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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微明时,海州城头的建虏便发现东边尘土飞扬。久经沙场的老兵,一眼便看出有骑军滚滚而来,顿时,人人紧张,如临大敌。

    幸亏自己没有派人出去,否则的话,很可能会遭遇埋伏了!海州守将顶着两个熊猫眼心中想着,而后大声喊道:“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坚持住了,只要援军赶到,就是明军败亡之时!”

    海州城的兵力太少了,白天的时候还可以。但到了晚上,为了防止明军偷城,以至于连轮换休息都难以做到。这种力不从心的困境,是海州守将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

    就在这么想着时,海州西边方向也扬起了尘土,海州守将一眼便看出来,这边也是有骑军过来了。

    想着西边这边是莽古尔泰所部,关宁军绝无可能越过莽古尔泰所部攻过来,顿时,海州守将的期盼之心,竟然前所未有地激动了起来。援军,援军终于等到了!

    不止是他,包括城头上的建虏全都激动了。就如同几天几夜在深山老林中躲避林中潜伏着的猛虎,突然之间,看到已经走出了森林,来到了安全的人世间那种感觉。

    不过,让海州建虏意外的是,西边过来的确实是莽古尔泰所部的骑军,但东边过来的,不是想象中的明军,而是多尔衮所部。两支骑军,几乎不分先后,会师在海州城。

    多尔衮一见,有点诧异莽古尔泰所部怎么来得这么晚?从路程上看,莽古尔泰这边近了十倍都有的。

    “关宁明军发了疯,一直黏着我军,打又不肯打!”莽古尔泰说起这事,就气得脑门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探马都被他们耗完了,直到把白甲兵都派出去,他们才在昨日突然撤了!”

    多尔衮一听,便明白关宁军应该不是怕了白甲兵,而是拖住莽古尔泰部的事情做得差不多才走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他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和莽古尔泰一道,向海州守将追问明军的下落。

    “回两位贝勒爷,明军分步骑两部,其中骑军至少有上千,步军大概有三四千左右。”海州守将把他看到的据实说道,“前两天晚上的时候,步军趁夜色消失了,听声音,好像是往东面去的。但骑军一直在附近出没。末将曾派出几名信使,皆被明军截杀,而后就没敢再派人出城。不过从昨天一早,就再没见明军骑军了。”

    多尔衮一听,当即摇头道:“一路过来,只遇到一些逃奴,并没见到任何明军!”

    莽古尔泰一听就暴躁了,“明狗是不是知道我们要来了,就赶紧跑了?这些东江明军,就是属耗子的,每次想抓都难!”

    然而,发脾气也没用。莽古尔泰和多尔衮一商量,大军在海州先歇息,另外派出大量探马以海州为中心,散开查探。

    多尔衮日夜兼程赶路,确实有点疲惫,睡得正香时,却又被叫了起来,手下来报,北上探马遇到代善派出军队的探马,说明军骑军昨日刚在辽阳附近肆虐,从现有踪迹上看,明军主力应该是往东边去了。

    莽古尔泰和多尔衮一听,当即顾不得休息,立刻准备领大军出发。不过就在这时候,海州东边又是蹄声隆隆,却是皇太极担心辽东战况,领着骑军先一步赶到了。

    听说了现有情况的禀告后,皇太极立刻下令,步军按八旗封锁到海州一线的主要道路,而后缓步向北推进。各旗的骑军主力,则撒网般散向辽东大地,而骑军主力也是齐头并进,快速推进,筛网式搜查东江明军主力。

    发下命令的同时,皇太极给出重赏,哪个探马先发现明军主力,赏庄子一处,包衣百人,良田三百亩。哪个旗先歼灭或者咬上明军主力,则从朝鲜获取的粮食物资等战利品,比以前多分两成。

    “只要这次消灭了东江明军主力,以后大金就没有后方的牵制,可以远征察哈尔部,征服整个草原。”皇太极力排众议,说出了他的远景规划,展现了一个大大的馅饼,“那样之后,明国的整个北部边界,都在我大金的兵锋之下,山海关之险,将再无用武之地!”

    想起去年入关,在明国京畿之地纵横掠夺到的那么多物资,顿时,建虏将领一个个嗷嗷叫的,恨不得一下抓住东江明军主力,撕个粉碎。

    建虏的主力一动起来,顿时整个辽东几乎全是建虏的身影。皇太极自己也是亲自上阵,领着骑军北上,同时心中暗想:“卢象升么,这次看你往哪里逃!”

    他却是不知道,让他惦记的卢象升,用了一夜的时间,把沈阳外面的庄子给烧了,吓得沈阳城内的代善乖乖地呆在城里,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的一切而不敢动。

    天明之后,城头上站了一夜的代善,终于看到了城外的情况。只见外面倒了不少女真族人,甚至能看到,在城外不远的地方,竟然还叠着一处京观。不用近看,远远地望见那些人头上的金钱鼠尾,就知道那些首级是属于什么人的了!

    城头上的建虏一个个气炸了胸膛,纷纷向代善请战。

    那些京观实在是太刺眼,就算是代善,也压制不住手下,便派了一些探马出城查看情况。

    不到一个时辰,探马便回报,说从幸存的族人,还有那些一点事都没的汉奴口中得知,明军人数很少,汇总起来大概也就四百骑军左右。趁着夜色杀人烧庄之后,又往抚顺而去了。

    代善一听,有点惊讶东江明军怎么有那么多骑军。回头想想,四百左右的骑军躲过之前的大军,那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他一边赶紧派出信使前去给大军送信,一边答应了手下的请战要求,又从守军中抽调了五百骑军,往抚顺追了下去。

    看着骑军离城远去,代善觉得脑袋有点晕,口中喃喃自语地说道:“这些明军都是疯了么,他们一路往北,真想要把整个大金都祸害一遍么?”



    又是一天要过去了,皇太极感觉很是疲惫,但多年沙场也打熬了他的身体,虽然胖,可还是能坚持。

    不过这些不是他关心的,他眼下最关心的是,这支东江明军的主力,什么时候能找到,什么时候能消灭掉!

    之前探马回报,说沈阳那边连同蒙古联军追击的明军失去踪迹,不知道去哪了,这实在让人有点担心!不过如今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总能抓住了吧?

    虽然消灭这支东江明军主力,确实能让大金没有后顾之忧。可是,晚找到一天,明军就在大金国内多肆虐一天。大金原本就人口不多,物资不丰富,被明军这么破坏,要想恢复过来就有点难了。哪怕再怎么压榨朝鲜,再怎么去明国掠夺,恢复元气也是要不少时间的。

    这一路过来,没有坚城的那些庄子,镇堡什么的,都被明军烧毁,一处处的断壁残垣,让人触目惊心!

    这次事情后,必须想办法,要连续打胜仗来挽回大金的威望。还有,以后在国内一定要有足够留守的兵力才行,不能再给任何人钻空子了!

    对了,也不知道宁完我和白养粹那边怎么样了,特别是红夷大炮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如果有了红夷大炮,以后大金攻城就会容易很多了!

