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军?那就太好,我其实也是剿匪军。我们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一家人,不用打了。”杨一泉松了一口的说道。
“什么?”
听完杨一泉的话,洪熙官与林以由竟都不敢相信的喊了出来。
“你说你也是剿匪军?有什么证明没有?”洪熙官对着率先问道。
“一泉,我们什么时候又是剿匪军了?”邓轩远悄悄贴近杨一泉的身旁低声询问道。
“大哥,二哥还有在场的诸位。大家都不着急,先听我慢慢解说来。”
杨一泉对着在场的人拱了拱手,缓缓说道:
“其实早在上个月,剿匪军的影部兄弟就找上了我。在他们的劝说之下,我便加入剿匪军。我现在隶属于剿匪军的参谋部,编号为CM665。”
“洪大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方世玉听着杨一泉的话,听得是云里雾里,也不清楚真假,只好凑到洪熙官身旁小声的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能说出编号,估计不假吧!”洪熙官暂时也无法判断杨一泉所说的真假,也只能半信半疑的回答道。
“可有信物?”洪熙官对着杨一泉问道。
“有的,你稍等!”杨一泉说着就从自己的身上的衣裳中艰难的掏出了一个小铁牌递了过去。
洪熙官接过杨一泉递过来的小铁牌一看,上面是钢印压着:杨一泉,CM665,忠勇。
洪熙官再问了一些剿匪军的相关问题,杨一泉也都对了上来。如此,洪熙官也不在疑虑有它。
在杨一泉跟林以由又是一番的思想工作后,林以由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选择了加入剿匪军。
林以由的加入提早了剿匪军水师的进攻时间。
在剿匪军水师进攻这营寨时才发现,这清军福建三江口八旗水师的高级竟然都不在这营寨之中。
原来却是提督杨延庭本来想着近来战况诸多不顺,便召集领们到不远的县城中开个小会,商议一下如何应对近期来咄咄逼人的剿匪军水师。顺便在县中的酒楼宴请众将们吃喝一顿,拉拢一下人心。
却不想,仅是这么一小段时间,就碰上了剿匪军水师过来攻营。
实际上,如果剿匪军是强攻这三江口水师营寨,一时半会也攻不下来。这也会给些时间县城中的将领们反应。
但是,由于林以由等绿营人马的协助,剿匪军攻入这水师营口中时,这里的清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甚至,许多躲到一旁喝酒聚赌的八旗兵们还被捉了攻进的剿匪军给捉了一个现形。
福州,长乐县,香满楼。
水师提督要在这里宴请底下将领,香满楼的掌柜也只能把其他的食客请走。
至于亏不亏本,这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敢去诉苦。只要能把这当官的伺候好了,不给自己找麻烦,自己也就谢天谢地了。
此时,杨延庭正坐于二楼厢房的主席位上。手中拿起酒杯对着众将劝酒。
饭桌上,摆着各式精致的菜式。
各种肉食更是应有尽有,酒香味美,气氛其乐融融。
“掌柜的,你这个肉做得不错,很是美味,是什么肉来的?”水师总兵拜都.阿格对着刚刚进来上菜的香满楼掌柜马喜欣问道。
“回大人,这个是驴肉。正所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它是经过本店师傅精心炖制,故而也是本店的特色菜之一。”马喜欣在一旁陪笑着解说道。
“吱…”
拜都.阿格深吸了一小酒杯中香浓的白酒,然后带着浓浓的酒气说道:“驴肉啊!嗯,很不错,一会给我打包多一份。我得带回去再尝尝!”
“是,小人这就吩咐下去。”马喜欣点头哈腰的回答道,然后就退了出去。
看着马喜欣的样子,拜都.阿格怎么看怎么欢喜。
“这才是我大清子民该有的样子,不懂得体谅朝廷,就会造反的贱民应该通通杀干净才对。”拜都.阿格心中念道。
“拜都总兵,对于目前的局势,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没有?”杨延庭放下手下的酒杯,对着拜都.阿格问道。
只见拜都.阿格也是放下手中的酒杯,然后对着杨延庭说道:“回提督大人的话,目前我三江口战船多数已被反贼消耗殆尽。能防守住反贼的进攻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反击之事,唯有联系好浙江以及台湾,到时三方合围,再打反贼一个措手不及。”
“嗯…不错。”杨延庭一听,忍不住捋了捋自己下巴的胡子,笑着夸赞道。
杨延庭态度让拜都.阿格很是开心,然后又继续说道:“如今,反贼水师也是厉害嚣张。听说他们还在不断的造船,我认为我们水师营也该向朝廷请旨,申请多些银子来建造更多的战船用以抵抗反贼。”
“嗯…”杨延庭又是一阵的点头。
同时,拜都.阿格的话也得到了在坐的将领们纷纷附和。甚至都有人坐不住的样子,卖弄起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墨水。
“拜都总兵说得的确不错,唯有战船跟上,才能与反贼决一雌雄。”杨延庭也是附和着说道。
“这样吧!一会我们都署名向上请旨,如何?”杨延庭环视一下在场的将领们问道。
“这个自然…”
“提督大人说得对,底下的将士们都不怕死,但是没有战船就是去送死而已…”
“对,有战船,那些反贼哪里会是我大清将士们的对手?”
……
酒席上十多名将领纷纷出言支持杨延庭。
如今战乱多事之际,谁会嫌自己兵多船多?如果能平定反贼最好,实在平不定,自己带着战船过去投他们,也能换得更好的职位不是?
众人打的小心思,杨延庭自然明白。不过谁都不嫌自己实力变强,这水师自平定台湾后,一直不再受朝廷重视,如今反贼到来,也是给水师一个重新发展的机会。
同时,杨延庭打心里看不起剿匪军。虽然他们如今一时得势,只要朝廷水师还在,他们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报…水师营紧急军情…”
“报,闽浙总督杨大人给予福州水师提督紧急军情”一个传令兵快步走进厢房,在环视了一下后,来到了杨延庭面前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传上来”杨延庭抬了抬手吩咐道。
“嗻”传令兵很自然的高举着军情信件,递给过来侍从。
在所有将领的目光中,杨延庭接过侍从举过来的军情,然后展开一看。
“大人,是何紧急军情?”拜都阿格好奇的问道。
杨延庭闻言,把手中的军情信件一收,然后道:“杨总督信中言:如今反贼兵锋直指莆田,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出船阻扰反贼海上的运粮船队,以减缓反贼进攻的速度,为平南将军的人马争取时间。”
“什么?反贼已经快打到了莆田?”水师营副将爱义朗伯惊奇的喊道。
“信件上的确是这样说的,既然是杨总督那边传过来的军情,想来不假。”杨延庭将手中的军情递给了正盯着自己的拜都阿格说道。
拜都阿格很是自然的双手接过军情,展开来看。
“这么快,一路的兵马都是豆腐吗?都挡不住反贼的?”爱义朗伯颇为不忿的言道。
“朗伯,别乱说话。”却见已经看完军情信件的拜都阿格说道:
“这反贼突发而来,实在打我军一个措手不及,带我军缓来,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拜总兵所言甚是,大伙也不必惧于这伙疥癣之疾。当年三藩之乱,吴逆贼之祸害不强于如今?可依旧被圣祖爷平定。如今,我朝天子圣明仁德,平定这群不知感恩戴德的反贼是迟早的事情。”杨延庭点头附和道。
“提督大人所言极是”
在场众将纷纷附言。酒席间又恢复了一阵的祥和之风,众人再次纷纷劝起酒来。
“报”
门外又是守卫的禀报声传来。
“传进来”拜都阿格瞧了瞧正望着门外杨延庭,随后大喊道。
随着门外一声应答,门口处进来报信的传令兵。
“所报何事?”杨延庭对着进来报信的清兵问道。
“禀报提督大人,巴雅尔将军有紧急军情需要提督大人去商议。这是将军大人给大人的信件。”传令兵说着便举上了手中的信件。
杨延庭接过了信件,展开稍微辨认了一下。
忽然之间,杨延庭的双手居然有些颤抖了起来。只见那短短的信件上赫然写着:“接到最新军情,反贼已经攻破莆田,兵锋直指福州城。立刻城商议军情。”
拜都阿格见状,心中不由大惊。这是什么内容,居然让杨延庭有如此反应?
