派人回去报信之后,便兵分两路,往东往南而去。

    而此时的卢象升,其实就是在葫芦口的外侧,远远地山上躲着。看到建虏探马和蒙古人都往回派了信使之后,便向魏木兰点了点头。

    魏木兰一见,意识进入聊天群,向崇祯皇帝私聊禀告道:“陛下,按计划,卢中丞已给建虏造成假象,如果不出意外,沈阳的建虏军队应该会立刻赶往辽阳这边了。”

    如果辽阳这边动手早的话,建虏知道已经晚了,可能会谋定而后动。而如今让建虏知道,如果他们快点赶到辽阳这边来的话,可能还可以挽救族人,追上明军,这样的诱惑,建虏肯定会上钩!

    崇祯皇帝听了,立刻联系钱富贵道:“沈阳有什么动静,立刻告知我,不得有一点拖延!”

    钱富贵此时已经被轮换下了城头,不过对于群主的要求,他也不敢怠慢,连忙答应下来。

    不过直到第二天凌晨,钱富贵才私聊崇祯皇帝道:“群主,城里之前集结的建虏军队出城了,大概有一千左右。城外好像也很吵,好像那些蒙古军也在拔营。但小人在城里,现在戒严,没有军令没法走动,无法看到外面的具体动静。”

    “知道了!”崇祯皇帝这一夜睡得也不踏实,时不时醒过来看看聊天群,有点儿犯困,“有进一步的消息,就再告诉我!”

    他这边才说完,海兰珠也给他发私聊了:“探马回报,在辽阳附近发现东江明军了,现在我们蒙古诸部会同大金军队,大概有五千骑左右,拔营去追击了。你最好让东江明军快逃!”

    “怎么有这么多骑军?”崇祯皇帝一听,不动声色地问道。

    海兰珠看到,便马上回答道:“我们蒙古诸部算起来就有四千来骑了啊,全都出动,加上大金也从城里抽调了九百多人,就有五千骑了!”

    崇祯皇帝看到这个消息,心中踏实下来,便回复道:“好,那你隔一个时辰报下大军到那里了,朕赶紧让东江明军撤。”

    “我就知道这次的东江明军里面肯定有聊天群中的人!”海兰珠忽然说道,“要是没猜错的话,关宁军中也肯定有聊天群的人吧?你们明国有这个聊天群在,我才不看好大金能一直赢下去!”

    废话,这可是穿越福利,金手指来的,要不怎么中兴大明?崇祯皇帝心中想着,便回复海兰珠道:“你有眼光,很厉害,能做出明智的选择,也只有你才能改变科尔沁族的命运!”



    他们在聊天群中沟通的同时,代善就在沈阳城头上看着大军远去,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之前对于明军的踪迹不清楚,心中便有一份不安。如今看来,东江明军的胆子还没有肥到敢来打沈阳的地步。从探马回报来看,东江明军应该是要逃了。

    说起来,从毛文龙那个时候开始,东江明军追擅长的,其实就是逃。每次来辽东捣一下乱,然后趁着大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赶紧跑了。否则以大金军队和东江明军的实力,定能打他个落花流水。就算如今有那登莱巡抚亲自领军,也不可能在正面打得过大金军队。

    对于这一点,代善还是有自信的。之前到朝鲜时,他和皇太极都根据第二次巴布海的描述讨论过,明军就只是偷袭而已,如果大金军队不大意的话,也不会是全军覆没的后果。真要说起来的话,如今的东江明军换了个登莱巡抚后,最多只是比毛文龙那个时候强那么一点点而已。

    呵呵,这个登莱巡抚的胆子还真是大,竟然敢亲自领军来大金腹地。要是能歼灭他们的话,东江明军遭受重创,至少在短期内将一蹶不振!