    皇太极这边正在想着,忽然快马疾驰而来,却是探马回报:“大汗,沈阳急报,明军大约四百余骑昨夜出现在沈阳周边,大肆肆虐后往抚顺而去。”

    “什么?”皇太极大吃一惊,这突然之间,他感觉有点不对了。勒马停住,低头看着地。看似发呆,实则在脑海中快速捋起整个事情的经过。

    忽然,他脸色铁青,严厉地下令传鞍山驿堡的败卒和海州守将立刻来见他。

    大军停下歇息,有人不解其意,不知道大汗为什么就停下歇息了,难道不该快点找到明军主力么?

    不过虽然如此想着,可畏惧于大汗的积威,更怕此时处在爆发边缘的大汗,便没人敢上前,一个个都依言让手下歇息。

    天色暗下来了,鳌拜送上晚膳,皇太极不吃;夜色慢慢地深了,皇太极不睡,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任谁看了,都知道此时的皇太极,千万不能去惹。

    一直到两名鞍山驿堡的败卒和海州守将在半夜到达,皇太极才回过神来,阴冷地声音,要求他们几个重复描述见到的明军情况。

    那两名鞍山驿堡的败卒描述完了之后,海州守将带着点惶恐之色禀告道:“末将见到的也差不多,明军的步军就穿得破破烂烂,和乞丐军差不了多少。不管是行军还是扎营,全都没什么章法……”

    他刚说到这里,一直阴沉着脸,默默地听着他们禀告的皇太极,突然爆发了出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去他娘的明军步军,那全都是汉奴,汉奴,汉奴懂么?”

    什么明军主力?都他娘的骗鬼去吧!皇太极得到确认,气血直冲脑门。

    此时的他,已是明白,他从一开始就被手下这些蠢材给误导了!什么几千步军,肯定都是汉奴假扮的。军备什么的,还有那什么铁甲重骑,肯定都是夺取了大金存在辽阳的军需后就有了的。明军一开始祸害辽东的,肯定就那几百骑军而已。如此一来,也解释得通,为什么这支明军能无声无息,避过一路上所有人的注意,悄然之间夺取了辽阳。

    想起辽东被几百骑军祸害成这样,想起自己劳师动众,最终可能什么大的战果都没有,损失还如此之大,而东江明军还是犹如背后的一根锋芒在刺,皇太极感觉胸口有点闷。

    “大汗,东江明军不就是些叫花子一样的么?他们……”

    听到海州守将还在那辩解,一脸蠢得不能再蠢的样子,皇太极再也忍不住,伸手一下抽出边上站着亲卫的腰刀,上前就想砍人。

    可就在这时,他却感觉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晕了过去。

    “大汗……大汗……”

    “主子……主子……”

    顿时,营帐内乱成一团。过了好一会后,皇太极才醒了过来。看到周围关切而焦急的目光,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仔细地考虑了一会之后,皇太极马上开始下令,分出一支骑军,往南向沿海方向追击,遇到逃奴不得杀害,全部押解回辽阳。

    另外,又传令给步军那边,从盖、复、金州等地抽调出来的全部返回,严防明军上岸骚扰。

    等这些命令都传下去之后,皇太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卢象升,既然来了,就不要回去了!”

    “主子,奴才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奴才愿意领军追杀,不拿到他的首级绝不回来见主子!”鳌拜打千跪下,大声请命道。

    一直听着那明国的卢象升有多厉害,多厉害的,他就不服,就算再厉害,难道能厉害得过大金第一勇士?

    皇太极想起代善已经派人追去,而大金和蒙古联军,也先一步得到消息赶往沈阳,肯定也会派兵追击。鳌拜再去的话,已经是迟了。

    想到这里,他便摇头道:“相信东江骑军插翅难飞,还是先回沈阳吧。估计我们到的时候,也会有好消息了!”

    说完之后,他想起一事,便又吩咐鳌拜道:“你去一趟辽阳,看看能不能查出来,到底明军是如何偷取辽阳的?”

    “喳!”鳌拜打千领命,总算是有活干了!

    一如皇太极所料,五千余骑建虏和蒙古的联军正在往回赶,要去追杀把他们玩了一次的东江骑军。

    在这大军之中,有一骑一边赶路,一边进入聊天群,私聊崇祯皇帝道:“东江骑军在抚顺么,让他们赶紧逃,我这边已过了沈阳了!”

    “呵呵,没事!”崇祯皇帝刚好在,心情轻松地回答道。

    海兰珠一见答复,不由得有点气恼道:“什么没事,难道是因为东江骑军伏击了代善派去的那些?就算有一百多把劲弩,能把那几百追兵伏击了,可我这边,足足有五千骑军啊!”



    虽然海兰珠从目前的表现来看,应该确实是想和大明和好,希望以后抱大明的大腿。但人隔肚皮心,关系到卢象升他们的安全,防人之心不可无,崇祯皇帝便没有再说什么,让海兰珠自己猜去好了。

    他点了刘王氏的头像,私聊她道:“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稍微等了一会,刘王氏便回话了:“回陛下,曹将军说一切按计划行进中,并无任何意外!”

    “好,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崇祯皇帝说完之后,想起刘王氏原本只是一个民妇,便又补充了一句道,“辛苦你了!”

    刘王氏一听,心中惶恐,连忙回答道:“属下没事,大不了绑马背上好了!”

    “……”崇祯皇帝听了无语,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山海关这边没有信得过的聊天群中的人,只能让刘王氏勉为其难了。等高应元回来之后,就派他去山海关前线好了。

    这么想着,他便又联系高应元道:“到海边了没有?”

    “回陛下,大概明日天亮就能赶到海边了!”高应元看是崇祯皇帝私聊自己,便连忙回答道,“只是这两天日夜赶路,有些人掉队了!”

    崇祯皇帝一听,沉默了一会,才又回答道:“能把大部分人带回来,就已是大功一件了!”

    说完之后,他又去私聊魏木兰。在如今这些聊天群成员中,魏木兰应该是最累的人了,“怎么样,是在按原计划转移么?”

    魏木兰见皇帝关心自己这边,连忙回答道:“没事,陛下,有卢中丞在,一切都按计划进行!”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后,又补充道:“只是有五名将士在伏击时,遇到建虏的反击,都有中箭,虽然伤势不是很重。但卢中丞说,他们几个如果不找地方静养,要随军一起行动的话,怕是……怕是难以坚持到最后!”

    代善派出的那几百骑军虽然是抽调之后又抽调的,又遭遇了伏击,一般情况下,这种队伍应该是一下崩溃了才是。不过可能是看到族人被杀,或者有亲人被杀,拼死反击了吧?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这从当时魏木兰的禀告中也能证明,那支建虏骑军最终只是逃走了二十多人而已,其他人在遭遇伏击的第一时间并不是逃走,而是反攻,表现得很凶悍。要不是卢象升带了一百多把劲弩,恐怕伏击军卒的伤亡还要大。

    如今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五名伤卒最终伤势得不到静养,就这么牺牲了!崇祯皇帝心中不想有遗憾,便转动脑子想着。

    可此时的辽东不像后世的抗日根据地,辽东的汉人都是没有人身自由,是有主子的,如果找辽东汉人的话,根本就没法藏他们,更为关键的是,目前的辽东,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又怎么联系帮忙藏着五个大活人而不被建虏发现?

    崇祯皇帝正想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顿时想起了一个人。不过这是拿五名将士的性命去赌一把了,这……要不要赌一次呢?