“提督大人?”拜都阿格作揖后问道。
杨延庭立刻收起手中的信件,随即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巴将军有紧急军情需要与我等商议,副将级以下的人先行军营等候消息。”
“是”
随即,包厢房内陆陆续续出去了一大半的人。
“大人,怎么了?”拜都阿格疑惑的问道。
杨延庭再次把手中的信件递了过去说道:“反贼的速度比想像中快,不日将进入福州境内。巴将军让我去商议如何应付反贼之事。”
杨延庭的话一出,留着此地的众人立刻大惊失色了起来。
反贼的速度未免太快,就算守城的人马都是猪,也够拦着他们的一会才是。
“将军,可知莆田那边是如何让反贼攻破的?”副将鄂卓卡拉都问道。
“莆田那边的情况不清楚,应该跟泉州那边情况一般。”杨延庭负手道。
杨延庭的话让鄂卓卡拉都愣了一下,却又不敢再问杨延庭。因为他是刚刚休假来,具体的情况也不清楚,为了搞清楚状况,只好悄悄问向身边同为副将的方佳伊耐。
“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还能是什么原因,无非是反贼仗着自己的枪炮厉害,让泉州的守军无法守城。然后城中又有绿营的人马投降,所以泉州才不到一天就让反贼攻破。”方佳伊耐语气中对泉州的守军很是不屑。
“原来如此,多谢了。那军中可商议出如何对付反贼的枪炮火器吗?”鄂卓卡拉都再次低声问道。
“这个自然。反贼火器之所以厉害,不过是他们自称为‘火德’。我大清之水灭其之火,自然是不在话下。于是,有人提出,以阴秽之物便可使其之火器威力大大减弱。”方佳伊耐手轻掩着嘴,伸过头去说道。
“这有用吗?”鄂卓卡拉都不禁质疑的喃喃道。
“有没有用不清楚。不过,是办法总得试试。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万一要是有用呢?”方佳伊耐不经心的说道。
原本人满热闹的厢房中一下子空了下来,鄂卓卡拉都看着这酒席桌上狼藉一片,竟有些说不出的荒凉感。
此时,杨延庭还在跟着拜都阿格等在说着什么。
“报”
又是一声的禀报之声传来。
此时,房中的众人都纷纷看往门外。
“这是怎么事?怎么接二连三的事情过来?”杨延庭心中很是烦躁的念想道。
随着通传,又进来一个身着皮甲的报信清兵。
“一封忠勇公、平南将军傅恒大人给予水师提督杨延庭大人的军令。”只见这清兵手拿着军令站着对杨延庭说道。
“属下接令。”
杨延庭跪地接过手令,连同着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跪在地上。
待杨延庭起来之后,又是这清兵给他磕拜。二人互相寒暄几句之后,这清兵也就随着杨延庭的侍从退了下去。
杨延庭再次展开军令纸一看,却是傅恒要求福建水师南下广东,对广东进行登陆扰乱。甚至傅恒暗示不追究福建水师对广东进行任何的烧杀抢掠。
杨延庭合起军令纸,正准备与在场的将领一说之际。却听道一个呼天抢地的声音喊着过来。
“报,三江口水师营急报”
声音甚至没有理会到门卫的阻拦,直接就来到了杨延庭的包厢房中。
“今天是怎么事,还有完没完了。”此时,拥有良好养气修养的杨延庭也不由得怒问了起来。
“说,是什么事情。”
“禀报提督大人在场的各位大人。三江口水师营地被袭,如今危在旦夕。”来人大声唤道。
“什么?”
众人一片哗然。
杨延庭忽觉脑袋一阵晕眩,两腿一哆嗦,竟摔倒在地。
广东,广州沿海。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海面风平浪静,宽阔的沿海线上,一艘艘各式的战船正在航行巡逻着。
此时,一艘挂着东印度公司的旗帜商船正朝着海沿线航使而来。
“噢,上帝,前面出现了大量的船队。该死不会是海盗吧。”船甲板一名观察水手大喊道。
水手的大叫引得船內的人纷纷紧张注目。
“咚咚咚…”
伴着甲板上沉重的急促脚步声传来。这水手观察员的旁边来了一个人,抢了他的望远镜一看。
随后,他便松了一口气一般,也把望远镜还给了这水手观察员说道:
“贾维斯,你大惊小怪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有空就泡在酒吧或者妓女的身上。你要是多花些时间打探消息,以后说不定也能买下一艘船来做船长了。”
“boss,这航线以前哪里有战船出现?你不担心他们是海盗吗?”贾维斯好奇的问道。
“所以我才说你要多打探消息,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叛军水师,不是什么海盗。看见他们那红色的旗帜了没有?只要按着他们的指示航行,对我们没有什么伤害,担心他们还不如担心英国佬实在。”老板戴得尔指着说道。
“叛军?去年我们航使过来的时候都没有听说有什么叛军。谁能想到今年过来就看见这么多的战船出来。”贾维斯有些不好相信的回道。
“他们是不是叛军无所谓,其实我对这些叛军要有好感得多!”戴得尔笑容满面的说道。
“为什么…!”贾维斯好奇的问道。
其实不但贾维斯,甲板上的其他几个人也很是好奇看着戴得尔。
“你们跟我也有几年了,不怕告诉你们。我们这次过来就是跟这么叛军们贸易。”
“你们以为我拉这一船粮食过来是干什么的?以前我们除了带着银币过来这个国家交易,其他的都被东印度公司垄断了。”
“但是,我的朋友安东尼告诉我说,最近这个过去出现了一伙叛军,这些叛军们现在就是什么都要。粮食,铁,棉花…而且是现银可以换其他物质也行。”
心情大好,戴得尔笑容也更加的灿烂。
“噢,我说boss怎么这次航使会突然变道去收米粮呢!”甲板上的另外一个水手鲁奥迪焕然大悟道。
“好了,大伙,、都打起精神来。这次顺利交易完成后,我请大家喝酒吃肉,每人再加一个银兵。”戴得尔豪气的挥了挥手说道。
“噢,boss,你真是一个大好人。”甲板上众人大声的欢呼道。
“boss。对面发来旗语,要对我们停下来,对我们例行检查,怎么办?”贾维斯看着正往他们这边行使过来的战船,大声的对着戴得尔说道。
“没事,让他们检查吧!我们就是想逃也逃不掉。去通知掌舵跟船长,把船停下来吧!”戴得尔吩咐道。
“是,boss。”贾维斯回答道。
随着剿匪军的巡逻赶缯船在不断靠近,不一会过后,戴得尔看见上到自己船上来检查的剿匪军。
只见他们身穿白色制服,头上简短的头发看上去特别精神奕奕。一个一个的由巡逻船上往这戴得尔的东方号船上过来。
突然之间,戴得尔看见由巡逻船上跳过来的剿匪军水师中居然还有一个西方人的面孔。
一个他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孔。
“噢…上帝,你是查德?查德.菲力比?”戴得尔待看清在甲板上站稳的西方人面孔的剿匪军时,惊呼的用荷兰话喊道。
只见这西方人面孔的剿匪军闻言后,抬头望着正有些目瞪口呆的戴得尔。
片刻后
“你可是戴得尔?”这西方人面孔的剿匪军也有些不确定的用会荷兰语问道。
“噢…上帝。真是查德,我还以为你去见了上帝了,感谢上帝,你还在。”戴得尔很是高兴的跑到了查德的身前抱着他,喜极而泣的说道。
上来的几名剿匪军看着他们二人叽叽呱呱的说了一堆,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两个大男人的又抱在一起,便感到奇怪的问道:
“李队长,这是怎么了?”