    代善这么想着,不由得转头看向朝鲜那个方向。他相信皇太极,只要朝鲜那边得到消息,皇太极肯定会以歼灭东江明军主力,消除这次动乱为重中之重。如此一来,朝鲜大军从东南边兜过来,就算莽古尔泰那边抽不出更多的人手,可也足够围剿东江明军了。

    代善重新转头看向辽阳方向,看着大军带起尘土远去,心中想起刚才之前对大金和蒙古联军的交代。对他们的要求其实并不高,相信他们一定能做到。毕竟这可是五千骑军,机动能力很强,只是吊住东江明军的话,并不困难。

    “到时候,就以登莱巡抚卢象升的脑袋来祭奠死去的族人吧!”代善这么想着,便转身吩咐手下加强警戒,而后便下城而去。

    与此同时,只是一天的时间,多尔衮抛弃了步军,先一步带领两千骑军以最快速度赶到了辽东。此时的他,正让大军稍事歇息,而后准备连夜赶路。

    不过他也没有空闲,正在审讯探马从野地里抓来的七八个汉奴。能看出来,这些汉奴是想逃走。

    “大人饶命啊,俺们也只是听说大金打输了,好几个城都被明军占了,就想着……想着他们太凶残了,就想逃走躲起来。”

    “对对对,我们害怕明军乱杀无辜,把我们都杀了!”

    “大人英明神武,有大人在,俺们就不用逃了!”

    “……”

    多尔衮听得烦,这些汉奴就是奸诈,竟然敢如此狡辩。不过他脸上却不动声色,还是保持着面无表情之态,用毋容置疑地语气冷冷地喝问道:“把你们听到的有关明军的消息都说出来!”

    “大人,听说明军已经打下海州,正在和西边的军队激战!”

    “对对对,我们都听说了,明军中有个登莱巡抚,那简直不是人,身高三丈,眼如铜铃,力大无穷,正在和大金的和硕贝勒打仗!”

    “听说这个明军和关宁明军一起左右夹攻,就快打过来了!”

    “……”

    围着这些汉奴的建虏中,能听懂汉话的那些一个个听得脸色很不好看。但多尔衮却还是不变脸色,打断了这些七嘴八舌地汉奴问道:“明军有多少兵力?”

    “听说有五千多人,前几天的时候,把海州为了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日夜攻打才打下了海州!”

    “不是,不是,那些明军至少有上万人,否则大金军队怎么可能打不过呢!”

    “……”

    听着他们的回答,多尔衮发现自己问不出什么。至少在他看来,这些汉奴的话,就没一句是可信。

    他转头看了下休息的手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转身上马,准备出发。

    那些汉奴一见,心中松了口气,以为凭着自己的机智,能逃过这一劫了。

    谁知多尔衮临走之前,忽然盯着他们冷喝一声道:“不但想叛逃大金,还妄想欺骗本贝勒,斩了!”

    一听这话,这些汉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求饶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骗贝勒爷!”

    “大人,小人们说得都是真话……”

    “……”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便有建虏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便砍了。

    多尔衮一带缰绳,纵马驰出。对于他来说,就算这些汉奴说得是真的,就冲他们身边没有一个女真族人,就已经是私逃该杀了。

    事实上,这些汉奴除了说怕明军滥杀无辜这个是假话之外,其他说得都是真话。这里离海州比较远,他么担心明军不会过来,就主动逃走了。

    他们听到的消息,有很多是以讹传讹,甚至有部分消息是卢象升让手下人特意传播的。就是要让辽东大地陷入混乱,让建虏恐慌,让汉奴看到希望。

    不过这样的谣言只能骗骗一些无知的人,对于多尔衮这样的,他知道自己这边的实力,知道大致的军事部署,也了解对手的实力大概是什么,因此他只会根据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进行推测,而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但他也在担心一点,这里离海州还很远,就有汉奴听到消息敢逃离了,说明东江明军确实闹得很凶。

    多尔衮担心之下,连夜赶路,又被他们截获了好几伙逃跑的汉奴,甚至还看到了一处庄子,里面的女真族人被造反的汉奴杀掉了。这更加加剧了他的担心,不知道海州那边情况如何,明军是否还在那附近?