    他这么想着,便有点犹豫了。

    不过崇祯皇帝并没有犹豫多久,毕竟那五名将士要是不能另行安置的话,是会被伤势活活拖累死的!这么想着,他便有了决定。立刻私聊魏木兰道:“受伤的那五名将士,你把他们的姓名告诉朕,朕来安排!”

    魏木兰一听大喜,不过她也有点想不明白,皇上难道神通广大到能伸手到辽东,解决那五名将士的事情?

    虽然想不明白,她还是立刻对身边的卢象升说道:“中丞大人,陛下有旨,让告知受伤五名将士的姓名,他来安排他们。”

    “……”马背上的卢象升闻声转头一听,同样为之一愣,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话。

    这可是在辽东腹地,在这辽东野外,皇上怎么安排这些伤卒?

    他同样想不明白,不过既然是皇帝旨意,他便传令稍事休息,自己下马往后走到五名精神有点萎靡的伤员这边。

    看到他过来,伤卒们都站了起来,带着一丝不安见礼道:“中丞大人!”

    夜空中的月亮已经由圆月慢慢地缺角,可月光还是很明亮。借助月光,卢象升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能继续随军了,否则你们的伤势会要了你们的命的!”

    一听这话,五名伤卒顿时有点激动了,其中一名孔武有力的东北大汉,立刻便说道:“中丞大人,俺们能行的,就这点小伤,没事!”

    卢象升听了摇头道:“我们必须日夜行军,要最快的速度尽可能地甩掉建虏,这几天内都得不到休息,你们随军,会死的!”

    “中丞大人,我们就算死,也想死到大明!如果能进大明忠烈堂,死亦无憾!”这名大汉激动地说道。

    其他几人也是连连点头,附和这名大汉的话。

    “可是皇上不想你们死!”卢象升提高了点声音,严肃地说道,“皇上知道你们的情况后,已有旨意下来,另行安排你们。”

    他身边的魏木兰听到这里,便插嘴说道:“皇上说了,你们是大明的功臣,为大明征战沙场流汗流血,大明自然要用尽手段来保证你们活着回去,你们的亲人还在等着你们呢!”

    听到这话,这些伤卒一下激动了。他们确实知道,这位女锦衣卫能即时联系到皇上,她这么说,就绝不会有假。

    自己这些人只是无名小卒而已,竟然让堂堂大明天子如此牵挂,还要想尽办法保全自己这几个人,这……这是何德何能,祖上积了多少的福啊!

    那大汉想着,便激动地说道:“我们几个,原本都是辽东人,家里的亲人都已经被建虏祸害死了。如今这趟,也算杀了够本,替亲人报仇了。皇上日理万机,就不用再分心操心我们几个了!”

    “对,死则死了,没什么的,反正已经杀了不少建虏报仇了!”其他几名伤卒也都激动地表态道。

    周边的军卒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个个的表情都露出激动之色,连日行军打仗的疲惫感一下消失无踪。

    卢象升也差不多,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听从陛下的安排,把姓名报上来!”

    听到这话,大汉等人便不再犹豫,立刻回答道:“属下孔有德!”

    “属下……”

    “……”



    天色微明,大军又将开拔,海兰珠自然不用动手干什么,正无聊着,忽然发现吴克善大步走回来,便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一大早的时候,吴克善就去商议军情,听取各路探马回报的消息了。此时回来,海兰珠自然是关心结果怎么样了?

    “真是见鬼了,这都已经追过抚顺了,硬是不见明国骑军的消息!”吴克善听了,郁闷地说道,“他们猜测,明国骑军可能偷偷越过了抚顺,往辽北而去了!”

    “哦,这样啊!”海兰珠听了又问道,“那我们要一直追下去?”

    “那可不是!”吴克善点头说道,“大军自然是要追的,要不那些明国骑军还会在大金国内闹个天翻地覆。嗯?你怎么发呆了?不听就算了,准备出发了!”

    吴克善对自己的妹子也是无语,刚才还见她关心着的,就说给她听,谁知说着说着就在发愣了,白费了不少口水!

    他这么想着,便自个去忙了。

    过了好一会,海兰珠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吴克善没在面前了,“嗯?怎么说着话就走掉了?”

    不过她似乎并不以为意,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用很低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相信自己!该不会是一直表现都好像并不在意,其实也是被自己的美貌征服了吧?”

    “别乞,您在说什么?”她边上的那名贴身侍女没听清楚,有点好奇海兰珠在笑什么,便盯着她问道。

    海兰珠一听,转头一看,见她盯着自己,忽然脸色一下红了起来,似乎有点慌张地说道:“没什么,我哥去哪里了?”

    肯定有什么!侍女心中想着,不过也不揭破,转身指了指吴克善去的方向。

    海兰珠一见,便快步往那边过去,这个速度,都快要让侍女小跑着才能跟上了。

    “哥,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回去了!”海兰珠一见吴克善,便提出了要求道。

    吴克善一听,点点头,倒也同意这个说法。追剿明国骑军,是件很辛苦的事情,确实一点都不好玩。原本就没想让她过来的,是她自己一直要跟着而已。如今终于厌烦了,那就正好。

    于是,吴克善便笑着道:“这样也好,你先回沈阳吧,看看姑姑和妹子去,大汗也马上回沈阳,正好见上一见!”

    “见什么见?不见!”海兰珠一听,顿时发脾气道,“我说了你没听见么,我要回去,回草原去!”

    吴克善一听,知道这个妹子还是没嫁给大汗的想法。想来也是,之前的时候,她都不同意,更何况这次大金国内被东江明军搞得一塌糊涂,大汗的形象有所损失,自然就更难赢得她的心了!

    对于这个妹子,他可不敢强迫,于是,他便点点头,连声说道:“随你,随你,你爱去哪就去那!”

    说完之后,他伸手招来一名手下吩咐道:“别乞要回草原,你带人护送回去!”

    “不要!”海兰珠一听,当即否决道,“你们都是我哥的心腹,帮着我哥抓明国骑军去吧。我自己挑选些护卫一起回去就好了!”

    得,你想怎么样就自么样吧!吴克善心中想着,便挥挥手道:“你回去见了额祈葛,让他老人家放心,大金军队已经全部回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抓住明国骑军的,我也会很快回去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海兰珠说完,便不耐烦地直接转身就走,自个去挑选护卫了。

    吴克善一见,又是摇摇头,也去忙着准备开拔了。

    天近傍晚之时,有二十多名骑士带着一路的尘土,飞驰在路上。终于,这一行人减慢了一些速度。其中一人便凑到为首那人身边,大声说道:“别乞,过了前面关口,就进入草原了,我们是不是该歇息一下了?”

    说完之后,她心中纳闷,自己跟了别乞那么久时间,也很少看到别乞这样匆忙赶路的,难道别乞真是归心似箭?

    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不走直路,非得拐个弯,从这边的关口出关!自己伺候的这位别乞,最喜欢的就是去外面疯玩,那是喜欢待在家里的主!想想觉得有点不可能!