查德闻言,稍微推开了一下戴得尔后,对着正看着他的剿匪军士兵们说道:“这个人叫做戴得尔,是我的表哥。我们几年没有见过,这是难得见面,所以有些激动。”
“噢,理解了。那你们先在这里叙叙旧吧!我们先去忙!”同队的副队长黄立强说道。
“那就谢谢,强。”查德用比较流畅的广东话说道。
随即,黄立强也就带着人马离开甲板,到船內检查。
“很高兴能看到你,查德。很感谢上帝,没有让你去见他,这下子表姨妈应该高兴了。”待甲板上的人稀疏离去,戴得尔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我也是,戴得尔。我妈现在怎样了?”查德问道。
“自听说你船被可恶的英国佬击沉后,你又生死未卜,表姨妈一直不停的向上帝祈求你平安。感谢上帝,你真没事,就太好。”戴得尔说道。
“对了,你没事怎么不回去?你怎么又成了这叛军的人马?”
“查德,我们不是叛军。我们是正义之师,这个国家本来就不属于鞑子,我这是在做正义之事。”查德立刻严肃的回答道。
“好吧!我收回叛军这话。你怎么不回家,你要知道,表姨妈可担心你了。”戴得尔见状,立刻扯开话题问道。
“戴得尔,你知道的。我这个人除了跟船也就没有其他本事。当年被英国佬击沉后,我几经反转来到澳门。想要筹钱回去荷兰,却发现一切没有这么容易。”查德立刻进入了回忆,随后又一扫之前的迷茫说道。
“后来遇到了琳,她是我见过最善良漂亮的女孩子。我发现非她不娶,不过她爹说我必须要有一番事业才能来娶她。你知道的,除了做水手我不懂其他。这不,剿匪军在招募水师,听说薪水不错。我就加入了。现在是剿匪军水师的一名队长。”
(注:最近几天感冒发烧了,更新很是抱歉。)
随着剿匪军的检查结束,查德跟戴得尔的家常理短也相应的结束,两人只能互约时间再叙。
戴得尔的东方号随着航道驶进最新建造完成的广州港口。庞大开阔的广州港內,无数的船只停靠在这里不停的装卸着货物。眼前中一片繁荣的景象,让整艘东方号的船员都叹为观止。
此时,戴得尔没有怀疑查德所跟他聊的话。这么多年来,他们跟中国贸易也没有发现这个国家有什么变化。如今剿匪军才占据广东一年不到的时间,却能有如此的变化,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不单是东方号的人员。此刻,作为俘虏的台湾水师协都司陈奇俞看着广州港眼前的繁华景象也是不敢相信。
若非身边的剿匪军在看着,陈奇俞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在广东。
台湾水师协自接到南下袭击广东的命令后,便在副将姚应梦的带下,出动整个台湾水师协中左右二营,人员千余名,大小战船三十余艘,浩浩荡荡出发广东。
广东水师能有多少家底,姚应梦再清楚不过。
广东水师也近十年才组建,当年还是那些懒惰八旗子弟实在没有地方安置,这才弄一个广东水师来安置他们。教习他们绿营千总、百总也都来自福州水师。就这样,那些教习也都没几年就撤了下来。
广东水师在姚应梦眼里就是要能力没能力,要船没船的花架子。故而,姚应梦对于此次的出征自然是信心满满。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台湾水师船队南下之时,偏偏遇上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台风,整个船队受到难以预估的损失。
这还不算台湾水师倒霉。在台湾水师刚刚熬过海上风浪之后,又碰到了剿匪军的水师北上。庞大的剿匪军水师船队出现,让刚刚受到暴风雨袭击的身心疲惫台湾水师士兵却是无心再战。
然而,台湾水师虽然是刚刚经受了海上风浪,损失惨重。但是发自内心看不上广东水师的姚应梦,依旧认为自方人员可以借着训练有素与剿匪军水师一战。
毕竟不战而逃,让朝廷知道了自己难免受人非议。
战事一触即发。
双方战船不断的变化自己的阵行。
剿匪军水师多为新员,初战自然难免紧张。幸好剿匪军水师更讲究各司其职,个人只需要做好自己当前的工作,这也不至于让紧张变成一团乱。
待剿匪军水师把船队拉成直线,露出那一门门大炮的时候,台湾水师的船队也正加紧靠近而上。
如若是平时候海战,台湾水师多少也得好一番炮战。但是经历暴风雨后,台湾水师战船上火炮大多受损,炮战不利于。而且,清军海战通常以交舷登陆战为主。
此刻,一门门黑森森的火炮口正对着。台湾水师的水兵们看得心里发慌,不断叫喊着船工加快划船。特别是看到剿匪军那艘庞大的三桅战舰时,那数十门大炮露出的口子,更让他们紧张异常。
在庞大的三桅战舰之下,姚应梦座船显得如大人同小孩一般。姚应梦怎么也没有想到剿匪军什么时候居然能拥有如此大的战船,这在他看来实在是暴殄天物。
“将军大人,你先会船仓吧!甲板上太过危险了!”姚应梦身旁的参将林肯方躬身请示道。
“没事,林将军。看见反贼那艘战船没有?”姚应梦指着三桅战舰说道:“这反贼真肯为水师下血本,得想办法把它夺过来。”
“将军大人放心,末将必定去把这战船为将军夺过来。要说这反贼张六能给水师如此战船的确是有本事之人,可惜他们的人碰到的是我们,他注定是所托非人。”林肯方大笑着回道。
“虽说广东水师不足为虑,不过还是得小心应付。”姚应梦提醒道:“传令下去,分散队形前进,不要畏惧火炮,几个炮弹我们的船能撑住。让陈奇俞率领的三艘战船全力对付反贼的大战船。”
“是…”
“嘭…嘭…嘭…”
战船随着水花一阵摇曳,姚应梦一个啷脚。
“反贼,开炮了!将军大人还请速回船仓为我等坐镇。”林肯方再次请示道。
“好…”姚应梦回道。
“嘣…”
一声巨响
清军一艘进攻的中型赶缯船被三桅战舰的引信炮弹击中,巨大的爆炸把赶缯船直接炸出了一个破洞。
这船就这么沉了下去。
“呼…”
爆炸引发出来的海风好一阵吹。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炮…”姚应梦看着眼前的情景不敢相信的质问道。
“嘭…嘭…嘭…”
此时,没有人能回应他。只有不断火炮在通天彻地的响着。
“嘣…”
又是一声巨响,又一艘清军战船被直接击沉。
清军大量的水兵,船工被击飞到海面上或游着或漂着。
清军战船蜂拥而来,却在剿匪军水师的不断炮击下一艘艘的沉下来。
忽然,姚应梦发觉自己一开始没有逃是多么愚蠢的事情。再如何操船训练有素,在这密密麻麻的炮弹之下都显得如此的脆弱。
特别是那三桅战舰的炮弹,只要一被击中就立刻沉。
“这还怎么打?”