    他所担心的东江明军,或者说登莱巡抚卢象升所率领的八百骑军,这时候却已是偷偷潜到了离沈阳不到十五里的地方。

    这沈阳毕竟是建虏的都城,方圆几十里都有不少建虏的庄子。东江明军要想偷袭沈阳,那是绝无可能的!而且也正是因为沈阳作为建虏的都城,兵力就算再空虚,防御也肯定是不弱的。再加上没有得力的内应,就没在偷取辽阳后再来偷取沈阳。



    不过如今这个时候,因为东江明军报复建虏的消息传了过来,沈阳周边的女真族人大都和沈阳城里有关系,已经第一时间转移到沈阳城中。这也让沈阳周边地区在野外活动的人口大幅减少,甚至是绝迹。从而给了卢象升所领的八百骑军有了潜伏过来的可能性。

    夜幕即将降临,护卫魏木兰的两名锦衣卫校尉各拿着一张很大纸的左右两侧,让那张纸能竖在那里,方便前面的一群人能看清。而卢象升就站在边上,用手指着那地图说道:“这是花费了皇上大量心血,由魏小旗所画的辽阳周边地图。诸将都看仔细了,我们大概只有一天的时间,必须完成以下内容。”

    地图上都标有箭头之类,画着圈圈什么的,是一副辽阳地区作战图。黄得功和左良玉看到这张地图,都不由得暗暗吃惊。

    实在是这地图非常详细,不但标明了城外各处庄子,甚至有什么路口,道路,田地,骑军不适合的地形也都标出来了。把这张地图记在心里,完全能消除异地作战的不适。皇上……皇上真是太厉害了!

    他们这边在想着,卢象升已经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地刘兴治,用手一点地图上的一个庄子,沉声说道:“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尽量兵不血刃地攻下这处庄子,解救刘都司的家人。这是陛下特意叮嘱,绝对不容有失!”

    看到刘兴治看过来,卢象升点点头道:“就由刘都司负责攻入庄子救人吧!”

    他说到这里,一边站着的魏木兰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刘兴治,同时说道:“这是庄子的图,在前天时候,你家人都是关在红色圈区域的。”

    刘兴治听得一言不发,默默地伸手接过。只是魏木兰比较细心,察觉他那伸过来的手微微有点在抖。

    久经战阵的汉子,竟然也会手抖!魏木兰心中明白,刘都司这是紧张了。在要救他家人的当口,在要见到家人前的时刻,刘都司紧张了!

    她能体会到刘都司的心情,因此微微一笑道:“都司放心,之前陛下让人核实过,你家人虽然有点遭罪,但都还活着,很快就能见到了!”

    刘兴治听了,抬头看了魏木兰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点点头。不过仍然没有说话,接过那纸后立刻看了起来。

    他边上站着的毛承祚见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但并没有说什么,心意就在这一拍上了。

    卢象升看完了这一幕后,便扫视面前这几位将领道:“等到约定时刻后,刘都司应该能救出他的家人了,你们也可各自下手自己的目标,等到得手后尽量制造最大的动静,声势要大,让沈阳城内的建虏摸不清底细。如此一来,等到白天我们再故意露出个破绽……”

    等到卢象升把全盘计划解说确认完之后,天已经黑下来了。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倒也方便晚上行动。四名将领立刻抱拳向卢象升告辞,而后便各自去忙了。

    卢象升接着转头看向魏木兰,脸色严肃地说道:“接下来会是我们最危险的时候,你还是和刘都司的家人先走吧!”

    “不,我得留在中丞大人身边,这样中丞大人才能及时了解各处的消息,皇上也能知道中丞大人的行动。”魏木兰同样很认真,摇头回答道,“中丞大人放心,我能行的!”

    卢象升听了,盯着魏木兰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小姑娘真是倔强,明显比出发之前瘦了不少,能看出来很累,却还在坚持。虽然锦衣卫这边,自己管不到。可回去之后,在战报上一定要言明,此战首功,当归魏木兰!