    海兰珠听到侍女的建议,正想说话时,却听到前面好像有马蹄声传来。不止是她听到了,其他人也听到了。

    她那二十多名护卫立刻警戒起来,望着前面做好了戒备。

    不过没一会,就看到有一骑飞驰而来,他们看得清楚,应该是大金探马。

    海兰珠一见,挥手示意,马上有护卫上去拦住了去路。那名建虏探马虽然很急的样子,不过却从他们的服饰上认得身份,便大声说道:“快快让开,我有重要军情!”

    “什么军情?”海兰珠心中隐约知道,却还是拦着不放,只是追问道。

    其他人也好奇,都盯着那建虏探马,想听听怎么回事。

    “明国骑军从这关口破关而出,从草原往回逃了!”那建虏探马很急地说道,“其他人已经跟着踪迹追下去了,我必须马上回去禀告军情!”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明国骑军之所以找不到,竟然是蹿入了草原,从草原往回逃了!

    不过海兰珠的想法却有点不同,她暗叹一声道:“大金探马果然还是厉害,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想了想,便一挥手,放开了去路,看着建虏探马火烧屁股似的驱马狂驰,消失在远处。

    “别乞,我们怎么办?”护卫头领看着海兰珠请示道。

    海兰珠一听,凤眼一瞪道:“怎么办?凉拌!”

    说完之后,她驱马先行,往关口而去。在刚才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过,要不要杀了那个建虏探马,给明国骑军多争取点时间。

    可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敢横生枝节。明国皇帝交代的事情,先做好了再说,至少能表明自己的立场,已经是够了。

    她其实不知道,崇祯皇帝之所以早上的时候才联系她,还是不大相信她,为了以防万一,硬是耽搁了一晚上的时间后才联系她的。



    海兰珠一行人到了关口,发现这里驻守的大金国士卒横七竖八地死在那里,血迹早已干涸。甚至不少尸体上,已经有苍蝇什么的在爬了。之前的建虏探马甚至都来不及收拾这些大金国士卒的尸体,不是回去报信,就是追踪明国骑军的踪迹去了。

    这些蒙古人看着这些,他们也没有动手,只是跟着前面的海兰珠走着。就这样,默默地出了关口后,踏足草原之后,以他们的经验自然看出来了,确实有一支骑军是往西南方向,也就是往山海关那边去了。

    不少人在盯着那些马蹄印的时候,海兰珠忽然开口说道:“你们这次应该看到了吧,大金并不是所向无敌的,明国虽然连年打败仗,可他们一旦认真起来,就只是东江明军这么一部分而已,就已经让大金焦头烂额了!”

    听到她说话,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她身上,想着这次进入辽东之后,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事情,不由得深有同感。

    “明国是个庞然大物,他们的疆域,至少十倍大金国都不止,他们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就算以前连年打败仗,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打得起败仗。”海兰珠缓缓地扫视每个族人,认真而严肃地说道,“而看大金,经过这次这么一折腾,你们觉得怎么样?大金是不是也没所谓?还是说,再这么多来几次的话,大金还能不能扛得住?”

    还是没有人说话,他们以前觉得大金太强大,所向无敌。可如今看来,好像以前的时候,过于乐观了!

    海兰珠一边说一边盯着他们看,基本把握住了他们心中的想法,就又说道:“我们科尔沁族如今和大金关系很深,如果有一天,明国真得打败了大金,那我们科尔沁族还能不能独自挡住明国的兵锋?”

    “……”所有人还是没法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别乞。一时之间,他们的心情都有点沉重。

    海兰珠看看差不多了,便抬头看了下天色道:“我要做点事情,为我科尔沁族找到另外一条出路!”

    说完之后,她一夹双腿,轻磕胯下马腹,就在草原边上,沿着东北方向而去。

    其他人一时想不明白,别乞到底怎么做,才能给科尔沁族找到另外一条出路。正想着,就见海兰珠动了。于是,他们不得不放弃了思考,连忙跟上,随着海兰珠远去。

    大概骑马奔驰了三里路左右,在这边的山脚,有一块特别突出的石头,犹如鹰嘴一般的地方。海兰珠便勒马停了下来,转身对跟在后面的护卫说道:“你们先等下,我去去就来!”

    护卫们一听,以为海兰珠是要去方便,就听话地翻身下马,顺便让马也休息一下。

    海兰珠则自己骑马到了那处鹰嘴的下方,看看山上的林子,一边驱马缓慢地沿着边缘走动,一边大声喊道:“洞妖洞妖,我是东二,收到请回应!”

    她一边喊着一边觉得很别扭,崇祯皇帝给的这个接头暗号真是太特别了。不过别扭归别扭,这么奇特的,肯定不会接错人。

    当她喊出第三声后,就见林子里有了动静,只见一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稍微带着点疑惑回应道:“我是东三,你是东二?”

    这人正是孔有德,昨晚时候,他们报上名字后,卢象升便低声吩咐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等待一个女人来接应他们去疗伤。并且告诉了他一个奇怪的暗号,要对上才能跟着走。

    “对,我是洞妖!”海兰珠说完,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奇怪的暗号对完了,应该没问题。

    她一边想着一边调转马头迎了过去问道:“孔有德?”

    “正是在下!”孔有德点头。

    海兰珠一听,便又问道:“其他四个人呢?都叫出来吧,我们要连夜离开这里!”

    孔有德听得点点头,转身面对树林,使劲吹了三声口哨。

    不一会,有四个人牵着五匹马出了树林,往他们这边过来。月光明亮,海兰珠能看清,他们并没有穿明军军服,便吩咐他们道:“你们一路上都不要说话,就当哑巴好了,一切都由我来安排!”

    “好的,中丞大人也是如此交代,说皇上吩咐过,要一切听从姑娘的安排!”孔有德点头同意,说完之后还道谢道,“一切麻烦姑娘了!”

    当海兰珠领着五骑出现在护卫面前时,顿时让这些护卫都感到很是惊讶。那护卫头领正想问什么时,海兰珠已经先开口说道:“走了,连夜赶回部族去。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别乞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没办法,不过瞧向新来的五骑时,脸上都是疑惑之色,特别是看到他们身上包扎着伤口时,特是疑惑不已。

    在他们连夜赶回去的同时,奴酋皇太极也领军回到了沈阳。如果是大军凯旋,就会在离沈阳还有一段路的时候扎营,等到天明之后再入城。

    可如今这种情况,谁都没有这样的心思。深夜进入沈阳后,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觉,哪怕他们从朝鲜回辽东,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下,一样要扛着疲惫去议事。

    殿中主位上,皇太极的脸色很差,阴沉着脸不说话,听着代善和其他人在禀告,说着他走之后辽东发生的事情,还有初步统计出来的损失。

    可以说,这是建虏起兵反明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了。不管是物资粮草,还是族人损失,或者汉奴逃逸,全都创下了新高。不但皇太极的脸色难看,在场的每个建虏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四大贝勒中,其实是有两个贝勒,也就是代善和莽古尔泰留守国内的,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至少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样已经可以了。

    皇太极听着听着,突然一拍案几发怒了:“本汗就只是一段时间不在,就搞成了这样一幅局面,你们……你们对得起父汗所定下的规矩么?呵呵,八王议政!你们还有脸议政么?”