姚应梦不知道了。
本来台湾水师出动三十余艘战船,遇了暴风雨损失了十余艘小型战船这也还可以接受与广东水师一战。但是,如今才交战又损失了近十艘的大中型战船。
“鸣金…收兵,撤。”姚应梦只能不甘的下达命令道。
鸣金容易,想走却难。
如今,整个出动的台湾水师协船队除了几艘中型的赶缯船没受到损伤,其他的都不是被击沉就是被击中几个洞。这其中包括了姚应梦的座船。
交战海面上到处漂浮残断木板、求救的清兵。没有受损伤的战船还能一逃,被击破的船仓战船索性投降救人了起来。毕竟台湾水师协的人马绝大多数来自福建,多少有些沾亲带故。
此一战,出征的台湾水师协除了逃脱三艘中型赶缯船外,几近全军覆没。
此时,陈奇俞正作为俘虏之身站在甲板上观看着眼前的风景,心情无限感慨。
这眼前景象甚好,却不属于自己。
(最近感冒的确厉害,吃那些药整个人昏昏沉沉,更新方面谢谢大家的体谅。)
是的,眼前港口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船只。
若非身作俘虏,陈奇俞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景象是在大清国的国境。
“噢!或者这里真不是大清国了。”陈奇俞暗自大逆不道的想到。
虽然如此,但陈奇俞不怀疑大清国还会有港口能与这相比。
其实陈奇俞哪里知道。若非张瑞的崛起,按着历史的脚步,乾隆也会在明年关闭大清国仅有四座海关中的其他三座:江海关、浙海关、闽海关,只留下粤海关一座。
面对如此众多的船只,若是常人在这里也就只能感叹这里船真多。但是作为台湾水师协都司陈奇俞,看着船上挂出来的各种旗帜,便可以大致看出它们有来自红藩、倭奴、朝鲜、占城等等…
本来剿匪军水师有专用的港口,陈奇俞等俘虏兵本不必绕经此地,不过俘虏船只应军正部要求才稍作绕行。
一切看起来又是如此自然而然。
待陈奇俞等人被押解下船后,他们再次绕经过繁华忙碌的码头。
此时,陈奇俞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情。不但是押送他们的人,所有的人都会按着地上的划着线分左右两边来往行走着,如此一来,人群行走便拥涌而不拥堵。
而且,每隔一地,就会出现有身穿着奇怪简洁但又很显精神衙服的衙役在维持当地的秩序。
放眼望去,各式人龙。
码头搬运工,车队运送以及各式小摊档。
每个人脸上虽然都挂满沧桑,但是总能露出真挚的微笑。陈奇俞甚至能感觉得到他们身上比起其他的大清子民多了一些什么,但是他又说不出来。直到后来才陈奇俞才明白,这叫做自信。
码头的人大多忙碌异常,陈奇俞等人犹如观光一般的经过,并未引起众人的关注。直到他们经过城区,这时才开始被周边的百姓围观了起来。
随着围观的百姓的增多,不少的围观百姓更是不断说着粤语嘲笑着他们。多少懂些粤语的陈奇俞细心一听,绝大多数在嘲笑不自量力和他们头上那根辫子。
待陈奇俞留意一看,才发觉围观他们的百姓几乎都已经剪去头上的辫子,开始蓄起了头发。
看着此时此景,陈奇俞不由得再次感慨,此地之民竟然大胆如斯,不服王化,想来也是没救了。
其实也不是这些百姓对剪辫子多自觉。毕竟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话已经流传了两三代人了,不是剿匪军一占领广东就能让百姓纷纷剪去辫子。
倘若可以,张瑞也并不想管理百姓的头上有没有辫子的问题。毕竟作为新代下的人,什么样的发型他没有见识过?但是为了
如果用清朝同等的手段去剪辫子固然能让百姓们无奈的剪去头上的辫子。但是,这会让百姓们不甘心。毕竟剪去头上的辫子容易,剪去心中的辫子却难。
为此,张瑞只能采用更为缓和一些的办法——交重罚款,而且是按月交。
这样不但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也可以让许多观望之人交钱用作募集军费之用。
对于交不上这“辫子租借金”的人,一经捉住就被强制剪辫子,并要求为官府劳作以补缴钱财回来才能释放。
起初几个月绝大部分有钱人都愿意交钱,但是随着剿匪军一路高歌猛进,胜利消息的不断传来,许多不愿意再出这昂贵的“辫子租借金”的百姓也都纷纷剪去辫子。
慢慢的,形成了没有剪去辫子的人都被剪掉辫子的人嘲笑的局面。
虽然绝大多数台湾水师绿营听不懂粤语,但是嘲笑之意却能感受得到。只见他们无不纷纷的低下头来跟着队伍行走。
身作俘虏,他们也不在能像平时一般耀武扬威的对付如猪牛一般的百姓。
俘虏的台湾水师协绿营兵们缓缓地由围观的人群中穿过城区,进入城郊外安放他们的营地。
自进入安放他们的营地后。他们便被告知,只要不捣乱闹事,他们将很快会被释放。同时,在这里的工作都会在释放之时按天结算工钱给他们。
很快,五天过去了。
这五天里,他们那些受伤的俘虏们都得到很好的救治跟安置。至于没有受伤的人,白天则都会被安全到附近的船厂帮工,搬运木头木板之类。傍晚就会回到营地中来。
如果只是这样,陈奇俞还不觉得奇怪。重要的是,他们一日三餐不曾短缺,一稀二干,而且还是每天至少都能吃上一顿油水充足肉。
起初,陈奇俞还以为只有他们这些将领的伙食是如此好。但是通过亲兵一打听,才知道所有俘虏兵的伙食都是如此。
这就让陈奇俞想不明白了。这哪里是对待俘虏的伙食?就是他们在自己台湾水师协中,也不过只是一日两餐罢了,还不见得每天有这么好的伙食。
如果是按着他们的做法,俘虏去向九成的可能会让他们砍下头来邀功,不然也是献给朝廷。
按着大清朝廷的做法,最轻也是流放宁古塔那些荒凉之地。那边可不是一般人待的,绝对不会像他们这般轻松舒适。
如此“奢侈”伙食对待俘虏,就是在陈奇俞看来也是心疼。这太过“浪费”粮食了吧!甚至许多水师的兵暗地说: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这五天吃的比前几年吃的都好。
如果单是伙食好还不算是特别奇怪。更奇怪的是,一到晚上就会有戏班子过来给他们的人说书唱戏。
讲的都是些杨家将、戚家军、狄青、岳飞抗金等等之类的故事。特别是在说国姓爷郑成功收复台湾的时候,能给人激情热血的感觉。
陈奇俞看着这五天的所有的事情,总觉得这当中有什么阴谋,可是他又说不上个具体。
如果说剿匪军是想要招降他们,可是这几天也没有见到有人过来说降。
“这些反贼究竟想要干什么?如果要我投降我宁愿死也不降。”陈奇俞对着已经被救治苏醒过来的姚应梦说道。
“奇俞,不管这伙反贼想要干什么,你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可以了。”姚应梦用着还是虚弱的声音对着陈奇俞说道:
“如果不知道炮弹的落向,就它先飞一会。”
姚应梦口中的“炮弹”没有飞多久,也就大半个月的时间。但当它落下之时,他们才发现躲无可躲,一切都“晚”了。
在半个多月后,当剿匪军宣布台湾水师协的俘虏们可以结算工钱回家之时,竟超过九成的俘虏跪地请求加入剿匪军。
看着如此情形,姚应梦也不得不承认,剿匪军的“说书”、“故事”实在讲得太好。
先跟你聊汉家王朝的取得的各种伟大傲人成就。随后再谈汉人被异族入侵时,汉家百姓身为“两脚羊”各种悲惨。中间还会穿插一些悲惨故事,更是说得让人心情沉闷。然后又转而聊当前百姓过得是如何不公、被满人各种欺负的情况。
此外,剿匪军的那些军正们还带了一些来自福建的人,述说满清不公。他们甚至邀请不少的俘虏兵们上台说说自己知道或者真实见到不公之事。
同乡同音,信服力更加不容怀疑。
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这一辈子可以做些什么?