    夜色越来越深,此时的沈阳周边,几乎就没有亮光。唯有那些庄子,才有灯笼挂着,随着风吹摇动,照亮了一下块地方。

    在离沈阳五里左右的一处庄子柴房里,关押着七个女人,老小都有。小小的窗口处,明亮的月光照进柴房,能看到这七个女人身上的衣裳,打着数不清的补丁,似乎脸色也不怎么好。

    此时的她们,正围在一名坐着的老妇人身边。只见这老妇人从身边端起一个破碗,而后对她面前的一名小姑娘说道:“月儿,你正在长身体,这碗粥你喝了吧,乖!”

    “不,奶奶,这是省下来您喝的。”这个叫月儿的小姑娘连忙摇头推辞道。

    “是啊,娘,您的身体……您必须得喝点粥了!”另外一名年纪大点的女人蹲下身子,仰着头,有点担忧地说道。

    老妇人听了,看了她们一眼,忽然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这些女真人怎么回事,这几天竟然都回沈阳城,给我们的吃得减了一半还不止。我们这边七个人,竟然就只有一碗粥而已,如何能活得下去啊!”

    听到她的这话,柴房内所有人都沉默了。以前就吃不饱,但好歹还能填点肚子。可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女真人竟然把所有汉人都关了起来,而且几乎是不给吃的,几乎所有人都饿得奄奄一息。

    忽然,月儿小姑娘带着哭音,仰头看着老妇人说道:“奶奶,我想吃肉,我想以前的日子,我想爹了……”

    一听这话,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有几名妇女不由得低下头,默默地去擦眼泪。现在这种日子和以前比起来,真是地狱般的日子。不但要干苦活,受训斥,还经常会挨打,这种日子,实在是难熬!

    老妇人听了,伸出一双枯瘦的手摸了摸月儿的头发,而后转头看了下周边的女人们,缓缓地说道:“你们是否在心里埋怨我……”

    “娘,我们没有怨过您!”一名妇女一听,立刻打断道,“只是……只是有时候想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心里……心里……”

    说到后来,她似乎说不下去了。老妇人见了,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不知道他们兄弟几个能否带着朝廷大军杀回来……”

    说到这里,她有端起了那碗粥,对小姑娘说道:“月儿,你还小,说不定能等到你爹他们回来的那天,奶奶老了,是肯定见不到了,这粥你喝了吧!要是有一天,你还能见到他们,就说奶奶死而无憾!”



    一听这话,边上围着的女人们便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出来。

    老妇人看着她们,借助照进柴房的月光,伸出微微发抖的手,一个一个地摸过去,心中同样百感交集,不过她终归是忍住了,并没有流泪。她知道,要是自己都跟着哭了,怕是更会让她们伤心。

    忽然,柴房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一女人大声喝斥道:“半夜三更哭哭啼啼,要找打是不是?”

    一听这话,柴房里的人都连忙止住了哭声,强行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等外面传来的那个脚步声走了之后,老妇人伸手拉着她面前的一名妇女说道:“孩子,你是女真人,本来可以不用这样受苦的。如今的日子越来越难熬,你还是和我们刘家划清界限吧!”

    那女人一听,脸色一变,连忙跪下说道:“婆婆,您不用再说了。媳妇既然嫁进了刘家,那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绝不会有变。再说了,他们不放过月儿,就算我单独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

    “娘……”月儿听得一声悲鸣,扑到了那女人的怀里,低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老妇人见了,又是一声叹气道:“这都是兴祚欠你的!”

    说着,她伸手抚在媳妇的手背上,转头看向月儿说道:“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活着见到你爹,一定要跟你爹说清楚,你娘就是我刘家人,是我刘家的好媳妇!”

    “奶奶……”月儿听得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心里也明白,奶奶、娘和姑姑们都饿得头晕眼花了,可他们都舍不得吃,想把吃得留给自己。这样下去,怕是一两天内,可能就有亲人要没了!

    这么想着,她心中更痛,又去抱了奶奶的腿,哭着说道:“奶奶,孙女知道您想爹他们。您昨晚都说梦话了,孙女听到了!孙女不要奶奶死,奶奶喝粥吧,孙女不饿!”