    其实,建虏此时的八王议政已经名不副实。一般来说,都是四大贝勒主政。不过自从皇太极领军绕道蒙古草原,劫掠了一番京畿之地后回来,威望高到了其他几个贝勒根本没法与之比的地步。特别是在年轻建虏一辈中,更是到了只认皇太极的地步。

    这次的事件中,其实皇太极是要负责任的。毕竟建虏的大部分事物,其实已经是他在做主了。可如今他先发制人,这么一说之后,别人都沿着他思路去想,顿时就只看到了表面的现象。

    如代善,他是坐镇沈阳,其实是监国的权力。可在这个期间,发生了这么大的损失,他难辞其咎吧?

    还有莽古尔泰,只是让他去对付关宁军而已,又不是去攻打宁锦坚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抽调国内兵力,以致国内兵力空虚,给了东江明军以可趁之机。这次的事情,他也难辞其咎吧?

    至于阿敏,虽然他不在辽东,可他在朝鲜时连续打败仗,竟然让东江明军歼灭了两千来人,这样的败仗,也是建虏很少有的。这样的和硕贝勒,说起来合适领导大金么?这也得打一个问号了!

    但莽古尔泰不这么想着,他见皇太极竟然想把责任全都推他们身上,脾气暴躁地他,正想反驳时,代善先开口说道:“这些年来,诸多事情证明,大汗才是我大金的英主,八王议政,不提也罢,我愿以大汗为尊!”

    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惊呆了在场的不少人,更是把莽古尔泰想说得话直接憋了回去,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代善,似乎想看透代善的内心,想看看代善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皇太极收买了的?

    其实,代善从入关之后,就已经意识到皇太极确实比他们更为合适领导大金。也因此,这一次开会之前,皇太极私下找他时,他便一口答应,要拥护皇太极成为大金唯一之主。

    莽古尔泰见代善不看自己,直接向皇太极臣服了,就和阿敏对视了一眼,正要反对之时,却见到代善之子岳托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对阿玛说得对,我们大金必须得靠大汗才行!”

    岳托是皇太极的铁杆,哪怕他爹原本还想和皇太极争一争的时候,就态度鲜明地听皇太极的话。不但是他,年轻一辈中的建虏头目几乎都和他一样。

    “我也愿大金由大汗来统领!”济尔哈朗跟着大声表态道。

    “没说的,肯定是大汗说了算才好!”阿济格也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他也是皇太极的忠实拥护者,哪怕当初他的同父同母的兄弟多尔衮和皇太极争汗位时,他就是支持皇太极的。也因此,他虽然在昌黎打了个大败仗,可在降级处罚之后不到三个月,又被皇太极找了由头升回来了,只是损失了一些人口和良田而已。

    随着他们这些人都站出来表态,其他年轻建虏头目纷纷跟着表态,强烈要求皇太极作为大金唯一的当权者,不要再搞什么八王议政。

    没多大一会,现场只剩下少数几个人没有表态了。皇太极阴沉着脸,目光缓缓地扫视过这些人。

    “大汗英明神武,确实是我大金的英主!”多尔衮低头恭维道。

    在他身边站着的多铎一见,气得想大声反驳,可多尔衮似乎早已料到,不着痕迹地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而后听到多尔衮补充说道:“我多尔衮和多铎两人皆服之!”

    只一会的功夫,现场竟然只剩下两个和硕贝勒没有表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阿敏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似乎很是不甘,低着头咬着牙,好像就是不表态,也就是反对了。

    莽古尔泰却比他干脆,那手一抡,好像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抹掉,暴怒喊道:“八王议政是父汗所定!父汗才归天多久,你就想废了?哼,想都别想!”

    说完之后,他竟然转身就走。

    “站住,明军还没找到,大家正在议事,你就想走?”皇太极大喝一声,冷冷地问道,“该不会,你对族人的死活无动于衷,不管明军在哪,就任凭明军继续肆虐么?”

    莽古尔泰一听,气得肺都要炸了,转过身子,那脸色通红,正待破口大骂时,却听到殿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没有亲卫的通传,一名探马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下跪倒在地,大声禀告道:“发现明军踪迹,他们从二十方寺堡附近的关口逃到草原后,往山海关逃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听得呆了,包括皇太极也是一样。

    在他们的想法中,东江明军偷袭了辽东之后,肯定是想着法子逃回东江的。有关这一点,从毛文龙搞出了东江镇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从来没有过例外。也因此,包括皇太极在内,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也都是防止明军逃回东江。

    谁能想到,明军竟然是绕道了蒙古草原,然后从哪里逃回山海关那边去!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次东江明军突袭辽东腹地的计划,是崇祯皇帝牵头,通过聊天群开了山海关、东江和朝廷的即时会议得出来的。整个战役涉及皮岛、东江诸岛、关宁军的方方面面,甚至登莱巡抚所率领的骑军中,就由五百骑是从关宁军中抽调过去的。这和大明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是真正的协同一体作战,最终设计的撤退路线,是从草原上撤回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殿内安静了好一会,还是皇太极先回过神来,立刻问了大概时间之后,就盯着莽古尔泰,命令他领本部人马立即绕近道前去截击。

    “这种事情,凭什么让我去?”莽古尔泰不服,立刻大声反驳道。

    因为他知道,明军已经逃了至少一个白天的时间,茫茫草原,要想追上并战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是完不成的话,回头不知道皇太极又会扣下什么帽子!

    皇太极阴沉着脸看着他,冷冷地说道:“其他各部,从朝鲜日夜兼程赶回,未曾有片刻歇息。不是你去,还能谁去?让其他疲惫之师去追击,难道你是想存心放跑明军不成?”



    就莽古尔泰的智商,就是再多几个加起来,也不是皇太极的对手。这么大一顶大帽子戴过去,顿时戴得他想吐血。

    不过他还没来及反应,就听到皇太极稍微和缓了点语气又说道:“东江骑军日夜转移逃命,他们肯定也已疲惫不堪!你抄近路去追,朕已传令蒙古诸部前去帮你,十之八九,能拿到那登莱巡抚的首级,此乃大功一件,切莫让本汗失望了!”

    听到这话,莽古尔泰想想,好像也是,那东江骑军应该从前些天开始,就没怎么歇过吧,他们绝对很疲惫的。

    可他的直觉感觉有点不对,不过一时想不起来那里不对,一时之间,有点楞了。

    “怎么,你是怕了那卢象升的名头,不敢去追了?”皇太极忽然冷声喝问道。

    莽古尔泰一听,暴怒道:“谁怕了一条明狗?”

    说完之后,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等他走出宫殿之后,忽然想了起来,他发现,无形之中,似乎自己用实际行动默认了皇太极的地位,听他的了。有心想回去说个清楚,可一想殿内几乎所有人都拥护皇太极,稍微犹豫了片刻,他右手猛地一拳打在自己的左掌,而后恨声而去。

    有一点,皇太极是没有料错的。卢象升所率领的骑军从海州突然离开之后,几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也多亏了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因此有准备迎接这段艰苦行程。这也是为什么孔有德等人受伤之后,不可能活着回到大明的原因,实在是行程太艰苦了。

    这种艰苦,对于魏木兰来说,也更是艰难。卢象升之前想让她随刘兴治家人一起,在当夜救出之后,就先一步离开。不过魏木兰拒绝了,一直跟在卢象升身边,充当人肉电报机,随军转战,晚了一天一夜才转到草原。

    天色微明,才歇了一个时辰不到,卢象升便又下令出发。看着疲惫不堪的手下纷纷翻身上马,他突然发现,魏木兰上了两次马,竟然都没有成功坐上去,不由得很是担心,连忙上前关心地问道:“魏小旗,你怎么样?”