每个人都拥有不同的想法。但是剿匪军军正说的那些话,连陈奇俞也不得不认可。
想要什么?想要自己以后活得更好,想要后世子孙活得更好。
你想要忠君报国?
但是,这“君”是你“君”吗?这“国”又是你“国”吗?
你这辈子是要继续助纣为虐?帮助满人继续骑在自己同胞的头上,自己后世子孙的头上作威作福?还是要拿起刀枪来,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光明?
剿匪军再差,也是汉家王师。六哥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
当年,明朝崇祯皇帝至死挂念的也是自己的子民,希望流寇李自成不伤自己的子民百姓。
但是,他清朝努尔哈赤呢?整天鼓吹优待汉人“尼堪”,然而底下百姓交不上几斗粮就屠杀辽东上百万的汉人。
圈了汉人之地分封满人,俘汉人为奴供养他们满人。
它大清真把汉人当自己的子民吗?这些是来自明末远赴东瀛扶桑留下来给后人的记载。
看看这些,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大同之屠、广州大屠杀、四川大屠杀…
很显然,剿匪军军正的问题让陈奇俞在纠结了很久之后,也得出了他的答案。
半个月后,陈奇俞跪在姚应梦面前磕了几个响头,以示跪谢他的知遇之恩。然后,他便割下头上的辫子,正式加入剿匪军水师。
对于陈奇俞的做法,姚应梦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也只好留他这么去了。
其实,抛开自己顾虑与私心。在剿匪军的各种证据面前,姚应梦自己都想要加入家的剿匪军中。
乾隆二十一年,六月,初。
京城紫荆城
下了整整一个时辰暴雨的天空刚刚放晴。此时,空气中水雾气弥漫,给人一种清爽的气息。
乾隆刚刚由庄宜院的妃子处出来,院內绿叶葱葱,假山流水,风景如画。
在一众的太监侍卫引领下,乾隆坐上了轿子前往养心殿中去。
近来,南方的战事一个又一个坏消息不断传来。让坐于轿子上乾隆近来不得不忧心忡忡。
傅恒的能力,乾隆是看在眼里的。
无论的大小金川之战中的表现,还是在最近与准葛尔的一战中,傅恒都非常让自己满意。
但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一等忠勇公傅恒依旧没有能力勉狂澜,挡住反逆的脚步。这让乾隆对傅恒多少有些不满。
“实在想不到,南方的疥癣之疾竟已成为心腹之患。看来杨应琚跟锡特库这二个奴才必定是玩忽职守。”乾隆心中暗念道。此时,这二人算是在乾隆的心中挂上了名号了。
养心殿西暖阁
点燃的香炉中升起袅袅香烟,弥漫在整个西暖阁。微风徐徐而来,带过雨后的清爽空气。
此刻,乾隆正坐于主位之上昭见军机处的大小军机京章。
“纳延泰,今日可有南方的军情传来?”乾隆对着昭见跪地的军机大臣纳延泰问道。
“回禀圣上,今天南方有六百里加急一封。”纳延泰便低下头来,手中举起接到军情说道。
“传上来!”乾隆吩咐道。
“嗻。”
纳延泰举着军情缓缓上前交给乾隆。
如今,朝廷在南方的战事一再吃紧,节节败退。近几日来,乾隆就因为心烦琐事,处死了好几名的太监宫女,纳延泰可不想在小事被乾隆给惦记上了。
乾隆拿起手中的军情一看,然后重重的合起来丟在面前的桌子上怒道:
“这算什么事,我大清国难道就没有人能挡住这伙泥土子尼堪了吗?”
借着未合拢的军情奏章,大概可以看出里面写的是武昌被剿匪军攻陷之事。
听闻乾隆的怒骂,纳延泰更是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不出声,静待乾隆的其他吩咐。
“纳延泰。”乾隆突然之间发问道。
“奴才在…”
纳延泰不敢有任何的迟疑,急忙回话。
“你去拟旨,让傅恒那边务必弄清楚湖南湖北总督敏瑞是否已经殉国。如果敏瑞真的殉国,让朝廷商议追封敏瑞之事。”乾隆叹了叹气说道。
“嗻,奴才领旨。”纳延泰熟练的回答。
“同时,另外拟一封书信。让傅恒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把叛逆封锁留在湖广,绝对不能让他们窜入江南省。给江南造成伤害,影响朝廷的税收。”此时,乾隆再次吩咐道。
此时不由得乾隆不担心,毕竟前江南省税负对于满清太过重要。正因为如此,前江南省才划为三省之地。如果反贼进入前江南省扰乱,即使平定了他们,对于帝国的钱袋子来说也是大大的受损。
“是,圣上。”纳延泰继续低头回答。语气中净是平稳,没有任何波澜。
如今大清朝廷中八旗的奴才净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对于汉臣的崛起,乾隆看在眼里担心在心中。如果汉臣继续强大下去,那大清的朝廷还能属于满人吗?
正因如此,看着这个蒙古正白旗奴才沉稳姿态,乾隆颇感欣慰。毕竟这是他最为看好的蒙古人之一。
至少乾隆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错,包括一早就看出那伙反贼的叛逆之心。可惜没有能提前杀了那些反贼,让他们有机会犯上作乱。
夜初
朱家镇
皎洁的月光流渲着大地,给黑色的夜带来柔和的亮光。
此时,被乾隆所痛恨的张瑞正跟朱婉莹一同来到了朱府门前。
朱府门外正聚集了几名在叫嚣闹事的地痞流氓,他们身边其中不少一些手拿着火把的乡民在围观。
“朱富贵你出来,你女儿朱婉莹勾搭野男人深夜进府,有失妇德,丢干净我们朱家镇的脸面…”
“对,朱富贵教女无方,毫无礼耻…”
“朱婉莹,你不要脸也不要丟我们朱家镇所有人脸面,未出嫁就引男人入房,有失妇德…”
………
随着离朱府门口的靠近,越来越多的污言秽语不断的传来。
“叽吖…”
朱府大门缓缓的打开。
朱婉莹听着门外的各种谩骂,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怒气冲冲的就让看门打开了门。
“你们这些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些什么…”朱婉莹从门中快速走出,看着围在自己门外叫骂的地痞们怒喝道。
随着朱婉莹的声落。
一阵微风吹过,围观的人手中的火把火光摇曳一闪。
“看,不要脸的出来了。”
一个调笑的声音传来,正是门口处站着的一个身穿短袖衣衫的光脚地皮,一副嬉皮笑脸恬不知耻的说道。
只见他那光光头上的辫子已经腻出了油脂,即使身处半丈远依旧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
“李狗皮,你什么意思?”朱婉莹愤怒的喝骂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做什么事,自己清楚!”这李狗皮完全不在意朱婉莹的怒气,语气很是轻佻的说着。
“我做了什么了?你说,你要说不清楚,今天的事情我跟你没完。”朱婉莹怒问道。
“你带野男人进府,还共度一室。”李狗皮不客气的回答,然后指着张瑞说道:“大家看,野男人还在她身后呢!”