    她小时候就听爹讲过故事,说一个人要死之前,就会把埋在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奶奶做梦都梦到爹他们,怕是……怕是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吧!

    听到月儿的这话,柴房中的女人们又忍不住,低声呜呜地哭了起来。

    以前的时候,他们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女人。可随着刘兴祚兄弟逃归大明后,他们的日子一落千丈,越来越差,到了后来更是受苦受累。可有老妇人看着,鼓着劲,她们就犹如主心骨一样,不掉一滴眼泪咬牙挺着。

    可如今,不出意外的话,老妇人要先走一步。多年的苦累,多年的思念,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这群贱人,饿得还不够恨,还有力气哭!”外面忽然又响起了凶狠的女人声音,“明天什么都不给,看你们还有没有力气哭!”

    听到这话,月儿母亲跌跌撞撞地来到柴房门口,用力去拉门,只是因为门被反锁着,只拉开了一条缝而已。她也不管了,只是趴在缝隙那边求道:“求求你,看在我的份上,放过我们这次吧,我们一定不哭了!”

    本来就已经饿成这样了,要是明天一天都没有一点吃的,恐怕柴房里就不止老妇人一人熬不住了。

    门外那婆娘显然认得她,知道她的出身,可此时却是不屑一顾,一脸嘲笑地说道:“看在你的份上?你算什么?一个贱骨头,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嫁给汉狗就以为自己也是汉狗了,你就一直当条汉狗啊!”

    “随便你说什么,只求你绕过我们这一次,好么?”月儿母亲甚至隔着门缝,对那婆娘说道,“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

    “哈哈哈……”门外婆娘听了不由得大笑,“你以为你是谁,告诉你,就算你死了,都不会再有人操心的。磕头?求我?来啊,先磕一百个头,我就饶你们这一次!”

    “好,好,我马上磕头!”月儿母亲一听,连忙答应道。

    可就在这时,老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虚弱中带着坚定:“不要磕头!我们刘家人死便死了,没什么的!”

    就算磕了一百个头,门外那恶婆娘也不见得会真同意,折磨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就算这次放过了,下一次肯定又会找借口来折磨,与其羞辱而死,不如就这样去了!

    “呦呵,刘家人还真是硬骨头啊!”门外那婆娘嘲讽地大声说道,“该不会是还在妄想,等着有朝一日那几个逃奴带着人回来救你们?”

    “哼,还不肯低头!”这婆娘说着忽然大骂起来,“你个死老太婆,生得那几个儿子都是属乌龟的,逃到了明国后都缩在明国。要我说,他们肯定早把你们忘了,就你们还在妄想!搞不定他们在明国吃香喝辣了……”

    她的话越说越毒,心中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打击这些女人的信心,要看看这些女人绝望的表情!

    柴房内的女人都已停下了哭泣,也没人还嘴。其实,在她们的心中,又何尝想过刘氏兄弟还真有超一日能领着朝廷大军打回来。唯一支撑她们信心的,其实就是老妇人而已!

    听到柴房内沉默了,门外那婆娘越骂越高兴。可忽然之间,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人,便转头看去。

    没想到,她看到的却是一把刀,在明亮月光的照耀下,明晃晃地刀锋直接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在这把刀的后面,则是一大群人拥进了院子。

    感觉到脖子上的冰冷,这婆娘吓得紧闭了嘴巴,一动不敢动,就生怕不小心那刀锋割破了自己的脖子。与此同时,她也惊疑,这些是什么人?

    只见人群中当先那人,直奔柴房门口,带着激动,声音甚至能听出来,有一点颤抖地喊道:“娘?”

    这一个声音,犹如冬日的春雷,一下炸响在柴房内女人们的心头。她们全都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娘,您在么?”刘兴治没听到回应,有点害怕,伸手去推门,却发现门被锁着,就又隔着门问道。

    他等不及再回答,又怕吓到里面的人,不敢砸门,立刻转头命令那婆娘道:“开门!”