    魏木兰脸色有点苍白,闻声转头看着卢象升,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中丞大人放心,我没事!”

    说完之后,她暗地里咬牙再次上马,终于成功坐到了马背上。而后转头看向卢象升,又露出一丝笑意道:“看,我可以的!”

    卢象升看了,心中暗暗有点担心,不过魏木兰既然坚持,他也就不多说了,点点头下令出发。

    六百多名骑军,其中有四十多人的身上,还背着一个骨灰罐,这是战死同袍的骨灰,要带回大明忠烈堂的。他们的速度明显提升不起来,不管是人马,都是疲惫得很。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慢慢越来越落后的魏木兰,忽然身子一晃,再也坐不住马背,就往草地上掉了下去。疲惫不堪的魏木兰一下惊醒,却已来不及重新坐稳。

    正在这时,一直在留心着的卢象升,眼疾手快,伸手一抓,便牢牢地抓住了魏木兰的胳膊,只是伸手一提,便把魏木兰提到了自己的马上,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环抱着她的腰,同时说道:“魏小旗,事急从权,得罪了!”

    魏木兰原本想说,用绳子把自己捆在马背上好了。可卢象升压根就没有征得她同意,就已经环抱着她继续赶路了。魏木兰感觉后背靠着宽厚的胸膛,踏实地很,也很舒服,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没过一会,就算马背再颠簸,她还是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却见卢象升抱着她,正往一辆马车上放。她连忙挣扎着想起来,却感觉全身乏力,无奈之下只好任由卢象升把她放在马车上。

    “你是锦衣卫?”一个小姑娘好奇地看着她问道,“是我爹的手下么?你见过我爹么?”

    魏木兰看到还有好几个妇人关心地看着自己,便明白应该是卢象升赶上了先一步而行的刘兴治护送家人的马车,这些人肯定就是刘指挥使的家人了,这个小姑娘,根据她的说法,该是指挥使大人的女儿吧?

    她还没来及回答,一名妇人就开口阻止了那小姑娘的问话道:“月儿,这位姑娘生病了,你不要打扰她!”

    月儿小姑娘听了,点点头道:“娘,月儿知道了。这位姐姐好厉害,月儿知道的!”

    听到这话,几个逃出升天的妇人都笑了起来。她们看向魏木兰的目光中,也都露有佩服之色。这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却已是锦衣卫,还深入辽东,把她们都救了出来,实在是了不起!

    她们正这么想着,忽然见到魏木兰想极力坐起来,月儿母亲连忙伸手按住道:“歇着吧,外面的事不要再操心了!”

    “对啊,你虽然是我爹的手下,但我们都不介意的!”月儿跟着说道。

    其她几个女人也是点头,她们都以为魏木兰以为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家人的马车,就不敢躺了。

    谁知魏木兰却摇头,而后对月儿母亲道:“麻烦请卢中丞过来,皇上刚有旨意。”

    “……”车上的女人们一听,不由得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月儿母亲楞了下后,看到魏木兰坚持,便依言照办。

    卢象升听到,连忙过来,骑马和马车并行,从窗户上看着魏木兰问道:“皇上有何旨意吩咐?”

    “皇上想知道,我们如今到哪里了?”魏木兰转达道。

    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车里的女人们再次震惊了,这难道是真的?这位姑娘能直接和皇帝这么远的联系?一时之间,她们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位小姑娘,感觉她肯定不是一般的锦衣卫。能和皇上直接联系的锦衣卫,恐怕锦衣卫指挥使都难管吧?

    聊天群中,崇祯皇帝听到了魏木兰答复的话后,走到已经挂着的辽东地图前,做了一个标记,想了想后又私聊魏木兰道:“沈阳那边,莽古尔泰所部在后半夜出发,应该是去追你们了。为防万一,你们最好还要加快点速度!”



    崇祯皇帝这边刚说完,高应元就有私聊他了:“陛下,最后一批人已经上船了。一共逃出来大概一半人数,其他人要么散落山里,要么被建虏截住了。”

    一半人数么?崇祯皇帝看到,不由得想着,这还是卢象升那边掩护的结果,也算可以了,毕竟海州离海岸线还是有点远的,他们又都是用脚走路。

    只是散落山林的还可以,以后可以偷偷在溜向海边,但那些被建虏截住的,恐怕就难逃一死了,毕竟这些卢象升在辽东报复了建虏,大量减员了女真人口。

    谁知崇祯皇帝刚这么想着,就见到高应元又私聊过来了:“陛下,这次好奇怪,那些建虏截住汉人后,并没有就地杀戮,而是把他们往回赶而已。”

    “哦?”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奇怪地问道,“是带兵建虏比较特别么?”

    “回陛下,好像不是,最先赶过来的多是建虏探马,而且从他们的旗号上看,似乎分属于不同旗的。俺和五哥都亲眼所见,没见他们杀人!”

    崇祯皇帝听得好奇怪,按照建虏一贯的尿性,不应该啊!不过这不重要,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至少对于那些被截住的汉人来说,也算是个好事来的。

    但接下来有一事必须操心了,这一次虽然逃回来只有一半左右,不过也有三四千人,而且还不算不属于高应元这边的逃亡。另外经过这么一闹后,以后汉奴逃亡的事情肯定将陆续发生,东江的粮食,一定会很快紧张起来。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挂念起郑芝龙,不知道他到哪里了?从安南运过来的粮食必须尽快运到东江去才行!只是很可惜,郑芝龙身边还没有聊天群中的人,没法知道那边的情况。

    不行,得要多增加些聊天群人数了。反正辽东战事已到尾声,耗费成就值很多的拍照功能应该不怎么用了,能节约大量的成就值出来。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所牵挂的郑芝龙领着浩浩荡荡地运粮船队,刚到达福建福州沿海,正驶入福州港口进行淡水等的补给。

    当初郑芝龙接到的旨意,是日夜不停,把粮食送往东江的。可郑芝龙早就算好了行程,特意让船队到了福州这里时,船上补给便差不多没了,这样靠岸补给,谁也说不上什么。

    此时的他,正在船舱中听取福州上船的手下禀告。

    “什么?”郑芝龙听得一下站了起来,大吃一惊道,“你说中丞大人调走了?”

    “是的,大哥!”郑芝豹是郑芝龙的五弟,用力点头回答道,“说是晋地刚闹贼乱,调中丞大人前去镇守,而且催得很急,已经走了好几天了!”

    郑芝龙听得很是狐疑,马上又问道:“他就不能推辞么?”

    “推了,他上书推辞过,不过朝廷不准,反而下了严旨,让他立刻启程。说有不少贼人散落山林,草原,朝鲜希望他用平息海寇的经验,快点平息晋地的贼乱!”郑芝豹把听来的消息都说给他大哥听道。

    “早知道这样,就少分他一份了!浪费了那么多钱!”郑芝龙似乎有些肉疼地抱怨了一番,而后马上又关心另外一事道,“那新任福建巡抚是谁,有什么消息没有?”