此时,众人随着李狗皮的手指看向了张瑞。
“李狗皮,你瞎眼在这里乱说。张公子是我恩人,我带自己恩人回家作访有何不可?”朱婉莹顺着李狗皮的手指看见了张瑞后说道。
“朱家丫头,这么说来你是承认带这个公子深夜入府了?”此时,夜黑的人群中一个老者走出来问道。
“伍老爷子,这有何不可?”朱婉莹看着出来的人问道。
“却有不妥。如果这公子是白日到访,你父母具在,那不可说什么。不过夜深到访,孤男寡女还共处一室。这有为礼仪,有失妇德。”老者伍其琉摇头晃脑的说道。
随着伍其琉的话,围观的人又是好一番碎碎细语的议论。有大声者,甚至直呼出荡妇**之词。
舌战群儒的本事不是谁都能有,朱婉莹毕竟年轻。特别是伍其琉以朱婉莹自小习读的女戒为训,众人皆以为然,朱婉莹发觉自己居然无力反驳。
这一切不能不让朱婉莹担心。那怕朱婉莹处事不深也知道,一旦他们把你定了罪。即使他们公然把你烧死或者浸猪笼沉江了,官府也会以法不责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了了之。
此刻,一直默默站在朱婉莹背后的张瑞,上前到朱婉莹身后对着她轻声说道:“婉莹,不用着急。无论是吵架还是打架,谁先乱了阵脚谁就会先输。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找出隐藏的人。”
张瑞的话让朱婉莹稍微定了一下心性,然后她便感激的对着张瑞点头回道:“是,谢谢张大哥提醒…”
伍其琉看见张瑞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当众跟朱婉莹做出亲密的举动就忍不住來火。
不过伍其琉看着张瑞身边护着他的几个“家丁”都是颇为健壮,又不清楚张瑞的底细,也不敢大意造次。只能环视了一下四周后对着张瑞说道:
“这位公子,你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黄花闺女如此亲亲我我不觉得不妥?”
“不知道老人家是哪位?怎么称呼?”张瑞此刻便借着说话的功夫插脚站在朱婉莹的身前,对着伍其琉问道。
“小子,告诉你,我家老爷伍其琉,乾隆初年举人。”伍其琉没有回答张瑞,只是站在那里捋了捋下巴的胡须。他身旁的下人很是自然的替他回答张瑞,语气之中甚是傲气。
“噢,原来是举人老爷,失敬失敬!”张瑞口中虽然这么说,不过却完全没有一丝敬重的意思。
“好说。公子自重,勿误了朱家丫头才好。”伍其琉对张瑞也是不屑,扬了扬头说道。
“瞧老人家说的,子未嫁,吾未娶,何来误人之说?”张瑞回问道。
“听汝之言,也似读过书,殊不知止乎礼一说?”伍其琉又是捋了捋自己下巴的胡子说道。
“我们可何逾越之事?”张瑞说道。
“你们共处一室,只有天知地知了。”伍其琉穷追猛打道。
围观之人虽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伍其琉的意思大家还是明白的,人群中又是好一番细语议论。
“伍老爷子,他们都说没有什么事。你也只是猜测,请口中留德。”人群中一声音传来,却是在给朱婉莹说话。
“为道之心,焉能不坚。”伍其琉环视围观的人群,声色俱厉的喝道:“刚刚是谁说的话,不怕出来。”
随着伍其琉的发话,只见人群中一下子便让出了一条道,从人道中出来一个身穿秀才布衣中年男子。
“朱一章,是你刚刚说的话?”伍其琉略带质问的对着走过来的男子问道。
“正是学生。”朱一章躬身作揖回答道。
“先生…”朱婉莹对着过来的男子也是作礼问候。
“小姐有礼。”朱一章也是回礼。
“婉莹,这位是?”张瑞看着来人谦谦有礼的模样,也可能是他的仗义执言让张瑞对他颇带好感,很是好奇的向朱婉莹问道。
“这是我跟我弟弟启蒙老师,姓朱名仁厚,字一章。”朱婉莹低声回道。
“朱先生,你好…”张瑞也对着朱一章作揖问候。
“公子有礼…”
二人互相寒暄一下,竟有似成相识感。
“朱一章,你可知道你乃秀才之身。身为儒家子弟不以忠直证己身,难道想要偏袒不成。”伍其琉指着朱一章很是不满的说道。
“事情并未发生,又何来偏袒一说?总不能欲加之罪吧!”朱一章完全轻松言笑的模样,看得张瑞甚是认可。?随?梦?.lā
这吵架,绝对不能焦急气躁,谁能保持住气势压制谁就会赢。起码朱一章的气势就比伍其琉强上许多,完全不把伍其琉放在眼里。
“你…朱一章…”伍其琉被朱一章这么一堵,竟有些词穷难言了起来。毕竟朱婉莹跟张瑞之事本来就是捕风捉影,而且当事人也一再否认有发生过什么。总不能自己猜测就给别人定罪了吧!
忽然,伍其琉好像想起了什么,对着朱一章说道:“朱一章,他们可是承认共处一室的。”
“是啊,我刚刚了解过了。他们是在一起吃个饭,大伙说说吃个饭有什么罪?”朱一章看着众人环视问道。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有表示理解,也有表示始终有失妥当,却没有人认为是多大的错。
看着议论就这么被朱一章扳了过来,伍其琉不由得感叹,这朱一章果然不好对付。
“即使只是吃饭,这难道就符合礼仪吗?”伍其琉不服的说道。
“有任何条文律法说不允许吗?”朱一章回问道。
朱一章此话一出,张瑞心里默默的为他点头认可。你跟我说礼仪,我跟你说律法。
“如此才思敏捷之辈,绝对不可错过。”张瑞心中暗暗想到。
“这…”
不单伍其琉,连在场的所有人都语涩了起来。的确,法律也没有规定别人不许晚上邀请别人回家吃饭。
“噢,说起律法。大清法律规定,聚众闹事者可获罪行,从众者一并有牢狱之灾。”朱一章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是把围观之人不少给吓回了家去。
虽然剿匪军此时已经占领了湖南,但是已经习惯被满清统治的众人无不担心。要是满清朝廷再次打回来,自己等人被扣上了造反之罪可就罪大了。
随后,朱一章对着伍其琉又是好一番的冷嘲热讽,愣是把伍其琉气得靠下人搀扶离开。李狗皮等人更是让朱一章吓得一愣一愣的跪在朱婉莹面前,一巴掌狠狠的打起自己的嘴巴来祈求朱婉莹的原谅。
“哈哈哈…朱先生之才,实在高明!”在众人离去后,张瑞忍不住伸出母指对着朱一章赞叹道。
“当不得公子如此夸奖。我这些小聪明在公子的反清大业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朱一章却是拱了拱手拜说道。
朱一章话音刚落,胡千惠等人便立刻围着张瑞警惕的看着他。
“胡队长,没事的。”张瑞用手推开了挡在身前的胡千惠,然后笑着对朱一章问道:“先生为何如此一说?”