    这时候,柴房里的女人们反应过来了,老妇人首先激动地确认道:“治儿,是你么?”

    “二叔,你是二叔?”月儿小姑娘惊喜地问道。

    “二哥?”

    “……”

    听到这话,正在动手拿钥匙开门的婆娘手一抖,钥匙直接掉到了地上。她盯着眼前那人,表情犹如见了鬼一样,难道真是刘家男人回来了?

    听到钥匙掉地上的声音,刘兴治立刻自己蹲下拿了起来,连忙去开门,只是有点手抖,插了两次才插进钥匙孔里把锁打开了。

    “娘,是治儿回来了!”轻轻地推开门,发现没有碰到人后便大步往里走,来到了刚站起来的老妇人那,一下跪倒在地,带着哭音,仰着脖子道:“娘,治儿来接您了!”

    老妇人亲眼看到儿子跪在面前,可还有点不敢相信。这里可是沈阳,是金国的都城所在,儿子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就在自己最想念他们的时候出现了呢?

    她的手有点哆嗦,慢慢地伸过去,**上刘兴治的脸,感觉到温暖,感觉到踏实,心中确认这是真的,不由得惊喜地说道:“治儿,你真得来了……”

    刚说完,身体一晃,眼见着就要跌倒。

    刘兴治一见,立刻站起来,第一时间抱住了老妇人,心中吓得要死,连忙喊道:“娘……娘……”

    周边的女人们也吓到了,不过还是月儿母亲连忙提醒道:“二叔,娘应该是饿的!”

    都是饿了好几天,突然见到思念中的儿子出现,情绪波动有点剧烈了。

    刘兴治一听,立刻对外喊道:“来啊,赶紧熬粥!”

    “是!”外面的手下答应一声,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就又听到刘兴治大喊补充道:“把那猪牛羊都宰了,加肉!”

    “是!”

    “还有,我家人已找到,可以动手了!”

    “遵命!”外面的手下稍微等了会,见都司没有再下新的命令,便赶紧去执行了。

    这时候,老妇人已醒了过来,见自己躺在儿子的怀里,不由得感觉份外踏实。她挣扎着起来,有点疑惑地问道:“治儿,你怎么会突然来了?”

    “孩儿一直牵挂母亲大人,早就想来救你们,但是没机会,是孩儿不孝,让母亲大人受苦了!”

    “二叔,我爹呢?”月儿小姑娘拉着刘兴治的袖子,带着期盼追问道。

    老妇人一听,同样牵挂其他儿子,便也问道:“是啊,还有祚儿他们呢?”

    “他们职责在身,来不了!”刘兴治连忙回答道。

    他回答完了这话后,月儿母亲终于得到机会,连忙提醒道:“二叔,外面动静太大了,恐怕会引来沈阳城的兵马!”

    “对,对,对,治儿,你是偷偷过来的吧,快让他们都小声点。”老妇人说着,又摇头道,“不不不,治儿,你还是快走吧,这里可是沈阳,别管我这个老太婆了,要是被沈阳城里的人发现了,你就走不了了!”

    刘兴治一听,当即安慰道:“娘,没事,孩儿是跟着登莱巡抚卢中丞一起领军过来的,沈阳城里的兵马不敢出来的,要是敢出来,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听到这么霸气的话,柴房里面的女人都惊呆了。什么时候,明国这么强大了?

    她们一直被关押着,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建虏大军早已离开,沈阳城内更是兵力空虚。

    月儿小姑娘刚想说二叔吹牛,但老妇人已经先开口问了:“你说什么,登莱巡抚都来了,是要打沈阳了么?”

    他们再孤陋寡闻,可也知道登莱巡抚是个文官,亲自领军到了沈阳的话,那肯定是大军杀来了!

    “不是,娘!”刘兴治连忙回答道,“卢中丞是奉皇上旨意,领八百骑军专为救母亲大人而来的!”