    “有的。”郑芝豹点点头道,“是晋地之人,好像是辞官在家,刚好遇到贼人,以一人之力带三百普通民壮就击溃了几万贼人的一个文官,叫……叫孙传庭,被直接提拔为福建巡抚。”

    “哦,这么有本事的人?”郑芝龙一听,满脸狐疑,“这样的人留在晋地平贼乱,应该更好吧?为什么要调到福建来呢?”

    听到这话,郑芝豹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好像……好像说有什么破规定,不能在本地担任封疆大吏的!”

    大明的规矩,就是县官,都不能是本地人担任。这一点,郑芝龙却是比郑芝豹清楚,因此,听了后将信将疑。

    其实,如果崇祯皇帝不是因为开海禁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让孙传庭担任延绥巡抚,而把洪承畴担任山西巡抚,这样也能达到异地就任的原则。所以说,异地就任压根就不是这事的根本原因。

    郑芝龙重新坐了回去,而后低头想了一会,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在想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忽然抬头问道:“中丞大人在我走之后,有做过什么事情没有?”

    郑芝豹听了,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一事,连忙说道:“大哥你一说,还真有一事,朝廷在邸报上登载了何乔远大人的开海禁奏疏,中丞大人为此上书反对驳斥过。中丞大人走之时,就曾怀疑过,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什么?”郑芝龙一听,忍不住又一下站了起来,盯着郑芝豹问道:“何乔远大人的开海禁疏?”

    对于何乔远,他当然是知道的。当初招安他们这些海盗,辞官归乡的何乔远也曾出过力,牵过线的。要说起来,郑芝龙也熟悉那个老大人的。

    这位大人辞官回家后,在家乡还办了个书院,名气是相当好,平时的时候,就算是郑芝龙,也是尊敬有加的。

    在以前时,他也不是没听这位老大人唠叨过开海禁的事情。那个时候,大海上还不是郑芝龙说了算,他也就没在意。之前也听说过,老大人几次上书朝廷,讲述开海禁的好处,但都被朝廷驳回了。

    如今,大海上就只有一个红夷是自己的对手,当然了,之前从李魁奇那边收买过来的钟斌等人还不稳,目前还来不及着手解决,也是一件事。但大概来说,福建沿海这边已经是郑芝龙的天下了。

    这时候听到何乔远又在提开海禁的事情,他就有点不愿意了。也难怪熊文灿会上书反对,毕竟郑芝龙之前和熊文灿都聊过有关的事情,原本以为发大财的机会要到了,结果却出了这么一档事情。

    在得到郑芝豹的确认之后,郑芝龙缓缓地坐了回去,紧皱着眉头,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个事情来了。



    郑芝豹就盯着郑芝龙,见他久久不说话,不由得有点不耐烦了,当即暴躁地大声嚷道:“断人财路,就是杀人父母,反他娘的算了!”

    “闭嘴!”郑芝龙一听,猛地抬头,厉声喝斥道,“这么大声,要嚷得外面人都知道么?”

    “管他呢!”郑芝豹有点不服地争辩道,“如今海上唯我郑家独尊,朝廷能耐我们怎么的?大哥,说得的,想从我们手里抢钱,反他娘的……”

    海上的利润有多少,他们这些以前当过海盗的,心里是最清楚的。眼看着要赚大钱了,结果就出了这么一档事!

    “啪”地一声响,却是郑芝龙满脸怒意,扇了郑芝豹一个耳光,打断了他的说话。

    “为什么打我?”郑芝豹一手掩着被打的脸颊,一边愤怒地问道。

    郑芝龙厉声喝道:“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张口闭口地反了,天王老子都想杀上一杀了?”

    平时的郑芝龙,很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更多的是不声不响,甚至是笑脸相迎地阴人。此时他犹如发狂地狮子一般,顿时吓到郑芝豹了,底气一下不足,不过还是嘴硬道:“我说错了么,我们要是反了,这海上还有谁能对付我们,南来北往的海船就得要向我们交保护费,那……”

    或者是刚才发了很大的脾气,让郑芝龙稍微减轻了点心中的怒火,他转头往往船舱外面,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显然手下人都按照吩咐,并没有人在附近。

    他接着转头看向郑芝豹,语气稍微和缓了点,不过还是带着怒意说道:“你别忘记了,李魁奇还没死!”

    “那又怎么样?”郑芝豹一听,嘴角微撇,有点不屑地说道,“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没了手下没了船,难道还能怎么的?”

    “但他有朝廷为靠山!”郑芝龙用手向北一指道,“朝廷在江南一带有水师,在北方还有登莱水师,如果朝廷真要扶持他,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能在一两年之内组建出比我们多几倍的海上力量,你信不信?”

    郑芝豹听了,还想说点什么。但郑芝龙却不给他机会,继续给他讲道:“还有,你别忘记了,我们最终能有目前的成就,就是有官府为靠山,才能杀出一条血路的。”

    在这大明沿海,当时可是有众多海寇的。当初甚至结义为兄弟,不过却是勾心斗角的手段而已。在这么多家海盗当中,郑家一开始并不突出……

    想起这些年来的经历,郑芝豹不说话了。

    看到这个弟弟终于能听进话了,郑芝龙终于完全控制住了脾气,又坐了回去,而后平缓了语气说道:“再说了,朝廷是否真要开海禁,这事都还没确定呢!一有点风吹草动,你就嚷嚷着要反了反了的,就你这样,能长命就怪了!”

    郑芝豹一听,挠了挠后脑勺,有点难为情地说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主意当然是要大哥您拿的!”

    郑芝龙没有接他这话,眉头微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像是在给自己说话道:“那些红夷也不是好惹的,如果只由我们的力量去对付,恐怕损失不少。还有,我们内部也不是很稳,特别是李魁奇没死,他的号召力还是有的!”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郑芝豹说道:“这次我押送粮食去东江,正好可以看看登莱水师如何,看看李魁奇在那边混得怎么样?还有,我也想去看看大明皇帝,见见这位少年天子看看!”

    “大哥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郑芝豹挠了下脑袋说道,“我这脑袋笨,一切以大哥为主!”

    “嗯!”郑芝龙点点头说道,“这边有什么消息,记得一定要及时通知大哥。另外,大哥也想着,该往京师那边放点人,要不朝廷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可不行!”

    说到这里,他略微一想,便点了几个人名,而后交代道:“等船队补给完成,大哥就要继续北上了。这几个人,你让他们立刻前来见大哥,一起随大哥北上!”

    “大哥放心,我马上去叫他们过来。”郑芝豹一听,转身就走。

    郑芝龙见了,心中惦记着事情,便又叫住他问道:“我不在这边的时候,福松怎么样?”

    郑芝豹一听,转身回来笑着说道:“侄儿聪明着呢,认真读书,先生都夸他!”

    郑成功一听,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挥挥手,让郑芝豹走了。

    皇上说这次把粮食护送到东江,是要给儿子一个锦衣卫的,希望这小子以后能有出息一些!