张瑞的举动让朱一章很是感激,朱一章再次对着张瑞作揖后回答道:“很简单,公子等人头上的头发就是最好的佐证。”
“如今朱家镇中剪辫子的人寥寥无几,除了刚刚过来的剿匪军将士也就没有其他外人过来了。公子的护卫都是精锐之士,身上的肃杀之气也是普通家丁所不具备。固然,一切也都显然易见了。”
朱一章连带的捧了捧胡千惠等人,让他们不由得对朱一章也捎带好感。
“先生果然是观察入微,如今反清之路正需要先生的大才,不如加入我们,共举推翻鞑子的统治如何?”张瑞直接邀请起了朱一章。
毕竟愿意加入剿匪军中知识分子实在太少,能邀请多一个是一个,谁也不敢确定会不会出现如刘伯温这样的人物。
“就是公子不邀,我也想要加入剿匪军,共同推翻鞑子朝廷。奈何家中父母年老,子女尚幼。可否留我回去与他们商议一番再决定?”朱一章满脸歉意的回道。
如何是史上的那些反军们,自然不会理会看重之人这些推脱。但是张瑞却更多的本着自愿原则,以理服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能“说服”加入最好,实在说不服也就留他去了。
也正是如此,能加入剿匪军的知识分子绝大多数都是真心实意的进行工作。即便有怀揣其他目的之人,在剿匪军的各方监管之下也不敢太放肆。
“既然如此,张某也只能静待佳音了。”张瑞对着朱一章作揖说道。
“不敢,不敢。当不得公子大礼。”此时,朱一章轻轻一躲,避开了张瑞之礼。
“不,先生。此乃为天下苍生也。”张瑞再次作揖。
这次,朱一章却是没有避,生生受了这份大礼。虽说他明知道张瑞此话的意图,但是身为儒家子弟,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意愿,这实在让人难以抗拒。当年诸葛亮可不就是让刘备用这话给引了出来。
“眼前这公子虽说年轻,但他在剿匪军的位置必定不低。如果有他的引领,说不定能辅佐剿匪军成就反清大业。”朱一章看着此刻正回直身子的张瑞暗自想到。
“先生,张大哥,这里夜深雾气大,不如一同进府喝杯热茶水如何?”朱婉莹适当的提意道。
“如此,便叨扰小姐了。”朱一章拱了拱手说道。
“好,那我们就进去吧!”说着,朱婉莹便轻拉了拉张瑞的衣袖,一同进府。..
随着众人进府,朱府大门再次让看门紧闭了起来。
“先生,刚刚多得您仗义执言才让婉莹脱离困境。婉莹在这里以茶代酒谢过先生。”朱府客厅堂中,朱婉莹举起手中的茶盏来到朱一章道谢到。
朱一章接过朱婉莹敬过来的茶,拿起茶盖轻拨弄了一下茶杯上面上茶叶,轻呡一口后回道:“其实就算我不出言,张公子也能轻松搞定他们。我也只是越俎代庖罢了。”
“那不同,张大哥是张大哥,先生是先生。”朱婉莹说完却是回头看了看正在喝茶的张瑞,眼神之中甚是温柔。
朱一章看着朱婉莹的模样,轻轻一笑。忽然之间他想起于妻子恋爱时的一些情景。
“先生好!”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朱一章的遐想。朱一章甚至不用看也知道是朱府公子、他的学生朱鸣轩到来。
朱一章微笑的寻声望去,正是朱鸣轩在走过来。小胳膊小腿的模样看着让人喜爱。
此时,朱鸣轩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待朱一章定神再看,却是不由得一紧,一种莫名的窒息感蜂拥而至。
(更新慢,多奉送一百多字免费字给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最近两天咳得非常厉害,把肺都咳疼,刚刚打完针才稍微好些。大家也多注意身体才好。)
“鸣轩,你手中的折纸是哪里来的?”朱一章快步走到朱鸣轩跟前,按着他的两边的胳膊焦急的问道。?随{梦}小◢.1a
“折纸?”朱鸣轩睁了睁自己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回问道。忽然之间,他才意识到朱一章说的是自己手中拿着的折纸。
“这个是这个大哥哥折给我玩的啊!”却见朱鸣轩指着旁边不远正在喝着茶的张瑞说道。
此时,朱一章便起身,拿着向朱鸣轩要来的折纸来到张瑞面前,递了过去问道:“公子,这个折纸是你折的吗?”
张瑞看着神情颇为激动的朱一章感到奇怪,就一个折纸有必要这么激动?
张瑞接过朱一章递来的折纸看了一眼后,迷惑的回问道:“对的,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吗?”
“的确,不过我还想请问一下公子,这个是谁教公子折的?”朱一章再次问道。
“这个?”
张瑞轻微停顿了一会,回忆脑中的记忆。原来是张六小时候,她母亲教他折来玩。
“这个是家母小时候教我折的。刚才我看见那桌面上有纸张就心血来潮的折出来给这小家伙玩。”
听完张瑞这句,朱一章神色激动不已。只见他再次压住激动不安声音,试探的问道:“能否冒味的问下令堂名讳?”
“姓朱,名采薇。”张瑞道也不以为意回答了他。
“真的是,真的是…”此刻,朱一章不再淡定,甚至有些自言自语了起来。顷间之后,朱一章盯着张瑞再次问道:
“她可有跟你提过,她爹叫做朱大常,她母亲陈慕怡?”
“你是如何得知家母之事?”朱一章这个问题让张瑞立刻由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他问道。
“因为我就是你舅舅啊!”朱一章走到张瑞的跟前,声色激动的说道。
“舅舅?”张瑞有些不敢相信重复了这句。
“是,当年你母亲外出惨被人贩子拐卖了。你外公外婆一直为你母亲的事情深深自责,这么多年从未停过。无奈这茫茫人海,实在没有寻找的方向。这个折纸我们家特有的手法,一般不外教。所以刚刚看见鸣轩拿着这个折纸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
“茫茫之中自然天意,如今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母亲现在过得好吗?朱一章问道。
“家母前年已经病逝了…”张瑞神色悲伤的回道。..
虽说此时的张六是后世的张瑞,但是张六拥有这副身体十六年的感情却没有失去。因而此时张瑞所流露出来的神色也正是张六身体记忆所流露出来的情感。
“怎么会这样,这才好不容易找到你,居然已经天人永隔。”朱一章睁大了眼睛,感叹一口气的说道。
“张大哥,先生,节哀。”朱婉莹在一旁安慰道。
“已经没事了,婉莹。”张瑞回了回神后说道。
“你跟我回去看看外公外婆怎么样?”朱一章看着张瑞问道。
“也好。”张瑞回答道。
虽然朱一章说的事情都符合张六所了解,张瑞自己大概分析一番,也都大概信任了。但是自己今日的身份不同往日,冒冒然出现了一个亲戚,还是近亲,这让张瑞不得不去再确定一番。
在吩咐陈一程留下来照看朱富贵的病情后,张瑞便带上自己的护卫们跟着朱一章一起离开。
穿过几处大院巷道,绕经几座砖瓦房,再路经一路低矮的茅草房后,终于在朱一章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座茅草房盖的一进六房四合院外。
院子前由木栏栅围起,两侧种有些供食用的蔬果。
“六子,到了。家里有些破旧,别见怪。”朱一章有些歉意的说道。
张瑞虽然身上穿着简单,但是以朱一章的学识,不会看不出张瑞的低位绝对不简单。
“舅舅这样说可就真见外了,这有什么好见怪,我以前住的可比这里差得多。”张瑞安慰的说道。
“哈哈,六子可真会安慰人。如此说来是我这个舅舅的不是了。”朱一章被张瑞这么一说反而洒脱了起来。
“吱…吱…”
伴随着两声沉旧的响声,朱一章推开了院子房前的木栏栅门。
“爹,娘,娘子,快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朱一章进了院子门后便大声叫唤道。
待张瑞与朱一章进入前堂的客厅之中时,客厅中便率先进来了老夫妇二人。
“厚儿,这个是?”朱大常进了客厅后看着张瑞,怎么也想不起来见过这么一个人,于是他便对着眼前的朱一章问道。
如果说之前张瑞对朱一章的话还带有一丝的疑虑,见到朱大常后张瑞便不再怀疑。因为在张六脑海记忆中,朱采薇与朱大常样貌相似之处可不少。
张瑞刚刚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之时,却听朱一章回答道:“爹,他就是你们二老一直念道的采薇姐的儿子啊!”