    这话一说出口,顿时又让柴房内的女人们都吃了一大惊,老妇人都有点惊呆了:“什么?奉……皇上……旨意?你说是奉皇上旨意,特意来救我们的?”

    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要不是儿子亲口所说,她根本就不会信一分。可就算是亲眼听到儿子说了这话,她还是将信将疑,觉得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明国皇帝对于他们来说,那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以前的时候,刘家也不是王公贵族,甚至还一度叛变了大明。就这样,皇上竟然还派了登莱巡抚来救人,这……这说出来谁能信啊!

    听出母亲的怀疑,刘兴治能明白,也能体会到。说起来,当时自己听卢中丞说了后,自己都不敢相信,哪怕大哥是锦衣卫指挥使,怕也不能让皇上下此旨意吧?

    “娘,大哥已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刘兴治回答道,“皇上听说了娘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支持我们兄弟弃暗投明,回归大明,说娘之忠义,实为大明百姓之楷模!”

    听到这话,柴房里先是安静了一下,而后顿时响起了又笑又哭的声音。老妇人更是垂泪不已,笑着擦眼泪道:“娘只是做些本份的事情而已,却得皇上如此赞誉,真是……真是死也瞑目了!”

    那一边,月儿抱着她母亲,激动地说道:“娘,爹是锦衣卫指挥使了,娘……”

    这边在激动着,柴房外一人进来禀告道:“都司,粥已熬好了,您看这是柴房……”

    刘兴治一听,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打了下自己道:“娘,您看孩儿都忘了!”

    说完之后,他一把抱起目前,而后对其他人说道:“走,我们出去吧!”

    走到门口,刘兴治看到门口那婆娘伏在地上,身子一直在抖着,刚想说什么时,却见月儿姑娘冲上去就是一脚道:“抬起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二叔,我二叔来接我们了!”

    说完之后,她转头对刘兴治道:“二叔,就是她,经常折磨我们,刚才还骂我们,还要饿死我们!”

    刘兴治一听,只是飞起一脚,踢在那婆娘的脑袋上,倒飞了出去,眼见着就不能活了。

    这时候,庄子上已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隐隐约约地,能听到有求饶的声音,还有更多的感恩的声音。



    沈阳城内,代善忙碌了一天,到深夜时分终于沉沉睡去。

    可谁知,刚睡下没多久,就被手下家奴吵醒了。

    “什么?城外有火光?”代善吃了一大惊,立刻披衣起身,匆忙赶往城头。

    果然,在城头上隐约能看到,大概五里外的一处庄子,火光冲天。

    “这是大汗的那处庄子!”代善认了出来,不由得皱眉说道,“这种时候,竟然如此不小心,走水了!大汗回来,怕是要震怒了!”

    “主子,看这火势,怕不是简单地走水!”他边上一名手下小心地禀告道。

    “什么?”代善一听,再仔细看了下后,转身微怒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交代下去,那些汉奴都饿着他们,让他们在这段时间连站得力气都没有么?”

    “回主子,奴才们就是这么传达的。”这名手下马上回答道,“依奴才之间,很可能不是庄子里的汉奴造反!他们偷偷溜掉都来不及,肯定不敢如此放火!”

    代善一听,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可这么一来,他就奇怪了:“要是明军的话,怎么可能绕过昨天刚出发的大军?他们这时候还有胆子刚来沈阳?”

    “主子,要不奴才派人出去看看?”那手下当即自告奋勇地说道。

    没有代善的手令,任何人都没法出城的。

    代善听了后,看了一会远处那火光,正要说什么时,忽然城头处又匆匆跑过来一名军卒,到了近前,甩了马蹄袖子打千跪下禀告道:“主子,城南方向的一处庄子,也已走水了!”

    代善一听,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沿着城墙,赶紧往城南方向而去。

    果然,一如皇太极的那处庄子,这边这处庄子是莽古尔泰的,也已是火光冲天了。

    代善没想到,自己留守沈阳的时候,大金国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如今竟然连沈阳城外都闹起来了。一时之间,他都有点懵了,这样的情况,自从大金起兵以来,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正在这时,他手下那名将领忽然用手一指城外道:“主子,那边好像有声音!”