    这个时候的郑芝龙,脑中还没想着拥兵自重,甚至造反的事情。但如果要是按原本的历史发展,在给他几年时间的话,那时候李魁奇已死,他又干掉了钟斌等不稳定等人,真正地坐到了一家独大,开始大把银子的收保护费。

    那种情况下,要是朝廷再开海禁,想动他已经吃进口里的肥肉,搞不好他就一如郑芝豹一般的想法了。

    在郑芝龙完成补给,再次带着船队出发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福建巡抚孙传庭带着刘国能刚刚到达京师。

    阔别已久的京师,就在眼前之时,孙传庭不由得感慨良多。

    天启年间,只是吏部的一个郎中而已,辞官归去,要说不失落那是骗人的。毕竟寒窗苦读半辈子,好不容易考中进士,鲤鱼跃龙门,不就是为了当官么!

    如今再来京师,却已是大明的一名封疆大吏,巡抚一方,大明朝也没有多少人能有此成就!

    孙传庭知道按惯例,奉旨来殿辞的时候,不可能马上就能见到皇帝的。毕竟皇帝日理万机,总得有时间了才能接见的。

    他知道刘国能是个秦地的土老帽,从来没来过京师。瞧瞧,就看他抬头看着京师那高大的城墙,人来人往那么多的路人,就张大了嘴巴的样子就知道他的见识如何了!

    “走,本官带你去走走!”孙传庭招呼一声,便根据记忆,从吏部大门离开。

    他知道,自己一个晋人,远去福建担任巡抚,能不能干出好成绩,帮手是很重要的。而这个刘国能,是朝廷给自己选派的帮手,笼络他,让他死心塌地地听自己的话,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让孙传庭意外的是,这个阔别几年的京师,熟悉中竟然带着陌生,有不少场景都让他有点尴尬。

    就比如说,去酒楼用餐,伙计问他纸币,结果他以为是宝钞,闹了好大一个误会。

    还有,酒楼里有说书的,孙传庭原本对刘国能介绍说这些也就是《三国演义》《三言两拍》之类,京师的人都听惯了的,只是当用膳时有个热闹而已,用完膳就走了。

    可谁知那些食客不但用完膳还不走,甚至还大声叫好,当场打赏的都有。其中之精彩,听众之入迷,让孙传庭两人都瞠目结舌。

    这还没完,那说书先生说到一半,竟然还会讲解当下国策,在说那个什么银行的事儿,让孙传庭都听得懵逼,这是什么东西?

    他带着刘国能,略微有点狼狈地出了酒楼。刘国能好奇地指着一些建筑,谦虚地请教孙传庭,那是什么房子,盖得木头不是木头,石头不是石头的,到底是啥?

    “……”孙传庭认不出那是水泥建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也幸亏刘国能不敢追问他,否则当场出丑。

    “走,去看看忠烈堂,到了京师,这可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孙传庭找了个借口,总算是听说过这事,有了理由,带着刘国能匆匆而去。

    谁知还没走到目的地,就被吏部的人找到,告知他们两人,说皇上召见,让他们立刻觐见。

    这又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让孙传庭颇有点手忙脚乱,连忙回去穿好官服,整理仪容,匆匆赶往紫禁城。

    孙传庭先得到召见,在内侍的带领下,进了文华殿,第一次见到了崇祯皇帝。在山呼万岁谢恩之后,有点好奇地打量一直未曾谋面的年轻皇帝。

    确实很年轻,从外表上看,还很稚嫩。但皇帝的身上,却有一股从容威仪,让人心生敬意而不敢小觑,这感觉很奇怪!

    崇祯皇帝也同样在打量这位牛人,虽然有聊天群的联系,可作为一名文官,能领三百来名杂兵,就去冲击几万流贼大营,这胆子也算是够肥的。从他之前从容不迫地守住代县的情况看,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从长相上看,倒也看不出来,觉得是个斯斯文文的帅哥而已!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冒出一句话: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

    按下这些想法,他微笑着对孙传庭说道:“开海禁疏,孙卿可有曾看过?”

    “回陛下,臣看了的!”孙传庭回答着,心中稍微有点诧异皇帝的开门见山式问话。

    崇祯皇帝一听,点点头道:“朕决定封何乔远为户部左侍郎兼左都御史,坐镇闽地,总督浙、闽、粤三地,专职开海一事。但其年事已高,怕是力不从心。因此让卿前往福建,就是要辅助何总督做好开海一事,孙卿可有信心?”

    孙传庭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喜。他一下就从皇帝的话中听出了一点意思。这时候他是福建巡抚,要辅助何总督做好这事。但何总督年事已高,这要是退了的话,还有谁会比自己更适合接任呢?

    这也就是说,自己将来的仕途,就是做好福建巡抚,而后的官位,就很可能是总督浙、闽、粤三地的军政总督了!

    想到这里,孙传庭立刻躬身,庄重地回答道:“君有所命,臣唯命是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

    “好!”崇祯皇帝听得很是高兴,也不多废话了,又直接说道:“此次开海禁,有两个难点……”

    一听这话,孙传庭便抬头看着他,认真地听着。

    “第一,开海很可能会妨碍到大明沿海一些人的利益,特别是手握水师重兵的那些。”崇祯皇帝严肃地说道,“孙卿要小心这个方面,朕亦会为你解决麻烦。调任刘国能随孙卿前去福建,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这点,孙卿要心里有数!”

    这已经是明确地指明了敌人是谁,比起去了当地后再去了解,显然是要好很多。孙传庭听了,同样严肃而认真地回应道:“陛下放心,臣知道了!”

    崇祯皇帝听得点点头,然后又说第二点道:“何总督在开海禁疏中曾言,一年能为朝廷赚十来万两银子。呵呵,这个太少了!”

    孙传庭一听,不由得有点惊讶,不知道皇帝说这个太少了,那是要多少才不觉得少呢?

    只见崇祯皇帝伸出一个指头,而后对孙传庭说道:“朕调查过,等开海禁之事走上正轨之后,一年该有这个数的收入?”

    “一百万两?”孙传庭一见,不由得有点吃惊地道。从十来万两到一百万两,这可是多了十倍的收入啊!

    他当过郎中,在京师那么多年,也知道朝廷一年国库的银钱收入,也才三四百万两而已!

    他正惊讶着,却见崇祯皇帝摇了摇头道:“不是一百万两,而是一千万两!”

    “……”孙传庭听得忘记了御前礼仪,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崇祯皇帝就当没看见,给孙传庭解释道:“朕没有异想天开,也不是凭空乱说,朕是经过调查得到的结论。等以后朕再调整国策,鼓励海贸之后,这个数目只多不少!”

    孙传庭此时回过神来,虽然心中还是不信,不过至少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朕要说得第二个难点,就是要保证收到税,严格按照国策收税,任何人胆敢偷税漏税,一律严惩!有内阁,有朕给孙卿撑着,尽管放手去干!”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盯着孙传庭,庄重地问道,“这得罪人的差事,孙卿可敢接否?”

    按大明律,就没有免税的说法,要免,也只是免役而已。可如今这个时代,谁不偷税漏税?这要是严格去执行,就等于是把所有人,而且是有权势的人都给得罪了。

    孙传庭到这个时候,算是完全明白了。这开海禁的难点,不是开了海禁而已,而是在开了海禁之后,能不能把所有的税都收上来,这才是关键所在。

    想到这里,他也算是知道,为什么皇帝这么快要亲自接见自己,而且事先摆下了诱饵,是三省总督的诱饵。

    孙传庭抬头,看向崇祯皇帝,见他盯着自己,便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