“什么?什么…厚儿,你没有骗娘吧!”
朱陈氏一听完朱一章的回话,眼眶里的泪水一下子便不受控制一般涌了出来,湿了整个眼睛。她全身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压着激动的声音再次向朱一章确认问道。
“厚儿啊,这事说不得笑。这小哥真是采薇的儿子?”朱大常比起朱陈氏稍微好上一些,但依旧是不能镇定的问道。
毕竟他们二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下落,一下子出来了这么大的外孙,实在让他们不敢相信。
其实不敢相信这事的不止他们,连张瑞也是意想不到会有这这么一回事。但是有亲戚终归比真正的孤家寡人强上一些。
借着张六的记忆,张瑞与二位老人再次交流一些信息,一些信息甚至连朱一章都不知道。慢慢的,双方就这样算是把关系给确定下来了。
“一切当真是造化弄人,我那可怜的孩儿。爹娘直到你逝去也没能看你一眼。”朱陈氏在得知朱采薇病逝的信息后,再次哭泣了起来。
“六啊,你就先别急着走。留在外公外婆家里多住上一会,也好让我们照顾你。”朱大常也是红着眼睛挽留张瑞道。
“外公外婆,很抱歉了。我还有其他的公务需要处理,不能在这里多待,明天我估计就得离开了。”张瑞回答道。
“这么快?六子,难道就不能多留两天吗?”朱陈氏脱口而出的问道。
自从朱一章考得秀才出去教书后,家里的生活稍微好了一些。对于女儿亏欠,她希望能弥补一些到外孙的身上。
“没办法,近来战事不断,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给我休息。待战事完结,我再多抽些时间来陪您二老吧!”对于朱陈氏的挽留,张瑞只能是满怀歉意的拒绝。毕竟战场瞬息万变,由不得他能任性妄为。
随着张瑞的话落,八仙桌上坐着的几人不知该如何接话,相竟无语的沉默了片刻。
“哎…”
朱大常的一声叹息传出来,然后说道:“这天下好不容易平定了下来,又起战事。何时才能休啊!”
“可不是,虽说现在吃穿差点,但是将就将就总可以过得下去。战事一起,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变成什么样了。”朱陈氏接过朱大常的话也是一番叹气言道。
此时,气氛竟出现倾刻的尴尬感。
“爹、娘,这满清向来欺负我们汉人。只要满清鞑子不灭,这战事肯定不断。”却见朱一章连忙出言回道。
“理是这个理。不过,厚儿啊!这话也就在家里跟家人说说就好,千万别在外边说,以免有什么祸事。”朱大常吩咐道。
“怕什么?如今可是汉家王师的天下了,就是在外边说了也没事。”朱一章边说边看着在一旁安安静静坐着喝茶的张瑞。
“我说你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就这么不稳重。这几年来可不一直听别人说什么反清复明,可是又有几人能起风浪?还不是被狗朝廷给压了下来。”朱大常虽带着惋惜的语气,但是规劝朱一章之意却是更加强烈。
“是啊!厚儿。听你爹一句劝,祸从口出。我们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了。”朱陈氏也在焦急的劝说着。
“爹、娘,你们不懂…”朱一章长叹了一口气回道。
“咕噜…”
张瑞一口饮完了杯中的茶水,轻轻的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面上。
“来,六子,加点茶水。”身着麻色布衣的朱王氏拿起桌中的茶壶起身为张瑞倒上茶水。
“谢谢舅母。”张瑞躬身道谢。
“唔?一头短发?”
此刻,朱大常才留意到了张瑞的头发。忽然,他又想起了张瑞刚刚说的话,然后对着张瑞问道:“六啊!你说你刚刚有公务要处理?”
“是的,外公。”张瑞自然的回答道。
“能不能问问,是哪里的公务?”朱大常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外公,你觉得呢?”张瑞虽然很想骗骗老人家不让他担心,但却不得不指着自己的满头短发反问了起来。
“真…真的是反…真的是…”朱大常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什么,老头子,你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呢?”朱陈氏看着在念念道的朱大常不由的问道。
“噢!噢!没事。”朱大常安慰的说道。
“六子,你怎么把辫子给剪了?”朱王氏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突然之间惊呼道。
朱陈氏听闻看过去,果不其然,张瑞的确是满头的短发。
“六啊,你怎么就把辫子给剪了。你难道不知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吗?”朱陈氏满心焦急的说道:“你还年轻,听外婆的话,把头发剃了,留辫子吧!
“外婆,不是我不想。别说让我留辫子,就是我跪在乾隆面前舔他脚,他也要杀我。所以,我跟乾隆注定是不死不休了。”张瑞一脸刚气的说道。
听着张瑞一口一个乾隆的叫着,朱一章不自觉的念道:“六,张六…张六?…六哥?等等…”
“六子,这么久了,我都忘了问你叫做什么名字呢!”朱一章看着一旁的张瑞问道。
“单名瑞。”张瑞回答道。
“张瑞?”朱一章重复的问道。
“对的。”张瑞肯定的回答了他。
“难道说你是…难道你真的是…”此时,朱一章声音激动不已,身体竟兴奋的颤抖了起来。
“嗯…”张瑞对着朱一章轻轻的点了点头。
此刻,朱一章再也不能平静了。他一手捉住了在身边的妻子,想要说些东西,却又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她的手臂。
“相公,你怎么了。这么奇怪。”朱王氏看着自己相公如此激动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很是奇怪的问道。
“哈哈…没事。”朱一章开心的笑着回答了她。
其实不怪朱一章如此激动,早在剿匪军攻占湖南了以后,他便想过要加入剿匪军。这么多年读书学识让他看明白了满清朝廷的嘴脸。
在满清的统治下,汉人不可能有出头之地。什么满汉一家亲不过是用来骗骗傻子的话,只要人不傻都看得出来,满清要的是低头苟活的奴隶而不是敢有任何意见的子民。
如果说之前他加入剿匪军家人反对,如今他们还能有反驳的理由吗?
自己的外甥就是剿匪军的头领,倘若他朝一日,张瑞能推翻满清坐上紫禁城的龙椅,自己可就是国舅。自己的一身才华还怕没有施展的余地?
想到这里,朱一章又是一声大笑。几人看着朱一章的样子却是感到奇怪至极。
“娘子,亦爱。我腹中有些饥饿,你们去厨房弄点吃的给我们吧!”朱大常对着房中婆媳吩咐道。
“好的。相公。”
“是,爹。”
待房中两位女人离开之后,朱大常却是满怀担心的看着张瑞问道:“六子,这么说来你加入反贼了?”
“爹,什么反贼,是王师。”一旁的朱一章急忙纠正朱大常的话。
“仁厚,你别说话。别管是反贼还是王师,六子,我就问你,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朱大常神色严肃的盯着张瑞问道。
“是,外公。”张瑞没有任何的犹豫,轻轻的点了点头回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活,非要跟着别人造反,你不知道这是要杀头的吗?”朱大常盯着张瑞,话语激动的问道。甚至,他还伸手来打断想要说话的朱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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