    代善一听,回过神来连忙仔细去听。

    果然,隐隐约约地,好像听见了有人在用女真语,高声呼喊救命!

    “主子,要不派人下去看看?”那名手下忍不住又请示道。

    代善没理他,又是看又是听,果然又被他发现有马蹄声传来,随后好像响起了惨叫声,而后马蹄声远去,城外安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有一名建虏头目匆匆赶到,带着丝愤怒禀告道:“主子,城外似乎有明军追杀我女真族人。”

    代善从刚才的动静中也推断,骑马追杀女真族人的,说不定是明军,这时听到禀告,连忙问道:“确认是明军?”

    “刚才奴才听到有族人呼救,还听到说明军杀来了,而后就有马蹄声,杀了族人后又消失了!”

    代善听了,转头环视城外,茫茫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

    明军怎么会出现在沈阳城外的?到底来了多少明军?

    “主子,听马蹄声,应该没多少明军,奴才愿领军出城救我族人,杀光明狗!”

    “主子,奴才也愿往,保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主子……”

    “……”

    一时之间,代善的手下纷纷请战。一直以来,都是大金嚣张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明狗跑大金都城来嚣张了!

    然而,代善摇摇头,用严厉地语气说道:“城外敌情未明,如何出击?当务之急,是不能给敌人任何机会,守好了沈阳,方为重中之重!至于城外,等天明再说!”

    说到这里,他又立刻传下军令,发布最高等级戒严令。

    于是,没多久,沈阳城头上,燃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火把,火把的亮光,几乎把整个沈阳周边都照得很明亮。沈阳大街上,军卒巡逻,气氛之紧张,比起前几天的戒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像钱富贵这样从各府中临时征集起来的家仆队伍,也被赶了出来,要么参与巡逻,要么派到城头站岗。动静之大,沈阳城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人能安然入睡了!

    钱富贵站在城头上,看着黑漆漆的城外,很是惊讶。他再怎么想也想不到,明军竟然能到沈阳来,还吓得建虏如临大敌,只能躲在城内,眼看着城外的族人被杀而不敢出城去救!

    以前的时候,他还听那些建虏吹牛说类似的事情,只是事情是反过来的,建虏在城外杀人,明军躲在城内不敢动。

    可眼见为实之下,钱富贵忽然暗暗庆幸,自己抱上了群主的大腿,就算有一天明军真得杀回来,攻破了沈阳城,自己应该也能安然无恙!

    这么想着,他立刻进入聊天群,激动地私聊群主,把当前的情况做了禀告。

    此时此刻的他,已是明白,为什么群主会给他那么多成就值,让他拍了那么多沈阳及周边的照片。

    这一夜,是卢象升在沈阳的一夜,崇祯皇帝也没睡踏实,牵挂着沈阳这边的战事。睡了一段时间后就自己醒了,进入聊天群一看,有好几条私聊。

    首先是魏木兰发来的信息,说刘兴治已经救出了他的家人,都平安。卢中丞也按照计划在实施,沈阳城内的建虏并没有连夜出城。

    而后,崇祯皇帝也看了钱富贵的私聊,了解到了目前沈阳城内的情况,便立刻联系魏木兰,把这些消息都转达给了卢象升。

    忙完这一切之后,崇祯皇帝忽然叹了口气。

    “陛下,您怎么叹气了?”崇祯皇帝怀里的田贵妃睡眼朦胧,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仰着脖子,吐气如兰地问道。

    崇祯皇帝听到,低头吻了下田贵妃的额头道:“很可惜啊,没法打下沈阳城,要不建虏就有得玩了!”

    “啊……”田贵妃一脸迷糊,“打下沈阳城?陛下,您是做梦了?”她还以为崇祯皇帝做梦梦见了去攻打沈阳了。

    崇祯皇帝听了一笑,忽然豪气顿生道:“也罢,那沈阳城就留待朕御驾亲征之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